《婚不由己之溺爱暖妻》 第一章 出狱 从狱所里出来的这天是整个夏季最炎热的八月。 酷暑下,明雅抬高手勉强遮挡住刺目的阳光,听着身后铁闸门的“咔擦”声,又走出两步。 直到一阵晕眩毫无预警的袭来…… 豁的蹲下身,她扯住皱巴巴的t恤用力地闭了闭眼,缓了许久随即又睁开。 久不见雨水的城市如今闷热得就像一个水汽弥漫的大蒸笼,混着满地的尘土味,竖起耳朵,她甚至能听到“滋滋的”烧灼声。 这所监狱临近郊区,一路向前,除了一条看不见底的柏油路,周遭便仅余下一片荒芜。 摸了摸略微滚烫的额头,明雅又在原地蹲了一会儿,知道没人会来接她,只能吃力的起身。 她并不打算让自己晕在这里,因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哪怕自己死在这块地方,也不会有人多看一眼。 再走不远应该会有一个公交车站牌,路线她虽然不清楚,可至少她知道只要登上那辆车,花两块钱就能回到最近的市区,再之后她就能招辆的士打车回家。 想到这明雅脚步一顿。 摸上口袋里仅余下的几枚硬币,心底倏然涌上一股失落…… 她怎么会忘了她没钱,没钱怎么打车,没钱怎么回家,回不到家就…… 看着地上越拉越长的影子,她牵动嘴角露出一抹比哭还要难看的笑。 其实她哪来的家,打从三年前踏入这块地方,她就再没有了家…… 背着帆布包的背影越显消瘦,而包裹着一层皮的手腕纤细得彷如枯木,或许用瘦骨嶙峋来形容也不会过分。 再走一段,远远的伫立着一道人影,光线太亮反倒让人瞧不清。 明雅下意识的揉揉眼睛,好不容易看清了来人是谁。 “丽清。”张嘴,她叫出她的名字,语气中透出一丝诧异,似乎并未想到她会在这里。 打扮时髦的女郎听到她的声音,皱紧柳眉将车门打开:“我哥让我来接你。” 她不耐烦的示意她上车,看起来相当不满这份“差事”。 明雅的目光于周围逡巡一圈,而后在卓丽清身后停驻。 那是一辆约莫百万出头的敞篷式跑车,从车头bmw的标志上她知道在她坐牢的这几年里卓丽清过得不错。 “他让你来接我?”想起记忆中那张脸,她突然发现自己的声音变得暗哑如断流的小泉。 其实她更想问的是,他为什么不自己过来。 卓丽清用眼尾瞟了她一眼,掏出手机随便按了几个键对她说:“走吧。” 明雅没有动作,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忽然弯下腰,原本还算平静的五官倏的皱在一起,卓丽清等了许久没听到这头的动静,回过身也是一愣,踩着细尖的高跟鞋上前:“你怎么了……” 明雅摇摇头,扶着墙起身,铁窗里的伙食自然比不得从前,刚进去的时候她当然不习惯,饥一顿饱一顿,久而久之就换上了胃疼的毛病: “老毛病了不碍事。”话声很淡,好像真不是什么大事。 “……”收回要搀扶的手,卓丽清这才开始用正眼打量眼前的女人。 略显佝偻的背,宽大得松松垮垮的上衣,兴许是清洗过度而泛白的牛仔裤与那不带一丝血色的脸……现在的方明雅,哪还有当年的风光。 要说起当年的方明雅,卓丽清微微蹩紧眉。 明明为人骄纵任性,说话做事不用脑子,各种陋习都沾了点的方明雅,周围却朋友成群,前呼后拥。 而她虽然长相普通,怪的是追求者却甚多,一个接一个的排着队,要给方家做上门女婿,这是为什么?因为方明雅不仅仅是一个有钱人,还是一个非常大方的有钱人! 如果说她是在用钱交朋友,一点也不为过,这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在她锒铛入狱的时候,曾经所谓的“好友”全避而不见,任由她自生自灭。 “既然没事就快走吧。”卓丽清搭着车门催促,遮阳伞又往上撑了一些。 明雅在阳光下眯了眯眼,看着远处的公交站牌,目光暗淡,不再推辞的坐上副驾驶座。 少顷,汽车发动的马达声在耳畔响起,不到数秒的时间,跑车已经缓缓驶离这块备受烈日烤灼的地段。 等到车速逐渐平稳,卓丽清试探性的说道:“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明雅靠着车窗发愣,越往前走周围绿木越是茂盛,郁郁葱葱的扫清了之前的闷热。 “方明雅,如果你还有点良心,回去后找个时间把字签了吧。” 久等不到她的回应,卓丽清侧脸瞧她一眼:“我哥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这步,最近跟榕姐的关系也才稍微缓和了一些,算我求你了,别再破坏他们……” 明雅垂着眼,没吭声。 “你”“方明雅”“喂”,这些是卓丽清自小对自己的称呼,哪怕五年前她跟卓然结婚,她也从未叫过自己一声嫂子。 见方明雅没有要回应的意思,卓丽清的脸色绷得更紧,抓在方向盘上的手背,甚至隐隐浮现青筋。 沉默在空气中漫延,方明雅自顾自的看着窗外风景,面上虽然平静,心底却掀起了不少风浪。 卓丽清跟着闭嘴,细细琢磨一番内心颇感意外,毕竟在她的认知中,曾经的方明雅不是一个藏得住心事的人,甚至于在她看来她有些莽撞,特别是在听到“沈从榕”三个字时…… 车内静悄悄的仿佛笼罩着一层静谧得令人快要窒息的迷雾。 就在卓丽清以为这种氛围会一直持续到她将车子驶回卓家的时候,方明雅哑着嗓音开口: “丽清,你觉得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撑着下巴,她看似漫不经心的问。 窗外送来一阵微薄的细风,这时候卓丽清的爱车已经驶入了a市的边界。 似乎有一瞬间的怔忡,卓丽清忍不住又多看了她两眼,而后眉头紧蹩,毫不客气的数落: “你蛮横、自私、霸道、目中无人、自以为是、以自我为中心,没脑子、任性、冲动……”她一项项的说,也不怕得罪她,好像要把自己读书以来所学到的所有贬义词全用在她身上。 明雅静静的听着,也不生气,反倒嘴边掀起一抹笑,等到她数落完了以后,她又问道: “那么你觉得我对卓然怎么样?” 细碎的埋怨戈然而止,卓丽清突然阴沉下脸,抿着唇不再回话。 方明雅对她哥哥怎么样? 好……真的很好。 好到什么程度?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兴许这辈子都不敢想,从来任性得像是女霸王的方明雅,会这么低声下气的讨好一个人。 结婚三年他们不曾吵架,并不是没有摩擦,而是方明雅不敢吵,她怎么敢吵,好不容易才得到的这段婚姻,她怎能不卯足了劲去维系。 为了卓然,贵为大小姐的方明雅可以纡尊降贵的留在家里料理家务,哪怕她的丈夫并不喜欢她做的菜,每次仅仅是敷衍的吃两口,然后回书房办公。 可虽然是这样,她依然乐此不疲的把他当少爷伺候,轻言细语像个老妈子一样生怕他冷了、饿了…… 那个时候,在她眼里看到的仿佛只有他一人。 爱情到底会令人疯狂到什么地步? 想起当年被逼得理智全无的方明雅,卓丽清琢磨半晌,决定继续沉默。 没等她回答,方明雅突然嗤笑一声:“我爱卓然,为了他甚至可以去死。” 她笑里有些恍然,如果卓丽清仔细看,就能瞧出她的笑意并未达到眼底。 “既然在你们眼里我是一个自私、霸道、目中无人的女人,那么你凭什么认为我会为了成全他们而放弃自己得来不易的幸福?” 末了,她冷下脸继续:“只要我不签字,卓然这辈子都是我的丈夫。” 脸色蓦的一沉,瞪圆眼的卓丽清就像是刚被人打了一拳。 吱—— 刺耳的刹车声划破空气,而紧接着就是一道怒喝:“方明雅,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不要脸的女人!” 卓丽清看着明雅嘴边的笑,是越看越觉得讽刺。 忍下想要给她一巴掌的冲动,踩下离合试图重新驱车上路。 可这时明雅却解开安全带,指了指不远处的超级市场说: “我去买点东西,你想吃什么?” “……不需要!” 卓丽清咬着牙回话,抽空瞥了眼车窗外的日光,不耐烦的催促:“我赶时间。” 明雅“恩”了一声后关上车门,可没走几步又折了回来:“你有钱吗?” 卓丽清一愣之后拿出钱包,数出几张红色的钞票正要给她递过去,可随即猛的一蹩眉头,拉下车窗便将整个钱夹往车外扔…… “都拿去吧,动作快点,这里不让停车。” 明雅看着落在脚边的真皮钱夹,寡淡着一张脸没动,而在静默数秒之后又跟没事人似的弯腰拾起。 转身。 她的模样显得有些落寞,在酷暑下,佝偻的背影与过时的衣着,亦如一个刚从菜场买菜回来的老人。 卓丽清目送着她走进超市,眸底晃过一丝黯光。 如今的方明雅还真当自己是当年那个风光的大小姐吗?其实她本人比谁都清楚,只要卓然想离婚,她除了乖乖签字,全无置喙的余地。 然而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直到日落西山,卓丽清也没能等到她回来。 第二章 阴影 五分钟后,明雅出现在超市的后门。 她手里攥着卓丽清的钱夹,打开,低着头数了数里面的红钞。 约莫十来张的数额并不多,可至少能解决她在没找到工作前的吃住问题。 又翻了翻,明雅发现了卓丽清塞在夹缝中的身份证。 看着那张明媚的笑脸,内心顿时五味杂陈。 不可否认卓家人的基因不错,世家出生的卓夫人年轻的时候就是个大美人,不仅生得卓然俊朗帅气,连小女儿也是五官精致,眉眼灵动, 再往下是几张烫金的vip卡与夹在其中的,兄妹两人的合照。 照片中的卓然眉头舒展,搭着卓丽清的肩膀笑得格外温柔。 用拇指轻轻摩挲上对方的脸,明雅心神一阵恍惚,一时间竟忘了自己身在何地,就这么痴痴的看着。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卓然也会这么笑,微微弯起的嘴角,少了在她面前的冷漠,反倒由瞳眸处隐隐透出一股她不曾见过的融融暖意,神色温暖迷人。 不知哪个莽撞的路人与她擦肩,猛的将犹自沉浸在思绪中的明雅唤醒。 她听着那人的道歉,木然的摇了摇头,而后看了眼周围神色匆匆的路人,没有犹豫的抽出钱夹里的钞票,一张张折好之后放进口袋里。 做完这一连串些动作以后她不由的在心底自嘲。 曾几何时,花钱如流水的方明雅也干起这种小偷小摸的勾当? 可是她没办法,刚从监狱里出来她身无分文,没有家人,没有朋友,如果连这些钱也没有她根本举步维艰。 从不远处的小店兑换了一些零钱后,明雅琢磨着过几天等稳定下来了,就找家快递把卓丽清的钱夹寄回去。 只希望卓丽清念在一场姑嫂的份上,不要把她告上警局。 再之后的生活,对于一个毕业就嫁给卓然,往后因为伤人留有案底的女人来说,真的不是那么简单。 不仅仅在找工作上,a市的物价不低,她拿着卓丽清的钱输数了又数也没过两千,所以在住房上根本不敢往市区靠近。 再后来她完全没了办法,只能在大街小巷上,沿着路边的小广告一张张的记号码,一个个的打过去。 所幸在坐了三年牢之后,她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吃不得半点苦头的大小姐,坚持了一段时间,她很快便找到了一间相对便宜的出租房。 钱少了,房屋设施自然简陋。 一个小房间一把锁,斑斑驳驳的四面墙里只有一张单人木板床,虽然没有厨房明雅却很满意,至少设有独立的卫生间,不必担心洗漱的问题。 周围的环境龙蛇混杂是差了一些,可晚上只要她不出门,不晚归就不会有安全上的问题。 况且到现在也轮不到她挑剔,在这块寸土寸金的地方,能有块瓦片遮头,不受风吹日晒,她已经很满足了。 等到住房有着落以后,明雅开始头疼工作的问题,她有案底,大的公司和企业是根本不敢奢望的,除了一些薪酬较低与不要求有社会阅历的工作,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第三章 阴影2 把房子租给她的房东是个胖胖的妇人,人还不错,眼见明雅天天在外头打包快餐,知道她的环境不好于是将一台家里用旧的电磁炉借给了她,明雅不胜感激,毕竟自己煮要比在外吃省钱得多。 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从前她在吃住上都是最好,最贵的,却没想到短短三年,一切被迫反其道而行。 为了省钱,一束面条她能吃三天,偶尔落个鸡蛋、青菜,几块碎肉已经算是加餐。 吃着这些粗茶淡饭,她时常会想起已故的父亲,想到那张对自己失望透顶的脸,眼泪便滴答滴答的往下拍,扑簌簌的混进汤里。 如果爸爸还在,离开卓然也许她还有家可以回,可这一切全在数年前因为她的无知而毁了。 简历一封封的投出去,全石沉大海,走动了将近半个月,工作的事依然没有回音。 想想下个月的房租,明雅顿觉自己快被经济上的压力活活压死。 随着窗外的夕阳渐渐淡去,明雅带着一身疲惫的回到租住的楼房。 翻出所剩无几的钞票,她跪坐床边眉头皱得越发的紧。 恰好隔壁王太太敲响她的房门。 明雅心里一跳,赶紧收拾收拾把门打开。 看着她手里端着的汤,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平日明雅晒衣服的时候碰上王太太,偶尔也会聊上几句,有时候隔壁煮了什么好汤好菜也会给她分上一碗,久而久之两人也就熟稔了。 她红着脸摸了摸咕噜噜作响的肚子让开一条道,是没打算拒绝对方的好意。 王太天对她笑笑,看着她斯文的吃相拉扯起家常。 明雅小口小口的喝汤,她问什么便答什么,可当汤水快见底的时候,她突然回过神来。 因为对方问的多数是些较为隐私的问题,比方她的老家、父母、婚否之类…… 当她提及自己是否已婚时,明雅停下动作细细琢磨了一阵摇头。 这块小地方虽然民风淳朴,可是她一个已婚的女人独自在外居住,不管底子是否干净或多或少的都会惹人闲话。 况且卓夫人这层身份不会跟着她太久,她不介意卓然为了沈从榕也不会放任不管,所以他们知不知道倒也无所谓。 知道她未婚,王太太两眼跟着闪过一丝亮光,开始有意无意的说到自己弟弟的事。 明雅长得其实不差,没化妆的模样干干净净的就像一个刚出社会的大学生,读书那会儿追求者倒是不少,可当初她一颗心全系在卓然身上,其他男人根本进不去她的眼。 跟王太太聊了许久,拉拉扯扯一大堆之后她终于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原来王太太的亲弟弟前几天从乡下上来探亲,谁知道撞上了她,至此便瞧对了眼,多加打听下拜托自己的姐姐穿针引线,做个媒人。 恰好王太太也喜欢明雅那安安分分的模样,对两人也是乐见其成,这才有今天这段。 明雅一口汤就这么梗在喉咙,吞不进吐不出,最后摇头忙推辞。 第四章 阴影3 先不提她还是已婚的身份,哪怕要恋爱也不该是当下,这会儿她正为着生活疲于奔命,到处找兼职的当头,哪有时间谈什么风花雪月的恋爱。 情这种东西她来说太过奢侈,或许三年又或者五年,如果走不出卓然给她留下的阴影,她想她这辈子也无法敞开心扉的去爱。 隔天明雅走出一栋小区楼房,垂着脑袋有些心灰意冷。 回头看了眼那块不太明显的公司招牌,她知道这次的面试又黄了。 说到底谁会请一个连传真机,打印机都不会操作,没有半点经验的职员? 想想自己所剩无几的积蓄,她漫无目地的又走了许久,终于把心一横,迈开步子朝不远处的家政服务中心走去。 握着把手把玻璃门打开,她放下心底的清高交代了自己的处境。 故意的避开了她的学历,只模模糊糊的说有在家政方面的经验,如今希望能找到一份保姆类的工作。 也不知道是不是转运了,这一天明雅很幸运的碰上了一户人家请钟点,说是两个高中生在外租房子,急聘一位煮饭阿姨,只需要负责每日的早中晚餐与简单清洁即可,试用期三天,合同签成之后月薪三千,周末,节假日照常放假。 明雅忙不迭的点头,在跟一位年纪稍长的中年人见过面之后,约定了上班的时间。 如今她迫切的想要得到这份工作,毕竟在价钱与待遇上比她预想的要好太多,有了这笔钱她也许就能换一间环境稍好的出租房。 回到家东太太关心的问她的近况,她笑笑,只说已经找到工作了,明天就去报道。 看着对方毫不遮掩的松出口气,明雅敷衍着没告诉她自己应聘的岗位。 她脸皮薄,哪敢告诉旁人,曾经惯于对佣人颐指气使的大小姐,也有换位当上小保姆的时候。 隔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明雅就出门了,她拿着主人家给的钥匙走进一栋高级公寓。 搁下手里的东西后她细细打量起自己工作的地方。 小型复式的装修,空间虽然不大,家具摆设却都很讲究。 默默扫了眼扔得满地的袜子与玄关处的两双皮鞋,明雅知道她的雇主们还在睡梦当中。 无暇去收拾满室的凌乱,她拎着手里的东西径自走入厨房,开始烧水煎蛋煮豆浆。 她不知道他们喜欢吃什么,甚至没有见过他们本人,只能胡乱的煮些符合大众口味的食物。 眼看着时间还早,又多弄了一些白粥和馒头。 如果可以,她当然希望自己能顺利的度过试用期,这笔薪资虽然不多,可至少能缓解她的燃眉之急。 男孩下楼的脚步声与水声混淆在一起,没多久身后传来椅子被拉开的声音。 明雅停下还在擦洗壁橱的动作,回过身朝不远处的少年笑道:“早饭已经做好了。” 对方默默瞥了她一眼,快速扫过她身上洗到退色,显得过于寒酸的衣着,尔后不动声色的垂眸,点头,示意她摆好碗筷。 第五章 十年前的卓然 不过匆匆一瞥,明雅心底却像掠过了一道异风,原本平静的心湖被激出几许涟漪。 熨得平整的衬衫长裤,俊朗出众的五官,优雅沉稳的形象……在明雅眼前的少年年纪虽浅,却正实实在在的向周围散发出一股特殊的,不符合他这个年龄的内蕴。 这种极其神似卓然的气息令明雅内心大乱,甚至有一瞬间她以为站在她面前的人就是卓然,一个年少了十年的卓然。 没一会功夫,她快速收敛情绪,轻应一声给少年端上剩好的白粥,退到一旁默默观察起对方斯文的吃相。 顾顷然,是她的雇主之一,虽然明雅只从相片上看过他,可依然能一眼认出这是双胞胎中的哥哥,只因两人虽为同卵双生,形象与神态却大相径庭。 做为兄长的顾顷然模样较为沉稳温和,而弟弟顾倾城……虽然她没亲眼见过其本人,却也能从相片中的神情看出他是一个性格张扬的人。 盯着顾顷然的吃相明雅心底颇为紧张,可庆幸的是对方并没有嫌弃的意思,吃得不快也还是把碗里的粥混着油条吃光。 明雅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他的动作,也许是对方与卓然太过相似的缘故,她一举一动总会忍不住透露出对他的在意,这不,看着顾顷然吃饱起身,她赶紧端上一杯还冒着热气的豆浆: “趁热喝吧。” 少年眉目一动,却没深想,只是沉吟许久摇头: “我不喜欢吃豆制的食物,下次不要煮了。” 说完他回过身想走,可在看到明雅许久不见动作的时候,长吁出一口气,很有礼貌的接过她手中的豆浆,皱紧眉头喝下去大半。 “我出门了,一会你打扫一下房间,另外放在衣物篮里的外套需要干洗,麻烦您了。” 明雅听罢,顿时有些受宠若惊,毕竟这本身就是她的工作,谁想到顾顷然会对一个钟点工使用敬语。 “好的,您客气了。”她把他送到门口。 顾顷然一只手掌贴在墙面穿鞋,垂着眼不知思索了什么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明雅微张着嘴,白白净净的脸蛋上掠过一丝错愕: “方明雅。” “明雅,很好听的名字。”顾顷然对她笑了笑,露出两颗浅浅的酒窝。 最后直到他关门离开明雅也没回过神。 寂静的室内回荡着“砰砰”的声响,捂着心脏她脸上禁不住浮出几许红晕。 她有些窘迫。 对方不过是个高三的学生,不过是对她露出一个善意的微笑,自己怎么突然自乱阵脚起来了? 怪只怪他与卓然太过相似,才会令她误会,那个在她面前总是态度冷漠的卓然,居然会有如此温暖的面容。 不过必须庆幸的是,她的新雇主似乎对她非常满意,在试用期过后,她应该不用担心自己会被辞退了。 往后的几天,明雅觉得自己是走了好运才会找到这份工作。 因为她的工作内容相当轻松,每日负责顾顷然的早晚餐,日常打扫即可,余下大把空闲的时间,她甚至有多找一份兼职,缓解生活压力的冲动。 而她直至今日也没见过顾倾城,只听说这坏小子翘课上外地旅游,没个十天半个月不会回来。 很多时候,在这个偌大的空间里,只有她与顾顷然独处。 越处着,她才发觉自己认为他与卓然相像这点,并非全对。 顾顷然比起卓然,要好相处太多。 干干净净的少年郎,成绩年年拔尖,除了中午在学校吃食堂,其他时候一放学基本是乖乖回家,与他那整日只知道在外头鬼混的弟弟真是天差地别。 笋尖薄薄的切成片,然后用开水煮一下……抽空她回过身觑了眼坐在沙发上的顾顷然。 对方接收到她的视线,回以一个腼腆的笑。 黄昏洒入窗台,明雅张罗了一桌子的菜以后把他喊过来吃饭,又体贴的倒了杯开水,就放在他左手旁。 起初顾顷然会礼貌的招呼她一块吃饭,可明雅拒绝了。 她是个实在人,既然做了这份工作就得守行规。 也许是顾顷然与卓然之间有某种共通点,即便知道两人不论是性格还是习惯都大相径庭,明雅却依然会忍不住对他好,因为她觉得正站在她面前的人是十年前的卓然,这个卓然不会认为她的付出是一种负担,不会拒绝她所有的关心,更不会在感情上对她恶言相向。 她可以放肆的将心中的思念寄托在他身上而不担心对方会反感,甚至在最后她更有可能赢取他一个善意的微笑。 关于这点聪明的顾顷然当然全看在眼底,却礼貌的不点破,不拒绝。 对于她的好他照单全收,也知道适时的回报,所以直至今日,两人相处融洽。 看了一会顾顷然的吃相,明雅擦擦手打算先把厨房的善后工作做好,一会等他吃完了再收拾碗筷。 却在这时,餐桌上的少年喊住了她。 “明雅,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去吧,吃完的碗筷一会我会自己收拾。” “不,这不合规矩。”知道对方是一片好意,明雅忙着摇头拒绝。 “没关系,你走吧,太晚了不安全。” “可是……”明雅看了眼一点点消退的夕阳,天气渐渐转凉,天也黑得比以往快。 她还要推辞,可见顾顷然态度坚决,也不再勉强,收拾收拾东西,快到门口的时候不放心的又说: “吃完你把碗筷搁在洗碗池里就成,我明天早些过来收拾。” 顾顷然点点头算是答应下来,却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有人掏钥匙的声音。 明雅心里一跳,停下换鞋的动作一动不动的盯着大门。 没多久门被“砰”的一声推开,厚厚的木板险些撞上她的鼻梁。 明雅吓得后退两步,不等她缓过劲,顾倾城便带着一身酒气被两个瘦高的男孩扶进门。 第六章 小流氓 两小伙见屋里有人,相互交换个眼神,搁下醉得找不着北的顾倾城就走了。 明雅愣在原地也不知道要怎么办,回头瞧瞧顾顷然,瞅着对方一副泰然自若,没半点要过来帮忙的意思,只能咬咬牙把瘫倒在玄关处的男孩搀扶起来。 顾倾城瘦高的身形看着不重,谁知道在烂醉之后整个人的重量统统扑上来,愣是把明雅压得膝盖一弯,个头顿时矮了半截。 顾顷然皱了皱眉头:“不用管他,等他清醒之后会自己收拾。” 听这毫不遮掩的不悦,明雅可以想象,顾倾城喝得烂醉的回家已经不是第一次。思索片刻,她不甚在意的摇头,扶着少年的胳膊吃力的往楼梯口走,再怎么说顾倾城也是她的雇主之一,举手之劳的事她不介意多做,总不能任由他在玄关睡一宿。 别看顾倾城瘦瘦高高的个头,那重量是一点不含糊,走了几步明雅自觉支撑不住,幸而顾顷然过来帮着搀扶了一把,两人这才一左一右的把人扶上了楼。 快要走到房门口的时候明雅听到顾倾城在她耳边哼唧了声,没等她听清他的话,一颗脑袋顺势搭在了她的肩膀上,侧着头他朝她的脖颈用力的嗅了一口。 明雅虽然没有擦香水,可衣服上残留着几许清淡的洗衣液,味闻起来很是舒服。 他微微眯起眼,醉醺醺的盯着对方白净的侧脸。 模糊的视线使他根本看不清她的五官,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正靠着的是一个皮肤白皙,味道好闻的女人。 “你是谁,好香。”顾倾城循着本能,贴着她的身体用力的蹭了蹭。 明雅哪曾试过被一个小自己八岁的毛头小子轻薄,闻着对方吐纳的呼吸,浑身一颤,气得直想朝他脸上呼去。 可听着顾倾城的笑声她沉吟半晌又忍下了。 多大点事,她跟个孩子置什么气,哪怕顾顷然脾气再好,待她礼遇有加,顾倾城也是他弟弟,她如果在他面前对他弟弟撒气,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估计也保不住了。 明雅深深吐出一口气,她不停在心里提醒自己,她现在已经不是什么方家的大小姐,卓太太,而是一个仰人鼻息,每个月靠几千块薪资过活的小保姆,除了忍耐,她没有资格发小姐脾气。 可这头明雅忍下了,却轮到顾倾城出了岔子。 只见他突然弯下腰摇晃了两下,而后在两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呕”的一声往她脚边吐了一滩秽物。 随着又酸又臭的气味扑鼻,明雅似乎听到脑中某根弦崩断的声音。 不等明雅发作,顾顷然先皱着眉头说:“我来吧。” 说完拎着自家弟弟的后领就往浴室走。 明雅瞧了瞧顾顷然暗沉沉的脸色,又略略扫过他被秽物弄脏的鞋子,心下暗叫不妙。 顾不得自己的牛仔裤也被弄脏的事,她跟在两人身后进房,眼看着顾顷然粗鲁的把人摔进浴室,内心略感诧异。 难道他们两兄弟不和?要不为什么顾顷然对谁都好,唯独对这个弟弟列外? “操,谁啊!”醉得迷迷糊糊的顾倾城被他哥用冷水浇醒,好不容易把眼前的人瞧清楚了忙嚷嚷道:“哥!你干嘛?!” 第七章 小流氓2 “半个月不见,我还以为你醉死在外头了。”顾顷然面无表情的继续用冷水浇他的脸。 “神经病啊!”顾倾城一个哆嗦要躲,谁想喝醉以后手软脚软,只能摊作一团任人宰割。 明雅不动声色的往旁边站了些,面子上虽然觉得顾顷然这么做对亲弟弟不太人道,内心却大呼过瘾,隐约有种出了一口恶气的感觉。 可人家到底是亲兄弟,顾顷然出完气还是把这个亲弟弟收拾收拾干净送上床,一切处理妥当以后才关了房门。 明雅趁着这段时间在一楼的卫生间冲掉了粘在裤腿上的秽物,虽然冲了几次水,把一条腿都弄湿了她依然觉得恶心。 微酸的气味令她一阵反胃,捏着鼻子,她强忍下干呕的欲望急切的想要回家彻彻底底的洗个澡。 “明雅。” 在她走出玄关的时候顾顷然突然叫住她。 看到她要走,他眼里晃过一丝窘迫,琢磨了数秒说: “明雅,刚才是我弟弟唐突了,我替他跟你说声抱歉。” 没等明雅回话,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继续,“二楼的地板,能请你上去清理一下吗?” 想想顾倾城刚才吐出的秽物,明雅忍下恶心点头。 忙完一切,直到她回到出租屋,天色已近全黑,她在浴室把自己洗了又洗,只差没将一双白白净净的手搓破皮。 从小到大,娇生惯养的她什么时候做过这种事? 别说处理别人的呕吐物,她连抹布都没碰过,一切都有佣人在收拾,她只需要在偶尔心情大好的时候,进厨房小试身手即可。 可是现在一切都不同了,她不再是方家小姐,而是成为了一个为生计疲于奔命的小保姆,连生活的最基本需求都无法解决,她哪来的资格与人论清高。 想到这明雅停下搓洗的手,打心底里自嘲。 其实她大可以回去找卓然,她了解卓然这个人,哪怕他不念夫妻情分,也会看在两人相识十数年,两家又是世交的份上给她一笔数额庞大的分手费。 有了这笔钱,只要不是太过奢侈的生活,她想她能舒适的度过下半生。 可是明雅却不愿意,卓然是她最后的一条底线,最后的一道自尊,她不希望她这段维系了二十六年的感情被那区区的百万买断。 毕竟打她有记忆以来,她心里眼里便只有那个人,他曾经是她的生命,是她的所有,只要这段感情不与金钱挂钩,她或许能幻想,卓然这一辈子也许有过一分、哪怕是一秒的时间,爱过她。 第二天恢复力极强的顾家二少爷起了个大早,天没亮人已经靠在沙发上慵懒的打量着厨房里的女人。 看她忙忙碌碌的身影,顾倾城邪气的挑高眉: “方阿姨,你几岁了?我记得跟管家大叔说过,要找个上了岁数的钟点,请问你今年有30了吗?” 这一声阿姨愣是把明雅震在原地,她已经数不清在心里骂了顾倾城多少次,是抓破头皮也想不明白,同一个子宫里出来的双胞胎兄弟,怎么无论在教养亦或是言行上,差别得如此之大呢? 观察着明雅丰富的面部表情,顾倾城着实被那咬牙切齿的模样逗乐。 第八章 落毛凤凰不如鸡 不由的,他开始细细打量起眼前的女人。 约莫二十六七的年纪,也许还要再小一些,洗的发白退色的牛仔裤,材质不好,一看就知道是路边十几元一件的地摊货。 而过于宽大的衣裳看不出身材,但是她瞧着挺瘦,从袖口处伸出来的胳膊肘又细又白,纤细到什么程度?顾倾城瞥了眼自个儿宽厚的手心,轻轻收拢五指,好像正握着的就是她的手腕。 他暗自琢磨着,只稍轻轻一折,她那两条胳膊就得断了吧? 明雅往粥里撒了点盐巴,并没打算理他,毕竟她的工作是煮饭的,不是陪聊。 谁知她做事太过专心,根本没留意着刚才还窝在沙发里的小流氓已经悄无声息的走到她身后,等到发现的时候,她吓得险些泼了手里的粥。 瞧着那张近在咫尺的俊颜,明雅忍着火气:“早餐快好了,你出外头等着吧,一会要把你的衣服弄脏了。” 顾倾城没回话,他整个人凑过来盯着明雅的脸不放,尔后不知道想着什么嫌弃的扫了眼对方寒酸的衣着: “你没钱买衣服吗?” 长得多漂亮的一个人,怎么就不打扮打扮。 明明是好意,可从他的嘴里出来,就是让人听着有点刺耳。 想着顾倾城的视线移上她束起的长发,黑溜溜的光泽使他突然生出一种想要把那满头乌丝放下的冲动。 明雅抓着抹布彻底被逼到了墙角,嗅着少年身上的气息也不知道是恼的还是羞的,面上隐约浮出一丝潮红。 这算是性骚扰吗? 明雅拧着眉试图避开他的视线。 抬起的手又收了回去。 顾倾城除了眼中的侵略性过强之外,并没有进一步的举动,她不能因为这点小事而丢了工作。 幸好从楼上下来的顾顷然适时的替她解了围。 明雅在心底吁出口气,招呼这两人吃早餐,本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谁知道顾倾城并没放弃找她茬的机会,咬了口油腻腻的小油条,咂巴咂巴两声跟他哥提起自己钱包不见的事。 说完还得别有深意的瞧了她一眼。 这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了他的意思。 顾顷然没回话,任由他在那头嘀咕,自个儿到是吃得欢。 顾家二少爷被无视得彻底,又不好拿他大哥撒气,最后火力一转,集中在明雅身上。 “家里请钟点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等我回来再做决定。”顾倾城斜了她一眼,意有所指的说道,“要是手脚不干净,家里不见了什么贵重物品怎么办?” “怎么办?你一走就是十天半个月,我上哪找你?”顾顷然回得不冷不热:“而且明雅不是这种人,你的怀疑没有根据。” “根据?我的钱包还不见了呢。”对于自己大哥明显的帮腔,顾倾城心里很不是滋味。 明雅低着脑袋在厨房里收拾,无缘无故的让人当了贼,一口恶气顿时梗在胸口,不上不下卡得她难受。 可难受归难受,她还是竖着耳朵一句不漏的听着两兄弟的谈话。 第九章 似是故人来 之间她能听出顾顷然平日话虽不多,在弟弟面前却颇具威严,瞧瞧,哪怕顾二少一开口就噼里啪啦说个不停,可只稍他哥喊停,人立即跟孙子似的噤声,老老实实的任由教导主任教训。 难道顾倾城有把柄落在他哥手里? 明雅百思不得其解,当然这不关她的事,她只是好奇,对顾顷然感到好奇…… “钱包的事我会叫人去查,在事情没清楚之前你别胡乱冤枉好人。”顾顷然声线平稳,听着顾二少从鼻孔里哼出的声音,狠狠的刮了他一眼:“晚上接二姨的飞机,记得穿着正装,不要失礼于人。” “知道了,啰嗦!”顾倾城“啪”的一声起身,拎起包摔门走了。 回头顾顷然对明雅笑笑: “他被家里人宠坏了,就这脾气,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明雅边收拾边摇头,混口饭吃的活计,她哪敢跟他们计较。 可也许是她想得太天真,总以为以顾倾城不念家的性子,自己碰上他的几率不大。 谁知那混小子是完全反其道而行,居然连课也不上了,一天二十四小时黏在家里,啥也不做,就杵在一旁指指点点着她干活,形象之苛刻,令明雅不自觉的想起多年前看的一部婆媳剧。 如果戴上假发,顾倾城与那尖酸刻薄,成日只知道找事欺负小媳妇的恶婆婆的有甚不同! 后来从顾顷然的嘴中明雅才知道这个小混蛋针对她的原因。 原来在不久前他们查到了,顾倾城丢失的钱包其实是让那两个小混混拿走的。 知道真相以后的顾二少话不多说,怒冲冲的出去撩开袖子把两人揍了一顿,岂料他在外打架的事被学校老师瞧着了,原本一件小事传啊传就这么传入他老爸的耳朵里。 说起顾家两兄弟的爹,年轻的时候可是在部队里呆过,练了一身实打实的腱子肉,高头大马揍起人来可是半点不含糊。 可以想象,顾倾城揍完两个小混混回家又挨了老爸一顿铁棍,作为家里食物链最底下的一层,平白无故挂一身彩,那是有气无处发啊。 这不,正好碰上明雅,那股窝囊气不得使了劲的往她身上泼? 可怜明雅是哑巴吃黄连,有苦没地说,在人手底下打工,拿人工钱,她除了受着还能怎么着,然而这人也是有脾气的,一次两次她能忍着,三四五六七八无数次呢? 明雅骨子里的犟脾气也跟着被顾倾城激起,她虽然没表现在明面上,暗地里可是恨不得把他钉墙上用皮鞭抽的。 可是她敢吗? 她不敢,所以她只能以沉默来抗议,他让做什么她就做什么,哪怕钻沙发地下捡一根头发她也咬牙照办。 要换做从前,明雅是决计不会吃这种闷亏。 再怎么说她也是方家长女,家里家大业大,老爸的势利横跨黑白两道,谁敢让她受气?她不给人找事就不错了。 更何况她也不是那种会闷声不吭,被欺负了不知道还手的性格,单凭她在十岁便连甩沈从榕三个耳光的丰功伟绩里能看出,方家小姐可是泼辣得很。 但是这做人没底气,她“泼”的起来? 她当然不行,所以只能忍着。 于是每每遇上顾倾城找茬,明雅那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紫,要怒不怒,只敢偶尔给他几把眼刀的窝囊样,着实取悦了他。 原本只想拿佣人出气的顾倾城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发觉这新来的小保姆似乎比外头的花花世界有趣得多,至少与她在一起,他倍感浑身舒畅,心情愉快。 对于顾倾城突然变成顾家好男人的事,顾顷然当然是乐见其成。 只要这混小子不给他出去惹事,回家欺负个小保姆,他睁只眼闭只眼……全当看不见了。 然而时间一久,哪怕是天生粗线条的顾倾城也瞧出来。 他家小保姆偏心! 怎么个偏心法? 打个比方,两兄弟同桌吃饭,顾顷然面前的菜一定比他丰盛,什么鱼啊肉啊他那一块地方摆得满当当,轮到他就是青菜豆腐黄豆芽,起初他没留心,当次数多了,顾倾城不乐意了,闹着脾气要跟顾顷然换位置,可是这上菜的是明雅,换位置能有什么用? 如果只是上菜偏心也就罢了,他顶多站着吃,伸长了手吃,挨着他哥吃……可不仅仅在吃上边,穿和用同样有问题,就像明雅给兄弟两人熨衣服,摆第一位的一定是他哥,而他自己的衣裤,则不知道被丢进了哪个角落,等明雅想起了才会意思意思的给他熨熨。 到了天气渐渐转凉需要洗换床单的时候,顾顷然房间里用的,一定是刚拆封的新货。 再轮到他,顾倾城咬牙盯着刚铺好的床单,如果他没看错,那一大块破布应该是上一年被他扔床底一直没管的被套。 这回顾家二少不淡定了,他摸着下颚细细琢磨,偶尔欺负欺负小保姆调节下身心确实不错,可是得罪了管你饮食起居的祖宗,这不是给自己找罪受么? 顾倾城左思右想,脑袋突然开了窍,他说顾顷然怎么对这小保姆那么好呢,原来是一早就知道了这点,臭狐狸啊,兄弟一场也不知道提醒他。 明雅面对态度突然转好的顾倾城,内心悄悄拉过一条警戒线,她拿着菜篮子推了又推也依然推不开坚决陪同她购物的顾二少。 她当然不会相信顾倾城的“好心”,只嘀咕着这混小子难道是心理变态,连她上超市买菜的这点时间也不放过,死皮赖脸的跟着折腾她? 幸好在小区附近的超市不远,几步路就能走到。 明雅推着购物车专心的挑选食材,也无心搭理跟在身后的顾倾城,可身为富三代的顾家二少,一切家庭日用品都有专人打理提供,他是没机会也不曾进过这所超市的。 于是,问题就来了。 当这个正儿八经的少年郎刚踏入超市大门,整个人就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这里摸摸那里碰碰,时不时还要咋呼两声,偶尔遇上新鲜的事物,扯都扯不走。 明雅拎着对方的后领,突然生出一种带小朋友逛游乐场的错觉。 忍不住教训了他两句,回过身,眼角随即扫过一道熟悉的身影,这一瞧,险些把她的心脏从胸腔里吓出来。 顾倾城没注意到明雅,自顾自的拿着一罐茶叶研究,可还没等他瞧清楚上边的字,人已经被明雅连拖带拽的拎进了角落里。 “方……唔!” 明雅“啪”的一下捂住他的嘴,侧过身,在对方错愕的目光下,神色异常的盯着前方。 第十章 似是故人来2 顾倾城呼吸不顺,脸色瞬时涨得通红。 他心里有气,真是给点颜色开染坊,稍微对这小保姆好点都要骑到他头上去了。 然而在这个时候,明雅哪有什么闲工夫管顾倾城心里怎么想,她自个儿都被吓得不轻,是万万没想到上个超市也能碰到卓然。 一时间,她乱了方寸,等到稍微回过神,脑子里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躲。 顾倾城瞅着明雅紧张兮兮的面容,尚且来不及兴师问罪,人已经顺着这她的视线被不远处的男女吸去了目光。 背对着他们的男人西装革履,举止从容沉稳,虽然看不到正脸,身上却透出一股成功人士的精神气儿,而与之并肩而立的女人则身材高挑,衣着米色大衣,柔柔顺顺的跟在男人身后,时不时交谈两声。 看样子两人应该是一对情侣。 可到底哪里古怪? 顾倾城摸着下颚,是越瞧越觉得诡异。 总觉得两人看似亲昵,中间却有着一道隔阂,再三观察,顾倾城终于瞧出了些许端倪。 从明面上瞧,不远处的男人举止绅士,温柔体贴,对女方该有的礼仪一样不落,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试问在这个世界上有哪个男人会对女朋友如此生疏客套? 顾倾城想了又想,眉心打了几个死结。 尔后他又回过神来,这两人是不是情侣关他屁事啊! 顾小流氓的兴致都是一阵一阵的,注意力通常也集中不到三十秒,所以他很快又把心思放回小保姆那双白腻腻,滑溜溜的小手上。 明雅属于骨架偏小的类型,人虽然看上去瘦,肉却不少,而且肉软而滑腻。 当五根细长白皙的指头贴上他的嘴,透着点点清香飘入齿缝的时候,顾小流氓精神不觉一震,忍不住伸长了舌头往她手心处刮了刮。 类似于瘙痒似得的轻添并没有引起明雅的注意,她依然聚精会神的盯着不远处的两人,内心惶惶不安。 直到手心传来一阵刺痛,明雅这才“呀”的一声抽回手,回头怒视正对她磨着一口白牙的顾倾城。 顾小流氓朝她咧嘴一笑,瞅了眼越走越远的两人问道:“你欠人钱?” 明雅擦干净手上的口水,一阵恶心的摇头:“没。” “没欠人钱……那你躲什么?”还拉着他顾小爷一起没形象的蹲在角落。 要是这窝囊样被人瞧到了,他还用得着出来混吗? 明雅目光一滞,是彻底的被问住了:“……没躲……” 她垂着脑袋模样看上去很是心虚,其实吧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她虽然没欠卓然钱,却欠了他一张离婚证。 这也是她一直不敢回去找他的原因,她还没做好准备……失去卓太太这个身份的准备。 沈从榕把一罐喉糖放进了购物篮,回过身却发现卓然一直盯着后方瞧。 她皱了皱眉,眼里晃过一丝差异,循着目光往回看,那里是静悄悄的连个人影也没有。 忍不住轻扯他的袖子,她费解的问道:“然?” 卓然回过神,知道喉糖是给他买的,客气的道了声谢:“晚上公司有一场紧急会议要开,我应该不能陪你吃饭了。” 第十一章 滑腻小手 沈从榕眼里是藏不住的失望:“恩,工作要紧。” 两人安静的又逛了一阵,她最终是忍不住说道: “然,有件事我想跟你说……我父母在顺宝科技给我安排了一个职位,希望我过去……你怎么想?” 卓然没有多想的接话:“顺宝科技的发展前景不错,你去吧,那是好事。” “我……”沈从榕眼里晃着泪光,楚楚可怜道:“你难道还不明白我的意思吗?我想过去帮你……” 卓然沉默,半晌道: “先结账吧。” 说完掏出钱夹付了帐。 沈从榕是个明白人,之所以能够一直留在卓然身边也是因为她那份聪慧,毕竟是穷出来的女孩,她比方明雅要懂事,识大体太多,至少她更明白在什么时候该给男人留面子,什么时候委婉的夺回自己的场子。 卓然似乎没有把话题接下去的打算,绅士的接过购物袋与她榕结伴走出超市,期间两人没再进行任何交谈。 沈从榕鼻头微红,一言不发的跟在他身后,可是当他们快要下到停车场的时候,她咳嗽了声,再也忍不住的出口: “我需要上个洗手间。” 她不笨,只稍一个眼神,一个不经意的动作就能明白卓然的意思,所以也更清楚在他这段婚姻没有结束之前,自己着急不来。 恰好手机铃声响起,卓然点头同意,掏出手机脚步不停的往停车场走: “我取了车以后在大门口等你。” 屏幕上跳动的号码令他眼前微亮,可等到接通以后面色又不由得往下沉: “已经三个月了,我不想再听到同样的答案。”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久。 窝在咖啡馆里的小伙子忍不住擦了擦头上的细汗,心里对这个大老板是相当不满。 a市虽然不大,可怎么的也是个容纳了好几百万人口的地方,茫茫大海中单凭一张几年前的旧照让他找人,他……他们也是需要时间的嘛…… 就连警方破案至少也得过个一年半载呢,这卓然难不把他们当做神仙?关系网遍布全球? 再说了,如果那女人离开a市,往别地发展了呢? 他们怎么找?上山下海也找不着啊! 当然,这种抱怨他是不敢说出口的,只能在心底腹诽两句,毕竟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见了金主还不是得点头哈腰的给人当孙子。 卓然耐着性子把侦探社每月相差无几的报告听完,放了几句狠话后挂断。 十一月中旬的天气渐渐转凉,从车窗外灌进来的冷风瞬间吹走车厢内沉闷的空气。 趁着沈从榕上洗手间的空当,他掏出一根香烟点燃。 其实他平时不常抽烟,只是偶尔遇到烦心事的时候点上两根。 靠着车门,卓然深吸一口气,尔后缓缓吐出一圈白烟,随着袅袅烟雾逐渐模糊视线,他不由的在心底叹息。 今天他确实失了常,明明公务繁忙,吃过午餐就要回公司处理项目的人,却鬼使神差的把车开到这块地方,而后又莫名其妙的走进了这所超市,买了一堆根本用不上的物品,说了一些没必要的话…… 为什么? 卓然抬起头,眼底晃过一丝晦暗。 三个月的寻找已经令他的耐心尽失。 而这块区域离方明雅失踪的地方很近,几乎只隔了两条街的距离…… 说不定…… 第十二章 世界那么大,我却找不到一个你。 说不定什么? 卓然嘴里叼着烟,突然自嘲的笑笑。 一个从不相信命运的人如今却生出了要碰碰运气的想法。 可笑不可笑? 扔掉烟蒂,他豁的用脚踩熄,而后动作麻利地回到车上,一踩油门绝尘而去。 驶出停车场后看到正等在大门口的沈从榕。 卓然静默许久,突然嗤笑出声。 他必须尽快找到方明雅,因为他知道只有找到了她,自己的生活才能回到原有的轨迹。 那天明雅从超市回来以后话变得更少了,总是埋头苦干到点就走,闷闷不乐连多一句话都不愿说。 这种反常饶是不知情的顾顷然都瞧出了她的不妥,可她的嘴巴跟撬不开的蚌壳似的,不愿意透露半句,他们也拿她没辙。 反倒是顾倾城知道了点眉目,他想啊,他家小保姆这几天的反常多半是跟那天上超市有关,可瞧着那一男一女的衣着,国外响当当的名牌定制,再看看小保姆那身地摊货,硬要说他们有关系……谁信啊! 熟人的可能性被剔除,余下的就是…… “你到底欠人多少钱?”顾倾城不依不饶,追了明雅一下午。 明雅额头一堆黑线,握着一手的红辣椒是恨不得往顾倾城嘴里塞:“吃饭了。” 顾顷然刚从浴室出来,就闻到一阵饭菜的香味,走到客厅,看见粘着明雅不放的顾倾城,他皱着眉呵斥: “倾城。” 冷飕飕的一句话凉的顾倾城直打哆嗦,回头忙扯着嗓子喊冤: “我可没欺负她,是她欠人钱不还,我关心一下……” “胡说八道,明雅怎么会欠人钱?”顾顷然不信,一屁股坐下:“洗手吃饭了,你刚才不嚷嚷着饿吗?” 听着顾老大的话,顾倾城摸摸鼻子,左看看右看看,最后只能灰溜溜的进了洗手间。 随着浴室里传出“哗哗”的流水声,明雅朝顾顷然投去一抹感激的笑,本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谁知道等两兄弟吃饱喝足,她收拾碗筷的时候,顾顷然又施施然的走进厨房: “明雅,我们认识多久了,你怎么这么见外呢?欠了多少钱?我这里有些积蓄,你看够不够……” 明雅:“……”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很快,明雅的所有时间几乎都围绕着两兄弟打转,一眨眼,圣诞节来了。 老一辈的人思想传统,是不兴过这种外国人的节日,可年轻人则不同,一听说今天圣诞,顾倾城早早没了踪影,而顾顷然也跟她打了招呼,今天放她假,工资照发,就是早中晚不用过来了。 明雅乐得清闲,可当人一闲下来,她反倒没了着落。 这长长的一整天,她该干什么? 兼职? 她不缺钱,两兄弟给的工资都好好的存在银行里,只等他们考上大学,再也不需要她之后,她就带着这笔积蓄离开,远离这座城市,重新开始生活。 明雅思前想后,既然没事,那么她决定圣诞那天去公墓看看爸爸。 可是问题来了,扫墓应该带点什么,这个以前都有佣人准备,再不行还有卓然,哪用得着她瞎操心,可如今她什么也没了,除了自己动手还能指望着谁能帮她一把? 第十三章 扫墓 幸好这个年代网络发达,上百度搜一搜,完事后明雅自个儿又列了一张清单,香烛、纸钱、酒水、烟……照着全买了一遍,应该就不会有错了。 隔天一大清早起来,她拎着一手的元宝蜡烛登上了去公墓的公车。 天气有点冷,又下着毛毛细雨,湿冷湿冷的气息从裤管子里往上串,冷得她是边走边哆嗦,嘴唇都给冬紫了。 可被冷得迷糊糊的人却在进入墓园的那一刻猛然刹住了脚步。 她的身体是被冻僵了,身手却比任何时候都要灵活。 一个转身,她躲到了树后头,而后鬼鬼祟祟的探出脑袋,眼珠子眨也不眨的盯紧前方。 哪怕距离再远,她也能认出正站在她老爸墓前的人。 是卓然。 数年不见,没想到记忆中的少年已经长成了一个成熟稳重的男人。 明雅默默的注视着他的背影,其实心里很是诧异。 想起父亲在世的时候,两人的关系可谓是势如水火,见了面除非必要的问候,其他时候多数是她在做调节。 就像她当初吵着闹着要嫁给卓然,一直对自己疼爱有加的方爸爸却大为反对,三更半夜拉着她在书房里谈心,苦口婆心的劝她放弃。 她到现在还记得爸爸的话。 大致就是, 卓然这人野心勃勃,极会审时度势,抓住机会,这样功利心强,不满足现状的男人根本不是她可以掌控,总一天,当她不再有利用价值的时候,他会毫不留情的把她踢开。 当时她听了这番话还以为是爸爸恶意中伤,尖着嗓子跟他吵了一架,谁想在父亲去世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当初的预言一一应验。 注意到不远处的卓然有要离开的意思,明雅连忙将整个身体往后缩,转过身,紧握的拳头微微颤抖。 她想她永远也忘不掉三年前,她在被告席上,卓然那张淡漠得仿佛是看陌生人的脸。 等了许久,蹲得腿都快发麻了,明雅也没见卓然有什么动静。 难道他是来跟她老爸忏悔的吗? 想到这她又猛地摇头。 要忏悔也是跟她忏悔,难为她当初可是把他当成心肝宝贝似的疼着,对他,比自己亲爸还好的,要对不起,也是对不起她。 可一回神,她又觉得不对。 当年是她死皮赖脸的要嫁,甚至假借怀孕的引他上当,硬生生的把他跟沈从榕给拆了,其野蛮程度,如今回想都是一阵后怕。 琢磨再三,明雅扯着头发哀鸣,原来她才是臭不要脸的第三者,自私自利的棒打鸳鸯,这样的自己有什么资格找卓然要赔偿。 这头,就在明雅暗自神伤的当口,卓然终于走了,可瞧着他离开的背影她还是不放心,又等了十来分钟,这才跟做贼似的回到墓碑前。 看到点在墓前的香烟,她凑上去一瞧,是她爸惯抽的牌子,顿时,她大感诧异,自己是万万没想到卓然会这么细心,连她爸喜欢抽什么都知道。 反观她自己,买不起高级烟,只能从菜市场里顺了一包几块钱的,意思意思就算了。 真……真是不孝。 第十四章 王家小伙 明雅边检讨边往墓碑前摆满酒水纸钱,而后点了香,把她那包几块钱的烟掏出来,看着卓然带过来的那支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并排着放在一块。 “爸,我来看你了。”眼前的遗照里是父亲一成不变的笑容,瞅着那张熟悉的笑脸,明雅鼻头一酸,忍了好几个月的眼泪终于倾巢而出,一发不可收拾。 她哭得稀里哗啦,好像要把自己这几年吃的苦一次全发泄出来。 “爸,你还记不记得我十三岁的圣诞,你送了我什么?我到现在都记得,一辆小跑车,十四岁是一块表,十五岁、十六岁,只要我往袜子里塞纸条,哪怕是天上的月亮,你也会想办法给我弄一块陨石回来……” “可是这几年,无论我怎么塞,塞得一双袜子满满的,也再也没人给我买礼物了……” 说着说着明雅低低的笑出声: “爸,我是不是特不要脸,好不容易来看您了,居然只顾着跟您要礼物。” 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她从地上爬起来,用袖子搓去遗照上的尘灰。 如果人生可以重来该多好,如果可以重来,她发誓一定好好孝顺爸爸,再也不让他为自己操心。 可是片刻后她又无奈的摇摇头,人都去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只求父亲能早早投胎,把这一辈子不开心的事,包括她这个不孝女忘得干干净净,重新开始一段新的旅程。 眼看着香烛烧得差不多了,明雅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随着眼角的余光瞥到卓然离开的方向,她跟着安静下来。 其实她不是没想过回去找卓然,直接把婚离了算了,签个字,财产分分,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干干净净孑然一身。 也犯不着像现在这样躲躲藏藏,连来扫个墓都跟做贼似的。 可每当这个年头从脑袋瓜子里稍稍冒出一星半点的火光,又给她“啪”的一声掐灭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怕什么,总之……再等等吧。 等到哪天遇上卓然,她再也感受不到心跳加快,手心冒汗的时候,她自然会踏出那一步。 回去的时候天空下起小雨,淅沥沥的雨声萦绕耳畔,明雅透过雨伞看了眼黑压压的天空,一双鞋子已经相继被雨水打湿。 公路两旁的绿木随着风雨左摇右摆,眼看着这场雨有加大的趋势。 好不容易等来一辆公交车,明雅脚步加快,她突然想起挂在阳台的衣服,本以为雨势不大所以没有理会,谁知道…… 糟糕,别全湿才好,否则她又得重新洗。 回去的路面不平,车身颠簸不断。 而明雅的一颗心也跟着不上不下不得安宁。 她心急火燎的赶回家,谁想原来王太太的弟弟并没有对她死心,早早等在门口,见着她人目光一亮,捧着一壶保温瓶凑上来。 明雅一心记挂着未收的衣服,哪还有心思在意起门口的男人,所以她直接从他身旁绕了过去,掏出钥匙就要进门。 杵在一旁的小伙子被忽略了个彻底,他不乐意了,又凑近了些,拔高音量说道: “明雅。” 第十五章 圣诞节 明雅闻言“啊”的一声,这才注意到门口有人。 “有……有事吗?” 她抬眼瞧他,眼底充满了诧异,面对一个知道自己名字的陌生人,她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的。 “我姐让我给你送汤……”小伙红着脸,表情有些腼腆。 经他这么一提,明雅恍然大悟起来,原来这就是王太太口中的小弟,想起对方的暗示,她也跟着不好意思了。 其实王家的小伙子长得不差,虽然是从小打泥地里长大的乡下小子,可人贵在老实、本份,在a市生活了几年,做点小生意也算是个有车有房的人。 如果真要说他有什么缺点,那就是个头不高,跟她一对比,应该也就一米六八左右。 明雅垂着脑袋琢磨着,自己对他是真的没感觉,而且她现在惹了一身腥,事多得很,可不能耽误了人家。 但是直白的说又怕伤人,委婉点…… 她又不知道怎么讲。 最后只能笑着拒绝了对方的汤。 恰好隔壁装修,一面半身镜静悄悄的搁在门口。 明雅看着镜中的自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通,他到底看上她什么呀。 少了名牌衣服、护肤品、包包……她跟个普通路人没两样,他到底图她什么,还嫌她不够乱吗? 被女神拒绝的小伙暗淡的点点头,捧着汤灰溜溜的走了,在上楼梯的时候他忍不住回眸。 凝着对方的侧脸心神一阵恍惚。 多漂亮的人啊,精致的鹅蛋脸,皮肤又白又嫩,一条小腰细得好像一掐就断,而重点还是在臀部,有肉!是个好生养的种! 送走王家小伙,明雅“噌”的一下进屋,几步跑进阳台,一瞧,脸绿了。 果不其然的,她辛辛苦苦洗的衣服全湿了,一件件挤在一块,正“哗哗”的往地板上滴着水。 明雅住的出租房没有洗衣机,洗夏天衣服的时候还好,料子薄,可天气一转冷,她愁了,两只嫩生生的手在冷水中搓啊搓啊,搓得她鼻涕眼泪一块流,都快出了冻疮,才好不容易给洗干净。 楼下王太太家里是有洗衣机,若换做平时,她厚着脸皮就跟人借去了,可一想想王太太的亲弟,她吸吸鼻子,老老实实的把湿透的衣服收下来,自己洗吧…… 等到天色几乎已经全黑了,明雅才忙活完。 她瞅了眼昨天吃剩的猪肉,正琢磨着煮点饭随便对付晚餐的时候,手机铃声“叮铃铃”的响起。 她掏出那只一百块的老人机,看着上边豆大的“顾倾城”,心底一沉,刚接通对方便扯着嗓子对她吼: “会开车吗?!” “啊……啊?”明雅一时没反应过来,“会……会,怎么的?” “会就赶紧过来!” “过哪啊?”听着顾倾城在那头骂了句脏话,明雅忍不住提醒他:“少爷,我今天放假!” “操!加你钱,赶紧过来!”没给她反对的机会,对方丢下个ktv的地址便风风火火的挂断了电话。 臭小子,什么态度! 明雅怒急,险些砸了手机,回头想想虽然是台老爷机,还是诺基亚牌,可好歹花的是自己的钱,忍了忍还是算了。 第十六章 科技退步兽 眼看着窗外黑压压的天空,明雅选择在门口打车,也不知道是不是司机故意绕远路,计程车七拐八拐愣是开了将近四十分钟的路程才到达目的地。 掏钱的时候明雅哭丧着一张脸,都是用劳动换回来的辛苦钱啊,无端端少了几张红票,她能不肉疼么? 拽紧手里的发票,她回头一定得找顾倾城报销,而且是双倍的报销! 晚上有点凉,明雅站在路边忍不住扯了扯毛衣外套,听着由远及近的摇滚乐,没等多久便等来了醉醺醺的兄弟两。 “方阿姨!”顾倾城搀着他哥,大老远的朝她吆喝。 明雅看着东倒西歪的两人,咬牙切齿的说: “车停哪了?” 眼角的余光瞥到已经醉得没意识的顾顷然,她大感愕然:“他怎么喝那么多。” 记忆中的顾顷然成熟稳重得就像个成年人,喝得烂醉这种事她无法相像会发生在他身上。 顾倾城撇撇嘴,打了个酒嗝笑道:“被个臭娘们甩了。” 明雅“喔”的一声,跟着顾倾城去取车。 边走她边琢磨着,到底是哪家女孩,居然会瞧不上顾家的大少爷。 要钱有钱,要样貌有样貌的人,不都勾一勾手指,女孩排成排的吗? 当然这不关她的事,只是见着顾顷然醉得一脸菜色的模样,一股无名火便“噌噌噌”的往外冒。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几乎是把顾顷然当成了弟弟看待,如今看着他借酒消愁,她心里能好过? 夜里风大,明雅用力拉开车门,从车窗外灌进来的冷风吹得她直发抖。 “快上车。”她毫无自觉的下命令,幸好顾倾城也醉得找不着北了,就这么迷迷糊糊的把人扶上车,倒也没留意小保姆的语气。 明雅已经记不清自己多久没开车了,晚上被风吹一吹,人也糊涂,就这么一踩油门,载着两只醉猫上了路。 透过后视镜,她扫到顾顷然嘴角的淤青: “你哥跟谁打架了?” 顾倾城抱着胳膊缩在副驾驶座: “几个小混混。”尔后他沉吟一会又补充,“方阿姨,这事你可别跟管家说,就当帮我一个忙,要是传到我爸耳里,咱们非得收拾包袱回本家不可。” 明雅点点头算是答应下来,她不笨,也明白依现在的形式,如果他们回了本家,她这份工作肯定也保不住。 顾倾城看着她的动作,心总算是放了下来,可这人一放松,以他那好动的性子又坐不住了。 斜眼,他瞅到明雅搁在一旁的手机,随机立即跟发现新大陆似的咋呼: “方阿姨,你用的是什么牌子的手机?” 明雅眼也不抬:“诺基亚。” “超大按键,超大字体,一键解锁,一键电筒设置?” 明雅没回话,任由他在那头嚷嚷: “我的天,这是多少年前的古董啊,方阿姨,我们每个月给你的工资你花哪了,现在就连扫厕所的大妈用的都比你高级。” 明雅平心静气,不停在心里默数1、2、3、4、5……冷静。 臭小鬼,老人机有什么不好,声音大,震动强,一键设置多简单。 可惜顾倾城听不到她的心声,抓着手机边玩边嘲笑她: “哇!居然还能上网,哇……” 听着他刺耳的笑声,明雅不由得想起自己上学那会儿,同学给取的花名。 ——科技退步兽。 第十七章 车祸 也不知道是不是遗传,她就跟他爹一样,拿这类高科技的电子产品没辙。 像时下最流行的大屏智能手机,两父女好面子,一人买了一台收着,平日也就是装装样子,摆设摆设,真正用到的,还是手上的旧款。 但凡家里有什么电器,简单的她还是驾驭得起,太复杂,就得找卓然来弄了。 顾倾城翻着翻着,便开始偷看她的电话簿。 明雅的电话薄里人不多,除了房东和他们两兄弟,余下的就是几个在工作上有往来的人。 其中单独放在一组里的名字引起了他的注意。 “卓然”这名怎么这么熟悉呢?顾倾城绞尽脑汁的想,最后回忆起超市那男人的背影,多嘴问了句:“那天的男人,就是卓然?” 明雅一愣,扭头看了他一眼:“什么男人,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明雅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冷,光是看着她那张冻僵的小脸,顾倾城也能猜到一二,这“卓然”在小保姆心里的地位绝对不低。 想着明雅惦记着什么人,顾倾城心不是滋味了,翘着腿把她的电话薄翻了又翻,出口的话是异常的刺耳。 明雅心情本就不好,又听他在一旁喋喋不休的嘲讽,忍着忍着,车速便不知不觉的快了起来。 谁想路中央突然窜出一只黑猫,惊得她脚步大乱,错把油门当成了刹车,“咻”的一下,连人带车冲进了路边的小树林里。 当时天色灰暗,明雅也瞧不清自己撞到了什么,只觉得车身一震,人就这么晕了过去,等醒来以后四周围静悄悄的,放眼望去,除了白,还是白。 嗅着满室的消毒水味,明雅慢吞吞的撑起身,略略扫了眼包在左手上的纱布,也不晓得伤着哪了不敢动弹。 病房门半开着,没多久进来一个小护士,慢条斯理的处理床头的药品,好半晌才跟她搭话: “醒了?” 明雅挑挑眉,怎么感觉对方的语气有点怪呢? 其实也不怪人护士给她脸色瞧,也不想想出车祸那会儿,车厢内除了一个女人就只剩下两个喝得醉醺醺的男孩,其中一个在晕过去的时候还紧紧的护着她……这能不让人多想吗? “护士小姐,跟我一块被送过来的人呢?”明雅沉吟许久,一拍脑门终于想起了那两个小祖宗。 可话刚出口,心下便是一沉。 坏了坏了,出大事了,她开个车把两大少爷开进了医院,他们那个富豪老爸不找她算账吗?丢了工事小,就怕惹急了人家把她打包打包,扔海里喂鱼,这大好年华不得没了吗? 当然,以上只是明雅那见不得人的臆想,顾家做的可都是正经生意,老爷子又是当过兵的,与黑道绝对扯不上关系。 可是这点明雅不知道呀,所以她咬着手指越想越怕,越想越不是个事,不知不觉的牵动了伤口。 小护士听她“哎呀”一声叫出来,眯着眼说:“你右手缝了五针,过几天才能拆线,期间注意休息,禁吃辛辣食品,另外跟你一起送过来的两人已经没事了,早上刚办了出院手续。” 第十八章 泼猴对上如来佛 明雅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一口气就这么憋在胸口,不上不下险些要背过气去。 敢情就是她个倒霉催的受了伤,其他两只在医院溜达一圈之后拍拍是屁股是连招呼都不打就走了…… 扫了眼静悄悄的病房,明雅用力的吸吸鼻子往回躺:被人如此漠视,说不难过是假的,可再大的事她还不是挺过来了吗?就当真心喂了狗,你把人当弟弟,人家还指不定怎么瞧你呢,她算想通了,一厢情愿的事自己已经做得够多了,够了够了…… 这边,就在明雅暗自神伤的当口,顾顷然两兄弟也不好受。 说是办了手续出院,其实吧,两兄弟是被亲爸给拎回去的。 偌大的顾宅里静悄悄的没半点人气,似乎打这里的女主人去世以后,佣人就日渐减少了。 在院子的后方有一大片的玫瑰花园,每到盛开的季节,整个院子皆会弥漫出一阵又一阵的香气,而经过精心修剪的玫瑰更是在应季时透出一股子贵气逼人的压迫感。 顾倾城俯视着楼下的花海,这是他母亲留下的遗物之一,也只有对着这片花海,他老爸那万年不变的冰山脸才会有少许消融的迹象。 顾家老爷子拿着报纸,一动不动的坐在办公桌前,将近五十的年纪看起来不算老,反倒因为年岁增长,整个人散发出一种独有的成熟韵味。 ——斜对面。 两兄弟拘谨的站成一排,看着自家老爹严肃而压抑的神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是顾倾城沉不住气,小声求情:“爸,这次都怪我,不关小保姆的事,您别责怪她好不好?” 老爷子纹丝不动的端坐,跟没事人似的,一点也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 顾倾城这会儿捉摸不透他爹的心思,整个人急啊,侧过身他忙给大哥打眼色:要不是你喝个烂醉,我也不会把小保姆找来是吧,先不提我为什么谁也不找,独独找她,反正现在出了事,当时你在场,你小子别想把责任给撇的一干二净啊! 顾倾城那点小九九顾顷然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可这点不仅仅是他瞧出来,就连他爹也察觉到了这混小子对明雅的好感。 顾顷然从小跟在顾老爷身侧,贼精贼精的一个人,心里就跟明镜似的,别说个眼神,就是他爹不说话,动动眉毛,他也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如果顾倾城刚才乖乖闭嘴,明雅说不定还有一丝留下的希望,可是如今全砸了…… “下去吧,明天让人帮你们把行李搬回来。”顾老爷子边说边挥手。 这话一出,两兄弟心里皆是一沉,完了,别说小保姆不能留下,连他两的自由也长着翅膀飞了。 面对如此霸道的决定顾倾城能答应?当下扯着嗓子要闹:“爸!我不……啊!” 顾顷然看着老爷子脸色不对,忙踹了他弟一脚:“爸,我们知道错了,保证不会有下次。” “好,下去吧。”顾顷然拎着自家弟弟,刚走到门口他爹叫住他:“顷然,以后多看着点你弟弟,反正也快过年了,就在家里呆着吧。” 言下之意,顾倾城这只小猴子可算是被关进笼子里了。 第十九章 真心喂了狗 顾顷然愣了下点点头,而后绅士的把们带上。 顾老爷子的意思多明显,打架闯祸他都能忍,唯独在乱搞男女关系这块上,他连苗头都不准,非得把这段还未萌芽的爱情掐死在摇篮中。 果不其然,明雅出院那天收到管事的消息,她被辞退了,作为补偿,上头多给发了两个月的工钱。 明雅这是头一次感受到小人物的苦逼,那别扭憋屈的感觉,就像是小时候被人冤枉了偷钱,喊了半天冤,回头赃物在自己兜里被找到了。 要换做从前她早撸着袖子跟人评理去了,可现在呢?人家要权有权,要钱有钱,想玩死她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她哪来的资格上门喊冤? 所以到最后,她也只能忍气吞声的收拾收东西走人,看着卡里平白多出的几千大洋,心里头一次如此排斥这笔毛爷爷,如果有机会,她真想把些钞票统统砸在那两兄弟身上。 然而这些想法并没有实现的机会,因为在往后的两个月里,兄弟两就跟人间蒸发了似的再没出现。 像他们这种人家与她本就没什么交集,层次不同,所结交的朋友亦然不同,所以明雅并没有难过很久,生活还要继续,她需要钱,需要重新找一份工作,对于离开a市的决定她打算年后再去实行,毕竟也快过年了,好歹在这个举家团圆的日子里,她可以安心的在爸爸坟头度过。 城市的生活是如此规律,每天上班下班,麻木得好像已经找不到当初的激情,就像入狱前她是卓太太,有卓然在身边只觉世界是如此的美好,谁想到好景不长,短短数月便在同一个人身上栽了跟头。 也罢,一切都是她自找的她认了,出来以后老老实实的找份工作,安安分分的把日子过下去,也算了了父亲的心愿。 可苦就苦在老天不饶人,连她当个小保姆也当得战战兢兢,最后被迫走人。 但随着这些日子过去,她发觉到时间真是个好东西——是全天下最能治愈人心的东西。 忙忙碌碌的生活令她想起卓然的次数一日日的减少,到最后她甚至有好几周的时间,都没再想起他。 哪怕是在午夜梦回间,也再没了那种心慌意乱,不得安宁的感觉。 这个发现令明雅半喜半忧,喜的是自己终于走出阴影,再不会受到他的影响,而忧……则忧她这段自以为是的爱情,当初不顾家里人的反对,一意孤行,哪怕气死了老父亲,丢了自己也不曾后悔的方明雅……原来遗忘起来是如此的容易。 a市是一个较为偏向北方的城市,每到过冬的时候,地上,房顶,甚至是马路皆会铺上了一层厚厚的积雪。 皑皑白雪银光耀眼,漫天飞舞中,像是置身于一个没有喧嚣浮华的世界,令人忘我迷恋。 城市里过年的氛围很浓,家家户户张灯结彩,由街头瞧到街尾,满世界的灯火通明,大有将黑夜照成白昼的势头。 而明雅住的地方又是较为老旧的街道,隔音设施……基本没有这种东西。 所以她哪怕窝在厚厚的棉被里,也能感受到整个房子因为鞭炮声而震动。 第二十章 年三十 在这样举家团圆,到处欢声笑语的日子里,她不到十平的小房子更显安静,如果没有楼下的炮竹声,她会认为自己已经被世界抛弃。 七早八早的把晚餐解决,她逃避式的躲上床,掏出手机按了又按,目光落在两兄弟的号码上。 她手机里存的电话很少,甚至连个能跟她说说话的人都没有,除了两兄弟,其他全是些在工作上有来往的号码…… 明雅闭了闭眼,手一抖把手机扔到一边。 他们两个多月没见,期间连个电话联系都没有,这顾家少爷肯定是把她给忘了,她又何必苦兮兮的拿自己的热脸去贴他们的冷屁股?不过是徒增伤感罢了。 捂着耳朵,明雅不停的告诫自己要坚强,要独立,要勇敢,而心里更是不时的找着借口,这种日子很快就会过去,不就是一两天吗,等到正常上班,她又是那个打不死的方明雅。 可是当人一静下来,门外欢天喜地的氛围便铺天盖地的往她脑壳里钻,越发的凸显出她的孤独、无助。 这种让她想逃逃不了,要躲没地方躲的悲哀像冷刀一次次刺入她心底的最深处,由心而发的痛楚比她受伤那会儿还要疼上百倍,千倍…… 如果有个坚硬的龟壳让她钻钻多好,能躲一时是一时啊,可现在这间没有隔音的出租房,就跟门户大开似的,半点遮蔽效果也没有,就这么赤条条的把她拉扯出来,一个人默默的承受着别人的幸福、欢乐…… 这种恐慌在窄小的空间里无限放大,原本被布置得温馨的小房子如今在她眼中亦如一头吃人的怪物,“噗”的一声把她吞进肚子里,胃酸胃液“哗啦啦”的一下把她融得连骨头都不剩。 她心里越来越慌、浑身跟长了尖刺似的坐立难安,整个人更犹如飘荡在半空,失去重心不上不下慎的慌。 最后她再也呆不下去了,猛然由床上爬起来,匆匆披上大衣,连鞋也不换就冲了出去。 * 这头,顾家因为枝叶繁茂人口众多,年夜饭多数是在酒店举行。 还没到饭点,顾家两兄弟已经早早的到了酒店,陪着顾老爷子到处转悠,应酬了一会,只觉得年年都是相同的情景,着实无趣。 可是无趣归无趣,遇上客人总不能不招呼吧,今晚来的人都是些在生意上与顾氏有往来的对象,非富即贵,随便一个都不能得罪。 顾顷然年纪轻轻已然成熟稳重得一如个小大人,不需要顾老爷子督促,招呼起客人来那是个妥妥当当,令人宾至如归。 而反观他弟弟顾倾城……人呢? 顾顷然搁下高脚杯,拧着眉头四处张望。 怎么刚才还在他身旁站着的顾倾城瞬间就没了踪影。 他顶着一脸的假笑找啊找啊找,终于在一个隐蔽的角落里发现了顾倾城鬼鬼祟祟的身影。 凑近一瞧,乖乖,这小子打包桌上的菜做什么? 顾倾城这里夹一块,那里夹半块,动作娴熟的往袋子里装,谁知一回身,立即对上自家大哥黑透的脸。 第二十一章 已婚男人 “你能否解释解释,这是在做什么?”顾顷然双手抱胸,拿白眼瞧他,“晚上回去还怕饿着,提前打包剩饭剩菜?” 顾倾城贼兮兮的笑笑,小声的凑过去: “我这是给小保姆带的,一会趁着没人去看看她。”好不容易被放出来,这只泼猴会乖乖跟着他们吃年夜饭?真是做梦! 听罢顾顷然目光一亮,可随即又板起一张脸: “胡闹,你走了这一屋子客人怎么办?” 顾倾城无所谓的耸耸肩:“他们来找的是顾老头子,关我什么事,而且不是还有你吗?” 最多晚上回去被揍一顿,他皮厚习惯了。 顾顷然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回过身将视线移往父亲的方向。 果然,顾老爷正忙着与人洽谈,哪来的闲工夫搭理他们。 “我跟你一起过去。”顾顷然盯着不远处的两人不放,顺势答道。 他可不放心让他们独处,顷城这小子疯疯癫癫,做起事来根本不顾后果,谁知道让两人呆一块会弄出什么烂摊子。 顾顷城撇撇嘴,暗骂他多事,顺着他的视线也往自己老爹那放,瞅着正与顾老爷子交谈的年轻男人,他皱皱眉: “那谁啊。” 顾顷然抿着唇,对于客人的资料可谓是倒背如流: “卓然,卓氏企业最年轻的董事长,十三岁在新西兰留学,十六岁因为父母车祸回国,半工半读修完所有学分并取得留学加拿大的资格,毕业以后回国,收购陆肇源从他父母手里抢走的家业东山再起,重新坐上董事长的位置,也算是个了不起的人物……爸爸非常欣赏他,也时常在我面前提起,往后继承家族一定要多加留心这个人……” 顾倾城听完后没回话,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不远处的人。 那是一个非常年轻的男人,约莫二十七八的年纪,身材伟岸,身姿挺拔,穿着一身款式大方,剪裁简单的西装,脸上戴着一副细边眼睛,浑身上下透出一股子浓浓的书卷味。 他的站姿端正,背挺得很直,走起路来肩膀不见一丝晃动,踏出的每一步都蕴含着沉稳的力量,而在与顾老爷子交谈中,神色自若,面带含蓄的微笑,整个人看起来非常有教养,礼貌。 这样一个人,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卓氏企业的董事长,没半点斤两是无法在这个暗藏汹涌的商业圈子中站稳脚跟的。 想到小保姆的电话簿,顾倾城不自觉的眯起眼道: “他就是卓然?”眼尖的瞅到卓然戴在手上的戒指他又问,“他结婚了?知道老婆是谁吗?” 顾顷然一时搞不明白,自家弟弟怎么突然关心起别人的家事了: “我没见过他的妻子,只听说卓夫人在几年前入狱,有没有放出来我就不清楚了,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你不是要一起去看小保姆嘛,快,趁着没人帮我打包点汤。” 顾顷然回过神忍不住教训他: “你好歹也出去认认人,把几个重要客户的资料给背熟了,免得在日后失礼于人前。” 第二十二章 祭奠过去 “我又不打算继承老头子的家业,认这些人做什么。”顾倾城不以为然的说,他自己有想法,总有一天要离开这座牢笼。 “喔?是吗?”顾顷然根本没把他的“雄心大志”当回事,毕竟妄想跟如来佛对抗的泼猴,只会落个被一掌拍入五指山的下场。 与屋内的暖意融融不同,外头可是冰天雪地。 明雅打从出了出租屋,便漫无目的的在街上游走,她边抱着胳膊边哆嗦,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只是下意识的转了几趟车,换了几个地方,等到她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站在了她跟卓然的婚房前。 那是一幢靠近市区的高级公寓,面积虽然不大,但是就寸土寸金的a市来说,价格绝对不低。 三年没有回来,守门的老头已经换了一个年轻人,没有任何阻碍的进入小区,明雅掏出钥匙是看了又看,好不容易电梯到了楼层,人却不敢动了。 站在楼梯口,她的手心正不停的往外冒汗,黏糊糊的怎么擦也擦不去,她也不知道她在紧张什么,回自己家有什么好紧张?哪怕是卓然出钱买的房子,她好歹也住了两年…… 最后明雅做出她这辈子觉得最窝囊的事,就是偷偷摸摸的躲在角落里,掏出手机拨通家里电话,直到电话响了一次又一次,也没人接听以后,才敢把钥匙插入钥匙孔里。 也幸亏卓然没换锁,她很顺利的进了门。 屋内没开灯,明雅也没打算换鞋,她放轻了脚步踏进去,很快便融入了这片隐晦不明的黑暗当中。 ——砰—— 借着窗外仿佛要照亮黑夜的烟火,她隐约能看到屋内的摆设,是与当年一模一样的布置,就连杯子碗筷的位置,也不曾变过。 虽然只有短短的两年,可在她自欺欺人的记忆中,只要能与卓然在一起,就是什么也比不上的幸福。 她蹑手蹑脚的把门带上,而后留恋的抚摸过家里的每一样物品,走进回忆里的每一个角落,包括卓然时常办公的桌子、电视、电脑,甚至是两人曾经共同躺过的大床。 此情此景,她的举动与其说是迷恋,倒不如说是在祭奠,祭奠她逝去的青春,与那段无法挽回的过去。 推开卧室的大门,偌大的双人床上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两个枕头,她摸了摸自己曾经睡过的位置,并没有太过留恋,因为她不知道那个地方在她离开以后,是否还只属于她一个人。 但是停驻在卓然这边时,她忍不住躺了上去,脸部深深的埋入枕心,嗅着他遗留下的味道,闭上眼轻轻的吁出口气。 其实她就是个变态吧,在这个大过年的时候偷偷摸摸闯进卓然家,做贼似的摸遍他的家具,看着他喝过没洗的水杯,她甚至有上前亲一口的冲动…… 她有病,还病的不轻,但是没关系,仅此一次,也就这一次,最后一次……小小的满足一下她的心愿,再往后她会变得更坚强,变得哪怕没有卓然,也可以很好的生存下去。 第二十三章 遗落的钥匙 晚上十点,带着一身疲惫的男主人终于归来。 今晚是年三十,他应邀出席顾家的家庭聚会,想到如今孤身一人,年后与顾氏又有一个合作项目,他欣然前往,却没想到宴席开到一半却出了乱子,原来是主人家的两位公子哥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不见了踪影。 听着顾老爷子的语气,那两少年也是个不省心的主。 拿出钥匙他打开公寓的门,看着漆黑而冷清的四周,“啪”的一声拍下了墙壁上的开关。 伴随着灯光乍现,也照亮了男人刀劈斧削般深邃的俊颜。 他疲惫的揉揉眉眼,俯身换鞋,正打算放水洗澡的时候,茶几上被稍微挪动过茶杯吸引了他的注意。 卓然是一个心思细腻且极其注重隐私的男人,而“家”这种相对私人的地方,除了他本人和妻子,他并未邀请过任何陌生人踏足。 连清洁工作都是亲力亲为的卓然,屋子里稍稍有过移动哪怕是地板上多了一根头发,也难逃他双眼。 当然这点明雅是不知道的,她只晓得她的丈夫有轻微洁癖,喜欢跟在她屁股后边收拾烂摊子,有时候跟他闹别扭了,她什么也不用干,光是把屋子弄乱就能达到惹他生气的目的。 卓然僵直着背脊站了许久,想到门锁并没有被撬开的迹象,暗自琢磨一阵,猜测是小偷的可能性不高。 何况小区附近的治安向来很好,从买房至今也未曾听说哪家哪户遭了贼,进了偷儿。 排除一切可能性以后,卓然眸光一凛,迈开步伐,循着轨迹一间间的将房门打开。 他仔仔细细的将整间房子搜索了一圈,哪怕一丝缝隙,一块角落也不曾放过。 终于,在靠近床边的时候,卓然停住脚步。 冷飕飕的目光在室内逡巡一阵,随即落在了微皱的枕芯上。 虽然女主人在离开的时候已经将其细心的抚平,可以卓然那好到变态的记忆力,不过一眼便瞧出了其中的端倪。 而当他摸着枕边的余热,并从枕下捏出一根乌黑的发丝时,浑身不由的一震,来不及细想,攥紧五指便冲了出去。 随着人来到玄关,搁在阴影中的一枚钥匙瞬间夺去了他的目光,看着孤零零躺在鞋架上的金属物体,卓然虽然表情沉静,内心却起了一阵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心如擂鼓,呼吸越发急促,眸光深处流露出的冷厉好似跟钥匙的主人有着多大的仇恨。 ——砰—— 关门的巨响淹没了窗外嘈杂的爆竹声,没多久,停放在地下车库的银色宾利又一次飞驰而去。 明雅没有在卓然的屋子里呆太久。 一是害怕主人家突然回来,抓她个现行。 二则害怕自己再呆下去,意志力会越来越薄弱,最终舍不得离去。 朦胧的灯光下,她沿着路边一直往前走,停下身用力地缩了缩脖子只觉四周寒气逼人。 果然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出门,冰天雪地还是大过年,街上空荡没几个人。 如果她现在还窝在被窝里多好,暖烘烘多么惬意,虽然寂寞是寂寞了点,但也犯不着出来晃悠瞎受罪呀! ------题外话------ o(*////▽////*)q如果喜欢,还请多多收藏吧~以后更新方便看嘛~ 第二十四章 擦肩而过 把外套又往里拢了拢,明雅摸摸口袋,少了一根的钥匙扣如今攥在手心里,空落落的,就像她的心,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原本车水马龙好不热闹的a市如今一过年,人全跑回家吃年夜饭去了,仅剩下她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在路边行走。 天上飘落的毛毛细雪铺得满地花白,而过于安静的四周使得她的脚步声在这个夜里显得越发清晰。 明雅心里有些慌,她特意走在路中央,就等着哪辆车经过给她按几声喇叭,否则太安静的环境实在令人害怕。 幸好卓然不像她爸那暴发户心理,非得在郊区起别墅,否则她走断腿也不见得能遇上一个公交站。 明雅的运气还算不错,在这个欢天喜地,家家都在看春晚的节日,她只用了半小时便等来了一辆公交车,可随着人踩上阶梯的那一刻,她却感觉到自己整条腿都被冻僵了,整个人就跟块冰棍似的,冷得没了知觉。 她朝手心呼出一口白团,用力的搓了搓,忽略司机诧异的目光,挑了个角落坐进去。 随着车子起动,她蜷起身被冷风吹得又打了个哆嗦,顺着微弱的路灯,她呵出口气,抬手无聊地在玻璃窗上画圈。 朦朦胧胧的打了一圈又一圈的指印,而在数秒之后,沾满雾气的玻璃上映出了一束亮光。 光线太强令她不自觉的闭了闭眼。 这时汽车马达声渐进,突然地由后方驶来一辆宾利,车速极快,几乎是瞬间便与她擦肩而过。 明雅哪知道,如果她再晚上车五分钟,就真被活活捉了个现行,可任由卓然满世界的找,她自个儿倒是心安理得的回了出租房。 人还没进门,即刻被守在门口的两尊门神吓退。 只见顾家两兄弟一人拎着一手的菜等在门口。 两少年你看看我,我瞧瞧你,黑漆漆的晚上被冷风吹一吹,细细瘦瘦的身影看着格外可怜。 明雅停住脚步,在不远处站了片刻,走过去: “你们怎么来了?” 顾倾城看到她的身影,一个箭步冲上来,而后当着她的面,毫不遮掩的打了个喷嚏: “你特么去哪了?知不知道小爷我等了你半天?” 明雅擦着身上的口水后退,心里大骂这小混蛋没礼貌,口水能随便往人身上喷的吗? “出去走走,你们不陪家里人吃饭?怎么有空上我这溜达?” 顾倾城拎着一手的菜,站在冷风中眼睁睁的看着她掏出钥匙进屋,瞧小保姆那爱理不理的嘚瑟样,心里头一次知道什么叫狼心狗肺。 对比顾倾城咬牙切齿,恨不得一口咬断明雅脖子的模样,顾顷然倒是一脸的淡定。 施施然跟着进了屋,刚坐下,便静静打量起了明雅的小出租房,看着屋里简陋的家具,眉头不自觉的皱起。 虽说明雅早几个月便离了职,可算算之前付给她的工资,还有两兄弟平日塞的好处费,她不至于穷到要窝在这个地方。 难道她真的欠了别人钱,每月入不敷出? 想着,顾顷然心里的罪恶感越发的重,说到底明雅会被辞退,两兄弟被亲爸逮回家,责任全在他身上。 ------题外话------ o(*////▽////*)q这个表情萌不萌~ 第二十五章 情窦初开 “人来就好了,还带什么礼物。”看了眼两人打包的酒菜,日用品,明雅假兮兮的说完后,回过身毫不客气的把两个塑料袋给收走。 顾倾城冷得吸了吸鼻子,一屁股坐上她小小的单人床,摸着肚子抱怨:“方明雅,你家怎么没暖气,冷死了啊!” 说完他嫌弃的拍拍她家的床垫,这一拍,眸光一亮,小保姆的床还挺软和! 再瞧瞧明雅这间小屋的装饰,地方是窄小了些,但重在灯光温和,布置温馨,用力嗅嗅,满嘴还都是从她身上飘出来的香气。 明雅蹲下身把桌子底下的电磁炉给拉出来,听到顾倾城的话忍不住撇撇嘴,对于两兄弟的突然到访,她面上虽然不耐烦,心里却是掩不住的喜悦。 果然过年就得热热闹闹,一个人凄凄凉凉的窝被窝里算什么事啊,想到这,连顾倾城那张贼贱的嘲讽脸都变得顺眼多了。 屋内氛围温馨,三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唠嗑,也在一来一往中明雅知道了两兄弟的遭遇,瞬间心理就平衡了。 瞧吧,她是丢了工作没错,可好歹身心自由,无论在外头蹦跶到多晚都没人管着,真是比他们强太多了! 说着说着,她突然同情起顾倾城来,特意翻出一大包的奶粉,分别给两人煮了一杯热牛奶,在这大冷天的时候,从小炉子里袅袅升起的白烟瞬间便将整个屋子染得迷雾朦胧。 而明雅是背对着两人,一头乌溜溜的黑发轻轻拨在胸前,露出了一小截光滑的脖颈,线条优美,肤色白皙,与发色一对比,更是白得扎眼。 顾倾城傻傻的盯着她的背影,不觉的便看痴了眼。 他居然不知道,原来他家的小保姆个子这么小,纤细柔软的缩成一团,不说话的时候温驯得就像一只等着被主人顺毛的猫。 明雅哪晓得顾小流氓那见不得人的心思,回过身还奇怪着,怎么才过一会儿功夫,顾倾城的脸色就变得通红了? 端着刚煮好的牛奶,她给两兄弟一人递过去一杯,顾顷然是欣然接受给她道了声谢,可轮到顾倾城的时候混小子嫌弃的瞪她一眼:“我不是小孩子了,不喝。” 明雅迟疑了一下收回手:“不喝就算了。” 语毕,她抽空觑了眼手上的牛奶,温温热热的液体弥漫出一股子的奶香味,没多想的往嘴里倒了小半杯。 顾倾城看着她把自己那份喝了,顿时急红眼:“那是我的!” “你不是不喝吗?”明雅挑高眉。 “不喝也是我的!” 顾倾城豁的起身,仗着人高马大一把抢下她手里的杯子,“咕噜咕噜”干了个干净。 明雅睁着一双大眼,眼瞅着他喝完还跟她咂巴咂巴嘴巴的动作,拔高音量说:“你要喝我给你重新泡,没看到那杯子是我动过的吗?” 这话一出,原本顶着一张小人得志嘴脸的顾倾城愣住了,他慢吞吞的搁下杯子缓了缓,而后脸色就跟被突然烧着了似的,“噌”的一下变得火红:“呸,你怎么不早说,害我喝你的……你的口水,脏死了!” 第二十六章 危险的双响炮 明雅一口气梗在胸口,不上不下险些没抽过去,回过身她与顾顷然交换个眼神:你弟弟是不是被关太久,精神出问题,人傻了? 顾顷然没回话,他默默地观察着两人的互动,而眉头则是越皱越紧,虽然知道明雅没那个意思,可也不能放任这段感情下去,毕竟他心底还是偏向自己弟弟,也很清楚再让两人这么相处,最终受伤的一定是单纯的顾倾城。 电磁炉传来“嗞嗞”的声音,明雅凑过去一瞧,菜热好了。 正好招呼两兄弟过来吃东西,摆碗筷的时候还不忘说:“过来,陪我吃点。” 两兄弟没开宴就屁颠屁颠的赶了过来,而后又在门口等了半个多小时,肚子一早就在那唱着双响炮。 这会儿,不用明雅招呼人已经自动自发的搬着小板凳,围着小圆桌大快朵颐。 明雅美滋滋的喝着热汤,抽空瞥了眼包装盒上的商标,得!难怪她觉得味道老熟悉,原来是以前经常跟爸爸去的那家饭店。 三人你一筷子,我一勺子的把菜吃得渣都不剩,最后剔着牙窝在不足十平米的地方,三颗黑压压的脑袋聚在一起,看着倒是比任何时候都要温馨。 之后,顾倾城变戏法似的拿出一袋子鞭炮、烟花。 顾顷然瞪着他:“什么时候买的。” 顾倾城嘿嘿一笑:“大过年不放点鞭炮,哪来的年味!” “不准放,你没看这几天电视播放的新闻?”谁谁谁被炸伤,谁谁谁断了一根手指,光是听听已经足够令人悚然。 顾倾城哪管他,拎着小保姆就出门了。 放鞭炮?明雅一听这个立刻来了劲,原本昏昏欲睡的人瞬间变得清醒,屁颠颠的跟着顾倾城下楼。 年三十的夜里灯火通明,隐约还能看到远处于天际绽放的花火,“砰”的一声接一声,愣是将黑夜照的仿如白昼。 顾顷然喋喋不休的跟在身后,不停给两人普及烟花爆竹会发生的危害,过节应季点根烟花棒,浪漫浪漫也就算了,别搞得年初一还得上医院报道。 可两人嘴里“哼哼唧唧”的应着,实际上可不是那么回事,只见顾倾城往地上摆了一圈的万年红,长长的铺了半个路口,而明雅还好,只是自顾自的掏出一根双响在那玩儿。 顾顷然盯着明雅一会儿,没把她手上那根小小的双响当回事,转过身专心致志的和他弟弟抢打火机,谁知道这头明雅刚放了一根,两兄弟立即跟见鬼似的,吓得脸都绿了。 七岁之前,明雅是在乡下度过的童年,那时候乡下孩子玩起鞭炮来才叫个疯! 而明雅经过多年的耳濡目染,也真以为双响就该这么放: 先是捏着上方点燃引线,响了一声之后看着它在手里炸开,而后在接近第二响的最后几秒里,像扔手榴弹一样把剩下的半截扔出去。 这个玩法是相当的危险,一不小心,那双白腻腻的小手就该被炸得血肉模糊了。 当下,瞅着明雅放完一根,还想再放第二根的时候,顾倾城连万年红也不玩了,赶紧凑过来,一人一边把她架开。 “喂,你们干什么呀?!” 第二十七章 瓮中捉鳖 两兄弟没回话,一人一边驾着她上楼,在路过一个小广告牌的时候,顾顷然不禁留心观察,默默在心中改成了: 珍爱生命,远离方明雅。 *** 下午的阳光微暖,透过玻璃窗倾斜而入,零散的洒在布满文件的办公桌旁。 董事长办公室里的装修色调相对简约,清一色的冷调下,入口处摆了一圈乳白色的真皮沙发,扶手覆有一层软毛,摸起来手感相当好。 这时,刚结束两场紧急会议的卓然出现在大门,晕黄的阳光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 疲惫的坐回办公椅,他揉揉眉心,而后对着左手边的鱼缸轻轻的吁出了一口气。 镶嵌在办公墙上的鱼缸装饰奢华,阳光下几尾色彩缤纷的活鱼在水里游来游去,看着虽然活泼生趣,可这样一个庞然大物突兀的立在办公室里,着实与周围单调的环境格格不入。 算起来这一箱子的观赏鱼还是明雅大老远运回来的,只因她嫌弃他的办公室太过古板乏味,所以不管他如何反对,依然高价从某位爱鱼人士手里抢来,摆在办公室靠门的地方,美其名曰给他灰扑扑的人生增添色彩。 他凝着金鱼缸许久,从抽屉中取出香烟点燃,吞云吐雾中摸上搁在一旁的钥匙。 年三十那晚,不管她目的为何,可光从她留下钥匙的举动他也能猜出一二。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他对她的了解甚至深于她的亲生父亲,既然她有心结束这段婚姻,那么如无意外,方明雅将会在短期之内联系自己。 轻轻摩挲起钥匙的边框,脑海不禁漂浮着妻子的笑颜,想到那只随时都在炸毛的猫儿,男人的嘴角不觉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那狡黠的模样看上去就像一头不知餍足的公狐。 *** 果然,卓少爷那聪明劲可是明雅拍着马也比不上的,也难怪人家年年拿全校第一,自己却老是垫底,最后大学还是老爸花了钱,打通关系,才能让她勉强毕业。 两相对比下来,明雅只觉惭愧,她当年是有多大的勇气才敢顶着一张蛤蟆脸强行把天鹅肉吃了。 要换做古代,她跟强抢民女的流氓有啥区别,还是个家道中落的流氓。 明雅低着头,在哪自怨自怜,除了年三十晚有两兄弟来她这发了一阵疯以外,整个春节过得孤独寂寞,形单影只。 瞅着空荡荡的出租房,又默默扫了眼手上的火车票,她轻叹口气,打算过几天就收拾收拾包裹离开这个城市。 到外省找个老公,凑合凑合过一辈子算了,毕竟她已经受够了孤独一人的生活,既然一个人是过日子,两个人也是过日子,那倒不如找个伴儿,找个真心喜欢自己,喜欢方明雅这个人的伴儿过一辈子…… 明雅想是这么想的,可轮到做的时候,又止步不前了。 要找个伴儿她总得先解决手头上的婚姻吧,别到时候孩子都会打酱油了还被人告二婚。 可她光是想想要正面与卓然对上就脑壳发疼,一来她毁了他美好自主的婚姻,二来她弄没了他红颜知己的孩子,三来……太多了,一时说不清…… 而且卓氏里认识她的人不少,就这么灰头土脸的回去……她好面子,实在是不敢。 最后拖着拖,一眨眼人家上班了。 *** 卓世大厦一楼的大厅内,虽然已是黄昏,但依旧人来人往。 明雅拎着行李袋远远的站在不远处,盯着大厦门口是犹豫又犹豫,怎么也不敢进去。 可是眼瞅着火车票快过期,人也站了半小时,再傻呆呆的站下去非得被人当问题人物,抓回去不可。 最后她捶了捶胸,既然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反正迟早要死,倒不如死得其所,死得痛快。 这么一想,她心里舒坦了,而且她今天来的目的是跟人摊牌的,正所谓输人不输阵,赡养费能拿多少……就看今天了! 是以,刚才还畏畏缩缩的方明雅,脑瓜子里在飘过“赡养费”这三个字的时候,立即跟打了鸡血似的,抛弃上一秒的懦弱心态,瞬间化身骄傲的斗鸡,踩着她的平底鞋,昂首挺胸的走进了卓然的公司。 然而没到十分钟,在前台小姐机械似的“请问您有没有预约?”中,明雅夸下脸。 “我是卓太太。” “很抱歉,请问您有没有预约?”这年头装老板娘的人多了去,看她一身寒酸,谁信? “告诉卓然,方明雅找他。” “很抱歉,如果您没有预约,方便留下您的联系方式吗?稍后等我们部门核实过后,会通知您?” 瞅着对方快要僵硬的笑脸,明雅拖着行李阴沉沉的退到角落。 蹲下,她抖着手拨通卓然的私人电话。 等到电话接通,不等对方搭腔,她已经快一步的抢话: “是我。” 电话那头是一串沉长的沉默,好半晌才从话筒中传出对方略带磁性的嗓音: “明雅……” 温温和和的声音穿透耳膜,直达心扉……明雅摸了摸已经感受不到蛰痛的心脏,放心的吁出口气: “我现在就在你公司楼下。” “……” “让你的人放我上去,我有事和你谈。” 男人顿了顿,而后微微勾起唇,话中透出几许笑意: “好。” ------题外话------ ~\(≧▽≦)/~首推求收藏~ 第二十八章 家猫与狐狸的正面交锋 说完明雅率先挂了电话,而后在不到五分钟的时间里,美丽的前台小姐已经抛开刚才的僵尸脸,回过身毕恭毕敬的把她迎上了十八楼。 刚进电梯,小姑娘嘴里就跟抹了蜜似的,“卓太太”前“卓太太”的叫,直将明雅喊得浑身竖起鸡皮疙瘩,不过也罢,穿成这样还能被人如此尊敬,她就当是卓然给的最后一次福利,心安理得的受着了。 随着“叮”的一声,电梯门开启,明雅挥挥手让她下去,这块地方她得多熟悉,想想三年前,她日日上来闹事,回到这就跟回到自己家一样,能不认识路? 只见她上一秒摆脱了小姑娘,下一秒就熟门熟路的摸到了董事长办公室。 看着眼前厚重的大门,她站在原地头一次感到心里发悚。 可这人来都来了,现在打退堂鼓又太显窝囊,更何况是在卓然面前,她怎么的也不能丢人。 眼瞅着夕阳褪尽,窗外的蓝天白云开始变得暗淡,明雅猜测是快要下雨。 垂着脑袋她轻轻的敲了敲门,这事得速战速决,相信卓然也不打算拖下去,应该与她一拍即合才对,她没什么好怕的,赶紧完事赶紧走,她还没带伞呢。 “进来。” 虽然明雅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可随着那道低低沉沉的声音飘出门板,她整颗心脏依旧无法抑制的跳动,“砰砰砰”剧烈的声音萦绕耳畔,这让她不由的又往后退了一步。 卓然伏在案头,手中书写的动作不停,可等了好半晌没看到有人进来,又重复的唤了一声: “明雅?” 人都指名道姓了,她再呆站着算什么东西,是以,明雅深深的又吸了口气,这才硬着头皮把门打开。 从窗户外斜斜打进来的阳光暖融融的将坐在办公桌后的男人覆盖,仿佛在周围给他打上了一层光圈,衬托着其英俊立体的五官,金光耀眼。 明雅被金闪闪的光线刺激,忍不住闭了闭眼,只觉得正坐在自己面前的就是那九重天外的天仙,仙气四溢彷如不食人间烟火,而他所处的位置更是高不可攀,全然不是她这种凡尘微粒能够企及的高度。 其实也不是明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主要卓然这人啊,世家出身,模样好,身材棒,如果他父母不是在他十六岁那年出车祸去世,他急需资金,卓太太这个位置也轮不上她。 当初她有钱,才买来一个条件好到顶天的丈夫,可是她现在没了,所以除了灰溜溜的下台,她还能怎么着。 卓然看到来人,搁下笔,修长的十指轻轻对拢,眼里溢着笑,状似无意的打量起站在门边的女人。 “明雅,你瘦了。”虽然瘦了,但是精神饱满,气势颇足,很显然这几个月她过得不错。 “人都说心宽体胖,可我这几年心窄得很,当然瘦了。”明雅撇撇嘴,会落到如此田地她不怪旁人,全是她瞎了双眼,自作自受,撞出一头鲜血淋漓也是活该犯贱。 卓然听着,目光落在她纤细的手腕上,随即眼底晃过一丝心疼: “你放心,我亏欠过你的,会用一辈子来偿还。” 他欠了她什么? 明雅听罢心头顿时一跳,可瞅着对方笑意盈盈的眼,琢磨一阵决定打蛇随棍上: “好,你要还就给我钱吧,找律师合计合计,分我一半家产,咱们把婚离了,再这么拖着对谁也没好处。” 卓然的笑意僵在脸上,沉吟半晌他轻轻摇头: “明雅,多少年了你还是没变。” 真所谓一根肠子通到底,说话做事全凭一股冲劲,完全不顾其他人的感受,哪怕撞破脑袋也不知道疼。 明雅看着对方并没把她的话当回事的模样,心里一急,脱口而出: “卓然,你知道我不喜欢兜圈子,咱们把话说开了吧,我知道以前都是我自找的,你不是巴不得摆脱我吗,好不容易我想开,不缠你了,你就不能把握机会,把这场错误给结了?” “你觉得我们两人的婚姻是一场错误……”他交叠着双手,眸里精光一闪而过。 可很快他又收敛情绪,握着笔开始在纸上奋笔疾书: “我还有几份公文要处理,你先在旁边等等,关于这件事我们稍后再谈。” 不过是三言两语,他夺回主权。 听他这么说,明雅便乖乖的窝回真皮沙发里,她今天是找他要赡养费来的,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如今是她有求于人,理当配合他的时间。 可瞅着某天仙蹩眉沉思,专注工作的模样,明雅又猛然惊醒,她怎么才刚进门,就噼里啪啦的把自己老底给曝了?! ------题外话------ 晚点还有一章,大伙别心急,爱你们~ 第二十九章 记忆中的卓然 明雅心里郁闷得紧,顺手从桌子低下抽出一本杂志,翻了翻才发现……日期居然是三年前,而且瞧着内容,应该是她留在他办公室解闷用的。 瞧着微微泛黄的封面,她忍不住朝九重天外的天仙身上投注不解的视线,恰好卓然在这个时候抬首,不偏不倚的与她对了个正着。 不得不承认,卓然长得真好,剑眉星目,面如冠玉,当然如果他只有皮相,她当年也不会对他如此如痴如醉,跟着了魔似的纠缠不清。 只能说这人身上有一种气质,温文而儒雅的让人不自觉产生出好感,而后就是想方设法的靠近,甚至到最后生出据为己有的心思。 一如她本人,就是个非常好的例子。 明雅被人抓到偷窥,刚要灰溜溜的把目光收回,可转念一想她怕他什么呀?她今天是来跟他谈判了,气势非常重要! 所以当卓然瞥到明雅睁圆着一双大眼,跟一只炸了毛的猫似的瞪着自己的时候,他微微一愣,而后用力的抿了抿唇,垂下目光,嘴角边极不自然的抽搐了两下。 卓然并没有骗她,他是真的忙,想想年后的几个项目,脑袋瓜子一埋入文案就没有起来。 见他没空搭理自己,明雅便抓着那本杂志东瞧瞧西看看,眼瞅着窗外天色越发昏暗,雨声开始淅沥沥的传入耳里时,她耸拉下脑袋,眼皮越来越重。 办公室里开着暖气,适宜的温度很舒服,而这种温暖则令人懒意渐生。 她昨天忙着收拾行李和处理房租的事,晚上也没怎么睡,这会儿吹着暖气,听着屋子里沙沙的书写声,脑门朝地的垂了几下,最后搁在沙发扶手处,打起了舒服的小呼噜…… 卓然听到这边的动静,停下还在纸上挥舞的笔,交握双手静静打量起不远处的女人。 她似乎睡得很沉,窝在阴影中温驯的蜷缩成一团,犹如某种小兽,只有在睡着的时候最安分。 嘴边勾起笑,他索性推开密密麻麻的公务,由抽屉里掏出香烟,而后想到屋里还有个女人,便又绅士的放了回去。 这时明雅小幅度动弹了下,脑袋搁在手臂上,从乌黑的发丝中露出半截小脸。 素面朝天的面容少了往日的浓妆艳抹,显得更干净、清纯,而明雅的长相其实多偏向她母亲,虽然不是令人一眼惊艳,却也是细水长流的耐看型。 再往下看,她白白净净的脸蛋五官精致,而身材……则是硬生生的比三年前瘦了一个尺码,如今在卓然眼中的方明雅纤细,羸弱,不说话的时候就像个家养的小媳妇。 可她瘦归瘦,该胖的地方一点不含糊,哪怕厚厚的棉大衣也遮挡不住胸前沉甸甸的浑圆。 卓然打量了她许久,最后收回目光,脑海中不禁浮出明雅当年乖戾任性的模样。 他是那么的了解她,哪怕当年的方明雅在他面前做作一如小丑,也依然能透过其张扬跋扈的外在看到一个质朴,善良的女孩。 兴许是因为明雅从小在乡里长大的关系,被父亲接回来以后耳濡目染她暴发户老爸的陋习,真以为有钱就能交到朋友,获得所有她想得到的东西。 所以无论在为人亦或是处事上,明雅出口的话中无时无刻不与金钱挂钩,就像她用钱买朋友、买关注、甚至是丈夫,殊不知金钱能换来旁人的欢迎、物质、却永远得不到真心。 而傻乎乎的方明雅,如果不是用错了方法,坚持以她那满腔热血,待人真诚的处事方式对人,也许今日也是朋友遍天下,又何苦落到如今孤苦无依的田地。 明雅哪知道就在她睡着的当口,某天仙已经把她从头到尾意银了一遍,怪只怪卓然买的沙发太舒服了,软绵绵的毛发一贴上去就不想离开,黏在上头一睡就是好几个小时。 等到醒来的时候,身上无端端多出一件毛呢大衣。 熟悉的味道萦绕鼻间,不用猜她也知道大衣的主人是谁。 回身,她将目光移往卓然身上,贪婪的吸了吸外套上残留的气息,忍不住吁出口气,真好闻…… 他没有注意到这边的细节,只是埋首工作,记忆中的卓然永远是一身正装,笔挺的西服,虽然没有打领带,但是那一身浓重的藏蓝色却非常适合他。 明雅咬咬牙,似乎在她不知道的这几年里,印象中的少年已经褪去了学生时代的青涩,变成一个无形中会透出一股睿智气息的成熟男人。 “你醒了?”推开已经处理完毕的工作,卓然疲惫的揉揉眉心,似乎这个小动作已经成为他的习惯。 因为长时间保持着一个姿势,明雅腿有点麻,刚睡醒人也有点晕,她慢悠悠的从沙发上坐起,瞅了眼窗外黑透的风景,整个人一愣,赶忙低头看时间。 乖乖,她这一觉居然睡到了晚上八点! ------题外话------ 今天第一次收到鲜花好开心,谢谢宝贝们的打赏,亲一个,另外首推还在继续,打滚求包养求收藏~ [2014—11—25]背后的悬崖 送了5朵鲜花 [2014—11—25]背后的悬崖 送了1朵鲜花 [2014—11—25]yy654415327 送了2朵鲜花 第三十章 迫人的心悸 卓然当着她的面把桌面收拾干净,在明雅还对着手表发呆的时候,直起身笔直的朝她靠近。 他动作太快,明雅根本反应不及,直到熟悉的气息铺天盖地的将她笼罩,整个人才回过神来。 温热的气息萦绕鼻间,那种令人想逃逃不了,想躲没地方躲的心悸从脚趾头“咻”的一下瞬间往上涌。 本能的缩起肩膀她紧张兮兮的瞅着他,不理解他的举动之余,更慑于他对自己的影响力。 如今两人靠得如此的近,几乎只差毫厘,她就能碰触到他的身体。 将明雅窘迫的表情尽收眼底,卓然弯下腰注视着她的眼睛: “饿了吗?” 这……不说还好,话刚落完,明雅扁平的小肚子立即发出一声巨响。 声音之大,直接盖过了窗外“滴答滴答”的雨声。 她脸色蓦然涨得通红,整个人就跟被惊吓到的刺猬似的,猛的把全身的针刺立起,齐刷刷对着眼前的男人: “我们离婚的事,你打算什么时候谈?” 她旧事重提,刻意忽略他那股正源源不断往她身上笼罩的压迫感。 卓然叹了口气,上身又往前倾了几分,几乎在双唇快要贴上她面颊的时候,把搁在一旁的毛呢大衣拾起。 两人离得太近,近得她甚至能清楚的听到他轻缓的呼吸,而随着一阵温热暧昧的气息在耳边拂过,没等她闪躲,他贴着她的耳畔呢喃道: “果然,你还是在睡着的时候比较可爱。” 明雅吃惊的后退,甚至一度怀疑自己的耳朵。 她有没有听错,这种蕴含着暧昧到无法抑制的声音居然出自卓然,而他说话的对象是她……他在跟她调情吗? 用力的掐了一把手心,直到一阵刺痛袭来,她这才勉强扯回那颗正在满屋子乱飘的心神。 明雅努力避开他的眼睛,沉声呵斥: “你别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今天就给我一句话吧,这婚你是离还是不离。” “明雅……”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此时卓然看着她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算了,先吃饭吧。” 明雅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一圈,站在原地不动,她不傻,知道如果自己再不坚定立场,只会落下个被牵着鼻子走的下场。 两人之间突然陷入了死寂般的沉默,卓然看着她微拧的眉头,忍不住伸手想要抚平,却被明雅一个闪身躲过。 她深深吸了口气,按耐住心底深处的悸动,摇摇头语气认真的说道: “卓然,我知道自己论心计、论手段,都是不是你的对手,如果你认为我的所作所为曾经伤害过你,我在这里真心诚意的跟你道歉,明天的火车票我已经买好了,只等手续办妥就会离开这里……你就不能看在往日的交情上,爽快点,别再把我当猴耍了?” 她试图平静的把话说完,可每说一句都像刺进肉里,最终疼得磕磕巴巴,语无伦次。 收起唇边的笑,卓然冷然的看着她,似乎在目光相对中,他看到两人之间隔的一堵墙,一堵新生的——无形的墙。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一道隔阂在明雅心中逐渐成型,虽然不易却也用着极缓慢的速度,一点一点的将他推开。 “明雅,你严重了,我对你一直很认真,从来没有要耍你的意思。”卓然话中透出些许无奈。 “如果没有,就跟我离婚。”明雅语气强硬,她不会忘了今天上来的目的。 “好,但是在谈话之前,我们得先填饱肚子。”他顿了顿,又恢复了那张如沐春风的笑脸,“赏脸陪我吃个饭?” 明雅默不作声的站在原地,而后扫了眼自己的衣着,她不认为这身寒酸的穿着适合跟他一起走入那些一顿饭就是她一年薪水的高级餐厅。 琢磨半天,她突然气势汹汹的问: “吃完就谈吗?”如果忍一忍能达到目的,她愿意忍。 “是。” “你保证?”她狐疑的瞪着他,自己被耍的次数还少吗,俗话说得好,吃一蛰长一智,没有书面约束,她弄个口头承诺也好啊。 卓然摇摇头,无奈的看她一眼: “我保证。” *** 晚上八点。 两人离开卓氏大楼以后,卓然随便在周围选了一家西餐厅,规格不大,环境布置得却很温馨。 在明亮的灯光下,干净的桌布,精美的餐具,光从店里的装潢就能看出老板有着不错的品味。 而且这家餐厅的消费水平较为偏向平民化,菜价都不贵,应该是卓然在看出她的窘迫后,特意做出的安排。 说实话,明雅在心里对卓然是感激的,至少他大少爷没有一时兴起,拉着她这小穷酸上那些个非富即贵的高级餐厅…… 扫了眼周围行色匆匆的服务员,她估摸着这里的生意应该不错,目光又落回对面的卓然,只见他慢条斯理的翻阅餐单,少顷,绅士的询问她的意见。 “想吃什么?” “随便。”明雅皱起眉头,收回到处找寻的目光,一时不解,总觉得有一道视线正不偏不倚的胶着在她身上。 “没有随便这道菜。”他抿着唇笑。 “龙肉。”她没好气的瞪他一眼。 卓然没有回话,礼貌的点了两份牛排,而后便开始坐在椅子上喝咖啡。 明雅对黑咖啡不感冒,可瞧着卓然那从容享受的模样,忍不住对着杯沿轻抿一口,随即整个人跟吃到黄连似的,“呸”的一声将杯子推得老远。 卓然淡定的瞧着她,虽然不说话,可从他眼中溢出的笑意里,明雅光用大腿想也知道,这只老狐狸一定在嘲笑着她。 幸好餐厅上菜的速度很快。 没多久,明雅面前就出现了一块八分熟的牛排。 手执刀叉,她默默扫了眼对面优雅进食的天仙,咽咽口水,又把目光放回自己那块只有巴掌大小的牛排上…… 这么小……塞牙缝都不够啊,老板能不能给她上一只北京烤鸭,她保证啃得骨头都不剩! ------题外话------ 月底了工作有点忙,不过依然会保证日更的,只是数量少点,等过几天空闲了再给宝贝们补上,亲一口~ 第三十一章 豺狼继兄 不过跟卓然吃饭有一个好处,在他独到的品味下,所挑选的餐厅环境,食物素质都不会太差。 明雅舔舔唇,看着服务员摆上来的饭后甜点,一个色相粉嫩诱人的雪糕,笑开了眼。 执起小勺子,她慢悠悠的把雪糕中的草莓送进嘴里,随着舌尖触及到雪花冰凉馨甜的味道,她忍不住小小的抖了一下。 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吃这种冰淇淋了,果然价钱摆在那,跟普通超市卖的就是不一样。 “少吃点,对身体不好。”卓然笑道。 明雅垂着脑袋没回话,面上虽平静,可心里却翻天覆地捣个不停,抽空她偷偷觑了他一眼,一时不习惯,原本在她面前冷得跟块冰似的卓然,怎么才几年没见,就跟消融的冰山似的变得如沐春风。 明雅一边吃着冰淇淋一边琢磨,她爸在几年前去世,遗产全给二姨占了,相信再过不久,会通通落入她小弟的口袋,换句话说,现在方家的产业跟她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她就是个一穷二白,每个月领几千块薪水的打工族…… 卓然到底是什么意思?他还能图她什么?明明就一句话的事,怎么非得拖她大半日不给个痛快…… 而就在明雅胡思乱想的当口,一碗雪糕渐渐见了底。 她胃本就不好,如今在一冷一热的刺激下,铁打的肠道也得闹罢工。 “嘶……”她腹绞如痛。 卓然抬眸: “怎么了?” “唉……”她脸色惨白。 “明雅?” “不行了!” “……” 说完,来不及看卓然的表情,明雅便捂着屁股,极其没有形象的朝厕所狂奔而去。 询问过服务生以后,她穿越前厅拐进了前往洗手间的通道。 手心突然抖得厉害,她跌跌撞撞险些摔倒,而后一路扶着墙往里走,只觉四周光线颇为昏暗,墙壁上装着几盏壁灯,橘色的灯光将周围渲染出一种朦胧的奢靡感。 她走得很急,平底鞋踩在地毯上发不出一点声音。 而随着剧烈的动作,她的脸色也跟着青一阵白一阵起来,直到远远的看到洗手间大门时,一双大眼才跟着“噌”的一下亮起。 距离越来越近,还有十步、九步、五步……她就能解脱。 倏的,明雅像是看到了什么突然刹住车。 眯了眯眼,她终于瞧清了正在角落里纠缠的身影。 一男一女,男人身形高大,女人娇小纤细,两人背对着她隐入黑暗当中,虽然看不到脸,可光从举止动作也能知道他们正打得火热。 明雅捂着肚子一脸苦恼的看着他们,要搞不知道出门右转开间房吗?非得堵在厕所的必经之路,你让她是过去呢,还是不过去呢? 这时腹中倏然传出一声巨响,这下明雅的脸瞬间就绿,她觉得自己再不进去,非得“啪”的一下拉裤子里…… 是以,再顾不得两个如胶似漆的小情侣,她潇潇洒洒,就跟一阵风似的从他们面前刮了过去。 这次明雅蹲了很久,直到小腿都麻了才颤巍巍的开门出来。 她打开水龙头注视着镜中的自己,苍白如鬼,相信披散个头发就能出去吓人。 用凉水泼了泼脸,好了精神了,可外头那两情侣走了没? 她琢磨琢磨,两人被她撞了个正着,稍微有点羞耻心的也该走了。 于是明雅擦干净手,决定回去继续跟卓然谈人生。 推门出去,餐厅的隔音效果做得还不错,这一块地方几乎是与世隔绝的,安安静静、灯光昏暗、氛围暧昧,也难怪小情侣喜欢挑这里谈情。 “方明雅,这么巧?” 刚一抬头,明雅立即对上一双黑洞洞的眸子。 微微眯了眯眼,在瞧清那人是谁以后,她脸色蓦然一沉: “沈渊……”瞅着对方的衣着,脑海中不禁回忆起方才的男女,这相似的身材与气势,可不就是她的继兄沈渊吗? 男子双手抱胸靠在墙边,细碎的额发微微垂下,遮出一片阴影的同时,也令人看不清他的视线: “真是荣幸,没想到方大小姐还记得我。” 明雅僵直着脖子,随着男人不疾不徐的从黑暗中走出,极为高大的身材与立体感十足的俊颜尽显于灯光前。 不像卓然的淡然无害,沈渊一直是那种威胁性极强的男人,跟他站一块,她的神经无时无刻不得绷得紧紧的,并且下意识的防备着,生怕这匹恶狼在她不经意的时候猛然扑上来,一口咬断她的脖子。 “刚才那位是你女朋友?”她退了退,扭过头看了眼厕所的大门,而后转念一想,如果她没看错,刚才那女人穿的应该是这间餐厅的制服。 眼瞅着沈渊摇头的动作,她瞬间明白过来,冷哼一声讽刺道: “几年不见,没想到你已经饥不择食到连服务员也不放过了。” 沈渊耸耸肩: “自己送上门来的女人,不吃岂不是浪费?” 面对沈渊把女人当玩物的嚣张态度,明雅咬牙切齿的骂了声: “渣滓。” 想想他们从前结过的梁子的,再瞧瞧四周静无人声,她垂着脑袋试图从他身旁绕过去,早走早好,免得对方动起手来,她爹不在,她连个告状的地方都没有。 岂料她人没走几步,对方已经一把扣住她的手腕。 沈渊非但没有因为她的话而发怒,反倒低低的笑道: “别走得这么着急,咱们几年没见,就不找个地方叙叙旧?” 叙什么旧,她跟他没话说。 明雅拧着眉头用力的抽了抽手腕,只可惜对方扣得太紧,无论是力气还是体格都比她强悍太多。 “我跟你不熟,没什么好叙,放开我!” “小丫头真是越大越无情,我真怀念你当初沈哥哥前,沈哥哥后的光景。”沈渊略感惋惜,握了握她纤细的手腕,“瞧你瘦的,怎么,高高在上的方大小姐,这几个月给人当保姆的滋味如何?” “你怎么知道。”明雅惊得浑身一震,居然连反抗都忘了。 “我怎么知道?”沈渊突然凑近她,浓浓的酒气瞬间灌入她的鼻腔,“如果没有我的穿针引线,你觉得谁会不长眼的聘请你?” 明雅被呛得轻咳了声,直起腰板哂笑道: “这么说来我还得谢谢你了。”如果没他,她也不会遇上那两兄弟,更不会那么快就从阴影中走出来。 “对了沈渊哥哥,你那不举的毛病好了没有?既然你善心大发的给我介绍了工作,那么作为妹妹,我也该投桃报李才是,正好我这有一位相熟医生的电话,听说他在治疗这方面上是一个专家,回头我就给你传过去,省得将来的嫂子天天哭诉,嫁了个不能人道的太监。” ------题外话------ 请叫我勤劳的小蜜蜂~ 第三十二章 沈渊 沈渊居高临下的睨着她,眼神突然变得森冷而可怕,少顷他沉沉的说: “真是让你费心了。” “兄妹一场,你跟我客气什么?” 明雅挥挥手没把他回事,回忆起当初一脚把这孙子踢到不举的场景,心里头一阵暗爽之余赶紧收敛收敛情绪,她占了便宜就够了,别嘚瑟嘚瑟的回头把人逼急,撸起袖子揍她一顿。 沈渊看着她那张小人得志的嘴脸,勾起唇给她下了个套: “是的,兄妹一场,哥哥关心妹妹是天经地义的事。” 明雅没察觉到不妥,点点头应下:“对。” “既然如此,你什么时候跟卓然离婚?”他抿着唇笑,表情古怪。 明雅一愣,随即瞪他一眼: “你问这个干嘛?” “做为家人,关心你而已。” 谁特么跟你是家人。 她猛的一翻白眼,用力抽回手:“我什么时候离婚关你屁事,再不放手,我喊人了。” 说完,她挣扎的幅度更大,可沈渊像是故意的,五指聚拢用力的捏上她的手骨,带着点怨气,力道之道直把明雅疼得哀嚎出声。 “你离家出走的戏码还没玩够?也是时候该跟我回家了。” “那是你家不是我家。”她咬牙切齿的忍着,死活憋着一口气不愿在他面前出丑。 沈渊的目光在她身上流连一阵,语气突然放缓道:“方明雅,你不把我当家人也罢,妈妈她可是含辛茹苦的把你养大,你就这么忍心丢下她不管?” 明雅倒吸一口凉气,头一次佩服起这个人渣颠倒是非黑白的能力:“放屁,我妈只有一个,在二十年前就死了,现在方家呆着的那位不过是我爸贪图美色娶回来的狐狸精,还有你——小三带过来的拖油瓶,赖在我家不走,脸皮这么厚怎么不连姓也改了?!” 一想起六岁那年,她妈当着她的面上吊的那会儿,她除了眼睁睁的看着,哪怕哭哑了嗓子,也依旧阻止不了的无力,满腔怒火便跟爆炸似的往脑门冲。 为免她在挣扎之余伤到自己,沈渊便顺势扣住了她的双手,一使劲反拧至身后。 “既然你这么讨厌我妈,干脆跟卓然离婚后嫁给我吧,平白无故多了一个眼中钉媳妇,你说她的表情会不会很精彩。” “神经病!”明雅愣了楞,霎时间怒得涨红双眼,这是做儿子会说的话吗? 傻子才会拿自己的幸福跟人赌气。 挣扎之余,两人不免有身体上的摩擦,而在这一来一往中,他忍不住轻触上她纤细的蛮腰,不赢一握的手感令他喉咙发紧,而当视线垂落在她不断起伏的双鸾上时,眸中墨色渐浓: “别激动,方明雅我跟你说笑的,少爷我还不至于落到要娶你的地步,不过如果你主动献身,我倒是能陪你玩玩。” 明雅正是气头上,并未察觉到对方细微的变化,只嗅着沈渊满身的烟味酒味,恶心的说: “沈渊你是不是喝醉了,满嘴胡话,再不放开小心我对你不客气了。” “别,我就怕你对我太客气。”他邪气的笑,突然间凑近暧昧的在她耳边吹气,“方明雅,我就真喜欢你这味,够呛,怎么样要不要跟我试试,一定比卓然那身皮包骨好。” 明雅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一番下来她反倒恢复了平静,她想起从小与沈渊的相处模式,那就是个变态,根本无法用常理来理解的疯子。 同理,对付这种神经病,千万不能讲理…… 她稍稍酝酿了一阵,抬起小腿,膝盖一使劲猛然朝后方踹去,边动边悔恨着,今天怎么不穿着高跟鞋来呢,平底鞋的杀伤力就是没有十厘米的细尖跟强啊。 而这一次她踢得又快又狠,大有断子绝孙的架势——不把他踢残废了,还以为她方明雅好欺负。 然而沈渊上过一次当,打从一开始就一直密切观察着她的动向,所以在她刚有动作的时候,他已经快一步的用膝盖按了上去。 小腿骨被他用膝盖这么一顶,明雅疼得哀叫出声,几乎是瞬间的就跟被大猫按住的老鼠一般,动弹不得。 “你以为我还会让你踢第二次?” “救命啊!杀人啊,抢劫啊,有变态……唔……” 眼见以暴制暴这个法子行不通,明雅索性扯开嗓子的吼,沈渊见状一抬手,下意识的捂住她的嘴。 正好,明雅瞅了眼视线下方的手指,眼珠子一动,毫不犹豫的张嘴,两根小小的老虎牙狠狠地刺入他的掌心。 “擦!”沈渊疼得松开了对她的钳制,抬手看了眼那圈小小的牙印,暗骂道,“这么泼,难怪卓然看不上你。”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明雅被他刺了个正着,心里一阵闷疼,可随即又反应过来: “他看不看得上我关你屁事,反正我这辈子都不会看上你。” “你这女人就是欠教训。” 明雅冷哼一声迈开步子要走,谁知道刚得自由没多久,又被人推进了黑暗中。 这次两人面对面的站着,而沈渊靠得更近,几乎是脸贴脸的把她堵在角落里。 空气在一瞬间凝固,偌大的走廊上寂静无声,而一种危险又暧昧的气息则渐渐将明雅包围,她听着沈渊浓重的呼吸声,还有顶在自己小腹的硬物,心脏开始剧烈的跳动。 第三十三章 对峙 沈渊危险的靠近,呼出的热气徐徐喷上她的脖颈: “方明雅,如今没了方老头子的庇佑,你还怎么跟我犟?” 明雅挣脱不开覆在腰上的手,只觉得一阵灼热的温度正透过他的手心熨烫在自己的皮肤上,她心里觉得恶心想要发火却又硬生生的忍住了。 因为她很清楚,沈渊说得没错,没了父亲的庇佑她什么也不是。 “别突然乖得像只猫,泼一点才对味儿。”他握着她的腰,上身前倾几乎与她相贴,而在感受到身下人儿凹凸有致的身段时,他带着点邪意的补充,“方明雅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卓然他不喜欢你,再耗在他身上也是浪费时间,倒不如转身投入我的怀抱,这样你可以继续当你的大小姐,而我——也非常怀念你的味道。” “啪!” 冷不防的,明雅抓到空子飞快地抽了他一巴掌。 “做你春秋大梦!” 而这一巴掌,打去了沈渊脸上的笑意,更打掉了他落在她身上的耐心。 “方明雅,老子今天不办了你!” 说着,他放开她的腰杆子,抱着那颗恼人的小脑袋就要亲下去。 可瞅着对方越来越近的嘴,还有那身熏人的臭味,明雅只差没吐了,怎么可能乐意。 是以她比他更快一步的凑上前,一张嘴猛的咬上他的下巴,那狠劲——哪怕咬出对方一嘴的血也没松口。 密密麻麻的胡渣子在她舌头上刮过,明雅忍着疼两手圈着他的脖颈,看似亲昵,实则十根尖锐的指甲正横扫过他露在衣服外的皮肤,所到之处无不纷纷留下一道血痕。 明雅如今是使出了吃奶的劲,把十几年的老鼠冤全发泄在他身上,牙齿、指甲、脚尖全用了,非得挠他个血肉模糊,不成人样不可! 沈渊吃疼,暗骂一声“泼妇”,再也顾不得吃豆腐,赶紧空出两只手去拽她的头发。 “操!臭娘们,你要不要这样!” “唔!唔!”咬死你个老畜生。 “操!我不碰你了还不行吗,松开!松开!” “唔!唔!”松你大爷! “……” 走廊上静无人声,几乎是与世隔绝的形成了一块独立的空间,而这里,两人纠缠……不,扭打成一团的动作,远远看去就像一对正打得火热的情侣。 一来一往间,浓重的呼吸此起彼伏,配合这男人的低吼与女人的轻喘,渐渐演奏出了一曲充满暧昧的旋律。 不知道过去多久,远处出现了一道黑影,他静静的站在原地不知看了多久,好半晌才开口道:“明雅。” 随着熟悉的声音穿透耳膜,明雅就跟被下了咒似的猛然定住。 僵硬的转过脖子,她愣了数秒松开嘴,而后哭丧着一张脸,对卓然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 为什么她会有被人捉奸的感觉…… 虽然已经打定主意跟对方离婚,可明雅骨子里还是觉得心虚,再瞧瞧自己搭在沈渊脖子上的手、跨在他腰上的腿、还有咬在他下巴上的嘴……她无言语对,欲哭无泪…… 一等明雅松嘴,沈渊便捂着下颚连连后退,而当眼角的余光扫到卓然时,也是一愣。 “卓总,真是好久不见。”一回身,他腰杆子挺得笔直,哪怕衬衫上的扣子已经被明雅扯得不见了踪影,也依旧跟没事人似的露出一张桃花满面的笑脸。 明雅蹲在角落里暗骂,沈渊估计就是那种上人家里偷情,被男主人逮个正着还能围着浴巾笑着说:我是来修水管的。 卓然没搭腔,甚至连个正眼也不曾遗落在他身上,反倒是笔直的朝明雅走来。 他动作虽慢,一举一动中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冷飕飕的似乎在瞬间将周围的空气冻结。 明雅瞅着两人慢慢缩短的距离,心几乎已经提到了嗓子眼里。 而没等她做出反应,对方已经在她面前站定,默默的注视了她数秒,眼里隐含深意,而那深意——明雅虽然看不懂,却无端端起了一身鸡皮。 可看到最后,他却什么也没做,只是弯下腰把她扶起,动作细心又温柔的帮她把凌乱的衣服、乱糟糟的头发整理妥当。 过于平静的面容反倒令人畏惧,明雅盯着他的眼睛半天,也不知道他到底是生气呢还是怎么着,最后只能战战兢兢的跟着他走,从头到尾是没敢多瞧沈渊一眼。 被人无视个彻底的沈渊不乐意了,双手抱胸大方的露出一片健硕的胸肌,“卓然,见着大舅子也不知道打声招呼,我妹妹人傻不懂事,怎么连你也这么不上道呢?” 谁特么是你妹妹! 明雅回过头刚要反唇相讥,手腕却豁的传来一阵刺痛。 她拧拧眉瞧着天仙那张毫无波澜的俊脸,再瞧瞧隐约浮在他手背上的青筋,总算是明白过来,她家小老公——生气了。 “听说你在我妹妹坐牢这几年里跟姓沈的女人走得很近?怎么着,现在是打算另娶吗?如果是还请你动作快点,女人的青春有限,你可别误了我们家明雅才好。” 听着沈渊左一句“我们家的明雅”右一句“我的亲妹妹”,明雅气得一口气憋在胸口,不上不下就差没抽过去。 可她气归气,人倒是没吱声,因为沈渊的话正是她心中的疑问。 如今她内心正纠结着。 一来她迫切的想知道答案,二来她又害怕卓然给出的答案伤人,打击到她已经碎得不能再碎的玻璃心。 奈何明雅在这头心急火燎的煎熬着,卓然却依旧跟没事人似的不动声色。 站住脚步,他微微侧过脸,当目光在沈渊身上停驻时,眼睛渐渐沉了下来。 ——几乎是瞬间的,两个男人的视线在空气中相撞。 氛围突然降到了冰点,嗅着周围浓浓的火药味,就连明雅这种神经比钢管还粗的都感觉到了不妥,她看着正在对峙的两人,心下暗叫不妙。 完了完了,他们不会打起来吧,要真动手,卓然那小身板哪能跟人高马大,壮得跟头牛似的沈渊比,真打起来还不得吃亏? 想着卓然会挨揍,明雅不乐意了,眼睛咪一咪立即跟护犊的老母鸡似的往他跟前站了站。 不过是一个细微的小动作,殊胜殊败已然一目明了。 随着沈渊阴沉下脸,卓然周围的气氛却犹如化开的冰山,变得阳光明媚,如沐春风。 他淡淡的对他微笑,不疾不徐的给人最后一刀: “我们夫妻俩的事,无需向外人交代。” 你沈渊不是姓沈吗?既然与明雅不同姓,那么就是个毫无关系的外人,既然是外人又何来“大舅子”之说。 第三十四章 眼中钉肉中刺 明雅头一次乖乖的任卓然牵着走。 她垂下眼眸看着自己的脚尖,心里头乱糟糟一时竟找不着北了。 而由手心传出的热度则令她慌了心神,她忍不住抬眸看了眼面前的卓然,他的动作优雅,面容淡定,甚至没有看她一眼。 就好像……就好像刚才的话只不过是她的一场幻听。 自己人……她难以想象,卓然居然把她当成了自己人。 明雅踉踉跄跄的走,心里纳闷,他不是最讨厌她吗?第一次见面就当着所有大人的面扒了他的裤子,用以证明眼前的人并不是女孩子。 直到现在明雅还记得卓然当时的脸色,粉雕玉琢的一个小人儿涨红了脸,想哭却又努力的憋着,恶狠狠的瞧了她一眼而后捂着脸跑开…… 也难怪从小到大他对她都是爱答不理的样子,完全把她当成了瘟神,一见着就躲得远远的。 怪只怪她当时傻,根本瞧不出他是真心嫌弃她,只不过人少爷家教好,待她礼貌没直说,是以她也就傻傻的当真了,真以为卓然并不像想象中的讨厌自己,而有的时候,她为了引起他的注意,甚至幼稚的做出过许多令他难堪的事…… 明雅一阵心虚,脑海中不禁飘出他十三岁留学那年,在机场对她露出的笑脸,现在看来,那就是飞出笼子的鸟儿,拥抱大自然,奔向自由的微笑啊! 车子飞驰在临海的环山公路上,明雅攀着车窗,脑瓜子里不时晃过小时候的回忆,原来人在不同的年龄阶段对事物的看法都不相同,一如当下,她就想穿越回去一巴掌拍死那个名叫方明雅的傻逼。 车子的速度不快,不温不火的节奏缓缓的驶入市中心,随着周围车流渐渐变多,明雅这才猛然由自己的自怨自怜中惊醒。 她睁圆着一双大眼腰杆子挺得笔直,就像听讲的小学生。 谁能告诉她,她是什么时候上的车…… 侧过脸,她偷偷看了眼专注于开车的卓然,只见对方薄唇紧抿,神色冷肃,仔细一瞧能发现他的喉结有着轻微滚动,似乎正极力的压抑着情绪。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明雅以为这一阵沉默会持续一辈子的时候,卓然淡淡的开口: “明雅。” 明雅一愣,下意思的就应了声: “啊?” “只要不办手续,我们还是夫妻。” 明雅略微皱眉,点点头算是同意: “恩。” 卓然没有瞧她,目光依旧笔直的注视前方: “我想你也明白夫妻之间应该坦诚相待的道理。” 明雅一口气堵在胸口: “……恩。” 卓然续徐徐的把话说开:“那么请你告诉我,你跟沈渊到底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 明雅眨眨眼,眸光顿时暗沉下来:“继兄妹……吧?其实我们不熟的,已经好几年没见了……” 回答的时候她目光闪烁个不停,左看看右看看就是不敢用正眼去瞧他。 卓然是多么细心的一个人,她下意识的小动作怎可能瞒得住他,可他了解方明雅,这女人虽然平时大大咧咧,可那张嘴硬的石头都破不开,而且吃软不吃硬的性格,严刑逼供这套对她根本没用。 五指微微聚拢,他心底的不悦已然浮于言表,侧过脸扫了眼明雅装疯扮傻的动作,微微收敛情绪,倒也没继续问下去。 说起来他与明雅一同长大,当然知道沈渊是她的继兄,而两人的关系一直不太好…… 十三岁之前他是这么认为,可自从那年留学之后,有三年的时间他没再与方明雅碰面,等到十六岁回国,又听说方爸爸把沈渊送出了国外…… 所以在这三年的空窗期里,他对方明雅的了解为零。 明雅垂着脑袋正胡思乱想着,也就错过了卓然审视的目光。 若不是今天恰好与沈渊碰上,她几乎已经忘了这个人的存在…… 如果真要追溯到他们的恩怨,还得从他妈妈刚嫁过来的时候说起…… ——臭拖油瓶。 那是明雅从小对他的称呼,当初仗着有父亲撑腰,她根本没把他们两母子放在眼里,与其说她无视他们,倒不如说是仇视! 他妈妈抢了她爸,害得她妈上吊自杀,这仇恨在小小的明雅心里沉淀,只等着哪天爆发,给他来一记致命的一击。 沈渊刚进门的那会儿比明雅大了五岁,又怎么可能会跟她一个小屁孩计较。 而他为了讨方爸爸欢心,对她的冷嘲热讽与偶尔的小动作一直是隐忍的,也亏得沈渊聪明,学习成绩一直拔尖,人又长得高大帅气,所以方爸爸更乐意带着他出席各种朋友亦或是商界伙伴的聚会。 久而久之,人人都知道方家有个成绩长相都是顶呱呱的儿子,每每在提及他时无不竖起大拇指,反倒是不出众的明雅渐渐被大家所冷落…… 她时常在阴影中看着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内心嫉妒得发狂,可是嫉妒归嫉妒,她能有什么办法? 一个乡下来的丫头,脑子不太灵光也就罢了,审美还非常的怪异,在公主裙流行的那段时间,别人都是白衣飘飘,清纯可人,就属她非得大红配大绿,然后往脑袋上搭一朵艳丽的玫瑰花…… 如果日子就这么无波无谰的继续下去,说不定在沈渊毕业那年,方爸爸会选择把自家公司交给他打理——可一切全让明雅毁了。 现在回想,明雅总觉得是老天在帮她,帮她踢走了沈渊这个眼中钉肉中刺。 第三十五章 旧事重提 少顷,沈渊施施然的出现在走廊的尽头。 他简单的扒了扒额前的碎发,露出一张严峻深邃的五官,而高大健硕的体魄与那与生俱来的气势,使得他一出现立即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漫不经心的从兜里掏出香烟点上,餐厅里没有风,随着白色烟气笔直向上,袅袅白眼在半空中消失殆尽。 刚被经理喊去的女服务员折回原地,端着托盘惊喜的朝他走去:“你没走呐?” 沈渊嗅了嗅托盘中咖啡香醇的气息,很自然的接过她的盘子搁到一边,一只手臂顺势揽上她的腰说:“你没走,我怎么舍得走?” 他天生长着一双桃花眼,笑起来眼尾上扬,吊儿郎当的气质与他这一身正装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然而这种充满强烈的孤高与自信,仿佛不把任何事情放在眼里的张狂,最容易令女人深陷进而疯狂。 女服务员娇笑一声,一直觉得以自己出众的长相,留在餐厅端盘子无疑是大材小用了,而她瞧着眼前的男人,无论是衣着亦或是气度皆透着一股子的贵气,再看看他开来的车,最新款的兰博基尼,不用猜也知道此人非富即贵。 想到这她更是卯足了劲,使出浑身解数要攀上这只金龟:“今晚……是去你家还是我家?” 也不怪她心急,好男人么,她不上多的是人抢,先下手为强,好不好用还得试过了才知道。 沈渊莞尔一笑,手指邪气的捏了捏她的腰,可随即眸色一沉,收起刚才的玩世不恭瞬间变得礼貌绅士:“真是令人期待的夜晚,只可惜今晚我老婆从国外回来,可能抽不出时间,要不改天再约?” 情势急转直下,女服务员几乎是瞬间便僵硬在他怀中,怔忡数秒,她木然的看着他温柔的把托盘还给自己,而后步履潇洒的走出餐厅大门。 今夜无风,专属于城市的灯火夜景正静静的在空气中流淌。 没有着急上车,沈渊叼着香烟自顾自的在门口站了一会,看着来了又去的路人,轻轻拢起掌心。 指尖轻轻的触摸上下颚处的齿印,细细摩挲间,仿佛在回味着方才在角落中感受到的……那一阵细腻的软滑与惑人的香气。 久违的气息令他内心躁动不已,就好像整个人穿越回了十几年前,同样的场景、同样的声音、同样的人…… 十一年前—— 刚考上重点大学的沈渊与朋友在ktv里喝酒唱歌到了深夜,因为高兴,这也是他打从来到方家以后第一次晚归。 而直至今日,他也依然能清晰的记得当天的场景。 醉醺醺的回到家,刚把关上,脑中便涌上一阵晕眩。 他在原地站了数秒,好不容易稳定下来,这才在没有开灯的情况下扶着楼梯扶手,步履蹒跚的上楼。 在来到卧房门口时,对着门板下腹突然传来一股尿意…… 用力的扯了扯领口,他在酒精的促使下身上渐渐生出几许燥热。 幸好夜深,家里人都睡了,没有人会看到他这么狼狈的样子。 他安心的想着,扶着墙,脚步不稳的来到浴室,可刚掀开马桶盖子,身旁立即传出一声细微的惊叫,绵绵软软,好似猫吟。 沈渊没回过身,等到视线终于变得清晰了,这才惊讶的发现明雅正一丝不挂的站在洗浴头下! 然而这并不是令他吃惊的原因,他真正觉得惊艳的是明雅藏在衣服下的动人身段…… 不像时下少女的单薄纤细,明雅的骨架偏向均匀,该瘦的地方瘦,该胖的地方则一点不含糊,与同龄人普遍是飞机场不同,她十五岁的年纪,胸前的小鸽子已经渐渐成型。 而贵就贵在,一个乡下来的小丫头,皮肤却比娇养出的富家小姐更细腻白皙,犹如美玉般在灯光下散发着晶莹剔透的光泽,衬托着一张清汤挂面的脸,少去夸张的妆容与打扮,反倒显得更纯洁美好,亦如一个长了翅膀的天使。 “你看够了没有!”明雅怒红了一双眼,对着他尖叫。 只可惜因为惊慌,出口的声音没了往日的底气,反倒犹如羽毛一般在他心底撩拨个不停。 沈渊抓抓胸口只觉那里麻麻痒痒,每一下都勾到了深处,却又始终挠不到。 像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他两眼发直,只顾着将眼前的美景雕刻入脑中,毕竟那是多么美丽的一副画作,几乎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孩。 “滚出去!” 然而随着一块香皂迎面砸在脸上,由额角处传来的钝疼顿时将他的神智唤醒。 沈渊用力的摇摇头,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少顷,他脚步一个踉跄重重地摔在门板上:“对……对不起……”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目光却贪婪的不愿意离开她的身体,从娇软的脖子到修长的双腿,再从白皙的脚趾到纤细的腰肢,一遍遍的浏览,仿佛一辈子也看不够…… 明雅气得脸色涨红,湿漉漉的长发凌乱的披在双肩上,那张牙舞爪满身尖刺的模样,看上去就像一只被激怒的小猫,正朝他伸着五根细幼的小爪子,明明没有半点威胁性,却强装着凶狠的朝他吼叫。 想要上前抱住她的冲动被自己硬生生的抑制,他深吸口气试图缓解内心的躁动:“抱……抱歉……我马上出去……” 那一头的猫叫因为他的话终于安静下来,她从旁边抽出一条浴巾默默的注视着他,仰着脑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几步上前,猛的扑进他怀里。 “啊!沈渊哥哥,有老鼠!” 看着对方突然转变的态度,他只稍细想就能知道其中的不妥,可如今喝得醉醺醺的沈渊脑袋正昏沉着,他满心满眼都是怀中那团小肉球,浑身上下的注意力也全集中那只怕老鼠的猫尔身上,哪来的心思去在意这些破绽。 “明雅……”他的手轻轻搭在她光溜溜的肩膀上,在感受到女孩娇嫩细腻皮肤的同时,一种冲动由下腹汹涌地往上涌。 来不及思考的,他的身体已经比他的大脑更快一步的做出反应,一个前倾把人狠狠按在洗手台上,双唇尽情的碾压,汲取,那感觉就像身下的小人是什么可口的食物,而他又饿得饥肠辘辘,直恨不得把她连皮带骨活生生的吞入胃里…… 可就在他疯了似的碾压她的时候,怀中的女孩却在暗处偷偷换了一张阴毒的笑脸,趁他毫无防备的时候一个猛踹,瞬间将人掀翻在地。 “啊!” 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沈渊捂着下腹疼得在地上打滚,因为疼痛他的酒也醒了大半。 “方明雅!” 他凶神恶煞的瞪着她,看着刚才还一副天真模样的小天使,如今一转身已然变成了一个长着黑色翅膀的小恶魔。 明雅顶着一张稚气的脸,居高临下的睨着他,咧了咧嘴没说话,只不过下一秒她却当着他的面推门出去,“砰砰砰”的在走廊跑动起来。 沈渊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脸色惨白得吓人,他不知道明雅打算做什么,只听着她重重的跑步声与敲门声混在一起,随后在一声尖叫中,他知道了她的意图。 “爸!爸!哥哥他想强暴我!” 再之后,沈渊的记忆里除了方爸爸愤怒的咒骂与母亲低低的啜泣,再无其他。 ------题外话------ 不知道这种尺度能过审不? 第三十六章 我们不能离婚 公路上的车速不减,随着冷风吹一吹,明雅猛地打了一声喷嚏,人也跟着从回忆中清醒。 她没什么精神的瞅了眼车窗外被夜灯照得恍若白昼的市区,白皙的指尖跟着轻轻触摸上两瓣丰润的唇瓣。 在她的记忆中,那天晚上应该是沈渊到方家以来最狼狈的一晚,爸爸听了她的话愤怒的来到浴室,看到衣衫不整的沈渊,发了狠的把他揍了一顿,连二姨的求情也不管用,直把人打得鼻青脸肿,最后送进医院。 当时的情景历历在目,明雅也一直困惑着,这么大的老鼠冤沈渊居然不反抗,不辩解,愣是让爸爸揍得他满地爬滚,只是在偶然间,一双冷如冰束的眼眸会往她身上扫射。 他估计恨不得把她杀了。 再后来二姨泪流满面的跟爸爸求情,被拒绝以后只能无奈的把他送往国外,而在往后的数年里哪怕过年过节也没让他回来。 明雅偷偷瞧了眼卓然,瞅着对方淡定从容的仪态,又跟没事人似的收回视线。 她知道自己在卓然心里一直是麻烦的代名词,形象早就糟糕透顶没得救了,哪怕如此,她依然决定把自己童年的这点黑暗掩藏起来,也许这少许的脏水对她往日的丰功伟绩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可至少在卓然心里,她不希望为自己再多增添一丝暗淡。 想到沈渊,记忆不由得又飘回到从前。 自从踢走了名义上的继兄,她开始把目标放在沈渊妈身上,这个女人虽然是她的后妈,可她到死也不会忘了她是怎么破坏自己家庭的。 奈何对方吃盐比她吃米多,长长的阅历的是她拍着马也赶不上,所以在一番你来我往的较量下,她拿她完全没辙,最后甚至着了道,换成她自个儿被赶出家门。 明雅心里有气,只稍一想起家里那扮猪吃老虎的小二姨,脑瓜子就“噌噌噌”的冒火光,那个顶着温柔外皮的蛇蝎妇人,枕边风吹过一阵又一阵,轻言软语哄得她老爸服服帖帖,最后甚至听信妖妇谗言,一分遗产也没留给她。 如果当初她妈妈有妖妇一半厉害,应该也不至于沦落到自杀的地步,而她这人又跟她妈妈生得一个模样,骨子里有股傲气,直来直去、顽固不化,时常得罪人而不自知,甚至感觉良好,回过头又继续作威作福。 如今想来,自己活了二十几年,除了给周围人找麻烦,还真一件好事都没做过。 从前在家她靠老爸罩着,嫁了人又死皮赖脸的扒着他,每天二十小时轮着给他打电话,甚至在公司安插眼线的疲劳轰炸…… 明雅这是越想越觉得自己卑鄙,越想越觉得自己的出生是一件错误。 如果没有她,当年的卓然就不会跟沈从容摊牌,如果没有把话说死,她也不会因为一时想不开而上酒吧买醉,最后甚至被人搞大了肚子…… 虽然在之后沈从容找了家医院把孩子打掉,可心里始终留下了一道深刻的伤痕,这也是卓然对她心存愧疚的原因。 明雅自顾自的在一旁忏悔,连卓然什么时候把车子开进了停车场都不知道。 等到回过神,她看着熟悉的场景拧着眉问: “你怎么把我带到这来了?” 卓然不语,额前细碎的黑发遮住了一双深邃得仿若无底的眼睛。 沉默的熄火下车后,他绕过车头绅士的帮她把这边的车门拉开。 “卓然!”明雅盯着他的脸,用力挥开眼前的手,死活赖在车上不肯走。 “玩够了吗?玩够了就该回家。” 他声音很淡,微俯下身轻轻的拥她入怀,抬起左手一下一下抚着她的背脊,耐心而温柔的哄着: “乖,听话,你不是最听我的话吗?” 当两人身体相触的那一刻,明雅本能的轻颤,一时无法适应他反差极大的态度。 与她激动的情绪相比,一旁的卓然淡定得就好似一流清泉,带着点长辈诱哄晚辈的语气,就差没当场拿出一颗糖来。 她的表情僵硬在脸上,很明显,卓然直至今日也依然把她当小孩子看待。 其实也怪不得他,细数往日她那幼稚的举动,可不就是小屁孩才会干的事吗? “放开。”她看着他,挣了挣松不开,这才察觉到男人与女人天生在体力上的差距,“我今天来不是要跟你回家的。” “明雅,你忘了自己曾经说过的誓言?” 当年是谁信誓旦旦的说要嫁给他,一辈子缠着她。 誓言…… 明雅脸色一僵,她哽咽了一下,居然找不到话反驳。 其实她多想告诉他,这些年过去,她已经老了,对他她再也找不到当初一厢情愿的激情,与撞破南墙依然不回头的勇气。 他的手圈在她的腰间,稍稍一使劲,她整个人被迫仰了起来,她只听到他黯哑的唤了一声“明雅”,随后薄唇落了下来。 印着她的眼角、鼻尖、润唇,不急不躁,极度温柔的似乎要夺取她最后一丝抵抗力。 “明雅,我们不能离婚。” 见她当场愣住的模样,卓然朝她一笑,而这一笑则令明雅禁不住睁大双眼。 她惊慌的看着他,眼睛眨也不眨,似乎害怕在眨眼间就错过了如此倾城艳丽的画面…… 明眸皓齿、双目长睫、延颈秀项,皓质呈露……她从未见过卓然这么笑,她也从不知道,原来当卓然笑起来的时候,五官仿佛笼罩出一层薄雾,将原本淡色的唇,清俊的脸,渲染出一层妖艳的色彩。 “你也许不知道,卓家没有离婚的先例,作为长子我自然不能破例。”他嘴角微翘,毫无疑问的他在诱惑她。 “明雅,婚姻不是儿戏。” 不是你想不要就不要的东西。 其实现在最让明雅感到震惊的并不是他的话,而是他诡异的动作,毕竟那是卓然头一次主动亲近自己…… “不行……”她用力睁了睁眼,努力抢回已经被勾去的三魂七魄。 他凑得很近,用几乎黯哑的声音不停的在耳边诱惑: “难道你不爱我了吗?” 明雅愣了下,哪受得了他这么煽情的口吻。 他多了解她,只稍一个眼神便透析她的想法。 “既然爱我,为什么要离婚?” “……因为我什么都没有了,我没钱、没事业,甚至还坐过牢,这样的方明雅你希望能从她身上得到什么?”他的靠近令她方寸大乱,未及细想这话已经出了口。 其实她也没说错,毕竟两人的婚姻根本不涉情爱,一切的因果,仅止于金钱。 卓然沉默半晌,凝着她的双眸许久摇头:“不管你怎么想,交换戒指那一刻,我已经决定了要和你过一辈子。” 一辈子有多长明雅不知道,她只知道以卓然言出必行的性格,他必定能做到。 只是过程也许不太美好。 而且她很清楚这种将就着过一辈子的事,不管对谁都一种折磨。 当然,如果是三年前的方明雅兴许会欣然同意,毕竟当初的她满心满眼全是卓然的身影,只要能与他在一起,不管去哪都是她的天堂。 可是如今随着年月过去,她已经学会了独立,无论她从前多么喜欢这个人,当长久的付出得不到回报的时候她也会累,就像现在,她已经累得再也不想回到那段唯唯诺诺的日子。 许久以后,她从迷雾中抽身,正色道: “卓然,我没有耍任性,我只是想赎罪,想将从前的错误拨乱反正而已。” “……” “这几年我思考了很多,出来以后也尝试着一个人生活,然后我发现,其实没有你,没有爸爸,我也能很好的生存下去,如果你要报恩,我想完全没必要,就像你卓丽清说的,你欠方家的,已经还清了。” 第三十七章 吞噬 这算什么?她是在告诉他,方明雅已经长大,不再是当年那个追着他跑的小女孩? 仿佛被兜头罩下一盆冷水,卓然的脸色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 他重新正视眼前的女人,精致的五官,坚定的神情,除了穿着打扮略显寒酸,一切都与三年前无异,可当他再深入的去看,他惊诧的发现方明雅变了,她看着他的眼神变了,不再是专注而痴情的澄明,而是在原本清澈的瞳眸中增添了一丝化不开的浓墨。 “明雅……”他有些无助的叫出她的名字,再没了方才的笃定自信,他话里多了一丝不确定,“你真的要离开我吗?” 明雅深吸一口气,刻意忽略他受伤的眼神正色道:“卓然,其实你并不爱我,你之所以一拖再拖不过是因为你的自尊心作祟罢了,你不甘心曾经纠缠不清的方明雅主动放弃,所以才会抓着这场错误不放。” 他沉默的看着她,静静的等她把话说完,而此时此刻,对方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像是刺进了肉里。 他没有试图反驳,更没有打断她的话,因为他知道她说得没错,他是不甘心,不甘心被抛弃,更何况对象是方明雅。 一想到她主动提出要走,内心的空虚便无限放大。 这种瞬间孤立无援的滋味他在十六岁那年已经尝试过一次,父母车祸死亡,舅舅趁他羽翼未丰剥夺卓家的产业,最后连多一套衣服也不肯给予的,两兄妹被扫地出门。 瞬间由天堂跌入地狱的生活令他险些崩溃,而当他牵着妹妹的手孤零零的站在街头,想到往后灰暗的人生时,寻死的念头不仅一次的出现在脑中。 “明雅……”他又唤了一声,试图找回当初那个向他伸出援手,不离不弃的女人。 可少顷,卓然目光渐渐变得冰冷,因为他发现正站在自己面前的,早已经不是那个能给予他无限包容的人。 在意识到自己的话似乎伤害到他的时候,明雅心里忍不住生出一丝困惑,毕竟她还没有傻到连一个人到底喜不喜欢自己都看不出来,也许这十几年的相处令卓然对她产生出了一种类似于血缘的亲情,虽然了解,虽然亲近,可那绝对不是情侣之间的爱。 “算了吧,如果你害怕丢面子,大可以对外界宣称是我红杏出墙,又或者别的毛病,反正我不是一身的毛病嘛……你……你就随便挑几条……”她面对着卓然那双被抛弃的眼神,嘴里的话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了。 卓然…… 这两个字对她来说有如魔障,一遇上他就好像这小半年的时间白过了,而她也完全忽视了他对自己的影响力,哪怕历尽千帆依然不减,一如往昔。 “明雅,别说这种话,我不爱听。”他的神色渐渐沉了下去,哪怕方才的亲昵已经不在,可一双臂膀依然牢牢地固在她身上。 他抓着自己的力道很重,即使穿着冬衣,明雅依然能感受到扣在双肩上的力量。 “如果你真的想走,我答应你。” 停车场内灯光昏暗,四周太过安静,静得仿佛只能听到两人的呼吸。 明雅勉强的对他笑笑,别过脸没瞧他:“那好,就明天吧,我们上民政局把手续办了。” 眼看她迫不及待要走的模样,卓然一反常态的没有生气,只是轻轻点头,低低的凑到她耳边: “明雅……在此之前,请你答应我一个请求。” 明雅错愕的抬眸。 “给我最后一个吻,往后我希望我们当不成夫妻还能做朋友。”他搂着她的位置不变,只是上身前倾,在不经意间把她堵在座椅与他之间。 当不成夫妻就算,至于做朋友…… 还是别了,她的心没有那么宽,能在他跟别的女人组建家庭时,笑着祝福。 嗅着对方熟悉的体味,她两手本能的撑在他胸前,隔着衣服,她能摸到他藏在衣服底下的胸肌。 卓然的肌肉并不是满身疙瘩的那种,而是修长结实,小腹下六块腹肌平滑强健,不会太夸张也并不像外表般消瘦。 其实明雅并不知道,她的丈夫在新加坡留学那阵子,学了几年的近身搏击,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事事需要她照顾的少年。 “好。”她点点头,同意了他的要求。 如果可以她也想在他身上留点回忆,一个吻结束十几年的感情,这种滋味她想哪怕到老也会牢牢记在脑子里,而后回味一生。 得到明雅的首肯以后,卓然眸中闪过一抹精光,随即他俯下身,漂亮的薄唇轻轻吮住她的唇,辗转反复,耳鬓厮磨。 男人背着光的脸隐入黑暗,只余下一双黑洞洞的眸子在暗处泛出一抹狡黠的光。 明雅不疑有他的闭上眼,感受着两人混淆在一块的气息。 卓然的吻就跟他的人一样温柔,轻轻的撬开她的唇,磕磕碰碰的将舌头伸进去…… 明雅有些吃惊的睁眼,她哪里敢想象,洁癖如卓然,甚至不愿与人同桌吃饭,别人夹过的菜一律不沾的卓然,居然会放下身段,与她相濡以沫。 可是她吃惊归吃惊,感受着他生硬的吻法,她知道了在接吻上他还是个初学者,一切不过是依样画葫芦罢了。 “明雅,接吻的时候要闭上眼。”他贴着她的唇瓣,佯装严肃,红着脸说。 明雅忍不住一笑,扯着他的前襟猛的往下拉:“笨蛋,谁告诉你接吻是这样的?” 一来一往间,刚开始还屈居下风的卓然,那学习能力可是一级棒,没一会儿明雅发现她的小老公的喉咙越来越像黑洞,会吸人…… “唔……唔……”她挥着手挣扎,快不能呼吸了。 然而在这个关键时刻,脑后无端端多出一只手,冰冷的五根手指头分别按上她的后脑勺,令她逃不得,躲不得,最终只能硬着头皮受着。 * 清晨,当第一缕晨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照进卧室时,整个空间顿时变得暖意四生。 听着窗外的鸣笛声,明雅两眼大睁的看着天花板。 这吊灯真漂亮,那独特的设计,跟她婚前拉卓然去买的一模一样。 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一圈,她又将视线放在淡黄色的窗帘上。 这窗帘……真漂亮,也跟她婚前拉卓然去买的一模一样…… 颤抖着一只手,她摸上一旁的温热,在听到耳畔处传来的呼吸声时,她又感叹一声—— 这声音,真熟悉,也跟卓然一模一样…… 第三十八章 百元大钞 美好的蓝天与白云相继映入眼帘,明雅受到刺激,哀莫大于心死的闭了闭眼,具体两人是怎么从车上战到楼上,再从大门战至床头……她……已经记不清楚了。 只依稀记得一些画面,而那画面大多都是天仙滑溜溜的腹肌,天仙妖艳艳的笑脸,还有她扑在他身上,拼命扯他西装扣子的豪情壮举…… 到后来怎么样了? 明雅拧着眉终于想起。 昨晚,当她使出了吃奶的劲也无法扯动他的扣子时,天仙对她扬起了一张人畜无害的笑脸,两手轻轻覆盖上她的手背,而后动作极端暧昧,极端诱人的就着她的手一颗颗解开…… 边解扣子还不忘用他那副充满磁性的声音引诱她: “明雅,别着急,夜……还很长……” 那飘在耳畔的声音透出无尽的暖意,就像某人不知从哪找来一根羽毛,往她心窝里挠啊挠啊挠……然后她一个冲动,居然舔着一嘴的油,就这么把身旁那位九重天外的仙人给死劲的、发了狠的、疯狂的……糟蹋了…… 明雅抱着头卷缩在角落,那悔恨的眼泪一出眼眶,就跟开了闸的水龙头哗哗流个不停。 她有罪啊……警察叔叔快来把她抓走吧……人家不过是要求亲个小嘴……她居然……居然狼性大发,把油滋滋的小鲜肉给啃了…… 还啃得渣都不剩,啃得人病怏怏的躺在一旁,哪怕太阳嗮屁股了也没醒过来…… “恩……”熟睡中的卓然翻了个身,瞬间将明雅从思绪中吓醒。 她颤巍巍的转过身,目光在天仙漂亮的侧脸上流连。 深睡中的卓然沉静得犹如一汪清泉,褪去所有的伪装仅留下一个纯粹的轮廓,安适寂静的模样几乎没有一丝的攻击性,无害的与先前那位冷静睿智的卓董事长简直判若两人。 明雅眨也不眨的盯着他的睡颜许久,好半晌,在确认他并未醒来的时候,又窝囊的收回视线。 而后她轻手轻脚,偷偷摸摸,就跟做贼似的把衣服穿好,正打算神不知鬼不觉,睡了不认账的跑路时,她发现她的行李不见了…… 她找东西的动作也不敢太大,生怕卓然醒来,这里碰碰,那里看看,最后欲哭无泪的蹲坐在地上。 行李箱里的衣服不多,价钱也不贵,丢了就丢了……可她的钱包在里面,身份证、银行卡、还有小时候跟父母的合照……全塞在里头…… 努力回想回想—— 脑瓜子突然闪过一道灵光,她那行李箱可不就放在卓然的后车厢里吗? 可少顷,她又愁了,瞅了眼快要清醒的天仙,明雅苦逼着一张脸,她还是没胆子面对他…… 随着目光落在床头的钱夹上,男款的真皮夹子,无论是皮质亦或上面的金属装饰,质感皆是上乘,低调中透着奢华,尽显其主人内敛高雅的品味。 明雅用力的咽了咽口水,默默扫了眼还在熟睡的男人,伸长了手臂一捞,抓着天仙的钱夹就往角落里靠。 一张、两张、三张…… 她舔舔手指熟练的数,可数来数去也就四五张红色大钞,回忆起昨晚付款的时候卓然用的现金,所以包里没多少现钱也是实属平常。 想到这明雅毫不客气的就把剩下的钱全塞进了自己口袋里,正琢磨着怎么出门的时候床上发出一道细微的声音。 明雅听闻,双手猛的一抖,险些抓不住手上的钱夹子。 做贼心虚的回过头,她看着只是翻了个身的卓然,心窝里猛然涌出一股浓浓的罪恶感…… 她真特么不是人啊,睡了人家还携款潜逃,吃了不给钱居然还要人倒贴。 她怎么能这么不要脸啊…… 明雅双目暴睁,对着神祈祷又祈祷,最后良心发现,想着卓然没点现金在身上不方便,随即从口袋里抽出一张红色的毛爷爷,整整齐齐的放在他的床头上。 当然,做这事的时候明雅并未意识到其中所蕴含的意味,直到人安全出到大门口了,才猛然想起…… 她这算给卓然留了100块的嫖资吗?! 清晨的光线微弱,随着外头冷风吹一吹,卓然轻轻掀开眼帘。 人一清醒,慵懒的视线在屋子内逡巡一圈,而当他找不到那道熟悉的身影时,却全然没有一丝焦急的神情。 慢条斯理的起身,他的目光落在桌面那张百元大钞上,顿了顿,原本淡定的脸上倏然晃过一道不及掩饰的错愕。 他愣了数秒拾起自己的钱夹,看着空荡荡的内衬突然低低的笑出声。 修长的指尖划过胸前的齿印,床头灯的金属灯罩正好映出他的身影。 体态优雅,一如猎豹般踱入浴室,没多久里面开始传出水声。 一只被扒了皮的老鼠,他又何须担心她能逃出大猫的掌心。 ** 明雅出了小区以后电话跟着响起,一接通居然是顾倾城。 “方明雅,你去哪了?!”对方扯着嗓子喊。 明雅忍不住把话筒拿远了些: “少爷,你又怎么了?” “你在哪?” 明雅看了眼窗外不停掠过的风景,没好气的回: “计程车上,你……” 话未说完,顾倾城已经噼里啪啦的爆出一长串地址,不等她回话已经“咔”的一下挂断电话。 又来这招?! 明雅睁圆了一双大眼,上回他害自己丢了工作还不够,这次又打算故技重施? 收回手机,她冷哼一声不打算上当,可哼哼归哼哼,随着计程车距离卓然的公寓越来越远,距离顾倾城说的地址越来越近的时候,明雅那少有的良心,又跟着冒出了点苗头。 听那小子的语气,好像真出了什么大事? 好歹相识一场,顾家小子也不是那么坏,她就去看看? “吱”的一声,计程车在一家饭店前停下,明雅付了钱下车,脚刚沾地,不远处立即迎来一道熟悉的身影。 明雅挑着眉看着他的脸,红红润润明显就是吃好、喝好、睡好才有的肤色,而后又默默扫了眼他牛高马大,似乎还有些胖了的身材,脸色一沉,瞬间明白过来…… 她特么的又被耍了! ------题外话------ (╯3╰)一直在努力,求支持支持支持,宝贝们,你们的支持就是我的动力~ 第三十九章 霸王餐 明雅旋过身,一抬手打算再招一辆计程车要走,岂料顾倾城猿臂一伸,立即跟拎小鸡似的直接把人扯了回来。 “你去哪!”他趾高气昂的用鼻孔对着她,一副大少爷的派头。 明雅默默对比了一番两人的身高和体重,忍不住落下两道心酸的泪,她堕落了,居然能被一个小自己八岁的少年当娃娃抱起。 “干嘛呢你,没大没小!”明雅抬起尖尖的小下巴,虽然身材没人壮硕,可好歹在气势上不能输了。 “干嘛?当然是请你吃饭了!”顾倾城皱了皱眉,瞧了她半天忍不住嘀咕,“什么没大没小,你也不比我大多少。” 吃饭? 明雅瞧瞧时间,这不是还没到饭点么。 可人家少爷到底是有钱,他爱啥时候吃就啥时候吃,爱咋吃就咋吃,正所谓——有钱就是任性! “你小子又发什么神经,想吃饭就自己去,为什么非得拉上我……”明雅对他哼哼了声,这一回眸,才注意到他背着的包包,简单的黑白条运动包,布料普通,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名牌高档货。 看到这她挑挑眉,大少爷什么时候换口味,品味已经由国际知名品牌堕落到超市货了? “多久没见了,你就不能给句好话。”顾倾城走路带风的把人挟进餐厅,英俊的侧脸与其诡异的举动瞬间引来无数人的注意。 明雅恨只恨自己个头小,肌肉没人家发达,一时挣脱不开,而她又好面子,让人瞧一瞧脸就红了,赶紧扯着嗓子对他吼: “吃饭就吃饭,你先放开拉拉扯扯的难不难看?!” 顾倾城对她咧嘴一笑,一松手把人放在地上,其实他更想说的是:不难看,如果可以他想用公主抱的方式把她带进去。 明雅哪知道他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只是瞧着对方不怀好意的目光,下意识的骂了句“小流氓”,随后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餐单,一项项的看。 她心里正好奇着,顾少爷什么时候喜欢上这类平价餐厅来了,她还以为他请吃饭,以他那要面子的性子,至少也是个五星级的吧…… 也许这家餐厅有什么过人之处? 明雅把周围打量了一圈,想着既然是顾倾城请客,而他又是害她丢了工作的罪魁祸首,于情于理——她不狠削他一顿对得起自己吗?! 是以,明雅指着名,把菜单上的菜挑挑拣拣的全点了份。 “听房东说你把房租给退了?”顾倾城咬了一口猪蹄,模糊不清的说。 早上十点左右,明雅还不到进餐的时间所以肚子不饿,抓着筷子她左挑右拣还没想好要吃什么,听闻他的问题,她漫不经心的回答:“我退不退房租关你什么事。” “方明雅,对我你就不能温柔点,小心嫁不出去。”顾倾城不满的嘀咕。 一道冷箭笔直的戳入明雅的心窝。 她险些被咽下去的汤给呛着,抬眸恶狠狠的瞪他一眼。 “我昨晚在你楼下等了一晚上,你搬到哪里去了?” 昨晚…… 又一道冷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然的插入她的心底。 明雅捂着胸口,这混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就不能省省心。 “你守我楼下干什么。”她眯起眼瞧他。 “你还没回答,昨晚去哪了?”顾倾城没那么好忽悠。 明雅瞪眼,想着这事也没必要再瞒下去,索性把话说开: “我找我老公要赡养费。” ——啪—— 顾倾城毫无预警的扔下筷子,一声巨响把餐厅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吸了过来。 “你结婚了?!” 明雅心里暗爽,刚才谁说她嫁不出去来着? “恩,你守我家楼下干嘛?!”她没忘了自己的目的。 顾倾城没回话,如今他满脑子里都是明雅给他的信息。 小保姆怎么可能结婚,她不是一直强调自己未婚,还是个黄花大闺女,不准他喊阿姨,非得扯着他的耳朵让他喊姐姐的吗?! “方明雅,你骗我!”顾倾城饭也不吃了,脸红脖子粗的朝她吼。 可当他吼完了,人清醒了,这才注意到“赡养费”这三字的意思,随即又低声下气的问: “你们……是不是离婚了?” 明雅嘴里咬着花生米,用眼角瞥了他一眼,默默的摇头。 眼瞅着顾倾城瞬间变得青黑的俊脸,她补充: “还没,不过也快了,不离婚我要什么赡养费,这都要问你脑袋里装的都是屎吗?” 平白无故被人骂了一顿,顾倾城倒也不生气,听着明雅的答案脸色顿时回暖了不少。 “离,赶紧离,那点赡养费不要就不要,别拖泥带水的。”他装作不经意的鼓励她。 明雅闻言“呸”的一声吐掉嘴里的花生皮:“不要赡养费,你养我?!” 刚才还喋喋不休的顾倾城瞬间安静下来,他看了她半天,俊脸微微透红的点头:“我养你,养你一辈子。” 明雅愣了愣,没把他的话当真:“你这话我可记下了,以后要没饭吃了,我非得找你不可。” 顾倾城那脑袋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好,你来找我,我就怕你不找我。” 不管真假,这话可真说进了明雅心坎里,顿时她眉开眼笑的给他夹了一块猪皮,依然不忘自己的目的:“说吧,你昨晚守我楼下干什么?” 顾倾城吃着明雅夹过来的肥肉,心里是油滋滋的直冒泡:“我离家出走了。” 明雅夹菜的手悬在半空,白嫩嫩的五根手指头僵硬了数秒,而后一松,筷子掉在了地上。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顾倾城擦干净嘴边的油,微微弯下腰捡起,扬手招来服务生给她换了一双新的。 明雅目光呆滞的将他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忍不住问道:“为什么离家出走?” 顾倾城没回话,就像好几天没吃过一顿饱饭似的,狼吞虎咽的把桌面上的饭菜扫光。 最后他打了一声饱嗝,摸着滚圆滚圆的肚子靠在椅子上,可算是吃饱了。 于是,吃饱就得买单,随着顾倾城招来服务员,明雅优哉游哉的喝着白开水,反正人家少爷有钱,她才懒得管他离不离家。 “先生买单吗?” 顾倾城点点头,潇洒的从口袋里掏出钱包,然后拉链一开从里面抽几张零零碎碎的票子和铜板…… “我只有这么多,你看够不够?” 此话一出,别说服务员脸黑了,连明雅也差点被开水呛着。 第四十章 甩不掉的忠犬 她瞪圆了一双大眼,看着摆在桌面上那一堆零零碎碎的纸币,根本不用数也知道那笔款子的尾数的绝对没有两个零…… 好你个顾倾城,你存心耍我是吧?! 这边,刚来餐厅工作不久的小姑娘犯了愁,她拧着眉瞧他,眼瞅着对方一身的名牌货,恭恭敬敬的道: “先生,您别开玩笑了……” “我没开玩笑,只有这么多。”顾倾城本人毫无自觉,抽着空子对明雅笑。 小姑娘瞪大眼,她来上班才几天啊,怎么着就让她碰上个吃霸王餐的了? “你的卡呢?没带?”明雅抬起尖尖的小下巴,气得拿鼻孔瞧他。 这些有钱人不都习惯带卡不带钱的吗? 然而随着顾倾城对她做出摇头的动作,明雅气得两眼一翻: “现在怎么着,你没钱付账难道要留在这里洗碗?” 小姑娘一听,单纯的插话:“我们这不招洗碗工了。” 顾倾城那脸皮啊,真是比城墙还厚,都到这份上了居然还敢对着明雅点头:“我会洗碗。” 明雅心里窝火,掏出手机要给顾顷然打电话:“你把你哥叫来,让他结账。” 顾倾城对她一摊手:“没用,我爸把我所有的卡给冻结了,还跟家里发了话,现在没人敢帮我。” 一抬眸,发现明雅两眼冒火光的瞅着自己,顾倾城笑道: “你别这样,我刚才跟你开玩笑的,我有钱。” 明雅闻言目光一亮,这样还差不多。 可随即,当顾倾城脱掉手上的表,“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的时候,明雅怂了:“……” “这块表你拿去,足够抵偿这顿饭的钱了。” 何止啊,以这块表的市价值,都能买下这家馆子了好吗? 要换做个精明点的服务员,也就老实不客气的收下了,可人家小姑娘初出社会,也不是个识货的,赶紧摇头:“先生对不起,我们这里只收现金。” 看着顾倾城无辜的表情,明雅险些被他气晕过去,一把抓起桌子上的表,她用力塞回他手里怒道:“多少钱,我付!” 出了餐厅大门,迎面刮来一阵冷风吹得明雅脸色泛红。 她泄愤似的拢了拢自己的长发,气呼呼的一路往前走。 就她心软,挨不住他可怜巴巴的小眼神,居然就这么傻乎乎的把仅存的现金给付了出去,幸好顾倾城找的不是什么大酒店而是小餐馆啊,要不他们还真得在那洗碗了。 看着明雅瘦小的背影,顾倾城默默的跟在她身后,他腿长走得快,哪怕明雅用跑的也没能甩开他。 最后她恼了,突地刹住车,身后的大块头没料到她的动作,猛的撞了上去。 明雅迎面被他抱个满怀,凶巴巴的抬头,两只手使劲在他胸前推:“你跟我干嘛,赶紧滚,有多远滚多远,遇上你准没好事!” 顾倾城抱着她,看着自己怀中那一团,心里暗叹一声,这女人长得真小:“不就是几百块钱吗?你等着我马上还你。” 说着他蓦的松开她,把运动包一股脑扔她身上,也不等明雅回话,一阵风似的跑了。 冷风呼啸而过,一度吹乱了她的头发。 明雅一时反应不及,就这么孤零零的站在街头,眼巴巴的瞅着他离开的方向,等了又等,约莫是十五分钟,顾倾城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 他手里抓着一个大信封,猛的塞入她手里:“还你!” 明雅顿时就傻眼了:“什么东西?” “还你的钱。” 随手打开信封袋,只见里面装了满满的一叠现金。 “哪来的?!”明雅没数,就跟接到烫手山芋似的赶紧还给他,然而当她的目光触及他光秃秃的手腕时,顿时明白过来,“你把表卖了?!” 顾倾城点点头。 “卖了多少?” “两万。” 好几十万买回来的手表,两万卖了…… 明雅捂着胸口:“你……我快被你气死了……卖给谁了,快把钱退回去!” 顾倾城目光专注的凝着她,默默摇头:“不退,这钱是还给你的。” 明雅吸气又呼气,缓和了好久终于冷静下来。 她把信封袋子塞回给他,从兜里掏了又掏,摸出刚才吃饭的发票: “你把四百五十六块六毛还我,然后立刻从我眼前消失。” “不行。”顾倾城拽着信封袋的手越来越紧,“剩下的是我付给你的房租。” “房租?!”明雅尖着嗓子问,“你吃了我一顿不够,还想住我家里?” 顾倾城点头如捣蒜。 “你……”明雅一口气憋在胸口,忍不住哽咽了声,哪想到顾小流氓的脸皮如此之厚,真是用刀刮也刮不破。 如今站在车来车往的大马路上,明雅冷得猛的打了个喷嚏,是不打算再跟他耗下去了。 伸长了手从信封袋里抽了五张红票,她搓成一圈塞进口袋里,做完这些以后越过他,头也不回的往出租屋的方向走。 希望房东太太看在往日的交情上再让她多续一个月的房租,否则以卓然那态度,一时半会儿的这婚她应该离不了。 想想往后又会是一番苦战,明雅不由得泄了气,等安定下来,她还得再上卓氏大楼一趟,把她这几个月辛辛苦苦挣来的存款还有行李要回来。 明雅一路的走,顾倾城就一路的跟,可怜巴巴,亦步亦趋,睁着他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起来就像一条快要被主人抛弃的大狼狗。 “你回家吧,好好认个错,你爸爸不会怪你的。” 顾倾城的脚步未停,她走哪他就跟到哪,期间可怜兮兮的,一遍遍的喊着她的名字: “明雅……” “……”明雅垂着脑袋,突然卯足了劲往前跑。 “明雅……” “……”这货怎么跟块狗皮膏药似的,甩也甩不开。 “明雅,小心车。” “……” “明雅……” 下午与房东太太谈好续约的明雅回到居住了小半年的出租屋。 看着不到十平米的地方突然挤进了一个牛高马大的少年,空间瞬间缩减一半的明雅痛心疾首的扶墙忏悔。 她就是心软啊,见不得顾倾城装可怜博同情,拽着信封袋满街跟着她跑的忠犬样,一时不察,居然把个大少爷引进了家门。 如今大少爷吃饱喝足,行李一放就跟回到自己家似的倒在她小小的单人床上,不到两分钟,那头已经传出了震天的呼噜声。 第四十一章 被践踏的小狼狗 明雅瞧着他天真稚气的睡颜,蹑手蹑脚的走到阳台给顾顷然敲去一个电话。 简单的说出他的现况以后,她质问他:你是自己过来还是怎么着? 那头沉默了许久,跟她聊了两句明雅才知道顾倾城离家出走的真相。 原来啊,他是不满顾老爷子擅自给他找了个订婚对象,当着大庭广众的面与他吵了一顿,这下可好,人顾老爷在外头可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瞧着底下一堆非富即贵的宾客,那脸子,真是黑得彻底呀。 据顾顷然描述,他爸当时的眉毛,气得都翘上天了。 “这才多大点事,你爸就把人赶出来了?”明雅挑高眉,心下暗道,这顾老爷的心理承受能力是有待加强,如果换做她以前的丰功伟绩,他不得被活活气死? “等等,你先别挂,现在怎么着,连你这个当哥的也不管他了?” 顾顷然在那头无奈的摇头: “我想我爸不至于不管他,只不过现在气头上,等风头过去了,我再劝劝他……” “等!等等!” “明雅,这几天就让他住你那吧,有你看着他我也放心。”话落,像是知道明雅要发火,顾顷然赶紧“咔”的一声挂了电话。 凛冽的冷风呼啸而过,期间拌着点风雪,把僵硬着站在阳台的明雅瞬间吹成了个冰棍。 她目光呆滞的收回手机,摸着已经冻僵的腿,单手扶墙,动作就像个七老八十的老太婆似的一瘸一拐的往屋里走。 “砰”的一声她把窗户合上,而后来到床边,静静观察了数秒,冷不防的,她抬起一条腿,在未及思考间,脚丫子猛地戳在对方的脸上。 顾倾城在睡梦中总觉得有一只冰冰凉凉的东西在自己脸上作乱,可饶是他如何躲,如何藏,也依然甩不开,最后顾小爷怒了,他毫无预警的坐直身,闭着眼怒吼: “谁特么的活得不耐烦了!” 吼完,爽过以后,他睁开眼,刚掀眼皮就看到摔坐在地板上的明雅。 静悄悄的屋子内两人大眼瞪小眼,良久,顾倾城回过神,手脚并用的爬下床把她拉扯起来:“明雅,你好端端的怎么摔着了,地板多凉呀,快起来到床上坐着。” 明雅面无表情的瞅着他,掀了掀嘴皮子:“你睡地板。” 顾倾城听罢眼里一半惊喜一半忧,喜的是明雅终于答应让他住下来,而忧的是…… 他嫌弃的瞅了眼硬板板的水泥地板,现在外头天寒地冻,大雪纷飞,他睡着不得冻死? 于是,大狼狗在思前想后下犹觉不妥,赶紧抬起下颚,摇着尾巴可怜巴巴的朝她哈气: “明雅……” 可惜话未完,人已经被一脚踢下了床。 这天晚上,明雅随便给他扔了一床被子,便洗漱干净睡了过去。 随着床头灯被关闭,四周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当中,期间顾倾城睁着一双眼,听到方明雅睡死的呼噜声,他暗暗叹气,收起刚才的玩世不恭,脸上仅余下一丝苦笑。 这个女人啊…… 这个神经粗大的女人啊…… 到底是没把他当男人看待…… 一动不动的躺着看着天花板,他嗅着专属于她的清香,年轻的身体开始骚动不安,忍不住屏息静气,他甚至能清楚的听到自己心跳。 好不容易挨过半夜有了点睡意,明雅又爬起来上厕所,谁知她根本忘了有人在自己床底下,一脚丫子过去疼得顾倾城“嗷”的一声瞬间蜷缩成了一团。 黑漆漆的环境的里他苦巴巴的瞅着她,可明雅睡得迷迷糊糊的根本瞧不到,半点同情心也没有的又给了他一脚:“大半夜挡什么道,睡进去。” 说完某人拍拍屁股“砰”的一声关上了卫生间的大门。 眼睁睁的看着从门缝里透出的一丝光晕,顾倾城委屈得就跟小媳妇儿似的缩在角落,忍着忍着不禁落下两道伤心的男儿泪。 方明雅,我喜欢的人为什么是你…… 对于顾倾城苦逼的内心世界,明雅是不知道的,所以她半点自觉也没有,从厕所出来又踩了他一脚,而后心安理得的爬进暖烘烘的被窝,拱成一团继续睡。 直到第二天天际大白,明雅睁着一双惺忪的睡眼,看到正窝在床脚,身上只盖了一张棉被与军大衣,冷得一动不敢动的顾倾城,自己为数不多的良心开始往外冒泡泡。 心想着以他哥那温温吞吞的个性,还指不定他要在这住多久,如今又是三月初的天气,地板又湿又冷,回头把顾少爷冻坏了她就罪过了。 抱着小腿琢磨了一阵,明雅把刚睡着没多久的顾倾城拍醒,打算用他上缴的那两万元买一张折叠床和电热毯。 顾倾城迷迷糊糊的被拍醒,睁着一双朦胧的大眼看着近在咫尺的美颜,伸着手刚想要个抱抱和亲亲,可随即被人捏着左耳进了厕所,洗刷洗刷,又被捏着右耳出了大门。 听着销售员在那讲得天花乱坠,顾倾城却抱着明雅的胳膊在一旁睡得昏昏欲坠。 明雅瞅着他一副精神不济的模样,忍不住抽手一巴掌拍上他的后脑勺。 “嗷!”顾倾城怪叫一声,见是明雅,刚要出口的脏话又吞了回去。 “你自己挑,要哪张?” 他兴致缺缺的扫了眼摆了满地的折叠床,又把脑瓜子搁明雅手上,慵懒的蹭了蹭:“你喜欢哪张就买哪张吧,我没意见。” 明雅拧开手上的矿泉水,咕噜咕噜喝了一小半,皱着眉头瞧他:“昨晚做贼去了?” 她不提还好,一说起昨晚,顾倾城顿时觉得自己是比窦娥还冤。 他抬起脸,刚要跟她哭诉昨晚挨的那三脚,明雅兜里的手机响了。 随着“卓然”两字跳上黄色的小屏幕,两人皆是一愣。 “他……就是你的……”顾倾城收起水汪汪的目光,眸中的温度瞬间冷却,脑海中也不禁回忆起宴席上那个温文儒雅、衣冠楚楚的男人。 明雅搁下矿泉水瓶,点点头没有犹豫的接起。 “明雅,是我。” 明雅沉静许久,依旧没回话。 那头倒是不介意她的沉默,只是声音黯哑的对着话筒说: “你的行李在我这,下午过来一趟吧,我们把离婚手续办了。” 第四十二章 你对我哥做了什么 对方电话挂得太快,明雅一时反应不及,就这么傻乎乎的站在原地,连顾倾城叫了她几次都没听见。 后来她缓和一阵,这才佯装镇定的把手机放好,回头又给了他一记: “走,吃饭去。” 顾倾城被打得很无辜,可瞅着明雅凝重的小脸蛋到底是没吱声,各执心事的离开了这间家具铺。 * 这天,卓丽清在与沈从榕通过一次电话以后,没多久直接杀上了自家大哥的公司。 艳红色的长款大衣加上一双十厘米的高跟鞋,一米七几的个头走起路来破具气势,而卓丽清本人的长相也是偏向艳丽,精致的五官立体生动,整体上来说,这个女人与他哥哥的温文儒不同,无形中总会给人一种咄咄逼人的压迫感。 连门也不敲,她径自推开董事长办公室的大门。 随着目光触及办公桌前的男人,她愣了下。 “哥?” 眼瞅着卓然捏在指尖的百元大钞,还有其抿着唇略有深意的微笑,卓丽清挑挑眉问: “你笑什么?” 卓然轻咳一声,不着痕迹的把那张百元大钞收回兜里。 “你找我有事?”末了,他沉吟一会儿又补充,“下次进来,记得敲门。” 卓丽清把包包扔在沙发上,挺直了腰板,语气里带着点兴师问罪的说:“哥,方明雅上来的事你怎么不告诉我。” 如果不是刚才跟秘书聊了两句,她还不知道那个不要脸的女人找上门。 怪不得从榕姐这几天总跟她抱怨,她哥哥陪她的时间少了,原来啊,全是那女人搞的鬼! 修长的指尖交握,卓然淡淡的摇头: “丽清,她是你嫂子。” 卓丽清一脸嫌弃: “什么嫂子,她还不配当我的嫂子。” 没注意到卓然渐渐下沉的脸色,她继续道:“哥,你被她害得还不够吗?当年如果不是她在那瞎搅合,你与从榕姐只会是一对人人称羡的璧人,而直到现在,外头也不会总说卓氏董事长有一个坐过牢的妻子!” 卓然像是没听到她的话,面容沉静,不动声色的翻开桌面的文件。 “我从没见过像方明雅这样心肠歹毒的女人,你想想她从出狱到现在消失了多久?哥,她跟我说过的,她就是想拖着你,就是看不惯你跟从榕姐幸福美满,所以她拖了你五年不够,现在要拖累你一辈子!” “丽清。”卓然声线清冷,警告的意味十足,“不管怎么说,她现在依然是你的嫂子。” “哥!” “够了,你今天过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 察觉到卓然话里多了一丝愠怒,卓丽清琢磨了阵,收起方才的盛气凌人道: “当然不是了,哥,你还记不记得过几天就是你的生日?我打算把从榕姐约上,到时咱们三个一起在山顶的凌音阁庆祝你看怎么样?” 卓然从文案中抬首,沉吟许久摇头: “不必了,那天我约了人。” 卓丽清震惊的挑高眉,她哪里想过一直对自己疼爱有加,不管多过分也不会生气的哥哥居然会拒绝自己: “约了谁?我刚才问过秘书,你那天没有预约呀。” 面对妹妹兴师问罪的语气,卓然笑道: “丽清,我下午还有一场会议要开,如果没什么事,我们晚些时候再谈?” 卓丽清顿了顿,也是个明白人,索性语重心长的跟她哥说起: “哥,你也老大不小了,是时候安定下来,要个孩子了,如果从榕姐不行,你好歹给我个目标,那个什么科技的美女ceo怎么样?听说你们见过面,她对你印象不错,还有h?l广告公司的张经理,模样长得漂亮不说,性格也温和呀,你就不能在周围挑一个合你心意的,哪怕是楼下暗恋你多年的女秘书也比方明雅强!” 卓然听罢笑了:“哥哥的事用不着你在那瞎操心,你能管好自己就不错了。” 这话听得卓丽清不乐意了:“我怎么管不好自己了,如果不是爸妈走得早,你以为我乐意像个老妈子似的催你,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如果妈妈还在世,早拧着你的耳朵让你给她生个孙子了!” * 下午明雅带着身旁的小狼狗吃饱喝足以后双双来到卓氏大楼门口。 面对眼前那栋气势恢宏的摩天高楼,她在原地站了许久,抽着空子瞧了眼身旁的顾倾城,明雅突然从兜里掏出几张红票强塞入他的口袋: “拿去,一会自己打车回家。” “不要,方明雅,我在这等你。”顾倾城坚持的摇摇头。 “我这次上去,指不定得多久呢,天气冷你先回去买菜,做好饭等我回来。”明雅顶着一副要去赴死的模样,神情仪态中,大有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绝命悲壮。 后来明雅又跟顾倾城拉扯了一阵,好不容易把人打发走了,谁知道刚上楼就迎面碰上了卓丽清。 跟着小秘书一路上到十八楼,眼瞅着不远处那道红艳艳的身影,明雅霎时停住了脚,因为她突然想到了那次她从她钱夹里顺走的两千大钞,一会两人要是碰上了,以卓丽清得理不饶人的性子,她不得捉着她的痛脚将她从头到尾,从内到外,不放过一根头发一丝毛孔的好好羞辱一番…… 果然卓然这个大boss不是想打就打的,必须先扫清周围的小怪,机关,才能进入最终关卡。 她闭了闭眼,暗自想象自己手里握的是一把双刀,猫着腰贴上墙角,而后“咻”的一身隐身穿过去…… 当然,那是不可能的,所以她只能垂着脑袋,边祈求上苍“她看不到我”,边躲在秘书姐姐身后偷偷摸摸的过去。 “方明雅!”卓丽清眼尖的看到她。 明雅抬起头,朝她扬起一张明艳艳的笑脸。 “嘿,真巧。” “你来干什么?!”卓丽清咄咄逼人道。 来找你哥要赡养费。 明雅抿抿唇,觉得这么说不太妥当,显得她过于市侩了,是以她换了个说法:“我来拿行李。” 卓丽清怪叫:“行李?” 明雅笑笑:“对,昨天走得太匆忙,我把行李忘在你哥家里了。” 卓丽清惊得语无伦次:“你……你昨天对我哥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 一男一女,老夫老妻,共处一室,他们俩除了上床还能盖着棉被斗地主? 瞅着卓丽清紧张兮兮的模样,明雅眼珠滴溜溜的转了一圈,存心气她: “你想知道什么?我们用的姿势还是你哥的持久耐用度?你问吧,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说完她迈开步子往前走,像是躲什么瘟神,速度是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方明雅!你别走!把话说清楚!”卓丽清踩着高跟鞋跟在她身后,鞋跟与大理石地板碰撞,发出的“咚咚”声在周围回荡。 董事长办公室离电梯不远,不过是几步路的路程。 推开门,随着那道纤细的身影出现在正门,卓然轻轻的抬首,唇角微翘,对她扬起一记暖如春风笑容: “你来了。” 第四十三章 婚前协议 卓丽清眼瞅着明雅进门,赶紧踩着高跟鞋紧随其后,不依不饶的追到自家兄长面前。 “哥,什么行李,你们昨天到底做了什么?!” 卓然没回话,只不过在不经意间,指尖有意无意的触上嘴角的咬痕,暧昧的齿印如果不仔细瞧,已然淡得看不出痕迹。 卓丽清没瞧清他哥的动作,也就明雅离得近,把那老妖精诱惑人的举动看了个一清二楚,脑海中顿时回忆起那天晚上的画面,原本白嫩嫩的小脸蛋便“噌”的一下烧了起来。 “丽清,我点事要单独跟明雅谈。”没有解释的,卓然下了逐客令。 “哥!”卓丽清不肯就范,如今在她漂亮的脑瓜子里,方明雅与洪水猛兽无异,她怎可能留下她善良美好的兄长与她共处一室,没她看着,小白兔不得被老虎吃了吗? 明雅摸摸鼻子,看到卓丽清一副老母鸡护犊子的模样,心下不痛快了,她还能吃了她哥不成?再说了,她哥是那么容易吃的吗?要真煮起来,估计水没开,她就先一步被丢下锅…… “丽清……”卓然声线温和,说起话来让人觉得舒服毫无压力,而他本人又喜欢专挑好听的讲,所以哄起人那可是一套又一套。 兴许就是他这种优点,令他初时在各种酒局饭桌的谈判中,无往不利,而卓氏也一直有种说法,只要他们卓董事长出马,这个世界上就没有签不下的合同,谈不成的案子。 这不,当着明雅的面,卓然三言两语哄好了妹妹,回头让秘书把人带走了。 随着办公室的大门被合上,明雅猛的打起精神,她想了想,面对卓然她不能再这么被动,必须抖起以前的威风,尽早抓回主控权才是硬道理。 “我的行李呢?”她憋着气,面容严肃。 卓然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姿态优雅的从身后拖出一只行李箱: “拿去吧。” 明雅目光一亮,却又隐忍着,洋装镇定的走过去,拖着行李回来后还不忘自己的目的: “不是说要离婚吗?离婚协议书在哪?” 微弱的阳光照亮了男人的侧脸,线条分明,动人心弦。 微抬首,他脸上的笑意渐渐褪去:“律师约好在下午三点,你如果没事,可以暂时在一旁休息。” 言下之意,是她来早了。 明雅“喔”的一声掏出手机看时间,距离三点还有半小时,再等等也无妨。 于是听着卓然敲键盘的声音,她灰溜溜的窝回沙发里。 而随着屁股一贴上毛茸茸的软沙发,她整个人又是一愣,低垂着脑袋,捶胸不已。 明明说好了要找回主控权的啊!怎么人天仙才说两句,她又被牵着鼻子走了?! 卓然像是真的公务繁忙,半小时下来根本没空搭理她,于是明雅被忽略了,她不开心了,但是她又不能像以前一样,扑上去,钻进他怀里,无视他那张冷脸使劲吃豆腐。 所以在百无聊赖下,她拉开行李箱的拉链开始检查自己的东西,这里摸摸,那里碰碰,虽然知道卓然不会拿她的行李,可她真的无聊呀,谁特么的活得不耐烦了,把她搁在桌子下的杂志全扔了?! 然而明雅这不瞧还好,一瞧她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不论怎么找,甚至是把所有衣服裤子包括内衣内裤统统倒在地板上,也没见着她那个长款钱包! “在找什么?”卓然搁下纸笔,清冷的表情中略带笑意。 明雅拧着眉回头,凝着他半晌不确定说:“你有没有看到我的钱包?” 闻言,他脸上露出少许的惊讶,从头至尾,毫无破绽:“钱包不见了吗?” 明雅点点头,忍不住又疑心四起的瞧了他一眼。 不对,卓然怎么可能拿她的钱包,她无法想象如此高风亮节的一个人,会干出这等小偷小摸的事,所以绝对不可能,不可能…… 明雅边在心里给自己打镇定剂,边哀悼她那不知道在哪遗失的钱夹,虽然钱不多,好歹身份证、银行卡、最重要的是一家三口的合照都放在里面,丢了以后光是补办这些乱七八糟的证件,她短期内绝对走不掉,更何况户口本在老爸书房里放着,而那个家在父亲去世以后,妖妇当道,她已经很久没回去了。 早知如此,当初她就不该嫌麻烦,没有把户口跟卓然迁一块…… 这头,就在明雅死劲回忆钱夹到底掉哪的时候,律师到了,提着公文袋西装笔挺的样子,模样看上去很是严肃。 他先是看了眼在座的两人,轻轻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边框眼睛道: “我们可以开始了。” 离婚意味着什么? 在法律上来说是指夫妻双方通过协议或诉讼的方式解除婚姻关系,终止夫妻间权利和义务的行为。 而从感情上来说,就是从今以后,她与卓然再无关系,她再也不能仗着他是她丈夫的身份,对其亲近,更不能厚着脸皮,对他纠缠不清,从此以后她必须一个人的生活,一个人吃饭,再也没借口给他打电话,再也不能找机会上来瞧瞧他,哪怕是轻轻的触碰,对往后的人生来说,都是一种奢侈。 又或许她会害怕看着他跟别的女人组建家庭,生儿育女而远走他乡,这样一来,也许这一次见面,将是他们最后的一面。 明雅悄悄抹去手心的冷汗,“离婚”两字在这几个月里常常出现在她嘴边,当时她只想着从回忆中解脱,根本从未考虑过,原来这两字可以这么重,重得犹如千斤顶,狠狠的压进她的心窝里,疼得她连话也说不出。 “鉴于双方是协议离婚,我这里有一份文件,还请方小姐过目。”律师说完又推了推眼镜。 明雅接过律师递过来的协议书,看着内容,脸上是难掩的惊慌。 “这是卓先生早先委托我保管的婚前协议书,相信上面的条款与签名,方小姐并不陌生。” 明雅没注意听,她垂着脑袋一字一字的看,甚至拿出了当年考大学的劲头,把里面密密麻麻的文字从头看到尾看了一遍,而最后当两行关键字眼跳入眼帘时,她目光一滞。 主动提出离婚…… 净身出户…… 换句话说,离了婚她一毛钱也拿不到。 “我从没见过这份协议!卓然,你居然伪造文件!” 第四十四章 危险的卓先生 卓然冷眼旁观她的无措,收起一派温和的笑容与她公事公办: “话可不能乱说,你难道忘了,当年爸爸在婚前让我们一起签下的协议,一式两份,你的那份现在应该还在他的书房里。” 明雅捏着纸张的手微微颤抖,当她翻至最末页,看到自己潦潦草草的签名时,瞬间就像是被人泼了一盆冰水,冷得她浑身上下哆嗦个不停。 身体冷、心更冷。 当初爸爸答应让他们结婚的时候,她高兴坏了,满脑子全是她快要当卓太太,终于能嫁给最喜欢的卓然,她将会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她多傻啊,一心一意的想要跟他过一辈子,根本没想过会有今天这一幕,所以在爸爸把这份协议递给她的时候,她甚至连看也不看的就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真是讽刺,爸爸估计到死也没想到,当年为束缚卓然而拟定的协议,如今却成为了他反将她一军的武器。 果然坏事做尽必遭报应,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如今她就不得不吃下了这颗恶果。 “明雅,一切决定权在于你。” 修长的十指轻轻对拢,卓然静静的看着她,一副商量的口吻。 他话里的意思似乎是,无论她反悔与否,他都会接受。 明雅到底不是个会遮掩的人,从律师宣布到结束,脸上表情变化丰富,谁都看得出她的内心正在进行天人交战。 她舍不得,舍不得卓然,舍不得这场婚姻,却依然死鸭子嘴硬不肯承认,还不都是因为那固执到令人发指的性格…… 轻抿了口茶水,卓然并不急着催促,毕竟他是一个十分懂分寸的男人,在拿捏的过程当中,知道什么时候该收,什么时候该放,什么时候又该给她留下后悔的余地。 方明雅…… 他握着杯子,目光专注的凝视着她。 台阶他已经为她铺好了,既然她舍不得,又拉不下脸,那么便由他亲自牵着她走下去。 好好收拾心情跟他回家,从此他将不计前嫌,她依然稳坐卓太太的位置。 明雅心里闷得厉害,她看看爸爸留下来的文件,又看看律师给递过来的离婚协议,最后抬起眸子,将视线定格在卓然脸上。 正巧,他也在看她,随着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相撞,仿佛有股吸力牵引着她,令她不能自拔,险些沦陷。 猛的抽回目光,她用力的摇摇头,直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太危险!卓然太危险! 就差一点她就动摇了,就差一点她就反悔了,就差一点她又要走上那条错误的老路…… 她不能回去,既然已经决定重新开始,她就没理由再重蹈覆辙,更何况那是一个令所有人都痛苦的“覆辙”。 “卓然,他们都说我欠了你五年。”突然抬起头,明雅沉了眼,静静的看着他,表情极其严肃认真,像是要一次过把他的轮廓、表情,统统刻印在脑海里。 卓然愣了下,心里头一次因为明雅的眼神而生出慌乱,手指无意识的动了动,像是要抓住什么,却又克制着没有伸出去。 “现在我还给你,几百万的赡养费赔偿你五年的光阴,这么算来还是我赚了是吧?”她说完后好像怕自己会反悔,动作极快的把离婚协议翻开,唰唰的签下自己的大名。 看着模糊潦草的自己,嘴巴里尝到了点咸味,用手搓搓眼皮,才发现那里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多出了点水渍。 没有再看他,她用力的吸了吸鼻子企图把那点泪光给逼回去,婚都离哭给谁看,还嫌不够丢人吗? “明雅……”卓然脸色惨白,原本的笃定因为她的果决而碎成了泡影。 “律师,还有别的手续要办吗?”明雅没敢瞧他,就怕再看一眼,自己又舍不得了。 年轻的律师低头整理了下文件,对她摇摇头。 明雅道了声谢,拉起行李箱:“如果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 额前的碎发微微垂落,他瞬也不瞬的看着那道决绝的背影,脸色越发苍白,骤然间,连周围的温度也降至了冰点。 明雅背对着他,并未察觉到他突然变得凌厉的目光,转身她刚要走,在快要迈出门口的时候像是想到了什么,又折了回来。 她来到办公桌前沉默了一会儿,撩开长发将脖子上的银链给拆下,随着一枚做工精致的钻石戒指出现在眼前,卓然不禁眸光一冷,不等她开口已经先一步说道: “收回去。” 明雅的目光在戒指上定格,这是两人的婚戒,闪耀的钻石与纯净的铂金在阳光下辉映着她一厢情愿的爱恋。 如果当初不是她的坚持,也许他们也不会走到这样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 “戒指……还给你。”既然是净身出户,她没道理把这么贵重的东西拿走。 “收回去。”卓然表情不变,只不过在话中多了一丝愠怒。 明雅摇摇头,径自取下戒指搁在他的办公桌上: “我走了,你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再不行就结婚吧,找个喜欢的女人,好好过日子……”她说着说着突然有点哽咽,表情更像是在交代后事,好像这次离别之后,他们便再无机会相见。 他捏着戒指的手有点颤抖,骨节分明的指尖隐隐泛青。 安静的空间里,他默默凝视着眼前的方明雅,时间仿佛回到了从前,她会对他笑,会在人群中大喊着我喜欢你,又或者在生气的时候,拧着眉头犹如竖起刺的刺猬,朝他大吼着:我不管,我就是要嫁给你,我不走,我这辈子哪也不去! 可是现在情况发生了改变,人心会变,方明雅那颗迷恋了他十几年的心,不知在什么时候被他遗弃,并且再也找不回…… 你瞧她多果决,说不要就不要,说走就走,多么潇洒,多么干脆,仿佛当初的誓言,在她眼中不过是一场过眼云烟,飘来散去不留痕迹。 嘴角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他靠坐在沙发上定定的看着她远去,姿势慵懒却浑身充斥着一种危险得令人战栗的气息。 “卓总。”一旁的律师先生被冻得受不了,毕恭毕敬的把人唤醒,“这两份离婚协议该怎么处理?” 眸光略略扫过桌上的文件,卓然收起方才的冷肃,面色恢复沉静:“何律师,今天麻烦你了,请直接交给我吧。” 温温和和的笑意不及眼底,卓然在接过文件以后拉开抽屉,塞了进去。 他是一个商人,一个成功的,从不会做亏本生意的商人。 方明雅说,她欠了他五年。 然而五年的光阴又岂是区区百万所能抵偿。 他的胃口很大,想要的不仅仅是她的一辈子,他要更多……更多…… 第四十五章 强抢民女 明雅一路垂着脑袋,跟逃兵似的远离办公室大门。 她手里拖着行李,心情闷得慌,怎么想也是她亏大了,人家离婚是房子车子赡养费,一样不落,怎么轮到她就变成了这个窝囊样? 灰头土脸的拐个弯,她正想着找个地方吼一吼,纾解纾解的时候,卓丽清已经先一步等在电梯门口。 拎着她的全球限量版包包,扬着头,一见着她的身影便娇气的喊道: “方明雅!” 明雅猛然的刹住脚,掏了掏有点疼的耳洞: “干嘛呢?你想请我吃饭?”她说得有点不耐烦,心里不太乐意在这个时候应付她。 卓丽清蓦的瞪大眼,有些不可思议的瞧着她: “你这女人!偷了我的钱不说还指着我请你吃饭?”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谁偷了你的钱,你有证据吗?”明雅越过她走入电梯,顺手按下电梯楼层。 “要有证据,我一早报警了。”卓丽清不依不饶,紧跟到底。 随着电梯楼层不停的往下降,狭窄的空间内,两人安静了好一会儿。 其实也不是卓丽清不想报警,她巴不得方明雅再被关进去,这辈子都别出来。 可是啊,怪只怪她有一个善良、温和的哥哥…… “刚才你跟我哥说了什么?”她一直守在门外,竖起耳朵巴不得贴上门缝里,只可惜董事长办公室的隔音效果做得太好…… 明雅朝她撇撇嘴: “丽清,你是不是有恋兄情节?” 卓丽清瞪大一双美目,张牙舞爪的反驳: “神经病!” 明雅笑眯了眼,顿时伸长了手,像小时候一般摸摸她的头: “这么想知道,你怎么不往卓然身上装窃听器呀,或者买条狗链拴着他?” 卓丽清蹩着眉头躲开,气呼呼的道: “你到底要怎样才能滚出我们的生活,要钱吗?要多少,我都给你!” 原来她在两兄妹眼里,与阴魂不散的厉鬼无异。 明雅收回手,突然有点受伤: “丽清啊,你怎么这么说呢,难道你忘了小时候是谁给你买的头花,谁过年给你买的新衣服,新鞋子,还有好吃的吗?” 卓丽清一愣,不说还好,一说她就来气,就方明雅的品味,逢年过节给她买的衣服不是大红就是大绿,还有那朵鲜艳的头花,俨然成为她童年的噩梦! 还是从榕姐好,无论是品味亦或气度,方明雅与她根本没有可比性。 正想着,电梯“叮”的一声到了一楼。 明雅侧着身从人群中挤出去,迈开步子往大门口走,谁知还没走几步手肘就被人一把扣住了。 “你站住!” 明雅无奈的回过头,对她勾勾唇角,算是笑了: “你真想请我吃饭?唉,一场姑嫂客气什么,可惜我现在没时间,咱们改天吧。” 谁特么要请你吃饭。 卓丽清腹诽不已,也不跟她兜圈子直说了: “开个价吧,你要多少钱才肯离开我哥。” 明雅不动声色的站住脚,暗自翻了翻眼珠子: “你觉得我什么时候缺过钱?” 卓丽清忍不住瞪她,上上下下扫过她寒酸的衣着,都什么时候还敢跟她摆谱: “你自己也清楚你跟我哥没可能了,与其占着茅坑不拉屎,浪费大家的时间,还不如早早了断,给所有人一个痛快。” 谁痛快,给沈从榕一个痛快? 明雅抿抿唇: “你这比喻不恰当啊,卓然什么时候成屎坑了?” 卓丽清脸色一沉,刚要反驳又听明雅道: “其实吧,我也不是个不讲理的人,这么拖着对我也没好处,这样吧,你给我一亿,拿到我钱我立马签字走人。” 卓丽清张大嘴: “你疯了。” 简直就是狮子大开口啊! 明雅不动声色的站在那,对她耸耸肩: “没有钱?没有钱就算了,我回去得合计合计,这卓氏董事长一年的时间值多少,为了回本,我得能拖一年是一年对吧?最好就拖他一辈子,拖得沈从榕人老珠黄,牙齿掉光,你说好不好?” 卓丽清牙齿磨得嚯嚯响,真恨不得扑上去,一口咬死她: “方明雅!你这个无赖!” 这天,明雅在卓然身上吃了瘪,积累了一肚子的窝囊气,本以为会郁闷好一阵子的,谁知道一报还一报,卓丽清自动送上门给她解了闷,看着对方气急败坏,恨不得吞了她的眼神,她甩甩长发神清气爽的回到出租屋。 可是这人啊,真不能干坏事,瞧她早上刚给了卓丽清一个大铁板,晚上便毫无预警的发起了高烧。 以顾倾城那个少爷脾气,什么时候伺候过别人? 看着吃饭,吃着吃着就晕倒的明雅,他瞬间就慌了,握着筷子,张着嘴,傻愣愣的瞅着她。 摸摸对方的额头,烫,真烫,都快能煮鸡蛋了。 “走,明雅我们上医院……”他手脚哆嗦的在原地转了一圈,回过头果断的把人背起。 明雅无意识的哼唧两声,一听医院忙拍拍他的脑袋拒绝: “不……不上医院,发个烧而已,睡一晚上就没事了。”上一趟医院,随便吊个点滴开点药,至少也要好几百……她现在哪来的钱啊。 钱、钱、钱,这玩意快把她逼疯了,她是做梦也没想到,从来不放在眼里的东西,如今却变得弥足珍贵,贵得险些能要了她的命。 生活啊,真不是这么简单,在快睡过去的时候,明雅还想着,如果早知道会这样,她就该厚着脸皮,跟卓丽清要个十几二万也好,人都快饿死了,还挽着那块不值钱的自尊心作甚! 顾倾城不答应,背着她往门口走,都病成这样了还嘴硬。 “放我下来……”明雅抽空拧了他一把,“再啰嗦,就把你赶出去。” 顾倾城吸吸鼻子,最终在大门口处刹住了脚。 这女人,病了也不忘威胁他。 手忙脚乱的把人搬上床,盖好被子,顾倾城愁了。 他默默扫一眼空荡荡的四面墙,摸摸这也不是,看看那也不行,对床上的病号,是全然没了办法。 怎么办,怎么办? 他急得满地乱转,这时听到明雅虚弱的喊了一声冷…… 他顿时浑身一个激灵,赶紧抽出新买的电热毯给她垫在身下,而后又怕她冷着,从柜子里拉扯出自己的厚棉被层层裹上去。 幸好房东太太就住在一楼,大半夜下去敲门,一中年男子把大门打开,瞧了眼顾倾城那张陌生的面孔,盘问了他老婆许久,才把人放回去。 跟他们要了退烧药,顾倾城回到出租房,哄着骗着,费了半天劲才让她把胶囊吞了。 至于为什么要“哄着骗着”,全因为某病号太不省心,稍稍放松就踢被子使性子不肯就范,最后等到顾倾城终于把人伺候得睡下,天也差不多亮了。 * 这天晚上,明雅做了一个噩梦。 她梦到自己突然变成了古时候的一个二世祖,仗着老爸有钱成日吃喝玩乐不务正业,最后瞧上了隔壁村的一个姑娘,几经打探下才知道这位卓姑娘早有一位沈姓的未婚夫,两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只等着沈从榕高中状元回来以后,择日成亲。 二世祖听到这里一拍脑门,原来还是个名花有主的姑娘。 名花有主又怎么着?二世祖不服气,他就喜欢这姑娘,喜欢得不得了,这辈子是非她不娶了,哪管她有没有婚约,哪怕是嫁人了,他也会在后院开个洞,把人抢出来。 于是二世祖说做就做,找了他爹,仗着有钱收买未来的老丈人,敲锣打鼓的把人给带走了。 而后在新婚之夜时,听着新娘子哭得稀里哗啦的声音,一不做二不休把生米煮成了熟饭,并且一煮再煮,天天煮,夜夜煮,煮得人面黄肌瘦,瘦骨嶙峋,只差没香消玉殒。 可惜好景不长,好日子没过几天,新娘子的老相好沈状元回来了,一回来就把他给告了,封了家业,气死老爹,最后口袋里仅余下的一张银票也给人没收了去。 最后他看着小媳妇与状元郎如胶似漆的恩爱模样,那火光啊,都快把他老家的房顶给烧着! “奸夫淫妇!” 他一个箭步冲上去要揍人,岂料身上突然多了好几条手腕粗细的麻绳,困着他的脖子一路往后扯,勒得他呼吸困难,动弹不得。 * 倏然睁开眼,明雅顶着一头的冷汗,屁股就跟长了弹簧似的,吓得噌的一下要跳起来。 谁想胳膊小腿全被人禁锢着,而且横在腰杆子上的那只手——不老实。 这里摸摸,那里碰碰,时不时还捏她两下…… ------题外话------ 看~今天的字数是不是比以前多了,关门放小狼狗!~ 第四十六章 我养你 刚起来的明雅脑袋瓜子尚处于真空状态。 她迷茫的对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待到魂魄齐全了,这才掀掀眼皮侧过脸…… “……” 顾倾城犹不知死到临头,抱着明雅香香暖暖的身子,毛茸茸的脑袋不安分的在她颈窝处蹭了蹭。 “恩……唔……” 细小的呼噜声带着一股少年独有的气息喷上她的耳廓…… ——静—— 这个世界突然变得异常的安静,仿佛偌大的空间里,只余下少年清浅的呼吸。 面对一大清早醒来,旁边多了一个男人的事明雅显得很冷静,非常冷静,冷静得诡异。 掀开被子——很好,两人的衣服整齐。 也证明她昨晚并没有吃亏,可瞅着身旁那兔崽子,抱着她一脸餍足的模样,她觉得自己有必要给他点教训。 …… 其实这晚顾倾城也做梦了。 他梦到了一只长得与方明雅非常相像的猫儿,毛茸茸的一小团窝在他怀里,任他搓圆捏扁,乖巧得仿佛没有脾气。 岂料,就在他捏着她的小蛮腰捏得正起劲的时候,温温软软的小猫咪居然一个爪子挥上来,扒拉一下抓在他脸上。 “嗷!”顾倾城是痛醒的。 猛的一掀开眼皮,立即迎上明雅那双水汪汪的大眼。 顾倾城在心里感叹,真是跟梦中的猫咪一样惹人怜爱。 可不等他继续回味方才柔软的触感,整个人已经被她的动作吓得三魂不见了七魄。 冷飕飕的天气、柔软的被窝、寂静的空间、孤男寡女…… 此时此刻,她两腿大开的跨坐在他的腰腹处,面色白皙双唇红润,一双滑腻腻的小手则犹如灵蛇一般滑落胸前,猛的一揪起他的前襟,使劲往两旁拉扯! 一大早就这么激情? 顾倾城内心顿时大喜,看着她的目光充满柔情,瞅着她豪放的动作,索性一扭头摆出一副任人鱼肉的姿态。 那总受的模样,好似在说——来吧,请尽情的、粗暴的蹂躏我吧。 随着冷冰冰的小手滑入衣襟,贴入脖颈…… 那凉飕飕的触感令顾倾城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颤,他闭目沉思,屏息静气,一颗纯纯的少男心“扑通扑通”的险些跳出嗓子眼。 可少顷,事情的发展与他的幻想背道而驰,朝着两个极端,一个向西,一个向东的一路狂奔而去…… “啊!” 早餐是煮好的米糊加油条。 仿佛昨晚那场高烧只是顾倾城的幻觉,一大早起来,方明雅顶着一张红润的小脸蛋,神清气爽的在一旁美滋滋的吃着小油条,一副精神气十足的模样,哪像是一个大病初愈的人。 而反观一旁的顾倾城,他的憔悴是有目共睹的,怏怏的窝在一旁,浑身上下只要是能露在外头的皮肤,通通遍布抓痕与指印,那眉眼里委屈兮兮的含着一泡水光,活脱脱就是一个刚被家暴的小媳妇。 顾倾城闭紧嘴巴在一旁喝粥。 忍不住偷偷瞧了她一眼,心里不由得吁出口气。 虽然她把他打了一顿,可至少是没把他赶出去。 又或许明雅在与他同床共枕这件事上,并不像想象中的排斥。 想到这,顾倾城忍不住勾了勾嘴角,谁知道这一下子就牵动了伤口,疼得他咋呼一声。 明雅从碗里抬头,指了指抽屉的方向: “自己上药。” 顾倾城双目一亮,忙不迭的走过去把抽屉打开,却听到明雅补充: “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明雅……”他回过头,眸中带着水光,还指望一回生,二回熟,三回直接修成正果的说…… 明雅没回话,她正愁着找工作的事。 执起笔在报纸上画了一个又一个的圈圈,打算今天什么也不干了,就照着顺序一个个的打过去。 “在找工作?”顾倾城拉出医药箱,抽着空子问她。 “恩。” “你很缺钱吗?”他嘀咕,自己那两万块这么快就花光了? 明雅没搭腔,她正认认真真的阅读着报纸上的信息。 气氛有点僵。 顾倾城不知道她是生气还是怎么着,有些讨好的走过去把碗筷收好,洗干净。 偷偷觑了她一眼,明明是大小姐的命,如今却为生活疲于奔命。 “明雅,别出去找工作了,我可以养……我可以打工养你……” 他问得不太确定,也头一次对生活感到无力,原来他真像爸爸所说的离开顾家就什么也不是,连自己都养不起又怎么可能给她幸福。 明雅翻着报纸的手一僵: “胡说八道,你不上学了吗?” “我……我可以辍学!”他的成绩一直不好,凭自己的能力一定上不了大学,与其在这些无用的课业上浪费时间,还不如跟自己喜欢的女人在一起。 “不行!”明雅被他的决定吓着,开始正视眼前的少年。 之前听他说离家出走,她还以为这货是到了叛逆期,跟家里人闹脾气拿她开刷,过几天就得夹着尾巴回去。 谁知道一周过去,无论环境多恶劣他依然坚持着,并且抛去大少爷的脾性,一反当初的叛逆乖戾,天天给她守门不说,洗衣做饭一手包办,连她烧迷糊的时候,也能依稀看到在床边忙碌的身影……这小子……这小子难道受了什么刺激? 要不他怎么突然对她这么好。 明雅摇摇头,不管他受了什么刺激都不关她的事,对她来说顾倾城和顾倾然两兄弟只会是她生命中的过客,也许等到他们长大以后会偶尔想起,曾经有过一个叫方明雅的朋友,仅止于此,也就够了。 “你这年纪就是用来读书的,没事别跟我说什么辍学,小心我揍你。” 顾倾城摸摸鼻子不答腔,下午等着明雅出门的时候,自己也跟着偷偷的溜了出去。 第四十七章 离开的先兆 这两天明雅一直愁着她没有身份证的事,办挂失也得有户口本吧,可惜她的户口本在二姨那,她不想见她也就没回去。 没身份证怎么找工作?她就是找份临时工人家也得瞅瞅。 于是明雅来了气,顺着火车站的小广告打过去,花几十块找人弄了一张假的。 还别说,虽然是假证,做工却不错,不专业的根本瞧不出来,混个临时工是够了。 最后明雅找了一家地产中介,经过正儿八经的面试以后在那定了下来,从此过上了她卖房的日子。 要说起工作环境,这家中介其实规模不大,总共也就9名员工,1名经理,余下的除了一位资深老员工,其他的都是跟她同一时期招进来的新人。 上班第一天,做为一个刚报道的新人,明雅默默守在电话机旁敲了将近200个电话,询问又询问,直说得她口干舌燥,耳朵发疼。 已经记不清这一天被骂了几次的明雅不由得又想感叹一声,人生啊,昨晚那一场烧怎么没把她烧傻了,傻了多好,傻了就不必再为生计犯愁。 晚上回家,明雅被骂了一天的窝囊气没地发,正想找顾倾城那个皮糙肉厚的练练手的时候,扑了个空。 掏出钥匙她三两下把门给打开,谁知道等待她的并不像往常一样的热菜热汤,而是满室的空虚寂寥…… 人呢? 她“啪”的一声按下大灯的开光,看着光秃秃的四面墙,怒了。 搞什么,都八点了还不见人! 明雅抓抓头发,心里着急,掏了手机给他打电话,谁知道电话响了几声,在他的行李包里找到了。 晚归就晚归吧,居然连电话也不带! 她这次来了气,泄愤似的踢开他的行李包,而后打开电饭锅掏米煮饭。 本想煮一个人的份,可后来想想,她又多舀了一勺子的大米进去。 等到顾倾城回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十点。 他带着一脸的风霜进门,谁知道刚踏入出租房,立即迎上明雅那张比外头的冰雪还要冷的脸。 “去哪了?为什么不带电话?”明雅没发现自己质问的语气里含带了许多关心。 顾倾城蹲在地上换鞋,看到明雅怒红的双眼,心下一愣,一种名为喜悦的泡泡正不断的往上冒。 “你关心我?” 明雅眯起眼瞧他,没回话。 “煮饭了吗?我饿了。”顾倾城咧着嘴笑,打开电饭锅,自己盛饭盛菜。 “顾倾城,你这一天上哪去了?!”明雅怒了,竖起眉毛就抢过他的饭碗。 “明雅,我饿……”他可怜兮兮的瞅着她,双眸含着水光,那小狼狗的模样活像她饿了他好几天。 明雅一时心软,松开手,琢磨着一会儿再盘问他。 谁知道小狼狗嘴巴硬得很,吃饱喝足倒头就睡,一晃眼到第二天早上也没跟她交代。 到后来明雅也不问了,年轻人嘛,都爱自由,她又不是他妈,管他那么多做啥。 可她直觉顾倾城有事瞒着自己,早出晚归已经不是常事,而且出门的时间不固定,有时候大中午回来看到他在家里晃悠,到了晚上又不见了人影。 明雅顿时起了疑心,深怕他背着她干什么犯法的勾当,于是特意找上司请了一天假,躲在门口一路跟踪着他的轨迹。 最后她终于知道顾大少爷干什么去了。 原来啊,他正在一家服装店给人打工,人家销售员的工作时间都是三个班次,分早中晚班,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他出门的时间不固定。 而在那天下午明雅什么也没干,跟私家侦探似的躲在对面的咖啡屋里,隔着玻璃窗远远的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她看着他笑脸相迎进店的客人,动作虽然生涩却认真的给人介绍款式,也因为人长得帅的关系,一下午为时装店招揽了不少生意。 见着顾少爷干的是正经行业,明雅那颗悬着的心顿时安定下来,想着还没到开学的时间,让他出去体验体验社会也好。 当销售员要的是口才,一天站八小时嘴巴“噼里啪啦”讲个不停,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服务业,也难怪他不愿意告诉她,就顾倾城那少爷脾气,怎么可能拉得下脸在这伺候别人。 明雅心疼他背过身偷偷咳嗽的样子,晚上回去给炖了一锅汤,主动揽下一日三餐的活计,掏出私房钱天天大鱼大肉的伺候。 顾倾城虽然觉得奇怪倒是没怎么着,一周过去小脸蛋又胖了些。 如果日子就这么过下去,明雅私心的觉得,其实多了顾倾城陪着也挺好的。 只是不久后明雅敏感的发现,她似乎被人跟踪了。 虽然总能感受到一道视线尾随其后,可每每在回过头寻找的时候,又无端端的不见踪影。 刚开始明雅以为是最近卖不出房子,压力太大而产生的幻觉,直到在一次偶然的回眸时,看到镜头反射的光线,这才不由得感叹,难道是有星探看上她,要把她捧成大明星? 当然,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她思前想后,是顾老爷子的可能性比较高。 晚上回到家,明雅捧着碗静静打量着对桌的顾倾城,叹气又叹气。 顾倾城握着筷子抬头,不解的问她: “明雅?” 明雅忍不住又叹了声,爱怜的摸摸他的脑袋没回话。 顾倾城反感的避开,怒道: “别摸我的头,我不是小孩子了。” “我知道,我知道,不摸就不摸嘛,小气。”明雅收回手,目光依然放在他那颗小平头上。 顾倾城自觉话有些重,犹豫了一会儿索性把一颗脑袋凑过去,颇为大方的说: “好,你摸吧。” 明雅“噗嗤”的笑出声,伸长了手臂还真不客气的往他脑瓜上乱揉了一番,边揉还边在心里叹道。 小子,你爹说不定已经找来了,赶紧收拾收拾东西跟他回去吧。 * 隔天明雅为了带客户去看房,直到天际大黑才踏上归家的路。 出租房附近有一个夜市,每到夜晚十一二点,才是这块地方真正热闹的时候。 平时她总嫌吵,大晚上得把窗户关结实了才能入睡,如今走着夜路回来,她发现吵也有吵的好处,至少灯火通明,人来人往,不必担心安全问题。 拐个弯,她拎着给顾倾城买的宵夜走入小区门口,想着再过不久,顾倾城就得回家,往后将与她再没交集的时候,明雅心里生出几许不舍。 一起住了这么久,说不难过是骗人的,但她能有什么办法,儿子是别人家的,她还能抢了不成? 明雅心不在焉的走,掏出钥匙正打算上楼,身后却突然传来一声呼唤。 “明雅。” 她条件反射的回头,入眼的便是那辆及其熟悉的宾利。 华丽流畅的双翼标志,在灯光下似乎镀着一层银光。 宾利慕尚豪华型6。8t,优雅中带着点沉稳,当初她一瞧就买下了,也算是她送给他的结婚礼物。 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依然没换。 第四十八章 暗潮汹涌 前夫前妻见面应该做什么? 明雅不知道,她只晓得当时她就跟被点了穴似的,杵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他靠近。 烟蒂烧尽,火光在指尖亮了一下随即被他扔在脚下踩熄。 目光顺着他的动作移动到地上的灰烬,明雅猜着卓然应该等了她许久,只是大冷天的,这人为什么不在车里等。 然而没等她细想,夜风里男人已经离开车门一步步朝她走来。 黑色风衣与夜色仿若重合,少了白日的温文,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周围的气势似乎突然变得锋利。 “这么巧。”明雅扯着嘴角笑笑,直觉他在生气,却又不知道他气什么,只能悄无声息的往后退了一步。 她退缩的动作尽数落入他的眼里,少顷,卓然笑了笑,收起了方才的凛冽,几乎是瞬间的又恢复成往昔那个气息温暖的男人。 他以着无害的姿态朝她走过来,不着痕迹的拉开安全距离,既不会惊动到怀中的兔子,却又能将其圈禁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 “不是巧合,是我特意在等你。”他开口直接表明立场,一改往日委婉的作风,单刀直入,杀得明雅直喘气。 忍不住抓抓头发,她抽空觑了他一眼: “你找我有事?” 卓然微微笑了下,笑容淡漠的看着四周: “你确定要在这里谈?” 像是响应他的话,突然由远方刮来一阵冷风,凛冽的,刺骨的,直把明雅吹得一哆嗦。 她吸吸鼻子,看着他惨白的脸,估计在这站了挺长一段时间。 “唉……上来吧。” 说完她也没瞧他,背过身“噌噌噌”的就往楼上走。 明雅住在三楼,很快两人便抵达了楼层。 刻意忽略身后近在咫尺的脚步声,她发现自己掏钥匙的手有点抖。 不得不承认,哪怕两人离了婚,久不会面,他对她的影响力依旧不减,就像现在,她因为他的存在而紧张,一紧张就对不准钥匙孔,好几次插不进去,直到一只手覆上她的。 冰冷的掌心覆在她的手背上,明雅忍不住颤了下,看着对方握着她的五指要把门打开。 谁知当他的指尖触及她掌心的时候,那麻麻痒痒的触感令她不由的心尖一颤,随即就跟被烫到了似的忙不迭的甩开,而那一串钥匙也跟着掉在了地上。 “啪”的一下金属撞击着地板的声音,在这个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这么笨,连门也不会开。”卓然眼里的笑意更甚,在明雅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微微弯下腰将钥匙捡起,而后一手撑着门框,一手越过她的腰侧,动作极其暧昧的开门。 随着他的逼近,一股熟悉的热度铺天盖地的袭来,几乎是瞬间的将她围困,躲不了更逃不掉。 明雅脸色一白,一颗心紧张得险些要跳上嗓子眼了。 嗅了嗅他身上好闻的气息,她刻意忽略那阵令人不适的心悸,等着他一把门打开,立即跟放出笼子的鸟儿,扇着翅膀,有多远飞多远。 卓然默默扫了眼怀中空出的位置,温和的笑笑: “钥匙放哪?” 明雅转眼瞟向别处,怎么的就是不愿与他的视线接触: “随便……坐吧,喝什么?” 话落她又突然想起自己这穷乡僻壤的,真拿不出他平时喜欢的蓝山咖啡,随即又补充道: “我这里只有白开水。” 卓然耸耸肩,目光略略在房内逡巡一圈,窄小的地方,一双男款球鞋进入他的眼帘。 “你找我有什么事?”明雅从柜子里拿出自己的玻璃杯,洗洗干净给他倒了一杯开水。 久久得不到回应,她转过身,这才发现卓然的目光一直落在洗手间的门板上。 听着浴室里传出的水声,他带着一身寒气,一动不动的站在大门口。 明雅忍不住抓抓头发,提醒道: “卓然?” 卓然回过神,淡淡的“恩”了一声,随便找了快地方坐下。 恰好在这时,浴室里的水声停了,没一会顾倾城打开门,只在腰上系了一条浴巾,带着一身的水汽与白烟,就这么大大方方的将一身结实的肌肉裸露在两人面前。 一出门,他闭着眼嚷嚷: “方明雅,你把我的内裤放哪了?!” 这段日子忙着打工,他根本没时间上理发店,如此下来头发似乎长了不少,如今被水浇一浇,几撮湿淋淋的黑发垂落在额前。 见明雅没理他,顾倾城烦躁的用手扒了扒湿发,一抬头与不远处的男人对上。 瞬间,屋子内的温度似乎降到了冰点。 明雅毫无自觉,神经粗大的根本没察觉到屋内剑拔弩张的气氛,低下头从床底捞了捞,抓着顾倾城的内裤甩在他脸上。 “都跟你说几次了,收回来的衣服别乱丢。”当目光触及他那头湿发,她愣了愣随即抓着毛巾走过去,盖在他脑袋上一阵揉搓,“你冷不冷?赶紧把衣服穿上。” 顾倾城配合的弯下腰,目光却始终黏在那个不请自来的男人身上。 “啊,明雅你轻点,疼啊!” 明雅拧着他的耳朵不放: “去把衣服穿上,要是生病了我可不管。” “知道了。”顾倾城撇撇嘴,视线与卓然在空气中相撞。 不得不承认,那是一个面容沉静,举止从容,长得极为好看的男人,虽然笑容淡漠而无害,可从平日里听到的一些关于卓董事长的事迹,顾倾城便不得不对这个男人起防心。 更何况他是方明雅的前夫。 一个曾经不愿离婚,却又突然同意,行为诡异的男人。 正巧卓然也在看他,他看着两人亲昵的互动,眸中倏然闪过一道寒光,稍纵即逝,不仔细瞧根本遍寻不着痕迹。 然而这一点蛛丝马迹明雅没注意,顾倾城却瞧了个彻底,当下他停下动作,光着上身沉默的与人对峙,针锋相对中,屋内的气氛是越发的凝固。 没察觉到两人间的暗潮汹涌,明雅仿佛置身事外似的蹲在墙角翻箱倒柜,终于在箱底挖出他那件军大衣。 回头把人按在床边,她背对着大门给他着衣,娴熟的动作与顾倾城习惯性的配合说明了两人不止一次的这么做。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也就罢了,连这等私密的事方明雅也一手包办…… 黑眸一眯,哪怕站在原地没有举步,那一身危险的气势依旧令人心悸。 “明雅,我想跟你单独谈谈。”他语气虽淡,目光却隐隐透出点狠意。 曾几何时,他的专利已经由眼前的男孩取代,从前信誓旦旦的方明雅,没想到变起心来是比任何人都快! ------题外话------ (╯3╰)谢谢宝贝们的钻钻花花票票,么一个~ 第四十九章 窃听器 单独谈谈? 明雅迟疑的回眸,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审视。 这下她总算明白过来,卓然的意思是让顾倾城出去。 想想外头冰天雪地,大雪纷飞的场景,明雅一拧眉头不答应: “就在这谈。” 言下之意,要谈可以,但是在我的底盘,你得听我的。 卓然面上晃过一丝错愕,毕竟明雅极少拒绝自己,而这也是她头一次当着第三方的面拒绝他的要求。 静伫良久,他抬起头声音清冷的说: “这周五有一个饭局,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去。” 明雅心里生出一丝困惑,她不明白他有饭局为什么要她陪同,不是还有沈从榕吗,再不济,他那个美艳的秘书也比她好呀。 可瞅着他眼神阴鸷,一副隐忍着没发作的模样,明雅想了想决定先问清楚了再想理由拒绝: “什么饭局?” 空气中充满着沐浴露和洗发水的淡淡香味,他认出那是她喜欢的牌子,可如今气味却是由男孩身上散发出来…… 注意到围绕在两人之间的亲昵,他眸色变得更冷,却又不动声色的道: “是姆妈,她想见你。” 明雅闻言,圆睁着双眼一脸喜色的道: “姆妈回来了?!” 这姆妈可是从小看着明雅长大的,在七岁被接回来那年,事无巨细大小,都是姆妈给她打理,连第一包卫生巾也是姆妈给买的,所以在她心目中,那个胖胖的妇女占据的是母亲的地位。 “好,我去。” 卓然轻轻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架,似乎一早预料到她的答案,淡淡开口: “你也知道姆妈年纪大了,近来身体不好受不得刺激。” 明雅掀了掀眼皮,然后呢? 卓然顿了下,眼里晃过一抹深邃的光芒,只锁住她不放: “我希望能暂时隐瞒我们离婚的消息。” 明雅听罢“啊”的一声,有些意外的瞅着他,就这点事在电话里说就可以了,根本没必要特意上门呀…… “可以,你还有别的事吗?” 意思是,她开始赶人…… 卓然喝了口白开水,在一般情况下,他不碰旁人动过的餐具,就连同桌吃饭,只要是陌生人夹过的菜他一律不动,可这个习惯在遇上方明雅的时候却能破例,就像他愿意用她喝过的杯子,吃她碰过的食物,甚至是接吻亦然,甘之如饴。 这是为什么? 他也曾经思考过这个问题,后来得出的结论是,他把她当成了家人,不是朋友,不是爱人,而是亲人,一个可以抛却伪装,毫无顾忌的亲人。 “明雅,你在赶我走。”他抬眸看她,眼里有一丝受伤。 明雅明显被口水呛了一下,面对这样的卓然,她居然说不出话。 顾倾城穿好衣服,站起身,高大的体型遮挡去明雅大半的视线,严肃不愉的姿态,俨然就是一副男主人的架势。 “卓先生,如果你已经把说完了,那么请回吧。” 他一字一句的说道,面上虽然稚气未脱,却颇具一家之主的风范。 卓然没回话,他就这么孤寂的站在阴影中,静静注视着床边的两人,一个是他的妻子,而另一个则是以保护者姿态自居的男孩,视线越过他落在身后的明雅身上,只见她默默的站在原地,根本不敢看他的眼睛,然而光是从她的表情,他已经察觉到横在两人只见的隔阂,又怎可能只是一个顾倾城的距离。 良久以后,他突然敛下冷厉的神色,微微勾起唇角,仿佛人畜无害的朝两人走进。 顾倾城紧握的拳头越发使劲,看着不断拉近距离的男人,屏息静气,不动声色的朝前迈出一步,枪口一致朝外的姿态,仿佛那两人才是“家人”,而他只是一个外来的入侵者。 “早点休息。”他极有风度的在适当的距离站住,伸出手对顾倾城笑道,“我走了,好好照顾她。” 顾倾城警惕的瞧着自己面前的手,犹豫一阵还是礼貌的回握了过去:“你放心,我会的。” 他不仅会好好照顾她,他更想接手她往后的人生。 卓然笑,现在说这些还太早。 “明雅,周五见。”卓然从容不迫的走出大门,在要离开的前一秒还不忘招呼她。 明雅“恩”了一声没有动,大脑一片空白,愣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这时,卓然已经离开了自己的视线。 顾倾城走过去反锁上门,僵直了背脊问她: “你们不是离婚了吗?” 为什么从那个男人身上,他感觉不到一点疏离的气息,他看明雅的目光充满了占有与一些不知名的感情,仿佛直到现在,她这个人依然是他的所有物…… 明雅没回话,她径自走到窗户边,打开玻璃窗,随着凛然的夜风涌入屋子,她犹豫一阵悄悄探出脑袋,这一瞧隐约能看到楼下那辆宾利。 没多久,她远远的看着他从楼梯口里走出来,脚步不快,慢悠悠的往爱车的方向行走,而在半途,他徒的停下步伐抬头,眸光犀利而精准的找到她的方向。 明雅吓得心尖一颤,骤然后退一步迅速离开窗台。 捂着砰砰直跳的心脏,脸色变得一片灰白。 “方明雅,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又是什么意思?”将她的失态尽数收入眼底,顾倾城怒吼,有哪家的离婚夫妻是这样的吗? 明雅摇摇头,她怎么知道卓然是什么意思,她明明把一切都打算好了,了断这段关系,然后换一个城市重新开始,谁知道卓然好事多为,非得横插一脚扰乱她所有的计划与那颗已经逐渐恢复平静的心…… 接下来他们都没再说话,屋子内突然安静得吓人,而各有心事的两人在沉默中并未发现桌子底下突兀的多了一小块金属物体,那是一枚镀了一层银边的窃听器。 楼下。 卓然在关上车门以后没有着急将车子启动,而是拿出一早准备好的耳机带上…… “明雅,你生气了?”少年的声音里带着点讨好的味道。 “没,生什么气,赶紧睡觉你明天不是上班吗?” “喔,可是好冷,能不能……” “不能。” “可是。” “滚下去。” …… 第五十章 讹诈 摁下车窗,随着室外的寒气骤然灌入车内,他那满腔的不愉被冷风吹熄。 慢条斯理的掏出手机,他打开文件夹一页页翻看起私家侦探发来的信息。 约莫数十张的生活照,有明雅的,也有顾倾城的,而更多的是两人在一起的画面。 卓然直勾勾的盯着她,捏在照片上的指尖渐渐泛白。 也许明雅并没有那个意思,可男孩却不是,他看得出来他喜欢她,那种讨好到执拗的目光他再熟悉不过,毕竟当初的方明雅也是用这种眼神一直紧跟在他身后。 滴水尚可穿石更何况是人心,方明雅与他在一起确实很开心,至少从画面中可以看出她的笑是那种敞开的,发自真心的笑。 这足以证明她并不排斥和他在一起,相反的她很享受这段时光,至少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她愿意将自己娇俏美丽的一面毫无保留的在另一个男人面前绽放。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耳塞里已经听不到他们的交谈,从车窗往楼上看,三楼的灯已熄。 卓然顿了顿,而后往后靠,偶尔灌入的冷风吹不去的他的焦躁。 掏出香烟他于黑暗中点燃,伴随着一个个的烟圈在空气中散开,他轻轻吁出口气。 脑海中晃过两人携手交谈的一幕,那个画面太过刺目,在他眼中亦如尖刺,扎入他的心窝隐隐发疼。 他承认自己是个极端自私的男人,方明雅追着他跑的时候他不屑一顾,而当方明雅收起感情不打算回来的时候,他又觉不舍,不舍她的无私与包容。 毕竟作为一个妻子来说,她是合格的,而他也不想费神再找一个比她更好的女人。 绷着嘴角,他目光隔着袅袅青烟在窗台边流连,有什么东西从指尖溜走,轻轻握拳却什么也抓住。 渐渐的,男人眼底聚集了越来越多的寒气,趁着夜色正浓,他掏出手机给顾老敲去一个电话。 他不能亲自动手斩断这段尚未萌芽的情丝,因为他很清楚,这事如果让方明雅知道,以她的性子也许他这辈子也赢不回她的心。 “顾总。”电话接通后他客气的笑了笑道,“关于科技园那块地……” 他夹着烟,看着火光在指尖熄灭,微微勾起唇,看起来心情不错。 “我同意让利,但是有一个条件……” 对付一个青春期的孩子,有什么比找家长更直接,更有效的方法? * 距离卓然的到访又过去了两天,在此期间风平浪静,明雅有小狼狗陪着,小日子过得既充实又滋润。 然而不详的预感如影随形,她总觉得这样的平静只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夕。 就像这天,顾倾城发工资了,由于这个月的业绩不错,店长破例给他提高了提成,揣着兜里热乎乎的三千块钱,他心窝一暖,在路过某品牌店的时候忍不住走了进去。 店员瞧着顾倾城长得帅,忙不迭的上前招呼,听他说是给女朋友买礼物,脸色又马上沉了下来。 可来者是客,哪有因为人家名草有主就不理人的说法,于是更卖力的给他推荐。 随着目光触及到一枚镶嵌有水晶的发夹,顾倾城指了指问:“多少钱?” 店员拿出计算机算了算折后价,笑眯眯的给出答案:“七百。” 顾倾城睁大眼:“这么贵?” 说完对着那枚巴掌大小的发夹左瞧右瞧,怎么也瞧不出他到底贵在哪儿。 听着销售小姐在一旁又是法国名师设计,又是纯手工制作的吹嘘,顾倾城吸吸鼻子,是越瞧越喜欢,他直觉这玩意戴在明雅头上一定很好看,是以狠狠心,咬咬牙付了帐。 从前一掷千金的顾倾城这会儿捧着用劳动换来的礼物,那感觉,双手沉甸甸的仿佛拿不住。 冒着冷风他心里突然有点泛酸,原来真是实打实的做了,才发觉挣钱不易,就像这枚他曾经看不上眼的小玩意,如今却得花去他将近半个月的工资才买得起。 而后他又去了一趟菜市场,买鸡卖鸭打算回去做一大桌的菜,把氛围弄得浪漫一些,等到氛围上来了,他就……想着想着,顾倾城傻兮兮的笑了起来。 路过群众纷纷回头,就瞅着大马路上,一少年一手抱着鸡,一手抱着鸭,中间揣着一粉色包装,打有精致蝴蝶结的礼品盒,时而发愣,时而傻笑的模样…… 已经有人掏出手机给警察局打电话。 * 明雅呆的地产公司在今天早上收到荣江城推出新房源的消息,于是头儿七早八早把人叫起来,集合集合,一人一辆小电摩托开到荣江城门口,拉客! 而明雅作为一个新丁,自然不能幸免,举着牌子跟在一群前辈后头,见人拦人,见车拦车。 其实像这种业务员守在门口围追堵截的事近来已经逐渐减少,几乎是没人会去干的,但是啊,这市场不景气,房子卖不掉,他们有什么办法。 跟着拦了几次车,扑了几次空子,明雅顿觉无趣,瞅着头儿不留神的时候远离人群,抱着一叠宣传单和牌子一路沿着石板路走。 看了看天色,她又垂下脑袋慢悠悠的踱着步子,琢磨琢磨,这工作干不下去了,大半个月下来卖不出一栋房子不说,月底说不定还得扣钱。 想想自己那可怜巴巴的底薪,她不禁流下两道辛酸泪。 谁让她当初耳根子软,面试官给她吹嘘两句就被人洗脑了,真以为只要加把劲,月薪绝不低于万元,岂料她白白给人打工半个月,月底能不能超过千元都不一定。 明雅悔不当初,不禁回想起这个月的生活开支,顿时她泪流满面的发现,自己确实是被顾倾城包养的,如果没他卖表的两万块,她估计还在天桥底下跟人抢位置…… 抬头看看湛蓝湛蓝的天空,她闭上双眼对老天爷祈祷: 神啊,快掉点人民币把她砸死吧,再不济越南币也成啊,只要是钱她照收不误,真的…… 可惜明雅这次没能如愿被钱砸死,反倒是在拐弯的时候差点被一辆飞驰而来的跑车撞死。 ——吱—— 刺耳的刹车声穿透耳膜,在周围久久回荡。 意大利超级豪华跑车,骚包的亮黄色车身与车头栩栩如生的斗牛,霸气中不乏高贵,是兰博基尼独一无二的标志。 明雅脸色惨白,心跳加速,看着还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就要把她撞得嗝屁的车头,垂眼缓了缓,刚要骂人,随即像是想到什么,脑瓜子飞快飞快的转动起来。 捏捏大腿她暗自琢磨着,反正她已经走投无路了,倒不如搏一搏,直接往地上一躺,两腿一伸,两眼一翻,不管有事没事先讹人家一笔?! 第五十一章 讹错人 可惜,就当明雅在良知与金钱之间不断挣扎的时候,她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时机,然而也是这一番挣扎令她在看到车主是谁时感到无比的庆幸。 幸好啊,她还有那么一丢丢的良心没当众干出这等缺德事,重点是没在沈渊面前表演碰瓷,要不……要不她这脸可丢大发啦! 之后她听到有人打开车门的声音,没多久,一道健硕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 沈渊穿着一身休闲的毛衣裤子,一只手闲闲的搭着车门。 在看清车前的女人时面上闪过一丝诧异,而随即他又很好的收敛情绪。 摘下墨镜,他对她露出一双桃花眼,并特意的弯着腰,薄唇含笑的倪着她,那骚包的模样好像她有多矮似的。 明雅心里窝火,低头看看自己一身工作服、黑皮鞋、宣传单,再看看人家一身名牌、名车顿时气焰又降了回去。 “沈先生?” 这时从副驾驶座出来一个染了一头金发的大美人,她先是嫌弃的瞅了明雅一眼,随即小鸟依人的来到沈渊身边,丰满的双峰毫无保留贴上男人的手臂。 沈渊似笑非笑的回头,没有拒绝的把大美人揽入怀里,两人旁若无人的在她面前耳鬓厮磨,恩爱亲昵的模样活当她是死的。 “喂,你怎么开车的,你知不知道差点撞到我了?!” 沈渊把注意力从女伴身上拉回,双手插在裤兜里问她: “你受伤了吗?” 明雅没回话,她正琢磨着要不要戏剧性的往地上一躺,然后“哎哎呀”的上医院把所有检查都做了,再坑他一笔误工费了事。 然而不等她琢磨清楚,沈渊一反从前的流氓样,一脸正直的说: “哪疼?上车吧我送你去医院。” 呃…… 他怎么转死性了,按照她以往对沈渊的了解,他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呀。 到这里明雅就囧了,你说她一没刮伤二没破皮,活蹦乱跳好比活虾的一个人,上什么医院?一会误了时间被头儿抓到,扣她工资,到时候她找谁哭去。 而且他们这种高富帅不都应该潇洒的写张支票,甩到她身上,然后酷霸狂帅拽的对她说一声“公了还是私了”的吗? 明雅想想自己该怎么答。 怎么说她也是个有骨气的人,好歹也当过一段时间的败家女,怎可能被他区区的一张支票收买?不行!起码两张! …… 一番心理活动之后明雅一动不动的在原地站着,明显她运气不好,遇上了个不会给她支票的高富帅。 而且以沈渊那个抠门性格,估计上了医院检查不出毛病回头还得把她讹回去。 垂眼看了看时间,这不看还好,一看她在心里大叫坏了! 消失这么久,指不定要被头儿抓到了! 于是她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良好心态,自动自发的往一旁站了站: “你们走吧,下次开车看着点。” 说完蹲下身去捡落在地上的宣传单,正好瞅到脚边飘着一张,她伸长了胳膊去捡,岂料一只大手比她更快的拾起。 沈渊默默扫了眼明雅身上的制服,用眼角挑她: “方明雅,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怎么着,这个月业绩不好?” 话落目光又落回她手上的宣传单,厚厚的一叠明显没发出多少张。 明雅抬头瞪他:“是啊业绩不好,你要跟我买房子?” 他要敢说是,她回去非得找栋凶宅卖给他! 冷不防的,沈渊把脑袋凑过来,险些贴上她的前胸。 明雅吓得脖子一缩,抬起手刚要给他一巴掌,谁知人家只是盯了她胸前的标志一会,没等她出手已经离开。 啧啧两声,沈渊对她摇摇头: “腾龙房地产公司?听都没听过,你们这家小公司的房源我还看不上。” 说完他潇洒干脆的转身,搂着女伴上车,在发动车子的前一秒还不忘羞辱她: “方明雅,你不是缺钱吗?陪我一晚,你要多少我都给你。” 她什么时候这么值钱了?不过是一晚上居然能换来一张不填金额的空白支票?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当明雅看着沈渊扬长而去的车屁股时,那火光从丹田一路往上冒,噌的一下烧到脑门,根本来不及思考她的手先一步动起来。 脱下黑色的小皮鞋,她动动胳膊以投铅球的姿势将擦得黑亮黑亮的鞋子猛的投了出去。 于是乎,众人只见鞋身在空中转了两圈,而后呈现一个完美的弧度,“啪”的一下精准的敲中沈渊的后脑勺! 听着他女伴的尖叫声,她在心中暗爽不已。 让你丫装逼,大冷天开敞篷车! 可是她没得意多久,前面又传来一声刺耳的刹车声。 随即当着所有人的面,沈渊拉开车门下车,手上抓着她的小皮鞋,脸色阴沉,带着一身的肃杀朝她走来…… 吓……他不是要揍她吧! 明雅猛的打了一个激灵后退,看看周围,明显是她没占着理,如果挨揍怎么办?以前有爸爸在,哪怕她上房揭瓦爬到他脑袋上撒尿沈渊也不敢动她,现在不同了,她腰板子没那么硬了,挨他两拳头还不得折了? 而且沈渊这无耻样看着非常像是会对女人动粗的人啊。 明雅头皮发麻,瞅着两人越拉越近的距离,与那张阴测测的,恨不得撕了她脸…… 当机立断的,她拔下另一只脚的鞋子猛的朝他脸上扔去,这次沈渊早有防备,一闪身躲过了,然而也错过了抓住她的时机。 眼看着明雅连鞋也不要,光着脚,撒丫子狂奔的背影,他愣了下,而后弯下腰…… 身旁女伴担心的上前,刚伸出手却见他双肩颤抖,原来正捧着肚子忍笑。 * 与方明雅不同,顾倾城这一天过得很顺溜。 回到出租房以后,他先是问房东太太借了锅铲,而后在小小的电磁炉上嗞嗞的煮了起来。 等到大餐都弄好了,他又学着电视剧的里的场景,在屋子里挂上彩带,点好蜡烛,最后满心欢喜的把小礼物盒掏出来,用力的亲下一口。 对于自己与明雅的关系,他没想太远,总之他喜欢她,那么不管她乐不乐意他都会留在她身边。 吃点小苦头算什么,大丈夫能屈能伸,只要他坚持下去明雅总有回心转意的一天。 眼看着一切都准备妥,顾倾城掏出手机打算给明雅敲去个电话。 他想问她什么时候回来吃饭,他准备了很多好菜,就等她回来…… 吃完以后他还想告诉她,即使离开顾家,他依然能靠自己的双手生存,哪怕第一笔工资不多,但是假以时日必定能给她幸福。 …… 电话没拨通,门外响起了几下轻叩。 顾倾城眼里露出喜色,猜是明雅回来,随即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门边,急急忙忙的把门打开。 “少爷。” 可惜门外站着的并不是方明雅,而是一名西装革履的男子。 目光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定格,他一下就认出了那是父亲身边最能打的保镖——江流。 第五十二章 被抓走的小狼狗 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在每晚上下班回家的路上,明雅会顺手在报刊亭上买一份报纸。 跟老板娘打过招呼以后,她付了钱边走边看起财经版,不要问她什么时候关心起经济,而是因为在这个版面上,她或多或少能知道些卓然的消息。 有时候她会暗暗的骂自己,你这不是犯贱么,婚都离了还时刻关心着人家的动向,哪天他要是跟沈从榕结婚生孩子了,你不得被活活气死? 可是没办法,十几年的习惯哪能说戒就戒,从前她好歹跟他生活在同一个圈子里,可以时刻掌控他的行踪,现在却不行了,如果他不主动找她,两人几乎没有交集,她除了能在报纸杂志上看到他这天又跟谁谁合作,那天又投资了什么,其他的一无所知。 “唉……不看了不看了,以后都不看了。” 她自言自语,抓着手上的经济版用力的揉了揉,然后顺手扔进一旁的垃圾桶。 最后瞧了眼已经落在身后的报刊亭,她琢磨着往后还是换条路回家,既然卓然与她没关系了,那么她死抓着他的动向有什么意思,用力的挠挠头发,思绪变得清明的同时暗暗发誓:戒!这习惯必须得戒! 一路无事的回到家,刚掏钥匙明雅便发现大门未锁,风一吹居然开了! 探着脑袋往里看,这一瞧不得了,真叫一个乱字了得! 满地的鞋印子,混合着五颜六色的彩带搅合成一团,连锅里的汤都泼了,杯子碗筷自然是不能幸免,就像刚经过一场世纪大战,凌凌乱乱的散落在每个角落…… 明雅第一直觉就是家里遭了贼,顺手操起门边的拖把,她小心谨慎的走进去。 然而她那屁大点的地方,能藏得住什么? 放眼望去没找着什么可疑人物,她便放下拖把,目光却在这时,被落在地上的手机吸引。 那是顾倾城的智能机,大屏幕,全触屏,总之就是她抓破脑袋也不会用的高科技。 然而重点是他的手机怎么会掉在这里? 她拾起手机愣了好半晌,回忆起近段时间被人跟踪拍照的事,随即像是猜到了什么面色渐渐下沉。 * 黑色轿车平稳的在公路上行驶,随着傍晚的余光倾斜而入,将少年俊美的侧脸照得更为柔和。 道路两旁种有不少灌木,如今被积雪压一压,白茫茫的一片看着颇为赏心悦目。 撑着下颚,少年径自欣赏起窗外的美景,却在这时兜里的手机铃声突兀响起。 很快接通电话,他笑着说:“明雅?” 明雅心里着急,也不跟他寒暄了,直奔主题道:“你弟弟去哪了?” 顾倾然沉默了许久,别过脸看了眼被敲晕过去的顾倾城,没直说:“爸爸他……动手了。” 明雅心下一沉,呐呐的开口: “他……他回家了是吧?” 虽然知道总有一天会发生,却没想到来得那么快,那么令她措手不及。 顾倾然的目光在前方的江流身上扫过,看着他手背上的伤口,点头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答复: “是的。” “喔……回家了也好……”她话里含着浓浓的失落,“那个……他的衣服有些在我这,你什么时候有空过来拿……” “不必了,那些东西你扔掉吧。”顾倾然打断她的话,而后又是一声沉长的叹息,“明雅,保重。” 道一声珍重,或许他们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了。 听着话筒里的“嘟嘟”声,明雅愣了愣,直勾勾的看着空气中的一点,看着除了自己空无一人的四周,头一次觉得,原来她家这么大。 打开窗户,难得黑压压的天气褪去,太阳渐渐露出一个头头,暖意融融的照着大地却照不进她的心里。 冷,真冷,那是一种从内心向外散发的冷。 猛的关上窗,她边搓手边呵气,蹲下身开始收拾一地的狼藉。 不用问她也知道,这次顾爸爸把顾倾城带回去费了不少劲,就以他那个大块头来说,没四五个成年人压制得住么? 明雅拎着扫帚扫去角落里的玻璃渣子,四周围没见着血迹,想到他应该没受伤,她暗自松了口气。 回去也好,回去以后收心养性,好好听爸爸的话参加高考,出国留学,将来不管是从政还是从商,都比窝在她这强。 等到收拾好了,她把锅里的鸡汤倒出来,抿着唇喝了一小口,当温暖的汤水顺着肠道滑入胃里,这才为她驱赶了少许寒意, 这时,在不经意间她看到了搁在桌子上的,一个绑着花俏的彩带与装饰的礼物盒,而在巴掌大的盒子下边,垫着一个厚厚的信封袋子。 明雅放下碗走过去,小心翼翼的拆开之后才发现里面装的是一枚发夹,搁入掌心,只见精致的金属夹上一朵用水晶点缀的蔷薇花悄然在她手中绽放。 心底突然涌上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就像心脏突然被人抓了一下,她觉得疼,而松开以后她又觉得空落落的找不着重心。 握了握手上的发夹,她打开信封袋,刚把绳子拉开,一叠叠钞票随即映入眼帘。 她随意的点了一下,不多不少两千,应该买了菜和礼物以后剩下的钱。 瞧着一桌子丰盛的鸡鸭鱼肉,还有掉了一地的彩带蜡烛,明雅心里难过得紧,那孩子回来是想跟她庆祝的吧,谁知道会出事。 站在原地又发了一会儿呆,明雅用力的从床底拉出他的运动包,把他第一份工资还有平时的用品塞进去,唯独剩下那枚发夹,她对着镜子比了半天,找了个顺眼的位置别上去。 还别说,挺好看的。 有时候习惯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哪怕顾倾城在她这住得不久,但是一个多月下来,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其实是有些依赖他的。 至少他在的时候晚上会有人跟她说说话,早上有人喊她起床,早中晚餐不必自己准备,连洗衣打扫顾倾城都一手包办,真是比田螺姑娘更贴心。 “顾倾城,为什么没热水啊,你瞅瞅煤气开了没有?!” 话刚喊完,明雅拎着毛巾的手随即一僵,包着浴巾出去,空荡荡的小房间里哪还有那道熟悉的身影。 简陋的出租房过于窄小,洗手间门一开没几步就能碰上一张电热毯。 明雅垂眼一看,目光渐渐变得暗淡。 两天了,她到底是没舍得把它收起来。 ------题外话------ 其实这文可以把名字改成《方明雅的男人们》o(*≧▽≦)ツ 第五十三章 姆妈 周五那天卓然驱车过来接她。 因为顾倾城的离开而难过了好几天的方明雅,这神经大得几乎已经忘了与他的约定。 正好今儿个也不用带客人看房,于是她早早收拾东西,拍拍屁股准备直奔回家,打包打包,你问她干吗? 摆地摊! 这人啊总不能一直活在悲伤中,顾倾城走了她是很难过,可是难过归难过,她还得吃喝拉撒是吧? 所以当这份正职无法满足她的生活所需的时候她不能一味的想着节流,必须先学会开拓收入源头,多打几份工,这样才能应付下个月,下下个月,下下下个月的房租! 这还没到点,明雅已经探出脑袋四处打探头儿的行踪,待到时机成熟,提包就走。 卓然是多了解她,估计她八成已经忘了跟自己的约定,所以早早堵在她下班的路口,翘着腿,抽着烟,惬意的守株待兔。 明雅垂着脑袋,做贼心虚的一路走,提心吊胆的就怕被人捉着早退,谁想还没过一个路口,身后便传来一声呼唤: “明雅。” 随着金属般带有磁性的男音传入耳膜,明雅顿时一愣,刹住脚步回头: “……” 卓然有些无奈对她摇头: “上车吧,别让姆妈等太久。” 明雅僵直了背脊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脑瓜子就像突然被雷劈了,猛的回想起来。 对了,今天周五,她跟卓然约好的去见姆妈。 但是…… 她垂眸扫了眼自己这一身工服,白色背心黑色裙子,豆大的“腾龙房地产”印在背部与前胸,配上一双黑亮亮的明显是地摊货的小皮鞋,那模样真是要多傻有多傻……怎么见人? 明雅眨眨眼,能不能改天再去? 可没等她问出口,卓然已经绅士的拉开副驾驶座的门,示意她上车:“上车吧,快到时间了。” 明雅瞧了他半天,眼瞅着人从容淡定,一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样儿,咬咬牙,硬着头皮上了车。 既然你都不怕丢脸了,我怕个啥! 谁知道卓少爷这一踩油门,并没有直奔市中心的高级餐厅,而是先去了百货大楼。 明雅被他领着进了一间某品牌的服装店,挑挑拣拣下,卓然扔给她一堆衣服,而后一摊手往位置上一坐,不管了。 她抱着衣服与他僵持了一会儿,最终在男人和善的表情与优雅得体找不到一丝破绽的举动上败下阵来。 摸摸鼻子走进更衣室,脱裙子的时候还在腹诽。 看吧,他就是嫌弃她。 私家车上,明雅的坐姿一反常态的淑女,两腿交叠,倾斜摆放,双手交叉,紧紧压在裙子上。 她腰杆子挺得笔直,两条腿儿绷得泛酸,就怕这一侧身,短裙上的不良部分就会露出来…… 到了餐厅,卓然把车交给泊车小弟以后搂着明雅进去。 一时间不习惯这种亲昵,明雅忍不住挣了挣,却因为他请求的目光而放软。 算了算了,她就陪他做一场戏。 一分不落的将她的反应收入眼底,卓然见好就收,动作非常规矩,哪怕两人是夫妻也是做足了礼仪,行为举止保持在一种适当的距离,相处中既不会令她感到紧张也不会过于疏离。 这种距离令人感到舒服,明雅自然不例外,很快便放下戒心,全然忘了身旁那位其实一头披着优雅毛皮的狐狸。 刚走进餐厅,经理已经匆匆迎了上来,很明显卓然是这里的常客,人家对他非常客气。 毕恭毕敬的把两人领进一个预留的座位,一个苍老的背影已经早早的等在那里。 明雅一眼就认出了姆妈,几个大步迈上去,刚要挨着她坐下,腰上已经横过来一条手臂,只见对方一使劲,人已经被抱到了对桌的位置。 卓然嘴边带着一抹和善的笑,注意到明雅虽然僵了一下,却并未拒绝自己的亲昵,顿时那抹笑意更浓。 因为他知道,这个女人已经渐渐对他失去防心,而正因为他对她的了解,很清楚她吃软不吃硬的脾气,对她,万万不可操之过急。 就好比温水煮青蛙,刚开始的水温不可过高,必须在一个令人舒适的温度,用小火慢慢的炖,慢慢的烧,直到锅里的青蛙习惯了这种温度,悠游自在的游行时,火也越烧越旺,这回哪怕是把水煮沸了,她也不会再有力气跳出来。 卓然挨着明雅坐下,细心的要来一杯温开水: “姆妈,到时间吃药了。” 其实姆妈姓张,从前在方家帮佣的时候人人都喊她张嫂,后来明雅被方爸爸从乡下接回来,就顺理成章的给她当起了保姆。 那时候明雅初到方家,怕生尖锐得就像一只刚被收养,野性未脱的小兽,谁敢靠近便张牙舞爪的露出她的小虎牙,顿时方家上下是没人敢靠近她。 最后还是张嫂愿意接纳她,并且把这个陌生的小女孩当成了亲孙女般照顾。 于是明雅在对方的付出下渐渐服软,不仅开始依赖起这个胖胖的妇人,暗地里甚至把她的名字喊成了“姆妈”。 这个词在她们乡下有“妈妈”的意思。 姆妈看着明雅的目光有些呆滞,直勾勾的盯了她许久才“恩”的一声,从兜里掏出药盒,就着卓然递过来的温开水咽下。 明雅这时也在瞅着她,她看着她吞下了三粒胶囊与迟钝的动作,心里突然感到一阵内疚。 亏得自己喊人家“妈妈”十几年,连她什么时候吃药,吃什么药都不知道…… “年纪大了,都快把药当饭吃了。”姆妈自嘲的笑笑,回过神问道,“明雅啊,这几年我每次打电话回来,卓少都说你在忙,你到底在忙什么?连我这个老太婆也不理了?” “……我……”明雅哽咽了声,别过脸没敢瞧那双泛着水光的眼。 当年那事被卓然动用关系压下,所以外界知道她是卓太太,并且坐过牢的人不多,就连早年与儿子移民去新加坡的姆妈,因为一直没有回国消息不灵通,不知不觉也被他瞒了过去。 “先点菜吧,想吃什么?”卓然适时的给她解了围, 明雅别过眼,看着他拿着菜单,一脸和善的给姆妈介绍菜色的时候,心里不由的对他生出几许感激。 外人怎么瞧她,她无所谓,可只有至亲的人,她不希望因为自己的不懂事而令她伤心。 卓然问完了姆妈回头直接给她拿了主意,十几年的相处令他们深知彼此的习惯,有时候甚至只是一个眼神,一个手势,也能令对方心领神会。 将两人的默契看在眼里,姆妈嘴角含笑,欣慰的说道: “瞧你们感情多好,明雅啊……以后要多听卓少的话,夫唱妇随,有他看着你我也放心,这女人都一样,嫁人生子,老实本分的又是一辈子。” ------题外话------ 此文还在观察期,为了跟上推荐的进度,所以现在都是每天两千左右的更新量,等不及的亲可以养几天再看哒,然后如果能上架,某糖一定会多更哒,么么~ 第五十四章 谎言 明雅喝了口温水,听完以后是半句话也没说,姆妈虽然对她千般好万般好,就是一点不好,有点老一辈农村妇女的思想,为人保守迷信了点。 卓然浅浅的笑容不变,等到上菜的时候突兀的问: “姆妈,您这次回来打算住到什么时候?” 姆妈捏着明雅的手不放,摸摸一手的皮包骨她有点心疼:“媳妇出公差,我跟回来看看,应该呆一个月左右。” 明雅一愣,姆妈的媳妇她见过,面上虽然对人友善,但骨子里绝对不是什么善茬。 “您媳妇呢?” 姆妈摇头:“她工作忙,哪有时间管我这个老太婆。” 明雅看着她苍苍的白发,蓦的瞪大眼,出口语气有些冲:“所以她就任由您一个人出来?” 姆妈拍拍她的手没回话,但也八九不离十了。 明雅这下怒了:“这女人怎么当人媳妇的,平时也让您一个人呆家里?” 姆妈笑了笑,安慰道:“别这么说,她工作忙也是没办法的事,她有给我请了一个保姆的,只是保姆家里有事,今天请假了。” 家里有事就能任由一个将近七十岁,白发苍苍并且记性不太好的老人独自出门? 明雅一口气哽在胸口,想要把她接回家就近照顾的话刚要出口,却又立即被咽了回去。 想想她不到十平的出租屋,还有一天两份的工作,她哪来的时间与精力去照顾她。 “姆妈……我……”她吸吸鼻子眼眶有些泛酸,自己都多大了居然连照顾她的能力都没有。 可随即她又在心中鄙视自己,你怎么这么没用,把自己的人生弄得一团糟也就罢了,现在都一把年纪还跟个孩子似的哭鼻子,让人操心! 姆妈慈祥的对她笑:“好孩子,知道你心里还放着我这老太婆我就放宽心了,先吃饭吧,一会凉了就不好吃了。” 明雅这时哪还有胃口,看着卓然把她最喜欢的水煮虾搁在她面前,她心不在焉的抓起一只,窝在一旁剥皮。 谁知道她剥个虾壳也不得安宁。 手一滑,她眼瞅着刚才还乖乖捏在自己两指之间的虾肉,这会儿“咻”的一下被挤上半空,划出一道美丽的弧度后“啪叽”一声掉进了卓然的茶杯里…… 囧…… 明雅愣了好半晌终于重拾勇气,偷偷摸摸的看了眼对面喝粥的姆妈。 还好还好,姆妈一直专心致志的低头喝粥,没瞧到这一出闹剧。 轻轻吁出口气,她白皙的耳廓在空气中动了动,而后又跟做贼似的往卓然那瞧。 只见他老神在在,眉头都没动一下的样子她心存侥幸,趁着没人注意一双魔手伸了出去。 就差一点…… 就差一点点…… 她就摸到那根红通通的胡须了。 可是没等她把那只红虾捞出来,卓然已经淡定的挥手喊来服务员。 服务员小姐在看到那只于茶水中畅游的虾子时不免一愣,目光落在男人英俊的侧脸上一阵晃神…… 而这头的明雅,面色的红润程度绝对比那红虾有过之而无不及,她真恨不得把脸埋进饭碗里,最好这辈子都不出来…… 等到服务员给他重新换了一杯茶水,卓然这才搁下手上的筷子,取过她面前的水煮虾动作娴熟的剥壳。 剥完后还不忘带着一脸无害的笑意送到她碗里,转过身又继续劳作,重重复复,直到面前的一碟虾肉被清空,这才优雅的用纸巾拭手。 当时明雅就傻了,她用力的揉揉眼皮第一个反应就是卓然是不是被人掉包了? 她宁愿相信沈渊是女人也绝对不敢想象卓然会给她剥虾壳! 可是当她想到卓然在对待陌生人时的体贴入微,又不禁收起自己的震惊。 可不是吗?他对谁都好,独独对她没什么耐心,如今两人离婚,他怕是已经将她定位为陌生人了吧。 想到这点,明雅用筷子戳戳碗里剥好的虾肉,顿时没了食欲。 唇角微微上扬,卓然轻抿了口茶水后状似无意的说起:“姆妈,您这次难得回来一趟,与其住在酒店倒不如搬到我那里,趁着这段日子,我们夫妻两也好尽地主之谊,带您四处走走。” 姆妈一听,面上露出喜色:“卓少,你说真的?如果可以跟明雅一起住,那当然是最好的。” 卓然嘴角含着笑,眸里晃过一抹精光:“当然是真的,如果姆妈不嫌弃,我明天就过去接您。” 姆妈笑得合不拢嘴:“不嫌弃,当然不嫌弃。” 一顿饭下来,明雅显得格外的安静,直到把姆妈送回酒店也没吭声。 拉开车门她搀扶着老人下车,远远的,姆妈的媳妇已经等在了门口。 对方穿着一身剪裁合身的套装,看到他们笑了下,而后端端正正的走过来,绷直的线条充满自信,很明显就是一个职场女强人的角色。 女人客气的与两人寒暄一阵之后,扶着老人进入酒店大厅,临走的时候姆妈拉着明雅的手不放,两眼湿润看起来很是不舍。 “姆妈,您早些休息,明天我跟明雅过来接您。” “好,好……”听着卓然的保证,她这才依依不舍的松开她的手。 夜幕已经降临,整座城市渐渐陷入一片黑色。 这时从夜色中滑出一辆银灰色的宾利,在保持车速的同时,卓然抽空把暖气打开。 他不动声色的觑了她一眼,继而专心开车。 她这一晚上很安静,柔顺乖巧得就像一只猫儿。 然而以他对她的了解,他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果不其然,明雅在一番内心挣扎以后,终于是坐不住了,眯起眼质问他: “卓然,为什么你在做决定之前没有问过我的意思?!” 卓然敛下眼,声线很淡:“你刚才不是没有拒绝我的提议吗?” 明雅眉头又皱紧了几分,看着姆妈一脸的欣喜,她怎么忍心拒绝?! 这下可好,卓然话一出口姆妈当了真,回头她还得打包打包搬回去,跟他把戏做全了…… 明雅死死的咬着唇,直想着自己这个谎言如今犹如滚雪球般越滚越大,往后说不定还得编出更多小谎来圆这个大谎。 对象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妈妈”,她怎么舍得用一张虚假的脸来面对她。 倒不如把话说开了,她不过离个婚而已,姆妈一定不会怪她的…… 当车子驶出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明雅突然喊道: “停车!” 卓然两手握着方向盘,眉头都没皱一下的拒绝: “这里不能停车。” “不能停车就掉头!” ------题外话------ 感冒了好难受,吸吸鼻子,这种天气最容易生病,大家伙记得多注意保暖哈,更完了我去找点药吃去~ 第五十五章 掉入陷阱 卓然叹了口气,在车子滑出一段距离以后于路口停靠,车子刚停稳,明雅便急匆匆的拉开车门要下车。 这时手腕被猛的一扣,她愣了愣忙回过身,冷不防的迎上一双冰冷的眼眸: “去哪?” 他抓着她的力道不重,但紧扣的五指却令她一时半会儿的挣脱不去。 “我要回去把话说清楚。”明雅用力的掰他扣在自己手腕上的手指,谁知道卓然的力气比她相像中的大,骨节分明的的指头像是一把铁爪,任由她如何掰,也掰不开。 他默不作声的看着她,薄唇微动,出口的语气又冷了三分: “不过是一个月而已,难道你对我的厌恶已经严重到连这点时间也无法忍受?” 明雅顿了下,平稳了一下气息:“不,这跟厌不厌恶没关系……我们离婚是既定的事实,我不想因为害怕一时丢了面子而把谎言越说越大。” 她想得不远,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她不要再撒谎,该怎么着就怎么着。 听了她的一席话,卓然的面色变得缓和了些,至少她不是因为他的原因而拒绝。 “好,如果你坚持的话,明天我和你一起向姆妈解释清楚。” “不行,我现在就要去。”她不是个耐得住性子的人,今天的事不做完,这天晚上估计会辗转反侧不得成眠。 卓然扣着她的手没放开,语调回暖了不少: “你确定要现在过去?” 看看时间,晚上十点整,老人家都睡得早,估计这会儿已经进入了梦乡。 夜风冷冽,一阵阵袭来吹得周围的灌木“哗哗”作响。 明雅咬着牙根,目光定定的对着卓然的眼,压抑着情绪没有发作。 好半晌,她双肩一软坐回原来的位置,虽然一言不发但卓然看得出来,她已经向他妥协。 唇边的笑意渐渐放大,在重新发动引擎的同时,他直视前方的目光倏然变得深邃得骇人。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当这个男人面上越是无害的时候,那城府便越发深沉。 一路驶来,他一边安慰着明雅,脑子里却飞快运转着,他了解她这个人,所以在对待她的态度上,他很清楚,只能软取不能硬来。 而上帝似乎是一直眷顾着他的,他根本不需要做什么,胜利的女神便已经站在他身旁。 * 隔天,就在明雅去酒店的路上,接到了一个令她险些被吓蒙的消息。 “你说什么……姆妈突然晕倒了?!” 当时卓然正坐在她边上,听到消息方向盘一转,两人直接往医院赶。 打开车门,明雅不等卓然已经先一步跑进了医院,问清楚楼层以后搭乘电梯直达五楼。 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病房门口,她顿了顿,随即小心翼翼的旋开把手推门进去。 于是在一片纯白的世界中,她看到了一道静静躺在床上的身影。 苍苍的白发安静的垂落颊边,双目紧闭之下,是岁月沉淀的痕迹,老人没有被明雅的动作吵醒,睡得很沉很沉,模样安适得好像没了生气,又好像在下一秒她就会永久的沉睡下去。 明雅捂着嘴悄悄把门带上,刚要去询问姆妈的病情,却看到卓然已经先她一步,来到了主治医生的办公室。 “你们不用太担心,患者的病情并没有想象中的严重。” 明雅轻轻敲了敲门,医生示意她进来。 “突然晕倒的情况很有可能是心脑供血不足所引起,往后注意调理,不要进行剧烈的运动,最重要的是病人不能受刺激,情绪不能有太大的起伏,否则病情容易加重,严重者甚至会导致脑梗与危及生命。” 明雅在那头听得一愣愣的,她又不是学医的人,当然医生说什么就是什么,这头听到护士说病人醒了,连招呼也不打她便冲了出去。 卓然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笑着与一旁的大夫交换了个眼神。 “谢了,下次请你吃饭。” 身着白大褂,一脸正直的青年摇摇头: “一场同学,你跟我客气什么?” 更何况他什么也没做,不过是在事实的基础上,稍微夸大了一点点罢了。 * 明雅又一次旋开病房的门把手,哪怕她在外头做了半天的心理准备,可一瞧着老人憔悴的脸,那眼泪便跟止不住似的“哗哗”的往下掉。 “姆妈!”她扑到她床边,握住她的手,“好端端的怎么说晕倒就晕倒,你知不知道你要吓死我了!” 她以为她就像爸爸那样,明明昨天还对着她笑来着,谁知道说不见就不见了,任她怎么哭也没起来。 姆妈轻拍她的手背:“傻孩子,别哭了,医生说不严重,过两天就能出院。” 明雅瞪大眼没说话,都危及生命了还不严重? 知道姆妈那是在安慰自己,明雅没吭气,乖乖的窝在床头跟她唠嗑。 “明雅啊,等过两天出院了,姆妈给你做炒年糕,都多久没吃了,你这只小馋猫要流口水了吧。” 明雅若无其事的笑笑,其实这几年过去,她已经不喜欢吃炒年糕了。 “想,当然想,姆妈你快好起来,我不仅要吃你煮的炒年糕,我还要吃你做的糖炒栗子!” “好,好……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做。” 卓然进入病房的时候明雅正在给姆妈讲笑话,一个笑话说完,别人没笑自己反倒乐呵起来。 他倚在门边静静的看着她的侧脸,她的五官并不是令人一眼惊艳的类型,以他在商场上见识的各种形形色色的女人来说,方明雅顶多只能算是中等姿色,但有一点值得一提的是,这个女人所具备的吸引力并不是来自于外在。 而是更深一层次的,是她的内心。 乐观、开朗、积极向上,温暖得就像一个小太阳,阳光灿灿的照暖人心。 下午回去的路上明雅一扫在医院里的喋喋不休,变得突然安静得吓人。 卓然不动声色的开车,漆黑的眸子里毫无波澜,平静得让人看不出情绪。 直到车子停在出租房楼下,明雅缓了缓,开口:“我明天就搬到你那里。” 他唇边带笑:“好。” 第五十六章 往事不堪回首 搬回公寓那天明雅在小小的出租房里磨蹭了许久,最后只捡了几件衣服和一些日用品,拉着小行李箱下楼。 在经过一楼的时候特意跟房东说了一声,下个月的房租她照给,只是人得出差一个月,房间给她留着。 房东太太忙不迭的点头,只要付清房租,谁管你住不住,不过还是客气的跟她寒暄了几句把人送走。 最近a市的气温有了回暖的迹象,至少一直灰扑扑的天空开始变得湛蓝。 明雅拉着行李箱下楼,远远的看到卓然那部宾利。 银灰色的车身占据了路口将近一半的空间,她想起这条马路直通出去是一些零零散散的小贩,正好又到了赶集的日子,拥挤的道路上,他这辆车应该不好开进来。 “其实我可以自己过去的,又不是不认识路。”她把行李箱扔在后车座上,随即人也跟着钻进去。 “明雅,我不是你的司机。” 不咸不淡的嗓音在驾驶座上响起,明雅愣了下,抬头瞧他。 眼瞅着他慢条斯理的整理袖扣,老半天不肯开车的模样明雅顿时明白过来。 她忍不住翻了翻白眼,打开车门从后车座绕回副驾驶位,这时才听到引擎发动的声音。 她以前怎么就不知道这人会这么墨迹,洁癖就算了,挑剔的小毛病一堆堆多得数也数不过来,说好听点是有品味,对生活有要求,其实吧,明雅偷偷在心里给卓然吐了两个字:龟毛! 卓然没留意她的面部表情,只是透过后视镜将目光落在那一个黑色的小行李箱上。 约莫20寸左右的大小,至多能塞入一件大衣与若干贴身的衣物,看看外面天寒地冻的天气,想来她并不打算在他那常住。 思及此男人敛下眉眼,注意到她被冻得苍白的小脸,一打方向盘状似无意的问起: “天气冷,为什么不多穿点衣服?” 她哪来的衣服?过冬的大衣就那么两件,还是在超市打折的时候买的。 明雅吸吸鼻子,满不在乎的跟他说道: “不冷,我身体好得很,穿上泳衣照样拿冬泳冠军。” 卓然没回话,他知道她报喜不报忧的脾气,从小就是这样,天大的事都自己扛着,有多疼从来不吱一声。 随着轿车驶出拥挤的小路,两人也结束了谈话,顷刻间,车厢内变得沉寂得吓人。 明雅撑着下颚打量车窗外的风景,看着卓然下了坡道又驶上一条熟悉的路,微微闭了闭眼,知道在路的尽头就是他们的婚房。 与保安打过招呼,卓然驱车驶入地下停车场,等到车子停妥了,明雅拖着行李按下电梯楼层。 刚踏入公寓大门,明雅便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一样的家居一样的摆设,连人都是那个,一切仿佛什么都没变,就好像她在外头飘荡的这几个月都是一场幻觉。 “卓然,我想住客房。”她脱掉鞋子进门,自己拖着行李走入里间。 “客房是留给姆妈住的。”卓然放下钥匙,跟在她身后进门。 “我记得还有一间……”明雅不死心。 “不行。”卓然拒绝得很干脆,“你想让姆妈看到我们分房睡?” 明雅回过身瞧了他半天,只见对方目光坚定,态度坚决,是半点商量余地也没有,随即她垂下肩膀,认命的打开主卧的大门。 随着屋内的摆设映入眼帘,明雅脚步顿了下,突然间失去了走进去的勇气。 结婚这几年,他们几乎没有吵过架,也不是明雅不想吵,而是卓然态度太冷淡,对她的野蛮任性从不招架,几乎是不闻不问的让她在一边闹,反正过一段时间她自然会消停。 而那时候她也害怕真把他惹急了,这场得来不易的婚姻就会失效。 所以往往两人在矛盾面前最常有的姿态就是,卓然抱着工作进书房,她整宿整宿的对着四面墙…… 深吸了一口气进门,明雅把行李箱搁在角落里,不去动衣柜更不去碰床,因为她要告诉自己,她只是这间房子的过客,一个月前怎么来,一个月后她就怎么走,从前的孤寂独守将不可能再发生。 可惜哪怕她想得再透彻也依然抛弃不掉女人的天性,跟侦查似的在屋内走了一圈,里面除了卓然的日用品,还真找不到一丝半点有女人住过的痕迹。 拧了拧眉头,她有些试探性的问道: “你跟沈从榕处得怎么样了?”难道在她走以后,沈从榕并没有攻城略地,侵夺她最后一丝领域? “明雅,你要我解释多少次?我和从榕之间只是朋友关系。”卓然声线清冷,看着她的目光不觉又寒了几分。 明雅背着他打了个冷颤,心里不满的嘀咕,“从榕”“从榕”叫这么亲密还说是朋友,这男人就是不诚实,结婚前撒谎就算了,现在婚都离了还瞒着她做什么?! 也不是她不信任他,当年在大学的时候,他们男女朋友的关系都摆着的,所有人都知道是方明雅横插一脚把卓然抢走,这事不仅仅是他们的朋友,连外人都知道得一清二楚,而她在挣到一个老公以后,不知不觉便背上了富家女横刀夺爱的名声。 这名头不光彩呀,为了这事她在那群富家小姐面前好长一段时间抬不起头。 所以当沈从榕留学归来,华丽现身的时候,她能不着急?不,她简直急红眼了,丢了理智抛去智商,生怕老公被抢了,摆出一副大敌当前的架势,但凡有一点点风吹草动,便闹得鸡飞狗走,草木皆兵。 其实现在想想,她真觉得当初的自己就是个傻帽。 没证没据的天天上卓然那闹,跟个疯婆子似的怎么泼辣怎么来,这样不仅害他没面子,对比之下,沈从榕大方得体,温柔似水的形象,而她这活脱脱的泼妇样儿,舆论的矛头立即往她身上倒,瞬间她就从受害的正室摇身一变成为了棒打鸳鸯,自食恶果的丑妇。 估计卓然这头刚把他们离婚的消息公布,那头就有人打电话邀他庆祝了吧。 明雅摸摸鼻子,刚放下行李就打算出去。 “明雅?”卓然堵在门口没动,“你要去哪?” 明雅盯着地板没瞧他:“上班。” 卓然顿了一下,脑中不禁浮起明雅拿着宣传单在车来车往的马路上行走的身影:“你把那份工作辞了吧。” 第五十七章 摆地摊的方明雅 明雅微微一愣,不由自主的抬头迎视眼前的男人。 颀长的身影背光而立,垂着头,额发投下一片阴影,暗沉沉的光线居然令人一时看不清他的表情。 “不能辞职,辞职了我吃什么?”她下意识的出口,其实她并没告诉他的是,今天是她最后一天上班。 当然,像卓然这种人是不可能像顾倾城一样说出“我养你”这三个字的,虽然他很想这么说,也自认为有这个能力,但以现今的情况来说,不允许。 是以,他沉吟一会儿说道: “这一个月算我雇佣你,工资由你开。” 明雅脚步猛的一顿,回头不解的问他: “无缘无故的,你为什么要给我算工资?” 卓然的笑意僵在唇边,居然一时找不到借口去挽留。 屋里开着暖气,就算大门开着也没觉得有多冷,蹲下身她拉出自己的小皮鞋穿上,垂着眼一琢磨,渐渐明白过来。 “你放心,做戏做全套,我不会让姆妈知道我在外头打工的。” 说话的时候她低垂着一颗脑袋,注意力全集中在鞋子上,所以并未留意到卓然突然阴沉下来的脸色。 “明雅……” 明雅没回头,抬起手看看时间,这一瞧,她突然“啊”的喊了一声,然后火烧屁股的跑出门: “有事晚上说。” 其实以明雅那小没节操的脾气,卓然开出的条件真的很诱人很诱人。 如果换个对象,她估计连班也不上,已经蹲人屋里跟他抬价了,可怪只怪为什么说出这种话的人是卓然,经他嘴巴里一说,她那点快被打包扔垃圾桶的自尊心又“噌噌噌”的往外冒。 离婚夫妻,没道理白拿人家钱的是不是?更何况还是一个小气得连赡养费也不肯给她的前夫,反正她有手有脚的饿不死,怎么的也得跟他硬气一次是不是? 而且出了这栋房子,明雅隐隐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就像摆脱了过往的阴影与包袱,呼吸着外头自由自在的空气,她就差没高唱:窝是一只自由的小小小小鸟…… 然而与她的欢畅快活不同,一直盯着她背影的卓然,那眼神可是空前的冷冽。 他站在阳台上看着她朝小区大门拔腿狂奔的背影,充满了朝气、活力,甚至连回眸一瞥都不曾的离开他的视线。 当那只曾经自认为是金丝雀的鸟儿离开了笼子,接触到外面广阔的世界时,她也许就不会再飞回从前的牢笼。 刺目的光线瞬间贯穿整间屋子,卓然眯起眼,仿佛在她身后看到了一双翅膀,正扑扇着飞往他够不到的地方。 * 当明雅辞掉手头上的工作以后,她突然发现自己真成了无业游民。 每天陪着姆妈吃吃喝喝,虽然所有吃用开销全记卓然的账,但是一分收入也没有的日子令明雅感到不踏实。 隐隐约约的,她仿佛是回到从前的日子,所有一切,无论巨细大小都有卓然在一旁打点,好吃好住的招呼着,她只需要心安理得的享受即可。 而就在这番糖衣炮弹不断的轰炸下,明雅几乎要忘了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的道理。 这日,天还没黑姆妈已经早早上床睡觉了,剩下明雅一个人无所事事的对电视机发愣,正好卓然晚上有应酬,打电话说要晚归,她也就心安理得的占着人家的大电视看连续剧。 据说是时下最火的偶像剧,夸张的对白狗血的剧情与那仿佛没有结局的集数……居然还颇受欢迎。 明雅抱着靠枕窝在沙发上,眼瞅这女主跟男配离婚然后遇上男主然后发现男主并不是他爸爸的亲生儿子然后男配找来了然后男配的妈妈也找来了然后……她睡着了…… 怪只怪卓然家的沙发太舒服,一粘上去不自觉的就睡了过去,而且这一觉她睡得很沉很沉,直到电视剧结束的片尾曲把她吵醒,她这才猛然由沙发上弹起。 目光呆滞的对着天花板好一会儿,她慢吞吞的将视线移驻到还没完全黑掉的天空,顿时一拍脑门醒悟过来。 她这是在做什么?她这是在浪费人生呀! 于是,在明雅做出一个深刻的检讨以后,她拎起包包回了一趟出租房。 收拾好从交易市场便宜买来的饰品,布偶,她借了房东太太的电摩托就开往临近的一个夜市点。 说起明雅当小贩的经历,随便回想一段,那都是长长的血泪史。 从拘谨不善言语到扯着嗓子,毫无障碍的跟人吆喝…… 从人生地不熟到哪条街能摆摊子,哪个路口有城管,跑哪条道能最快逃走都一清二楚…… 明雅边收拾着自己的货边跟隔壁的“贩”友联络感情,初来乍到大家都不容易,重点是在城管来的时候如果他们提前吆喝一声,那她能逃走的几率可是大大滴…… a市就是有那么一块地方,白日静悄悄,等到天一黑,到处都是夜光招牌人头攒动。 明雅找了个不收费的地方摆摊,说是不收费,其实如果有地痞流氓过来,还是得意思意思的交一点保护费。 今天晚上明雅的生意不错,摆摊一小时卖了几个布偶和首饰,数着白花花的票子她正笑得合不拢嘴,岂料这时一道黑影罩在她眼前。 有客人? 明雅从钱眼里钻出来,刚要笑脸相迎,可在瞧清来人的五官时,嘴角不由的又垮了下来。 “方明雅,你这业务范围真是广,怎么每次见你都在干不同的活?” 人来人往的路口,沈渊双手插在兜里,高大健硕的身影就这么嚣张的堵在她的摊子前,不仅仅挡去了所有客源,更挡去了所有的光线。 明雅咬牙切齿的瞅着他,瞧着他那张欠揍的脸,欠揍的嘴,还有那道居高临下睨着她的,好像她有多矮似的贼眼…… “先生,如果你不买,请不要挡在我的摊子前。”明雅抿着唇,决定装不认识。 沈渊挑了挑他那双桃花眼,蹲下身面对面的与她平视:“谁说我不买,这样吧,你陪我吃个饭,我帮你把这些东西全要了。” ------题外话------ (╯3╰)此文的更新时间暂定为晚上的六点到七点。 第五十八章 发怒的前兆 明雅冷笑两声:“我的东西很贵,怕你买不起。” 沈渊的脸色一僵,勾勾唇对着她那批“很贵”的玩偶哂笑道:“这点东西能值什么钱?一千够不够?不够两千?” 说着,他打开自己的钱夹子,一张张厚厚的红票暴露在她的面前。 没错,他就是在羞辱她,明雅咬牙切齿的瞪他一眼,谁想这货还嫌不够,得意洋洋的拽着他那只进口钱包在她面前晃,语气之轻佻,活像她这辈子没见过钱似的。 明雅用力的睁开眼又闭上,复又睁眼闭上,而后深吸一口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瞬间顺走了他整整齐齐塞在夹子里的那一叠红票。 捏捏手里的钞票,以她多年的经验来看,应该不少于一万。 “两千怎么够,这些倒是够了。” 他愣了下,哪料到明雅有这招,当下条件反射的就去抢: “方明雅,你抢劫啊!” “谁抢劫了,都说我的东西很贵的!”她把纸钞攥入手心,死活不肯交出来。 “贵也不用那么多,嘶……方明雅你还敢打人!”他伸手到她腰侧去抢,其实他也不是多在乎这点现金,就是跟她闹着玩。 “你不是说要买下我的东西吗?就要这么多,怎么着!” 而明雅也在这一来一往间发现了沈渊的目的,他特么的不是抢钱,是吃她豆腐啊! “放手,再不放手我喊人了。” 两人扭打成一团的场景已经吸引了不少路人围观。 “你喊,最好闹上警局,到时看谁理亏。”沈渊捏着她白皙的小手不放,骨节有力的指尖开始一根根掰开她的手指。 明雅那小猫似的力气怎么敌得过他,瞅着快要被抢走的钱她警告道: “放手,我真喊人啦!” “喊,有本事你就喊。” “我真的喊了!” “你喊啊!” 沈渊:争抢中。 明雅:酝酿中。 路人:围观中。 突然! “打老婆啊!” …… 这下明雅是真喊了,带着一脸的鼻涕眼泪,扯着嗓子使出了吃奶的劲,喊得那是惊天地泣鬼神。 “你这个没良心的臭男人,我生完孩子不到一个月就出去找小姐,天天喝得烂醉不回家就算,连我辛辛苦苦摆地摊挣的奶粉钱你也要抢,呜!我可怜的孩子,连奶粉都喝不上啦……” 她边哭边往后退,梨花带雨的模样看着好不可怜。 沈渊愣了下:“方明雅!” 围观群众唏嘘:叫得出名字那就是没假的了。 “你再胡说小心我揍你啊?”平白无故被戴上负心汉,找小三,抢奶粉钱的帽子,沈渊一口气哽在胸口没咽下去,一个箭步上去要把她拉扯过来。 吓!这男人除了找小三,抢奶粉钱,居然还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家暴! 热心群众这一看,一听,再对比对比凶神恶煞的沈渊与弱不禁风,哭哭啼啼的方明雅,顿时不能忍了,四五个东北口音的汉子围上去,愣是将明雅隔离到了一个安全的距离。 “你这人咋整的,一个大老爷们居然打老婆。” “没品。” “禽兽。” “真特么不是东西。” 沈渊忙喊冤,在拥挤的人群中挣扎,试图在混乱中挤出一条出路。 “是她抢我的钱。” “瞎整,明明是你先抢人家小姑娘的钱!” 围观群众的眼睛,那都是雪亮雪亮滴…… “……” 明雅用她那几乎能媲美金马影后的演技将一个长期受虐的小媳妇演得活灵活现,而她本身人又生得娇小瘦弱,再委屈的这么一哭诉,还真有几分像那么回事! 当然,明雅也知道围观群众的热血持续不了多久,等一会被冷风吹一吹就会看出其中的猫腻,所以此地不宜久留——不宜久留! 眼睁睁的瞅着方明雅越跑越远的小身板,沈渊咬牙启齿的怒吼: “方明雅,你别跑!” 不跑?你当我傻呀。 * 事实证明,人真的不能干坏事,这头明雅刚让沈渊吃了瘪,谁想到报应来得这么快,都不到一个小时……她就被车撞了。 事情是这样的,明雅原本撒欢子逃跑以后揣着那一万多的现金心窝就跟丢进了热水里泡过似的暖意融融,然而没等她捂热,就被一辆由后方驶来的三轮车给撞了。 幸好当时车速不快,一番冲撞下来她只是侧翻在路旁,手臂跟脚踝擦破了皮。 可人没事,车坏了。 “你怎么开车的!”她身手矫健的从地上爬起来,刚要跟人评理,却料不到坐在车头的老大爷只是看了她一眼便飞快的踩动脚踏板,六七十的年纪了那脚力依然强劲,几乎是瞬间的当着她的面逃逸了…… 明雅哪遇到过这事,立刻就傻了,形单影只的站在大马路上好半天,身旁车来车往就是没人愿意停下帮她一把,最后顶着寒风,她自己把车子扶起来,推去附近花了几百块修理,这一耽搁,等到她回到公寓已经是午夜十二点的事。 吹着冰冷的风,明雅脸蛋红扑扑的回到小区,看着周围黑灯瞎火,寂静无人烟的场景,她拢了拢大衣走入电梯。 看着按键灯光距离楼层越来越近,内心也越发的忐忑。 她都忘了,这几天有卓然陪出陪进,所以忽略他根本没把钥匙给她的事,这会儿夜深人静的谁知道卓然睡没睡,一会按下门铃把姆妈吵醒她就罪过了。 可不等她把乱糟糟的脑子理清,电梯“叮”的一声抵达楼层。 随着金属门打开,一道颀长优雅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v领毛衣加上休闲裤,少去西装笔挺的严肃,此时站在她眼前的卓然好像突然年轻了十岁,变回了那个拿着书本沐浴在阳光中的温暖少年。 明雅愣了愣,心神有片刻的恍惚,随即她又注意到他手上拿着的手机和车钥匙,拧了拧眉头问道: “这么晚你要去哪?” 他没回话,神情冷淡的看了她许久,尔后不动声色的后退一步方便她从电梯里出来。 明雅心里突然有点慌,虽然他没表现在明面上,但是那一双蕴含着愠怒的眸子正明明白白的告诉她,这是他发怒的前兆。 ------题外话------ 大家平安夜快乐哟~ 第五十九章 被打疼的屁股 气氛突然有点僵,明雅久久等不到他的答案也没回话,就这么默默的与之对视着。 她看着他沉了脸,静静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让人猜不出用意,知道他在生气她倒是不出声了,从前她害怕他这个模样,每次遇上都是她先投降,煮了好吃好喝的去道歉,服软。 而现在? 也许是真的心冷了,她对卓然的情绪已经不如从前那般在乎。 良久以后,卓然终于舍得开口,不温不火的语气下,双眸越发的冷厉: “明雅,我刚才想去报警。” 一句报警已经将她的注意力从他脸上完全移驻到他的话里。 她几乎是当场跳起: “为什么要报警?是不是姆妈出事了?” 他神色不变,淡淡的回道: “既然你还关心姆妈,为什么丢下她一个人,招呼不打就出门?” 明雅脸色一僵,自知理亏也没去反驳: “姆……姆妈她没事吧?” 见卓然不招架依旧不冷不热的对着她,明雅急了,绕过他刚要往屋子里跑,随即想起她没钥匙,于是又折了回来: “钥匙给我。” 垂下眼,他睨着她仰起的小脸,也许是因为着急,洁白的贝齿在唇瓣上咬出了一道小小的牙印。 面对他不温不火的态度,明雅又是急性子,索性抢过他抓在手里的钥匙,几步蹭到门边,“咔擦”一声把门打开。 “姆妈!”一进门,连鞋也不脱她就往客房冲,岂料人刚到大厅就被端坐在沙发上的老人吓着。 明雅瞅着姆妈好好的一个大活人,没病没痛也没见着受伤,便暗暗松了口气,走过去。 “姆妈,你怎么还不睡啊?” 老人微微抬眼,对她笑了笑:“等你。” 明雅心虚的挠挠头:“您睡吧,都几点了等我做什么?” 姆妈不动声色:“我不睡,你不告诉我今天晚归的原因我就在这坐到天亮。” 明雅有些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不由得又多瞧了她一眼:“我这不是出去见朋友……” 这不瞧还好,一瞧……明雅倒吸一口凉气,姆妈抓在手上的鸡毛掸子是怎么回事! 说时迟那时快,还没等明雅摸索出来那玩意的用途,姆妈已经一棍子抽在她屁股上。 “啊!姆妈,你干嘛?!”随着鸡毛掸抽在布料上的闷响划破周遭的空气,明雅疼得大喊一声,忙往一旁躲,可就这点地方她能躲到哪,是以在一番你追我逃间又挨了好几棍子。 她捂着屁股边跑边哭: “别打,别打,姆妈您别生气,我错了还不行吗?!” 不管错哪,总之先认了再说。 老人气喘吁吁的追着她,手上的鸡毛乱飞,每一下都是鞭鞭见肉半点不留情面,直把她的小屁股抽得“啪啪”作响: “认错?你还知道认错?三更半夜才回来,电话也不接,让我跟卓少急得……” 电话? 明雅跳上沙发,绕过桌子,身手是从未有过的矫健,而当她就快要冲出大门的时候忍不住摸了摸口袋,果然里面空荡荡的哪还有手机的影子。 料想是刚才出车祸的时候掉了,她不由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求饶,并且找准机会三步并作两步的要冲出门口: “我电话掉啦!” 岂料就在这时,门外突然多了一尊门神,他双手抱胸静静的立在正门前,老神在在,非但没有上前阻拦的意思,反倒堵住了她唯一的出路。 “小兔崽子,就知道找借口,老娘看着你长大,你撅个屁股就知道要垃什么颜色的屎,还敢躲,为了你卓少差点报警你知不知道?” 明雅脚步一顿,原来卓然要出门是为了她? 看着堵在门前的卓然,她捂着被打疼的屁股是如何也找不到逃生的缝隙。 于是她抬起眼,可怜兮兮的瞅着他,那水汪汪的眼睛好像是说:卓少,你挪一挪可好? 奈何对方神态冷峻,淡淡的侧过脸转向一旁,听着她“嗷嗷”的尖叫声,眸光微敛全当没瞧见。 这一晚上,明雅哭了,她哭得稀里哗啦,噼里啪啦,就跟死了老公似的,窝在卓然的床上,捉着卓然的枕头,鼻涕眼泪一起噌,可着劲的糟蹋! 要知道她长这么大,可是头一次挨这种揍,跟个小孩子似的满屋子乱跑,那模样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真是什么脸面也给丢光了。 而姆妈揍她,她知道她是出于担心,但为什么她非得挑在卓然面前…… 夜里风大,在把姆妈劝睡下以后,卓然提着医药箱回到房间。 旋动门把手时,受到了一点阻碍。 原来这丫头把门反锁了。 他微微一愣,掏出备用钥匙把门打开。 明雅听到开门声掀了掀眼皮,见着来人立即从奄奄的病猫摇身一变成为一只雄赳赳气昂昂的斗鸡。 昂首挺胸的站在床头,她眯起眼说道:“你今晚睡书房。” 卓然闻言抬头,目光与她在空气中相撞,随即他默不作声的转过身,将医药箱搁在梳妆台上,慢条斯理的整理是慢点没有要理会她的意思。 明雅被人无视了个彻底,脸色顿时就白了,想想这间房子是他的,房间是他的,床也是他的…… 她冷下脸,撑起身体一瘸一拐的往门口走。 “去哪?” 可手还没碰上门把手,身后已经飘来一句清冷的问候。 明雅顿了顿,也跟着冷飕飕的回敬: “书房。” 男人旋过身,听出她话里的恼怒,无奈的摇头: “过来,把裤子脱了。” 明雅脚一软险些摔在门边,而后她有些不敢置信的回道: “你说什么?” 卓然手里抓着一管止痛膏,步履不紧不慢,轻缓优雅的朝她走来: “乖,先上药。” 明雅僵在原地没动,腰杆子挺得笔直的瞪他: “药膏给我,我自己来。” 猫哭耗子假慈悲,她可没忘了刚才是谁站在一旁,冷眼旁观她挨揍的全过程。 卓然皱了皱眉头: “别任性。” 明雅睁圆了一双大眼,拉开房门就要迈出去,岂料手臂一紧,没多时人已经被扯了回来。 他抓着她的地方正好是车祸遗留下的擦伤,刚回来还没来得及上药就给人抽了一顿新的。 ------题外话------ 刚看新闻说,一男的做手术被误切了一颗蛋蛋,医院赔了200万。一想到我们男人每天夹着400万的东西到处乱跑,感觉好任性……贵重物品,请各位妥善保管。 祝大家剩蛋快乐! 第六十章 被惹急的猫 明雅咬咬牙忍着疼,故意忽略那一阵火辣辣的刺痛,可仅是微微皱起眉头的动作,却也让卓然瞧出了点端倪。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突然挽起她的袖子,这一瞧不得了,手肘下有一大片擦破皮的地方,仔细观察里面还粘了少许血丝。 他面色凝重的抓着她不放:“这些伤是怎么来的?” 明雅想要挣脱他的束缚,但是试了下才发现卓然的力气比她想象中的大:“哎,刚才回来的路上被车撞的,你先放开,都说了我自己可以上药。” 这下扣着她的手又紧了几分。 “车祸。”他的呼吸加重,“还伤到了哪?” 两人凑得很近,一股专属于他的气息在鼻间萦绕,味道很淡却总能撩拨进她的心底。 明雅吸了吸鼻子别过脸,试图在他们之间营造出一种疏离感,可惜在这之前卓然已经先一步将她禁锢在自己的手臂、胸膛与卧房大门所构成的狭窄空间里。 若有似无的暧昧充斥于四周,连着他的气息一点点的喷洒在她脸上,微微抬头间,她愣了下,这才发现他漂亮的薄唇居然离自己这么近,近得几乎要贴上她的额头。 “没了没了,就手臂……”她悄悄将门打开一道缝隙,随着灌入的夜风将这阵令人心悸的气息吹散,她不由得松了口气。 卓然怎么可能听不出她话里的敷衍,冰冷的手指在她腕上细细摩挲一阵,薄唇轻启: “让我看看……”他在她耳边呢喃,声音黯哑带着一种奇怪的魅惑感,“还伤到了哪?” 生个病都能有抗体,更何况她这几天日对夜对着这只老妖怪,于是明雅在一层迷离的诱惑中沉迷了不到五秒就把思绪强行抽了回来。 “看什么……我身上真没其他伤口,自己上药就行了。”明雅试图抽回手,“卓然,你别忘了我们已经离婚的事,如果你因为爸爸的承诺而对我多加照顾,那就不必了,我有手有脚饿不死,不需要你的帮助。” 三言两语把他撇得干干净净。 卓然半眯起眼,眸底有一道精光一闪而逝: “你为什么非得这么瞧我,难道你认为我对你的好全是有目的的吗?” 难道不是? 明雅抬起眼,漆黑的瞳眸里清清楚楚的印着这几个大字。 她的目光像利刃,瞬间刺穿他心底最深最柔软的一层。 心顿时一紧,他沉默了良久呢喃道: “明雅,我后悔了。” 后悔在半年前没有亲自接她出狱,又或者在更早之前,当她一时赌气将他的名字剔除在探监名单以后,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 法庭上,她眼里带着祈求。 ——卓然,如果说我从来没有做过,你相不相信我?! 卓然默然,在人证与物证齐全的情况下,他别过脸没有去看她溢满泪水却强忍着不让往下流的眼眸。 看守所里,她对他大吼。 ——卓然,那个孩子是你的吧,要不你这么上心做什么?你滚,滚出去,全当我方明雅瞎了眼,这辈子,下下辈子我都不要看到你! 当时他站在她面前,一动不动的任由她把手上能拿到的东西砸到他身上,他看着她哭得满脸通红却仍旧没有认识到错误的模样,心底一冷,不带一丝犹豫的转身离开。 每个人都有犯错的机会,但是像方明雅这样仗着家世显赫屡教不改的人迟早会在人生的道路上掉入无法挽回的深渊。 他当时的想法很简单,与其包庇她的过失像她父亲一样替她收拾烂摊子,倒不如给她一个深刻的教训,三年的时间他相信她在铁窗里会反思清楚,自己的所作所为到底有多么愚蠢与幼稚。 可是就在这一念之间,他所希望的成长确实出现在了方明雅身上,却也因为这点,令他失去了她最珍贵的心与信任。 * 明雅动了动小鼻子,一时没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瞅着对方莫测的眼神,她好奇宝宝似的问道: “后悔什么?” 卓然僵硬片刻,思考间墨色的眸子越发的幽深难测。 当然,以卓少爷那高傲的脾气是不可能在明雅面前剖析他的内心世界的,是以他唇瓣微勾,很自然的跳过这个话题: “很晚了,先上药吧。” 如果过于温吞的方式只会被她无视,那么他不介意强硬一回。 怎么又绕回去了? 明雅挑起眉,一时没跟上他的节奏: “我……啊,卓然!” 始料不及的,她被他一个钳制压在床上,人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已经动手扒掉了她的外套。 就像是经过专业训练,卓然制服她的速度之快明雅根本反应不急,等到她回过神了,双手已经被举过头顶。 明雅哪想过卓然会有这么野蛮的一面,当下怒气冲冲的回过头: “你做什么?!放开!” “别动,我只是想检查你的伤口。”扯下领带娴熟的束起她的四肢,当过一段时间搏击教练的卓然很清楚怎么在不伤到她的情况下将她制服。 听着身后悉悉索索的声音,明雅现在的心情已经不是生气所能形容,更多的其实是震惊。 这次回来以后,她发觉不仅是她变了,连卓然也变得令人无法琢磨,她根本无法想象,至少在她记忆中,卓然从未逼迫她做过任何事,相反他的处事方法向来是温和的,讲理的,有条不絮的。 就在明雅内心纠结的这个时间段,卓然已经把她扒得只剩下一件小内裤和背心。 她的皮肤偏向白皙,两条柔腻的手臂在白炽灯下隐隐泛出一层象牙般的光泽。 冰凉的指尖滑过她的肌肤,看着眼下因为过于纤细而显得不羸一握的腰肢,他的目光又深了几分。 努力平稳气息,他静静检查起她的伤口,从滑腻如藕的手臂到弧度极好的臀型,流连忘返之余不忘取出酒精与纱布,仔细的替她清理患处。 而奇怪的是,整个过程下来明雅一反常态,乖得就像一只猫儿,一动不动的任他摆布,哪怕在他脱下她的小裤,替她清理臀上的伤口时,也依旧一声不吭的忍着。 卓然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等到一切办妥以后,这才慢条斯理的替她解开捆在手腕上的领带。 眼瞅着她双肩颤抖,一张小脸死死的埋在枕巾中没有动作,他叹了口气没有退开。 他知道这只家养的野猫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而哭鼻子,但是…… 果不其然,明雅在得到自由以后就跟屁股长了弹簧似的跳起,也不管身上有没有穿衣服,手一挥,“啪”的一声就赏了他一记火辣辣的巴掌。 第六十一章 我们复婚吧 这一掌可是打得半点不含糊,顷刻间卓然英俊的侧脸上便出现了一块触目惊心的红痕。 她杏眸大睁,一张小脸涨得通红,不是羞,是气的。 “卓然,我已经跟你离婚了!” 俊脸被打得偏向一边,卓然顿了顿,非但没有生气反倒启唇笑道: “解气了吗?” “没有!” 这是她这辈子第一次打他,怎么结婚前觉得千好万好的人,现在离了反倒看清了。 她爸还在世的时候经常说她就是个小土匪,小流氓,卓然遇上她那就完全是秀才遇上了兵,有理说不清。 其实她爸才是真真看走眼那个,卓然他哪是什么秀才,他根本就是个高智商的土匪头头。 “明雅,虽然屋里有暖气,但是你确定要一直裸着?”他的语气不紧不慢,目光则毫无遮掩的落在她姣好的身段上。 留意到他不规矩的视线,她气急败坏的捡起地上的衣服穿上。 “你要去哪?” 正当她要下床迈出卧房的时候,一只手精准的扣住她。 “卓然,我们已经离婚了。”她一字一句的跟他重复,咬牙切齿的把每一个字都加上重音,声音很大,就差没扯着他的耳朵朝他怒吼。 “恩,你这么喊是想把姆妈吵醒吗?”对比他的从容,她反倒更像个只会乱喊乱叫的孩子。 明雅气得瞬间炸毛: “我去哪关你什么事,放开!” 卓然无奈的摇头:“明雅,我们复婚吧。” 明雅的脑袋有半秒的当机,僵硬的站在原地好半晌没反应过来。 卓然轻轻的笑了,优雅的挑起覆盖在她眼边的发丝,话声很柔,好似怕吓着她的轻声说道: “这段日子我看得出你对我还有感觉,既然还爱着我,何不回到我身边?” “砰砰砰”明雅听到自己心跳加速的声音,可随即三年的冷漠又像一道闪电猛的刺痛她的心,也连带让她找回了些许理智。 换位思考一下,她沉下脸。 这是卓然惯用的方式,巴掌过后紧接着就是一连串诱人的糖衣炮弹,总以为她还是那个傻乎乎的方明雅,不管他给什么,只要是他给的她就会来者不拒的全盘接收。 “卓然,你现在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她学着他的模样摇头。 当年她太过年轻,总是有勇气把自己武装成不怕疼,不怕伤的样子,一头撞上去,哪怕头破血流依旧无所畏惧,重要的是她当初总以为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晾他卓然再坚硬的心肠,也熬不住她的软磨硬泡,并且时刻的坚信着,总有一天他会接受她,也会像她一样的爱上她。 谁知道他这颗郎心哪里是用铁能够形容的,根本就是一颗刀枪不入的金刚钻,还是强大到逆天的那种…… 两年里她重重复复的守着这栋房子,没有丈夫的关爱,付出了再多也只是打个水漂,孤独得甚至连一个能说话的人也没有,也许真的是她做得不够好,所以卓然才不喜欢她,又或许她再加把劲,十年,二十年就能换来她想要的东西,但是她觉得自己等不到那么久了,因为不过是短短两年,她已经害怕了那种仿佛没有尽头的煎熬…… “我们已经回不去了。” 更重要的是,现在的方明雅怕死更怕疼,她的胆子已经没有从前的大,哪怕是一点点拒绝,她也会害怕,所以维持现状最好,忙碌的生活会冲淡这种妄想,只要不想就不会受伤,只要不去做,就不会失望。 已经无法维持面上的浅笑,他抿着唇静静的凝着她。 “其实爸爸说得没错,我们两……真的不适合,勉强凑在一块……哪怕没有三年前那个事迟早也会离婚,所以算了吧,等姆妈回加拿大以后我们就散了,以后咱们就别见面了,你别跟我说什么分手还是朋友的话……我真的做不到。”她突然有点庆幸结婚两年避孕措施做得好,如果两人有孩子,她想她不可能把话说得这么潇洒。 “而且你现在都爬到董事长的位置,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我已经没什么能给你的,如果你想报恩倒是不必,毕竟你也付出了自己的婚姻,与其纠缠不清下去,倒不如好聚好散……” “不。”他圈着她的力道很重,“我们不能散。” 明雅瞪大眼,手腕被抓得生疼却没出声。 “你有权利拒绝我,但是你没有权利阻止我追回你,所以方明雅,我们没完。” 浴室里,水声淅沥。 明雅坐在浴缸里,目光发直的对着手上的沐浴球。 她倒了点沐浴乳在掌心,搓了搓弄出一手的泡泡却没有往身上抹的冲动。 ——这么晚了你能去哪?明早如果姆妈看到不你,你打算怎么解释? 一句话便止住她的步伐。 ——洗澡睡吧,你放心,今晚我睡书房……有事叫我。 …… 明雅头疼的把脑袋泡进水里。 不过是三言两语,那个男人就能搅乱她的思绪,而且他今天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他打算重新追求她? 明雅无法想象,甚至希望刚才的只是自己发的一场梦,卓然怎么可能会说这种话,他对自己不是一直不削一顾,巴不得她滚得远远的吗? 擦着半干的头发她摇头晃脑的走出浴室,瞅着空荡荡的房间与少了一个枕头的床铺,暗自叹了口气,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其实卓然这颗心才是藏在宇宙黑洞里的让人琢磨不清。 她穿着自己带来的睡衣站在床边,目光掠过微微开启的衣柜,里面正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她三年前的衣物。 刚住进来的时候她还有少许讶异,没想到离开三年卓然并没有扔掉她的东西,各种名牌衣服限量版包包依然放在原先的位置,干干净净的想来经常有人替她打理。 可是住了这几天,她却未曾碰过,哪怕是一把从前用过的梳子也没动过。 因为她觉得那些东西就像她的“过去”,她要做的是抛弃,而非融入。 往地上铺了两床厚厚的被褥,明雅擦干头发躺上去,睡前还不忘把从沈渊那顺走的一万多块钱拿出来数一数,握着沉甸甸的票子,那颗心真是无比的踏实。 男人算什么,再好的男人也没法给她这种感觉,可少顷明雅又猛然惊醒过来,她怎么就这么笨呀,如果换个势利点的女人,早答应跟卓然复婚了,这不,当了卓太太还用得着为生计发愁吗? 有小姐不当非得做丫鬟…… 明雅拉过被子盖住头,轻哼了声:好吧,她就是傻。 第六十二章 沈从榕 隔天早上,连姆妈也瞧出了两人间的暗潮汹涌。 老人边喝着稀饭,边瞅了眼明雅垫在屁股下面的游泳圈。 难道因为昨晚的事他们吵架了? “明雅,还疼不疼?” 明雅从粥里抬头,目光忍不住朝卓然飘去,而后又快速的抽回,扯着嘴角报喜不报忧: “不疼。” 姆妈点点头,半点愧疚之心也没有的发号施令: “家里食材要吃完了,你一会陪我去趟超市,我一个人拿不了那么多东西。” 明雅被粥呛了一下,昨晚刚挨了一顿抽,伤还没好就得去给人当苦力? “我……我一会要出去。” 她得找机会开溜。 “不准,又想玩到深夜才回来?臭丫头,你想都别想,卓少脾气好不管你,我老太婆可不同,只要有我在的一天你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呆着,否则……” 后面特意没说,只是给了她两声哼哼,顺着她的目光明雅瞅了眼挂在墙上的鸡毛掸子,猛然的,她又打了个寒颤。 吃完了早餐,明雅被拉着叨念了半小时的妇德,好不容易有电话进来,这才得以溜进厨房。 卓然这人注重隐私,家里一般是不请钟点的,一切家务亲力亲为,他本人也没有君子远庖厨的障碍。 所以当明雅走入厨房看到他一个大男人在做清洁工作的时候并没有感到意外。 “明雅。”他细心的将碗筷放入消毒柜,擦干净手后对她浅笑。 清曼晨光透过玻璃窗洒进来,将他笼罩在若有似乎的光圈里,不觉的便染出了一身清辉。 想到他昨晚的话,明雅面上晃过一丝尴尬,也跟他干笑两声决定回客厅继续听姆妈唠叨。 “你……你忙吧。” 可刚要迈出去的脚一顿,她又蓦然想起如果她就这么出去,等卓然忙活完了,自己非得被姆妈拧着耳朵念一顿。 “别了,你出去吧,这里让我来……”她卷起袖子露出两截白生生的手臂,抬起手就想把他的活计揽下来。 卓然握着洗碗布的手很漂亮,修长、骨节分明却不突出。 只见他娴熟的拧干了抹布,很平静的对她说道: “明雅,我有东西要给你。” 啊? 明雅抢不到抹布,索性停下手安静的凝着他的侧脸。 不得不说那真是一个长得极好看的男子,脸部线条干净优美之余能轻易的使人生出迷恋之心,也不怪她当年对他死心塌地,就是一个颜值,卓然已经爆表了。 金属相撞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这时明雅才注意到他拿在手上的钥匙圈,漂亮的金属项圈里挂的是一个模样讨喜的小熊布偶。 “你的钥匙,这次记得收好不要再弄丢了。”他笑容淡定的把金属圈塞进她手里,明雅垂下脸默默的看了眼,留意到那枚淡淡的划痕她愣了下,也认出了那是年三十的晚上她留在他玄关没带走的钥匙。 明雅抓了抓脑袋,水汪汪的眼睛与他对视了半秒而后没有拒绝的收下。 她好歹要在这里住一个月,有钥匙也方便些。 “还有……”他突然摸了摸她的脑袋,不给她躲开的机会,动作温和的从兜里掏出自己的手机,“你先拿我的手机去用吧,没电话在身上姆妈联系你也不方便。” 明雅盯着面前的智能机,拧了拧眉头推辞: “我不要,你知道我不会用这种东西。” “什么地方不会?我教你……”他突然凑得极近,靠在她耳边平缓的呼吸,他知道那是她的敏感带,也是最佳的攻击地。 明雅像是被吓着,屏息静气的后退两步: “不用了,一会出门的时候我会再买一部新的手机。” “是吗?”注意到她跟见鬼似的跳出三尺的动作,他沉默一阵,没有勉强的道,“我载你们过去。” 对于这个提议明雅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举双手赞成,面对一个自己送上门的苦力,浪费是可耻的。 正值周末,又是车流量的高峰时刻,刚出门不到十分钟,明雅他们很悲剧的被堵在了公路上。 眼瞅两个轮子的摩托车在人流中穿行,明雅撑着下颚不由得感叹,在大城市里开电摩托,就是有一种能够超越宝马的快感。 这时已经有人忍不住叫骂,按着喇叭忙不迭的制造噪音,此起彼伏下只有一辆银灰色的宾利显得格外的安静。 对比其他人的焦躁不安,卓然这边倒是没什么动静,明雅侧过脸看他老神在在的坐着,右手轻搭在方向盘上,左手托着下颚,任由周围怎么吵,他依旧不动声色,犹如老僧坐定般,有泰山压顶而色不变之势。 她擦擦额头上的汗,忍不住又多看了他两眼。 其实他不当董事长可以去做和尚,以他的资质,若干年后必定能成为一个得道高僧。 好不容易路段终于疏通了,可是这一段时间下来,等到他们来到超市门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 明雅推开车门的时候突然有种虚脱的感觉,靠了车门好一会儿才被人催促着走进超市大门。 她抿着唇推着购物篮,脸上的表情不太情愿,但是毕竟小屁股还疼得很,并不敢在姆妈面前造次。 “姆妈,我不爱吃洋葱。” 老人回头瞪了她一眼: “不行,都多大了还挑食。” 摸摸鼻子,她趁她一转身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摸摸的把三颗洋葱丢出了购物篮。 把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卓然跟在她身后无声的笑,似乎他已经好久没这么轻松的笑过。 明雅没留意到他的内心世界,她心里只想着自己大姨妈近了,得趁这段时间补货,可瞅着身后那只跟屁虫,她实在没那个脸当着他的面去拿姨妈巾呀…… 也许是上帝听到了她的声音,卓然兜里的手机响了,他看看屏幕脸色顿时凝重下来,没多时跟她交代了两句便自顾自的走到另一头接电话。 明雅看看走远的卓然,还有一马当先,将近七十依然身手矫健的跟大妈们抢夺打折商品的姆妈,眼珠子转了转,一转身推着购物篮朝卫生巾的区域前进。 从货架的第二格数过去,她找到了自己惯用的牌子,可眼瞅着是最后一包,她赶紧伸手去取,但是就在这时,有一只手比她更快的将包装袋拿走。 明雅“啊”了一声忍不住回头,沈从榕漂亮的妆容随即映入眼眸。 第六十三章 哑巴亏 说起沈从榕这个女人,明雅对她的嫉妒是比愤怒要多的,不说其他,光从她顶着一个佣人之女的身份,却无论是模样还是待人处事方面都比她更像一个娇养出来的富家小姐这点,就足以令她咬着小手绢嫉妒半天。 微微抬起头,顺溜的中分长发下露出了她半张白皙的面庞,没有经过任何负离子烫染过的头发自然黑亮,配上一张瓜子脸,飘飘的非常有古典的味道。 沈从榕抬头一笑,大方的朝她打招呼道:“方小姐,这么巧?” 明雅僵在半空的手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要怎么收回,就这么悬在高处没有动弹。 “方小姐也喜欢用这个牌子?可惜只剩下最后一包。”沈从榕无奈的说道,话中虽然充满了歉意,可她人倒是没半点要礼让的意思,当着她的面毫不客气的把包装袋子扔进购物篮里。 明雅后退一步,忍着心里的火气也跟着她笑:“没关系,这家超市没有可以去别的地方买,而且最后一包也不知道过期了没有,我不像沈小姐,喜欢用别人剩下的东西。” 沈从榕愣了下,很快又恢复往昔的淡然:“没想到三年没见,你还是老样子。” 明雅僵着脸:“彼此彼此。” 沈从榕敛去笑容:“你知不知道然一直在找你?” 明雅一愣,估摸着她还不知道她已经跟卓然离婚的事,于是也不着急的点破,就等着她把话说下去。 “方明雅,有些事既然已经成为过去,你死抓着又有什么意思?何不早早放手,对大家都是一场解脱。” 明雅瞪着她:“我们夫妻两的事还用不着你在这里评头论足。” 沈从榕淡淡的摇头,用一副为她好的语气说道:“方明雅,你这又是何苦,然不喜欢你,你再这么拖下去浪费的不仅是他的时间,还有你的青春,这样真的值得吗?” 明雅皱眉,听她“然”“然”“然”的叫得这么亲密,决定不把他们离婚的事告诉她。 “我想你是不是搞错了,我们夫妻感情好得很,今天上超市还是他载我过来的,怎么他没有告诉你我们已经和好了吗?” 沈从榕一听,脸上的笑容挂不住了,明雅瞅着她那吃瘪的模样,心中暗爽不已,找准机会继续气她:“看来你这个小三当得不称职啊,连原配回来了都不知道。” 沈从榕听罢,呵呵两声:“小三?方明雅你说这话难道不脸红吗?当年如果不是你,卓太太这个位置还指不定是谁坐着。” 明雅被噎了下,知道她说的是事实,居然一时找不到话反驳。 沈从榕见状,继续说道:“更何况你别忘了,你还欠了我一条人命,如果不是因为你,我的孩子今年应该三岁……” 她眸里带着一丝阴狠:“方明雅你信不信这个世界上有报应,你以为光进去坐几年牢就算了事了吗?” 明雅脸色一沉:“你想怎么样?” 沈从榕一字一句说道:“跟卓然离婚,放他自由。” 明雅顿了好半晌,突然讥嘲的笑道:“你做梦吧,就冲着你今天的话,我说什么也不会跟他离婚,你既然这么喜欢当小三,就当一辈子吧。” 这一番话说完明雅成功的将沈从榕激怒,她铁青着脸瞪了她老半天,索性一推购物车要走,可不知道怎么着,没走几步又折了回来。 换了副面孔,她笑意盈盈的对她说:“方明雅,难道你不想知道这几年我跟然之间发生过什么吗?” 不想,一点也不想。 明雅忍不住拿白眼瞪她,虽然话是这么说的,但是她管不住她那颗心,一想到她不在这几年沈从榕跟卓然如胶似漆跟小夫妻似的日子,她就抓心挠肺恨不得像从前一样,上去揪住她的头发就是一顿揍。 可少顷她又不停的在心里对自己说:冷静,冷静,她已经不是从前的方明雅了,不能再这么幼稚,不懂事,一言不合就打人的事坚决不能出现在她身上…… 沈从榕抿着唇,笑容里透出一丝诡异:“去年也是这个时候,我和然两个人住在同一间房间里,如果不相信你可以回去问他,那天晚上他的温柔还有说过的话我到现在都记得,你想不想知道他对我说了什么?” 明雅冷着脸,不发一语。 沈从榕的话里带着点暧昧的气息:“他说他从一开始对你就没有感情,之所以会娶你不过是因为责任与恩情,而且啊,他还说你在床上就像一条死鱼,哪有我善解人意?” “下贱!”明雅一个不察,手已经先一步挥了出去,可在下一秒,当她看到沈从榕那张非但没有因为她的羞辱而生气,反倒晃过一丝得意的脸时,暗叫一声:糟糕,上当了。 果不其然,这头她刚打完人,另一头便传来卓然略带恼怒的声音: “明雅!” 几乎是瞬间,明雅见识到了沈从榕变脸的速度,刚才还一副强硬嘴脸的人这不到一秒的时间,立即变成了一个轻咬唇角,委屈落泪的羸弱佳人。 听着卓然越走越近的脚步声,明雅闭上眼复又睁开,这会儿双眸终于变得清明。 也不是她太冷静,而是因为她已经习惯了,从小到大,她已经记不清沈从榕这招用了几次,毕竟在强势的加害者与孱弱的受害者之间,人们会更偏向谁?她的强势与霸道是有目共睹的,所以通常悲剧的都是她…… 明雅摸摸鼻子,忍不住瞪她一眼,十年如一日的用同一个招数,你特么就不累么? 沈从榕没理她,捂着被打肿的小脸委屈的站在购物篮边,等到卓然走近,便隐隐约约的从她身上传出小声的啜泣。 卓然一个闪身躲过她的拥抱,只是轻拍着她的背脊安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沈从榕没回话,自顾自的哭。 震天的巴掌声,不停啜泣的人儿,红通通的掌印…… 根本不用问,明眼人一瞧就知道这小姑娘是被打了,虽然不知道原因,可瞧着旁边另一位态度强硬,双目大睁一脸凶相的女人,用大腿想也知道孰对孰错。 “方明雅。”卓然眯起眼,一把扣住那个想要开溜的女人,“为什么打人?” 明雅噎了下被逮个正着,回头瞪着那一对依偎在一起的狗男女,心里那个火啊,怎么每次都是她的错,虽然先动手打人是她不对,但他也不听听沈从榕都说了啥,难不成她还得转述一次,说她床上功夫没她好? 当然,这种话就是活活把她杀了,她也说不出,所以跟过去每一个春夏秋冬一样,明雅默默的把这个哑巴亏给吞了,滑入胃里,再藏进某个角落,消化消化,等着凑齐了数量好召唤神龙。 第六十四章 白领ol与广场舞大妈 这一头,美人含泪,垂然欲泣的模样深深勾起众人的同情心,再瞧瞧杵在一旁毫无悔意的方明雅…… 冷不防的,明雅收到几道冷箭,里面包含有看戏的,谴责的,咒骂的,总之矛头直直指向她,就差没往她身上戳两个窟窿。 她顿时就火了,撩起袖子上前。 既然横竖她都是坏人,横竖她都得受到谴责,那么就趁热打铁,再多抽她一顿,把坏人的角色演个透彻,也算是好心成全她的眼泪,不枉她煞费苦心的做出这么一场大戏。 明雅的小算盘那是打得“啪啪”的响,她就恨不得上去扒了沈从榕那身虚伪的毛皮,再用力踩两脚。 可卓然多了解她,光是她挑挑眉毛什么也没做就知道这丫头要炸毛。 于是一把松开了沈从榕转而搂主她的腰,一使劲往怀里带,模样看似亲昵其实…… 明雅这头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一双铁壁给捆牢,不等她抗议,头顶传来一声无奈的叹息: “抱歉,从榕,都怪我管教无方把她宠坏了,回去一定好好说说她,这次就当我欠你一个人情,希望你不要跟她计较。” 说教的语气听在明雅耳朵里那就像是小时候每次闯祸,爸爸捏着她的脖子找上门,点头哈腰跟人道歉的模样:抱歉,我家女儿不懂事,回头我一定狠狠的抽她,你家儿子没事吧,听说手骨折了?这里有一张支票就当医药费…… 她腹诽不已,搞不清楚自己什么时候变成了他的女儿,于是又挣了挣想抗议,却被他一个手臂镇压下来。 “然……”沈从榕睁大眼睛看着相拥的两人,表情很是震惊,而听着他的话反复思量一番,心中顿时冷了半截。 他放开了她,选择搂着方明雅,就像一个是外人,一个是自家人,他愿意客气的向外人道歉,甚至谴责那所谓的自家人却始终不愿多看她一眼。 谁都知道卓董事长温和好相与,凡事惯于给人留下一条后路与自尊,不点破不明说,仿佛没有脾气般对谁都这么温柔体贴,而她起初也是因为这点被他吸引,熟不知,这样长期如温开水一般貌似无害的男人才最伤人。 单手揽过那个不停作乱的小家伙,卓然面上虽然带着歉意,却不忘将沈从榕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他们三人其实算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十岁那年他陪同父母初次上方家拜访,也是那次认识了这两个女孩。 其中沈从榕虽然是佣人之女,模样却生得清灵,温顺可人,可不知道是否与她的成长环境有关系,为达到目的她私底下会有许多小伎俩,却又因她知道分寸,从未出过乱子,所以他通常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只要不太过分,都不会刻意点破,而他本人也不喜参与到这些小姑娘的争斗中,是以在过往两人的争执中,他站的通常是旁观者的位置。 然而方明雅则不同,这丫头太冲动,疯起来拦也拦不住,每次跟沈从榕对上,在外人面前得志的是她,其实他们都知道,暗地里吃亏的也是她。 卓然略带恼怒的揉乱怀中人的头发,颇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明雅“啊”的一声刚要反抗,却被他抬起尖尖的小下巴,没多时面前已经凑过来一张脸,气息温热,贴着她的额头教训道: “明雅,不管有什么矛盾你也不该动手打人,乖,跟从榕道歉。” 那哄小孩儿的语气听着真刺耳。 明雅掏掏耳朵把脸别过一边全当没听见。 “方明雅。”语气又重了三分。 “然,算了,我不疼。”沈从榕体贴的说道,“你别怪明雅,不关她的事。” 说话间,她的大度、懂事与明雅的坏脾气、不懂事形成了一个强烈的对比。 明雅脸色发青,瞅着眼前金光闪闪,浑身冒着女神光芒的沈从榕,忍不住冲口而出:“你再装!” “方明雅。”卓然的眉头轻轻皱起,“闭嘴。” “我……”明雅喉咙一哽,眼睛骤然被刺痛,努力止住不停在眼眶处打转的泪水,突然撒泼似的挣扎,“你放开,事情都这样了你还抓着我不放干什么,你不是跟她在一个房间里住过吗?上了床还不认账,卓然你真无耻!” “你胡说什么?”卓然费了点劲才按住怀里那只炸了毛的小野猫。 “谁胡说,去年这个时候,你是不是趁着我不在跟她睡一间房里,卓然你别忘了,去年你还是已婚,无耻、下流、看到你们就恶心!” 明雅这是豁出去了,里子都没了还要面子作甚,于是放开的闹,最好闹得卓然不得不把她松开,她好过去再揍沈从榕一顿。 “……”卓然闻言顿了下,凌厉的目光落在沈从榕脸上,看着对方一阵瑟缩他冷静的把她按在胸口,“别闹,这事我回去再跟你解释。” 他没否认,那就是真的了。 明雅咽了口唾沫,听了这番话人反倒安静下来,沉默的凝着他许久她突然冷笑: “你不用跟我解释,我们都离婚了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卓然沉下脸,与她对视数秒叹了口气,就在明雅以为他要丢下她的时候他突然对沈从榕说: “抱歉,我还有点家事要处理,失陪了。” 说完,明雅只觉腰部一紧,咬咬牙人已经被带着走了两步。 “你们……离婚了?”沈从榕有瞬间的失神,似乎还不能消化这个对她来说是喜讯的消息。 经她提醒,明雅才察觉过来自己说漏嘴了,不过两人离婚的事迟早会曝光,于是也没怎么往心里去,正想看着卓然要怎么应付他的红颜知己时,耳边突兀的响起沈从榕的尖叫。 明雅眨眨眼,只见姆妈不知在什么时候出现在他们身后,霸气的拿着一个刚从货架上顺来的平底锅,“啪”的一下扣在了沈从榕的脑袋上。 “小贱人,给脸不要脸的东西,看我不打死你!” 说起姆妈那泼辣劲,在村里可是出了名的,骂起人来可不管自己什么身份,怎么泼怎么来,骂不过就打,打不过就找人……其实明雅之前的不讲理,说白了就是跟她学的。 “张嫂,你干什么呀!”沈从榕抱着脑袋在躲避之余还得维持着自己斯文白领的形象。 “干什么?你这个小狐狸精,别以为我不知道,从小就喜欢欺负我们家明雅,长大了还敢缠着我们卓少,臭不要脸的,我今天就替你妈好好教教你怎么做人!” 当过一段时间的广场舞领头人,姆妈那身手怎么可能是常年在办公室坐着的沈从榕能比的,当下她被打得“嗷嗷”直躲,却又不想逃,瞅着空子跟卓然求救。 “姆妈。”卓然看事情越闹越大,忍不住上前劝解。 明雅见状哪能这么轻易就让他得逞,当下大腿一勾跟一只树袋熊似的挂在他身上,死死的抱着他的脑袋,边拦着还不忘在心中大喊:姆妈,你就是我的灯,我的塔,我的太阳我的光…… ------题外话------ 昨天炸出了好多宝贝,乐死咱了啊哈哈哈哈哈。 顺带一提,已经收到编辑通知此文暂定于1月8日上架,也就是下个周四,恩,到时候万更走起,敬请期待~ 顺便感谢一下给我砸花花砸票票砸初夜的可爱妹纸们~销魂的波浪线~ 第六十五章 乌龟笑王八 傍晚时分,华艳艳的夕阳将世界渲染出一片红。 明雅蜷缩着身体毫无形象的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热乎乎的烤地瓜吃得正香,听到电视剧结束的音乐声,抬起头任由晕黄的余晖洒在脸上。 姆妈从厨房里出来,瞥了眼还在阳台跟人通电话的卓然,走到沙发边上冷不防的给了明雅一记暴栗。 明雅毫无心理准备的挨了揍,当下“嗷”的叫出声。 不等她喊冤,姆妈拧着她的耳朵教训道: “你这丫头都多大了还没点长进,大庭广众下是随便就能打人的吗,这次如果不是卓少拦着,那小狐狸精生起气来非把你告上警局,到时候我可不去接你,丢人不丢人。” “姆……姆妈,明明你打得最狠……啊呀!”明雅捂着被打疼的后脑勺。 “还敢顶嘴!” 话音刚落,又多挨了几记。 明雅泪眼汪汪的看着打了就走的姆妈,心里那叫个憋呀,琢磨着她是打沈从榕没过瘾,回家找她开刷,可这一琢磨脑海里又浮出从榕女神狼狈逃出超市的模样,当下,她的憋屈跟着一扫而光,顿时心情大好。 抓过遥控器一边乱按一边抽空咬了一口小地瓜。 这时,卓然结束通话走到她面前,庞大的身躯顿时挡住了大半的电视屏幕:“明雅,过来书房一趟,我有事跟你谈。” 明雅眯起眼,侧了侧身,吃东西的动作不停,偶尔有地瓜屑掉在地板上,弄脏了他的地毯跟沙发。 卓然拧了拧眉头,盯着她数秒只能无奈的蹲下身清理,细心的用纸巾将碎屑拾起扔入垃圾桶。 奈何始作俑者不收敛,见他捡,她就跟故意似的朝地板“呸呸”两声的吐皮,找准了对方的弱点,非得惹毛他不可。 “谈什么,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 让她进书房就进书房?明雅轻哼了声别过脸。 他半蹲在地上看着她,抿了抿唇眼神一凛: “你不想听我的解释吗?” “解释?好,你和她上没上过床?”她挑了挑眉,狐疑的瞥着他。 “没有。”这次他倒是答得斩钉截铁,“去年出差正好碰上大雪我跟从榕被堵在路上,附近的宾馆客满只剩下一间房,虽然我跟她在同一间房里度过了一夜,但事情绝对不像你想的那样。” 明夜撇着嘴,用眼角瞟他,孤男寡女、干柴烈火、共处一室,鬼才信他的说辞。 “你现在还喜欢她吗?”想了想,她突然问。 “……”卓然目光一冷,没有回话,只是轻轻摇头。 当初他跟沈从榕其实不算交往,只不过这个女孩喜欢出现在他常呆的地方,而她本身也乖巧懂事,从未给他舔过麻烦,于是他也就没有拒绝,不温不火的应付着,不知不觉外界便传出他们交往的消息。 其实那时候他不是没想过,既然娶谁都一样倒不如娶一个模样讨喜,性格温顺听话的女人,正好丽清也喜欢她,所以顺理成章的他也就没澄清,岂料人生如戏,一切并不如他想象的顺利。 “既然不喜欢,为什么不拒绝?”明雅追问。 “明雅,有时候我们拒绝别人不一定要说出来。” 喜欢一个人没有错,沈从榕再怎么样也是一个女人,他不忍心把话说绝伤她自尊,只能以不回应的态度令她慢慢冷却,他相信假以时日,她会因为他的冷漠而死心,不受伤的自己离去。 “卓然,你承认吧,你就是个阴险、自私的男人。”她嗤了一声,突然对沈从榕感到无比的同情,多悲哀的女人,怎么就碰上了这么一个男人。 想着她又噎了下,顿时有种乌龟笑王八的即视感…… “姆妈,我帮你。”明雅摇摇头,突然从沙发上跳起来,说着就要往厨房跑。 “方明雅……”卓然话里透出一丝愠怒,“你到底想我怎样?” 这些日子他已经竭尽全力的讨她欢心,不管多忙依然抽出时间伴其左右,为了让她搬回来甚至接受第三者踏入自己的屋子,一向心高气傲的人,什么时候如此低声下气的讨好过一个女人? “什么怎样?其实你不用跟我解释的,我们已经没关系了。”明雅脚步一顿,像是想到什么突然回头道,“离婚证呢,你还没把离婚证给我。” “……”他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克制着情绪。 “拖了这么久什么手续也办完了吧,卓然你别把我当傻子。”明雅不退不让,气氛突然有些僵硬。 “明雅……”他心底突然生出一丝无奈,看着那个似乎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女人,他妥协,“明天,我让人把离婚证送过来。” 如果一张假证能令她安心留在他身边…… “吃饭了。” 这头听着姆妈拿着锅铲出来嚎了一嗓子,明雅立即屁颠颠的进厨房帮着摆碗筷,闻到饭香还不忘嘴甜的夸两句,顿时屋内因为两个女人的笑声一扫方才的阴郁而变得阳光明媚。 吃过饭明雅洗刷洗刷在客厅里磨蹭到晚上十一点才肯回房睡觉,她依旧是打地铺,不管多冷死活不愿上床蹭那块原本属于她的一角。 相安无事又是一夜。 卓然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谁知道隔天醒来,看着床底下空出的位置与屋内冷飕飕的气息,他的心不由得一紧。 掀开棉被他“啪”的一声把床头灯打开,在金属罩中他看到自己凛冽的侧脸。 起身,来到角落。 在精准的找到那一个黑色的小行李箱时,他静默良久才将它打开。 此时天还没有全亮,晕黄的灯光下周围显得有些幽暗,可微弱的光线却不妨碍他把整齐叠在箱子中的衣物看清。 他轻轻吁出一口气,站起身走出卧房,目光在客厅内大致逡巡了一圈并没找到他想要的人。 行李还在,人不见了。 排除她离开的可能性,他掏出手机正要给她打电话,却在按下号码的时候僵住。 昨天回来得匆忙,连他也忘了要提醒她买一部新手机。 男人的目光又一次移往窗外灰蒙蒙的天色,眉头微蹩,很想知道她这么早能去哪。 * 清晨薄雾未散,一道人影鬼鬼祟祟的出现在方家别墅后门。 从远处看来,别墅占地面积不小,屋外两侧的草坪修剪平整,周围环境清幽怡人,如果不说里面住的是个暴发户,还真有点世外桃源的韵味。 看着围在后门的黑色铁栅栏,明雅跟做贼似的掏出钥匙要把门打开。 其实回自己家是不需要这么偷偷摸摸的,她也不过是回来拿个户口本去办挂失而已,谅那只老狐狸也不敢不给,可怪只怪明雅的心理障碍…… 她永远记得自己离家那天,爸爸一脸平静的指着她:方明雅,今天你敢走出这个大门,就永远不要回来。 后来她真的走了,直到爸爸去世也没再回来。 眼睛不知道被什么刺了下,她突然觉得一阵火辣辣的疼,用手搓了搓还弄出了点水光。 她吸吸鼻子继续开门,经过昨天她也想通了,等姆妈一走,不管卓然怎么着她也得买火车票离开这座城市,省得哪天再碰上沈从榕,难不成自己再撕破脸的跟她打一架?为了个男人不值得,不值得…… ------题外话------ 哎呀,差点忘了说了,提前祝大家元旦快乐哟~ 第六十六章 做贼心虚 咔擦……咔擦…… 明雅皱紧眉头,捏着钥匙柄不死心的往锁眼里捅。 咔擦……咔擦……咔擦…… 啪…… 钥匙断了。 空气在瞬间凝固,她看着被堵死的锁眼,发了许久的愣,呵呵的傻笑两声,突然跟疯子似的将剩余的塑料壳子摔在地上。 毒妇啊! 她才出来多少年,她特么的就把锁给换了! 明雅憋得脸色通红,看了眼镶满玻璃渣子的墙头,一把无名火在心里越烧越旺。 这墙她是爬不上去了,可区区一道锁怎么可能拦得住她的步伐。 退开两步,她打量了面前的铁栅栏许久,眼瞅着天色越来越亮,她在心里暗叫不妙,绕过围墙两边的草坪,终于在一堆杂草中发现了一个小洞。 明雅双腿大开,非常不文雅的蹲在洞前比划,这个是她小时候的杰作,当年为了避开老爸的眼线偷溜出去,她上山下海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 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这个洞依然健在。 这时远处突然刮来一阵冷风,夹带着方家玫瑰园的香味,令明雅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声音之大震跑了不少飞禽。 她摸摸鼻子有些做贼心虚的四处查探,而后趁着天色还未全亮,脱掉外套,硬把自己挤进去。 小时候挖的洞对现在的自己来说是有些勉强了,不过幸好这几年吃得少,她很瘦,虽然勉强却还是钻了进去。 刚从洞里出来,明雅便被一阵馥郁的玫瑰花香给熏得又打了几个喷嚏。 她拉高毛衣领堵着鼻孔,默默瞅了眼多出来的花房,不太苟同毒妇的喜好。 这么大一块地方种玫瑰多浪费,还不如多种点地瓜…… 当然,她今天来不是欣赏玫瑰园的,想到自己的目的,明雅熟门熟路的摸进客厅。 毕竟在这里住了十几年,她非常熟悉佣人们的作息,只要算准时间把户口本偷走,谁也不会发觉到她曾经来过。 方家的装修风格是仿古风,也许是方老爷子为了附庸风雅,墙上摆满了名家的诗画笔墨,精雕细琢的红木家具与富丽堂皇的金银玉器,各种古董字画琳琅满目,每一样都是价值连城的上品。 走入宽敞阔大的厅堂里,明雅抬起头看了眼头顶那盏明亮复古的吊灯,视线跟着落在灯下的摇椅上。 仿佛还能在上面看到爸爸的身影,翘着腿、叼着烟,手里的金戒指,脖子上的金项链闪闪发亮,刺瞎人眼。 明雅默默叹了口气,再有钱又怎么样。 小时候那些叔叔伯伯来家里做客,明面上称赞她爹眼光独到,是个有品位的古董收藏家,实则一转身那副尖酸刻薄,瞧不起人的嘴脸,她到现在都记得。 暴发户永远是暴发户,无论如何附庸风雅,试图挤入上流社会的门槛,那骨子里的粗坯习性难改,最终只会沦为他人的笑柄。 熟门熟路的摸上二楼,她打开书房的大门,悄悄吁了口气,幸好没锁。 可随即,明雅刚落下的心又跟着提了起来,因为她无论怎么找,哪怕把书房翻了个底朝天也没能找到她想要的户口本。 明雅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心里暗自叫糟,难道今天白来了? 站在原地咬咬牙,会那么容易放弃的就不是方明雅了。 于是她又摸出了书房,打算再到其他地方找找,可她不知道毒妇把户口本收哪了,这么没有目的性的乱找,成功的几率可想而知。 她这算是做贼吧? 走到一半,她突然醒悟,这要是被逮到,那毒妇绝对不会给她留面子,报警那就是板上钉钉的事…… 想着一会卓然还得去警察局接自己,明雅猛的打了个寒颤,退堂鼓在心里敲得“砰砰”作响…… 要不她再缓两天? 反正她这个黑户也当了有一段日子了,不在乎多当几天,等她买通佣人,打探好消息以后再动手? 明雅心里正纠结着,眼瞅着天就要亮了,一条小腿已经开始往楼梯的方向迈。 可就在这时—— 咔擦…… 那是有人在外头掏钥匙的声音。 脚步猛的一刹,明雅刚才还红润红润的小脸蛋瞬间就白了。 眼瞅着天色还没全亮,她暗自琢磨着谁会起这么早,可不等她想清楚,客厅大门被打开的声音传入耳里。 见鬼了,到底是哪个不开眼的…… 就怕被抓个现行,明雅那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只差没当场蹦出来。 眼下她也不知道躲哪,只能顺手打开自己从前住的房间,一溜烟的钻进去。 厚重的窗帘将外界的光线盖得严严实实,房间里没有开灯,黑漆漆一片让人看不清路线。 在昏暗的环境下,她几个大步走进去一个踉跄险些摔在地板上。 扶着墙好不容易稳妥了身体,可听着门外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她那颗悬着的心似乎又高了几分。 等到明雅好不容易适应了屋子里的黑暗,这才发现不过五年,她原本住的房间已经被装修成了另一种风格。 思忖着这里已经易主,再加上周围无光,明雅也无暇欣赏,听着门外硬底皮鞋踩在木质地板上的“哒哒”声,她动作迅速的拉开衣柜,钻了进去。 卧房的门板“卡擦”一声被人打开,声音很轻,轻的让人不易察觉。 可是即使如此,明雅还是隔着衣柜门听到了,随着来人按下大灯的总开关,刺目的白光由衣柜的缝隙射在她脸上。 明雅吓得一颗心跳得更快,侧过头,衣柜内的金属扣折射出她苍白的容颜。 她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生怕被抓到,赶紧竖起耳朵静静聆听屋内的动静。 若有似无的酒气飘入鼻间,她暗自猜测这间房间的新主人是个男人,可因为没有见过对方的脸,她不敢贸贸然的下结论,只听着外头悉悉索索的声音,心想他应该是在脱衣服。 脚步声再一次响起,知道不是往她的方向,明雅偷偷吁了口气。 直到浴室的门被人关上,她眨了眨眼睛,伴随着哗哗的水声,将衣柜的大门打开了一道缝隙。 悄悄把脑袋弹出去,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与亮着灯的浴室,她迈出一条腿。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匆匆的从床边经过,明雅的手还没摸到门把手,目光随即被丢在床上的西装衣裤吸引。 再拿起床头的照片,那骚包又装逼的姿势,除了沈渊还有谁。 真是冤家路窄,没想到她的房间现在被他给占了。 明雅眯起眼,忍着在他脸上画乌龟的冲动,扔掉相框起身就走,谁知道这一扔下去,木质的框架一下子便敲在桌角,她抢救不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啪”的一声滚进床底。 浴室里的水声戛然而止,没多时里面传来沈渊的呵斥: “谁在外面?!” 明雅这一颗心啊,又一次“砰砰砰”的跳个不停。 她会回答他才怪,眼看着距离浴室只有几步远的大门,她脑子飞快的转了下,瞬间明白自己的处境。 现在冲出去肯定是晚了。 于是她动作迅速的拉开衣柜钻回去。 听着浴室的门被打开的声音,她于黑暗中卷缩起身体,双手合十暗自祈祷。 上帝啊,看在我做了这么多好事的份上,你就让沈渊脚一滑,摔一跤,弄瞎他吧…… ------题外话------ 今晚有点晚了,大伙就将就着看吧,另外鉴于最近发生的惨剧太多,在这里提个醒,新的一年大伙要注意安全啊! 第六十七章 愤怒的小鸟 推开沾满雾气的玻璃门,沈渊带着一身水汽出现在卧房的正中央。 胸膛上结实隆起的肌肉均匀的分布在各处,宽阔的肩膀与修长结实的双腿暴露在空气中,因为浴室里未放置任何衣物,所以此时他是全裸的。 目光警惕的在屋内逡巡一圈,平常梳理得整齐的短发这会儿湿淋淋的垂落额前,视线突然被黑发阻挡,他有些烦躁,用手扒了扒,动作性感的将额发梳于脑后。 随着视线精准的找到落在床底的相框,他眸光一凛,扭过头,犹如豹子般犀利的眼神重新在屋内寻找,最终,由衣柜的缝隙里露出的衣角瞬间抓住他的注意力。 与卓然不同,沈渊是一个极具侵略感的男人,无时无刻不向外界散发出一种凛人的压迫,所以明雅极度不喜欢跟他呆在一起,这种无时无刻必须绷紧神经的感觉,令她觉得自己就像一只在草原上被豹子盯上的猎物。 如今,随着刚停下的脚步声又一次传入耳膜,她呼吸一滞,忍着由指尖传来的颤抖心惊胆战的接收他越靠越近的信息。 背着光,他步伐很轻,就像已经确定了猎物的野兽,向上弓着脊柱然后展开,先是悄无声息的前进,而后突然拉大步伐的距离,速度非常快的扑上去,一把拉开衣柜大门。 四目相接,两人都没说话。 而随着屋外的光线将柜内照亮,明雅首先看到的是他那身漂亮的肌肉线条,仿佛每一处都充满了力量,随着他的动作浮现出性感的肌理。 再往下…… 往下…… 明雅倒吸一口凉气,如此近距离的观察一个男人的小鸟,除了卓然,她这还是头一发…… “碰”的一声,衣柜的大门毫无预警的被人关上。 沈渊一手按着柜门,一手捏了捏眉心,用力的闭上眼而后睁开。 头发还在不停的往下滴水,晶莹剔透的水珠子划过肌肉,形成一道相当性感的弧度。 方明雅? 这三个大字在脑袋里拂过,紧接着就是她那双炯炯有神,仿佛无时无刻都是这么精神的眼…… 目光又一次落回紧闭的衣柜大门,沈渊头一次怀疑自己产生了幻觉。 难道真应了那句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又或者他被浴室里的蒸汽蒸傻了…… 暗自哂笑两声,他为了印证自己的想法再一次把衣柜大门打开,方明雅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还是在他的衣柜里,怎么可能…… 幻觉,他这么想着,一定是幻觉…… 可随着衣柜的大门刚打开一丝缝隙,一只脚猛的由柜内伸出,并且精准无比的直攻下盘! 沈渊目测了一下对方这出脚带风的气势,如果自己被踢中必定是断子绝孙的下场。 于是他眼明手快的一扣,捉着那个始作俑者的小腿猛然往上一提,明雅整个身体被人拉扯起,一时失去重心,后脑勺重重的磕在木板上。 木板很硬,这一敲下去发出“哐当”一声,她可怜的脑瓜子只差没当场飙血。 “王八蛋!”她疼得龇牙咧嘴,眼泪止也止不住的往外冒。 “方明雅?”沈渊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盯了她好半晌,在瞥到她眼角的泪光时蓦的松手,“撞哪了?疼不疼?” 别看他一副硬汉的形象,实则对女人的眼泪最没辙,更何况那还是方明雅的。 明雅嘴里骂骂咧咧不断,当他摸上自己的伤口时,疼得又发出了一声抽气。 拨开她脑袋后的黑发,他仔细的查看,终于在靠近耳朵的地方找到一个微微隆起的包:“走吧,上医院看看,也不知道有没有脑震荡,一会把你磕傻了怎么办?” 你才傻,你全家都傻…… 眼角挂着泪,他像是报复似的又往她的伤口按了按,当下明雅疼得“嗷呜”一声,指甲一阵麻痒,也跟着不落人后的回敬他一爪子。 “靠!” 沈渊被打得突然,根本来不及防备,等到人反应过来的时候英俊的脸上已经出现了五道指痕。 而且这丫头下手半点不留情,尖尖的指甲划破他的皮肉,用纸巾印上去说不定还能弄出几道血痕。 “你这个小野人!” 明雅身体韧性极好的抬起一只脚踩在他身上,鞋底的黑泥遇水稀释,几个踢踹下去,愣是将他的胸膛印出一个个凌乱的鞋印子。 “你是变态暴露狂吗?” “这是我的房间,我穿不穿衣服关你什么事?!” 只可惜她的目的早已被人洞悉,为了自己后半辈子的幸福,沈渊索性把人从衣柜里拉扯出来,本想随手撇在地上,可又怕她受伤,最终扔向自己的大床。 明雅在柔软的床铺上弹了两下,而后跟火烧屁股似的爬起来: “放屁,这里原本是我的房间!” “一个女孩子成天屎啊屁的挂在嘴边像什么话。”沈渊有些动怒,一个倾身向前。 明雅只觉得一道黑影突然覆了过来,而后在一阵天翻地覆以后,自己已经被他压在了身下。 她气得挣扎不休,手手脚脚连牙齿都用上了,捡着什么就往他身上扔,如此下来,沈渊也恼了,捉过她两只不听话的手反剪于身后,眼瞅着她两条小腿还在动,索性一巴掌按在她后脑勺上。 明雅被他按疼了伤口,当下哀哀地叫出声: “疼……疼……” 看着刚才的小野猫瞬间跟奄了气的病猫似的哀叫,他心一软正打算退开的时候,对方冷不防踢上他的小腹,虽然准头不够,没踢中要害,却也痛得他松开了对她的钳制。 “方明雅,你真该死!” 明雅听着他的怒吼,吓得连手都在颤抖,眼瞅着他把自己松开,赶紧手脚并用的爬下床要跑。 不管怎么说这里也是他的地盘,周围又没个第三者,如果他真想乱来她知道以自己的体能一定不是对手。 第六十八章 拖油瓶 沈渊看着她的背影,眼底的怒焰只差没往外喷射,最终他忍痛一个利落的翻身下床,几个大步追上她,在她双手还未摸上门把手的时候臂膀微微使劲将人整个扯了回来。 这次他没再留情,几个简单的小擒拿将她禁锢在自己的怀里。 明雅又一次被按在床上,因为脑后那只手她只能侧过脸拿斜眼瞪他,刚要动,脖颈处便跟着传来一阵危险的气息。 “你想干什么?!”她不死心的反抗,如今跟一个危险的变态共处一室,两人贴得又是那么的近,一种女性的本能告诉她,她现在的情况很糟糕。 沈渊按着她的脑袋与手臂,俯下身气息浑浊的凑到她耳边:“对于一个自己送上门的女人,你说我想做什么?” 躲开他灼人的气息,明雅咬咬牙,只觉得心里有一把火在烧,可少顷感受到他身体的变化,愤怒立即被惧怕所取代。 “放手,有话好好说。” 沈渊冷笑: “好好说?是,我刚才也想跟你好好说,可到最后我落的什么下场?” 拳打脚踢也就罢了,方明雅那架势分明是跟他积了十辈子的仇。 “我……”明雅噎了下,想到确实是自己先动的手,顿时找不到话反驳,最后只能试探性的问道,“你想怎样?” 沈渊继续冷笑,明雅怀疑他的嘴角是不是被笑抽了。 “你等下就知道了!”舔舔唇边的伤,他看着她的目光就像一头被惹急的猎豹,既残忍又暴力。 而当明雅感觉到他开始撕扯自己的衣服时,她吓傻了: “沈渊,你敢!你要是敢碰我一根头发,我就告你强奸!”她气得脸色涨红,如果手上有把刀一定毫不犹豫的捅他两下。 目光微冷,这一句话牵扯出的是童年她给自己下过的套,当年她也是顶着这张清纯无暇的脸把他诱惑进了无底深渊。 “好,你尽管去告,但前提是等我‘奸’了再说!”他冷飕飕的语气不像开玩笑,手下也没闲着,一抬手把她的外套扯偏,露出半个白皙光洁的肩膀。 明雅吓得双唇不停发颤,也头一次感受到男人与女人在体力上的差距,至少比力气她就比不过他,如今受制于人,她就像是一条被按在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而随着男人的气息越发急促,动作越发放肆的时候,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等……等等,哥!”死死抓着快要被扒下来的裤子,她边哭边咳嗽,不停发颤的小肩膀一抖一抖的看起来相当可怜。 “你叫我什么?”沈渊愣了下,有些喘的问她。 明雅紧紧的咬着床单小声呜咽,忍着一口咬死他的冲动重复: “哥……我错了,再也不敢打你了,你就饶了我吧。” 好汉不吃眼前亏…… 这还是方明雅头一次喊他哥。 玩味的勾起唇,他收起方才一脸的馋样,逗弄意味十足的对她说: “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这样吧,你说几句好听的,顺耳了我就放过你。” 明雅呼吸加重,心里已经把他十九代祖宗给骂了。 “沈渊哥哥。”一口老血堵在胸口,她紧紧的闭上眼,好歹不能睁眼说瞎话不是? “恩。”沈渊呵呵直笑,看起来非常愉快,“我怎样?” 怎么办,好想打他啊…… “你英明神武……”她泪流满面、咬牙切齿。 “恩,继续。”很明显某人并未满足这点赞美之词。 “你器宇轩昂,万人景仰,无人能及,玉树临风,内外兼备,才华横溢,情操高尚,超级无敌,炉火纯青,登峰造极,人见人爱,猪见猪赞,狗见狗夸,人模狗样……” “你语文没学好?怎么说来说去都是那几句,我要听新鲜的。”他似乎玩她玩上了瘾,也非常享受看着方明雅吃瘪的模样,那有苦无处申,想揍人又不敢的小老鼠德行,真是……太可爱了。 明雅抓心挠肝把身下的床单抓出一个又一个褶皱: “乌龟王八……” “恩?”不悦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她很没种的闭嘴,使劲的将眼泪鼻涕往他床单上蹭了蹭。 “就这样?”他很不满。 “……”明雅默默点头,她是个诚实的好孩子,不习惯撒谎。 “好吧……”男人无奈的在她耳边叹息,而后又一次重新开始扯她的衣服。 这一次明雅吓得脸都绿了,怎么着?难不成这个王八蛋说话不算数? “你这个臭不要脸的东西,变态,王八蛋……”她急了怒了,心想着反正横竖是死,索性放开了闹。 激烈的搏斗在窄小的空间里展开,当然以方明雅那种挠痒痒似的的打法,沈渊还不放在眼里,但是这女人啊,卑鄙起来是没有下限的,虽然他能轻易制服她,但也得防着她使阴招。 于是在一番打斗下来,也就明雅累得气喘吁吁。 她掀了掀眼皮不动了,不是放弃抵抗,而是她看出了这家伙的意图。 他无非就是吓吓她,除了把她当小宠物般戏弄,并没有更进一步的举动。 沈渊看着她呈大字瘫在床上,一副听之任之的模样,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方明雅,你的语文果然没学好,连骂人都是那几句。” 明雅喘了下,她是真没力气跟他闹,但嘴巴上依旧不饶人的说道: “我那是有教养,谁像你这个连亲爸是谁都不知道的拖油瓶。” 沈渊愣了下,随即阴沉下脸,起身抽出一旁的浴袍披在身上。 明雅见状抓住机会就想跑,谁知人还没起来,已经被他一脚踩在腰部,重新按回床上。 抬起头,她有点害怕他阴测测的眼神。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点燃火头。” 第六十九章 沈夫人 这辈子头一次让人用脚踩着,对象还是她向来瞧不起的沈渊。 明雅突然觉得屈辱,红着眼,咬着牙,倔强的把眼泪逼了回去。 沈渊居高临下的睨着她,目光有些冷,好半晌,他突然俯下身,扣着她尖尖的小下巴,半点不怜香惜玉的把人拎起来。 “说说,你今天回来干什么?” 明雅被他抓的有点疼,两手覆上他的臂膀,在感受到对方肌肉贲张的力量时,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这是我家,我高兴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 沈渊听罢突然笑了起来,阴阳怪气的模样令明雅一阵后怕。 “我给你十秒,再不说实话我就在这里办了你。”他阴测测的说道,目光认真不像在开玩笑。 男人呼出的气息混着点夜总会的烟酒味,味道不好闻,可她又没地方躲: “好吧,我回来拿户口本。” “户口本?”他有那么一瞬间的愕然,“你要户口本干什么?” “办挂失,我身份证不见了。”明雅抬眼瞪他,她都一五一十的招了,他还想怎么着? 沈渊直勾勾的盯着她许久,见她目光真诚不像在撒谎,于是话锋一转很自然的问道: “你跟卓然离婚了吗?” 眉头锁得更紧,明雅试图挣脱他的束缚,可试了几次没成功,而在挣扎的时候牵动了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关你什么事……嘶……离了……” 沈渊翘起唇角,面上带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行,户口本的事交给我。” 这态度反差之大令明雅一阵愕然,她杏眼圆睁,有些不敢置信的瞪着他: “你说真的?” 这么爽快?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等着……” 他突然松开她,站在床边把浴袍穿好,明雅见状赶紧爬起身,盘腿坐在床上一脸狐疑的瞅着他。 也不怪她起疑,两人明面上虽然是处了好几年的继兄妹,可私底下都是恨不得对方立即消失的主。 再说了,光是她十五岁那次他就得对她恨之入骨,如此小肚鸡肠子的人会这么好心帮她的忙? 明雅眯起眼一脸质疑的瞅着他,心里七上八下的想着心事,一时也忘了收回视线,正巧沈渊在这个时候也把衣服穿好了,回过头刚要交代她两句,目光便毫无预警的与她撞上。 他挑挑眉,猿臂一伸就跟摸小狗似的拍上她的脑袋。 “你放心,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绝对不会骗你。” “家里的户口本原来不是放在书房吗?我刚才去找了没找到。”她厌恶的拍开他的手。 沈渊愣了下:“不在书房?” 明雅干瞪眼:“……” 沈渊笑出声,被她呆呆傻傻的的模样逗乐,大手又一次伸过去,使劲揉乱她的头发: “跟你开玩笑的,我知道在哪。” 话落,他拍拍她的脑袋收回手,在走之前还不忘损她两句: “嘴巴别张这么大,小心蚊子飞进去。” 明雅咬紧下唇,面对沈渊的挑衅,她头一次没回话。 为了拿到户口本,为了摆脱黑户,她也是拼了。 房门又一次被人从外头关上,沈渊心情大好的勾起唇角,正打算给明雅取东西的时候,迎面撞上了他的母亲。 一身宝蓝色旗袍搭配貂皮披肩的沈夫人身段婀娜的朝他走来,在行走间露出两条匀称修长的腿,脖子上的蓝宝石项链将她的皮肤衬托得更为白皙。 大概四十五六的年纪,身材却依然纤细,比起同龄那些臃肿发福的妇人,她显得更有魅力。 看到自己的儿子,她面带笑容,温柔可亲的问道: “回来了?” 沈渊面上晃过一丝尴尬,特意将音量拔高: “妈,您打扮成这样是要去哪?” 沈夫人优雅的用手摩挲了一阵脖颈处价值连城的吊坠,笑道: “今晚有个慈善晚宴,我约了李太太她们做头发,你呢?怎么又喝酒了?” 沈渊不着痕迹的堵在卧房门口没说话,其实男人在外头喝酒应酬实属平常,换作平时她不会过问儿子的私生活,但今天她有别的事想跟他谈。 “我有些事要跟你说,我们进房间里谈吧。”把他无意识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她不动声色的说。 “妈,如果是公事还是去书房谈比较好。”他轻咳了声,悄悄抹去额际的细汗,迈开步子率先往楼梯口的方向走。 “不必,司机还在楼下等我,我跟你说两句就走。”她面上沉静的笑容不变,旋开门把手,把他卧房的大门打开。 这时沈渊面上的笑挂不住了,跟着沈夫人进屋,而在看到空无一人的房间时愣了下,紧接着就是悄悄的松了口气。 “怎么了?你不说我还以为你藏了个女人在房间里。” “怎么可能,妈,是您想多了。”他摸着下巴,笑得很虚伪。 沈夫人没信他,但也不点破,动作优雅的坐在床沿问道: “昨天我接到何老的电话,听说你在会议上跟董事会那群股东闹矛盾?” 眸光蓦的一冷,他无所谓的耸耸肩。 商业的实质就是利益,那群老古董因循守旧的那一套已经不适用于当今的市场。 “我知道你很聪明,也有自己的想法,但是那毕竟是跟着你爸爸打拼了几十年的老功臣,不管你怎么想,也不该在董事会上当众顶撞他们。” 沈渊一声不吭的站在窗帘边。 看出他的不悦,沈夫人叹了口气:“你爸爸留下的产业我迟早会交给你,但是像你现在这副德行,你让我怎么放心?” 沈渊挑起眉,话里透着点不屑: “这点东西我还不放在眼里,如果可以我更想过点自由的生活。” 如今母亲强加在自己身上的枷锁已经快要把他压得喘不过气。 “沈渊。”她极少连名带姓的叫他,“把话收回去。” “……” 她深吸一口气,好半晌才恢复平静: “你知不知道为了今天我付出了多少代价,如果你还认我这个妈,往后就不要再说这种话。” 沈渊沉默许久,眸色逐渐变得暗淡: “我知道了,您永远是我的母亲。” ------题外话------ 晚上有点事,今天就提前更新了,大家别急,转折来了。 第七十章 突兀的吻 沈夫人满意的点头,高跟鞋在木地板上踩出“哒哒”的声响,直到她靠近门边,沈渊终于松懈下来的时候,冷不防的回过身,目光笔直的落在他的前襟: “你身上是什么味道?” 闻言他神色微愣,拉开浴袍往胸膛处一看,果不其然,那里沾了不少泥渍,全是方明雅的杰作,凑近嗅了嗅,还真有点臭。 “算了,你好好休息吧,少喝点酒对身体不好,年轻也不能这么糟蹋。”收起一副贵妇人的形象,她唠叨道,“这周五你有没有时间出来吃个饭,我看李家的二小姐挺好的,你这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成家立业给我生两个孙子了。” 沈渊目送母亲离去的背影,自嘲的笑笑: “还早得很。” 清晨的阳光投在窗帘上,明晃晃的光线顿时一扫屋内的阴暗,将整个房间笼罩在一层蒙蒙的光晕当中。 听到高跟鞋下楼的声音,他把门反锁上,而后摸摸下巴在屋里胡乱的转了一圈。 衣柜、厕所、床底都没人,那么剩下能躲的地方只有…… 拉开窗帘,他将目光投注在玻璃门中的缝隙上: “方明雅,别躲了快出来。” 可惜,等了好半晌也没见人应声。 他微愕,手臂一使劲,索性“哗啦”一声将整个窗帘拉开。 顿时刺目的阳光毫无遮掩的射在脸上,他忍不住闭了闭眼,少顷,看着空无一人的弧形阳台,除了角落里几个孤零零的白瓷瓶,哪还有方明雅的踪影。 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居然能凭空消失? 脸上的笑再也挂不住了,他心底生出几许慌乱: “喂,方明雅?” “叫什么叫,在这呢。” 这时,楼底下传来明雅娇娇软软的声音,距离很近,应该就在…… 为印证自己的想法,他攀着阳台扶手由上往下一瞧,顿时惊得脸都绿了。 “你不要命了!赶紧上来!” 明雅紧紧的抓着外墙上的排水管,顺着洁白的管身,小心翼翼的往下滑。 如今被他这么一吼,她手一滑险些要摔下去。 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他无数次,明雅默默瞅了眼楼下的风景,幸好是在二楼,要不她也不敢这么玩。 眼看着她虽然危险,却也顺利的滑下了一楼,沈渊顿时放下心来,微微松了口气不忘问起: “你走什么?不要户口本了?!” 明雅闻言,突然就不动了,她想了想,跟蜘蛛侠似的趴在墙上,抬起头,红润润的小嘴一张一合的对他做了个口型。 两个字:骗子。 他在二楼干瞪眼,不顾形象的低咒一声: “下午你在江北路的x咖啡馆等着。” 终于双脚着地,明雅一颗悬着的心也落了下来。 拍拍身上的泥土,她仰起脸,一双黑若明珠的眼眸居然比星星还要动人。 “干嘛?” 你当我傻啊,早上没让你耍够,下午继续? 沈渊顿了下,整个人有一瞬间的失神,可良久,在她不信任的目光下他怒道: “给你送户口本!” 明雅拍拍屁股,对他的话是半信半疑: “再说吧。” 语毕,她谨慎的侦查了一下四周,贴着墙打算绕过前门。 “等等,你先别走我有话问你。” 明雅听罢,刚要跑起来的步子猛的一刹车,险些摔个五体投地。 她怒冲冲的回头: “你特么怎么这么烦,磨磨叽叽跟个娘们似的。” 眼看着刚才还乖顺的小猫一旦离开自己的势力范围,立即亮出爪子,张牙舞爪的模样,他忍着火气把浴袍的前襟拉开,在阳光下露出胸膛上的一团黑泥。 “这是什么玩意,这么臭!” 明雅眯了眯眼,看清自己的战绩,想到她刚才给他的那几脚,突然扬起一抹明媚的笑。 那样白皙细腻,干净无暇的面庞,虽然不是什么令人一眼惊艳的美女,却拥有某种魔力,轻而易举的刻印进他的心底。 “那个啊……”她故意拉长尾音,在他失神的刹那,一双水灵灵的杏眼透出几许狡黠,“我刚才来的时候不小心踩到了狗屎。” “……” a市这天气真是变幻莫测,刚才还晴空万里,没想到她刚从后门出来,还没来得擦擦额头上的细汗,便看到由远处飘来的一块黑云。 黑压压一片渐渐将湛蓝的天空遮掩,配合着阴测测的冷风,眼看着有下雨的迹象。 明雅暗叫倒霉,沿着小路笔直往前跑,只希望在这块近郊的地区能幸运的碰上一辆出租车。 可惜运气这个东西向来与她无缘,还没跑出公路天际已经降下一场漂泊大雨,夹带寒风打在她身上,冷得她直打哆嗦。 最后明雅放弃了等车,一转身钻进了一旁的移动专柜。 很小的一个店面,除了一个玻璃柜子和销售员,再加上一个方明雅已经占据了大半空间。 “小姐,要买手机吗?”销售小姐笑得很甜。 “……”她能说她是来躲雨的吗? 为防止人家把她赶出去,她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在柜前装模作样的看。 左右扫了眼玻璃柜里的手机。 “小姐,您如果想买手机的话我推荐您这款,x星最新型号,售价4999元,5。7英寸四核处理器1600万像素……” 明雅笑笑,拿起那台白色的手机:“是按这个拍照吗?” 销售小姐愣了下,谁能想到眼前穿着时髦的女人居然连拍照都不会,不过本着顾客就是上帝的信念,她耐着性子教。 “咔擦”“咔擦”她比了个v字手势与销售小姐合了个影,看着高清像素将两人脸上的毛孔都拍了进去,她点点头:“不错。” 销售小姐双眸一亮: “我给您包起来。” “好,包这台吧。”明雅再次点头,无视小姐失望的眼神,手一指,落在那台199的诺基亚上。 买完手机,明雅又顺手跟人办了一张移动的临时卡,等着雨势渐小,这才拍拍屁股走人。 回家的路上她不时琢磨着要用什么借口忽悠过去,跟长辈住在一起就是这点不好,没自由。 可不管她用什么借口,光是她蹭的这一身泥土与落汤猫的模样,天大的谎言都站不住脚。 果然,刚一回家她就看到姆妈抓着鸡毛掸子从厨房里出来:“去哪了?” 明雅浑身一个激灵,忙蹲在门口装模作样的换鞋。 卓然端坐于电视机的正前方,手里拿着报纸正在翻阅财经版,听到开门声他缓缓抬头,视线与明雅的对上。 “回来了?” 紧接着,男人慢条斯理的起身,动作温和的接过她的袋子,替她找了个很好的台阶: “早上怎么不喊我,昨晚我们不是说好了一起去买吗?” 眼瞅着姆妈放下了手里的鸡毛掸子,明雅在松了口气的同时,忙不迭的把东西递给他: “不用了,不用了,不就是一个手机么,你难得休息多睡点。” 说话间,那种自然流露的关心令男人心悦,唇边扯出一抹温柔的笑颜,在深深的注视她之余,突然低下头,悄无声息的贴上她的唇。 第七十一章 害臊的方明雅 明雅呆了下,一切来得太过突然,她根本避无可避,而她还没来得及给他点反应,人家已经抽身离开。 速度之快,令她怔忡的迎上他的眼,刚才除了感觉到一块温热的,带着点湿意的东西碰了碰她的嘴巴,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姆妈站在厨房门口,将夫妻两人的亲热镜头一分不漏的从头看到了尾,当下她老脸一红,含羞带怯的捂着双颊头。 羞不羞人,当着她这个老太婆的面玩亲亲。 “去换件衣服吧。”他拍去她衣服上的泥土,一转身又恢复到以往风度翩翩的样子。 她目光呆滞,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想着自己无端端被吃了豆腐,还当着姆妈的面让她连坑也不敢吭一声,当下心里那火光,噼里啪啦的要把她给烧了。 “快去吧,瞧你这身湿的。”卓然微微垂目,脸上依然带着一抹温润如玉的浅笑,仿佛这个笑已经成为他的招牌,又或许是因为这个男人所遭受的境遇,令他总是习惯性的隐藏情绪。 “我买了饺子。”她没理他,直接从他身旁走过去,将一个白色透明的塑料袋子搁在桌面上,“姆妈,你吃过了吗?” “我跟卓少都吃过了,把饺子给我,我替你热一热。” 明雅摸摸鼻子应下,其实她这是多此一问,接进早上九点的时间,别说早餐,再晚些都该准备午餐了。 “哗哗”的水声在明雅走入浴室以后响起,没多时,嗅着空气中淡淡的沐浴露香,她看到一脸嫣红的自己。 浴室,真不是个好地方,那会勾起她所有不好的回忆,想想刚才在沈渊那出的丑,明雅后知后觉的站在原地,一直力持的镇定自若终于破裂,碎成一块块的从她脸上掉下来,混合着热水被冲进了下水道里。 手脚一阵冰冷,她挠了挠头发蹲下身,对自己的厌恶又上升了一个层次。 想想沈渊那张得意的嘴脸,她抓心挠肝只差没拿脑袋去撞墙。 为免触景伤情,她快速的往身上抹沐浴露,洗刷洗刷关水找衣服。 可当手摸上置衣篮的时候,五根手指头用力抓了抓,空的。 估计是进来的时候忘了带衣服。 于是明雅静下心来细细聆听了一会儿外头的动静,久听不到声音令她不由得放下心,想着屋里只有自己一个人,便抓了一旁的浴巾围在身上,推开门走出去。 谁知道正因为浴室门正对着那张kingsize双人床的关系,明雅这头刚把门打开,还没走出两步便迎面碰上了卓然。 穿着简单的家居服,他淡定从容的坐在床边,手里拿着她的手机不知道在做什么,见到她出来也是一愣,随即目光便毫无遮掩的落在她姣好的身段上。 明雅长得像她母亲,养得也好,细皮嫩肉的不仅是皮肤滑腻,身材也不错,虽然人不高,可是比例匀称,整体下来该瘦的地方瘦,该胖的则一点不含糊。 这会儿,带着一身刚被热水蒸出来的红晕,明雅就跟被人点了穴似的,僵硬的站在原地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 她哪里想过,原来现世报来得这么快,这还没到一小时呢,就轮到她被人看光光。 不对,她用力的扯了扯身上的浴巾,她比沈渊强,好歹还有一块遮羞布。 “把头发擦干。”眼前突然罩下一片阴影,还没等她有所动作,卓然已经抓起一块毛巾,动作轻柔的替她擦拭起头发上的水滴。 他的动作多么自然,态度多么从容,在整个过程中,一点也没有离婚夫妻该有的尴尬。 垂着眼,他看到她浓密如小扇子的睫毛轻轻煽动了两下,而后全身僵硬如枯木,一动不动的让他动作,与其说是乖巧,她的模样更像是一只被惊到的猫。 “当初也不知道是谁不穿衣服的从我面前经过而面不改色?”他笑,擦干净头发以后两手轻轻的将她的小脸蛋捧起来,气氛虽然暧昧却并没有更进一步的举动,只是修长的指尖在不经意间,若有似无的摩挲着她洁白的耳廓。 动过很轻很柔,每一次点到即止,不给她个痛快之余,还不停的往耳洞里撩拨。 他知道那是她的敏感点。 果不其然,明雅这个小木头人因为他的举动而猛的打了几个寒颤,那种从脚趾一路爬上脑门的酥麻令她止不住的一再哆嗦,可不等她抽身,又因为他的话而“噌”的一下,脸色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想想从前恬不知耻的自己,为了诱惑卓然还真光着膀子在他面前晃过。 心跳顿时如擂鼓般跳动,声音之大,动作之激烈,令她不止一次的怀疑自己那颗脆弱的小心脏会在下一秒蹦出胸膛。 “先把衣服穿上吧。”卓然抿着唇忍下嘴边的笑意,大方的停止对她的戏弄。 明雅“喔”了一声抬起手摸摸半干的头发,因为这个动作而往下滑的浴巾在她没留心的时候露出了小半截的浑圆。 白炽灯下,娇娇嫩嫩的皮肤轻易夺取男人的视线,他口干舌燥的盯着她前胸好半晌,忍着把浴巾扒下来的冲动背过身,从柜子里替她取出睡衣与内衣裤。 明雅面上一囧,突然不好意思的伸手。 “哎……你别这样。”一个大男人捏着她的小裤裤像什么样? “怎么?你需要我帮你穿上吗?”他顶着一副乐意效劳的绅士嘴脸,骨子里恶劣因子一个个的往外冒,非得戏弄得她手足无措,满面通红不可,“这个时候跟我害羞?明雅,你难道忘了从前的衣服都是谁帮你洗的吗?” 包括内衣裤。 明雅倒吸一口凉气,一把抢走他手上的布料,红着脸把浴室的门摔上。 她就是没忘,从前的自己就是大小姐脾气太重,衣服裤子全是堆了好几天统一送去干洗店,她也不是没想过请个钟点,可卓然不喜欢有外人在家里晃悠,于是她就从了他,而当衣服堆到一个境界以后,那后果往往就是某个洁癖男看不下去,下班回来帮她洗。 第七十二章 逆袭的资本 明雅在浴室里磨磨蹭蹭的把衣服穿好,没想到这么半天过去,出去的时候卓然依然杵在外头。 他背对着房门手里攥着她的手机不知道在鼓捣什么。 明雅不觉得自己那台199的诺基亚有什么好玩,于是她猫着步子小心翼翼的靠近,岂料人没到,对方已经缓缓侧过脸,温润一笑道: “我帮你把号码存进去。” 过于体贴的借口,令人找不到破绽。 于是明雅也没往心里去,从他手上接过手机,她揣进兜里回到客厅。 盘腿毫无形象的捧着一大碗饺子,她饿得小肚子咕噜噜的只差没打鼓。 “想吃饺子怎么不早说,晚上我上菜市场买点猪肉和韭菜,少吃点外面的东西,不干净。” 姆妈挨着她坐下,倒了点黄皮酱凑到她面前,边说边收拾桌子上的碗筷。 “姆妈,您坐,这些活让我来。”卓然站在桌旁,一身深蓝色的睡服穿在他身上还真有那么点居家好男人的味道。 “别,别,卓少你陪小雅吃点,我来就行。”姆妈忙摇手,抢先一步的将碗筷叠好,回头还不忘教训她两句,“你瞧人家卓少脾气多好,现在愿意帮着老婆做家务的男人已经很少了。” 他那明明是洁癖,您瞧他又在擦桌子了。 明雅默默翻个白眼,应付式的“喔”了声,夹了一颗饺子往酱料碟里醺了醺,可不等凑到嘴边,原本喜欢的酸甜味突然变得刺鼻得吓人,带着一种油腻腻的恶心感直往她喉咙里钻。 猛地皱起眉头,她搁下筷子把那一小碟调味盘推得远远的,直到嗅不到以后这才有所好转。 应该是心理作用吧,姆妈乡下的黄皮酱可是出了名的,这次特意托人大老远的送过来,不就是因为她喜欢吃嘛。 难道是过期了? 她默默扫了眼在厨房里洗碗的老人,换了副筷子重新夹了一颗新的放入口中。 咀嚼咀嚼,猪肉的油腻混着韭菜的香味在口腔内回荡…… 明雅捂着嘴巴,突然觉得一阵恶心,本以为只是自己的心理作用,很快就会过去,谁知道当她吞咽的时候,胸口却突然发闷,喉咙一紧也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出来…… 小脸瞬间变得惨白,她根本来不及打招呼,人已经捂着嘴狼狈的冲向了卫生间。 抱着马桶,她吐得稀里哗啦眼泪直流,最后蹲得两腿发软了,这才瘫在一旁没动。 卓然拧着眉头给她低了一张纸巾,蹲下身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拍她的背脊。 “小雅,你没事吧。”姆妈从外头进来,关心的问。 明雅拿着纸巾用力的搓了搓嘴,而后按下冲水马桶的开关把她刚吐出来的东西冲下去。 “我没事,可能是吃坏肚子了。”她在卓然的搀扶下起身,谁知道刚出门口,嗅到满屋内飘荡的韭菜味又“呕”的一声往回跑。 重新回到马桶的怀抱,明雅在大吐特吐之余,怀疑自己连黄胆水都给吐出来了。 “我们上医院。”看到她吐完趴在洗手台漱口的模样,卓然皱着眉头说道。 “不去不去。”明雅脑袋发涨,小腿反酸,无力的撑着玻璃门摇摇晃晃的走出去,刚才还饥肠辘辘的肚子,现在倒是没了胃口。 “听话,我们上医院看看。”他也不嫌脏的拉过她湿哒哒手。 “我真的没事,可能是外头的食物不干净,以后不吃就是了。”她甩不开他的手,脸色惨白得吓人。 其实她是打心眼里的不喜欢医院那种地方,每次踏足,总会令她回忆起爸爸去世的场景,冷得渗人的太平间,沉寂得毫无生气的面孔,还有那满屋子飘散的消毒水味。 “让你以后还敢不敢随便吃外头的东西。”姆妈知道她没事,眉头渐渐松开,也跟着劝卓然,“卓少,我看明雅这孩子身体一直很好,应该是吃坏肚子的关系,你就让她休息休息,如果晚上还吐,到那时候再送医院也不迟。” 明雅脑袋嗡嗡作响,倒在床上不管是谁的枕头,拉扯拉扯被子便钻了进去。 “你好好休息,有事喊我。” 明雅都快睡迷糊了,只觉得有一块温热带点湿意的东西贴在自己的脑袋上,努力掀了掀眼皮,她连是谁都没瞧清楚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两点,抓抓头发她从床上爬起来,手在柔软的小腹上揉了揉,发现刚才的胸闷恶心已经不在。 心想那一定是自己的错觉,于是她放宽了心,穿好衣服走出客厅。 空无一人的房子显得有些冷清。 眼角的余光在这个时候扫到桌子上的字条,她捏起来细瞧,一眼认出了是卓然的字迹,大致就是公司突然有事需要处理,会晚一点回来。 明雅挑挑眉,随手就抛弃了那一张白纸,转而旋开了姆妈房间的大门。 悄悄瞥了眼躺在床上睡得一脸安详的老人,她目光一亮,趁着没人赶紧穿上鞋子出门。 沈渊说的咖啡馆不好找,明雅到了地还得四处问人,兜兜转转才在一个角落里找到。 她咬着牙把玻璃门推开,如果这次再上沈渊的当,她……她就是天底下最大的蠢驴。 ——叮铃叮铃—— 门口的风铃在她进来的时候发出几许清脆的声响,伴随着悠扬的钢琴曲与咖啡豆淳淳的香气,明雅不得不承认这是个好地方。 大致在馆内逡巡了一圈,她没找到沈渊的身影,想到他虽然让她下午过来却没说多少点的时候,她抿抿唇,找了个靠窗的角落坐进去。 随着服务员将菜单给她递过来,明雅略略扫了眼,她对咖啡没什么研究,平时也少喝,最多是卓然煮多了她就跟着喝两口,而她本人其实也不是很喜欢咖啡的味道。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明雅在把菜单翻了又翻,翻到快烂,也没找到低于一百块的饮品时,她哭丧着脸点了一杯101的。 如果不是面子问题,她真想颤抖的问一声:能要一杯白开水吗? 眼瞅着服务员小哥笑容满面的退下,明雅的心在默默的滴血,如果沈渊不来……如果他不来……她非把他生辰八字写在纸人上,做啥——打小人! 这时,像是约好的,明雅透过玻璃窗看到了沈渊越驶越近的骚包黄。 一个刹车,霸气的兰博基尼驶入车位。 没多时,他一身笔挺的西装,帅气逼人的出现在咖啡馆门口。 “户口本。”他摘下墨镜迎面朝她走来,从公事包里掏了掏取出一个红本。 明雅接过翻了翻,四肢有些发软的起身: “谢了。” “你怎么了。”他在她斜对面坐下,一双桃花眼不停的往她身上扫,怎么才一个上午她就变成了一只病猫。 “没事。”她打了个哈欠,如果他也像她一样饿了一天,八成也会手软脚软,“我还有事先走了,这次欠你个人情,以后一定还。” 沈渊听罢嗤笑两声,这算什么人情。 “坐下,我还有话要说。”他一把扣住她的手不让走,表情严肃,这会儿明雅才拿睁眼去瞧他,一瞧不得了,平日吊儿郎的一个人,今天却破天荒的带着一个公文包…… 明雅眯起眼,心中虽然存有疑虑,却还是半信半疑的在他对面坐下。 “你确定跟卓然离婚了?”喊来服务员,他不看价钱牌的点了一杯蓝山。 明雅有些恼火,也头一次怀疑沈渊是不是像老女人一样到了更年轻,一个问题重重复复的问他就不嫌烦。 “离了。” “有离婚证吗?”他略作沉吟,得寸进尺的问。 “……”明雅决定不跟他拉扯下去,而且她现在也没力气跟他扯,捡起包包起身。 “先回答再走。”可惜他不放行,捉着她的手不放。 她用力的抽了两下没得逞,蹩起眉头语气不太好的说道: “他说今天会给我。” 沈渊微微挑起眉,似乎很满意她的答案: “坐吧,我真的有东西给你。” 明雅愕然,瞅着他翻找公文袋的动作,眉头用力的打了两个死结。 良久,当他从黑色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袋的时候,她张了张嘴: “这是什么?” 没有马上回答,他动作缓慢的将绳子拆开,拿出一叠纸张递到她面前,完全是手写的字迹工整圆熟,透着几分刚劲有力…… 不过是一眼,明雅便认出了那些密密麻麻的字体是她父亲的字迹。 将明雅愕然的神色尽收眼底,沈渊深深的看了她片刻,表情严肃的说道: “这是爸爸生前留给你的遗书。” 明雅一片茫然,恍惚之间,她看着自己捏在纸张上的手,微微的,止也止不住的颤抖。 一字一字的阅读,大致是: “小雅,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爸爸已经不在了,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永远不要看到,因为在此之前,你已经为你当初的决定付出了代价,当然这是我最不希望见到的。” “爸爸这一辈子对不起的人很多,也得到了应有的报应,在写下这封信的时候你的李伯伯已经确定了我是癌症末期。” “孩子,虽然你已经长大,也有了自己的家庭,但是你的脾气太像你母亲,这也是我无法安心离开的原因……” “爸爸现在唯一能做的事就是提前给你铺好后路,如果某天,我所担心的事情真的发生,带着这封信去找你的李伯伯,保险箱的钥匙我寄存在他那里,里面存有你母亲生前给你留下的翡翠项链与价值一亿的金条……” 洋洋洒洒四五页的文字,充满了一个父亲临终的嘱托。 沈渊默不作声的看着她,在他的记忆中方明雅不常哭,不像别的小姑娘动不动就哭鼻子,她哭的次数很少,真正因为悲恸而痛苦的次数更是寥寥无几,其中有一次是从乡下带回来的时候,他大半夜从她门前经过由里面听到一个小女孩的哭声,那是一种细细闷闷的生怕被人听到的哽咽,还有一次是方爸爸去世那天,她跪在尸体旁直到晕过去也没停止掉眼泪…… 面前突然递过来一张纸巾,明雅没伸手,她甚至连自己什么时候哭的都不知道,满眼都是父亲密密麻麻的文字,还有字里行间那种待她如珠如玉的关心,正像他所说,也许他对不起她的母亲,但是他对她,真的是毫无底线的疼爱着。 良久,明雅突然由文件中抬眸,带着水光的星眸比平日更灿然清澈。 “我爸爸为什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你。”难道爸爸就这么信任这个人,真不怕他起什么歪心思而后倒打一耙? 沈渊端起咖啡晃了晃,他不习惯加糖奶,于是只是干喝了一口,正色道: “因为你爸爸曾经打算把你嫁给我。” 在她透着点恼怒的目光下,他回忆起自己十八岁那年,因为方明雅,他被方父揍进了医院,而后在母亲的求情下才勉为其难同意送他出国。 虽然只有几年,可他已经完全把这个慈祥和蔼的男人当成了亲生父亲看待,谁知道在女儿与自己之间,他会对他如此残忍。 曾近全心信任的人说翻脸就翻脸,毫无情面的把他驱逐,不论他往昔如何努力的讨他欢心,甚至连个正眼也吝啬于看他一眼。 他的心冷可想而知,但是他不会像女人一样的哭鼻子,更不会试图解释,只等到羽翼丰满的时候将这些屈辱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可谁知道在上飞机的那一刻,方父会亲自向他道歉。 方明雅那点蹩脚的演技怎么可能瞒过有着几十年人生阅历的父亲。 他当时只是微笑,听着他的说辞说着“爸爸,我不怪你”,其实心更冷了。 眼前的男人是自己叫了好几年的“父亲”,可再亲密的感情远远敌不过血浓于水的亲情。 后来在几年之后的某一天,他接到方父的电话。 “渊子,今天李伯伯告诉我,是癌症晚期。” 他在心里冷笑。 “你也知道小雅的脾气,她前几天刚举办完婚礼,我不想让她担心。” “渊子,我知道自己的女儿是什么料子,与其把公司给她糟蹋,最后落入外人手里,倒不如交给你。” 他没料到父亲会做出这种决定,不仅错愕了一下: “爸……” “你还愿意叫我爸爸,我这辈子也无憾了。” “……” “另外还有一份遗嘱,我希望你能替我保管,如果有一天小雅离婚了,你再帮我交给她吧。” “为什么是我?”他问了同样的问题,这么重要的东西为什么要交给他,就不怕他怀恨在心,伺机报复? “我从小看着你长大,你这孩子心眼不坏,如果可以,我更希望明雅能选择你,那孩子脾气太倔,需要的是一个有包容心,真正愿意接纳她,照顾她一生的男人。” 因为方明雅“需要”,所以他从不问自己是否也“需要”。 他在心中冷笑:“我答应你。” 承了他的情他会还,却不代表是用下半辈子的幸福来还。 * 布置温馨的咖啡馆里。 他突然向她靠近,粗粝的手指轻轻摩挲上她的唇线,一点点描绘,仿佛要用指腹的温度将她湿润的双唇记录下来。 “为什么?”他头一次如此认真的瞧她,“因为爸爸说你的眼光不好,跟卓然在一起迟早会后悔,只有像我这么完美的男人才能真正给你幸福。” 明雅目光冰冷不带一丝情感的看着他,冷不防的张嘴,尖锐的小老虎牙毫不留情的刺入他的指尖。 “嘶……方明雅你是属狗的吗?”他疼得被迫放开她。 明雅抽过纸巾用力的搓了搓脸,抬头红着鼻子瞪他一眼: “你还有别的话要说吗?” 沈渊眉头皱紧,第一次正视起方明雅翻脸不认人的速度。 “没有了吧?那我先走了。”她拿起那杯加了糖的咖啡“咕噜咕噜”的往肚子里罐,101一杯呢,不喝多浪费。 “有。”沈渊咧着嘴,吊儿郎当的拿一双桃花眼扫她,“李伯伯前几年退休回了乡下,他的老家在一个偏远的村里,你确定你一个人能找到地方?” 明雅闻言,喉咙突然一阵发干,呆若木鸡的看着他好半晌。 “当然,如果你求我,我就做做好心载你过去。”他眼神很贱,表情也很贱,一副恨不得她当场跪下来哭爹喊娘给他跪舔。 “你放……”这个屁还没出来,明雅脸色倏的一僵,刚喝下去的咖啡混着点甜味由下往上涌,恶心得她再也说不出话,捂着嘴狼狈的就往厕所的方向跑。 对着马桶又是稀里哗啦的一阵狂吐,早上、中午都没吃东西,所以她也吐不出什么,可就是忍不住干呕,到最后她虚弱的攀在洗手池上,看着镜中惊慌失措的自己。 她的身体向来很好,也从未有过这种现象,而当她想起自己的大姨妈已经有将近两个月没来的时候,一张脸倏然变得惨白。 第七十三章 会打人的卓先生 回去的时候沈渊的坐姿不变,撑着下颚慢悠悠的搅动杯子里的咖啡,瞥到她苍白得近乎没有血色的脸,他顿了下,关心的问道: “你没事吧?” 明雅轻轻吐出口气,只觉得满嘴都是酸味: “我走了。”拎起包包还有信封袋,她觉得自己需要去一趟药店,然后回家好好刷个牙。 “我送你。” 沈渊招来服务员,连她那份也一起付了,明雅起先不乐意抢着要自己付,却因为他一句“我是那种会让女人付账的人吗”而闭嘴,她摸摸鼻子瞅着他一副大男人的嘚瑟样,真后悔刚才没多点几样小菜,刷爆他的卡也好。 下午的天气不错,一辆银灰色宾利从车流中缓缓滑出,车头的双翼标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坐在驾驶位的是一个年轻的男人,鼻梁上的金丝边框眼睛显得他更斯文,随着车身停妥,一双沉静如水的眼眸落在正门。 少顷,有一对疑似恋人的男女一前一后的走出咖啡馆。 随着那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男人蓦的握紧了方向盘。 明雅左右观望了一阵外头的人流,这个地段真不好打车。 “在这等里等着。”沈渊转着他的车钥匙,吊儿郎当的往那辆骚包黄的方向走。 明雅目送他离去的背影,抓着公文包的手又紧了几分,左右瞧瞧,最后决定不跟自己过不去,老老实实搭坐顺风车。 由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呼呼作响,冰冷刺骨的钻进她的裤管,激得她又猛的打了个寒颤。 她有些怕冷的拢了拢衣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芒刺在背的令人不寒而栗。 于是她回过头,瞬间撞上一双冰冷的眼眸。 她的脸色有片刻的僵硬,视线触及那辆熟悉的宾利,心里倏然一紧。 卓然怎么会在这里。 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更不知道他在那看了多久,只是等到人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从车上下来,迈开步子步履坚定的朝她的方向走。 心跳渐渐加快,有一种莫名的紧张令她不想面对他,可也许是他察觉到她紧张的情绪,不过是片刻的时间男人已经恢复了面上的微笑,风度翩翩的来到她面前。 “回家吧。”阴影罩下的同时,他在她面前站定,一只手自然的搂上她的腰,目光落在她被冻得苍白的脸上,语气简明扼要。 而在说话的同时他似乎又将她搂紧了几分,身上的热量与温热的气息在恍惚间将她团团包围。 明雅沉默下来,他的气息太强,强得她根本没地方逃,可少顷,在留意到他异常的亲昵时,她醒悟到他也许是做给另一个人看…… 同一时间,沈渊驾着爱车缓缓驶来,“吱”的一声停在两人面前,他没有跟卓然打招呼,反而对明雅说道: “上车。” 爸爸说她选男人的眼光不好,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明雅内心一片沉浮,如果当初她听了爸爸的话,结局会不会有所不同?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哪怕再让她重来一次,她依然抵抗不了卓然的诱惑,毕竟她管得住身体却管不了自己的心。 轻轻叹了口气,这样也好,只有尝试过,跌倒过,受了伤才会知道害怕,才会真正死心。 “沈渊送我就好,你不是还有事吗?忙去吧。”这是她头一次当着他的面上另一个男人的车。 任由她掰开自己的手,他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渐渐敛去面上的笑容,抿紧薄唇,长长的睫毛微微闪动,由一双深邃仿若无底的眼眸里似乎透出几许阴冷的寒芒。 沉默,在三人间蔓开。 沈渊握着方向盘,纤长的手指无意识的叩击,看着明雅拉开副驾驶座的动作,他嘴角微微翘起,带着点胜利的愉悦说道: “卓总,我们先走了。” 明雅垂着脑袋系安全带,其实她不上卓然的车除了不想应付他之外还有另一个原因,她需要去一趟药店,如果真的怀孕…… 她脸色又是一白,倘若她真的有了,就得好好思索往后的路该怎么走。 “方明雅,下车。”他始终没动,瞬也不瞬的看着她目光沉静,也是头一次用这种语气连名带姓的喊她。 明雅心头一跳,仰起脸将视线投在他身上,那个平日中透出一种淡淡的,温柔味道的人,如今身上却隐约散发出一股森冷骇人的气息。 “你回去吧,公司不是有事吗?我……”她还想说,可被他冷飕飕的眼神一扫,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她记得很清楚,他明明留了字条,上面写着晚上才能回来。 明明这么忙的一个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明雅,不要惹我生气。”他僵直了背脊,冻如冷霜的目光落在两人身上,那种透着点凶狠的锐利与浑身隐隐散发的狠意融合在一起。 时间仿佛静止,明雅更因为他的不愉而感受到周围快要冻结的低气压。 可少顷又因为他的话勾起了她的火气,他凭什么生气,只因为她上了别的男人的车吗?也不想想前几天是谁当着她的面护着沈从榕? 他怎么就没想过她会生气? 不对,他们离婚了,往后婚嫁自由,谁也没资格生气。 这么想着,明雅也不怕他,对着沈渊招呼道:“开车。” 沈渊耸耸肩,看到卓然吃瘪他心中顿时暗爽不已,可良久又有些同情的看着他,摇摇头发动引擎。 谁知道他这头刚动了恻隐之心,那头便晃过一道黑影,动作之快令他连离合都忘了踩,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拉开副驾驶门,跟捉小鸡似的把明雅拎出去。 手腕蓦的一疼,她根本来不及反应,已经被他拉扯出来塞进怀里。 力道之大,明雅的衣服都被扯偏了。 抬起头,男人的面色依然沉静,平静的眼底毫无波纹的让人看不出情绪,可哪怕他的外表再温文,也依然掩藏不住眼底的怒意。 “卓……卓……”她气息不稳,脚步凌乱,被他拉着一步步的往那辆宾利的方向走,也是这一次让她意识到,原来卓然并不是她想象的那样无害。 褪去往昔的青涩,他早已经长成一个成熟内敛的男人,平时他可以好脾气的不与她计较,却不代表能让她恣意的践踏他的底线。 少去往日的冷静自持,此时的卓然就像一个不讲理的丈夫,拉着她的手硬将她带走。 垂眸,他看到她眼底一片的兵荒马乱,不仅仅是她紧张,连他的呼吸也跟着紊乱起来。 没错他在失控,哪怕理智知道这点,行动上却无法克制。 他不能忍受方明雅跟任何男人走,不管是顾倾城还是沈渊,想到她对着顾倾城的微笑,与对着沈渊毫不设防的脸,他心里头一次涌起被背叛的感觉。 她不是喜欢了他十几年吗?既然那么喜欢为什么不继续下去,分明是她蛮横无理的主动缠上他,是她死搅蛮缠的搅乱他的生活,让他习惯了她的好,她的怀,也在他终于决定接受她这个人的时候突然抽身离开。 哪有这么便宜的道理,既然她欠了他的婚姻,那么他要她一辈子。 圈着她的手又紧了几分,骨节有力的握着她的手腕,一点余地也不留的仿佛要把她掐碎了。 沈渊瞧着远去的两人,头一次看到如此失控的卓然,在意识到那意味着什么的时候,他面上晃过一丝错愕,而当他听到明雅呼疼的声音时,推开车门赶紧跑了过去。 “卓然,欺负一个女人算什么东西?”他倏的扣住他另一只手。 “跟你没关系。”他面色不改的回过身,凌厉的目光与他对上,“快滚,别逼我动手。” 沈渊哂笑两声,他不认为外形斯文的卓然能对自己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不过是一只纸老虎罢了。 他直视他,试图迫使他将手放开:“你没看到吗?她不想跟你走。” 卓然阴柔的笑,出口的话语是前所未有的冰冷: “放手。” “好吧,虽然我这个人不喜欢动粗,但是绅士不会拒绝淑女的请求,卓少,得罪了。”他笑意盈盈的捏了捏指骨,当贲张的肌肉从衬衫里鼓胀起来的时候,突然一把揪住卓然的衣襟,手臂微使劲就要把人甩出去。 危险的空气一触即发。 卓然眼底凶光乍现,在明雅的角度看上去,只见他一个灵巧的侧身,在躲过他的攻击之余将她安顿于一旁。 激烈的搏斗在电光火石间展开,几个交手以后沈渊的小腹挨了一拳,正在平复疼痛痉挛的当口,手肘倏然被人捏住,他根本顾不及躲,一种犹如针刺的疼痛便瞬间顺着神经爬了上来。 脸上的笑意再也挂不住了,他抱着手臂本能后退数步。 那是专业的近身搏击术,每一招都直逼要害,干净利落之余以最快的速度扳倒对手。 卓然面色冷凝的注视着他的动作,活动活动关节,扯过一旁的明雅就走。 行走间,他身上的煞气不散,面色也不似平日的温和,脸色暗沉之余,浑身仿佛刚被结了冰,冷得毫无温度。 明雅睁大了双眼任他牵着走,她是真的吓坏了,从前在家里连摔个东西,打个蟑螂都不曾的卓然,居然会打人…… “等……等等。”等到思绪恢复清明,明雅这才想到被抛弃在后头的沈渊,“沈渊,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方明雅,你希望我回去再打他一顿?”他阴森森的直呼她的全名。 明雅浑身一哆嗦,心里突然有点怕他。 原来他并不如外表的温文儒雅,更不像旁人说的睿智讲理,而且在这个突兀的时间里,她发现自己认识了十几年的男人居然藏着如此野蛮凶狠的一面。 “别怕。”他拉开车门,在把她塞进去的同时顺道给她打了一支定心丸,“我不会打你,这辈子都不会。” 她还在抖,透过他的肩膀看到不远处的沈渊: “让我过去,你打了人我总得知道他的伤势吧。” 将她的小心翼翼尽收眼底,他沉吟了一会收敛下自己的情绪,不过是片刻功夫,又恢复成往昔那个春风和睦的男人。 “放心,我没用劲。” 真的没用劲? 沈渊抱着胳膊目送两人离去的车屁股,期间不知道哪个不长眼的路人经过轻轻撞了一下他的肩膀,在扯痛伤口的同时他龇牙咧嘴的低吼。 他妈的居然骨折了! * 明雅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从上车开始就不曾说话,脑袋轻轻的靠着窗,双目紧闭,脸色苍白的模样像是非常疲惫的样子。 “我们去医院。”他微微侧脸,视线落在她秀气的五官上。 车内很安静,他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内显得有些突兀。 明雅惺忪着睡眼被他吵醒,等到把话听清楚之后,心头蓦然一跳,赶紧拒绝道: “不用,我一会上药店买点胃药就行。” 她侧过脸尽量保持镇定,谁都行,就是不能在他面前露出马脚。 她还不能肯定自己是否怀孕,更不知道卓然在了解事实真相以后会有什么反应? 想到这明雅扭过头盯了他好一会儿,微微拧着眉毛似乎在思索。 如果是卓然,他应该会让她生下来吧,之后两人为了孩子而复婚,因为一个小生命他们的人生再一次掺和在一起,从此撇也撇不干净。 更何况他是那么有任感的人,如果让他知道她怀了他的孩子,哪怕他再不乐意也不会抛下他们,到时候不仅是这个孩子,连她也会成为他甩也甩不掉的包袱…… 明雅倒吸一口凉气,快速的在心里否决这个可能。 不就一次吗?她怎么可能会怀上,虽然说他没做防护措施,虽然说女上男下的体位最容易受孕…… “停车!停车!”眼尖的看到路口的药店,明雅等车一停妥立即拉开车门往外跑,听到另一头的车门被拉开的声音,她不忘回过头嚷嚷道,“我自己去就行了,很快,很快,你在车上等着。” 而后明雅还真挺快就出来了,装模作样的买了点胃药,其实那支验孕棒被她藏进了包包的内衬里。 卓然安静的坐在驾驶位上,纤长的手指在方向盘的内侧细细摩挲,眼看着明雅把车门拉开,他在发动车子的同时问道: “明雅,你身体不舒服,为什么出门不跟我……姆妈说一声?”想到两人的关系,他突然改口。 明雅抓着袋子的手一僵,有些不理解他偏向质问的语气。 她出门得打报告还是写申请? “你怎么知道我在x咖啡馆。”明雅语气算不上柔和,不答反问道。 别跟她说什么巧合,沈渊找的咖啡馆地址隐蔽,不仔细找根本找不着。 “我正好约了客户在那洽谈。” 车子驶入停车位,明雅等着卓然停好车,一只手摸上车门。 岂料她拉了几次门把手,也没能把车子拉开。 “卓……” “我落了中控锁。”他大方承认。 “卓然!”明雅心跳加快。 “明雅,不要再去见沈渊。”他声音平静,目光不偏不倚的落在她身上。 明雅有片刻的失神,有那么一秒她以为卓然对她还存留着情愫。 “为什么?”心头一跳,却又很快镇定下来。 因为我不喜欢。 他闭了下眼睛,这句话是如何也说不出口。 这段日子以来,对于方明雅他其实是没有一点把握的,除了利用外人暂时锁住他,他根本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进行。 毕竟这个女人已经渐渐脱离他的掌控,不论是身还是心。 “卓然,你今天怎么了。”不,是这段日子,打从两人重遇之后,他的一举一动都令她捉摸不透,“不管你对沈渊有什么意见,刚才也不该打人啊?” 说完她突然噎了一下,这句话似曾相识,好像卓然也这么教训过她。 想想她打沈从榕的原因,是因为对他的在乎,那么他打沈渊的理由是否也与她相同? 可是很快她又在心里推翻了这个想法,如果他要在乎她,要喜欢她,也不必等到这个时候。 “明雅,如果我现在跟你说我在乎你,我不喜欢看到你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你会相信吗?”他很承认自己的自私,本属于他的东西他不会拿出来与人分享,更何况是人,方明雅的眼是他的,笑是他的,她所有的一切都属于他一个人。 他对她的占有欲越来越强烈,有时甚至丧失理智,就像他刚才的举动是多么幼稚,亦如被抢走玩具的孩子,除了用蛮力,脑中一片空白。 明雅面上微愕,注视了他许久却没回话,他这应该算是告白吧,一向高傲的男人居然会低声下气的对她说喜欢,这会儿她倒是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 也许她不应该这么固执?死死的抓着过去不放? “把锁打开。”她别过脸,狠下心肠不去看他。 卓然微微垂眸,手有些无力的从她肩上滑落,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曾今对他全心信任的方明雅悄悄竖起了一道防线。 她穿上防备的伪装站在远处看着他,如临大敌一般的小心翼翼,深怕多靠近一分便会被伤得遍体鳞伤。 就像她说的,她已经没有了追逐阳光的勇气,能做的只是远远的站在阴影下,以免被太阳的温度灼伤。 而那个曾经爱他胜于生命的方明雅已经消失,剩下的只有眼前这个浑身长满尖刺的女人。 卓然的情绪突然焦躁了起来,这场谎言瞒不了多久,再过段时间两人离婚的事也许真会坐实,以她不拖泥带水的个性,等到姆妈回加拿大,他真的不知道该用什么理由留她。 再往后,也许她会毫无留恋的离开,而后遇见另一个男人,恋爱、结婚、生子,将原本属于他的娇俏美丽毫无保留的展露在另一个男人面前……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就在思考间,他按下中控锁的开关。 “明雅。” 推开车门,明雅的脚刚沾地,迎面便撞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卓然搂着她,力道不重却也紧紧的将她圈禁在自己的手臂间,以着弱者的姿态将头埋入她的颈窝。 “对不起。”他道歉,一个迟了三年的道歉。 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明雅僵住了身体,她没有推开他,她知道自己又心软了。 也许她可以拒绝云淡风轻的卓然,面色冷凝的卓然,却永远拒绝不了会向她示弱的卓然。 就像当年他被迫赶出街头的时候,迎着他那双倔强清冽的星眸,她忍不住的朝他伸出了援手。 她以为那就是喜欢,谁知道蹉跎岁月,十几年过去他对她怀抱的不过是恩情。 回到家的时候姆妈正在包饺子,剁好的猪肉和韭菜放在水晶盘子里,中间插着两根筷子,正有一双沾着面粉的手在饺子皮上捣鼓。 明雅换了鞋子凑过去,大声称赞: “姆妈包的饺子就是漂亮,皮薄馅多,又大又圆。” 姆妈回过身,瞧着两人的身影笑盈盈的招呼: “饿了吧,锅里有蒸熟的饺子,快,趁热吃。” 一听到饺子明雅脸上的笑挂不住了,怎么办,她现在对饺子已经有阴影了,能不能不吃呀。 姆妈见她站在原地久久没个动静,暗骂她一句“懒货”,挪动胖胖的身体转身进了厨房。 “下午还有一场会议要开,我先走了。”卓然从进门开始就没换鞋,把人送回家里就走,看起来是真的挺忙。 “啊,卓少?怎么不吃两颗再走?”姆妈端着热腾腾的饺子出来,知道他要走不满的回道。 卓然淡淡的回道:“晚上我再好好尝尝您的手艺。” 姆妈“咯咯”直笑,看着桌子上那一堆饺子皮,明雅噎了下,她不会打算全包了吧。 关上大门,他朝着电梯的方向慢慢踱着步子,步履优雅从容。 随着电梯门“叮”的一声开启,一直放在兜里的手机音乐跟着响起。 按下接听键,还没把机身贴上耳朵,自家特助的声音瞬间就在那头炸了起来: “卓老板!你特么到底什么意思!开会开到一半跑路,你很不专业你知道吗!” 卓然好脾气的笑笑:“十分钟,我马上回去。” 李学铭在那头快被气炸了,两人其实是同学,认识了十几年,打从大学毕业就一直跟在他身边,可他从未见过他这么不负责任的模样,开会开到一半突然离场,这算什么事?没瞧到股东们的脸色都绿了吗?还是卓少爷来了大姨夫,裤子湿了得回家换换? 而在卓氏敢这么对卓董事长说话的估计也只有李学铭一人,毕竟哪怕卓然脾气再好,从不对下属发火,更不曾摆什么老板架子,但好说歹说也是个大股东,谁敢给他脸色瞧。 他轻声安慰了他几句而后把电话挂断,李学铭是个人才,虽然脾气坏了点,但是工作效率奇高,干起活来也是卯足了劲的冲,加班加点从无怨言,是比他这个老板还敬业,所以在平时他对他相当忍让。 电梯直达地下车库,在走出金属门的时候,他轻轻划动高清的屏幕。 将手机内其中一个软件打开,看着不停在地图上闪烁的小点露出一抹满意的微笑。 明雅盘着腿有些不情愿的对着眼前的饺子,微微张了张小嘴,她苦哈哈的求饶: “姆妈,其实我不饿,能不能晚上吃。”一会再吃吐了怎么办。 “恩?”可惜老人不吃她那套,她辛辛苦苦包了一下午的成品她敢不给面子? 于是在严厉的险些要往她身上戳出两个窟窿的目光下,明雅悲催的夹了一颗,连酱料也不敢沾的塞进嘴里。 果不其然,这还没吞进去,光是闻闻、舔舔,她已经受不了,“呕”的一声再次往厕所里狂奔。 稀里哗啦的又吐了个彻底,直把自己吐恶心了,这才趴在大理石的洗手台上刷牙。 洗刷洗刷干净,出去的时候明雅愣了下。 瞅着散落在沙发上的私人物品,明雅喊道: “姆妈,你怎么乱翻我的东西!” 安静站在一旁的老人没回话,平静的脸上也看不出波澜,只是手里翻出的验孕棒却令明雅脸上的血色瞬间褪了个彻底。 “小雅,你怀孕了吗?”她眼底突然涌上喜色,“这是好事啊?卓少知不知道,快,给他打个电话。” 明雅急匆匆的拦住她拿起话筒的手,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没验,怀没怀现在还不知道。” 姆妈“啊”了一声,用力的把验孕棒塞进她手里,推着她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快,快去验,如果真的有了,那就得好好计划了。” 将近七十的老人那力气可不是盖的,几下把她推进浴室,如果不是明雅宁死不从的抓着她的袖子,估计她会在一旁监督她验孕的整个过程。 明雅对着镜中的自己发愣,难道真是卓然家的风水好?怎么第一次见面还虚弱得双手颤抖的姆妈,这还不到一个月就跟吃了那啥药似的变得精神抖擞,老虎都能打死三只?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玩意要怎么用? 明雅脱了裤子蹲在马桶上,对着手里的白色验孕棒一筹莫展。 最后从盒子取出说明书,仔仔细细的看了一会儿,这才慢慢的将铝箔膜袋沿缺口处撕开,带上塑料手套的时候她用力的深吸一口气,捏住验孕棒的手柄,将吸尿孔的一端朝下方微微倾斜…… 两分钟后,她绝望的看着观察窗上的两条红线,头一次感到人生如此黑暗。 怎么就不见她中个五百万呢? 还是卓然太强悍,一发即中,百发百中? 自嘲过后就是铺天盖地的惶恐,她就跟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似的“啪”的一下将验孕棒丢得远远的。 怀孕了该怎么办?她要跟卓然复婚吗?那毕竟是一条小生命,总不能一生出来就没有爸爸吧? 而且这事来得太突然了,她根本没准备好,她自己都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又如何去照顾另一个孩子…… 她蹲在马桶上越想越怕,一想到正有一条生命正在她肚子里孕育,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顿时充斥心间。 “明雅?明雅你好了没有?到底有没有怀上?” 可是不给她理清的时间,门外已经响起一连串的敲门声。 “还……还没有。”她敷衍的回了一声,这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居然在发颤。 捡起仍在不远处的验孕棒,她慌慌张张的在小小的洗手间的转了一圈,最后抖着手把窗户拉开,手臂一使劲将验孕棒仍在楼下的草丛里。 拉开门出去,她脸色不太好。 “怎样,怀上了吗?” 她有些虚弱的摇头,脸色顿时苍白得吓人:“没,没有。” 姆妈顿了下朝她伸出手:“验孕棒呢?” 明雅咬了咬嘴唇,拦住她要踏入浴室的动作:“不小心掉楼下了。” “唉,你这孩子真是……几条线?” “一……一条线。”她这谎撒得有点心虚。 姆妈失落的移开目光,作势要拿起电话: “这种事也不能只靠验孕棒,一会让卓少陪你上医院检查检查。” 明雅大惊失色的拦住她:“姆妈,我真的没怀孕,你别告诉他好不好?” 眼瞅着姆妈困惑的眼神,她解释道: “姆妈我求您了,别让他空欢喜一场。” “……” * 晚上卓然回到家顿时察觉到氛围不对,可到底哪里不对他也说不上来,看着明雅窝在电视机前吃水果,他走过去挨着她坐下。 明雅瞧见他进来,想到他那次没带套子害她一次中奖的事,微眯起眼不太高兴的往一旁挪了挪。 吃完一颗猕猴桃,她舒服的喟叹一声,从果盆里又取出一颗,拾起一旁的水果刀,跪坐在沙发上小心翼翼的切成丁状。 这时,视线中突然横过来一双手,态度温和的取走她手上的刀刃:“我来吧。” 上一秒,明雅眼看着原本抓在手里的水果刀出现在他手中,下一秒,又看着他细心切水果的模样,她愣了下,心安理得的把电视频道调到了自己喜欢的电视剧。 “今天都在干什么?”他扯了扯领带,边切水果边跟她话家常。 你今天好不好? 吃了什么? 好不好吃? 总之都是一堆废话,他就是要捉着她扯东扯西,就是看不得她一副爱理不理。 明雅专心的看着狗血的电视,抽空恼火的瞪他一眼,那小脾气使劲的朝他发泄。 男人不怒反倒对她笑笑,正好水果也切好了,搁在小盘子里,一颗颗绿油油的跟布丁似的光滑。 明雅咽了口唾沫,拿着小叉子一颗颗的送进嘴里,而后砸吧砸吧小嘴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看着她吃得甜,他也跟着吃了一颗,可就是这一颗小小的果肉,酸得他顿时皱起眉头: “你就不觉得酸吗?” 明雅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帅气的男主角,也不打算理他,其实她不知道自己这毛病,还有反复无常的脾气,真跟孕初期的反应颇为相似。 姆妈在一旁看着,眼底渐渐浮出疑色,趁着明雅跑去上厕所的时候,拉着卓然小声说道: “卓少,要不你明天抽个时间带明雅去躺医院吧?” 卓然显得有些紧张: “她的胃还疼吗?”刚才看她好端端的坐着,还有空跟他发脾气,于是他也以为她的病已经好了。 “不是。”姆妈悄悄看了眼厕所的方向,听着里面的水声,特意压低了声音凑到他耳边说道,“这孩子可能还不知道自己怀孕,她这几天的症状真是跟我那儿媳妇一模一样,你要不抽个时间上医院看一下,这早期得好好养着,别出什么乱子到时候你两后悔都来不及。” 卓然被她的话震住,站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而当明雅出来看到他傻站在电视机前的模样时,她皱了皱眉不高兴的说道: “你走开,挡着我了。” 他一动不动,目光落在她扁平的小腹上,幻想着那里说不定正孕育着一个流着自己与方明雅血脉的孩子,顿时,心里的柔情越加的泛滥了。 彼时,明雅正对着电视剧搓鼻子,眼睛鼻涕哗哗的跟他抱怨:“你说这男人怎么这么坏,不喜欢人家还死抓着不放,人家小白菜都找到另一半了,就不能放手成全吗。” 卓然坐在沙发的一旁,听罢愣了下,而后揉上她的头发意有所指的说道: “也许他喜欢她也说不定?” “喜欢也不能这样啊。”她多愁善感的搓鼻子,直把白皙的小鼻头搓得一片通红。 卓然有些无奈,难道多愁善感也是孕妇的专利? 吃晚饭之前明雅还在肚子里打着小九九,这饺子她是吃不下了,再吃一会儿非得把肺给吐出来,可她不吃又会惹毛姆妈,于是她表示自己头很大啊。 可到底是姆妈对她最好,猪肉饺子全让卓然解决了,而她那份则是新做的白粥。 喝着香喷喷的白粥,明雅优哉游哉的往自己嘴巴里塞着小白菜,那种饿了一天,终于有热乎乎的食物划过食道的满足感令她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眼瞅着她吃得欢乐,餐桌上的两人却悄悄敛下了眉眼,相互交换一个眼神,从种种迹象看来,明雅怀孕的事是*不离十的了。 夜已深,仅余下冷飕飕的夜风夹带飘雪的从窗户缝里吹进来。 明雅听着楼底下的叶子被吹出“哗哗”的声音,攀在阳台不停往底下瞧。 她要不要下去把验孕棒捡回来?丢在哪感觉很不靠谱啊,要是被谁瞧到了…… 猛的打了个寒颤,她用力摇摇头,就算被卓然看到又怎样,上头也没写她名字不是么? 想到这明雅忐忑了一晚上的小心肝终于消停了,谁知道这时耳边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男声,透着点慌乱,一下在她耳边震开: “明雅!” 她吓了一跳,撑着阳台的手一滑险些要摔下去。 幸好腰上横来一只手把她托起来,轻轻一扯人已经落入他温暖的怀中。 “危险。”他惊魂未定的把她抱回屋里,语中透着点谴责,“以后……别这样了。” 随着阳台的玻璃门被关上,也彻底的阻绝了窗外呼啸的冷风。 明雅心跳加速的在他怀里呆了良久,随即跟被火烧似的突然弹开。 生怕伤到她,所以他并没有用劲,轻易的的让她挣脱。 她静静的凝着他没说话,眉头又一次打了个死结。 怪了,他今晚为什么突然对她这么好,平时她就算爬上阳台玩走钢丝他也没管过呀。 “以后你睡床。”卓然摸了摸她铺在地上的棉被,不管她有没有怀孕,都不适合躺在冰冷的地板上过夜。 明雅悄悄后退一步,警惕的看着他。 她可没忘记这个小气鬼在刚来的时候是怎么说的,阴阴柔柔的对她笑,说不介意分一半的床给她,但是自己坚决不打地铺。 如今瞅着卓然半跪在地上铺被子的动作,她的表情岂是一个震惊可以形容的。 “别,我不要睡那张床。”她很排斥那张曾经犯罪的的双人床,“你今晚怎么了,怪怪的。” 蹲下身她不管不顾的跟他抢被子,眼见她态度强硬,卓然无奈的摇摇头,淡淡的妥协道:“好吧,如果你坚持的话。” 晕黄的灯光让整间屋子笼罩在一层朦胧当中,他在床上静静的注视着床下的人影,微微隆起的一小团看起来纤细而脆弱。 “明雅。”随手熄了灯,等了好半晌他突然在黑暗中唤她。 明雅这时候已经快睡着了,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 “没事,你睡吧。”他靠着床头,想到她肚子里正孕育着自己的骨肉,两人将因为这个小生命而牵绊一生的时候,嘴边不禁流露出一抹愉悦的笑。 第七十四章 高贵的方小姐 明雅是在半夜起来的。 先前实在是太累了,一粘被褥便沉沉的睡了过去,期间辗转反侧,顺道还做了一场噩梦。 又是卓然的房子,可坐在沙发上的女人却不是她。 柔顺的长发披于脑后,肩线菲薄,看起来是个颇为纤细的女人。 明雅凑过去一瞧,不禁大惊失色。 这个正垂着眼眸把玩钥匙扣的女人除了沈从榕还有谁。 紧接着就是卓然从厨房里走出的身影,后头紧跟着一个小男孩,穿着小西装,剃着小平头,活泼好动的模样很是可爱。 可原本与父亲有说有笑的男孩在看到沈从榕的时候收敛了笑意,孩子纯真的天性令他无法掩饰对她的畏惧,可碍于父亲在场,只能怯怯的喊了一声:“沈阿姨。” 卓然见状,有些无奈的摸摸他的脑袋:“是妈妈。” 小男孩垂着头没说话,紧紧的闭着嘴一双黑洞洞的眸子里晃过一丝委屈的光。 明雅远远的注视着三人,不知为何,心里对这个男孩总有一种无法言喻的好感。 后来,直到卓然离开他也没开过口。 明雅飘在空中没动,瞅着小家伙委屈的眼神,她的心微微一酸,而当她亲眼看着沈从榕像一个妻子一般顺从的替卓然系领带,临走前还不忘温柔的给他一个告别吻的时候,脑子里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随着男主人一走,方才还温柔似水的女人顿时敛下笑颜:“走吧,我帮你洗澡。” “我会自己洗。”小家伙奶声奶气的拒绝。 可惜小孩子的力量怎么可能敌得过大人,当下他被连拖带拽的拖进浴室,门一关上里面立即传来一道委屈的哭声。 这是虐童啊! 明雅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明明跟她没多大关系的孩子,她这么揪心做什么,可当人经过内墙时,视线倏然触及到桌上放着的黑白相框与一盘水果。 她神色遽变。 因为那个正在照片中对着她微笑的女人,正是她自己。 “你不是我妈妈……我要妈妈……” “你再犟,我就把你赶出去!” 听着浴室里的哭喊与骂声,明雅是瞬间就明白过来了,敢情是她英年早逝,卓然再娶,然后那黑心后娘把对她的气撒在她儿子身上。 火光“噌”的一下就蹿上了脑门,敢打她儿子?真特么活得不耐烦了。 于是明雅“呸”了一声,摩拳擦掌穿透浴室的大门钻进去,对着女人的后脑扫就是一巴掌,岂料一掌挥空,透明的掌心顺着发髻穿透了她的大脑。 她站在原地心头一阵烦躁,打不得骂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而沈从榕这个女人的坏心眼她可领教过不少,没她看着,她的儿子可不得吃亏么? 潜藏在深处的母性被彻底激发出来,明雅的焦急是可想而知的,心急如焚的看着她把小家伙的头按进水里又弄出来,她气得杀人的心都有了。 * 万籁俱寂的深夜,在一声惊喘中,明雅结束了这个噩梦。 她猛的从床上做起身,迎着满室的黑暗,用力的抹了一把额头上被吓出来的冷汗。 犹如惊魂未定,她一颗心跳个不停,脸色也开始由红润转为了白皙。 爬起身她想要开灯,谁知道左手刚伸出去便触碰上了大灯开关。 身子底下的柔软告诉她所处的位置。 她怎么会在床上? 明雅直起身,为了印证自己的想法将床边的台灯打开,随着淡黄色的光线洒入屋子的每一个角落,她这才恢复了少许镇定。 “醒了?”卓然敏锐的在黑暗中睁眼,微微一动,撑起上半身向她看来。 “我为什么会在床上。”兴许真是被吓的,淡淡的灯光下,明雅的脸色出现了一种病态虚弱的苍白。 “地上凉。”他坐起身,没有过多的解释。 “……” 原来他是趁着半夜把她抱上来的,难怪他之前这么好说话,她怎么会忘了,这个男人一旦下了决定,不管用什么手段都会达成目的。 多么阴险的一个人,她居然爱了他半生。 明雅暗嗤一声,眯起眼慢慢的从床上爬到了床下,幽静的暗夜里,她黑漆漆的瞳眸正瞬也不瞬的盯着他。 卓然的姿势不变,迎上她近在咫尺的眉眼,轻添唇畔,一种令人焦灼的燥热在体内回荡。 跪坐在他身上的女人黑发顺直,有几措湿掉的头发黏在颊面,微微罩下的阴影衬得一张精致的脸蛋更为小巧白皙,因为身体前倾的关系睡衣领口缓缓下滑,一双美丽的蝴蝶骨在片刻之后毫无保留的绽放在他眼前。 他眸色逐渐变得深邃。 朦胧的灯光下,面前的方明雅就好像一只从画中走出的狐狸精,妖艳魅惑,带着点诱惑的意味一点点的朝他靠近,而当一双手轻轻搁在他肩膀上时,卓然用力的闭了闭眼,这才迫使自己恢复往昔的清明。 “明雅。”他声音沙哑,因为动情而变得性感至极“不要闹。” 现在,还不行。 谁闹了? 明雅挑起眉头,视线落在他光滑的脖颈上,想想梦中的场景,顿时恨得牙痒痒。 想到那里很可能会危及生命,于是她慈悲的没有对他的脖子下手,反而拉开他的睡衣,朝着结实的手臂就是一口。 让你二婚,让你放任沈从榕打我的娃儿! 卓然垂眸静静打量她靠在自己脖子上的小脑袋,因为她突兀的举动有片刻的怔忡,可很快又恢复平静,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似的,手臂一伸将她带进自己与棉被之间。 温暖的被褥很舒服,眼前这人的气息也很好闻,可明雅却高兴不起来,她知道自己需要上一趟医院好好检查检查,如果真的有了孩子,她就得为她的将来重新打算。 电视剧里不都这么演吗?温柔善良的女主怀上男主的孩子然后逃跑,等到男主气急败坏的追到她的时候一句:女人,你是我的。 就连人带球的给抓了回去,那女人也傻居然不会报警,更从不向外界求助。 还世家出身,有个家财万贯的老爸,却连饭也不会煮,只会泡泡面,然后进厨房,肯定会把男主的厨房给烧了,等到男主回来看到被毁得差不多的房子,再看看哭得稀里哗啦的女主,一定是又安慰又心疼,然后把人抱进屋,又是一次啪啪啪,再然后,他们结婚了,又生了无数的孩子,大结局了…… 明雅咬着身下的小鲜肉不放,思绪却早已经飘到了外太空。 电视剧都特么是瞎扯蛋,也就一些无知少女会相信,以卓然钻石王老五的条件,没了她这个正妻的纠缠,八成过得更逍遥快活,估计一转身就搭上了别的女人,到时候她带着个孩子孤苦无依的在外头漂泊,虽然有父亲的遗产不必再为生计发愁,可到底是单亲家庭出来,她实在不忍心让她的娃儿当个私生子,而且小日子还得东躲西藏的过,随时防备着他亲爹回来跟她抢人…… 想想又是一阵后怕,咬着他的牙口更使劲了。 “明雅,睡不着吗?”他轻拍她的背脊,把人拥入怀中侧身躺下。 明雅一直维持着咬人的姿势,她也知道梦与现实的不同,自己做了场噩梦回头找他泄愤这点很傻气,却忍不住那恨得牙痒痒的怒意。 毕竟那梦境太过真实,每一个细节都是历历在目,哪怕如今清醒过来,她依然后怕不已。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可不可以不要娶沈从榕?”什么女人都好,就是不要沈从榕,以两人之间的恩怨,她不相信她会善待她的孩子。 卓然似乎被震了一下,搂着她的手又紧了几分: “不要胡说。”察觉到她松开的牙关,他用力的把她的头按向自己胸膛,力道很重很重,像是要把她整个人融入骨血当中。 明雅把脸埋入他的胸膛,冰冷的手从他的衣服底下伸进去,贴上他温热背脊的同时,她更为贪婪的汲取着他的气息。 今夜的她很脆弱,不仅仅是因为那个梦,还有肚子里的小生命。 母子连心,她能感受到那一枚小小的跳动,就在她的血液中,是她身上相连的一块肉。 从小没有母亲的生活她很清楚,哪怕爸爸再疼她,给她再丰裕的物资生活,那种渴望被爱的感觉是无法填满的。 正因为她曾经经历过,所以她不想让她的孩子也跟她有一个不快乐的童年。 想着她抓得他更紧,也许她可以试着重新接受他,他早上不是才说了在乎她吗?为了孩子她顺着心意走一次又何妨? 在闭上眼的时候她是这么想的,可始料未及的是,这个决定竟让她又一次被撞得头破血流。 一觉醒来,日头已经有点偏西。 明雅抓抓头发才发现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又被移到了床上,可下半夜倒是睡得香甜,一夜无梦。 看了眼一旁微微凹陷下去的枕头,柔软的被里还残留着几许余温,明雅顿了顿,相信他没离开多久。 这时,她听到浴室里传来的水声。 约莫五分钟之后戛然而止,良久,他一身清爽的推开门,刚抬头,视线便不偏不倚的与她相撞。 “怎么不多睡一会?”他露齿一笑,颀长的身形慢慢的朝她踱过来。 明雅坐在床头一时忘了收回视线,回忆起昨夜的情景,还有他露在空气中的牙印,脸上突然烧了起来。 目光落在她柔软的发上,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连人带被子的拥入怀里。 明雅僵硬了下,虽然不太习惯他过分的亲昵,却并未挣扎。 “明雅,今晚陪我出席一场慈善晚宴吧。” 明雅愣了下,未经思考便脱口而出:“为什么是我?” 他从前不是不喜欢带她出席一些公开场合的吗? 毕竟外头总认为他是个依靠方家才能获得今时今日的地位。 明雅拧起眉头,貌似在前几年有个不开眼的老板当着他的面嘀咕了句“吃软饭”,隔天就被人拍到了与情妇在床上翻滚的照片,再后来便传出了离婚的消息。 “为什么不能是你?”卓然盯了她数秒,不答反问道。 “好吧。”明雅轻咳一声。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下午卓然让人送来一件晚礼服,是一条特别在*定制的鲜红色长裙,搭配柔软的白色披肩,腰部收线完美,明雅穿上去,使得原本就纤细的腰肢更为不羸一握。 卓然西装笔挺的在门口等着,随着大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他眼里露出少许惊艳的神色。 其实艳红的颜色非常挑人,如果穿得不好就会显得庸俗,可幸而明雅皮肤够白够细腻,这么一穿上还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那档次高了不止一点点。 如果说没有打扮前的方明雅是超市里七块一斤的苹果,那么现在的她就是已经被贴上了“美国标签”的天价果。 目光掠过她略低的前胸还有那颇为壮观的深沟,卓然顿了下突然眯起眼,拢了拢她的小披肩抬头看了眼时间,再换一件应该来不及了。 于是明雅踩着一双恨天高上了那辆银灰色的宾利。 年轻就是一种本钱,再加上明雅从小富养,本身就拥有着一种浑然天成的尊贵,从小到大也出席过不少富豪的宴席,真正要装起来,还真有那么点名媛的优雅范儿。 原本她也以为今晚只是陪着卓然到处卖卖笑,过过场,然后等他拍个一两件东西,两人拍拍屁股回家,可谁知道这人的龟毛脾气,连出个门也犯毛病。 随着车子缓缓的停在红地毯面前,明雅顺手就拉开车门出去,岂料卓然比她更快一步的按下了中控锁。 她愣了下回头不解的看他,顿时被他的举动惊得小嘴微张。 她气急败坏的说道: “我不穿,谁出席晚宴穿球鞋呀,你不嫌丢人我嫌!” 卓然挑挑眉,看着手上那双刚送来的耐克球鞋,头一次认识到自己这段日子的怠工已经惹恼了他的私人特助。 当下叹了口气,打电话再让人送来一双。 明雅眼瞅着他重新递过来的黑色小蝴蝶结平底鞋,脸色又是一沉: “拿走。”他明知道她个子不高,穿的又是拽地长裙,没高跟鞋衬着,那气势顿时矮了不止一截。 “明雅……”他不好告诉她现在怀孕,不适宜这么穿,也是头一次后悔了自己做的决定,是他忽略了她现今的情况,一会进场人多混杂,穿着这么高的鞋出了事怎么办? 早知道随便找个女人过来也比方明雅好…… “……听话。” “……鞋子真的很丑。” “……乖,就一次。” “……” 车门缓缓被打开,露出男人英俊不凡的脸,迈出一条长腿,纯意大利手工定制的黑色西装衬托得他身形更为高大。 微微翘唇,他姿态闲适,礼貌的与主办人打了声招呼,随即绕过车头,举止、神情都是不紧不慢的样子,不多时,周围已经发出了众人赞叹的轻呼。 极其绅士的将另一头的车门打开,他迎出他美丽的妻子,堪比模特的完美身材与五官轮廓令他轻易夺取在场女士的芳心。 周围响起几声暗叹,只可惜已经是名草有主的人了。 不过瞧了眼与他并肩行走的女人,她肤白如雪,烈焰红唇,浑身高贵逼人的气势令人无法忽视。 伴随着两人彷如天生一对的背影,身后又一次发出赞叹。 也只有这样的女人才能配得上如此完美的男人。 其实在高雅的形象下,明雅笑得脸都快僵了,也头一次感激起卓然,在临下车之前给她换上了一双舒服的平底鞋。 这要风度不要舒适的事,傻子才干…… 这次的慈善拍卖宴是由来自英国的何氏夫妇所捐赠的“美人之泪”做压轴,所得的善款将全部赠与x地的残疾人联合会。 明雅挽着卓然的手臂进场,金碧辉煌的宴客大厅里,吊顶上充满艺术气息的水晶灯首先映入她的眼帘,衣香鬓影、觥筹交错,没多时能容纳四百来号人的大厅中已经差不多坐满了人。 大致的扫了一眼,明雅虽然不是全都认识,但也能叫出几个人的名字。 比如说那个是做房地产的李总,那个是搞酒店的mr。smith…… 明雅对这种场合不陌生,就像她十五岁之后也经常陪着父亲出席一样。 这种地方也是企业家经常聚集的场所,毕竟不管是何种企业,在经营的过程中或多或少都有可能损害与利益相关者的关系,而每当这个时候,他们就需要借助慈善事业来降低其对自身的负面影响。 眼珠子滴溜溜的乱转了一圈,她跟着卓然去打招呼,在大方得体的笑容与仪态下,她方明雅也不是毫无可取之处,至少在外头,她会努力的给他争面子。 这时音乐响起,拍卖开始! 明雅跟着卓然落座,她姿态优雅,面带微笑,360度无死角,漂亮的就像是画中走出来的人物。 然而这份笑意,在她找到位置之前如数褪去,因为她看到了一个人。 ——沈从榕。 真是冤家路窄。 同样是一身艳红色长裙,可两人无论是形象还是气势都存在着差异。 沈从榕虽然长相娇美,身材高挑婀娜,形象却偏向温婉,身上总有股褪不尽的小家子气,哪怕在待人处事极具亲和力,却总有种放不开的感觉。 不像方明雅,那一身颐指气使与盛气凌人的嘚瑟样可是从小养出来的,并非是旁人能轻易模仿,再加上其完美的腰线与丰满傲人的酥胸,两人一旦站在一起,根本不需要对比也知道谁更夺人眼球。 明雅看着她挽着某个企业老板的手施施然的朝自己走来,本能的拿出迎敌的姿态,抬起尖尖的小下巴往卓然那靠了靠。 这叫什么? 宣誓主权! “卓总,好久不见。” 卓然淡淡的与他握手,应酬的语气中带着点疏离。 “今晚的拍卖品,卓总有什么钟意的吗?”操着一口不太流利的普通话,沈从榕挽着的老板很明显在拍卓然的马屁。 明雅眼睛一亮,来了来了,卓少爷不耐烦的表情又出现了,难道他是因为沈从榕甩了他找到了新的金主所以不高兴? 悄悄打量了对方一眼,她心下更为不解,这个沈从榕什么意思,光是看眼前男人的衣着品味,还有那上了年纪满身的烟酒味就知道不是什么好果子,难道没了卓然这块肥肉,她本着没鱼虾也好,或者骑驴找马的念头随便搞了一头? 卓然淡淡的笑:“拍卖会开始了,我们入座吧。” “好,好。” 沈从榕挽着她的老板在他们身旁坐下,脸色不太好,几乎是没什么血色的任由那个老男人摩挲着她的小手。 这个是她的上司,平日里有事没事就会背着旁人偷吃她的豆腐,之前看到有卓然陪同他还会收敛一些,没想到在她被冷落之后他色心又起,好几次对她毛手毛脚的不规矩。 想辞职。 但是家里还有一个痴呆的弟弟要照顾,压在她肩膀上的负担太过沉重,她需要担忧的东西太多,根本没办法像方明雅一样的潇洒。 想着女人眼底晃过意思不解。 为什么方老爷的女儿不是她?明明她比方明雅更适合当一个大小姐,也绝不会做出任何忤逆或者损害方家面子的事。 只可惜同人不同命,上帝从来就不是公平的对待每一个人。 拍卖会进行到中途,明雅跟卓然打了声招呼,姿态优雅的离场。 其实这只是表象。 实则当她走到转角的时候,再没人看到的地方,她左右打量一阵,突然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最终撩起裙角,撒丫子朝厕所的方向狂奔。 这就是来的时候喝了两大杯温开水的缘故。 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上响起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明雅顺着工作人员指出的路线一路行走,可惜厕所没到,却迎面碰上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穿着一身剪裁合身的白色西装,少年英俊秀气的脸上晃过一丝愕然。 “明雅?” 明雅眼底涌上喜色,就跟见到老朋友似的迎上去,一个拥抱下把顾倾然这小鲜肉的嫩豆腐给吃了个透彻。 “倾然,好久不见。” 顾倾然拍拍她的背脊苦笑,心情似乎不太好,漆黑的眼底是藏不住的落寞。 “好久不见,最近过得好吗?” 明雅笑意盈盈的点头,顺手摸上他的脑袋,这个少年似乎长高了。 他轻应了声,淡淡的笑道: “没想到你就是卓夫人,当初我还让你……真是失礼。” 对方过于清淡疏离的神色明雅微愕,怎么着?他难道还在气她瞒着他们的事? 用力的揉乱他发,在看到少年结霜的脸色终于出现裂纹的时候明雅叹气道: “我当初不是有苦衷嘛……”而且说了他们也不会相信,卓氏董事长的夫人会苦巴巴的给人当保姆? 顾倾然微微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看到你现在过得好,我也放心了。” 明雅眨眨眼:“你心情不好?” 顾倾然笑笑:“怎么会,我得回去了,再见。” 眼瞅着少年萧瑟的背影,明雅心里突然涌起一股酸涩,他现在才多大,十八还是十九,本该是在校园活跃,神采飞扬的身影如今却被迫早早的接受家族企业的重担。 “对了,顾倾城他……还好吗?”知道自己帮不上忙,明雅突然叫住他,问起了另一个她关心的名字。 刚迈开步子的少年顿了下,回过神淡淡的说道:“你放心,他过得很好。” 明雅摸摸鼻子,想到那天他向自己告别的对话,还真有那么一丝再也见不上的味道。 “那个,我们交换一下号码吧,我手机前阵子掉了,现在想联系你们也联系不上。” 顾倾然一愣,点点头:“好。” 距离拍卖会结束还有好长一段时间,明雅并不想这么快回去,一直傻笑她也很累,于是便在洗手间里磨蹭了半天,把一双手洗了又洗,直到手机里传来卓然催促的短信,这才慢吞吞的推开新手间的大门出去。 “……”在走到拐角的时候她脚步一顿,不为其他,只因为那一头突然闪出的身影。 一身红衣长裙的沈从榕还真像她的名字一样的优雅从容,看到她微微颔首就要从一旁经过。 会这么容易放过她的就不是方明雅了。 “怎么着?那是你新找的金主?沈从榕,你这品味不行啊,还是说年纪大了,只能找这种档次的?” 沈从榕脸色一沉,冷冷的扫了她一眼,那眸中的恨意令明雅心底涌上一丝讶然。 良久,她听到她用一种极其柔和的声音沙沙的问她:“方明雅,我们好歹也算是姐妹一场,你又何必处处针对我。” 明雅噎了下,收起面上的讥讽:“你什么时候把我当过姐妹?” 沈从榕目光略微复杂的看着她:“没有吗?难道你忘了当年是谁陪着你去河边放风筝,谁替你这个乡巴佬配装打扮,谁把你介绍给周围的小朋友?” 明雅笑出声,点点头: “对,是你陪我放风筝,最后失足掉进水里,最后还是我把你捞上来,谁知道你没事我回去反倒病了一场。是你替我配装打扮,可是也拿走不少我的新衣服还有发夹。是你把周围的小朋友介绍给我,可是介绍的都是些什么人?摊着手板问我要钱的有,欺负我年纪小让我跑腿的有,还有什么?我忘了,不过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人,沈从榕,像你这种时刻都在思索着如何算计别人的女人,还不配当我的姐妹。” 走廊的灯光暗淡,将沈从榕精致姣好的面容笼罩在一片朦胧当中。 其实在她身上有一种温婉贤淑的亲和力,令人不自觉的会生出好感,当然,如果她没有早一步的认识她,应该也会像旁人一般,对她讨厌不起来。 可叹就叹在她们一早就相识。 是从什么时候? 明雅蹩着眉头思忖,那还得从自己七岁那年说起,刚被爸爸接回来的小明雅人生地不熟的周围又没个伴儿,于是目光很快便盯上了另一个小女孩,也就是佣人李嫂的女儿沈从榕。 小时候的沈从榕长得那叫个粉雕玉琢,乖乖的站在一旁就跟一个小公主似的讨人喜欢。 每天回到家嘴巴总是甜甜的见人就打招呼,有事没事还会帮着李嫂洗洗碗筷,而更多的时候则是搬着小板凳在院子里写作业。 那时候她成绩真的很好,她有不懂的去问,她都能一一解答,又因为两人同龄更容易发生友情,久而久之便如胶似漆起来。 其实如果她只是在平日里占占她的便宜,骗她点小钱,小零食她倒是不介意,这些东西她从来不缺,也不曾放在眼里。 可真要说起她们决裂的原因,那得追溯到她八岁那年的绑架案上。 那天她记得下了很大的雨,淅沥沥的清洗大地。 从学校里出来,两个小女孩坐在高级轿车上玩着游戏,谁知道车子没驶出一公里,便被一辆面包车劫持,此后明雅是在一阵刺鼻的药水味中被迫陷入了黑暗。 等到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眼睛被蒙住了,双手用胶布绑着关在某个脏兮兮的角落里。 身旁还有一个人,听着“呜呜”的哭声,她第一时间就猜到了是被自己连累的闺蜜。 听到几个男人的咒骂,两个小女孩怕得瑟瑟发抖,窝在一起连动也不敢动。 而在这时耳边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步子很快,没多久她只觉得嘴巴一疼,原本贴在上面的黑色胶布被人粗鲁的撕开。 “谁是方家小姐?” 这一威胁,沈从榕顿时被吓得脸色发青,“呜呜”的哭得更大声。 明雅当时也害怕,却只是发着抖没有哭,她心里也明白自己不能连累沈从榕,可她到底是年纪太小了,嘴里的话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随着绑匪又一声的怒喝,一旁的沈从榕停止了哭声。 直到现在她都记得,当年的沈从榕一边哽咽,一边用她好听又稚嫩的声音对那群很可能会对自己下狠手的凶徒说:“是她,她就是方明雅。” 第七十五章 被抓走的方明雅 如蝶翼的睫毛动了动,明雅抬起眼有些自嘲的看着她,当时她性子急,人也强势,面对敌人的时候从来不假颜色,而曾经,沈从榕是那个习惯躲在她身后的人,也是她想过要保护,好好照顾的人,谁知道在最后背地里捅了她一刀的也是她。 她敛下眉眼,心中顿时百转千回。 反倒是一旁的沈从榕,听了她的话面色一僵: “方明雅,不管之前我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可是你不要忘了,当初是你横刀夺爱,如果没有你,现在挽着他的手走入这个会场的人只会是我。”她不甘示弱的还击。 明雅冷哼一声:“那又如何,男未婚女未嫁,我一没拿枪指着他,二没拿绳子捆着他,都是你情我愿的事,如果你真有本事他也不会选择跟我在一起。” “方明雅你真无耻,你除了有几个臭钱还有什么?!”面上的平静再也挂不住,她忍不住低吼,“你为什么总跟我过不去,只要是我喜欢的你都要抢,我知道我争不过你,我也认了,可这次……这次……” 明雅眯起眼。 “我生病了。”她深吸一口气,努力把眼泪逼回去,“今年一月,医生确诊为脑癌。” 明雅愣了下,看着她那张漂亮的脸,一时竟说不出话。 “就算积极治疗,存活的几率……也不见得多高。”沈从榕有些凄凉的说。 而且她也没有那么多现钱能应付高昂的手术费与一系列后期治疗。 明雅一动不动,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语调冷淡的说道: “那又如何?” 沈从榕似乎愣了下,而后在原地踌躇了一阵,突然一把抓住她的袖子,留着眼泪说道: “算我求你,离开卓然吧,就让我在死之前能跟他在一起,好吗?明雅?” 明雅噎了下,突然就笑了:“你说你脑癌就脑癌?让我走就走?沈从榕你不仅仅是病了,还病得不清,而且……我凭什么答应你?” 别说堵在两人之间的恩怨,就是最亲密的人也没有因为她病了,快死了,就让她把自己老公让出的道理。 眼里闪过一丝狼狈,沈从榕歇斯底里的说道:“卓然根本不喜欢你,你为什么非抓着他不放?如此歹毒,方明雅你的心是铁做的吗?” 看着已经不顾脸面跪在地上央求她的沈从榕,明雅愣了愣,不自觉的将她与几十年前的影像重叠。 当时她记得是爸爸提着钱过来救她,等到歹徒把她们放回去以后,那个小小的沈从榕也是这样,跪在她房里面哭着对她哀求:明雅,求求你原谅我吧,不要告诉方叔叔,不然……不然我和妈妈会被赶出去的。 那次她看着跪在地上哭得声嘶力竭的沈从榕,心软了。 可这次…… “沈从榕,我怀孕了。”她眯起眼,从不承认自己是个善良的人,“今天刚查出来,六周。” 果然,这一颗炸弹轰出去,硬是将沈从榕吓得忘了怎么去反应。 她仰着脸怔忡的看着她,眼底充满了震惊与不信。 “这怎么可能?!”呼吸越发急促,她甚至连说话都在颤抖。 “我为什么要骗你?”明雅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当着她的面轻轻抚摸上自己的小腹,“这里正孕育着一个流着卓然血液的孩子,你说如果他不喜欢我,怎么会让我怀上他的孩子?” “……你。”沈从榕不敢置信的盯着她,整个人已近崩溃。 “少在我面前装可怜,你是什么人我比谁都清楚,脑癌?”她冷笑,“如果你明天就死了,我也许会相信。” “明雅,我求你……”她垂眸啜泣,面容凄楚。 明雅侧过脸,从光滑的大理石上可以看到两人的身影。 如今她抱着手臂站在高处,挑着眉毛不屑的斜睨,那模样,俨然就像电视剧里欺负柔弱女主的恶毒女配。 嗤笑一声,与沈从榕相比,她哪怕再坏也是光明正大的来。 “你要求我什么?还是你打算接手我的孩子?”她眯起眼,看着她突然仰起的小脸,冷飕飕的说,“你做梦,是我方明雅的东西,哪怕到死我也不会放手。” 正好在这时,兜里的电话响了,明雅拿起来一看,是卓然。 “明雅,你掉进水沟里了吗?”他看起来心情不错。 明雅瞅瞅哭得稀里哗啦的沈从榕,突然就有些无语,她可不好意思告诉他,自己把他那红颜知己惹哭的事。 轻咳了声,她迈开步子往会场里走: “是呀,你要过来捞我吗?” 那头传来一阵略带磁性的笑声,温温和和的说好,问她在哪,语种透着点宠溺: “好了,你快回来,我给你拍了件礼物。” 唉? 有礼物收? 听着听着,明雅这颗市侩的小心肝轻而易举的就被收买了,连刚才被沈从榕激出的火气也跟着烟消云散,顺着楼道一直走,还没走出几步,从侧面的墙壁上映出的剪影却令她神色微愕。 也许是以为她看不到,沈从榕轻缓着步子跟在她身后。 她在心虚,却禁不住心底的嫉妒。 恨老天更恨她。 明雅挂掉了电话,因为身后的身影而不由得提高警惕。 她放慢了步子想知道她要做什么,果不其然,就在两人经过楼梯口袋时候对方突然发难。 明雅看到她就跟疯了似的朝自己扑来,心下一跳,本能的护住自己的小腹往后退。 今天幸好穿的是平底鞋,所以她的行动要比她灵活,一个侧身闪过了她的攻击: “你想干什么?!” 沈从榕一声不吭的再次捉住她的手,站在楼梯口前与她纠缠。 这里是摄像头照不到的死角…… 明雅生怕她会伤到自己的孩子,躲了又躲,避了又避,好几次险些被她推下去。 这下她算是完全明白了,敢情沈从榕知道自己活不久,想要拖着她一起? “沈从榕你疯了?!” “明雅,我求求你成全我吧,只要几个月,几个月后他依然是你的。” “神经病。”明雅怒了,顺着她的手一推,岂料力度没有掌控好,伴随着沈从榕的一声尖叫,她眼睁睁的看着她沿着阶梯一层层的滚了下去。 一阵兵荒马乱过后,卧倒在地的女人在轻哼了两声后,顿时没了动静。 明雅脸色遽变,大惊失色的上前想要查看,谁知就在这时由后方传来一声不小的抽气声。 她循声望去,瞅着不远处打扮时髦的女郎,正努力回想她是哪个老总女伴的时候,对方却像是害怕她会伤害自己,朝她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后狼狈跑开。 明雅僵在原地,内心一阵忐忑。 “喂,沈从榕!”她动作急切,推了推她没见有反应,从兜里掏出手机打算给卓然打电话,可号码刚按出去又愣了一下。 她给卓然打电话有什么用呀? 于是她在电话没接通之前决定先把救护车找来。 然而不等她把电话拨出去,身后便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听起来有不少人,男的女的都有,而其中最突出的是一个女人尖细的叫声。 “就是她,就是她把人推下楼的!” 主办方的人认出她,赶紧跟助理耳语几句,眼瞅着躺在地上的伤员,心下咯噔一声,头无比的疼痛起来。 其实这事挺好处理的,报警,叫救护从,然后出去把关系撇干净,责任全推在凶手身上,然后……然后就没他们什么事了。 可这是对一般人的做法,方明雅是一般人吗?她可是卓太太啊…… 于是,当卓然匆匆忙赶到现场的时候沈从刚被人送上救护车,看着昏迷不醒的女人,他深深的吐了口气,走过去抓着明雅的手上下检查了一番: “你有没有受伤?” 眼瞅着他气势汹汹的过来,明雅起初还以为他又会像往昔一般的谴责自己。 眨眨眼,她对他摇头: “我没事。”有事那个是沈从榕。 “那就好。”他放心了,但是继续问,“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明雅脸上的血色褪尽,目光在周围转了一圈,看着旁人对她的指指点点,她有些喘的说道:“她突然扑向我,然后……然后就自己掉下去了。” 她说的确实是实话,可过于惊慌的神色却不足以令人信服,以方明雅的脾气,最大的可能就是她先动手把人推下去。 卓然眼底一片沉寂,握着她的手又紧了几分: “没关系,交给我处理。” 一句话仿佛给她打了一剂强效的镇定剂,令她刚才还焦乱的心顿时安定了不少,可这个时候明雅却忽略了一点,他少了一句话,那就是:我相信你。 卓然办事向来雷厉风行,几句话吩咐下去令人封锁了消息,随后带着明雅赶到医院,确定了沈从榕没有生命危险后,他紧皱的眉头这才渐渐舒展开了。 “请问是方小姐吗?” 明雅站在医院的走廊里,闻着充斥在周围的消毒水味,刺鼻的味道令她头疼欲裂,刚想出去透透气,迎面便碰上几个穿着警服的男人。 “你们找我有事?” “是的,接到报案,怀疑你与一宗伤人案有关,请你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明雅脸上的血色倏然褪去,想想黑漆漆的看守所,她心下一慌回头想找卓然,才发现他已经在她身后。 安慰性的拍了拍她的背脊,他轻声说道: “你先录个口供,等这边处理好了,我晚点过去接你。” 明雅半信半疑,可如今也由不得她说不,受害者躺在床上尚未转醒,而唯一的证人又一口咬定她就是凶手,众口难辩下,明雅坐上了警车。 这里真是太熟悉了,亦如三年前,她也以着同样的罪名被抓进来一样。 紧接下来的就是一系列例行公事的盘问,明雅咬着牙是如何也不肯认罪。 毕竟当事人还昏迷着,光凭一个证人的片面之词,警方也拿不出什么实质性的证据,于是明雅只不过在拘留室里呆了几个小时,便被卓然请来的律师保释了出去。 半夜风大,呼啸而过,吹得路上的树影一阵妖魔乱舞,看着有些渗人,一如她的心境。 明雅坐在副驾驶座上微微降了点车窗,抬头看了眼夜繁星闪烁的夜空,很美很美,她却无暇欣赏。 “沈从榕怎样了?”她没有转过眼看他,迎着不停倒退的风景,突然觉得有点眼花缭乱。 卓然握着方向盘的动作不变,脸上没有笑,淡淡的说道: “听说病情已经稳定下来,大概明天就能清醒。” 明雅“喔”了一声,想了想又问: “她说她有脑癌……” 敛下目光,卓然沉默的点点头: “幸好发现得早,也不是没有康复的可能。” 原来她并没有骗她。 这次明雅也跟着沉默下来,别过眼迎着窗外的寒风却不觉得冷。 车子驶入地下车库,卓然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你会帮她吗?”下车的时候明雅沉吟许久,突然问。 “……”他不答,可她知道那个答案是肯定的。 两人一前一后的回到家里,折腾了一晚上明雅累得慌,刚进门便给姆妈逮着。 “小雅,听说今晚出了事,你有没有受伤?”边说还边拉着她转了一圈。 明雅有点吃惊的眨眨眼,姆妈的消息真灵通。 “我没事,从楼上摔下去的人是她。” 姆妈听罢怒道: “小雅,你就是再生气也不能动手推人呀,如果对方有个三长两短你该怎么办?”这还是从楼上摔下去,如果对方醒来要告她们小雅,可就不是赔钱就能了事了。 明雅睁大眼,摇着头说: “是她自己掉下去的。” “好端端的怎么会自己掉下去?”姆妈不信,“你这孩子真是……” “我……”心里突然觉得委屈,可瞅着对方一副笃定她有罪的模样,她紧咬着唇,脚步加快的回到房里,“砰”的一声关上门。 没错,她确实有前科,可不代表她会再犯,吃过一次亏还不学乖。 可如今却没人相信她的话,毕竟以沈从榕向来大方懂事,连笑起来都是从不露齿的温柔婉约形象,要换做古时候,那就是个好人家的大小姐。 她呢?谁会相信这样美好的沈从榕会突然发神经的朝她扑过来?反而是她,那案底,厚厚的一叠,数量之多,连她自己都不忍直视…… 卓然缓缓的将房门从外头打开,抬首,墙壁上的时钟已经指向了凌晨两点。 明雅躺在被子里,其实已经很困了,心里却堵得慌,令她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想着想着,她还不如是自己掉下去,可少顷她又猛然推翻这个想法,这么摔下去,肚子的宝宝还在? “明雅,明天陪我去一趟医院。”卓然走到她身旁,突然蹲下身连人带被的把人抱上床。 刚贴上柔软的床垫,明雅便挣扎着要下去。 “别动。”他警告,气息突然变得有些危险。 “我不习惯睡在这里。”她可没忘了昨晚的噩梦。 都睡了两年了还不习惯? 卓然坚持: “往后我打地铺,如果不习惯你可以下来跟我一起睡。” 明雅撇嘴,这人就是个披着人皮的无赖。 “明天要去见沈从榕吗?” 看着卓然颔首,她点点头同意下来: “好,我倒要看看她想说什么。” 抿着唇,他注视着她神采奕奕的眼神,目光落在她扁平的小腹上,其实心里很庆幸,掉下去的那个人不是她。 “我有礼物要给你。”说着,他从一旁拿出一个精致的戎盒。 打开,里面装的是一块剔透璀璨的翡翠。 泪水的形状让它多了一个动听的名字“美人之泪”。 “送给我的?”明雅有些受宠若惊,如果她没记错,这是两人结婚以来,除了婚戒,还是他第一次送东西给她。 “我帮你带上。”男人温柔的笑,手指穿过她的黑发由后方替她系上。 晶莹的坠子在戴上的同时恰好落在衣领中间,明雅肤色本就雪白,如今点缀上这么一颗泪珠子,仿佛是自然长上去一般的令人惊艳。 忍不住亲了亲她的脖子,他贴在她的蝴蝶谷上静静听着她血液中的跳动。 明雅手指一僵,似乎从昨晚过后,卓然对她的态度就变了,私底下的小动作不断,而且总是带着点若有似无的亲昵。 她有些不习惯,却并未推开,而当他抓起自己的手时,忍不住挣了挣。 “明雅,戒指要好好戴着。” 那天她还给他的结婚戒指跟变戏法似的出现在他手心,抬起头,发现他深邃犀利的眼睛正看着她,轻轻抓起她的手指,将银环套了进去。 良久,明雅有些吃惊的盯着正佩戴在无名指上,大小适宜的截止: “为什么……”原来她之所以一直把它当项链佩戴就是因为自己这几年瘦了不少,指环已经变得宽松,再没办法戴了。 “我重新让人调了尺寸。”他的表情很淡,仿佛做什么事都不太认真,总是一副慵懒散漫的模样,然而她却知道,这个男人只是善于伪装,善于在温和的表象下,给人致命一击。 隔天,当卓然从下属那听到沈从榕醒了以后,带着明雅驱车赶往医院。 安静洁白的病房里,明雅目不转睛的盯着病床上的女人,她头上绑了绷带,目光有些呆滞,看到卓然过来眼睛一红,抓着他的袖子犹如小兽一般的呜咽。 多么楚楚可怜,多么美丽顺从。 明雅在一旁是看得牙痒痒,可她什么也不说,只是双手抱胸的在一旁看着。 ------题外话------ 昨晚写着写着脑袋突然塞了,怕强行写下去会把剧情写歪,所以等今天脑袋畅通以后再继续码,少了点,大家将就着看吧~ 无条件的包容 “然……” 卓然身上带着点疏离的气息,可态度依然温和的说道:“放心,幸好发现及时,英国的脑科专家已经答应了抽空过来一趟,到时将会由他替你进行手术。” 沈从榕抬起头,原本沉浸在悲伤中的心又因为他的话而重新燃起希望。 她眼底满是感激的对他说:“然……你还愿意帮我。” 卓然淡淡的安抚:“好好养病,以后的事情交给我。” 她对上他轮廓分明立体的侧脸,面上是遮掩不住的崇拜之情。 她知道他是一个比什么都要可靠的男人,仿佛所有事都能轻而易举的解决,不管是从前亦或是现在,身上总带着一种令人心甘情愿臣服并追随的气息。 明雅抱着胳膊静静的站在一旁,她知道卓然正在给她收拾烂摊子,可哪怕心里明白这点,却依旧瞧不得两人眉来眼去的嘴脸。 当下,她心中顿时堵得慌,微微抬起头,目光中隐隐带着点煞气: “沈从榕,如果竞选影后,我想你一定能拿个奖杯回来也说不定?” 沈从榕一怔,眸光略略扫过正对她冷笑的方明雅,心底一阵发虚,却并未回话只顾着嘤嘤哭泣。 这模样,明摆着是不会把真相说出来。 可不是? 明雅自嘲的收回目光,当时既没摄像头,又没人看到,她不说,那么舆论的矛头可不都指她身上吗? “明雅。”卓然眯起眼,话里的意思很明确。 摸摸鼻子,明雅拉开门出去。 好,她闭嘴,就让她把那哑巴亏吞进去,反正从小到大她也吃了不少,没有消化不良这个说法。 “去哪?”卓然缓缓开口,语调尽量放柔。 “回家。” “砰”的一声摔上门,她盯着门板良久也没见他开门追出来,哪怕知道自己幼稚,可就是忍不住的等。 傻兮兮的在门外站了五分钟,心下一阵恍惚,她顿时觉得浑身发冷。 其实他们才是夫妻吧,而她则是突然闯入的后来者,夹在中间两头不是人。 又等了许久,她不停的在心里给他找借口,可瞅着静悄悄的走廊,嘴角边慢慢扬起一抹笑,似讥嘲,似苦涩,而更多的是无力…… 门一关上,病房里顿时变得沉默得吓人。 沈从榕看到他掏出手机划弄了两下,如今除了哭竟然再也找不到能与他交流的话题。 “从榕。”确定明雅还在医院,卓然抿了抿唇,出去也好,接下来的话题她不需要听到,“我有一个请求。” 沈从榕垂下双眸,这一刻终于要来了。 早上妈妈才过来看过她,欣喜的告诉自己那个患有轻度弱智的弟弟终于找到了工作,对方是一家体面的公司,薪酬可观之余还帮买保险签订劳动合同,并保证不会因为她弟弟的病而解雇他,加上下午他带着方明雅进来,一开口就是已经找到专家给她治疗的消息…… 这世界上哪有天上掉馅饼的事,他愿意出钱又出力的帮她,自然是需要回报…… 如此明显的动机,沈从榕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她垂下双肩,失落的说:“我知道,你为了她,用钱打发我……” 卓然皱了皱眉没有反驳,如果用通俗一点的说法,沈从榕确实说的没错。 她伸手试了试泪水:“然,明雅的命真好,能有你这样的丈夫。” 不管她是好是坏,他始终无条件的包容,不,应该说是包庇。 “如果当初没有她,我们会在一起吗?” 这一刻,她的眼睛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明,也问出了她一直想知道的问题,如果当年没有方明雅的横刀夺爱,也许她现在也能成为那个幸运儿。 卓然的眉头锁得更紧:“你好好休息,我晚点再过来看你。” 说完他提步离开,随着门被关上,沈从榕终于明白过来。 答案是不可能。 如果他对她真的存在情愫,又何必等到今日。 就像他一直知道她家里的情况一样,明明知道她父亲早逝,她弟弟患有轻度弱智,她母亲没有工作能力,全家的重担全压在她一个人身上。 但那时候他只是在一旁看着,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而她性格里的倨傲也允许她开口寻求他的帮助。 岂料,不过是一个方明雅,他便一晚上解决了她所有的担子。 肩膀突然一轻,她忍不住惨然一笑,这一跤令她看清了现状。 其实他不是做不到,只是他不想,不愿罢了。 明雅走的时候并没有离开这家医院,而是一转身溜上了二楼的妇科。 先是在那挂了号,然后等着护士小姐叫到的时候进去。 面对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中年妇女,她穿着白大褂了解了下她的相关信息。 比如说上个月来月经的时间,还有是否流产,第几胎,平时月经是否准确,明雅都一一回答。 不得不承认,从进来起她的内心是忐忑的,况且依照现今的情况,她更希望是验孕棒出了毛病,她买到假冒伪劣产品,她其实并没有怀孕,一切都是她的错觉…… 可惜啊…… 可惜…… 明雅蹲在厕所里拿着新鲜出炉的验孕报告,是想哭的心都有了。 从前她想要个跟卓然一样的宝宝,可他一直以两人还年轻,想再多过几年二人世界为借口不愿意给。 如今她不想要了。 结果却一发即中…… 怀揣着那张报告,明雅蹲在马桶上泄愤似的撕了个稀巴烂,而后按下冲水马桶的开关把废纸冲进了臭水沟里。 出来的时候明雅瞅着镜面中的自己,没有化妆的脸上过于苍白,加上昨夜失眠情绪不稳,眼下浮出黑影,深深的一潭,如果把头发披下来,她也许可以学学日本那什么子,出去吓吓人。 她拧开水龙用自来水打湿了头发,尽量把那些毛毛躁躁的黑毛给理顺了,等到终于能见人了,这才迈开步子出去。 找份工作吧。 推开洗手间的门时她是这么想的。 整日整日的窝在家里,搞得自己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还因为吃住都由卓然负责,把她弄得连一丢丢主控权都没了。 轻咳一声,她抓着包从洗手间出来,打算出去转转,走走,调节调节今天郁闷,又顺便去瞅瞅哪里有招聘的小广告牌,岂料人还没迈出几步,原本以为还在病房里跟沈从榕你侬我侬的人,赫然出现在她面前。 “明雅。”他声线温暖,高挑颀长的身影静静的靠墙而立,很明显是在等她。 从恍惚中抽回思绪,明雅头一个想法就是,他怎么会知道她在这里。 可不管他怎么知道,她现在气头上,拎着包,别过脸便自顾自的往正门走。 卓然没阻止,不紧不慢的跟在她身后,将她的一举一动与偶尔的细微变化尽收眼底。 迎着外头灿然的阳光,明雅深深的吸了口气,忽略身后的脚步声,她迈开步子想要独自离开。 谁知就在这时,身后突然横来一只手。 她面无表情的回过头:“我自己回去。” “明雅。”他有些无奈的又喊了声她的名字,视线状似无意的落在她的手提包上,“既然来了,进去做一个身体检查吧,你最近不是不舒服吗?” 对上他仿若洞悉一切的眼眸,明雅心虚的将手提袋往后藏了藏,而后又回想起那份验孕报告一早被自己冲进了下水道,于是她突然又有了底气,抬起尖尖的小下巴说: “我最近吃好睡好身体啵棒,不用检查。” 眸中晃过一道精光,卓然忍不住笑了笑:“好,我们回家吧。” 明雅闻言立即皱起了眉头。 回什么家,她有说要跟他回家吗? 用力甩开他的手,她头也不回的朝医院正门走。 “你想去哪?” 手腕再次被人扣住,明雅回过身睁大了一双眼,她不知道看了他多久,咬咬牙终于开口:“卓然,如果我说我没做过,更没动手推过她,从来都没有,你信不信?” 五指握住她的皓腕,卓然敛下了目光:“我信。” 周围的空间突然凝固,时间也仿佛在这一刻定格,久久的沉默围绕在两人之间,这氛围,似乎有些僵硬了。 明雅僵直了背脊一动不动的看着他,目光明澈,很认真很认真的一眼仿佛要看上一辈子的时间。 少顷她突然笑出声。 还在骗她,真当她看不出他眼底的敷衍吗? 这个男人,这个卓然,也许能给她无条件的包容,也许愿意无底线的替她收拾烂摊子,可他却始终吝啬于对她的信任,因为在他眼中,她哪怕到老,到死也依然是那个野蛮任性,顽劣霸道的方明雅。 “我现在不想看到你。”她伸长了手臂一把将他推离,“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她这一“静”需要到什么时候? 卓然不知道,可这一刻心底徒然一慌,仿佛正有什么东西在指尖流逝,他用力握了握手指,却只抓到一片空气。 冷风萧瑟,街道空旷。 从医院出来以后周围一路无车,明雅也不着急走,其实她就是想一个人逛一逛,想一想往后的打算。 抬起头,面前的风景有些模糊不清,将近一个月的相处,她感觉自己就像是做了一场梦,糊里糊涂的就从牢里放出来了,糊里糊涂的就遇上了卓然,糊里糊涂的两人又走到了一块…… 而如今,这场梦该醒了。 身后传来汽车的引擎声,明雅没回头,哪怕不看也知道是谁。 走着走着她突然觉得口渴,于是往路旁的小卖店那买了一瓶水。 店主在给她找零钱的时候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小姑娘,跟男朋友吵架啊?” 明雅愣了下:“没呀。” 店主奇怪的“喔”了一声,目光忍不住落在她身后,空旷的大街上实在很难忽略她身后那辆开得极慢的银灰色宾利。 明雅带着的包包有点小,放不进一瓶水,所以在走之前又跟店家要了一个白色塑料袋子,拎在手上慢吞吞的朝步行街走。 她就不信了,等下进入只能步行的区域,卓然还能开着车跟在她身后。 明雅这么想着,在进入步行街闸道的时候还不忘回头瞪了他一眼,似乎接收到她的视线,坐在驾驶座上的男人愣了下,而后唇边扯出一道好看的弧线。 拢了拢衣襟,明雅在人群走得很急,期间回头看了好几次,凶巴巴的瞅着抛弃轿车改用步行跟在她身后的男人,那不屈不挠的精神,着实值得人学习。 臭无赖! 明雅真想回去骂他两句,说好让她静一静,他倒好,明面上没反对,可行动上却跟块牛皮糖似的甩也甩不掉,而每每当她回头警告,他便“听话”的拉开点距离,可那粘性,任她左闪右避,快跑慢跑,依然难以甩脱。 其实他就是一管卓然牌502吧…… “明雅,慢点。”他淡定的将两人的距离维持在三米之间,不长不短的距离既不会令她马上炸毛,又不容易让她走丢。 其实他也不是不想让她一个人“静一静”,可那必须是在他所能触及的地方。 明雅一路疾走,至于他的呼唤,她全当没听到。 然而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细微的“轻呼”。 她刹住脚回身一瞧,脸色立即沉了下来。 原来是某个小姑娘走着走着突然就被身后的天仙惊艳,定定的注视着他在夕阳下令人倍感眩惑的俊脸,一时不察就撞上了眼前的一颗大树。 恰好天仙就站在她身旁,见状自然是发挥自小养成的绅士作风,关切的问了她一句:“你还好吗?” 于是小姑娘就晕过去了…… 当下不仅仅是卓然,连不远处的明雅也是忍不住张大了嘴,在暗叹天仙无边无际的魅力的同时,她眼瞅着抱着小姑娘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的卓然,眼睛蓦然一亮,身形一晃,一溜烟跑进了对面的商场。 盯着她逃跑的路线,卓然薄唇一抿,掏出手机直接拨通了李助理的电话。 这头电话刚响了两声,那头已经快速的接起。 此时李学铭正位于不远处的酒店中,抱着刚认识的小美人你侬我侬的打得火热。 “老板……”他脸色很黑,很黑。 “我有事找你,现在,马上,出现在我面前。”卓然语调很淡,简明扼要的把地址抛了出去。 “啥?”其实他更想大吼的是,你特么当我是神仙啊! “李学铭。”脸上的淡然渐渐褪去,卓然盯着明雅消失的方向,眼中浮现愠怒。 李学铭苦逼着一张脸,看看怀中的小美人,再看看屏幕上老板的大头贴,他轻咳一声,决定重色轻老板一次。 “你说啥?老板,我这里信号不好,啊,手机没电了……” “嘟嘟”的挂断生在耳边回荡,卓然一贯的笑意僵在脸上,另外拨通秘书电话的同时,在心中下了决定。 这个月在南江进行的工程恰好需要一位老员工前往指导…… 彼时抛弃老板投入小美人怀抱的李学铭还不知道自己即将大祸临头的事。 因为这段小插曲,明雅好不容易甩开了身后的跟屁虫。 她心情顿时大好,拎着包包左拐右拐,悠游自在的在商场里溜达。 边走边瞧价格牌,她往钱夹里看了一眼,打算给姆妈买件大衣,可惜逛来逛去也没见着一件顺眼的…… 磨蹭老半天,在走出商场的时候,她抬头看了眼已经被夕阳染出一片炫红的天空,又瞧了眼周围的人群,她摸摸鼻子心中顿时一阵荒凉。 她这头刚跟卓然吵完架,吵着闹着要一个人静一静,谁知道回过头,却只能在街头漫无目的的走。 别的女人还有个娘家可以回,还有一大堆的亲人可以靠,就她……什么也没了。 矿泉水瓶就放在白色塑料袋里,明雅走累了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拉开袋口把水瓶的盖子拧开。 可她还没顾得上喝两口,肩膀立即一疼,一个穿着校服的少年就跟一阵风似的从她身旁跑过,连带抢走了她抓在手上的提包。 明雅一口水呛在喉咙里,用力的咳嗽两声,眼看着人越跑越远的背影,第一个反应就是撒丫子追上去。 “王八蛋,抢劫啊!抢劫啊!” 别看她个子小,跑起来就跟兔子似的贼快贼快。 抓着手上的塑料袋,想想包里仅剩不多的财产,她可谓是卯足了劲,拼了一条小命的追啊。 于是就在这个拥挤的步行街上,两道身影展开了一场追逐战。 方明雅真不愧是高中时期的短跑冠军,一溜烟的已经快要接近那个偷儿。 “站住!抢劫啊!站住!” 等到卓然将少女送走,顺着追踪器上闪烁的小点找到明雅的具体位置时,入眼的便是她飞身向小偷扑过去的背影。 脸色——有一瞬间的僵硬。 心脏——也有片刻的停顿。 他的泰然自若——再也挂不住。 他的处变不惊——再没出现。 “方明雅!”他咬牙切齿,头一次有了要拿链子把她捆起来的冲动。 可惜他的吼声已经被周围的嘈杂掩盖,明雅听不到,在揪住那偷儿的时候眼看着对方还要跑,于是她眼明手快的抡起那瓶矿泉手,一下砸在他脸上。 因为疼痛他松开了她的提包。 “明……”卓然几乎是用跑的朝她奔来,她到底有没有意识到,刚才的动作有多危险。 可惜她确实意识不到,这会儿追了大半天,又憋了一肚子的火气,这会儿她终于忍不住爆发。 先是迅速捡起被扔在一旁的提包,拎着袋子,也不管对方是什么眼色,跟疯了似的往他身上抽。 “让你抢我的包,王八蛋!” 小偷被打自然要躲要反抗,无奈明雅是真泻火,每一下都没留情。 于是就在这个平静的傍晚,人来人往的步行街上正有一个疑似精神病患者的女疯子对一被逮小偷进行虐打。 卓然就站在距离她几步远的地方,完全是被她那雄赳赳气昂昂的气势给震撼了。 而这也是卓然头一次意识到,她对他的积怨,也许比他想象中要深。 “明雅。”他叹了口气,在警察来之前把已经被打得头破血流的偷儿救出来,在对方感激的目光与满口“疯女人,神经病”的咒骂下,拨打了110。 从警察局里出来的时候,明雅的理智已经恢复了七七八八,看了眼跟在一旁的卓然,还有警察叔叔们的窃窃私语,她脸色通红直恨不得找个地洞把自己埋进去。 真当她听不见吗,还当着她面说? 她就是有暴力倾向了,怎么着? 卓然斜睨她一眼,将她所有细微的表情通通看在眼里,而后在上车的时候他忍不住调侃: “打人的时候,你想的是谁?” 明雅噎了一下,被口水呛得咳嗽两声,别过脸没好意思说话。 晚上回到家,姆妈不知道从哪收到风,洗完碗坐在她旁边,盯着她扁平的小肚子一看就是半个小时。 明雅嘴里咬着酸溜溜的猕猴桃,目光从电视机上抽回。 “姆妈,你看什么?” “看你的肚子。” “啊?” 用手摸摸下颚,姆妈的目光有些费解,好半晌才对着她的小肚皮说道: “这里……搞不好会生个小魔头出来。” 明雅又噎了下,忙心虚的澄清: “我没怀孕,没怀孕……” 这时卓然踱着步子从书房里出来,似乎是遇上了什么好事,嘴边的笑相当愉悦。 明雅看到他身子略微僵硬了下,而当他打算挨着自己坐下时,她不着痕迹的往一旁挪了挪。 “我帮你切?”他盯着她盘子里快吃完的水果微笑的询问,整个人显得很有礼貌。 明雅没回话,撇撇嘴既不答应也不拒绝。 卓然倒是不介意她的冷脸,自顾自的在一旁剥皮。 “我困了。”她沉默半天,突然起身回了房间。 姆妈有些担忧的看了眼卓然,忍不住小声问道:“怎么,又吵架了?” 卓然笑,抽出纸巾轻轻擦拭手上的水渍:“她最近的情绪可能会有些暴躁。” 姆妈心情愉悦:“那是真有了?” 卓然停下动作没回话,翻开手机,他专用的邮箱里正静静的躺着明雅的验孕报告。 第七十七章 惧内的卓先生 累了一天,明雅连澡也忘了洗,回到房里倒头就睡。 而她自然也忘了自己在外头折腾了大半日,身上那味道……虽然她嗅不到,却不包括刚从客厅进来的卓然。 他站在床头拧了拧眉,忍无可忍的伸手拽她的被子。 “明雅,先洗澡。” 明雅“哼”了声,烦躁的把被子裹得更紧: “走开,不洗。” 卓然在床边默默地呆了一会儿,最终无奈的叹了口气,回过头自己走进了浴室。 如果明雅没怀孕,他是不介意用点强硬的手段代劳的,可如今谁让她肚子里怀了块免死金牌…… 于是,就是明雅再迟钝,也发现了卓然最近对自己360度的大转变,好几次她当着他的面在床上吃东西,剪指甲,他居然只是皱了皱眉头,全然没有要责怪的意思。 起初明雅有些吃惊,她算着姆妈回去的时间,对卓然的态度也越发的冷淡。 也不能说是冷淡,只不过她不再承他的情罢了。 当对一个人的喜欢被时间耗光的时候,不管他对她再好再温柔,她也不会再像从前一样的为了他而砰然心动。 不是有句话么,面对敌人就要像严冬一样的残酷无情,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就是敌对,她得小心再小心,千万别又着了他的道。 这些微小的细节卓然自然看在眼里,可他不动声色,既不点破也不道明,只是更加倍的对她体贴,更用心的对她温柔,总之就在这几日内,明雅总有种被他当成了心肝宝来疼的错觉。 “小雅,你还要生多久的气呀,看看卓少那模样,我都替他心疼。”姆妈忍不住劝。 推开卓然削好的果,明雅喝了口水,哪怕嘴巴淡得紧也不想承他的意。 “我没生气。” 她是真没生气,也不知道他的态度为什么会突然转变,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她的初衷不会因为他的大献殷勤而有变,时间一到她就会走,怎么来怎么走。 “还说没生气,你这雅图……卓少为了你已经好几天没回公司,天天在家里伺候你,你说你到底是图什么,有这样的老公还不够?” 明雅喝水的动作一顿,心里突然有点委屈,这几天姆妈总是在她耳边强调着卓然这人有多么优秀,对她有多么好,昨天亲自下厨,自己居然一口没吃是多么糟蹋他的心意,活像她不领他的情,那就是个罪大恶极的,无药可救的。 她摸了摸鼻子没回话,知道那是卓然惯用的伎俩所以并没有怪姆妈。 她只是被某些人利用罢了。 那个阴险的男人啊,就知道依靠群众向她施压。 他就是当着旁人的面对她千好万好,温柔体贴,以着一副弱者的姿态深得围观群众的同情,如果她拒绝,那就是她不识相,活脱脱的身在福中不知福,总有一天会被天打五雷轰! 可如果她跟姆妈解释,人家一定会一拧眉头,揪着她的耳朵大骂她吃里扒外,不识好人心,人家卓少都是真心诚意的对她,就你这小丫头欠教训。 于是明雅垂下脸,听着姆妈在一旁的唠叨,左耳进右耳出,决定不上去找打了。 这一天,卓然家里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正好卓然不在家,明雅窝在沙发上听到铃声跑去开门,随着门一打开,看着跟木桩似的杵在门口的李学铭她愣了下。 提着刚从路口买的水果,李学铭很有礼貌的跟她打招呼: “明雅,好久不见。” “进来吧。”明雅点点头,把门打开让他进来。 其实她跟李学铭不是很熟,只晓得那是卓然的老同学,现在在卓氏里当他的助理,是个相当能干的人。 “卓然不在。”她给他倒了杯水,提醒道。 李学铭微笑着点头,他知道,他这不是刚从总公司那回来么,就趁着老板不在,来找老板娘的…… “没关系,明雅我找的是你。” 明雅张着嘴,是真被震住了,她跟他又不熟,他找自己做什么? 于是,就在明雅傻愣愣的没个反应的时候,戏剧性的一刻发生了。 只见刚才还西装笔挺,一脸正色的男人,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扑倒在她身上,断断续续的诉说起自己悲惨的遭遇。 明雅哪见过一个大男人哭鼻子的样子,还是如此豁出去,仿佛死了爹还是死了娘的悲惨样,当下她那少得可怜的恻隐之心动了动,坐下来耐着性子听他讲完。 原来啊,这李学铭昨天刚在酒店逍遥了一天,今儿一大早神清气爽的回到公司,没想到屁股还没坐热就被老板招进了办公室。 他当时的内心那叫一个忐忑,毕竟自己昨天才放了老板的飞机,难道今天他是专门回来找他开唰? 事实证明,李学铭那第六感可是堪比女人的,刚进去卓然就阴阴柔柔的给他扔了一颗炸弹: “最近江南油田那边的工人好像因为合约纠纷有骚动,未免事情越来越大,我决定把你调过去帮忙。” 说这话的时候,他家老板的面上依然顶着那张万年不变的笑脸,双手交叠在桌面,温温和和的硬是往他脑门上泼了一盆冷水。 “老板,我错了……”他深吸一口气,九十度深鞠躬道歉。 卓然合上手上的文件,脸上依然在笑,可那笑却不及眼: “机票我已经提前帮你订好了,这两天你把手上的事情处理好以后就动身吧。” 那意思多明显,人家老板都体贴的给定了机票了,你这不仅仅是要走,还是尽快的走,就算跪下来哭爹喊娘抱大腿也没用。 这下李学铭是真的慌了,颤微微的从董事长办公室里出来,一扑上自己的专用座椅,那脑袋瓜子便飞快的转动了起来。 求老板没用,他去求老板娘试试? 于是就有了现在这一出。 明雅瞅着他哭得稀里哗啦的脸,忍不住给递了张纸巾: “南江是什么地方?你把事情解决了不就能回来了吗?” 李学铭抬起头,扫了她一眼而后用手捂脸,跟被虐待的小媳妇似的继续哭。 那是什么地方?那就是个狗不拉屎鸟不生蛋,去找个小卖部还要开半小时的车进了县城才能找着,别说美女,周围全是五大三粗,满口方言,并且随时会问候对方娘亲的老大叔门,让他一个活脱脱的小鲜肉过去……这去了还能完整的回来么…… 明雅拍拍他的肩膀安慰: “你找我没用,公事上的事我也不懂。” “怎么会,明雅你实在是太小瞧自己了,就这一次,你就帮我开个口,回头哪怕赴汤蹈火,我老李定当万死不辞!”他从婆媳剧演到古装戏,也是真拼了。 “来,尝尝姆妈包的饺子。”姆妈端了一个盘子出来,明雅瞅了眼顿时认出了那是自己昨晚吃剩下了,今早打算倒掉的。 “喔,谢谢姆妈。”李学铭擦擦鼻涕眼泪,端过来狼吞虎咽的吃,边吃还不忘又求了她几句。 明雅撑着下颚在一旁看着,嘴边忍不住勾起笑,从前怎么就不知道这李学铭那么好玩呐? 入夜,风平浪静。 月光透过厚重的窗帘撒入室内,投下几抹极其清净的倒影。 明雅吃了饭照例是坐在沙发上,两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按着遥控器。 卓然在傍晚的时候给她打了电话,谁知道让她看也不看就挂了。 后来透过姆妈明雅才知道他公司有事,晚上不会回来吃饭。 也好,她乐得清闲,不必再装出一副冷淡的模样拒绝他的殷勤,她不像他能伪装的如此自然,整天顶着一张冷脸她都快累死了。 “卓少,回来啦。” 听到姆妈的声音,明雅窝在沙发上掀了掀眼皮。 卓然进屋换鞋,放下公文包很自然的往她身旁靠。 眼角扫到他的身影,明雅拍了拍屁股起身: “我睡了。” 他一来她就走,这明显的排斥与疏离,一天两天还好,可她日复一日如此,瞅着她眼一翻,脸一甩完全把人当透明的做法,就是个圣人,那耐心也会有用光的一天。 而卓然很明显不是什么圣人,上一秒看着明雅把门关上,下一秒他便跟了上去。 明雅听着他的脚步声没回头,径自拉开行李箱打算洗漂漂。 看着被折得整齐的衣服一件件静静的躺在内衬的一角,卓然反手把门关上,眼里有种不知名的火种在跳动。 他收敛下所有的情绪沉默的打量着她的举动。 原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她已经把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妥当,那急切的模样好像迫不及待的要走,一点留恋也没有。 “明雅,学铭今天来过?” 明雅的手一顿,想想下午抱着她哭得稀里哗啦的李学铭,咽了咽口水点头。 其实卓然在公事上的事她从来不管,以前不管,现在就更不会管了,也不明白李学铭为什么会找上自己。 “他说你打算把他调去南江。” 卓然收住拉扯领带的动作,目光徒的一亮: “是。” 这段日子以来,她一直在对他进行冷暴力,而今晚却因为点小插曲,有了消融的迹象…… 明雅轻咳了声,抱着衣服不打算多管闲事: “喔。” “你要替他求情吗?”卓然慢吞吞的朝她走来,随着两人越靠越近,他身上带着点青草的香味慢慢萦绕在她周围。 其实就外表来说,卓然确实是个好男人,平日除了必要的应酬几乎是烟酒不沾,所以身上一直清爽干净,也不会有喝得烂醉回来让她收拾的情况。 而打从两人结婚以来,明雅更是从未听过他有什么绯闻,除了沈从榕这个前度偶尔会被人拿出来与她比较,他洁身自好到令叹为观止。 当然,对比如此神化的卓董事长,旁人自然会对她产生好奇。 你说这男人有权有势,出了名的钻石王老五,怎么出去酒会应酬连小姐的手也不愿碰? 于是明雅又悲剧的被推了出去,从此被冠上了一个恶妻的称号,当然卓然自己也好不到哪去,私底下常常被人说成是“惧内”,但同时的,他的遭遇也颇令人同情,娶了个恶女就算了,还是个凶悍的泼妇,骑着老公的脑袋不让出去找小姐,回家还得家法伺候之类之类…… 明雅当初听着这些谣言,咬着小手绢,那是就差没咬碎一口银牙,她真想扯着那群造谣的王八蛋大吼:在你们心目中仙气逼人,360度无死角,无缺陷的天仙,他其实是嫌弃人家小姐不干净,一双玉手摸过太多弟弟,说白了,他就是个老洁癖你造吗! 缓缓从思绪中回神,明雅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忘了收回视线,目光就这么直勾勾的胶着在他身上。 不着痕迹的后退了两步,她径自将两人的距离拉开,还有一周的时间,她得好好守着自己的小心肝,可不能再被这个老妖怪给迷惑了。 “嗯,我帮他求情。”其实她也就是这么顺势一说,根本没往心理去,能不能达成目的其实跟她没关系。 可这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卓然趁着她还在恍惚的当口,微微侧身偷了个吻,等到明雅惊慌的抬眸时人已经早早退开。 第二天一早,李学铭刚来到公司,屁股依然没坐热,又被老板叫了进去。 他当时的小心脏,已经不足以用忐忑来形容,那就是被火箭轰过的千疮百孔,再轻轻一戳,估计就要烂了,碎了,提前去见马克思了。 打开办公室的大门,他默默的看了老板大人一眼,只见他高深莫测的对他笑了下,而这一笑险些把他刚冒出的冷汗给逆流回去…… “学铭……”他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老板我错了……” “你昨晚找过明雅?” “老板我真的错了……”他在心中痛哭,短信也已经写好了,回头给他的小雪、美美、莉莉、艾琳娜等等等等发个告别的短信,今晚立即收拾收拾包袱上飞机。 “今晚的机票已经取消。”卓然翘起唇,带笑的眼中戏弄意味十足。 “老板,我错……啊?”他抬眸,嘴巴张得能塞进个球。 少顷,等他终于缓过劲的时候,不敢置信的向他确认: “我……我不会被调过去了吗?” “怎么,你很想被我调走?” 他沉静的斜睨了他一眼,把桌面上堆得整整齐齐的一叠文件推过去。 “在半小时之内我要看到一份完整的企划案。” “好,好……”李学铭点头如捣蒜,抱着文件一溜烟闪出去,在扑回位置上的同时还不忘给他的小雪、美美、莉莉、艾琳娜等等发出一条慰问的短信。 而从那以后,在他心目中老板娘的地位仿佛发生了一个质的改变,往后每每听到有关于她的谣言,总会一脸正色的出现,眼底冒出敬佩的光芒将人明雅从头歌颂到脚,赞得她天上有地下无,浑身上下冒着金光,镶嵌满钻石,真真是比那人民币都要讨人喜欢。 当然,如果明雅知道当年在背地里造谣她“恶妻”,卓然“惧内”的也是此人,估计会急怒攻心,捶胸顿足,一下子噎过气去。 * 抓着车钥匙,明雅不太情愿的跟在卓然身后。 默默扫了眼车库内的另一辆红色小跑车。 “开始吧。”卓然先一步拉开副驾驶座的门。 可这头,明雅看着他上了车,自己的双脚却跟被黏住了似的动不了。 “明雅?” “唉,来了来了。”她轻咳一声,一溜烟爬上了驾驶位,拉起安全带的时候,脑中不禁回想起晚饭那段。 事情是这样的,吃晚饭的时候姆妈突然问她明天有没有时间,能不能载她去一趟医院取药,正好那天卓然有个重要的会议,所以不能带着他们去。 明雅一听立马就答应了,不就是开个车么,小事啊,而且她记得爸爸送给她的红色小跑车一直停在车库里,哪怕她自己好几年没动了,车身因为卓然定时的保养依然跟新的一样。 谁知道她刚答应,耳边便传来卓然的声音:“你有多久没开车?” 明雅被他问得一愣,这不明摆着瞧不起自己嘛,可少顷,当她想到自己几个月前开车把顾家两兄弟开进了医院的事,喉咙一紧,心虚的没再说话。 “明天我让司机载你们。” 这下明雅不服气了,她那天出车祸是因为一只瞎了眼的猫,凭什么质疑她的能力。 于是在一番争论下卓然无奈的妥协,但他也有条件,要开车可以,先下楼让他陪着转几圈。 明雅心里堵着一口气,暗暗下决定绝不能在他面前出丑。 终于她超常发挥了。 把在驾校学的那五项风骚的在他面前演示了一遍,每一个倒车,起步都做得滴水不漏,毫无破绽,最后又带着他出去兜了一圈,其娴熟的车技终于令他放宽了眉头。 可他到底是低估了方明雅的破坏力…… 隔天,明雅载着姆妈上了趟医院领药,从电梯里出来以后她先是让姆妈在门口等着,自己则迈开步子跑去停车场取车。 岂料正当她开着火红色的小跑车逛到后门的时候,一道正静静伫立的身影令她踩下了刹车。 明亮的晨光透过斑斑驳驳的树影映在她身上,晕黄的光线仿佛将沈从榕精致漂亮的五官渲染得更为柔和了。 她似乎是在等人,脚边搁着一个行李包,因为生病而羸弱的身形看起来比往日更楚楚可人。 明雅的红色跑车就停在不远处,而与车身的火热不同,她一颗心因为见到她而瞬间坠入寒冷的冰窖。 她不得不承认沈从榕是一个比自己聪明得多的女人,不过是一个小手段,她不仅成功的往她嘴里塞了一包黄连,还在卓然身上掠尽了好处,把原本十分不利的处境瞬间逆转,也同时置她于不义之地。 她紧紧的盯着不远处的女人,实在搞不清楚在那个纤弱的身体里,为什么会藏着如此深沉的心机,也许在被绑匪放回来的时候,她就不该心软,应该狠下心肠让爸爸把她赶出去! 想着她忍不住慢慢的启动车子,心底越发的不平,凭什么她要忍着她,凭什么她就得乖乖吃下那包黄连…… 而就在她脑袋发热的时候,脚已经下意识的踩下了油门。 随着车身如箭一般的飞出去,她如愿的看到了沈从榕那张因为恐惧而遽然变色的脸。 ------题外话------ 明天后天就要出差了,到时候码字上传什么的可能不太方便,所以某糖只能在今天只能写个六千字,然后分两天存稿发上去,大家如果觉得不够看可以先养着哒~么么~ 第七十八章 窒息的深吻 尖锐的刹车声划破空气,在这个平静的早晨里显得格外清晰。 沈从榕看着几乎已经贴上她大腿的车头,两腿一软直接朝后狼狈的摔在了地上。 她抬起头,透过车窗玻璃直勾勾的盯着驾驶座里的方明雅,清澈的眸子中是遮掩不住的惊惧。 就差一点!她就会撞上她! 明雅学着卓然的作风,挂着一脸的笑和和气气的拉开车门,一条长腿风骚的迈出去,跟个国际巨星似的摘下墨镜用眼角瞅她: “真巧啊。” “方明雅,你什么意思!”可惜沈从榕还没从惊吓中回魂,跟她装不起来,只是脸一黑扯着嗓子朝她吼。 明雅脸上的笑容不变,语调温和的道: “没什么意思,看到你打个招呼而已。” “打招呼?!”沈从榕不可思议的尖叫,眼里充满了怨恨与恶毒,“方明雅,你还能再幼稚一点!” 说完她自己愣了下,仰着脸,目光落在明雅豪华的小跑车上,心中的嫉妒就像毒蛇渐渐侵蚀她的内心。 没错,方明雅是可以幼稚,因为哪怕她再不懂事,再娇蛮霸道,身后依然有许多人争着抢着给她收拾烂摊子,这就是同人不同命,造物主的不公平,不管她做得多好,喜欢的人从不看她一眼,不喜欢的贪图的也不过是她的美色…… “怎么?我以为你会哭的,是因为周围没有观众,所以你演不下去了吗?”明雅脸上的笑渐渐褪去,慢慢垂下双手,神态冰冷的俯睨着她。 “方明雅,我想不明白卓然为什么能容忍你这么久!”她咬着唇,苍白的唇色上露出两个深深的齿印,“你这个女人,除了会给人添麻烦,还会干什么?” “关于这点,我想你应该直接去问当事人。”她眯起眼,“别什么都扯上卓然,难道你就这么下贱,没了男人不能活,而且那还是别人的老公。” 明雅笑得冰冷,看着她一脸的病容耸耸肩:“沈从榕你不必装模作样,卓然又不是什么香饽饽,如果你不介意接收我穿过的旧鞋,大可直接拿去,只是依你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你确定他还会要你?” 从明雅的角度看过去,此时正坐在地上的女人双肩不停的颤抖着,似乎正隐忍着怒意,而就在这个时候,远方传来一声呵斥。 “方明雅!”刚把车子取回来的卓丽清用力的摔上车门,小跑着朝两人冲来,“你对从榕姐说了什么?!” 一眨眼,沈从榕已经收起方才的戾气,在卓丽清的搀扶下起身,婉约大方的道: “丽清,没关系,明雅只是跟我开个玩笑。” “开玩笑能把你弄到地上?从榕姐你就是人太好了,某些人就喜欢捡着软的欺。”说完还不忘瞪她一眼。 明雅摸摸鼻子,她跟沈从榕,还指不定谁软谁硬。 “丽清,我们走吧,我有点累了。”沈从榕垂着双眸,脸上露出少许疲色。 明雅张了张嘴,真特么会装,像她这种演绎天赋,她真是拍着马也赶不上。 “小雅,你怎么又跟那个小贱人碰上了?”等到她们走了以后,姆妈拎着袋子过来,看着她拧了拧眉头,“以后见到她你避着点,就你那脾气没准又要吃亏。” “我能吃什么亏呀?”明雅无所谓的耸耸肩,她是光脚的不怕人穿鞋,反正都一无所有了,还怕什么? 可谁知道这次她确实吃亏了,可吃亏的却不仅仅是她一个人。 同一时间,卓然在走出会议室的时候,突然收到了一封邮件,打开,从里面跳出一个音频文件。 ——你不必装模作样,卓然又不是什么香饽饽,如果你不介意接收我穿过的旧鞋,大可直接拿去,只是依你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你确定他还会要你? 偌大的办公室里,方明雅清冷的声音一遍遍的在四周围回荡,好半晌卓然才按下了删除键,疲惫的捏了捏眉心,他知道有些事,是时候该动手解决了。 下午,在接到卓然的电话时,沈从榕有些吃惊,稍作打扮便欣然前往赴约。 定下的地址是在城西的一家西餐厅,应该是刚开不久,周围的摆设和装潢都还很新净,她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没多事便迎来了一道颀长的身影。 卓然静静的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在找到她的位置以后,迈开修长的双腿走来,刚坐下便一脸正色的道: “抱歉从榕,我说几句就走。” 他垂着眸子,简短的几句话看不情绪,可与他相处多年的沈从榕,内心却不由的咯噔了一声,一种不详的预感在心头笼罩。 “不,我想起来我还有事,以后再谈吧……”她提着包匆匆起身,寻着路子夺路而逃。 “从榕。”他语中带着深重的无奈,“往后如非必要,我想我们不必再见面了。” 一句话,仿佛判了她的死刑。 她蹩起眉头一时竟无法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为什么,因为早上那段录音吗?”她看着他,泫然欲泣的问道。 那羸弱美丽,楚楚可怜的模样相信没有男人能够狠下心去责备。 卓然淡淡的收回了视线,目光落在桌上的红酒与八分熟的牛排: “不,而是我给不了你想要的东西,与其将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从榕,你值得更好的男人。” 她红着眼,看他渐渐疏离的背影,不知不觉已是泪流满面。 寒风将墨色的窗帘吹得高高扬起,有少许冷意穿过缝隙渗入骨头。 明雅抱着薄被窝在沙发上,鼻子麻麻痒痒的打了个喷嚏,嗅了嗅满屋子的菜香,几个大步走过去,“砰”的一声把窗户合上。 这时门外传来掏钥匙的声音,没多久房门开启,走入一道儒雅的身影。 明雅充耳不闻的窝回沙发,正打算继续用一张冷脸对着他的时候,敏锐的察觉到周围诡异的气氛。 她抓抓头发回过头来,可只稍一眼,对方又跟个没事人似的朝她浅浅一笑,而后撩起袖子进入厨房。 难道是她的错觉。 明雅微微松了口气,拍拍一阵乱跳的小心肝,继续沉迷于剧中的情节。 她发现自己最近变懒了,能靠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靠着,好几次姆妈经过看她四仰八叉的躺在沙发上的样子,总会忍不住骂她两句。 今晚明显不太平啊…… 明雅抓着筷子忙不迭的往嘴巴里塞菜,期间忍不住又看了卓然一眼。 这一顿饭下来总算知道是哪出问题了。 虽然平时卓然话不多,却也没见他寡言到这个地步。 很明显的,他心情不好,难道是公司出了什么问题?可有问题也是下头的解决,他当老板的只管指挥加骂人就行…… 如果不是公事…… 明雅满头黑线,那很明显就是哪个倒霉鬼惹到他了,而那个倒霉鬼很可能就是她本人。 搁下筷子她吃饱喝足的重新窝回沙发,一边按着遥控器一边抽空觑了眼墙壁上的挂钟,磨蹭又磨蹭,直到指针快接近11了才趁着卓然没留意,一溜烟回到房间,盖上被子闷头大睡。 良久外头传来开门声,随即就是拖鞋踩在地板上的“哒哒”声。 明雅盖着被子一直幻想着自己就是一头鸵鸟,露个屁股全当什么也不知道。 又过了许久,似乎从卓然进来以后,屋内便静悄悄的再没发出什么声响。 而诡异就诡异在他没有任何动静。 你说哪怕翻个衣服,上个厕所也得发出点声音吧,可这卓然却不是,整个人就跟幽灵似的一进门就没了声息,哪怕她把耳朵竖直了也没能听到半点动静。 这下明雅肯定下来了,卓然在生她的气。 翻身从床上坐起来,她抓抓头发径自迎上他那双深不见底的黑潭,有点豁出去的说: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好歹让她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否则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那得多冤枉。 卓然没回话,静静的站在床边直视她的眼睛,无波无谰的黑眸里平静得看不出情绪。 等了好半晌,明雅眼睁睁的看着他缓缓向自己迫近的身影,心下一紧本能的就往后退去。 “别动。”他开口警告。 “……”傻子才不动。 眼瞅着他来势汹汹,明雅一个翻身跳下床,几步往阳台的方向跑。 可就在这时,一双修长的右手一把扣住她的左肩,并以极快的速度将她圈入角落。 明雅只来得及轻呼了一声,小脸蛋随即被人钳住,而后一张薄唇便毫无预警的欺压了下来。 她瞪大眼睛,嘴巴一张顺势给了他可乘之机。 紧接下来就是一个能令人窒息的深吻。 不得不提的是,卓然那惊人的学习能力,哪怕他依旧吻得磕磕盼盼,但已经不似前几次那样的生疏,也再没有给她任何后退的可能。 明雅被他堵在角落里,嘴巴蓦然一疼,她知道自己的嘴唇一定破皮了,而后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找着她的伤口就咬,泄愤似的,等到他把自己放开的时候她用手一搓,别说破皮,根本就是流血了! “卓然,你发什么神经!” 围堵 明雅擦了擦唇边的血渍一溜烟从他怀里钻出来,凑到镜子前一瞧,不禁龇牙咧嘴的呼疼半天。 卓然冷冷的看着她动作,心中那把无名火一直隐忍着没有发作。 微微抬起头他眼神复杂的又看了她许久,直把她看得头皮发麻了,也没有做任何解释。 浴室门开了又合上。 听着隐约从浴室里传出的水声,明雅愣了好半晌竟像个傻子似的一直站在原地,扯了扯身上的睡衣,她莫名奇妙的拧眉,心中也跟着燃起一把火光。 双手抱着胳膊,她一动不动的守在门口,打定主意,今晚一定要向他要个说法,可这卓然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磨磨蹭蹭的怎么也不愿意出来,最后她由床下等到床上,等着等着自己倒先睡着了。 浴室的水声在半小时后终于停止,伴随着玻璃门被人由内推开,卓然穿着一身蓝白条纹的睡衣出现在卧房的中央。 房间里只点了一盏落地灯,光线晃了晃映入眼帘。 他放缓了步子走到床边,看着她的瞳眸幽幽的透着点黯光。 她似乎真的累了,白色被褥中,微微蜷缩起的身体就像一只柔软的猫儿,褪去所有的尖刺,乖巧得令人生怜。 修长的指尖轻触上她的脸,在她毫无意识的时候他的吻落入她的发间,而后是饱满的额头,圆润的鼻尖…… 第二天明雅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阵电话铃声,她有些烦躁的把脑袋闷进被子里,心里暗骂是谁一大早扰人清梦之余,伸长了手臂接通。 “明雅!” 明雅睁大眼,一股脑从床上爬起来: “顾倾城?!” “明雅!”对方的声音听起来及有活力,就像一个耀眼的阳光瞬间扫走所有的阴郁。 一大早姆妈瞅着明雅哼着歌从房里出来,稍做细想,老脸顿时通红,果然这夫妻就得床头吵床尾和。 明雅往嘴里塞酸菜的时候留意到姆妈暧昧的目光,忍不住一愣,少顷,从镜面的折射中看到微微红肿的唇后,她顿时明白过来。 轻咳了声,她吃饱喝足提包就走,在门边换鞋的时候姆妈问了她两句,她想了想随即用跟朋友见面的借口搪塞过去。 出门以后才知道自己忘了带手机,明雅一阵懊恼之余想起找她的人不多,于是并没往心里去。 如约来到两人约好的饭店,她把车交给泊车小弟以后刚进大门便看到了顾倾城的身影。 许久不见他变化不大,清爽的小平头,上身穿着黑色皮大衣,洗旧的牛仔裤,笑起来依然是那么精神奕奕。 明雅看到他,随即咧嘴大笑,一屁股坐在饭店的皮椅上,难得大方的夸下海口。 “点菜吧,我请。” 此话一出,顾倾城扬起两条浓密的剑眉: “谁让你出了,我有钱。” 明雅眨眨眼,基于这小子有前科,于是也没把他的话当真,谁知道当两人吃饱喝足,她正要结账的时候被人告知他们那一桌子的钱一早就有人付清了。 她握着钱包也学着他的模样微微挑起眉头:“跟家里和好了?” 说完她顿了下,心想这不是多此一问嘛,如果顾倾城还跟家里闹着矛盾,哪能这么容易出来。 “明雅。……”顾倾城欲言又止,眼中闪烁了下突然拉起她的手,“我们走吧。” 明雅“啊”了一声,看看外头晴朗的天色,倒是没拒绝。 后来趁着一日的空闲,顾倾城拉着她去了很多地方,有游戏城、电影院、小公园…… 手牵手,明雅吃着他给自己买的冰淇淋,在这个冷飕飕的天气,沁凉的香草味滑入胃里,她不觉得冷反倒格外窝心。 “明雅你让我试试,我还没吃过香草味的。”说完,少年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弯下身子朝她手上的冰淇淋咬下一口。 明雅闪避不及,看着他餍足的笑脸,尖叫一声:“脏死了!” 顾倾城哈哈大笑。 明雅微恼的瞪他,索性把自己那份塞进他手里:“全吃了吧,你这个吃货。” 闻言,顾倾城非但没有因为她的话而生气,那张阳光的笑脸反倒越发的炫目耀眼。 甘之如饴的吃掉她碰过的冰淇淋,又因为吃得过快冷意上脑,一连打了好几个哆嗦。 明雅好气又好笑的摸摸他刺手的小平头,心中不由的感叹,那手感还是这么好。 之后看着天色渐渐暗去,明雅把顾倾城带回了自己的出租屋。 破旧的楼房周围全是脱漆的痕迹,推开门,许久无人居住的空间透着点霉意,少许湿气扑面而来,明雅忍不住捂住了鼻子。 可在顾倾城看来,这个没有暖气,又窄小又破旧的小房间却比顾家的豪宅都要来得舒适,自在。 仿佛是回到了自己家,他一屁股坐在明雅小小的单人床上轻轻的弹了几下,目光留恋的在周围打量。 明雅没说话,径自从床底拉出他带来的旅行包:“你的东西我都收拾好了,你拿回去吧。” 顾倾城闻言,顿时就沉下了脸,咬牙固执的摇头:“我不要!” “你不要?”明雅脸上露出少许讶然,“你的意思是让我把这些东西扔了吗?”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顾倾城回答得有些局促,“好,我要……” 明雅轻哼了一声,纤瘦的背影沐浴在柔和的灯光中,美好得竟令他移不开视线。 “明雅,你和……你最近是不是跟……跟那个人和好了?”不过是一句话,他在心里斟酌又斟酌,改了又改,这才敢问出口。 明雅微愕,抬起头,明知故问道:“你说谁?” 目光透过玻璃窗落在楼下的小跑车上,顾倾城淡淡的重复:“你的前夫,听说你们住在一起……” “是,但是我有我的苦衷。”明雅僵了下,看着窗外已经黑透的天色补充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明雅……”伴随着两人双双回到车上,顾倾城还想说点什么,可看着方明雅的神色,到嘴的话又收了回去。 其实他明白,明雅这人并不是感情迟钝,她不过是从未想过两人之间的可能罢了。 车子缓缓滑入夜色,顾倾城摸着搁在大腿上的行李包,看着这条熟悉的小道心窝不觉一暖。 这样也挺好,至少他能以朋友的身份跟她在一起。 车子以着蜗牛的速度慢慢爬行,看着连个路灯都没有的小道,她一转方向盘钻进了一条更狭窄的过道,周围都是居民楼,黑漆漆的夜里偶尔还能听到几声犬吠。 “嗷嗷”的叫声有点像狼嚎。 明雅这车头一次开得小心翼翼,就怕再蹿出只野猫吧顾倾城送进医院里。 可这次她没碰上什么野猫,倒是被几辆摩托车拦去了道路。 清冷的晚上寂无人烟,明雅抽空覷了眼正等在电线杆下的几人,都是穿着夹克牛仔裤,都是戴着头盔让人看不清五官,她心中隐隐浮出一种不祥的预感,却还是按了两声喇叭示意他们让开。 “明雅,掉头!”这时顾倾城眼尖的瞧到用黑布蒙住的车牌号。 不用他提,在明雅扫到一个青年手持铁棍朝她们的方向走的时候,她已经飞快地掉转车头。 过程中听到车屁股撞到墙壁的声音,可她也顾不得这么多了,一踩油门往后飞快逃窜。 刺目的光束由后方打来,伴随着摩托车车“嗡嗡”的发动声,明雅手心冒汗这下是真的慌了。 做梦也没想到这种只会出现在电影里的情节会发生在她身上,如果仅仅是劫财,她可以双手高举连车也不要的让他们拿走,可看这架势不像呀。 难道是劫色?明雅真的怕了,哪怕她平日再没心没肺,也受不住这样的折磨。 刺耳的刹车声在这个寂静的深巷显得越发突兀,看着面前的死胡同还有身后越来越近的摩托车灯,她不停的在心里让自己冷静,可握在方向盘上的手就是止不住地颤抖。 “明雅,掉头撞过去!”顾倾城表情凝重,趁着刚才的空档已经报了警。 可惜这个时候再想掉头已经来不及了。 齐刷刷的,四五道刺目的的光束由后方将他们团团包围,没多时,数道黑影来到车窗前,就在他们举起铁棍的前一秒,顾倾城从包里拿出他的棒球棒,温温的手掌覆盖上她的,炙热的温度就像是全天下最强效的镇定剂,令她瞬间就放下了心。 “一会儿我负责拦住他们,你找机会逃走。” “好。”她脸色苍白手心发汗,知道自己留下也没用于是爽快地应下:“你小心,我马上找人救你。” 顾倾城点点头,这时青年举起的铁棍已经敲破了小跑车的玻璃。 明雅尖叫一声抱住头,几块碎玻璃渣子划破了她的手背。 嗅着车厢内的血腥味,顾倾城一脚将车门踹开,守在外头的男人一时不察被震退了两步,紧接着后脑勺上挨了一棍,当下便直接晕了过去。 成功解决一个人的顾倾城还没转身已经被另外三人围困,也趁着这个空隙,他朝明雅大吼:“快跑!” 眼睁睁的看着他挨了一个闷棍,明雅吓得根本不会动了。 “还等什么,快跑啊!”顾倾城与三人缠斗在一起,额角已经出现血迹。 大脑突然呈现一片空白,她再也不敢看那个被打得浑身是血的少年,拉开车门不停的往外跑,隐约的她听到身后传来追逐的脚步声。 现在找人是绝对来不及的,等找到顾倾城估计就被人打死了。 捂着嘴明雅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躲在拐角处,那个又酸又臭的垃圾筐里,透过竹子间的空隙,她看到有一个人从自己面前跑过。 暗自算了下人数,等到他跑得再也看不见身影了,明雅这才从垃圾堆里走出来。 在这条老旧的巷子里没有路灯,触眼所及的全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带着一身发馊的腐烂味,她踉踉跄跄的走了几步,站在一户居民房面前突然发了疯的敲门,良久一位约莫七十岁的老婆婆出现在她面前。 “你……” 老人的话没说完,明雅已经冲了进去,在厨房里到处翻找,最后把一柄尖刀藏进衣服里。 “你干什么!”老人惊慌的拉着她。 “奶奶,求求你,你帮我喊点人来吧,我弟弟快被人打死了……”她无法抑制的大哭,说话也是断断续续碎不成音。 等到她重新回到现场的时候,顾倾城的身上早已布满斑斑血迹,头上,胳膊上全挂了彩,几乎是连站也站不住了。 ------题外话------ 看在咱用手机写了三千多的份上,给个好评如何? 另外明天就会回来了,到时候会恢复更新量的,么么? 浴血的方小姐 幽静的深巷中不停传来金属管敲击的闷响,每一下都像是打进了她的心底,疼得明雅浑身颤个不停。 可是她知道哭没用,在这种时候哭鼻子得不到任何人的怜悯,她必须自救。 “住手!”清冷的声音在寂静的深夜中回荡,脆如钟声的令他们顿了顿,扔下已经头破血流的少年,两人面面相觑了一阵,朝站在巷口的明雅走去。 顾倾城喘了口气,在地上掀了掀眼皮猛的起身扑在其中一人身上,没多时便传出他的怒吼: “你回来干什么!快跑啊!” 三两下将少年制服,两人交换了个眼神,剩下一人独自朝明雅走去。 现在明雅可以肯定下来,这些人的目标是自己。 她吞咽了口唾沫印制下因为紧张而不停跳动的心脏,不退不让反倒朝他们的方向靠近: “来吧,你们要要找的人不是我吗?放了他。” 也许是看她一个女人,没什么威胁性,朝她走来的青年扔去了手中的铁棍,嘀咕了句方言明雅听不懂,可听着那语气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身上弥漫着一股腐烂发臭的味道,可一番对比下来,从青年身上飘来的臭酒味则更令她感到恶心,她闭了闭眼很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漆黑的深巷狰狞,无风、无雨、无光,安静得就像是地狱。 双腿抑制不住的发抖,她眼看着越走越近的人,真怕,非常怕,比第一次走进监狱的时候更害怕。 之后的一切果真与她设想的一般,当那人走近她之后,直接把她推翻在地,而后一双黑乎乎的手直接摸上她的脖颈,用力一扯,米白色的羽绒服随即发出一声撕裂的声音。 她压低了呼吸,很安静,不反抗,只是在别过脸的时候看到少年撕心裂肺的怒吼。 她用力的喘了口气,清冷的眼眸就像一把利刃在周围逡巡,忍受着那只肮脏的手之余,她默默在心里数着拍子。 1、2、3、4…… 六十秒,听到有拉链被拉扯开的声音,她知道是时候了。 于是刀锋在黑夜中划过一道冷茫,她也从不知道自己可以这么快,这么狠的就将利刃插入他的腹部,直到无法更深才拔出来。 随着滚烫的鲜血呼的溅了她一身,她泛起一阵恶心,抬起腿用力的把他踢开,而后看着他捂着小腹,浑身是血的狼狈样她一跃而起,朝着顾倾城的方向拔足狂奔。 “倾城,压住他!” 这边的动静不大,青年还以为他们正在那头快活,所以并未留意到角落里已经瘫倒的身影,可这时看着明雅手握尖刀的朝自己跑来,他自觉不妙,就要爬起来的时候又被少年给缠住。 明雅的动作很快,必须在另外一个同伙没回来之前,把剩下的解决。 可她到底不是专业的,这一刀她没有刺进去已经被对方推开,紧接着,他已经踢开了顾倾城,高举铁棍发怒的就要敲在她身上。 面前突然晃下来一道黑影,明雅闭了闭眼正要承受下预期的疼痛时,顾倾城倏的抱住她,两人翻滚过一旁。 兵荒马乱中,她听到那人咒骂了一声,而后便是警车的鸣笛与老人带着几个壮年走过来的声音。 再后来的事她已经记不清了,只听着少年微弱的呼吸,还有已经被打得变形的手,她终于抑制不住的放声大哭。 今夜冷清得骇人,在慌乱中明雅跟着一起上了救护车,看着已经被打成重伤的顾倾城,殷红而粘稠的液体同样粘了她一身。 手抖得越发的厉害,她生怕他有事,不停的在他耳边说话,胡扯海扯,就是不让他睡,因为她实在是害怕他这一闭眼,就不会再睁开。 这时少年睫毛煽动,掀了掀眼皮视线与她的对上,突然一把握住她的手,带着血渍的唇蠕动两下,虚弱的不知道说了什么。 明雅见状赶紧把耳朵凑上去,这才听清了他断断续续的话。 “好疼……明雅……” “明雅……快跑……” “明雅……我喜欢你……” 眼泪倾巢而出,她抓着他的手不放,怕他担心,只能垂下脸偷偷的把那些泪水逼回去。 “别说话,你不会有事,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 顾倾城抬起眼,半昏半醒中听到她的呜咽,忍不住用手带血的手蹭了蹭她: “明雅,别哭……” 视线落在他的手背上,明雅愣了下,只见那五根几乎已经变形的手指在一片血光中被磨出了森森的白骨…… 白色的眼仁被什么刺痛,她只觉得落在他身上的痛同时涌进了自己的五脏六腑,这种钻心的疼,居然让她连呼吸都不敢了。 当卓然赶到医院的时候,首先入眼的便是浑身浴血的方明雅。 安静的走廊上脚步格外的响亮空旷,“哒哒”的走动声不断的在胸腔内回荡。 此时,她正抱着胳膊安安静静的坐在手术门外的长廊,身体凝固成一个僵硬的固体,空旷的眼神,头发凌乱,浑身上下脏得就像是刚从臭水沟捞出来的人。 而这些还不算什么,更令人触目惊心的是她身上的血渍,从领口到裤子,一路蜿蜒,分不清到底是谁的,浓重的血腥味在几步远的地方已经钻入他的鼻间。 脚步有些踉跄,他看着她浑身湿透,目光呆滞的模样几乎已经站不稳。 “明雅……你有没有受伤。”眉心突突的跳动,他放轻步子走过去,幅度极小的,像是害怕吓到她一般的小心翼翼。 明雅没说话,她甚至连看也没看他一眼,目光笔直的落在手术门的红灯上。 “跟我去做个检查好不好?”微微弯下腰,他抬起她的手小心翼翼的查看她五根白皙的手指,而后就是手臂,腿,直到目光触及她被扯烂的领口与脖子上斑斑驳驳的印记时,身躯一震,就连搁在她身上的手都开始隐隐颤抖。 之后顾家的人也来了,几个人一起守在手术室门口,气氛有些僵硬,谁也没说话,直到四个小时候以后手术才算结束。 随着顾倾城被推出来,明雅忙不迭的推开卓然上前,却因为顾老爷过于凌厉的目光而刹住脚。 看着一行人把一脸苍白的少年推进icu病房,明雅便一直在门口守着,哪怕他们拒绝让她进入,她依然等在门口。 良久顾倾然把病房的门打开,看到她愣了下,如是说:“明雅,医生说倾城的伤情已经稳定了,过两天就能清醒,你先回去休息,等他醒了以后我再通知你。” 知道顾倾城已无大碍,明雅那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而随之而来的就是双腿一软,再也撑不住自身重量的往后倒。 卓然见状,眼疾手快的搂住她,朝顾倾然点了点头,随即打横将人抱起。 经过一晚上的惊吓,明雅浑身上下累得几乎提不起一根手指头,于是连卓然带她去干了什么,做了哪些检查也不知道。 空旷的走廊,卓然拿着刚出炉的报告仔仔细细的看,每看一条紧皱的眉头便多舒展一分。 幸好,那些血并不是她的。 幸好,他们的孩子安然无恙。 幸好,她依旧完整得只属于他一个人。 深夜两点,明雅被噩梦惊醒。 她猛然由床上坐起,脑中依然回荡着摩托车飞驰的声音,几个人影围着顾倾城,黑漆漆的影子被灯光拉长,攀在斑驳的墙壁上如妖魔般乱舞…… 用力的擦了擦额际的冷汗,有那么一秒的时间她以为那只是一场梦,可太过真实的临场感令她瞬间就明白过来。 不是梦,顾倾城一定还在病房里躺着,昏迷不醒的容颜如今越发清晰,这怎么可能是梦? 床头的壁灯亮起,晕黄的灯光洒在周围。 随着一旁的卓然起身,明雅这才发现两人不仅睡在同一张床上,她身上更是清清爽爽的很明显是洗过了澡。 可是现在她并没有那个心思质问这些小事,一把抓着他的领子,她眼里掩不住焦急的说道: “带我去医院。” “明雅,现在已经很晚了。”他叹了口气,突然把她拥入怀中,抬起手一下一下的轻拍她的背脊,“我们明天再去好不好?” “不,我现在就要去。”她任由他把自己圈在怀里,脸紧紧贴在他胸口,在冰冷的表情下,是一双因为害怕而发颤的手,“你让我去,他没我陪着会害怕……” “明雅。”他拥得她更紧了,用着好似要把她融入骨血的力气,“别怕,睡吧,我们明天再去。” 拍在背脊上的手仿佛带着某种魔力,在一片黑暗中,她听着他极具耐心的声音,原本拼命克制的情绪终于瞬间坍塌,揪紧他的衣襟,她无声的哭了起来,温热的眼泪渗入蓝白条睡衣,将那一片打得湿透冰凉。 “你放心,那些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都交给我,恩?乖,睡吧……”他抱着她,深情的姿势不变,只是在她看不见的空间里,一张冰冷的侧脸因为杀意,温柔褪尽。 之后的几天,卓然几乎是寸步不离的守在她身旁。 连警察找上门要求协助调查的时候,他也没有像从前一样的放任她一个人过去。 明雅已经数不清这个月进了几次局子,熟门熟路的摸进去,而后把当天晚上的经过清清楚楚的说了一便,等到完事以后没等对方有任何反应,她自己倒是先打了个寒颤。 虽说她胆子一直很大,可也从未对人真刀真枪的动过,想想昨晚她给了那人一刀,想想自己曾经沾的一身鲜血,她的双手又开始颤抖了。 如果那人抢救不急,她就是杀人凶手! 出来的时候她追问混混的伤势,可人家看了她一眼,只是透露出没有生命危险,之后的就再也没提。 卓然站在走廊上不知道在跟谁聊天,见到她径自把人搂过来,又谈了几句,内容几乎都与她的案情相关。 原来那天晚上落网的一共两人,另外两个则跑了,而其中早先被顾倾城敲晕的人正在接受盘查,另外一个则被她捅得差点丢了一条命,好不容易才捡回来,等他醒了以后才能办事。 警方办案有警方的程序,明雅不知道卓然做了什么,只知道下午他打了几个电话,她便顺理成章的定位于正当防卫这一块。 从医院的电梯门里出来,明雅一直低着头,不发一语的看着脚尖走,有好几次如果不是卓然拉着她非得一头撞墙上。 看着她闷闷不乐的样子,卓然一句话也没说。 哪怕顾倾城救了明雅,救了他们的孩子,可他依然大方不起来。 他确实不喜欢明雅去探病,可在他的立场看来,这个拒绝是如何也说不出口。 然而现在倒好,不必他提,顾家已经派人连夜守在病房前,除了医生护士还有自家人,连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更何况是方明雅。 可是这点小小的挫折能挡住方明雅的步伐。 在看到那双晃着潋滟光芒的眼眸时,卓然知道她又有主意了。 果然,在明雅当着他的面把一件护士服换上的时候,他怔了好半晌,无奈的揉了揉眉心。 “明雅,你确定要这么进去?” 明雅系扣子的手随即一僵,这才发现自己居然想事情想得入神,忽略了他就在身后,这会儿真是赤果果的被他给看光了。 反正也不是没看过。 这么一想着,她又释然了,穿好衣服再一次溜进医院,想着浑水摸鱼的突破那两尊门神。 岂料顾家找的医生护士那都是指定的,见到她人家自然不会让她进去,态度再强硬点,直接被拎着丢出了大门。 卓然等在门前,看了她许久,那张精致的脸上毫无遮掩的焦急与关心渐渐刺痛了他的眼。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而越是纯粹,越是直白不掺杂任何杂渍的感情则更能打动人心。 他敛下眉眼缓缓走上去,拍去她身上的尘土说:“这么想见他?” 明雅仰起脸,一双瞳眸黑亮得吓人。 “好。”他淡淡的开口,语气温情,“我帮你。” 明雅没把他的话当真,垂下脸继续想着下一步怎么走,而就在她看不到的瞬间,男人轻抚她的手有了片刻的停顿,一道冷茫稍纵即逝。 这段感情必须断得彻底,不留痕迹。 * 几天后,正在明雅一筹莫展,做了好几次角色扮演也没办法摸到病房大门的时候,顾倾然的电话来了。 “明雅,我父亲要见你。” 一来就是如此劲爆的消息,吓得明雅险些从椅子上摔下来。 此时她还没怀疑到卓然身上,只认为那是顾老爷子因为儿子的事,想要教训教训她,这也是她应该受的,毕竟如果不是她,顾倾城也不会躺在病房里。 好好的打扮打扮,她上了顾家的车。 顾倾然就坐在她身旁,见了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你放心,我一会一定打不还口骂不还手,毕竟都是我的错,只要……”只要他们能让她见顾倾城一面就好。 顾倾然愣了下,淡淡的笑了:“明雅,你放心吧,我爸他不会打你的。” 不打她? 明雅眨眨眼,她把他儿子害进了医院,断了好几根肋骨,脾和胃都有破裂,做父母的谁不心疼……如今对方哪怕一枪崩了她都是很正常的事。 车子一路行驶,她安静的没再说话,去顾家的路上略有不平,从铁闸门开进去以后,出现在明雅面前的是一座复合型豪宅。 与方家的“贵”不同,有百余年历史的顾家才算得上是真正的世家豪门。 由修剪得平整的草坪中央,明雅跟在顾倾然身后进入宽敞阔大的大厅,看着两边高柱鼎立,哪怕不做点缀,也自自然的透出一种沉敛的贵气。 一扇又一扇的门被打开,明雅见到了顾倾城的母亲。 那是挂在办公桌旁的一张画像,画中人物身着一身紫色旗袍,搭配这小披肩微微的对她微笑,明明没有任何珠宝做为点缀,可那个女人本身雍容华贵的气质却令她移不开视线。 紧接着是坐在办公桌前的老人,将近六十的年纪身体却十分健朗,看到她进来,表情严肃的的搁下手里的文件。 刚抬头,一双犀利的眸子毫无遮掩的射在她身上,仿佛会洞悉人心一般的将她看得透彻。 感觉到他仿佛从骨子里透出的那股军人硬气,明雅心下一紧,居然手足无措起来。 “坐吧。”他话声威严,一看就知道是个常年发号施令的男人。 “方小姐,今天麻烦你抽空过来一趟,我也就不跟你绕圈子了。” 明雅收敛下目光,也跟着一脸正色的道。 “有什么话您就直说吧。” “你应该知道倾城对你的好感。”似乎非常满意她的爽快,顾老爷子直接进入正题。 明雅怔了下,她从前不明白,现在…… “是的,我明白。” “这次的事情是个意外,我没想过要责怪你,可是倾城这孩子的脾气我很清楚,如果你对他无心,我希望你能帮我一个忙。” 半小时后,顾倾然看着明雅脸色阴郁的从书房里出来。 他关心的凑过去询问: “爸爸跟你说了什么?” 明雅目光晃了晃,深深的调整着呼吸: “没什么。” 离开顾家的时候阳光正好,她抬起手稍稍遮挡住刺目的光线,只稍一眼便看到了等在尽头的卓然。 今天他并未像平日般穿着西服正装,而是简单的一身衬衫,领口的扣子少扣了两颗,露出脖颈下性感的锁骨。 他无声的在铁闸门下静伫,姿态闲适,不紧不慢的不样子,不像等人反倒是在欣赏一旁的风景。 不过顾家别墅里的景观做的真的不错,假山流水、庭院、植物一样不落,特别是在后院的玫瑰花园,还没走近已经是香气四溢,很明显是有专人打理。 关上车门,明雅蹩了蹩眉头,忍不住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这里。” 下午她明明是趁着他回公司的空当过来的,之前也没跟他提过任何关于顾家的消息,他怎么就跟个神仙似的对她的行踪了若指掌? 如果不提,她会以为他在她身上装了追踪器,可稍作细想便推翻了这个想法,卓然又不是吃饱了撑的,往她身上装那玩意做什么? 谁知,他还真是吃饱了撑的。 车子发动的引擎声在耳畔回荡,见他不答腔,明雅索性把人当起了柴可夫斯基,话锋一转,要求把车开去医院。 这次顾倾城门口的两个门神不再拦着她,毕恭毕敬的把她进vip病房,可门还没开,里面已经发出一声怒吼。 “不要,我全都不要,你们都给我滚出去!” 中气十足的声音显示出其主人的恢复力不错。 明雅算是放心了,看了眼身后的卓然,她暗自琢磨一阵对他说: “你在外头等我吧。” 修长的手指轻轻搭在手臂上,他居高临下的睨着她,有些嘲讽的说道: “怎么?我见不得人吗?” 她收回目光,不打算再与他争辩的开门进去,这时,一道僵在床上的身影落入她的眼帘。 “|明雅!” 顾倾城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不,他动了,眼睛动了…… “你怎么伤成这样……”明雅看着他双手双脚上的石膏,还有身上缠得密密麻麻的纱布,如今除了嘴巴眼睛能动,他跟个木乃伊没什么区别。 “明……明雅……你快来……”他蠕了蠕唇,叫住她。 “啊?”明雅微愕。 “快,我后背痒痒……” “……来了……”生怕触碰到他的伤口,她的动作及轻的隔着他的衣服轻轻的抓挠,“这里痒吗?” “这不行……你伸进去挠……”他舒服的叹了声。 “……”她毫自觉的将手从他病服下摆伸进去,而后贴着少年温热的肌肤,避开伤口一下下的抓挠,“这里行吗?” “呼……呼……下来点……” “……这样?” “恩……恩……明雅,往左一些……” “你背痒怎么不找护工给你抓?”她嘴上虽然抱怨,行动上却不见半点不情愿。 “小爷我的身体是她们能碰的吗?” “……”如果不是念在他浑身是伤,她真想揍他一拳。 “呼……好舒服,明雅,你以后能不能天天来,没有你谁给我挠痒痒?”少年嘟起嘴,嘴巴上虽然对她撒着娇,可一双眼却跟被抢了领地的狼崽子似的,凶狠的与卓然冰冷得毫无波澜的目光对上。 第八十一章 生气的卓先生 似挑衅似嘲讽,顾倾城朝对方挑了挑眉,可对方只是莞尔一笑,仿佛并未将他放在心上。 与此同时,明雅给他挠背的动作顿了下。 这次顾老爷子下了狠手,索性把他送出国留学,时间就定在他痊愈的那天……而她,居然在残忍的给他当说客。 “好,我天天来。” 顾倾城嘚瑟地笑了,可少卿,又满是担忧的看着她:“明雅你最近要小心。” 那几个人的目标明显是她。 明雅轻应一声,连顾倾城都能看出来的事,她怎可能毫无所觉。 可她能得罪什么人?从监狱里出来以后一直循规蹈矩的生活,结仇的可能性几乎为零,除了…… 想到沈从榕,她目光蓦的一凛,笔直的落在卓然身上,正巧他也在看她,迎着她审视的目光,他笑得和煦,暖意融融的模样仿佛春天已经提前到来。 如果真的是沈从榕,他是否会像昨夜所说——一个也不放过? 剥皮切果,一整天下来明雅就像个小丫鬟似的陪着他,起初卓然还会亦步亦趋的跟着,到最后不晓得他是恼了还是怎么着,把她往医院一丢,吩咐顾倾城好好看着,自己则拍拍屁股走了。 顾倾城对他撇撇嘴,心安理得的吃了口明雅递过来的橘子,舔舔唇,男人之间不需要言语,不过是一个眼神他已经明白他的意思。 * 轿车在公路上行驶了将近半个小时,而后停在一家酒吧前。 这一片区域是a市的不夜城,一排排的霓虹灯下,周围聚集的酒吧档次有高有低,不论多晚依旧是人头攒动。 卓然拉开车门下车,不似周围同行的门庭若市,他要进的这家酒吧反倒有些门庭冷清,如果换在其他地方还好,可在这一片普遍的昂贵的消费场所中,这家装修简陋,到处有人把守的酒吧则显得过分突兀了。 时间还早周围并没有夜晚的繁华。 卓然停好车之后一路畅通无阻的拐进大厅。 “卓少。”见到他,有人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 他点头回应,笑容温煦,看起来颇为亲民。 进了大厅,里面站了数道人影,其中一个年长者端坐于老板椅上,很明显是这家酒吧的主人。 清冷的目光略略在周围逡巡,卓然笑不及眼的开口: “何叔,这次麻烦您了。” “什么话,都是自家人。”老者笑笑,抬起手和和气气的对属下招呼道,“小陈啊,下去问问,问问那几个人,我干媳妇是做了什么坏事儿,被人给堵了?” 酒吧里灯光昏暗,暗淡的光线在四周扩散,最终落在跪着的两人。 他们看上去年纪不大,染了一头金发,鼻青脸肿的被人按在地上,很明显刚经历过一番毒打。 战战兢兢地抬起脸,他们也许不认识坐在老板椅上的老者是谁,可老人口中的“小陈”,他们是识得的,陈锋,这一片区域的头头,几乎垄断了所有酒吧赌场的生意,势力之庞大连他们从前跟的老大见到他都得觍着脸的阿谀奉承。 看到那个敢直呼陈锋“小陈”的老者,他们哆嗦得更厉害,心里知道这次他们是惹错人了。 惊惧的抬头,其中一混混更因为毒瘾发作而浑身发冷颤抖:“我什么也不知道,我们只是拿钱办事,饶……饶了我吧,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陈锋脸色冰冷,抬起手吸了一口雪茄,张嘴只突出一个字:“打。” 不绝于耳的惨叫声在周围回荡,可与这血腥的一幕格格不入的是一个清爽干净的男人。 他微微抬眼,缓缓走到吧台边,目光丝毫没有停留在他们身上的替自己倒了一杯清水。 全程下来,他仿佛不敢兴趣的完全置身事外。 “然子,这几天没见你过来,我家那老太婆又要念叨了。”老人和蔼的接过他递过去的水,同样无视起身后的血腥,自自然的与他话家常。 “最近工作比较忙,过段时间等形势稳定下来,我一定带着明雅上您那叨扰。”他唇角微微上扬,五根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把玩着透明的水晶杯。 老人听罢哈哈一笑,目光略带深意的落在男人斯文英俊的脸上,他其实很少开口求自己,距离上一次还是明雅刚进监狱的时候,那小丫头性子急,喜欢到处惹事,如果没他吩咐下去,一早被人打死在囚仓里。 “什么‘叨扰’,你能来我们高兴都来不及,而且再晚点,我们两夫妻恐怕就要离开这个城市了。” 卓然微愣:“何叔,您要去哪?” 老人仰起头:“你听过格林纳达没有?” 卓然颔首:“听过,中美洲加勒比海岛国,人口十万,您难道打算过去投资?没什么利润的。” 老人摇头:“钱是赚不完的,我老了,是时候出去玩玩了,现在我就愁着找不到一个有能力的接班人,然子啊,我的初衷不变,如果你哪天改变主意了,我这个位置随时给你留着。” 卓然笑而不语,落座一旁姿态闲适的抬手喝了一口水。 这时,随着屋内的惨叫声渐小,陈锋回过身恭恭敬敬的道: “何叔,已经问出来了。” 老人挑挑眉,侧过眼看着卓然不由的叹了口气:“你这小子就是太帅,红颜祸水啊。” 而后者,在听到答案的同时收敛下情绪,仅余下一双冷漠至极的眼,内里暗藏杀意。 * 这几天明雅自觉有愧,是可着劲的把顾倾城当爹照顾的,天天上医院报道不说,海鲜鲍鱼,鸡肉羊肉换着法子的做,一周不带重复的。 面对这样的方明雅,顾倾城不习惯了,他心中隐隐有种不详的预感,趁着她今天过来忍不住问道:“明雅,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明雅正把碗里的鱼夹出来,小心翼翼的剔刺,这会儿听了他的话她手一抖: “我能瞒你什么?别胡思乱想了,快吃饭。” “喔。”顾倾城看着她在一旁盛饭的动作,心窝顿觉一暖,张口吃肉的时候忍不住说道,“明雅,以后谁要是娶了你,非得被养胖十斤不可。” 将鱼肚子的肉剔下来,除了刺,明雅一筷子塞进他的嘴里。 其实她已经好久不下厨了,一来是没时间,二来也没了当年想要讨好卓然的心思。 目光落在少年缠满纱布的头上,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如果她再年轻十岁,或者他们相遇得再早一些,早在遇上卓然的时候她先一步碰到他,她想她一定会选择与他共同面对,哪怕两家不是门当户对,哪怕来自外界的压力远远比她想象中的大,那个时候的方明雅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轻易的妥协放弃。 她垂下眼,敛去眸底的神色: “吃吧,多吃点。” 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他们之间隔了一条八年的隔阂,又怎么可能说跨就能跨过去? 也许她现在还年轻,在他眼中依旧美丽,可是等八年过后,他正值风华,她却早已年华老去,梦想很美,现实残酷,她没有那份自信,坚信他会在这个繁华世界中只为她一人停驻。 * 夜凉如水,银灰色宾利一路平稳的跑在公路上。 经过几条老旧小巷的时候,卓然留意到明雅不着痕迹的颤了下。 沉下眼,他什么也没说的把她带到了一个湖边。 “困吗?”熄了引擎,他绕过车头把她这边的门拉开。 明雅眯起眼,静静打量着四周。 月朗星稀下,波光粼粼的水面有些晃眼,她微愕,有些不解的问道: “我们不是要回家吗?” 这时,冰凉的夜风吹过,一并将她的睡意吹去。 “下车,我有东西给你。” 顺手把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卓然将她被吹乱的长发撩至耳后。 而后,明雅看着他慢条斯理的把后车厢打开,从里面搬出一个纸箱。 她愣了下,这是什么情况。 他拉开纸箱口的封条,露出装在里面的烟火。 “要放烟花吗?” 有些怕冷的拢了拢衣襟,其实她现在更想回去睡觉。 “放吧。” 赶紧放完了走人。 他笑容温煦,弯下腰点燃引线,而后抱着她走开。 看着在几米外升腾绽放的烟火,明雅只觉得后背一暖,待回过神,人已经被他圈进了怀里。 没多时,手上便塞入了一根烟花棒。 他捏着她的手,在黑暗中点燃,伴随着火花咋现,忽明忽暗的光将两人的脸庞照亮。 “明雅,生日快乐。” 好半晌,明雅听到他埋在自己耳边说,声音黯哑低沉,透着点诱惑,仿佛是悦耳动听的提琴声。 漆黑的瞳眸因为漫天的烟火而闪烁,她愣了下,在惊艳之余回身问道: “你……居然还记得。” 连她都忘了的事,他每年都记在心上。 依稀记得自己还在监狱里的时候,每次生日他都会托人送礼物进来,哪怕她不愿见他,他依然坚持的的送,一送就是三年。 明雅敛下眉眼,这个男人已经习惯了对所有人温情,他从不对周围的人生气,也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循规蹈矩的生活,仿佛一切在他眼前不过是云烟,如果真要给他这个丈夫打分,外界应该会直接给他打上一百分。 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他确实做到了一个百分百的好老公,好丈夫的角色,可只有她知道,不管有多努力,她依然融不进他的心。 “谢谢,已经很晚了我们回去吧。”她悄声感叹,爱上这么一个男人是悲剧的,因为他对谁都好,不分大小,不分轻重,只要是个人他都能体贴入微,笑脸相迎…… 也许是她驾驭不起这样的男人,又或许是因为他还没有遇上令他砰然心动,喜爱到再无法保持伪装的女人。 总之,他们不合适,勉强的凑在一块不过是互相折磨。 从前的方明雅不知道,总以为铁杵真能成针,岂料不过是她这块原料不对罢了,一块烂石头又怎么可能比得过高科技?哪天如果真遇上他命中注定的磨针机,她兴许会祝福他们吧,如果她那时候还在他身侧的话…… “明雅……”他静静的靠着她,一动不动的汲取着她温暖的气息,这种暖意在心窝里蔓延,“留在我身边吧。” 不知不觉,他圈着她的手更紧,她也许永远不知道那天晚上他有多害怕,在接到通知赶去医院的路上,他不比她好多少。 而当他看到她满身是血的坐在长廊上,一动不动的时候,他已经被巨大的恐惧完全笼罩。 一个人失去另一个人的过程,真的可以很快,也许就在他不经意之间,她就不在了。 这种结果他无法接受,他不能忍受一个没有她陪伴的人生。 所以他抱着她,很紧很紧,紧得她根本透不过气。 可是无论他怎么抱她,一颗心依旧悬空着,找不到任何支点,那个时候他起了把她关起来的心思,可是稍后在理智回笼的时候他又打消了这个决定。 关得住她的人有什么用?他想要回的是那颗曾经只装载着他一个人的心。 “卓然,你喜欢我吗?”她不动声色的问,目光平静的落在远处的天际。 “我喜欢你。”他眼中浮起笑,没有任何停顿的说道。 可惜他这一番表白却无法令明雅信服,她垂下眸子略略思索一阵,说道: “这句话,你晚了三年。” “还来得及。”他目光晃了晃,拥着她的力气更紧。 “不,来不及了。”明雅一动不动的让他抱着,心中早已没了当初的涟漪,“卓然,这段日子我一直以为自己对你有情,可在刚才你说出了我曾经最想听的话时,我心里居然没有一点感觉。” 她没看到身后那人阴郁的脸色,继续说道: “也许我并不像想象中的爱你,当年也不过是因为年少的骄傲,因为你的冷漠令我起了征服的心,谁知道在最后我还是输得一败涂地,现在梦也该醒了,我们都应该回到各自的生活里。” “明雅……”仿佛所有的温柔在一瞬间褪去,他沉下眼只想让她闭嘴。 “其实你不过是没遇上对的人,如今与我将就着在一块罢了,等到哪天你真的遇上了,又会因为道德的束缚而错失良缘……” “够了。”他突然把她转过来,双手捧着她的脸,目光几乎看进了她的眼底,“明雅,你现在不信任我没关系,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迟早我会拿回曾经属于我的东西。” * 这几天沈从榕也好不到哪去,在接到警察局的电话时,她再无法保持面上的恬静。 医院的消毒水味依然刺鼻,一路扑进病房里,看到的是浑身缠满绷带的弟弟。 “妈!小弟他怎么了?!” 一旁的妇人捂着脸哭,断断续续的告诉她,小弟不知道怎么了,在上夜班回来的路上被人埋伏,肋骨断了三根,而一双腿则再也站不动了。 如今家里的积蓄已经去了七七八八,刚才单位的人过来,遮遮掩掩的告诉他们,不知道惹了哪个大人物,现在上头发了话,要立刻解雇她的弟弟,违约金都赔了,估计是没戏。 沈从榕一听当下就绝望了,见母亲哭哭啼啼的让她去求卓然,她咬着唇再没说话。 其实在来医院之前她先去找了曾经的男友,岂料再见他的时候人已经浑身是伤的躺在床上,很明显是被毒打过。 她有些吃惊,毕竟这个人虽然没什么本事,可在当地还是有点势力与人脉的,一般人谁敢动他? 岂料这动他的还真不是一般人。 顾家怎么可能简单,这次教训方明雅反倒连累了顾家儿子,她就是有十条命也不够赔! “妈,我们家还剩多少钱?”她记得家里还有一张支票,那是卓然给的封口费。 “我……”妇人吱吱呜呜半天,垂着脸对她透露,之前有个小伙子教她买股票,起先还是赢得多输得少,谁知道当她把全部家当一起丢下去的时候,全没了…… 沈从榕闻言,沿着墙瘫坐在地上,突然就没了力气。 * 气势恢宏的卓氏大楼里,正有一个女人在走廊上疾行,她走得很快,眼里是遮掩不住的焦急。 用力的推开办公室的大门,她甚至连该有的礼仪也忘了,一进来就是一句:“然,这次你一定要帮帮我。” 正好李学铭也在里面,挑了挑眉与卓然交换个眼神出去,带上门的时候还不忘啧啧两声。 纤长的手指轻轻推了推镜框,他将目光从电脑屏幕上抽回,客套的说道: “有什么事坐下说。” 没有忽略他过于冷漠的态度,沈从榕战战兢兢的在沙发上坐下,心中顿时忐忑不已。 难道刚才自己的鲁莽惹恼了他?可卓然并不像个心胸狭窄的人啊,而且也不曾对她生气,哪怕是一句过重的话也没有的。 “然……”话没出口,视线已经被眼泪模糊,楚楚可怜的对他述说道,“我弟弟他……他被人打进医院……” 端起一旁的茶水,他这话说得很淡:“他为什么会被人打?” 沈从榕愣了下:“我……我不知道……可能是顾家人,然,你要相信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是被冤枉的……” 她委屈的咬紧唇,眼泪止不住的掉了下来。 脸上的冷漠褪去,他又变回了从前那个如沐春风的男人,带着淡淡的温柔,他递过去一张纸巾:“别哭,你希望我怎么帮你?” 沈从榕哽咽了下,她感激的看着他:“你能不能帮我跟顾老爷说说,这一切都是误会,然,你是最了解我的,我怎么敢做那种事呢?” 卓然依旧在笑,那笑意却久久不及眼底,微微抬眼他语调和煦的安慰道:“从榕,关于这事我很想帮你,可顾家的势力与人脉并不是我能左右的。” 话落,他静静的注视着她,就在沈从榕失落的目光下,话锋一转好心的建议道:“也许你可以去找明雅,她跟顾家还算有点交情。” * 第二天明雅是在去医院的路上遇到沈从榕。 她穿着一袭呢子长裙,施施然的与她在走廊上相遇。 明雅拎着一锅的鲍鱼鸡粥,看到她愣了下: “你来做什么。” “明雅……” 沈从榕欲言又止,并未马上求她,因为她知道以方明雅的脾气,哪怕事情不是发生在她身上她也不会帮自己,更何况…… 沉吟良久,她说:“碰巧,我弟弟也住在这家医院里。” 明雅眯起眼,脑中不禁晃过顾倾城被送进来的场景,眼底恨意更浓: “沈从榕,你恨我就冲着我来,何必牵连上不相干的人!” 沈从榕闻言一惊,忙摇头否认道:“不是我,方明雅你没有证据凭什么乱说!” 要证据? 明雅用手摸了摸脸,发现自己的肌肉似乎有些僵硬了,好不容易扯出一抹笑,她嘲讽的说道:“不要跟我装模作样,现在我确实没有证据,如果有证据我会直接撕了你!” 语毕,她越过她一路头也不回的朝vip的病房走,谁知还没走出两步,手肘便被一把抓住。 “明雅,我发誓,这件事真的不是我干的,你不能这么冤枉我!” 跟在身后的保镖看到她被人缠上,随即上前把人拉开。 而后毕恭毕敬的回到她身边询问:“夫人,您没事吧?” 明雅反感的皱起眉头,好像打从她出事以后,每当卓然不能陪着自己,这个穿着黑衣服的二货保镖就会出现在她身后,跟影子似的甩也甩不掉。 为什么叫他二货? 明雅冷哼,电视上演的专业保镖不都是眼观四路耳听八方不苟言笑的吗?卓然找回来这个就不是,跟个话唠似的,话匣子一开便噼里啪啦个不停。 记得有一次她上小卖部买水,这保镖自然是跟着的,结果有一个天真无邪的小盆友拉了拉他的衣服,说了句:“叔叔,你会劈砖头吗?” 他居然真的当着所有街坊的面玩了一次徒手劈石砖,引来掌声一片。 当时她就吓傻了,这人卓然到底是从哪找来的,有谁家的保镖是这样的? “明雅,我求你了,我弟弟已经进了医院,不知道顾家下一步会做出什么?我真的很害怕,你这次就看在我妈的面子上帮帮我吧!”虽然无法近身,可沈从榕依旧不依不饶的哀求道。 收回视线,明雅站在保镖身后是头一次感觉到如此安全。 她朝沈从榕挑起眉,她妈妈从前对她确实好,但也是看在她爸的份上,想着她轻启唇,目光冷飕飕的往她身上扫:“你求我什么?” ------题外话------ 咳,刚v木存稿,所以更新得有些不稳定,我如果说我要洗心革面,从下周开始日一万,你们信么? 第八十二章 你可以找别的女人 其实她更想说的是,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 就凭两人之间的老鼠冤?还是她跟卓然的那一段风花雪月? 估计沈从榕也明白这点,所以从一开始的时候她并没有打算直接向她开口,可看着弟弟那模样她心里一阵后怕,知道迟早轮到自己,索性抛开了自尊说道: “明雅,我求求你,帮我跟顾家解释解释吧,我真的是被冤枉的……” 明雅收起脸上的笑,她这么一说她总算是明白过来,敢情那天的流氓真是沈从榕找的,谁知道她没算准,恰恰碰上她载着顾倾城回家,一次撞上大铁板,现在顾家要办她,先是弄了她弟,之后她怕了,走投无路了,只能来求她。 脸皮厚到这种境界,她也算是服了。 可随着她想通想透的结果,就是心中的火气汹汹的上涌,这个女人……这个女人哪来的脸求她,她险些害死她,害死她的孩子! “你求人总得有求人的态度吧?”明雅眯起眼,遮掩去眸中的恨意。 沈从榕一愣,瞬间就明白过来,抬头怯生生的看了她一眼,而后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那意思很明显…… 明雅自然不会浪费这个机会,她也从不知道怜香惜玉这四个字怎么写,几个大步上去顺手就给了她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在空旷的走廊内回荡。 捂着半边脸,沈从榕估计是被打蒙了一时还没回过神,可根本没给她喘息的空间,紧接着又是三四五个巴掌,直把她的脸打红打肿了,这才满意的收回手。 这下沈从榕忍不住了,眼眶一热,蹲在地上委屈的哭,纤细羸弱的肩膀一颤一颤的博足了同情。 眼看着周围对她的指指点点,明雅知道再过不久这舆论的矛头又得往她身上扫。 她暗觉不妙,想想顾倾城的伤没那么快好,而自己也得在这里多混几天,于是脑子飞快的转了转,气沉丹田一阵,张嘴指着她的头顶骂道: “你这个臭不要脸的小婊砸,再黏着我老公试试,小心我扒光了你游街示众!” 这时,黑衣保镖再配合的把擦手的纸巾递过去,一句“夫人”,则令众人唏嘘不已。 原来是原配打小三。 沈从榕仰起脸,眸中还挂着点泪花。 “你……” 明雅瞅了眼自己打得通红的手心,用纸巾蹭了蹭还真有些疼,而在转身的时候她听到沈从榕的尖叫声。 “方明雅!你出尔反尔!” 明雅愣了下回过头,看着她一脸被人欺负的凄楚样,非常无辜的耸耸肩:“其实我跟顾家不熟的。” 真的,她家是暴发户,哪能与这些世家豪门扯上关系,更何况她现在连暴发户都不是,活脱脱的一个打工小保姆,她能说得动顾老爷? 沈从榕恼火的要追上去,可是看着挡在前往的保镖兄弟,她气得直哭,边哭边骂她不得好死。 明雅这辈子是头一次觉得被骂是一件这么爽快的事,其实她就是没出息,都被人欺负到胸口上了,打几个巴掌居然就这么了事,如果换个心狠手辣的,不得把沈从榕往死里整? 也许从前的方明雅会揪着她不放,给了巴掌还得找人把她打一顿,可现在的方明雅算是想通了,她跟她过不去作甚?与她生气最后不好受的还不是自己?于是她想开了,阔达了,心境反而更开阔舒适了。 看吧,她不整她,自然有顾家动手,她只需要抱着胳膊旁观,就能满足到她凌虐的心理。 想想又是一哆嗦,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变态?难道是跟着卓然久了,学了他的陋习? 推开顾倾城那扇vip病房门的时候明雅还在琢磨着,沈从榕到底是不是脑癌发作智商倒退,冷不丁的居然自己送上门来,让她平白无故的揍了一顿。 可不等她多想,顾倾城已经扯着嗓子中气十足的朝她吼: “方明雅,你怎么不晚点?等我饿死了再过来?” 明雅抿着唇,对这大爷很是无语: “知道了知道了大爷,我这不是来了吗?” “今天吃什么?”顾少爷那比狗还要灵敏的鼻子动了动,立即猜到,“鲍鱼鸡粥!” “嘿,你这狗鼻子。”明雅嘴上损了他一句啊,拿出碗给保镖兄弟和顾倾城一人盛了一碗。 黑衣保镖戴着墨镜,看到凑过来的粥挥挥手: “夫人,这不合规矩。” 可下一秒当明雅要抽回手的时候捧着的碗不见了,回头,只见他大口大口的喝了个干净,回头砸吧砸吧嘴还不忘给她点意见。 “鸡不是土鸡,味道咸了,鲍鱼应该去xx店买,那里是出了名的老字号,信得过。” “……” 你特么敢不吃吗? 晚上回去,明雅窝在卓然的书房里敲键盘,算算日子距离姆妈回加拿大的时间也近了,最近她媳妇过来了几次,都是跟他们商量提前走的事。 明雅“嘀嘀”的敲着键盘鼠标,在网上到处浏览租房信息,她还在考虑着离开这里以后是先在外省买一套房子安定下来还是租着看情况,反正她不缺钱,不过得先找到那个陈伯伯把老爸留下的遗产取出来。 一亿啊,有了这笔钱她就能找个地方安静的把孩子生下来,往后也不再需要为了生活而疲于奔命,可以做许多自己想干的事了…… 明雅顿了下,拧着眉头努力的回想,她好像……还真没什么想干的事。 从小学到初中到高中然后是大学,她的人生似乎一直围绕着卓然在转,别的学生在高考填志愿的时候都怀揣着梦想,对自己的人生和目标有一个明确的方向。 只有她在选学校和专业之前,优先考虑的是卓然,必须离他近的,必须能每天看到他的,于是挑挑拣拣下来,她找了个最冷门,最不好就业的专业钻研,最后磕磕碰碰的让老爸花了不少钱才勉强毕业。 而一毕业,她立马就扯着卓然进了礼堂,签字结婚,本以为能从此相伴一生,岂料误了自己也误了旁人。 幸好爸爸了解她,给她留了一条后路,否则带着孩子没钱没地方住,她也许连生孩子的费用也付不出来。 不过现在好了,明雅慢慢抚摸上还没有任何变化的小腹,那里正孕育着一个与她血脉相连,一个不会因为任何事而丢下她不管的亲人。 不知道孩子长得像她还是像卓然? 最好是像卓然吧,她自己的脾气自己清楚,可不能在把这点陋习给后代传承下去。 书房的大门被轻轻推开,明雅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并没有听见。 卓然不知道在她身后站了多久,直到一个温热的拥抱迎上来,明雅这才被惊得丢了鼠标。 她心肝砰砰直跳的回过头,慌乱中根本来不及关掉网页上的信息,不过关不关倒是无所谓,毕竟她要走是迟早的事,他应该有那份心理准备才对,哪怕他昨夜对她说了“喜欢”,她的决定也不会因其改变。 “在想什么?”他站在皮椅后,上身微倾埋首于她的颈窝,一双手轻轻圈了上来,有意无意的覆上她的小腹。 灼人的温度隔着薄薄的羊毛在她皮肤上熨烫,明雅心中突突一跳,小腹忍不住的往里一缩,心虚的顺手就把网页上的搜索信息给关了。 “没有,你什么时候进来的。”她关掉笔记本拉开椅子起身,一并躲开了他的碰触。 最近她发现卓然的小动作越来越多,似乎一早知道她在姆妈面前不敢反抗,所以变本加厉的从往时的只敢拉拉小手搂搂肩升级到了亲吻爱抚上头。 而且卓然这吃嫩豆腐吃得非常有技巧,总是令她防不胜防,一个不察就中了招。 明雅很是苦恼,难道这个男人也跟动物一样到了发情期?枯寂了将近三十年的干木终于开了窍,没时间出去找所以本着能用别浪费的节俭精神朝她伸出罪恶的魔掌? 如果换在从前明雅是不介意的,别看卓然瘦高瘦高的个儿,可藏在衣服底下的绝佳身材,那手感,那靠上去的安全感,确实是一级棒,两人凑一块还指不定谁嫖谁呢? 可这会儿不行,她打定了主意要抽身,可不能再被他的美男计给诱惑了,往后要是再一头栽进去,她就是头大蠢驴。 保险起见,这段孽缘必须斩!还是越早越好! “五分钟。”他将目光从已经黑掉的电脑屏幕上抽回,脸上没有笑。 闻言,明雅震了下,五分钟!这人是鬼吗?走路无声! “喔。”她退开几步远,目测了一下安全距离,已经嗅到了满屋子的菜香,“是要开饭了吗?” “恩。”他点点头将她刻意的闪避看在眼里。 “你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明雅在迈出去一只脚的时候又折了回来,早上刚把他的老相好给打成了猪头,这会儿人家说不定是来找她算账的。 “没有。”他默默的注视了她许久,而后摇头。 “……那我出去了。”回过身,明雅面上虽然不动声色,心中却大感讶然,她可是打了沈从榕呀,还是当着他家保镖的面! 照理说他应该马上就会收到消息才对,然后回来扯着她说一堆大道理,什么动手打人不对,很多事不一定要使用暴力解决之类之类……可是他却没有,别说把她当女儿教训,他甚至连一句过重的话也没对她说过。 明雅用筷子戳了戳碗里的米饭,没多时白白的大米上顿时多了一块红烧鱼,她动作一僵,愣了下突然觉得那块鱼肉腥得有点恶心,未免自己又往厕所跑,她索性一筷子剔出碗,顺道还刮走了浮在米饭上的那一层油。 卓然见状咀嚼的动作似乎顿了顿,可良久又恢复如常。 “明雅,你又不胖,学人家减什么肥?现在的小姑娘那脑袋瓜子都不知道咋想的,瘦得跟面条一样好看吗?” 姆妈盯了她半天,原本以为她怀孕,谁知道等了好几日也没见两人给个答复,到现在她都不知道明雅到底怀上了没有。 明雅噎了下,嘴上应付着,一双手却往一旁的辣椒罐伸去。 倒了点红辣椒进碗里,她美滋滋的把菜醺里头吃。 卓然拧着眉,声音低沉的阻止:“明雅,太辛辣对肠胃不好。” 平日他也就由着她去了,可如今她怀有身孕,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贪嘴。 这回明雅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垂下眸子继续津津有味的吃得不亦乐乎。 她也知道这样不好,可就是忍不住,打从怀孕以来那口味越发刁钻,动不动就想吃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比如今天她就想吃辣,谁也拦不住! “喝口水。”卓然瞧她吃得满面通红的模样,又递纸巾又递水,真是比高级佣人还要体贴入微。 对于卓然的大献殷勤,明雅理所应当的受着,谁让他平时放任沈从榕给她气受,这会儿她都要走了,还不得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姆妈,这是什么辣椒呀,这么辣!”她伸着殷红的小舌头不停往里头扇风,红润的色泽令男人不禁一愣,随即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目光灼灼的胶在那不愿走。 他发热的眼神她自然是识得的,当下也是一顿,咕噜咕噜的把清水灌进肚子里,这才算是解了嘴巴里的火。 搁下杯子的时候明雅还寻思着,卓然也许真是太久没碰女人饥渴了,从前他也有这么看着自己的时候,次数不多,对比一些新婚燕尔的小夫妻来说,他显得非常节制,但虽然说次数不多,也总是有的,而那个时候也多是她做主动,拉着小鲜肉把房门一关,可着劲的蹂躏着…… 明雅有些不好意思的轻咳了声,琢磨琢磨,再抬眼的时候心里已经有了想法。 “指天椒,我托人从乡下带来的,这样的才够辣!” 听着姆妈的话,明雅忍不住又喝了一口凉水,真辣,辣死了! “小雅,最近外头乱,你往后还是少出门为好,要出去也找卓少陪着知道吗?”姆妈搁下碗筷,不放心的说。 明雅眼睛弯了弯,敷衍道:“放心吧,还有保镖跟着呢。” 姆妈摇摇头:“保镖能顶什么用?一会三四五个人围上来,还不得跟那小伙子一样被打破头。” 明雅不服气的收回腿,保镖没用卓然就有用?别到时候如果出了事,说不定还要她回过身给他挡着。 当然,为了家庭和谐……主要是不被姆妈揍,她把这话吞回了肚子里,其实吧,如果他少往家里惹点烂桃花,她就是在大街上横着走又有谁会动她? 吃完饭明雅直接钻回房里抱着笔记本上网,等卓然进房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个已经确认怀孕六周的女人正大咧咧的接受电脑辐射。 他皱了皱眉头走过来,动作极快的收走自己的商务本:“别玩了,早点睡吧。” 明雅看着大腿上突然空出的位置,怔了好半晌突然有些恼,可鉴于电脑是别人的她不好伸手去抢,于是摸摸鼻子灰溜溜的退了回来。 其实她也有电脑,但是那台她不会用,当初买的时候看着外形漂亮,谁知道要设置的东西一大堆,卓然教了几次,她却总学不会,到了最后还是觉得他这台比较顺手。 洗过澡以后明雅穿着睡衣从浴室里出来。 开门的时候看到卓然,他也是穿着同款的蓝白条坐在床边办公,手里敲击键盘的动作不断,目光也并未因为她的出现而抽离。 明雅擦了擦自己湿漉漉的长发,黑漆漆的眼眸带着点审视的落在他身上。 这人啊,非得换了睡衣才肯上床,是有多洁癖。 搓着头发她径自走到梳妆台边,透过镜面看到身后一脸严肃的男人,想想他近乎禁欲的这几个月,她于心不忍,善意的说道: “卓然,如果你想……我不介意你出去找别的女人。” 她这一句话,似乎崩断了他脑中的某根神经。 他阴郁的抬眼,脸色近乎黑透,出口的语调又低又沉: “你说什么?” 都说人之将“走”,其言也善,反正她都快走了,善良一次又何妨? 于是她摸摸半干的头发,毫无所觉的说道: “你如果难受得厉害,就出去找女人吧,这些事可憋不得。” 对她如此“大方”的行为,卓然愣了下,随即汹汹的怒意在眸中翻涌: “你让我找别的女人?” 这下明雅察觉到氛围的不对了,她眨眨眼看着他,目光清澈之余眸子里明晃晃的根本看不到任何反省。 她不知道自己错在哪,更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生气。 而当一个女人一脸平静的对丈夫说出这种话的时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她不再爱他。 合上电脑,他阴测测的凝着她,面上的神色更是彷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冷厉。 明雅眼看着堆积在他脑袋上的乌云,心中顿时一咯噔,僵硬的维持着擦头发的动作。 “你别生气,找不找是你的事,算我多嘴了。” 这一撇清关系,无异于火上浇油,离得大老远她都能听到“嗞嗞”的烧灼声。 当下她暗叫不秒,忍不住后退了两步。 下一秒,随着卓然带着一脸的愠怒,一步步朝她走来,边走还边脱衣服的时候,明雅吓得连动也不会了。 第八十三章 明雅,我醉了 “你再说一遍?” 黑影渐渐在身前笼罩,不知不觉他已经褪去了上衣,露出了一身实打实的腱子肉。 白炽灯下男人结实的肌肉随着呼吸而起伏,绝佳的线条与弧度着实惹人眼球…… 明雅身后就是衣柜,退无可退下,一颗小脑袋只能灰溜溜的抵上他的胸膛,哪怕他语气再冷,怀抱确是温暖的。 她用力的咽了口唾沫,听到从喉咙处发出的“咕噜”声,抬手把他推开。 “就当我什么也没说过吧。” “明雅,你要我怎么做才能相信,我由始至终只有你一个女人?”他垂下脸,用力的嗅了嗅她发上的清香,眸色逐渐变得暗淡。 “我信。”屋子里太过安静,两人的呼吸暧昧的交织在一起,加上他莫测的目光,明雅心中隐隐有几分不安。 “既然如此,刚才那番话……以后不要再说了。”他叹气,面上的表情终于恢复柔和。 “卓然,我并没有质疑你对婚姻的忠诚度。”明雅缓了下,抬眼迎上他不带情绪的眸光,“而是我们已经离婚了,你不必再对我存有顾忌……” 等了好半晌也没听到他的回应,她暗自叹息,难道她说错了?可是这些的确是事实,也许他们都需要时间去适应,适应两人已经分开的事实。 卓然沉默良久,垂落的视线一直放在她精致的五官上,不放过丝毫细节的打量,可当他瞧到她眸中的真切,撑在墙上的手臂渐渐下滑。 气氛突然变得凝固。 她一动不动的仰着脸,看到他绷紧了双颊,面容冷峻的似乎正隐忍着什么。 自觉说错话,明雅同样僵直了背脊与他对峙,静默等待中他动了。 明雅很少见到卓然发怒的模样,不,严格来说她从未见过他真正对人生气,大怒的样子,如果非要形容,她觉得这人就像一座死火山,哪怕平日已经习惯了隐忍,可当他要爆发的时候将会变成一场一发不可收拾的灾难。 “你……”他突然抓住她脑后的头发,虽然克制了力道,可依旧抓疼了她的头皮。 她有些吃惊,心里蓦然一紧,视线顺着他的手腕一路向上,能看到很明显是因为愤怒而贲张的肌肉与不停起伏的胸膛。 想到他打人时的狠劲明雅脸色更为苍白。 他会打她吗?就像揍沈渊一样的拳拳入肉? 可是不管他到底有没有打算要打她,光是他那张冰冷得犹如雕塑的脸已经足够令人惧怕。 也是这一次让明雅惊醒过来,她到底找了个什么样的男人?为什么他背后藏了这么多她从未触碰过的黑暗? “……算了。”突然,他松开了她,在情绪即将爆发的同时找回了理智。 一旦得到自由,明雅立即顺着衣柜往一旁挪了两步,而后双目警惕的看着他。 她绝对没瞧错,他刚才一闪而逝的狠厉被她抓了个正着,而随之而来的,她忍不住拧起眉,这种令人不寒而栗的阴暗面不该出现在卓然身上,卓然怎么会跟黑暗扯上关系?他不是一直温文儒雅,谦逊礼让,温暖的亦如阳光的吗? 听到衣柜被人打开的声音,她睁大了眼站在距离他五步远的地方看着,看着他从衣橱里取出一套正装,慢条斯理的在她面前换上,然后朝她走来,连一个正眼也不曾落在她身上的拿起桌面的手表,一副即将外出的模样。 “你去哪?”不经思考的脱口而出,明雅只恨不能把自己的舌头吞回去。 卓然动作一滞,缓缓回过身目光冰冷的直视她: “你说呢?” 他看出了她的害怕,可如今他无暇安慰,因为再待下去他担心自己会伤害她。 明雅如鲠在喉,听着他关上房门的声音,感觉到有水珠顺着发丝钻进了脖子里,冰凉的液体与温热的体温相撞,激得她又是一个哆嗦。 冬日的晚风透着点刺骨的寒意在四周飘拂。 a市是一个着名的不夜城,比起白日的萧条,晚上则更显繁荣,灯光闪烁歌舞升平,整个城市大大小小的娱乐场所随处可见,一排排霓虹灯下是各种风情万种的女郎,她们有的站在酒店门口,有的则结伴而游,谁会想到白日一本正经的街道,在夜色深沉之后被各种颜色的霓虹灯一照便渲染得堕落而疯狂。 这时,伴随着从酒吧歌厅里传出的摇滚乐声,由夜色中滑出了一辆宾利,在驶出一段距离以后停驻在巨大的霓虹灯招牌下。 拉开车门,一双长腿率先迈了出来,而后出现的是一个西装笔挺长相斯文儒雅的男人。 狭长的凤眸带着某种说不出的阴鸷在周围逡巡一圈,而后踱着步子,步伐慵懒而闲适的走入眼前的pub。 灯光闪烁的空间被音乐声填满,与嘈杂的笑声交融,音量之大连地板都在震动。 劲爆音乐还在继续,不停闪烁的灯光下正有无数人围在一起,疯狂的扭动着自己的身体,可在如此堕落的氛围下,有一个人却显得过于格格不入。 踱着步子来到吧台边,他慵懒肆意的模样就像一头正在巡视领地的猎豹,高贵之中透出一丝危险。 这个男人不好惹,褪去全部斯文的伪装,在这个可以尽情放纵的地方,一出现便成功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先生,喝点什么?” “威士忌。”他面上无笑,接过调酒师递过来的水晶杯子轻抿了一口。 眩惑的姿势令人侧目,那真是一个极有魅力的男子。 不久,卓然便被盯上了。 一道妖艳美丽的身影正踩着婀娜的步子朝他走来。 那是一个身材高挑,五官大气的长发美女,高鼻梁,大眼睛,略微卷曲的长发自然松散在两肩,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浓郁的成熟女人味。 微抬眼,卓然漫不经心的看了她一眼,而后垂下眸子继续之前的动作。 “先生,可以请我喝一杯酒吗?”她妩媚的在他身旁落座,刻意的前倾,露出一道性感的深沟。 “请随意。”卓然浅笑,绅士的回道。 美人跟着一笑,回过身朝身后的闺蜜比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男人么,不都一个德性,外表再衣冠楚楚,遇上她们这种尤物还不是一转身就变成了禽兽。 可她似乎估错了形势,一晚上下来,坐在一旁的气质男好像心事重重,只顾着低头喝闷酒,不太愿意搭理她的样子。 起初她以为他只是装模作样的扮清高,岂料在她各种惹火的姿势下,对方依旧如老僧坐定般的把她晾在一旁。 最后她自觉无趣,正要走的时候男人却突然起身,从兜里掏出手机朝洗手间的方向走。 看到屏幕上闪烁的名字,他背着光的脸不带任何表情。 “卓少。”陈锋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人已经抓到了,要动手吗?” 话落,陈锋透过窗户的缝隙看了眼正被绑缚在木板床上的女人。 空荡荡的车间里,嗅着满室浓郁的烟味,沈从榕从昏迷中清醒,刚要睁开眼才发现自己的眼睛、嘴巴、手臂全被胶布捆了起来,黑漆漆的一片,一种渗入骨髓的恐惧逐渐将她笼罩。 而当陈锋听到从话筒中传来的答复之后,一挥手,已经决定了一个女人的命运。 没多时,在这个被遗忘的角落里,布料撕裂与女人撕心裂肺的呼喊交融,并高高的回荡在漆黑的夜空上。 卓然回到吧台的时候刚才的美女已经离去,少了那股刺鼻的香水味,他显得更为自在。 重新要了一杯酒,他撑着下颚,静静注视着四周。 来夜总会的美女很多,环肥燕瘦是一个不错的狩猎场所,可看着不远处一个个或妖艳或知性的身影,他不禁想起从前的方明雅。 想起她当初也是这里的常客,每天玩到三更半夜醉醺醺的回家,一头倒在他身上就什么也不管的呼呼大睡。 其实醉后的方明雅很漂亮,红着一张小脸微微拧起眉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就连从嘴里呼出的酒气也不像旁人的恶臭难忍,反倒透着点醉人的香味。 微微仰头,他握着酒杯起身,不紧不慢的踱着步子寻找新的猎物。 既然这是方明雅的“心意”,他又怎有不领的道理。 可惜一番下来依旧一无所获。 索然无味。 没错,回到吧台以后在他脑中飘过的就是这四个字。 他是一个天性凉薄的人,对任何感情都是淡漠而提不起兴致,也许他可以做到一个百分百的好老公、好儿子、好哥哥,可他自始至终爱得最多的依然是他自己。 温文儒雅的表象不过是用来掩饰心中的孑然高傲,亦如他可以对任何人好,但却从未有人能真正的进了他的眼,他的心。 这时,又有一个女郎前来搭讪,他欣然同意,与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起来。 女人——其实都一样,如果没有方明雅他想他会在适婚的年纪随便挑选一个能在事业上令他锦上添花的妻子。 可惜命运弄人,独独就是多了一个方明雅,一个不停给他找麻烦、闯祸,无时无刻不在扰乱他人生的女人。 可叹的是,也正是这个与麻烦挂钩的女人,在不知不觉中慢慢的浸蚀了他的内心,渐渐的成为了他身体的一部分。 “先生,你心不在焉喔。”女郎善意的提醒,嘴边带着笑施施然的走开。 卓然饮酒的动作不变,优雅的交叠起双腿目送她离去的背影,脑中晃过的确是另一道让人可恨可气的身影。 他的心岂是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既然她已经成功勾起了他心中的涟漪,那么就得负责陪伴他一生。 半夜三点,明雅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床头的手机突然响起。 她伸出手抓了抓,刚把话筒凑到耳边,便听到卓然透着点醉意的呢喃。 “明雅,我醉了。” ------题外话------ 今天更少点,明天多更点,啊哈哈哈哈这货就是这么无赖~ 第八十四章 耍酒疯的卓先生 明雅还在半梦半醒中,听到他的话整个人有点蒙,而后默默扫了眼墙壁上的挂钟,瞬间就清醒了过来。 “卓然?”从话筒里传来的音乐钻入她的耳膜,她愣了下几乎是立刻的就知道了他在什么地方,“你等等,我让人过去接你。” 可话刚说完她又是一顿,这三更半夜的她找谁去接他? 想想酒吧里人多混杂,卓然又是一副细皮嫩肉,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小鲜肉模样,一会要是遇上个女的还好,顶多是对方吃亏,可如果遇上个男的呐? 明雅在床上坐了半天,琢磨又琢磨,突然一个鲤鱼打挺爬起来,从抽屉里拿出车钥匙,一上车便跟火烧屁股似的往酒吧地址冲。 等到了地方,她顺手把车丢在pub门口,撩起袖子熟门熟路的摸进去。 岂料她没找着人,反倒遇上了麻烦。 几个流里流气的青年看到她孤身一人,攥着啤酒瓶摇摇晃晃的朝她走来。 “小姐,一个人啊?” 青年不怀好意的盯着她,豪爽的喝掉半瓶啤酒,从嘴角淌出的黄色酒液看得明雅有些恶心,再加上他边说话边朝她喷酒气的动作,她捂着鼻子正色道: “滚。” 青年愣了愣,与同伙对视一眼,几人一起上前瞬间就将她围住了。 震耳欲聋的音乐中,昏暗多彩的光线射在透明的材质上,将不远处的几个舞娘照得更为妖艳。 明雅忍不住一阵头疼,真不知道她之前为什么那么喜欢来这种比菜市场还要吵闹的地方。 而明显的是,现在比周围的吵杂更令人感到不妙的是这几个不速之客。 “宝贝,别这么凶嘛,陪哥几个喝两杯,有好东西给你喔。”其中一人在她耳边打了个酒嗝。 明雅冷笑两声,她当然知道所谓的“好东西”是什么,当下脸一沉,用包隔开几人,迈开步子要走: “滚开,再纠缠不清我就喊人了。” 几个青年听罢突然“咯咯”的笑了,大半夜会只身出现在酒吧的女人能是好人家里出来的?没多时,已经有人开口跟她谈价钱。 明雅这次是彻底被惹火了,她长得很像妓女吗?可周围太吵,她如果要喊也不一定有人能听到,动手打他们嘛,吃亏的肯定是她,而正当她烦恼着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只手突然由前方伸过来,一把扣住她的手腕,猛一使劲人已经置身于一个温暖的怀抱当中。 微微抬头,看到那张熟悉的俊脸,明雅不由得松了口气,可少顷当她听到身后的咒骂声时,一颗心又猛的往上一提。 “喂,你谁啊,这个妞儿是哥几个先看上的。”青年不服了,看到卓然一身斯斯文文的打扮,几个人交换个眼神上来就打算把他按倒。 卓然带着一身浓郁的酒气,明显是刚喝了不少,可他虽然喝了不少,却不见半点醉意,反倒一双黑漆漆的眸子在昏暗的光线中越显清明。 电光火石间,他推开明雅迎上前,速度极快的扳着青年的手臂用力一拧往后甩出去,而后是第二个,第三个接连倒下,一时间远处拳头横飞,腿影交错,加上他黑色的风衣在风中招展,那场面就跟动作片似的…… 明雅是真被吓傻了,总感觉今晚的卓然打人打得特别狠,眼看着人家青年都倒地求饶了,他依然没放过,非得把人打晕打残废了不可…… 明雅站在原地怔了好半天,猛地醒悟过来,这……这根本就是借酒行凶啊! “够了够了!”她扑上去抱住他的腰,整个人几乎是挂在了他的身上,“别打了,再打就死人了!” 因为她的阻拦,卓然终于停下了动作,猩红的眸子默默扫了眼躺在地上的几人,都已经喝得有些站不稳了,还不忘从兜里掏出干净的纸巾拭手。 这时酒吧里的保全人员听到动静纷纷围了过来,看到躺在地上,四仰八叉的几人,其中带头的经理眼尖的认出了她,恭恭敬敬的说:“卓少,您怎么来了。” 卓然烦躁的拉扯着领带,突然觉得浑身燥热难耐。 “明雅,我们回去吧。”他黯哑的在她耳边开了口,声音里透着几许醉意,显然是喝大了。 明雅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这会儿看着酒吧经理对他毕恭毕敬的模样,顿时困惑的拧起眉头。 “你认识他们?” 卓然抱着她,在埋首于她颈窝的同时轻轻的打了一个酒嗝: “我跟这里的老板还算有一点交情。” 明雅微愕,突然回忆起许多往事,原来她之所以能在这里畅通无阻,不管喝酒喝到多晚也从未出过岔子全是因为在背后有他罩着? “走吧,回去了。”她试图让旁人把他扶上车,可试了好几次,卓然非得死死的攀在她身上,怎么也不愿撒手,最后明雅拿他没辙了,只能半撑着他的体重把人移出门口。 卓然长得高大,本身就不轻,而如今一喝醉全身重量都压在她身上,她顿觉吃力,用手推了他几次,可这家伙却像是真喝大了,一双手有意无意的在她身上乱摸,从腰到胸,明雅一阵脸红,如果不是看着有旁人在场,她非得把他扔地下不可。 “别闹!”扣上安全带,她用力的推开他黏在自己胸口上的脑袋,“你这样我怎么开车?!” “明雅……我醉了……”他抱着她不放,埋在她胸前用力的嗅了一口。 “我知道你醉了……先放手,我们回家再说好不好?”苦着一张脸,面对一个醉醺醺的卓然,她打也不是骂也不是,可再给他这么缠着,他们什么时候能回家呀? “恩……明雅,我困了……”他跟个孩子似的抱着她,英俊的侧脸已经褪去方才所有的血腥,在月光的挥洒下柔和得亦如刚初生的婴儿。 想到这明雅脑瓜子里蓦的晃过婴儿的啼哭声,她愣了下立即沉下脸,不,不,这个比喻太不恰当了,如果他是婴儿她岂不是当了他的妈? 暗自幻想了一下卓然顶着一张云淡风轻的脸朝自己喊“妈”的场景,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七手八脚的把他的头挪开,扣好安全带把他暂时固定在位置上,而后一踩油门车子飞了出去。 回到家的时候墙壁上的挂钟已经指向了凌晨五点。 她吃力的背着他进屋,眼看着时间还早就没把姆妈叫醒。 她原本打算把他丢在床上自己打地铺完事的,谁知道这个“巨型婴儿”如此粘人,一沾上就脱不开身。 “明雅,水……”躺在床上的男人轻喃,一只手朝上方伸了出去,五根手指头在空气中轻轻的抓了抓,看起来不太好受。 明雅帮他脱鞋的动作一顿,一转身溜去厨房给倒了一杯温水,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喝下以后,回过头继续与他的鞋带战斗。 “明雅……过来……”他胡乱的在空气中又抓了抓,睁着一双微醺的眼四处在屋内搜索,“明雅……明雅……” 明雅自然是听到了他的叫唤,可她不想过去,丢掉他的鞋子她站在床边静静的看着他,微微泛红的脸色依旧英俊,只是神态没了往昔的淡然自若,反倒多了一丝孩子般的稚气。 “困了就睡吧。”她有些哭笑不得,两人结婚那么多年,他从未因为喝醉而让她收拾过,却没想到才离婚没两个月,就让她碰上了。 不过这醉后的卓然,真的很可爱啊…… 明雅看了他许久,终于忍不住在床沿坐下,两只手胡乱的在他面上乱动,搓成各种形状,总之她要把以前不敢干的事在今天全做了。 灯光下,他一张俊脸仿佛是最着名的雕刻家精雕细琢出来的作品,如今被她左右拉长了脸颊,整成各种滑稽的模样,如果让那个雕刻家看到,非得拿着刻刀骂她,骂她亵渎他的作品。 慵慵懒懒的睁开眼,他神色有些呆滞的看着她,虽然浑身醉意,一双眸子确是清亮而温柔的。 “明雅……”他深情款款的唤她的名字,一双手更是情不自禁的触碰上她的身体。 明雅觉得痒,微微往一旁躲了躲然后退开,远远的注视着他因为不满而跟个孩子似的嘟起的嘴,她乐了: “相机在哪?拍下来往后留作纪念也好啊。” 而就在她转身去翻相机的时候,床上的男人在她看不到地方僵了下。 可惜她就是个科技废,好不容易找出相机鼓捣半天,她发现自己居然忘了怎么用…… 有些失望的放回柜子里,她从浴室里拿出一块湿毛巾,简单的替他擦了擦脸和手,等一切后续工作都做完以后,她熄灯钻回了自己的地铺。 拉扯拉扯棉被她疲惫的吁了口气,经过一晚上的折腾体力几乎耗尽,而当她正想睡一个好觉的时候身旁突然发出了悉悉索索的声音。 她拧了拧眉头不太高兴的把眼眸睁开,看了眼伫立在面前的黑影,她顺手就把床头的壁灯打开。 然而当明亮的光线在屋内散开的时候,她惊得险些合不上嘴。 “你干什么?” 卓然正站在她的枕头旁解皮带,听了她的话迷迷糊糊的睁眼,微醉的眼眸眨了眨,而后非常无辜的突出两字: “尿尿……” 明雅觉得自己快哭了,一边吼着“不准”,一边七手八脚的把人往厕所里推。 掀开马桶盖子,她一脸憔悴的关上门,可等了许久依然没听到冲水声,她愣了下直接推门进去,这一进去险些崩溃。 只见白日那个衣冠楚楚,谦逊礼让的卓董事长此时正昏昏沉沉的倒在马桶上,裤脚处湿了一片,估计是……尿裤子了…… 明雅真哭了,她都快跪下给他喊祖宗了,卓大爷你饶了我吧,人家喝醉你也喝醉,怎么你就醉得这么与众不同呢? “明雅……洗澡……”他抬眼,眸中一片水亮看起来很是无辜。 明雅僵直了背脊,有些愤怒的对他说:“你是不是装的,你存心整我是不是?” 可稍后回应的又是一双清澈得不带一星半点杂质的眼眸。 她无力的垂下双肩,应该不是装的,卓然这么爱干净的一个人,平时她在床上剪指甲都能被他唠叨半天,又怎么可能尿在裤子上。 撩开袖子她顺手将浴室的门关上,纤细的身子半跪在浴缸旁放水。 早知如此,她就该狠狠心把他一个人扔在这里,然后出去睡觉,反正明天等他清醒以后也会自己收拾,她何必自找罪受? 谁让她容易心软呀,这吃软不吃硬的毛病一旦被他抓着了,不得可着劲的折腾吗? 三两下把他扒光了推进浴缸,明雅动作粗鲁的拿过一旁的沐浴乳倒在他手上: “洗澡这种事你应该会吧。” 他微醺的拿眼瞄着她,冷不防的一伸手把人拉扯进了浴缸里: “一起。” 明雅尖叫一声,衣服和头发被水打湿,湿漉漉的黑发黏在一张惊慌的小脸上,显得更娇俏动人。 她抹了一把面上的水花,微张着嘴看他。 如果他不是一直摆着那副带点醉意的无辜样儿,她真的以为他在耍她。 “卓然,你以后还是别喝酒了……” 假如这事发生在其他女人身上,兴许会有脸蛋酡红,含羞带怯的场面。 可她是方明雅,这两个成语估计永远也不会出现在她身上。 瞅了眼湿透的睡衣,她动作豪迈的也把自己扒了个精光,沾了一手的沐浴乳往他身上抹,边抹还边自我催眠:都是老夫老妻,而且他正醉着呢,估计醒了也不知道他俩曾经洗过一场鸳鸯浴。 “把背转过去。” “……” “腿打开,乖,你不开我怎么洗。” “……” 等到明雅跟个老妈子似的好不容易把他弄干净,这浴室门一推开问题又来了。 卓然不肯放手,搂着她的腰就跟个无赖似的一路缠到床上。 期间小动作却不断,伸着手滑进她的睡衣里,全然没了白日的形象,密密麻麻的吻落在她的唇上、脖子上,可着劲的吃她的嫩豆腐。 明雅经过这一晚上的折腾,困得是眼睛都睁不开了,于是也由着他去,在一阵轻如羽毛的细吻中不知不觉的便睡了过去。 直到第二天早上,天际露白,太阳晒屁股李学铭也没见着老板的踪影。 终于他忍不住了,往他手机打电话不接,那就直接一个夺命连环call杀到家里的座机。 这次是姆妈接的电话,她默默扫了眼紧闭的房门跟他解释道: “卓少啊?昨天喝醉了,这个时候还在睡呢,你晚点再打过来吧。” 等到电话挂断以后,李学铭对着话筒里传出的“嘟嘟”声一阵晃神,连美艳的秘书姐姐喊了他好几次都没听到。 喝醉? 那个在大学时代有着千杯不醉称号的卓然会喝醉?! 混蛋王八蛋,想旷工就直说!找这么烂的借口! 清晨,薄薄的晨光从窗户外透进来,带着点寒意在屋内飘荡。 明雅抱着温暖的被子先是动了动鼻子,顺手往一旁滚了两下,而在触碰到身旁的热源时不禁一愣,仅剩不多的睡意顿时被吓没了。 卓然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醒的,微微抿着嘴角,唇边噙着一抹笑意眸色温暖的看她。 瞅着他那暧昧的小眼神,明雅忽然忆起了昨夜的场景,当下心跳快了数拍: “你昨晚喝醉了。” “恩。”他的笑容很干净,表情很正气。 她忍不住揉了揉眼,看着男人灿烂的笑容,她视线突然有些模糊,也头一次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幻觉,难道昨晚的卓然真的只是她的南柯一梦? 坐起身,她脑袋里有些晕乎乎的,明明喝醉的是旁边那位,怎么宿醉的会是她? 捏了捏太阳穴,她掀开被子想下床,可是这时手腕又是一紧,回过身立即撞入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里。 卓然伸手揉了揉她顺溜的黑发,静静的注视着她粉嫩嫩的小脸: “明雅,我昨晚有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明雅一噎,眨了眨眼,其实很想告诉他,有,而且还不少,可为了给他留点颜面,于是她打算把他尿裤子那事从此隐瞒下去。 “没有,你很乖很听话。” 说完她又是一僵,这话听着怎么那么怪? “是吗?”他温和的轻笑,扣着她的手渐渐松开,“你要去哪?” 明雅见状赶紧翻身下床,边从行李箱里拿衣服边说道: “医院。” “我陪你。”他径自下床换衣服,绝佳的身材没有任何的遮掩的暴露在她面前。 明雅险些被他那一块块的小肌肉晃瞎了眼,索性一溜烟钻进浴室里,来个眼不见为净。 “对了,你的车还停在酒吧门口。”良久,她从浴室里探出一颗小脑袋。 卓然眯起眼笑道:“好。” 今天起晚了忘了给顾倾城做饭,于是明雅拎着保温壶在医院对面的小店里买了一锅粥,正准备充当爱心牌给顾倾城送过去的时候收到了另一个令她险些把粥给洒了的消息。 就在昨天晚上,沈从榕被一群流氓给糟蹋了。 在之前明雅的世界不是白就是黑,她也许任性也许不讲道理,可那也是在父亲的保护下的恣意妄为,如今少了一个强而有力的保护罩,让她以着最直接的方式接触到集团背后的黑暗时,她不禁有些无所适从。 提着保温壶明雅来到沈从榕的病房门口,病房朝外的地方是一扇玻璃窗,如今窗帘只拉开了一半,所以她能透过缝隙清楚的看到那张苍白憔悴的脸。 沈从榕很平静的躺在床上,两眼无神的望着天花板,不哭不笑什么也没说,就任这她妈妈在一旁握着她的手哭。 偌大的病房里,两个女人的身影看起来有些冷清,周围透着一股子沉闷得快令人窒息的空气,哪怕明雅没进去,光是看着已经觉得快透不过气。 她一动不动的站在门口想了很久,想着顾倾城浑身浴血的被抬上救护车的模样,然后就是沈从榕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来求她的模样,最后就是顾老爷子一脸严肃坐在办公桌后与她交谈的模样。 明雅僵直了背脊目光变得有些复杂,她自己也是个女人,很明白当一个女人遇上这种龌蹉事的时候会有多绝望,她根本无法想象三个四个乃至更多不认识的人扑在自己身上的感觉…… 看着病房那个仿佛已经了无生趣的沈从榕,她忍不住握紧了手里的保温壶。 她不是圣母更不是什么善良的好女人,如果非得定位她觉得自己就是那小说里的恶毒女配,抢了原配的男友不止还四处找茬惹事闹得不可开交,最后自食恶果进了大牢。 垂着脑袋她回过头往顾倾城的病房走,并且越走越快,越走越快,生怕自己后悔她几乎用上了跑的。 其实她原本过来的目的是落井下石的,进去假惺惺的问一句好,以彰显自己比她更高大上的地位,如果可以最好再来一句:活该,我方明雅是你惹得起的人吗?往后小心点,在这里我想捏死你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可是她做不到啊!做不到! 看着她那副可怜得随时会自杀的模样,她虽说不会同情,但也无法狠心的做到在人家伤口上踩一脚的事儿。 真没出息,人家以前踩她的时候可没留过情,怎么换她身上就跟个圣母玛利亚似的下不去手了? 在开门之前明雅用力的抓了抓头发,果然问题出在她身上,明显是她这个恶毒女配不及格呀,所以才落个如此下场。 “方明雅?”顾倾城蹩起眉头瞧她,吃了几口粥便推到一旁。 明雅听了他的叫唤愣了下,抿了抿唇这才发现她居然一直盯着他瞧。 其实顾倾城两兄弟长得与顾老爷年轻的时候也有七八分相似,可论手段论心机他明显过于稚嫩,就像沈从榕那事,人家完全是有组织有预谋的把她绑走,糟蹋了一晚上第二天洗刷干净再一点证据不留的送回来…… 她实在无法相信,浑身上下都透出一股军人正气的顾老爷会干出这种事,不过她也不觉得意外,毕竟沈从榕害得顾家的儿子险些丢了一条命,他没找人把她打死打残已经非常仁慈了。 “你怎么不吃呀?”她回过神问道。 “粥不是你做的,我不吃。” 明雅拉下脸: “顾倾城,身为一个有抱负有理想,国家未来栋梁的年轻人,你觉得你这么挑嘴真的好吗?” 顾倾城赌气的别过脸,真以为他看不出来她最近的消极怠工? “不吃就不吃了,我们来玩牌吧。”反正少吃一顿顾少爷也不会缺胳膊断腿,于是明雅索性从柜子里拿出扑克牌,一屁股坐在病床上,两人玩起了21点。 正数着牌,明雅冷不防的给他来了一句: “你的伤也快好了吧?” 顾倾城一顿,看了眼过几天就能拆的石膏警惕的应了一声。 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他闲聊: “快高考了,你准备得怎么样?” 偷偷的觑了她一眼,顾倾城心中隐约浮出点不安: “……准备好了。” 明雅没抬眼,嘴巴也不见闲着: “以后有什么打算?” 察觉到不对劲,他脸上的笑意褪去: “明雅……你到底想说什么?” 她跟这停下发牌的动作,抬起眼,一双清亮如水的眸子里晃着的是——不舍? 顾倾城愣了下,脑中像是突然闪过一道白光,条件反射的就扔掉了手里的牌,而后拉起被子把脑袋盖上,逃避式的说道: “我困了,你有事以后再说吧。” 明雅站起身,轻轻掀开被子的一角,动作轻柔的摸了摸他那颗刺手的小平头:“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他闭着眼没说话。 “听你爸爸的话,出国念书吧。” 他再也忍不住,猛的坐起身,一双黑漆漆的眸子里透着愤怒: “我爸他找你了对吗?他怎么能这样,难道我连自己的人生都不能决定?这算什么,我不像哥哥,不会做他的傀儡!” “倾城。”明雅加重语气,“你爸是为你好。” “放屁,他就是为了满足他变态的控制欲!”顾倾城固执的说完后,冷不防的看到明雅眼中的水光,大惊失色道,“明雅,你怎么哭了,你别哭啊,我不说了还不行嘛。” “倾城,虽然我平时对你没好脸色,可其实……我挺喜欢你的。”明雅淡淡的开口,“因为你跟当年的我真的太像了,冲动,任性,总是自以为是的把周围人的关心当成理所当然,等到失去以后才知道后悔莫及。” “明雅……”顾倾城用手指搓去她脸上的水渍,“对不起,如果你不喜欢我就不说了。” “我当年可比你疯多了,我爸光是被我气的,都成医院的常客了,现在想想,如果当初角色能够互换,我一定会一棒子把这个不孝女给打死,省得留着操碎了心。” 顾倾城目光渐渐往下沉: “明雅,你爸爸不会这么做的。” “那当然了,我爸要是真动手,我还会好端端的在这坐着吗?”她笑着又揉了揉他的脑袋,“好了,我现在是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告诉你,别再跟你爸对着干了,不管他做什么,他的初衷都是为了你好。” 顾倾城僵着一张脸没回话,过了好半天才对着她摇头道: “明雅我喜欢你,不管你接不接受我都会一直喜欢你,我知道不相信,可是我可以用时间来证明。” 哪怕牺牲自己的前程也在所不惜。 明雅哽咽了下,迎着他清澈坚定的眼眸,那种一旦认准了目标便勇往直前,不撞南墙心不死的眼神,仿佛就在看着当年的自己。 心中顿时一紧,接下来的话她已经说不出口。 从抽屉里取出一副新的扑克牌,她动作缓慢的撕开包装袋,垂着眼对他说: “陪我赌一盘如何?” “……” 她抬眼,长睫微颤:“玩最简单的赌大小,如果你赢了,我都听你的,但是如果你输了就乖乖听顾老爷的话出国留学。” 他目光灼灼的直视她,突然抢下她手中的扑克扔到一边: “不,我不赌!” 他怎么可能用如此儿戏的赌博决定两人的未来。 她看出了他的顾虑:“你放心,哪怕是输了我也会等你,如果毕业之后你对我依然存有感情,我再赔你赌一场又如何?” 到时候如果他对她还有心,那么她还需要顾忌什么?一切从心而走即可。 顾倾城有点愣,他看着眼前的方明雅,干净利落,绝不拖泥带水。 盛世繁华,不如一场豪赌。 当明雅抽出一张老k压在他的方块j身上时,毫无悬念的,她赢了。 没有看少年失落的眼神,她迈开步子走出病房,随着冷风肆绕,眼底隐隐浮起白雾。 直到再也看不到病房门了,保镖兄弟这才震惊的看着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黑桃2,并不着痕迹的丢进对面的垃圾桶里。 他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这……这活脱脱的就是在出老千呀! 明雅心里不痛快,走着走着,转过头发现一直跟在背后的保镖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不见了。 见状她不禁莞尔,果不其然,下一秒卓然已经出现在她面前。 浅色的衬衫中规中矩的扣上顶端的纽扣,浓密的黑发用发胶整整齐齐的梳于脑后,西装革履,一丝不苟的样子不见古板,反倒多了一股成功人士的精神气儿。 迈开一双长腿,他举止从容,笑意恰到好处,仿佛一切都无法挑剔的朝她走来。 “会议结束了吗?”明雅撇开眼,听到他轻轻的“恩”了一声,不知不觉间两人便走到了沈从榕的病房前。 她在玻璃窗前刹住脚步,忍不住碰了碰他的胳膊:“你的红颜知己变成这幅模样,你不进去安慰一下吗?” 淡淡的瞟了她一眼,他摇头:“我没有红颜知己。” 明雅在心里嗤了一声,你就装吧,以前你侬我侬的时候怎么就不见他撇清关系,这会儿人家被糟蹋了,他那老洁癖倒反发作,嫌弃人家脏了? 可稍作细想,明雅瞅着病房里的女人,突然生出一种幻觉。 仿佛透过玻璃窗看到的,是她自己。 拧起眉头,她不得不去思考,如果当初没有顾倾城,她是否也会落个与沈从榕一样的下场? “不要胡思乱想。”他突然将她颊边的碎发撩至而后,“我进去看看她,以一个老朋友的身份。” 他笑,刻意在“朋友”两字上放了重音。 “那我先回去了。”她撇撇嘴。 “等等。”他拉住她的手,十指相连,“我说两句就走。” 你们能有什么好话,估计一会进去,沈从榕又得哭哭啼啼。 果不其然,当门一开,沈从榕看到卓然的时候,原本毫无波澜的眼眸立即溢出水光,晶莹剔透的滑过苍白的容颜,再配上低低的啜泣,是个男人都会生出怜悯之情。 “然……然……” 明雅站在门边,也不好再落井下石,于是闭紧了嘴巴看着两人。 卓然缓缓走到她床边,目光落在沈从榕身上数秒而后收回,最终从兜里掏出一张支票塞进沈母手里。 “李嫂,这些钱你拿着,脑科专家过几天就到了,到时候会给从榕安排一场手术,您不必担心。” 沈母听罢忍不住大哭,突然扑上去一把抓住卓然的袖子:“卓少,认识你是我们家从榕最大的福气啊,你这大恩大德,让我怎么报……怎么报?” 她哭着哭着,险些就要给他跪下了。 卓然搀扶着她起身: “您严重了,拿着这些钱买点营养品,手术费医疗费这些我已经解决好了,回头您好好劝劝她……” “会的会的,卓少你真是个大好人,世界第一的大好人。” 明雅抱着胳膊轻轻靠在墙上,视线触及几步远的卓然,眼前蓦然一亮,仿佛在他头上看到了一顶圣洁的光环。 “卓少,你这么帮我们,我知道再求你一定很过分,可如果可以请你一定要查查,到底是哪个杀千刀的糟蹋了我家闺女……”她大哭着说,心疼得流了一脸的水光。 卓然回握她的手,淡淡的道: “您放心,这件事已经报了警,我相信a市的警察一定会给您一个交代。” 一句话,表明了立场。 沈母没听出来,明雅却瞬间就明白了,看着他又塞钱又安慰的约莫五分钟,他搂着她的胳膊离开。 随着大门被关上,他眼底蓦然一冷,可它稍纵即逝,不过片刻的功夫又恢复如常。 别人也许没瞧到,这道冷芒却恰好被明雅捕捉。 她静静的打量着他,带着点审视,表情极为认真。 他笑一笑,侧过脸迎上她的视线:“晚上想吃什么?” 明雅摇头,总觉得有哪里古怪,却又始终找不到突破口,于是她夹枪带棍的说道: “既然你对朋友这么大方,为什么之前不肯给我赡养费呢?还是你口中的‘朋友’只是说说而已?” 卓然愣了下,摸摸她的头发宠溺的道:“什么赡养费,我的不就是你的吗?” ------题外话------ 咱一直在裸奔,修了半小时才发上来,欢迎捉虫~ 第八十五章 逃跑的方小姐 天色越发暗沉,伴随着黑压压的乌云在高空上密布,顾倾然乘坐的高级轿车同时停在顾家门前。 他冷着一张脸穿越玫瑰花园,一路来到书房连门也没敲便走了进去。 “倾然,你的礼仪老师是怎么教你的?”顾老爷子转过身,严厉的目光径自落在他身上。 心中的敬畏抵不过怒火,他几个大步走过去质问: “爸,沈小姐那事是您干的吗?我从来不知道您会与黑道扯上关系!” 面对儿子的愤怒,顾老爷子暗自叹了口气,摇头道:“你从哪里听来的消息?” “唰”的一下拉开窗帘,背窗而立的身影显得格外威严:“莫要人云亦云,我们顾家做的都是正经生意。” “可是……”顾倾然心中怦然一动,一时竟说不出半句话来。 窗外乌云密布,冷风肆虐,飕飕的寒意在空气中弥漫,看来a市又将迎来一场暴雨。 * 没几天明雅在机场与姆妈告别,看着老人老泪纵横的与她挥手,她吸了吸鼻子只觉得眼仁里特别的疼,好像有冷风在刺似的不停的往外冒水光。 姆妈拉着她的手絮絮叨叨的说个没完,边说还边流泪,哗哗的水光不停往外冒:“以后要好好听卓少的话,记得按时吃饭别只记着玩三更半夜不回来,你都几岁了也时候要个孩子了,这女人得生了孩子才能真正定性,你就是好动,小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得了多动症……记着接电话啊,都不知道下回见面得等到什么时候,想吃什么你跟姆妈说,我让人给你带过来,天气冷要多穿两件衣服,别学外头那些乱七八糟的小姑娘,要风度不要温度……” 听着她跟母亲一样的嘱咐,明雅终于忍不住的抱着她“哇哇”大哭,什么形象也不要了就只顾着哭,偌大的机场里,一老一少就跟生离死别了似的在机场紧抱着不撒手。 最后目送着姆妈离去的背影,卓然垂下脸,目光落在她红通通的眼眶和鼻子上。 “爱哭鬼。”他笑一笑,轻轻弹了弹她红扑扑的小鼻头,看着怀里这只呛人的小辣椒,戏谑的道,“如果你喜欢,我可以随时陪你飞去加拿大的。” 明雅没有说话,白净的脸上挂满了水汪汪的泪痕。 什么陪着她飞去加拿大?难道他不知道姆妈一走,她就再没有留下来的理由吗? 从他怀里出来,她望着已经飞远的飞机一阵晃神。 后来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出机场,她不再费心与他演戏,甚至连一句多余的解释也没有一路安静的回到他的公寓。 卓然不动声色的看着她越发沉静的面容,薄唇轻抿,黝黑的眸色中辨不出是喜是怒。 明雅脱了鞋子进屋,甚至连个正眼也吝啬于给予的走进两人的房间,着手收拾行李。 她的东西不多,不,应该说很少,少得可怜,零零散散的就几件毛衣裤子,加上一件已经坏了的羽绒服,整整齐齐的放在小行李箱里,期间他送的东西她一样没拿,真应了来时那句:怎么来怎么走。 他看着她忙碌的背影与极为纤细的腰线,目光顿时一紧,缓缓走过去由后将她搂入怀里。 “明雅,再给我一次机会?” 扣在腰上的掌心一片滚烫,明雅不愿再与他纠缠,索性拉着行李起身,态度强硬的拒绝:“我走了。” 那迫不及待的模样,仿佛他是什么洪水猛兽令她避之唯恐不及。 “明雅,你打算就这么走了吗?”他僵硬的维持着拥抱她的姿势,哪怕怀中已空。 微抬眉眼,明雅顿了顿,目光触及梳妆台上的戒指与翡翠摇摇头:“恩,我的东西已经收拾好了。” 不属于她的东西她不会带走。 房间里开着暖气,温度适中,哪怕仅着单衣也不会感受到寒冷。 站起身,他抿着唇朝她走来,动作温柔的拿走她的小行李箱,脸上的温情仿佛没有变化,可在下一秒,当明雅看到她的行李箱被他大力扔在床脚,里面的衣服裤子纷纷散出来的时候,她惊得尖叫了声。 “你干什么?!”她苍白着一张脸冲过去,蹲下身细细检查一番,幸好只是拉练松开,黑色的小皮箱在外观上并没有损伤。 重新捡起自己的行李,她埋头往门口冲,可偏偏就有一堵门神挡住她的去路。 她恼火的抬眼,眸中噼里啪啦的冒出火光:“让开。” 他比她高出一个头,如今站在门口的正中央垂眼睨着她,与她的冲动形成强烈对比的是他异常冷静的神色,好半晌她听到他连名带姓的说:“方明雅,你想带着我的孩子去哪?” 仿佛有一道响雷在脑袋里劈开,她几乎是立刻的抬眼,一脸震惊的看着他:“你……你胡说什么?” 说完她下意识的捏紧了行李箱的拉杆,心里顿时翻了天,满脑子都是他怎么会知道自己怀孕的事?她藏得多好啊,每次上医院都是偷偷的去,瞧他的模样也不像起过疑心。 边想明雅便忍不住看他,今天不上班他没有穿西服,只是随便套了一件v领羊毛衫与休闲裤,简简单单的穿着少了平日的严肃将原本温润的神色突出,仿佛人畜无害的温和笑容下,她不禁重新将他打量了一遍。 眼前这个人还是她认识了十几年的卓然吗?不过是短短数月的时间她在他身上发现的阴暗面已经远远甚于之前的两年。 明雅头一次觉得他陌生,看着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不认识的外人。 这个男人在背后藏了太多的秘密,从前是不屑于暴露所以伪装,而如今,既然打定主意要让她接受自己,那么便连那最阴暗,最不堪的一面也慢慢披露在她眼前。 她用力的闭上眼又睁开,这些东西她不想看,她喜欢的依然是那个清澈干净的少年,如果一切仅是伪装,那么全当她瞎了一双眼! “有没有怀孕难道我不知道吗?我说没怀就是没怀。”她态度蛮横,像是刚被戳爆的气球,“砰”的一声炸开。 卓然笑了笑,当着她的面拿出那张验孕报告,白纸黑字的摆在那儿,瞬间就戳破了她的谎言。 “明雅,放下你的固执真的有这么难吗?”他靠近她,眉宇间多了一丝疲惫,而那一脸隐忍又莫可奈何的模样,活像无理取闹的人是她。 明雅身子动了动,突然觉得头有点晕:“我们分开了这么久,即便怀孕,你又怎么能确定那是你的孩子?” 她之前跟顾倾城同居过一段日子,他难道就如此笃定两人不会因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而干柴烈火一点就燃? 卓然似乎愣了下,而后淡淡的摇头不置可否的说道:“你不会的。” 他了解她,这个女人虽然表面上貌似开放得很,实则骨子里却是一个非常保守的女人。 明雅冷笑:“不会?你真当我没男人要吗?总之我说这个孩子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想做便宜老爸也得问问我这个当妈的乐不乐意,现在告诉你,我不乐意,所以让开,别挡着道儿。” 目光一凛,他笔直的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说道:“要走可以,把孩子生下来,如果确定不是我的,我会放你走。” 明雅睁圆了一双大眼,看着他强硬的态度,顿时怒急攻心:“你凭什么?我们已经离婚了,哪怕他是你的,那也跟你没关系!” “怎么会没关系呢?”他皱起眉头,看着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他是我的亲生子,是从我身体中分离出的一部分,血浓于水,明雅你又怎么忍心让他一出生就没有父亲?” 她自己就是个单亲家庭出来的孩子,自然比任何人都明白,健全的爱是无法用任何物质来替代。 她依旧维持着之前的姿势,只是握着拉杆的手渐渐僵硬:“我不会剥夺你的探望权……” 可话刚说完她又噎了下,如果卓然有对孩子的探望权,那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这个孩子将会成为一道引线,将两人牵连在一起,从此再也撇不清关系。 明雅咬紧牙关,直到将湿润的红唇咬得泛白了也没有松开。 如果她真的想斩断这段关系,就该狠狠心把这个孩子打掉,从此干干净净的重新开始,再找一个喜欢自己的人在一起,组建家庭。 可她到底狠不下心,只要想到几个月后会有一个长得像卓然的宝宝出生在这个世界,那将会是她唯一的亲人,一个永远不会丢下她不管的亲人时,她心中的喜悦便源源不断的往上涌。 她怎么可能打掉他,这个孩子将是她的所有。 “明雅,你从一开始就误解了我的意思,我想要的不仅仅是探望权。”他笑,目光坚定。 明雅气得眼睛瞪得更大:“你要跟我抢孩子?” “不,我只不过想以一个父亲的身份陪伴孩子成长罢了。”他静静的摇头,语调虽淡,心中却一早下了决定。 那还是要跟她抢孩子。 明雅喘着气,一双眼睛因为愤怒而发红:“好,如果你坚持的话我们就法庭上见吧。” 哪怕没经验她也知道法官会优先将孩子判给母亲,况且她还有爸爸留下的遗产,并非当初的一穷二白,在经济上,她有足够的资本与他斗! 仿佛在嘲笑她的自不量力,他的笑容有些诡异:“要对簿公堂,也等你把孩子生下来再说。” 明雅没回话,低着脑袋一股脑的往外冲,可他不让,不轻不重的扣着她的手腕,明明面上温温和和的一个人,手下动作却近乎野蛮。 “卓然,你这是什么意思。”她气得浑身发抖,“难不成你打算把我关在这里?” 他握住她的手,既不承认却也并未否认。 明雅这下是真的受不了了,面对卓然这么强硬不讲道理的态度,火气一来她挥手就想给他一巴掌,虽然看过他打人时的狠样,但是她心里头总觉得他不会真正对自己下手。 “啪”的一声脆响在屋内回荡,卓然挑起一抹没有温度的笑,平静的脸上看不出息怒: “打够了吗?” “不想挨打的就让开!”她怒火中烧,扬起手又想给他一巴掌。 可惜这一次手腕在中途被扣了下来,刚抬头迎上的就是他那张冷透的脸。 “方明雅,不要惹我生气。”他低低地警告,话里透着点危险的压迫感,阴测测的仿佛她再动,他会毫不犹豫的把她撕了。 明雅愣愣的看着他,顿时觉得头昏脑涨眼花缭乱,就连眼前的卓然也跟着晃成了两道人影。 她用力的眨眨眼,开始还以为自己是被气的,可等到脚一软再也站不住的时候知道不妙了。 “明雅!”他一把抱住她摇摇欲坠的小身板,伸手往她额头上一探,微烫的温度令他不禁皱起了眉头。 情绪上的剧烈波动令明雅极度的疲惫,躺在床上她用力掀了掀眼皮,摸摸有些滚烫的额头,不太舒服的动了动。 房间里似乎还有人,眯起眼隐约能看到一个穿着便衣的身影,而后略微苍老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孕期发烧是闹着玩的吗?严重的话会使胎儿出现畸形也说不定!” 这声音真熟悉,她再仔细一听顿时想起了,那是卓家以前的私人医生。 “明雅可能不懂事,你这都快当爸爸了怎么还这么不省心,一会我教你点物理降温的方法,能不用药就不用,如果晚上还没退烧再给我打电话。” 半梦半醒中,她听清了他们的对话,这也令她更为害怕。 之前几天就觉得不舒服,浑身使不上劲了,可当时症状不明显她也就没把那当一回事,况且她身体向来好,哪怕是生病睡一觉起来第二天照样生龙活虎的好比菜市场的活虾。 可是现在不比以往啊,她怀孕了,这还是孕初期,如果因为她的粗心大意而害了孩子,她该怎么办? 等着屋内的交谈声消失,床边渐渐笼罩下一道阴影,不多时她额头上便多出了一个冰袋。 “对不起,是我疏忽了。”他坐在她床边,一只手不时伸进她的衣服里探了探,每隔五分钟便用热毛巾给她擦一次身体,整宿整宿的守着,倒是一晚上没合眼。 明雅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好,所以她很配合,不吵不闹的休息,幸好她本身体质就不弱,到了晚上已经有退烧的迹象,再到第二日,身体便轻盈了不少。 夜里风大,吹得窗外的树枝“哗哗”作响。 放下毛巾他就这么安静的坐在一旁,听到她柔和的呼吸声,他忍不住触摸上她的脸部轮廓,时间同样在她脸上留下了痕迹,但不是老去的皱纹,而是带走了那张会对着他毫无防备的面容。 曾几何时,她看着他的目光充满了疏离与陌生,她已经不会对他笑,那种发自内心,最纯粹最阳光的笑。 “我是不是已经把你丢了?”他帮她盖上了一条毛毯,轻轻掖好。 隔着被子他触摸上她发烫的体温,随即,在想起她早上冷漠的眼神与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神态时,他知道自己远没有外表那样镇定。 躺着的人长睫轻轻的颤了下,藏在被子底下的手悄然握起。 她几不可闻的深吸了一口气,心里很清楚,不管他对她有多好,他们也回不去了。 年轻就是好,明雅这身子骨硬朗得很,才一天不到已经能够生龙活虎的到处走动。 可卓然呢,他似乎打定了主意要关着她,连班也不上天天陪在她身边,哪怕他实在是忙得抽不开身,也会让那保镖兄弟堂而皇之的进入他的领地,看管他的女人。 明雅拧了拧眉头,这个比喻不恰当,她现在可不是他的女人。 从厨房里出来,看着那保镖兄弟鼻梁上的墨镜,黑衣黑帽黑墨镜,还真有那么点专业人士的味道。 忍不住走过去,她在他对面的位置上坐下,撑着下颚问道:“卓然一个月给你发多少薪水?” 保镖兄弟看了她许久,不,因为带着墨镜,她无法确定他是否在看她,总之他面对了她许久,突然竖起了五根手指头。 “五千?”明雅眼睛一亮,搓了搓手心试图收买人心,“这样吧,你放了我,回头我给你付双倍的怎样?” 保镖兄弟扭过脸,又面对了她许久,刚才的姿势不变,嘴巴一张一合的说: “不,是五万。” 明雅张大了嘴瞬间就怂了,区别待遇呀,为什么卓然对外人这么大方,对她就跟个铁公鸡似的一毛不拔? 她泄愤的把遥控器砸他身上,气呼呼的回房,途中路过厨房,她扫了眼被扔得一地的骨头碗筷,是一点要收拾的心思也没有,“砰”的一声甩上房门。 以前看电视剧她总觉得夸张,哪有那么傻的女主啊,被关着还不会打电话喊救命,而且哪有这么逗的男主啊,一张嘴就是:不准,你是我的,女人你别想跑。 那些台词当年听着还会抖三抖,却没想到当事情真的发生在自己头上的时候,她终于尝到了其中的滋味。 想打电话?电话线拔了,电话卡被没收了,还打什么? 想找人求救?她住十八楼,除非有个大喇叭,否则就算喊破喉咙也不见得有人能听到。 往楼下扔纸条?其实她不是没干过,可隔天卓然就捡着她那张纸条回来了,还说是被某个小孩子捡到的,交给小区保安以后又回到他手中,最后这人摸摸她顺溜顺溜的长发,冷不丁的给了她一句:你这字以后得好好练练,看门的李师傅刚才跟我说里面有好几个字他看不懂。 明雅气得险些掀桌,那也是因为他没文化? 踢掉拖鞋她倒在床上。 周围太安静了! 不光是屋子,连外面都安静得吓人! 明雅坐不住,她已经好几天没能出门,整日整日的在房间里呆着快要把她闷死。 可只要她想出去,周围一定会跟着卓然那道阴魂不散的身影。 他果真说到做到,说要把她关到孩子生下来就绝不食言。 而且别看那人斯斯文文的模样,她试了几次在外头找机会逃走,可刚过个马路就被逮着了。 就像上回,她在路口看着不停闪烁的绿灯,眼瞅着来了又去的路人,还有宽敞的马路,只需要再走出一步她就自由了,只要一步她就能摆脱那个男人,而后她毫不犹豫的迈开腿,看着绿灯在身后变成红灯,她以为就要得逞的时候手腕一疼,又被带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卓然,你这么关着我有什么意思?”她气急败坏的朝他怒吼,心里堵得慌,两手更是忍不住的不停打在他的手臂还有胸膛上。 “我不能让你把我的孩子带走。”他目光闪了闪,永远是那个借口。 明雅急了,破罐子破摔的说:“成,这个孩子我也不要了,我现在就去打掉他,你满意了吗?可以放开我了吗?” 卓然定定的看了她许久,突然就笑了:“你确定?” 其实她纯粹是在赌气,根本没想过要打掉这个孩子,可瞅着卓然那副不咸不淡仿佛一切尽在掌控之中的模样,她咬着牙承认:“是。” “好。”简明扼要的回答之后,他拉着她往回走,力道不轻,直将她的手腕抓出了一圈红印。 把她塞进车里,发动引擎,车身飞出去,一气呵成,动作快速而流畅。 然后他真的把她带去了医院,与医生进行了一番交谈后推着她进入一间手术室。 明雅当时听着手术器具相撞而发出的“叮叮”声,那颗心紧张得险些就要跳出来了。 她回头看了眼卓然,只见他气定神闲的站在一旁,黑漆漆的眸子里无波无澜的根本看不出情绪。 他那模样,明显是要围观她堕胎的全过程呀。 之后有医生走进手术室,随之而来的是一旁响起的车轱辘滚过地板的声音,麻醉药,扩张器、钳子、刮匙、剪刀、注射器整整齐齐的摆在小推车上,看上去还真像这么回事。 明雅咽了口唾沫开始紧张了,可如果说不做嘛,她瞧了眼卓然那双仿若看通看透她的眼,心中堵着一口气让她说不出服软的话。 后来在一阵恍惚中,她感受一双脚被人架了起来,紧接着有人对她进行了一番捆绑。 直到她再也动不了了,一道寒光倏然打了过来,听着金属相撞的声音,她吓得脸色翻白,就差没当场晕过去。 最后她感觉到一双温暖的手把自己从手术台上抱下来,一下下的拍着她的背脊,嘴里好言好语的全是哄人的话语。 如今等明雅冷静下来才猛然醒悟,其实这人就是存心在吓唬她! 毕竟在整个过程中,她连裤子都没脱,堕什么胎? * 明雅趴在床上翻滚一阵,看着桌上那盒已经过期的酸奶,想了想决定先藏起来,既然从卓然身上下手没用,倒不如换一个…… 晚上卓然结束了工作回到家,看着他风尘仆仆的身影,明雅坐在客厅里忍不住嘲讽:“怎么,回来换班了吗?” 保镖兄弟恭恭敬敬的给卓然鞠了个躬,然后拉开门走了。 卓然目光如水,深深的看了她许久,温柔又和缓的开口:“吃过饭了吗?” 不管她吃没吃过,看着他撩起袖子就往厨房里走的模样,很明显是没吃过。 目送着他的背影,她悄悄起身来到门边,拧着门把手试图打开,而后在失落的发现那块门板已经被人从里向外的锁起来时,她无力的垂下双肩。 转过身,正巧撞上卓然微暖的眼神。 她愣了下,无所谓的耸耸肩,而后跟没事人似的回到沙发上继续看电视。 听着厨房里传来的水声,想到他八成在收拾自己的丰功伟绩,心中不由得一阵暗爽,早知道就该往地上多倒点油,摔他一跤,让这个一身少爷病的卓然沾点油也好呀! 不得不说,卓然其实做得一手好菜,以前在外留学的时候因为吃不惯国外的东西,是以只能自己动手,后来带着妹妹,还有时不时会来家里蹭饭的方明雅,那手艺就更好了。 明雅坐在沙发上动了动鼻子,嗅着空气中米饭的香味,她没有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一溜烟回到位置上等着卓然开饭。 要逃跑也得先把肚子填饱,跟他过不去也不能跟自己过不去呀。 于是明雅吃得很欢快,低着头大口大口的扒着白米饭,时不时又往嘴里赛点回锅肉,最近胃口特别好,吃得也多,也不得不佩服卓然养人的本事,才多长的时间,她那张小脸蛋便被养得红光满面,珠圆玉润。 用餐的过程很安静,透过暖黄的灯光,他的目光落在她露在衣服外的皮肤上,白白嫩嫩就像是一截嫩藕,怔了下他有些尴尬的收回视线,暗暗骂了自己两句,估计太久没有女人,如今一看到她心里就痒得慌。 明雅垂着脑袋光顾着吃了,哪里看得到他那道跟狼似的眼神,回头都在浴室里被人堵了,还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的。 “唔……”她很郁闷,刚洗完澡出来就被人堵在角落进行了一个火辣辣的湿吻。 明雅被堵得喘不过气,心里一阵冒火同样不甘示弱的顶回去,于是好端端的一个吻越演越烈……越演越烈,最后还是卓然定力好,猛的刹住车。 看着她高高肿起的嘴巴,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心里头一次希望这孩子能尽快出世。 第二天送走了卓然,明雅拿出那盒老酸奶,在厨房里忙活了起来。 保镖兄弟照常在客厅里守着唯一的出口——大门。 至于阳台,他相信以夫人的智慧是绝对不会轻易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的。 可没多久,从厨房里飘出来的香味令他不由得侧目。 这时,明雅捧出了一盘颜色鲜艳,香气四溢的酸奶饼“砰”的一声放到他面前。 期间那格外亲切的笑容,格外和蔼的态度,还有大方的要请他吃的举动,顿时,他心中的警铃“叮铃铃”的大响。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非奸即盗呀! 于是在明雅的糖衣炮弹下,保镖兄弟眉一挑,眼一闭,缩在一旁装木头人。 “你不吃吗?”明雅叹了口气,径自拿起一块塞进嘴里,把电视剧调成某台正在热播的连续剧。 边看边咬着香喷喷的酸奶饼,还故意吃出啧啧的声音。 顿时满屋子的甜香在四周围弥漫,一个不擦钻进了他的鼻孔里。 忍不住咽了咽唾沫,他看着明雅吃得欢腾,也不见有什么毛病,于是也伸手弄了一块塞进嘴里。 第一口——香。 第二口——酥。 第三口…… 明雅往空荡荡的小碟子上瞄了一眼,而后面无表情的把脸转回来,默默在心中数着拍子,1、2、3…… 数秒之后,保镖兄弟察觉到不对劲了,腹部一顿绞痛之余明显就是吃坏了肚子,可看着明雅跟个没事人似的坐在一旁,他又不好怀疑到她头上。 于是苦逼着一张脸忍啊忍,忍得满头大汗再也撑不住的时候屋内顿时回荡起一声响屁。 明雅捂着鼻子一脸嫌弃的瞅他,指了指厕所的方向而后看着他红着脸跑进去。 等着厕所里传出噼里啪啦的巨响,她脸上的笑意褪尽。 站起身把一早准备好的行李拿出来,捡起对方的手机拉开门便跑了出去。 冷风刺骨的刮在脸上,有些疼,可她现在已经顾不及这些,机会只有一次,再被抓到以卓然的脾气往后将是更严密的看守。 这时刚从厕所里出来的保镖兄弟也察觉到不对了,忙不迭的追上去,可惜他拉得腿软脚软根本使不上劲,于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明雅越跑越远的背影。 明雅一路跑出了小区正门口,谁知道大老远就看到卓然那辆宾利。 想想被抓回去的下场,她捂着一颗砰砰直跳的小心肝快速闪入了一旁的广告牌后,目送着他的车屁股缓缓离开自己的视线,她这才灰溜溜的跑了出来。 十分钟后沈渊那辆兰博基尼出现在一家饭馆门口,他摘下墨镜,对她露出一双桃花眼,薄唇含笑的睨着她: “方明雅,你是打算跟我私奔吗?” 私你大爷。 “少贫嘴,快走。” 明雅警惕的四处打量了一阵,把行李往他车上一扔,然后人也跟着钻了进去,末了在看到口袋那只手机时,顺手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题外话------ 文文上架两周了,成绩嘛,唉确实不太理想,某糖都有点灰心了,不过只要还有一个人看就会坚持的写下去。 还是那句:一路走来感谢有你。 另外谢谢妹纸们的票票,花花,钻钻~(╯3╰)每次被数据打击到的时候看看大家的留言都挺开心的,么么~ 第八十六章 捉奸的卓先生 冬日稀薄的阳光划破厚重的云层投射下来,透过车窗将眼前的大道照得亮堂一片。 路过步行街,明雅撑着下颚看着离小区越来越远的车屁股,心中悄悄松了口气。 从闹市区出来,沈渊开着他那辆骚包黄拐过一条马路,随着视野变得开阔,他侧过脸哪壶不开提哪壶的道:“怎么,你跟卓然闹掰了?” 明雅轻轻的把头靠在车窗上,眼底因为不停朝后倒退的树影而闪烁不定:“关你什么事。” 她对这人没有好感,不,严格上说她非常讨厌他,哪怕从前两人碰面,占便宜的都是她,可她就是见不得他私底下瞧她的目光,冷淡,轻蔑得好像在看傻子似的,仿佛完全没把她放在眼里,之所以让着她也不过是不与她计较罢了…… 明雅抿抿唇,虽然她知道那是事实,她从前确实幼稚又傻气,可她就是瞧不得他总是顶着一副傲慢的姿态嘲笑她的样子。 “开你的车吧,聒噪。”她别过脸不瞧他,如非不得已,她怎么也不会求他。 他嗤笑一声转过头:“无所谓,你跟卓然那小子是什么关系确实与我无关,不过你可别忘了答应我的事。” 明雅不置可否的别过眼,想起早上给他打的电话,不禁拧起了眉头。 沈渊是谁啊,有那么好忽悠吗?说白了他就喜欢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她的痛苦上,于是问题就来了,他会这么好说话带她去找李伯伯拿钥匙?想得倒美,以这小人脾气,绝对要勒索她一番。 果不其然。 ——方明雅,我要你陪我一晚上。 陪?怎么陪?她不会天真的以为他找她盖被纯聊天。 可是当时她前有狼后有虎,一没电话二没地址茫茫人海中怎么找?不找到李伯伯哪来的钥匙,没钥匙就没钱,没钱她面对的又将是死路一条…… 想想卓然说不定还在找她,她没了办法只能给他打电话,不就是一晚上么,全当被狗咬了。 她垂着脑袋,有些疲惫的说:“放心,答应你的事我一定会做到,只不过最近不行。” 沈渊挑挑眉头:“怎么,你想出尔反尔?” 明雅静默数秒,抿着唇说:“我怀孕了,你想要也得等我把孩子生下来。” ——吱—— 话落,亮黄的车身在路中央猛的一个刹车,紧接而来的就是从后方传来的喇叭与咒骂声。 “你干什么,不要命了?!”明雅吓得抓紧扶手,回过头脸色发白的瞪着他。 不发一语的,他重新发动车子,而后缓缓在路边停靠,等车一停好,原本还和缓的神色瞬间就沉了下来:“你说什么?” 察觉到周围突然变得冷凝的气氛,明雅皱了皱眉头没有回答反倒低声咒骂道:“你有毛病啊,一会出什么意外一尸两命你赔得起吗?” 他沉默良久,盯着她一字一句的问:“孩子是卓然的?” 明雅噎了下,刚想呛回去,可瞅着他一张阴测测的嘴脸闷闷的回道:“是。” 沈渊表情僵硬,眼底升腾起怒意:“你怎么想的,不是离婚了吗?为什么还要怀他的孩子,你别告诉我你还想生下来?!” 看到明雅点头,他几乎是低吼:“方明雅,你脑子是被门夹了,还是被驴踢了?!” 明雅瞪圆一双大眼:“我生谁的孩子关你什么事。” 他突然噤声,脸色铁青的看了她许久,而后忍着脾气说道: “你有没有想过,带着孩子往后还怎么嫁人?嫁过去以后他的家人会怎么看待这个身份尴尬的小孩?” 明雅愣了下,她之前确实没考虑到这点,想了想她嘲讽道: “你妈不是过得挺好?我也许得跟她学学,多取取经,往后若是不幸嫁了个二婚,指不定我也能把人家的家业给吞了。” 他脸一黑,声音黯哑的说道:“方明雅,你说话非得这么夹枪带棍的吗?” “行了吧,你少得了便宜还卖乖。”她心里有气,这人真不知足呀,抢了她爸的公司也就罢了,如今竟然还起了要把人家女儿睡了的主意。 沈渊皱眉,盯着她看了数秒冷着脸说: “我知道你气什么,不就是你爸把公司给了我吗?方明雅,如果你有脑子,你爸也不会这么做。” 这话什么意思,说她没智商,公司给她也是瞎给? 明雅气得一张脸都白了却找不到半句反驳的话,她也知道自己不是那块料,当初虽然不服父亲的决定,可后来细细回想,如果爸爸真的把公司给了她,她做得不一定有沈渊好,说白了她根本不是什么管理人才,顶多是一颗小小的螺丝钉,爱滚哪滚哪,逍遥自在她反倒还快活些…… 也许爸爸就是知道她的脾气所以才做下了这种决定,方总裁这个名头虽然好听,可压在身上的重担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开车,快开车。”她别过脸,索性不与他吵。 可沈渊哪会这么容易放过她,他嘴角动了动严肃的道:“你回头好好想想,这个孩子该不该留,既然要断了就断个干干净净,还是说你对卓然没死心,依然打着跟他复合的心思?” 呼吸一滞,她也跟着皱紧了眉头:“沈渊,你今天是以什么身份来质问我?” 他愣了愣,心中跟着一紧,看了眼周围来了又去的车流下意识的闭了嘴。 他们之间的兄妹关系不过是一场笑话,哪怕法律上是,可私底下…… 明雅冷哼,瞬间撇得干干净净:“开车吧,我的事我会自己处理,用不着你瞎操心。” 一丝尴尬在他有些僵硬的面容上划过,等了好半晌明雅才听到他重新发动引擎的声音,而伴随着车子如箭一般飞出去的是沈渊冷得仿若冻结成冰的语调:“好,你的事我管不着,管不着!” 车厢内的温度瞬间降到冰点。 一路上,明雅看着他一言不发的表情,忍不住拢了拢衣襟,只觉得开着暖气的车厢要比外头的冰天雪地还要冷上几分。 她不知道那个李伯伯住哪,只听说退休以后回乡下颐养天年,却没想到他住的乡下如此偏远。 连续两个小时的车程,走完高速路上又走了一段国道,却没想到在下了高速路没多久的时候他们就被堵在了路上。 十五分钟后,明雅瞥了眼外头雪花纷飞,满世界都是一片白茫茫的情景,不耐烦的打开车门想上前瞧瞧。 “你在这呆着,我去看看。” 可有一个人比她更快的拉开车门下车。 明雅收回手也不跟他抢,目送他走远的背影伸手往兜里探了探,下意识的想把手机拿出来看看。 可少顷,当她摸到一片空荡的时候不禁一愣,对,手机已经被她扔掉了,刚来的时候她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连着保安那部一起扔进了垃圾桶。 约莫十分钟以后,沈渊带着一身的寒气回来,刚坐进来便连连拍去头发和肩膀上的积雪。 车门拉开,明雅被灌进来的冷风吹得缩了缩脖子,见他沉默不语,忍不住张了张嘴问:“前面什么情况?” 他不耐烦的应了一声,只说堵了,却没说具体情况。 明雅“喔”了一声,回头看看车屁股后头的一排车龙,这下他们算是被困在这了。 谁料到会遇上这种倒霉事,看看外头黑压压的天色,明雅往皮椅那又缩了缩,这时身旁突然丢过来一件外套,倏的盖在她脑袋上,被她抓下,回过头看着他仅着羊毛衫的样子。 明雅喃喃的嘀咕了句:“你不冷吗?” “披着。”他简明扼要的说完,双手抱着胳膊往后靠,“饿了车后头有零食,鬼知道要堵到什么时候。” 听那不耐烦的语气,料到他心情不好,明雅就不去触雷了,正好她肚子饿,于是便轻手轻脚的爬到后车座上,从底下拉出一个x超市的大号塑料袋。 翻一翻,看到满满的一袋子薯片、巧克力、饼干,她略微吃惊的说:“你怎么在车上放这么多吃的。” 沈渊没回话,安静的靠在那儿闭目养神,听着她撕开包装袋的声音眉头动了动,没多久嘴边便闻到一阵薯片的焦香。 “吃点?” 她捏着包装袋的下端凑到他面前,可沈渊只是拧了拧眉毛便推开。 “我不吃。” “不吃你买来做什么?”她收回手,往嘴巴里塞了一块薯片,咀嚼咀嚼含糊不清的说,“难道你还有用零食泡妞的习惯?” “……”沈渊咬咬牙,如果这个世界有“小白眼狼”这种生物,估计长得就跟方明雅一个模样,要不是怕她在高速公路上饿肚子,他也不会买这些东西,起初他根本不知道她喜欢吃什么,只能每样抓一点,谁知道一买就买了一大包。 拧开柠檬汁的瓶盖,她吃吃喝喝的倒觉得时间过得真快,加上车里开的暖气,暖意融融的令人懒意渐生,明雅眯起眼,舒服得险些就要睡着。 可这人也有乐极生悲的时候。 不到五分钟,她发现自己的水似乎喝多了…… 丢下喝了一半的柠檬汁,她缩回后车座,小屁股跟坐不住似的扭来扭去。 她看看外头排成长龙的车队,再看看国道旁的树丛,面上晃过一丝焦虑。 沈渊老神在在的靠着座椅,自然没发现她的小动作,可这时后方突然伸过来的一双手,猛的抓住他领子,力道之大却令他忽视不得。 “沈渊……”她犹豫了下,压低了嗓子叫他,看起来很不好过。 “你怎么了?”他回过身,看着她扭扭捏捏的模样,拧起眉头瞬间就猜到了,“想上厕所?” 明雅的表情略微僵硬了一阵,而后郁闷的点点头,可瞧着他漫不经心的往不远处的小树林一指的模样,心下一急:“你陪我去吧。” 他闻言顿时就挑高了眉头,用眼尾斜了她一眼嘲讽道:“又不是小学生,上个厕所还得我跟着?” 那算什么厕所呀,那分明就是荒郊野外,而且周围人可不少,被看到了怎么办。 明雅瞪着他没动,抓在他羊毛衫上的手越来越紧。 沈渊叹了口气:“走吧走吧,你这女人就是麻烦。” 拉开车门的时候外面的天色依旧暗沉,冷风夹带着飞雪飘在她身上,明雅忍不住又往身旁的热源靠了靠。 沈渊锁好车领着她一路往没人的地方走,零零碎碎的杂草石子与坑坑洼洼小坑埋在茫茫白雪当中,一个不小心就会踩空绊倒。 最后明雅终于在远处找到了一个小土堆,刚要脱裤子却迎面撞上沈渊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挥挥手,她赶人:“你到前头给我守着,不准回头。” 沈渊眯起眼,敢情她还把他当佣人了? “愣着干什么。” 明雅红着一张脸,还让不让尿了? 他挑起两道剑眉,咬咬牙背过身去,可没多时,当一阵悉悉索索的流水声飘入耳际的时候,他不由的僵硬了片刻。 那细细的流水声其实很小,流速均匀似乎是有意控制的,但透过周围的风声钻进他的耳里,原本黝黑的俊颜愣是浮上了两道红痕。 明雅用最快的速度上完了厕所,然后抽上裤子从小树丛里出来:“好了走吧。” 刚一抬头,他不带一丝笑意的脸令她愣了下,微微拧起眉头,她实在想不明白,自己哪得罪他了。 沈渊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她,看她的细眉大眼尖下巴,脑子里晃过的确是她15岁那副白花花水灵灵的小身子。 轻咳一声,他掩去自己的尴尬缓缓朝她走来:“我也要上。” 明雅“喔”了一声垂着脑袋正想给他把风的时候倏然惊觉到,他去的方向不就是她刚才蹲过的那块地吗? 回去的时候两人一前一后的在小路上行走,沈渊跟在后头一直盯着她的后脑勺。 明雅的头发长得很好,又黑又亮,如今简简单单的扎成马尾,一身白色羽绒服、水洗牛仔裤、帆布鞋,活泼清纯的模样哪像一个刚离过婚还怀有身孕的女人。 就在不知不觉间,天上的乌云渐渐散去,露出的一片金色的夕阳默默融入了周围花白的世界里,就连眼前的女人也因为余光而变得更为耀眼。 突然,他放慢了步子,视线胶着在她露出的皮肤上,真白,一种扎眼的能揉出水的白。 还有那薄薄的肩膀仿佛不羸一握的腰……忍不住将视线移到自己微烫的掌心,那手感他知道,真是软的不可思议。 心中砰然一动,在拉开车门的时候他轻轻的舔了舔唇,想到在不久之后他将能拥有她一晚,浑身顿时燥热非常。 只要一晚上,搓搓她的锐气,也一并平息下自己那颗烦躁不安的心。 不就是个女人嘛,只要上过一次估计也就那么回事儿,他不过在方明雅身上吃过亏,没能如愿尝到味道,所以一直心心念念着,如今让他尝一次,就一次,估计也就腻了。 回到车上,明雅在后座那睡了一会,幸好堵得不严重,很快路便通了。 而经过这一折腾,他们到地方的时候已经是夕阳西下的事。 推开车门,明雅抬头看了眼还在不停往下飘的雪花。 听说李伯伯住的房子距离国道有些距离,狭窄的小路上积雪过深,车子开不进去所以只能走着。 她下了车有些吃力的朝前走,没多久一只脚便陷入了雪里,当她正努力与积雪奋斗的时候胳膊突然一紧,沈渊已经来到她的身边,有力的手臂支撑这她的重量一步步的朝里走。 寒意从四面八方涌来,她瑟缩了下抬头看他身上那件薄薄的羊毛衫,唯一的大衣正披在她身上,而他自己则冻得嘴唇都开始泛紫了。 看着他那副可怜相,明雅仅剩不多同情心又开始泛滥了,贴上去,温热的小手覆盖上他的手背,象征性的搓了搓,在他微愕的面容下,塞进自己的口袋里。 没多久,明雅便看到了不远处的大杂院。 李伯伯住的房子是北方的基本模式,东西南北几个屋子围成一个院子,而后在西面还有一块空地,被木头篱笆给围了起来,明雅远远看过去,虽然被白茫茫的积雪给覆盖了,可不难看出之前的用途。 那应该是一个用来种植蔬菜的小圆子。 李伯伯两夫妻似乎接到电话,早早就在门口等着,看到沈渊迎上来客套了两句,而后一把握住她的手,脸上有些激动。 “明雅,你可算来啦。” 明雅有些腼腆的跟他道了声好,跟在他们身后进门。 这个李伯伯原名叫做李顺才,是爸爸的专用律师,在方氏担任法律顾问一职,跟了爸爸几十年,也算是个老臣子。 明雅小时候见过他几次,后来听说他退休后带着妻子回老家了,只是没想到爸爸会把这么重要的钥匙交给他保管。 进了屋子,明雅随便找了快地方坐下,而后慢慢打量这里的环境。 白色的墙壁,崭新的家具,墙上挂着空调,地上摆着玻璃茶几,别看外头破破旧旧,屋子里的布置可现代化得很,还有暖气,电视机。 沈渊果然是个老油条,一进门就跟自来熟似的端茶倒水兼泡茶叶,活像这家的主人是他似的。 而李伯伯这人似乎挺喜欢沈渊,看他过来搬出棋盘两人围在一起下起了象棋。 明雅撑着下颚等开饭,她觉得她最近堕落了,吃了就睡,睡了起来等饭吃,完全失去了人生目标,过上了猪一样的日子。 晚上吃得简单,原本不知道他们要留下来吃饭所以什么都没买,如今柜子里只剩下些牛肉丸子和青菜。 明雅不好呆坐着等吃,进了厨房看到李婆婆在包饺子,忙不迭的上去帮忙,最后简单的炒了几样小菜,剩下的全用来打火锅了。 “明雅这菜炒的真漂亮,以后谁要娶了你得是多大的福气。”李婆婆当着两个男人的面夸她。 沈渊用筷子戳了戳明显炒过头的白菜叶子,挑起好看的眉毛戏谑道:“这里是不是炒焦了?” 冷不丁的被人在桌子底下踩了一脚,他龇牙咧嘴一阵倒是没出声。 将两人的小动作尽收眼底,李婆婆乐呵呵的笑道:“你俩真配,结婚了吗?” 话落明雅噎了一下,再看看沈渊他也没回话,于是忙不迭的澄清:“我们是兄妹。” “喔,是吗?兄妹两感情真好。”李婆婆笑道。 沈渊也笑,为了秀出两人的兄妹情谊有多好,接下来的一顿饭,对她是诡异的殷勤。 身体侧对着她,每当她一筷子要伸出去,他便跟得了那心灵感应似的马上就把她想要的菜夹到她碗里,然后盯着她吃下去之后继续夹,照顾起人来就跟个小丫鬟似的贴心。 明雅用斜眼打量他,可不敢真承了他的情,知道这人铁定没安好心,每次使坏就会拿一双桃花眼扫她的习惯她到现在都记着! 于是这顿饭吃得明雅可谓是心惊胆战,食不下咽,不过幸好的是,在完事以后她终于拿到了爸爸给留下的保险箱钥匙,小小的一枚看起来没什么份量,可揣进兜里才觉得一颗心都落了下来。 丢下还在客厅里下棋的两人,她回到李家的客房,干干净净的被褥铺在床上就跟新的一样,躺上去还特暖和,虽然李家的洗手间与城里差不多,热水器浴霸一样不落,可明雅是城里长大的娃娃,受不了这近郊的寒冷,于是只打算擦擦手脚便睡了。 她在浴室里打了一盆热水,看着袅袅上升的烟雾在眼前晕开,这才脱掉鞋子把两只白嫩嫩的小脚丫放进去。 脚趾头上刚生的冻疮一碰水立即疼得她龇牙咧嘴,而后当习惯了热水的温度以后,轻轻吁了口气,可人还没缓和过来房门便给人一把推开。 她吓得把脚丫子往上缩了缩,看到来人立即拉下脸: “你进来不会敲门吗?” 沈渊视线下移,落在她浸泡于热睡的脚上,隔着一层水光也能清楚的看到她脚上的红肿。 “生冻疮了?”他抱着胳膊抽回黏在她脚上的视线,一双眼睛正直勾勾的盯着她。 明雅点点头,心里琢磨着一会睡觉前要把门窗给锁了。 “等我。”说完这句他突然走了出去,没多久带着一管药膏回来。 明雅没来得及看牌子,纤细的脚踝便给人握在了掌心,他拉过来一张板凳坐在床边,将她冻得红肿的脚搁在自己腿上。 “我自己来。”明雅瑟缩了下。 “别动。”他低着头,额前的黑发遮住双眼,让人看不见他现在的表情。 擦完了药他开始给她按摩,力道很大,疼的明雅眼泪哗哗的用手推他: “够了够了,我自己来。” “真是大小姐脾气,这才多疼就受不住了?”他嘲弄的说道,捏着她纤细脆弱的脚趾头,就像跟她过不去似的,手里的力道不停的加重,明雅疼得只差没哭爹喊娘 “疼啊,放开,你个王八蛋。” 最后沈渊终于松了手,顺着小腿肚一路往上,直到将她压在床上: “方明雅,原来你也会疼。” 明雅瞪他一眼:“起来,神经病。” 他唇畔带笑,暧昧的说道:“拿到钥匙,你不给我点甜头吗?” 明雅气结:“现在不行。” 沈渊用手蹭了蹭她的脸:“不能真做,给我一个吻总行吧。” 明雅还是摇头:“说了不行就不……啊……” 她捂着被偷袭的脸颊后退,用力擦掉上面的口水骂道:“你脏不脏!” 居然舔她的脸。 沈渊站了起来,因为她的话他不怒反笑:“方明雅,我已经开始期待你躺在我身下的样子了。” 听到他把门带上的声音,明雅内心忐忑的从床上坐起身,以他的脾气,指不定得弄出什么花样来折腾自己,怎么办,她现在能不能过去跟他说一声,哥,我后悔了,要不我分你一半财产,你饶了我吧。 可那明显是不现实的,沈渊瞧她的眼神她很清楚,满满的全是危险的情欲味,他的一举一动无时无刻不在告诉她,他等这一天等了多久,他会用这一天怎么整她,要把好几年的过节一次全给她算清楚。 冷不丁的她打了个寒颤,盘起腿她开始考虑耍赖的可能性。 第二天明雅起了个大早,乡下就是比城里安静,没有嘈杂的人车声,没有乱七八糟的人际关系,白茫茫的一片,有的不过是单一的色调。 老人起得早,夫妻两已经早早在院子里做操,看到明雅出来笑了笑,忙招呼道: “小雅,你怎么起这么早。” 明雅嘿嘿笑了两声,指了指沈渊的房间: “李伯伯,哥他还没起来呐?” “你哥昨晚被你李伯伯抓着下棋下到半夜,这会儿估计还没醒,你喊喊他,回头我给你们热包子。” 明雅笑呵呵的应下,拉了拉门把手发现他居然没锁门。 屋内光线昏暗,从门外往里看,见着他横躺在床上的身影,看起来是真累了,偏着头睡得很熟,沉在阴影中的面容沉静得亦如雕塑。 明雅轻手轻脚的凑过去,屏息静气的看着他熟睡的俊颜,突然忆起他昨晚把自己的脚丫子捏疼的事,遂起报复之心。 回过头她悄悄的又溜了出去,从院子里找来一个苏锣,蹑手蹑脚的凑到他床边,而后“咚”的一声敲响,床上的人几乎是立刻的就弹了起来。 他仿佛还没睡醒,眼神有些发蒙,凌乱着一头短整个人还在呆滞状态。 可随着又一声刺耳的锣声在耳畔炸开,他两眼冒着火光的冲着她低吼:“方明雅!” 明雅乐了,忍着笑无辜的说:“哥,太阳都快晒屁股了,快起来吃早餐吧。” 她极少叫他哥,只有在整他或者求饶的时候。 眯起眼,沈渊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先是若无其事的坐起身,而后猛然朝她扑过来。 “臭丫头,你最好别让我抓到!” 明雅是早有防备,把手上的锣鼓一扔,转身就跑了。 绑在脑后的马尾因为跑动而上下跳动,晕黄的晨光洒下来,俏生生的模样干净纯粹得仿佛不染一丝尘埃。 他不禁看直了眼,盯着她渐渐变小的背影,居然忘了要追上去。 两人在李家用了早餐,吃饱喝足后沈渊拉着她出门,期间他一直很平静,平静得明雅心中警铃大响。 果不其然,刚拉开车门便给他压进了后车座。 “早上玩得开心吗?” 空气里的温度有点高,明雅力持镇定的道: “玩一玩而已,你这人怎么那么小气。” “玩玩?”他挑高眉,声音虽大脸上却不见半点怒容,反倒唇边的笑意渐渐蔓延,“你可把哥哥吓坏了。” 明雅被他撒娇的语气激得猛打了个哆嗦,抬头,一双黑漆漆的眸子如星星般瞧着他:“好吧,我道歉,你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 “不止,你打算什么时候实现你的诺言?”他直勾勾的瞧着她,眸子里隐隐燃着火光。 那温度太灼人,只差没将她灼伤。 明雅轻咳了声,目光闪了闪打算先应付过去:“现在不行,你知道的,我怀孕了不方便。” 他抓着她的五根手指头放在唇边亲吻,话里透出点暧昧:“那得等到什么时候。” 明雅别过脸,忍着手上的湿痒:“先让我把孩子生活出来,你不会变态的想对一个孕妇下手吧。” 话落她抬头对上他噙着笑意的眼睛,那兴致勃勃的模样,还真有点像…… “喂!”她用手推他脑袋,“你别想,想都别想!” 唇角的笑意愈深,他捧着她的脸,没给她任何退路的覆上来:“可以,不过我得先收点利息。” 明雅惊慌的抬眼,躲不掉,退不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压下来。 回到驾驶位的时候雪也停了,在冷风的侵袭下只剩下满眼耀目的白。 体贴的替好她系好安全带,看着她微红的唇角他忍不住伸手碰了碰,毫无意外的惹来一声抽气声。 她睁大了眼瞪着他,口腔内回荡着一阵腥甜。 这人真狠啊,好端端的一个吻却像是要把她吃了似的,连唇角都咬破了,往后吃饭她得疼上好几天。 沈渊轻咳了声,其实他也不想的,他就是情不自禁,克制不住,谁让她那张小嘴这么软,这么甜。 “开车。” 明雅冷着脸,心里开始琢磨着往后的路子,拿了钱一定要跑路,这种承诺她绝对不会实现! “去哪?”他一脸餍足,笑容温暖。 明雅原本想让他把车直接开去银行的,可当视线触及那辆渐渐驶来的宾利时,心猛然一缩,低声喊道: “掉头!快掉头!” ------题外话------ 好感动,谢谢姑娘们的票子,昨天看到那么多冒出来的生面孔咱那颗小心肝仿佛又死灰复燃了~ 第八十七章 下车,否则我一枪爆了他的头。 她吓得魂都要掉了,这个卓然是神仙吗?还是往身上装了雷达,随便扫一扫就能测试到她的方位? 对比明雅的慌乱,沈渊倒是显得极为气定神闲,照例拿着一双桃花眼上下扫了她一圈,而后耸耸肩不置可否的道:“你怕他什么?不是离婚了吗?” 随着两辆车之间的距离越拉越近,明雅透过车窗看清了卓然冰冷、阴霾的表情。 她倒吸一口凉气,虽然知道沈渊说得没错,他们已经离婚了,她怕他什么,可瞅着人来势汹汹一副要撕了沈渊顺便也撕了她的模样,她心中顿时一咯噔,忙去推沈渊。 “你别管,快,快掉头。” 沈渊没理她,现在掉头也晚了,眼看着卓然拉开车门朝他们的方向走,他把心一狠,搂过明雅找准了一张红唇便亲下去,反复碾压间,还不忘抽空觑了一眼不远处的身影,看着他突然停下的步伐,他微微勾起唇,挑衅的意味颇足。 男人都是很记仇的。 他可没忘了卓然在众目睽睽下令他出丑的事。 明雅这下是真的吓傻了,睁圆了一双大眼好不容易从沈渊那脱身,顾不及给他一巴掌,人已经被卓然那张冷如雕塑的俊脸惊出了一身冷汗。 她看着他在原地站了数秒,而后突然迈开长腿,一步一步,极其缓慢的朝他们走来。 少去平日的儒雅、从容,全身上下仿佛每一丝线条都是硬的,不再温煦,不再柔和,如今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个比往昔更锋利,凛冽的卓然。 她心尖猛的一颤,抓着安全带的手越握越紧,只觉得车厢里空气被瞬间抽空,闷得慌,连呼吸都变得异常困难。 同样察觉到周遭氛围变化的还有沈渊,只见他收起了笑,不再吊儿郎当的摇下三分之一的车窗,眯起眼道: “卓少,来省亲吗?” 卓然没回话,冰冷的目光笔直的射向副驾驶位的明雅,飕飕的冷气令明雅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 “明雅,跟我回家。” 明雅瑟缩了下不说话,回什么家?那个可不是她家。 “把门打开。”拉了拉车门,知道他下了中控锁,卓然盯着他的眼睛说道。 沈渊讥诮的挑起眉毛,当他傻啊,卓然那身手自己可是见识过的,吃过亏还不长点心眼,他以为自己是他那没脑子的前妻吗? “既然她不想跟你回去,你又何必逼她,强扭的瓜不甜,更何况你们不是离婚了吗?卓少,你这可不厚道了,欺负一个女人算什么事?”沈渊咧着嘴笑,似乎非常享受看着卓然吃瘪的模样,他从前就看这个小白脸不顺眼,也就方明雅那傻女人会死心塌地的把他当成宝。 “方明雅。”出口的语调很淡,可在平静的语气下,那饱含威胁的意味却比什么都直白的袭向二人。 明雅垂着脑袋知道自己该说点什么,也许说些狠话让他死心也比现在不清不楚的好。 于是她真的说了,台词就跟那恶俗小说里的如出一辙: “卓然,你回去吧,咱两真不合适,我都能放下的事你怎么就这么拎不清呢?而且……那个,我其实已经心有所属了,那人是谁你也知道,所以你就当行行好,放了我也放了你自己?” “方明雅。”他脸色发青,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十指相缠,这不明摆着的事? 随即他目光一寒,冷笑道:“你打算自己出来,还是我帮你?” 这是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明明夹在两人之间却被忽视的沈渊彻底被激怒:“如果我没记错,我妹妹已经跟你离婚了,既然没有夫妻关系,她愿不愿意跟你走是她自己的选择,难道堂堂卓董事长只会对女人使用暴力?” “开门。”他面无表情的重复。 沈渊不悦的眯起眼,同样冰冷的回视。 “……开车吧。”眼看着周围的氛围有要结冰的趋势,明雅决定不与他吵。 沈渊不动声色的打火,虽说就这么开车走了显得他很窝囊,可经过上一回的交手他很清楚两人之间的差距,与其打开车门自取其辱,倒不如退一步保全大局。 卓然似乎看出了他的意图,可尽管如此他面上依旧平静,只不过在他发动引擎的时候从口袋里拿出一对黑色皮质手套,慢条斯理的戴上,而后“砰”的一声,一拳杂碎了眼前的玻璃。 破碎的玻璃渣子散落在脚边,沈渊反应不及一脚松了离合,车子在公路上震动了两下,熄火了。 明雅被那一声巨响吓得张大了嘴,目不斜视的盯着他。 “卓然,你他妈什么意思?”沈渊瞥了眼被打碎的玻璃窗,咬牙切齿的骂道。 “下车。”他还是那句话,只是语气更冷,也更可怕! “神经病,你等着收我的律师信吧!”沈渊同样冷着一张脸,可他到底没下去,面对一个能一拳打碎车窗玻璃的男人,他又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于是重新发动引擎,惹不起还跑不起吗? 可就在他打算启动车子的同时,卓然看着明雅笑了,从怀里掏出一把手枪,黑洞洞的枪口就这么顶上了沈渊的太阳穴。 “下车,否则我一枪爆了他的头。”他这话是对明雅说的,森冷的笑意令人不寒而栗。 “真的假的?”沈渊嘴角抽搐。 “你可以试试?”他还在笑,笑得明雅心里发毛。 她惨白着一张脸,牙关不停颤抖,开玩笑的吧?谁来告诉她这是演哪出?卓然怎么会掏枪?一个好端端,干净得从来不沾黑的卓然啊,如今居然在她面前上演了黑社会老大抢女人的一幕? 而最不幸的是,她就是个那被抢的女人。 “方明雅,下车。”他面上冷漠得近乎无情。 明雅额际滑过一道冷汗,坐在副驾驶位上依旧没有动作,毕竟她内心依然认定了卓然拿的是假枪,不过是装腔作势吓唬她罢了。 然而随着子弹上膛而产生的金属摩擦声在耳畔响起,别说是被顶着太阳穴的沈渊,连她都忍不住吃惊。 这……这真的不像是假的呀! “你疯了啊?”明雅低喊。 “我数到十,一、二……”他不答,静静的数着。 “卓然!”她心里直发嘘,说出口的话也没什么底气。 “八、九……”他面色平静的看着他,修长的手指与冰冷的枪械纠缠在一起,在茫茫白雪下作势扣动扳机。 “等等!我下,我下!”明雅一张脸给吓得血色褪尽,瞧了眼一旁已经满头是汗的沈渊,拉开车门,手软脚软的攀着车门没动,“把枪……收回去。” 他满意的点点头,还真的收回了那把黑色的小手枪。 稍稍往后退了一步,他松开车厢内那个可怜的男人转过身,来势汹汹的一步一步朝她走来。 黑色风衣加一条紧身皮裤,偶尔有风吹过,衣摆随风招摇的模样,还真有那么一丝黑老大的气势。 “走吧,我们回家。”他平静的看着她,漂亮的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 “我们已经离婚了!”明雅仅仅的抓着车门,一再重复的向他低吼,“我不会跟你回去,有本事你也一枪打死我好了。” “我们没有离婚。”他淡淡的说。 “卓然,你是野蛮人吗,不讲道理只会使用暴力,你要我说几次,我们已经……啊?”她惊愕的抬起眼,不敢置信的问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我还有离婚证……” 小红本还放在包里,怎么可能没离。 “离婚证是假的。”他抓下她扣在车门上的手,一根一根手指的掰开,而后拢入掌心。 脑中顿时一片空白,她按捺住心中的恐慌,顿了好半晌突然把他推开:“不管离没离,总之我不会跟你走。” “明雅,不要逼我……”他叹气,目光在她光滑的脖颈处流连。 “你要打我?”她冷哼。 “不,我不会打你。”他表情严肃的道,可几乎是瞬间的,一个手刀落在她的后颈,明雅根本来不及躲,便在他面前晕了过去。 沈渊面色铁青,满头是汗的看着他把人抱回车上,这辈子头一次被人拿枪指着,那滋味…… 忍不住子在方向盘上拍了一掌。 第二次! 他眼睁睁的看着他把方明雅带走。 * 再次醒来,她毫无悬念的睡在两人的卧房中,旁边就坐着卓然,他似乎守了她许久,偏着头靠在墙边小憩。 明雅摸了摸有些发疼的后颈爬起身,忍着揍他一拳的冲动下床。 “你醒了?”几乎是在她睁眼的时候他便清醒了,坐在她身边,冰凉的指尖轻轻扣上她的手。 她一动不动的看着他,想到这人外表斯文,实则野蛮的行径,她用力的抽回手:“别碰我。” 没想到能如此轻易的甩开他,明雅赶紧去找自己的包包,倒出里头的东西到处查看,连行李箱的夹缝也没放过,可找了许久却始终没找到任何可疑的物品。 拧起眉头,她一屁股坐在地板上用力的抓了抓头发,终于忍不住质问道:“你为什么知道我在哪?” 如果没往她身上贴追踪器,她实在想不出来他是怎么找到她的,难道他是神仙,有天眼? “地上凉。”他走过去抱她一起坐在床上,搂着她笑道,“你确实不好找,可如果换成一辆限量版兰博基尼,就不好说了。” 明雅不说话了,原来是沈渊那辆骚包黄害了她。 ------题外话------ 最近写吐了,容我休息一天…… 第八十八章 讨好 床头灯的金属罩清楚的印出她清秀的五官,其中原本樱红的润唇如今微肿着,伸长了手指碰了碰,居然传出一阵火辣辣的刺疼。 这是什么? 明雅眨了眨眼,她记得之前是没这么严重的,被沈渊咬的时候顶多是破了个口子,可如今一觉起来,怎么就变成了两根香肠贴嘴上了? 再反观自己一身居家睡衣还有浑身冒出的沐浴乳清香,很明显是被人洗过了…… 明雅眯起眼,将目光落到他身上。 “你干的?” 方才的煞气仿佛只是一场幻觉,清醒过后他依然是那个暖如春风的男人。 可他外表虽然温和,出口的话让明雅气的想把身旁的行李箱扣他脑门上。 “恩,适当的消毒一下。”盯着她的嘴半晌,他皱了皱眉,掏出纸巾又想上前擦拭。 明雅咬牙切齿的瞪着他,她很脏吗?消毒?! 她心底虽然气恼,可回想起他刚才的狠劲还有那支黑洞洞的管制枪械,她余悸犹存的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问:“你怎么会有枪?” 知道她在害怕,他目光晃了晃,伸长了手臂搂住她:“怕了,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乱跑。” 明明语调温和,可听在明雅耳朵里却冷得她浑身发毛。 “如果我再跑了呢?”她试探性的问。 “再跑,我就一枪崩了你,省事。”他开玩笑地说完后很明显的感受到怀中人的瑟缩,意识到自己这个玩笑似乎过了火他摇摇头安抚道,“当真了?好吧不逗你了,那支枪其实是假的。” “假的?” 明雅猛地挑高了眉头,而在震惊之后紧接而来的是愤怒。 谁会想到卓少爷这么好的演技,做起来就跟真的似的,连她都以为他会开枪的时候,他居然告诉她那不过是把玩具? 而后拿着一把玩具看着她跟沈渊在那跳脚,他估计偷着乐的吧! 想到这她也不怕他了,推开他起身,拎着包打算走。 可就在这时,当她留意到自己失踪的黄皮信封与保险箱钥匙的时候,脸色遂变。 “你在找这个吗?”他从抽屉里取出她父亲的遗书,连同钥匙一起放在她面前。 明雅几乎是用抢的把袋子夺过来,细细检查了一番,确定完整之后垂眼不再瞧他。 “明雅,你这次走是打算拿着这笔钱再也不回来了吗?”他尽量保持语调和缓。 价值一亿的金条,确实能令她无后顾之忧的将孩子生下来,也难怪她之前如此有底气的与他争吵,原来已经一早为自己铺好了后路。 明雅不说话,既然他已经知道了,还问她做什么? “可惜,你并不具备继承这笔遗产的资格。”他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看着她惊愕的抬眼,语气稍缓道,“爸爸在遗嘱中写得清清楚楚,继承的首要条件是你必须离婚。” 明雅困惑的点点头,她满足条件了呀。 卓然摇头,突然颇为无奈的开口叫她的名字:“明雅,我们还是夫妻。” 话中透着点惋惜,可怜的女人,她也许这辈子也无法继承父亲的遗产。 明雅此时此刻的心情已经远远不能用震惊来形容,她一声不吭的从包里拿出那本红色的离婚证,然后泄愤似的往他身上一砸:“没离婚,这是什么?” 卓然捏着她丢过来的小红本,随手翻开看着两人的一寸照,微微勾起唇,两手捏住离婚证的中央。 明雅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的动作,心中徒的升起一种不详的预感,本能的伸手要抢,谁知还是慢了一步,最后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把一本带皮套的离婚证撕成了碎片。 明雅倒吸一口凉气,离婚证虽说不厚,可好歹套着皮套,他居然能轻而易举,就跟捏豆腐似的弄得粉碎。 她蹲下身捡起一地的废纸有些恼火的说:“卓然,你到底想怎么样,你以为撕了证,我们离婚就不是事实了吗?” 勾起唇,他不答反倒背过身,拿出他自己那本与两人之前签下的离婚协议书,当着她的面毫不留情的撕了个干净。 明雅愣了愣,心中的疑虑渐渐变得清明,连离婚协议都没交上去,那么地上的这一堆废纸,有非常大的几率是假的…… “现在明白了吗,我们没有离婚。”他抱紧已经呈现呆滞状态的明雅,眸中柔情似水的安抚道,“放下你的偏见与固执吧,我们重新开始,把孩子生下来以后一家三口好好的过日子,这样不好吗?” 俯下身,他咬着她的耳垂呢喃,竭尽全力的蛊惑人心之余,眼中闪着狡黠的光芒。 明雅听着那道低沉沙哑亦如提琴的嗓音,猛地一咬唇,随着利齿碰上嘴上的伤口,尖锐的刺痛伴随着腥甜的血腥味终于将她由迷雾中唤醒。 她惊魂未定,就差一点又要陷入他布下的温柔陷阱。 放下偏见与固执,跟他还有肚子里的孩子好好过日子?好,真的好,如果这个场面发生在三年前她也许满心欢喜的便答应了,从此当个幸福的傻女人,不管老公是谁,在外面干了什么有什么身份背景,只要他在她身边,她便快乐得要飞起来。 可现在她,她默不作声的握紧拳头,这些日子以来,她开始对他改观,一并回想起爸爸之前的忠告。 她一直以为他不过是有些内敛,却没想到城府如此的深,她看不透他,在他面前更觉得自己是个笨蛋,被耍得团团转之余,回过头居然还一头雾水的不知道自己到底错了哪…… 她咬咬牙,想起曾经问过他,你喜欢我吗,回答是肯定的,可这就是他喜欢一个人的方式?不坦诚,什么事情都藏在心里,等想起的时候哄哄她,想不起的时候晾在一边,出了事她永远是罪魁祸首,是最该被谴责质问的对象,而他自己?则顶着一张大善人的嘴脸到处奔走,很多时候明雅会忍不住想,这个男人之所以给她收拾烂摊子,说不定就是想利用她的坏来突出自己的翩翩风度。 这算哪门子的喜欢,一段无法建立在信任上的感情,她留着也是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等到老了,人老珠黄了就更没可能了。 “让我考虑考虑。”她跟他学,也把心事藏妥当了,先敷衍过去,往后再找机会。 卓然神情微滞,手臂一使劲把她搂得更紧:“好,我等你。” 经过这次,明雅真正明白到与敌同眠到底是什么滋味,她这么一闹算是完全撕开了卓然那层温和的表象,如今他也不再费心与她伪装,私底下的小动作堂而皇之的搬上台面,每每她不耐烦的挥开,他便打着夫妻义务的旗号恣意妄为。 擅自扔掉了她的地铺不说,连出门跟着的黑衣人也由一个变成了四个,整天浩浩荡荡的出行,明雅就是想低调也低不起来,久而久之受够了被人当猴看的视线,她懒了不出去了,成日窝在家里当她的卓夫人,少奶奶,可之后一细想她又猛然捶胸,她这算不算又中了卓然的心理战术?! “要不要吃一点?”她拿着饼干坐在沙发上煲电视剧,忍不住朝一旁的小黑……恩,她不知道他们叫什么名字,于是一人起了一个外号。 小黑脸上的墨镜闪了闪,本着夫人的东西不能吃,夫人的话不能信的至理名言,摇头婉拒。 “喂,为什么卓然没有炒了你?”她舔舔手指,瞅了眼那张熟悉的面孔,按理说她在他手上跑了,他应该不会好过才对呀。 小黑轻咳了声,严肃的脸上看不出情绪:“卓少说夫人狡猾,与其聘用一个新人倒不如留下我,俗话说得好吃一堑长一智。” 他会吸取教训,如果再上当那就是一头不折不扣的大蠢驴。 明雅冷哼一声毫无形象的睡卧在沙发上,平心而论,除却夺去她的自由,卓然对她还挺好的,房子虽小五脏俱全,吃的用的穿的,事无巨细大小全得经过他的筛选,最终才能用在她身上。 明雅之前问他,堂堂一个卓氏董事长,哪怕不住豪宅也得起个像样的别墅吧,否则过年过节人家登门送礼的时候,看他窝在这个小公寓会怎么想? 可他只是搂着她没说话,不咸不淡的模样似乎在考虑什么,隔天就有人往家里送了一大叠宣传单,什么户型都有,明摆着是让她做主。 然而一般的女人遇上这种情况,心情应该是雀跃的吧,毕竟老公温柔体贴又多金,什么都让自己拿主意,连买个房子都是看她高兴,点哪买哪。 可明雅却笑不出,他真以为她不知道他好几年前就把卓家的老宅赎回来的事?却一直瞒着没让她知道,这分明是从未打算带她搬进去。 他骨子里估计还是瞧不起她,想来也是,她方明雅一个暴发户的女儿怎么配走进他的主宅,他一直抓着她不放手也不过是看着她怀孕了罢了,不甘心加上她不适时候的怀孕,可不就铸成了今天的局面? 卓氏大楼顶层。 桌上的内线秘书电话响起,卓然连头也不抬的按下接听键。 “卓总,会议时间到了。”那头响起秘书的提醒。 “好的,谢谢。” 十分钟后他抵达会议室,此时各部门人员已经纷纷来齐,他直接坐在首位,开口直入正题:“关于这次投标,胜算有多少?” 李学铭低头看了眼手表笑道:“这才两点,一会有消息古叔会打电话过来的。” 卓然点点头,接下来就是商量几个新项目的细节与进程,等到会议结束已经过了下午四点。 会议室的大门被人拉开,卓然西装革履的从里面出来,后头跟着李学铭,两人正商量着投标的事。 “你今天有点心不在焉啊?”拉开副驾驶位的门,李学铭忙不迭的坐进去,打算蹭一次顺风车。 卓然挑了挑眉头没说话,系好安全带直接把车开到了公路上。 李学铭耸耸肩,不用说他也知道原因,这不,当他看到卓少爷突然拐了个弯,在卓氏旗下的一家珠宝店外停车时,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真是美人膝英雄冢呀,这也不得不说卓夫人那魅力无边,迷得少爷神魂颠倒,连刚才开会的时候都不忘时刻盯着手机。 堕落了,真是堕落了! 停好车,两人一前一后的走进珠宝店。 店经理难得见到大老板的面,还以为出了什么乱子,夹着尾巴小心翼翼的迎上前招呼。 李学铭跟在他身后,瞅着他仔细挑选的模样,忍不住嘴碎道:“已婚男人之所以给女人送东西有两个理由,第一,他做了什么亏心事需要借助送礼当做补偿。” 卓然没回话,看样子也不像,于是他继续说:“第二就是,他想要讨好那个女人……” 这次卓然回头瞥了他一眼,虽然很快移开,但他是个明眼人,一瞧就明了。 “怎么,跟明雅吵架了?”李学铭看着他选了一枚铂金戒指,精致的款式简单大方,只不过在这个时候送戒指? 李学铭皱起眉头,目光落在满柜的奢侈品上,以这么多年泡妞的经验,非常想给他提个醒。 这个,其实比起戒指这种有着特殊意义的礼物,项链、耳环、镯子,都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没有,我们感情很好。”他依旧笑容淡定,可他却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句话是说给自己听的。 晚上明雅听着卓然在厨房里忙活的声音,早早洗了澡窝在饭桌前等开饭。 她已经堕落了,吃了睡睡了吃,前几天去称体重发现居然胖了一圈。 看着他穿着围裙在屋内走动,明雅手痒的抓着他的手机给他拍了一张,“咔擦”一声令男人的动作僵了下,他搁下碗筷侧目看她,笑容和煦的道: “来吃饭吧,我今晚做了你最喜欢焖猪蹄。” 明雅丢下手机盯了他半天,好半晌摇头道: “我不吃。” “我做了两个小时,你好歹吃一点。”他走过来抱起她,掂了掂重量满意的笑了。 明雅不吭气,闷不做声的把小碟子推得远远的,她可是有骨气的,坚决不吃同类! 吃完饭以后明雅照例还是窝在沙发上看电视,而卓然就跟那小保姆似的给她端出了刚切好的水果。 看到他挡在面前的身影,她伸腿踢了踢他的屁股:“走开,挡着我了。” 之后明雅也没瞧他什么脸色,照常看自己的电视剧,津津有味的模样就差没往屏幕里钻去。 其实她也不想这么对他,好歹夫妻一场,即使不能你若安好便是晴天,好歹也好聚好散吧。 可他偏不,她算是见识到他的蛮横,顶着一副我是为你好的嘴脸把她关在屋子里,她说要出去他也答应,可后头一堆黑衣人搞得就跟黑社会大姐大出行似的,她能给他好脸色瞧? 明雅那个窝火,憋屈,可她没办法,都说面对敌人,下下之策是出轨,中策是自我折磨,上策是淡然处之。 出轨肯定是没戏的,自我折磨……她又不是犯贱,所以她往上上之策那打了个红勾,大有你关得住我的人,关得住我的心,可你特么不能左右我的面部表情! “明雅。”他挨着她坐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精美的戎盒,“送给你。” 明雅眼睛眨也不眨:“又是戒指?” 感觉到他搂在自己腰上的手一僵,她知道她没猜错,忍不住眯起眼,这段时间他保持着每日一枚钻戒的节奏不停的送,她知道是什么意思却不做声。 “恩,戴上让我看看……”他把戎盒放入她的掌心,慢慢收回手目光专注的凝着她。 明雅愣了愣,侧过眼视线往他身上一扫而过,而后她若无其事的把小戎盒收入睡衣口袋里,挥挥手:“我收下了。” 她领了他的情,却不承他的意,一切仅止于此。 男人淡然的笑意僵在脸上,面无表情的看了她许久。 周遭再一次陷入一片寂静,屋子里的氛围霎时变得紧张,明雅盯着电视机一动不动,面上虽然平静,实则浑身的汗毛已经悄然竖起。 这人牛高马大的坐在一旁,哪怕没有任何动作,一股强烈的压迫感仍于无形中源源不断的向她传递。 她心里噎着很不痛快,索性一屁股弹起来朝房间的方向走,惹不起,总躲得起吧。 “明雅。”他突然握住她的手,不过是数秒的时间已经收敛情绪,表情重新变得柔和,“你最近睡得不好?” “恩。”她闷闷的应了声,最近的睡眠质量确实不好,浅眠、多梦,稍微有一点动静都会令她惊醒。 “怀孕后我就变得浅眠,晚上只要有一丁点声响都会醒来,要不你给我安排一间客房,省得你三更半夜回来吵醒我。”她试探性的问,反正她都怀孕了他也干不出什么出格的事,他贴着她不放不嫌床铺太拥挤吗? “好吧。”随着明雅目光发亮,他笑着否决,“以后我会早点回来。” “……”她根本不是这个意思好吗。 明雅摸摸鼻子,只觉得这人的少爷脾气越来越严重了,回到房间她拉开抽屉把他送的不知道第几枚钻戒扔进柜子里,数了数量,不多不少,刚好是从她回来那天开始送起。 眼瞅着他没跟上来,明雅把戎盒打开一枚枚的看,金光闪闪的铂金戒指,无论是做工还是材质都不便宜,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她可不傻,既然他不让她继承那笔遗产,那么她总得给自己存点路费。 ------题外话------ 月底了,结账了,忙疯了~那万更啥的,恩,咱下个月再说吧,啊哈哈哈哈~ 第八十九章 背道而驰 这几天因为工作需要,卓然拎着行李上外省出差去了,保守估计得三到四天才能回来。 起初他还打着要把明雅捎上的心思,可明雅跟他相处久了那个精明,一听苗头不对立即扯出自己的身体因为怀孕哪哪又不舒服了,腰怎么怎么疼了,总之就是浑身上下没一块地方是舒坦的这才逃过了天天在他眼皮底下生活的窘境。 走的那天,他一动不动的站在衣柜前。 “过来,帮我把领带系上。” 明雅躺在床上动了动脚,然后翻过身把被子蒙脑袋上全当没听见。 抬眸,他抿唇看着床上的女人,颀长的身影静伫着,不发一语,不动声色。 约莫五分钟以后,门外传来保镖的提醒。 “先生,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明雅在被子中拧了拧眉头,侧过脸瞥了眼床边的身影,对方姿势不变,只不过在一双墨黑色的眸子里正向她传递着某种信息。 明雅与他对视数秒,几乎是瞬间就明白过来。 杠上了是吧? 她不给系他就不走了是吧? 背过身,她选择无视之,想想这人的少爷脾气,心中顿时恨得牙痒痒。 曾经她从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变成一个事事小心,处处讨好的全职太太,起早贪黑日日给他等门不说,连脾气也不要了,一味的迎合近乎放弃自我,除了沈从榕,她甚至没对他说过一句重话,可换来的是什么? “你不是总嫌我做得不好吗?”她抱着枕头闷声开口,他难道忘了那次她把他的领带打出死结的事?虽然他当时没说什么,态度依旧温和,可一背过身,却将那领带扔进了抽屉,再也没取出来。 卓然朝她伸过去的手一僵,犹豫片刻缓慢收回。 视线定格在她露于被褥外的黑发,他神色复杂。 尝试过一次,失败了,然后爬起来继续直到成功为止,这个就是从前的方明雅,虽然刁蛮任性却恣意鲜活。 可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那个曾经充满勇气,精神奕奕的小丫头渐渐变得胆怯,每做一件事之前她学会思前想后,慢慢的成长,慢慢的不再给他增添麻烦,甚至在不知不觉中将他剔出生命。 “对不起。”半晌,他垂落双手,面上划过一丝暗淡。 经过这些年的磕磕绊绊,他预想的结果确实达成了,她也依照他的想法变得成熟,可有一点令他茫然的是,她并未朝着自己预期的方向走,而是背道而驰,越走越远直至消失。 听到关门声,明雅打了个呵欠,从前知道他出差,她生怕他跟那群人模狗样的富商下夜总会泡小姑娘,所以一定会在临走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跟个老太婆似的絮絮叨叨,如果每天晚一分钟没给她打电话,她便疑神疑鬼,更甚者会搭乘当日的飞机过去探班。 估计她如此冷静的看着他走,他不习惯了吧,可他不习惯又能怎样,对这种事他不累她却早已疲倦。 卓然走后几天,她自然是乐得清静的,心里也知道男人出差应酬,难免少不了会进些高级消费场所,但凡提到这点地方,自自然然的又得跟酒色女人挂上钩。 她从前最怕的就是卓然被比她年轻比她温柔比她体贴的小姑娘给迷了去,所以看起他来真叫个无所不用其极,只差没买条狗链拴在他脖子上,挂个牌子写上“方明雅专用”。 可那样有用吗?一个人的心如果不在你身上,这般死搅蛮缠不过是徒增厌恶罢了。 道理很简单,她却看不通透,最终累人累己。 晚上卓然打电话要跟她视频,明雅捏着话筒怔忡半天,而后找了个不会弄的借口,一伸手按掉挂断键。 完事以后她继续抱着果盘在床上煲电视剧,果然管家公不在就是清净,至少不会有人拧着眉头站在她身旁,时不时捡捡果皮擦擦床单的碍眼。 可他人虽然不在家里,那主控权犹在,还不到一分钟,小黑抱着笔记本敲开她的门: “夫人,摄像头已经调试好了。” 说完搁在她床头就走。 没多时,当明雅回过头又一次看到那个微皱着眉头一脸不满的看着她的卓然时,手一抖,条件反射的开始收拾。 “明雅,我跟你说过几次,不能在床上吃东西。”他的声线一如既往的温和,可那絮絮叨叨的模样,就跟那只会唱onlyyou的老头子似的。 听到这明雅跳高两条漂亮的眉毛,停下收拾的动作回过身,留意到他身后的大床她知道他正在酒店休息。 看到这她突然就笑了。 卓然在另一头盯着她的笑脸,还以为这丫头是收到自己的暗示,知道他没出去乱搞,下了班乖乖回酒店所以放心,谁知道他这头刚安下心,她那头便凑了过来,跪在笔记本前到处摸索,也不知道摸索什么,总之因为弯下腰的关系,睡衣领口大开,露出前胸一大片皮肤,光溜溜滑腻腻的正对着摄像头…… 卓然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目光如炬的盯着那一大片白的扎眼的春光之余,忍不住抿唇说: “明雅,哪怕在家里也要穿内衣……” 他说着说着就留意到她单薄的衣着,面上顿时露出不满,忍不住又开始唠叨。 明雅,天气冷你应该多穿点。 明雅,把袜子穿上。 明雅…… “啪”的一声,明雅看着黑了一片的电脑屏幕,觉得这个世界在瞬间清净了。 顺手又拔了床头的电话线,她几步跑到门边把卧室的大门给反锁上,也不管卓然什么心情,心安理得的窝回床上继续煲电视剧。 反正山高皇帝远,他拿她没辙。 而此时此刻,隔着电脑坐在酒店客房中的卓先生,那个心情是非常复杂的。 不久以后明雅听到了门口传来小黑的声音。 “卓先生,夫人把门锁上了。” 那头传来一阵沉默。 “需要把门踹开吗?” 好半晌,小黑听到他在话筒中的叹气声: “随她吧。” 谁会想到,表面无比风光的卓董事长也有被人弃如敝屣的时候。 挂断电话,小黑默默看了眼面前那扇厚重的木门,摇摇头,不由的对古人生出点崇敬之情,还是祖师爷爷有先见之明,早早便知道了,娶妻当娶贤! * 卓然这次出差当然不是玩的,最近他在董事会上敲定了一个项目,尝试进军国内汽车市场,这次过来可不就是为了商量投资的事。 说到谈生意,就跟潜规则似的,万万少不得酒和女人,于是在隔天下午,他与富商在酒桌上谈妥之后应邀前往市区内的一家高级按摩会所。 当地富商是有意讨好,找的按摩师都是些年轻漂亮的姑娘,看着也不像什么专业人士,明眼人一瞧便明了那是什么用心。 在房间里聊了几句,富商推说有事,满脸歉意的走了,剩下卓然与李学铭二人。 李学铭号称黄金单身汉,美色当前哪有不吃的道理,于是伏在按摩床上,享受着背上那只柔软的小手。 而一旁的卓然包着浴巾,在小姑娘爱慕的目光下,显得格外的气定神闲。 拿出手机他极有风度的对李学铭说道: “我出去接个电话。” 而后便一去不回头。 等到李学铭酒也喝够了,桑拿浴也洗过了,出来的时候冷不丁的撞到卓然在楼梯口抽烟。 他侧着身静静的靠着墙壁,手中的烟蒂在白炽灯下忽明忽灭,看到他走来他不疾不徐的站起身,笑道: “玩够了?” 李学铭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以前听说你惧内,我却一直不信,可现在……卓然你没救了。” 听罢,男人却只是笑,没回话。 * 明雅第二天去送顾倾城飞机的时候,天空淅沥沥的下起了冬雨,雨水洗刷着市区里的每一辆汽车,在车窗上划下一道又一道的水纹。 高级轿车停在机场门口。 这时,有保镖过来拉开她的车门,在她上方撑起一把伞,而后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 明雅回头不着痕迹的打量了眼身后跟着的四个人,如果不是为了给顾倾城送机,她真的不想来,谁乐意出个门都搞得跟国际巨星出行似的? 没多久,她看到了那两道熟悉的身影。 顾倾然与顾倾城。 身旁还围了几个顾家人,倒是不见顾老爷的身影。 “明雅!”一身运动服的少年看到她,原本没有表情的脸上立即泛出笑意。 眼瞅着他屁颠颠朝自己跑来的样子,明雅一阵晃神,眼前仿佛出现的是一头在摇尾巴的大狼狗。 她忍不住揉了揉眼,估计最近是太累了才会出现幻觉。 来不及反应,顾倾城已经扑了过来,结结实实的一个熊抱,撞得明雅险些一屁股摔地上。 身后的保镖试图把他拉开,被明雅一个眼神制止。 她伸手揉上他的小平头: “顾老先生给你找了所什么大学?” 先问清楚,那天有时间再溜去看看他。 顾倾城将头埋入她颈间,跟个孩子似的埋怨: “k·b。” 明雅一愣: “k·b,不错。” 她在心中默默流泪,顾倾城这混小子估计是成绩太过不堪入目,顾老爷子拿他没辙,只能花钱丢进了那所出了名的专供有钱人家的公子、千金混文凭的烂学校…… 也好,也好,这样四年之后好歹能混个海归的名头,出去也不丢人。 可她其实最想跟他说的是,学弟啊,姐姐我当年也是从那出来的…… “明雅,你会等我回来的吧?”走之前他不放心的一再询问。 “是,我等你。”她面容平静,如果到时候他不嫌弃她离异的身份与还带着一个孩子,她自然不会拒绝。 “好。”他笑了,背着包潇洒的朝她挥手,笑得开朗的同时,一双眼睛似乎也沾上了太阳的光彩。 明雅抬头看着飞走的班机,脑中还晃过两人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他还年轻,人生也才刚刚开始,反倒是她,早已经尘埃落定。 她心中突然有些酸涩,很清楚自己对顾倾城来说只能算是一个懵懵懂懂的初恋,他也许是觉得她有趣,徒生好感,一门心思的认为自己有多喜欢她,实则在若干年后,当他回想起现今的自己也许只会觉得可笑,亦如她之前那样。 “明雅,对不住。”顾倾然走过来,个子很高,与她站在一起她居然只能到他的脖子。 “你长高了。”明雅摇摇头,用手对着空气比划,“现在的孩子长得真快。” 顾倾然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有些不好意思: “我弟弟之前给你添麻烦了,往后……往后不会了。” 闻言,明雅不说话了,她知道他的意思,大家都知道,只有顾倾城不知道。 而后她淡淡的笑了,笑容有些恍惚: “我明白的,对比现在这段懵懂的感觉,他更应该在成熟的年龄里收获一份成熟的爱情,而那个对象不该是我。” 从机场里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有放晴的趋势。 明雅拉开车门上车,保镖恭恭敬敬的问了句去哪,她想了想说:“去银行吧。” 然后看着对方窝在一旁给卓然敲了个电话,她不由得沉下了眼。 听着车子发动的声音,她无力的闭上眼,而后又睁开,眸中晃过的却不是认命的光芒。 虽然卓然不让她碰金条,但是她母亲的翡翠链子并不是爸爸的遗产,所以即便没有离婚,她也有资格取出来。 一下车,她直奔银行大厅。 银行职员听了她的来意很有礼貌的陪同她入库开箱。 “方先生当时预交了好几年的保险箱费用,请问方小姐把钥匙和密码带来了吗?” 明雅点点头,看着她把母亲留下的翡翠链取出来,目光蓦然一紧。 那是一枚做工精细,满绿无色跟的极品翡翠观音,上手温润,充满灵性,哪怕她是个外行也能看出此物在收藏界并非一般的珍品。 而这块绿观音她见过,就在爸爸没有外遇,家庭依旧和睦的时候,妈妈像宝贝似的每天戴着。 可惜这块翡翠随着父亲一走,便被母亲收起,往后她再也没见过。 想到那是父母的定情信物,她心头一阵酸涩,深吸一口气把翡翠观音重新放回了保险箱里。 让她拿着母亲的遗物出去变卖,她还真的做不出来。 回到银行大厅的时候才发现银行今天的人有点多。 几个保镖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明雅原先也打算直接回家,谁知人还没走到门口,伴随着一声枪响,几个手持枪械的男人冲进了银行。 ------题外话------ 月底没办法多更了,估计要忙上好几天,等过了这个月就好了,么么哒~ 第九十章 生死不明 这光天化日难道是抢劫银行? 下一秒,明雅知道她猜对了。 不仅如此,在枪响过后,他们手持枪械,逮着不要命敢往外头冲的,便一发子弹射在人家腿上,枪法极准,训练有素,一进大厅便拉上大门,控制现场,明显就是惯犯。 “都他妈的不许动!双手抱头蹲下!我们只求财!” 听着周围的尖叫声,明雅蹲在人群中心里也害怕。 “所有人把手机交出来,关机,我数到三,如果有不合作的我不介意帮帮你!” 她就算胆子再大也是普通人家的姑娘,从小娇生惯养哪遇过这等场面,当下,她听话的往口袋里掏了掏,取出自己的手机推出去,谁想,就在这时小巧的机身震了震,卓然的专属铃声在整个银行大厅内回荡。 卓然恰好搭乘下午的班机,刚到机场便给明雅敲去了一个电话,可没响几声便挂断,之后再打过去显示的是关机。 他敛下眉眼,心中隐隐生出点不安。 感受到周围快要窒息的空气,明雅吓得一颗心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她下意识的伸出手想把不远处的手机给拿回来,本意不过是依照吩咐关机而已,可这动作看在劫匪眼中却隐含着不小的威胁性。 伴随着一声枪响,一直守在一旁的小黑眼明手快的抱住她滚进了角落,而透过他的胳膊,她清楚的看到一枚子弹射入手机屏幕,紧接着就是零件四处飞溅的爆炸声。 她捂着嘴没有尖叫,一张脸却是吓得煞白。 一名疑似头目的劫匪留意到她身后跟着的保镖,朝另外几名同伴努努嘴,于是没过多久,几名持枪的大汉朝明雅的方向走了过来。 黑洞洞的枪口指着他们,没多时不远处传来一道浑厚的声音: “我劝你们不要乱动,我们的本意是为钱,如非不得已绝不会伤害你们,可如果有人非要逞英雄,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这话对正遭受威胁的人质来说,无疑是一剂强而有力的定心丸,毕竟钱不是他们的,谁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夫人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小黑护着她说。 明雅没回话,如果劫匪真像他们所说只为财,她心中倒是定了不少。 他们的动作很快,把袋子往柜台一扔,威胁职员往里头装钱,满满的一袋子钞票,装满以后又扔了一个过去,有职员因为害怕,一时没接稳让黑色的麻袋掉在了地上。 他目光晃了晃作势蹲下身去捡,却被眼尖的劫匪看到他偷偷按下了报警按钮。 刚一起身,那人便被无情的爆了头。 “快走。”劫匪头目见状反应极快的指挥收队,后续工作有条不紊,可见经验之老道。 “强哥!” 当他们听到由远及近的警鸣声,那名叫强哥的头目开始在大厅内逡巡,保险起见他们需要带走一名人质。 可巧的是当天银行里一个小孩都没有,于是他将目光放在了身段较为纤细的明雅身上。 细碎的哭声在耳畔响起,明雅听到越走越近的脚步,还没抬眼手腕骤然一疼,下一秒便被人连拖带拽的从人群中拖出。 小黑见状作势要扑上前,可还未动作脑袋已经被一支黑洞洞的枪管顶着。 “小姐,跟我们走一遭吧。”作为一个劫匪,他这话还说得挺有礼貌。 而此时此刻,明雅真想矫情的跟他说句:我可以拒绝吗? 当然,那下场很可能是一发钻进太阳穴的子弹。 “你们不是要人质吗?抓我吧,她怀孕经不起折腾。”小黑额上划过一道冷汗,力持镇定的说道。 劫匪冷飕飕的瞧着他,他当他们傻,谁会找个牛高马大看似还有点身手的大男人做人质。 “强哥,快!”外头开始催促。 “闭嘴,再啰嗦老子一枪打死你!”说完,扯着明雅上了一辆面包车。 车身震了两下而后飞速的驶上公路。 黑漆漆的空间里,明雅能感觉到一支冰冷的枪械正抵在自己的太阳穴上。 伴随着车子一路发出的“咔擦咔擦”声,她的视线在惊慌中于车厢内乱扫。 五个人,目测身高都在一米八零以上,体型健硕,蒙着脸,人手一支枪,并且枪法极准,背景明显不简单。 这样一想明雅更怕,像此等亡命之徒,犯起案子必定是拿性命拼搏,而他们劫持了她,那么她能够生还的几率真的太小。 死亡在这一刻离她如此的近,仿佛在下一秒她就能听到身旁的枪响,当然,如果他们能一枪崩了她,她也算得个痛快,只怕……只怕事情并没有她想的简单。 咽了咽口水,她因为害怕而浑身发颤,哪怕心里不停的告诉自己要冷静,女性的危机意识还是令她禁不住的恐慌。 这一刻她多么希望是一场梦,哪怕是一场噩梦也有醒来的时候。 “强哥,这妞挺漂亮啊?”开车的劫匪透过后视镜将目光落在明雅精致的小脸上。 “闭嘴,专心开你的车。” 明雅颤了颤,隐约能猜到身旁拿枪低着自己的人,就是他们口中的“强哥”。 正巧强子也在打量她,看她的衣着与跟着的几个保镖,背景自然不简单,只是不知道是哪一家的夫人,对此他沉默下来。 车子开得很快,并且专挑偏僻的道走,明雅看着他们下了公路,径自驶往另一条布满杂草与碎石的小径,心中顿时咯噔一声,绝望了。 约莫二十分钟以后,知道警方追不上来,几人压着明雅下车。 她心里发悚,脸色苍白,在拉开车门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股推力,她顿时脚一歪,摔在了地上。 车子不知不觉已经开到了一个荒无人烟的小道,眼看着几个拿着枪械,并朝自己围过来的人,她两腿一软终是瘫倒在地。 摸着有点湿的泥土,她已经害怕得说不出话。 她心想如果他们要钱,她可以把爸爸的遗产全部拿出来,可稍后又觉得这个想法可笑,他们好不容易逃出来,又怎么可能冒险回去贪她那点钱? 于是,在听到子弹上膛的声音时她反倒冷静下来,闭上眼她心里有些庆幸,幸而他们没有打算在她死前对她进行折磨。 “等等。” 就在其中一人将要扣动扳机的时候,强子说道: “放她走。” “强哥?” “听说怀孕了,放了她,就当积德。”低沉浑厚的语调透出点威严。 之后几个人放了明雅一前一后的上车,随着车子启动的声音钻入耳膜,明雅依旧没抬头,她瘫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再也听不到车轮碾压在石子上声音时,浑身上下仿佛被人抽去了全部的骨,突然松软下来。 她趴在地上不停的喘气,偶尔有冷风吹拂,夹着一股饭菜的香味飘入鼻间,顺着方向,她知道在不远处必定有人居住。 有人家就代表了有电话,只要能联络上外界,她马上就能获救。 她撑着树干起身,也许是刚才下车的时候扭到了脚,又因为刚才太过惊恐,所以忽略了。 她咬咬牙忍下由脚踝处传来的钝疼,有些吃力的往前走。 早上刚下了一场雨,地上的泥土还有些湿,周围种植了不少树,有的她叫得出名字,有的则叫不出。 她一瘸一拐的在石子上行走,偶尔会因为踩上一两块石尖而险些摔倒。 有光线透过光秃秃的树干打在她身上,她抬眼看去能够清晰的瞧到不远处的落日,她没有戴手表的习惯所以不知道时间,只能模糊的猜到现在应该是下午五点左右。 她没有来过这个地方,所以并不了解当地的地形,更不明白要走多远才能回到市区。 这时一阵冷风吹过,树枝在微微颤动的同时发出了沙沙的响声。 又约莫走了十五分钟,明雅眼里出现了一条羊肠小道,而顺着坡道一路往下的是近郊的一个镇子。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眼中蓦然露出喜色,加快脚步的往下走。 很好,只要能借到电话,相信不到半小时,卓然就会找人过来接她。 然后回家…… 猛然刹住脚步,明雅僵硬的站在原地,顿时觉得自己那两条腿往地上生了根茎,牢牢扎进去再也拔不出来。 清亮的目光静静扫过眼前的小镇。 再抬眼,右边呈现的是一条笔直而干净的柏油马路。 明雅一动不动的站着,脸上沾了点土,身上的衣服也有多处被树杈划破。 落日的余晖静静洒在她脸上,将身后的影子拉长,孤孤单单的没有半点生气。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左边是余晖下温馨安静的小镇,右边则是一条通往未知的柏油马路,如果运气好她也许不用走太久就能碰上一个公交站…… 随着风声肆起,明雅在树下又站了一会儿,然后她动了——向右。 临近夜晚,温度骤然降低。 两个男人一前一后的走出机场,皆是西装革履,风度翩翩。 李学铭跟在卓然身后,拎着行李一路上看着他面色凝重,边走边打电话的模样沉默着没说话。 出事以后卓然显得非常冷静,有条不紊的吩咐人守劫火车站、长途汽车以及a市所有的出入口,然后又敲了个电话,让人时刻留意各酒店宾馆的入住人群,声线清冷不带一丝慌乱的下达命令,没有情绪的五官更让人猜不透他此时的心情。 可李学铭却看到了,看到他握在电话上的手,正不停的颤抖。 “然子,你放心,今晚哪怕翻了天也给你把人找出来。”何叔在那头保证,又劝慰道,“小雅她吉人自有天相,不会出事的。” 嘴上虽这么说,可挂了电话以后老者不由的叹气。 距离明雅被劫持已经过去了半日,这个时间点估计已经凶多吉少了。 车子一路行驶,而后在拐了个弯之后最终在出事的银行前停了下来。 李学铭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一旁是一脸愧疚的保镖。 下午就在这里发生了一起银行抢劫案,歹徒射杀一名职员,另外有数名普通市民受到枪伤,而卓氏企业董事长夫人在此案中作为人质被掳,如今下落不明。 径自走入出事的银行大厅,他不自觉的将视线投向某个角落处,淡淡的问道:“她今天就在这里被人带走?” 小黑毕恭毕敬的回答:“是的,先生。” 没有转过身,他垂下眼脸色更显苍白,面前仿佛出现了那个因为极度惊惧而浑身发颤的方明雅。 独自一人被带走,她有多害怕,她无助,可当时他却不在,每次当她遇险的时候,他都不在…… “放心,明雅不会有事的。”李学铭拍拍他的肩膀安慰,可一出口才发现自己的话有多虚。 明雅落入那几个穷凶极恶的歹徒手中,能存活的几率太小,更何况过去了大半日,最好的营救时间已经错过…… 他不再跟卓然说话,哪怕眼前的人表现得再镇定自若,再冷静自持,可他知道一旦受到哪怕一丁点悲观的消息,这个男人的世界也许会在瞬间塌陷。 一晚上,卓然没合眼,面对明雅的失踪,他该做的已经做了,不该做的他却无从下手,最后只能开着车满世界的走,循着轨迹像个傻子似的不停找。 他无法想象明雅会遭遇什么,就像他无法想象,如果第二天有人抬着她的尸体来到他面前的时候,他会怎么做。 他根本不敢去想,如果这个世界上突然少了方明雅这个人,他该如何自处。 他不是神,更没有能够有左右世界的权利,而今他除了在原地等消息,居然无能为力。 李学铭生怕他出事,一整晚伴其左右,并暗自祈祷方明雅千万不要有事。 透过车窗他看到天际渐渐露白,阳光透过云层射在男人泛白的脸上。 他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可是想让他回去休息的话又猛的吞回了肚子里。 现在的卓然怎么可能睡得着? 于是他也不说了,可是等到天色大亮,外界却给他们带来了一个噩耗。 就在近郊的一个山头上,有村名发现了一具年轻女人的尸体,据说体型衣着与方明雅都极其的相似。 第九十一章 她还活着 清晨的郊外笼罩在一片薄雾当中,又因昨夜下过雨,山里的土地多为湿滑松软,路不平且陡峭,人走上去都困难,更别提四个轮子的小车。 拉开车门,李学铭跟在卓然身后下车,默默瞥了眼周围穿着警服的工作人员,他目光一沉,踩着小碎石子一路往上走。 虽然有人在之前略略清除了杂草,可路况依然复杂,加上泥土湿滑,石子凹凸不平,李学铭走了一阵,垂目看了眼自己一身西装皮鞋的打扮,喘息声渐重。 反倒是走在前面的卓然,明明同样一夜未合眼,同样穿着一身不适合爬山的行头,可大半段路程走下来,他不见疲惫,反倒步履越发稳健,动作越发轻快,不知不觉已经将他甩开了数米的距离。 李学铭看到这个不说话了,埋头一个劲的往前走。 远离城市的喧嚣,山里的空气显得格外清新,在薄薄的晨光照射下,晶珠玉树,清泠透彻,如果单指出游,这里确实是一个可以放松心情的好去处。 可惜他们这次来并不是为了放松这么简单。 越往上走,李学铭的心情则越发复杂。 漫长的山路对他这种常年坐在办公室靠脑袋吃饭的人来说,无疑是一种酷刑,如果能早早抵达目的地自然是好,可这眼看着越走越近的山头,他又不由得开始忐忑。 如果上面那具真的是明雅的尸体该怎么办? 那后果连他都无法设想更何况是卓然。 虽然晚了卓然两分钟,可他还是咬牙爬了上来,只不过上到山头以后早已虚汗淋漓,偶尔有穿制服的人员侧目打量他,那不屑的眼神他无暇顾及。 没上山的时候想着不管如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怎么的也咬牙爬上来。 可如今看到近在咫尺的封锁线,他不由得胆怯。 再看一眼卓然,他的心境似乎与他相同,明明比他早两分钟就上来的人,可如今却只在十步远的地方站着,一动不动,静默中让人猜不透心思。 他叹了口气,掏出一支烟给卓然递过去,也只站着不动。 有晨光将两人的影子拉长,他夹着烟卷将视线定格在两道漆黑的阴影上,那滑稽的模样好像在嘲笑着他们。 窝囊不窝囊!人都爬上来了,居然连看一眼的勇气也没有! 李学铭掏出打火机想把烟点上,蹲下身动了动嘴巴无从反驳。 没错,他真他妈的窝囊! 许是山里湿气太重,打火机打了几次火却怎么也点不上,他心里蓦的生出一丝烦躁,没由来的就想把东西砸地上。 而在这时由上方伸过来一只手,夺走他的打火机与叼在嘴上的烟。 抬头,是卓然不带情绪的眼眸: “明雅不喜欢烟味。” 所以如非不得已,他从不在她面前抽烟,哪怕一次也没有。 李学铭目光一滞,仰着头瞥了眼面前那个格外冷静的男人,白色的眼仁突然有些酸涩。 站起身,他转过头朝封锁线走: “我去看。” “不。”卓然突然按住他的肩膀,神情有些麻木的说,“我自己来。” 说完他动作极慢的越过他,缓缓朝封锁线走。 李学铭抬头,在后方默默的注视着他的背影,只觉得他的动作有些迟钝,有些机械,总之就是不顺畅,像是生了锈的机器人,再走两步就会轰然塌陷。 此时太阳已经升起,隔着层层白云将顶上的天际染出一片鲜艳的红。 一路往前走,他看到有工作人员嘴巴一张一合的与自己打招呼,可只是看到,却听不到,因为此时此刻他满脑子想的全是方明雅的脸。 时间在这一刻好像停止不动了。 方明雅是谁,她是他的妻子,是曾经拯救过他的人生,也是他想过哪怕不爱,也要共度一生的女人。 毕竟他欠了她太多,多得无法偿还,只能用自己的一辈子抵还。 所以他从未想过她会离开他,这个可能性一早便被他否决,他也许可以三年不见她,也可以放任她在外漂流,可前提条件是他知道她还活着,与他共同呼吸着同一个城市的空气,并且总有一天会回到他身边。 就像一滴水融进了另一滴,他们的人生注定要纠缠,他也一直认为她不会走,哪怕她不再爱他,他也不会让她走,谁让她起了头,既然已经成功的融入了他的生命,她凭什么走,难道她不会疼吗?这种拿着刀子把身体割开一半的感觉,他疼,所以她更不能走。 警方正在做现场的勘察工作,忽然一阵大风吹来,吹得他耳边嗡嗡作响。 距离越来越近,就在正前方,不到一米的地方,也许躺着他的明雅。 这一刻,卓然觉得自己有些站不住脚,一路走来的镇定再也挂不住的从脸上迸裂…… 李学铭小心翼翼的盯着他的背影,在阳光的渲染下有些模糊,似乎定格了,一动不动的仿佛已经镶嵌进了周围的风景中。 他面上一动,迈开步子跑上前,往尸体的方向定睛一看,踉跄了下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虽然这样很不厚道可他真的松了口气,无比庆幸。 因为那个女人并不是方明雅。 * 从小镇里出来的明雅在那条柏油大马路上又走了半小时,好不容易等到一辆公交车,才发现自己根本没带零钱。 她把钱包翻出来看了看,平时出门哪用得着她花钱,于是一直存放在钱包里的红色大钞更没了找零的机会,如今一张张整齐的叠放着,约莫数了数,不到一千。 跟着人群上了公交车,她攥着钱包站在门口没动,司机转过脸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毕竟在这个偏僻的地方,生面孔很少。 “小姑娘,投钱了。”他说完后直接把车开走。 明雅一直盯着投钱箱上面的几个大字:票价两元,不设找零。 她沉吟许久,在车厢内找了一圈,试图跟人换点零钱,可从小镇里出来的不是老头就是老太太,偌大的一辆公交车零丁的只坐了三个人,说的方言她也听不懂,司机也没有搭理她的意思,最后明雅没了法子,只能从钱夹中抽出一张数额最小的投进去。 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她的目光落在窗外好似被鲜血染红的夕阳上。 这里还在开发,到处是水泥砖头,偶尔有人经过也是满身泥泞的工人,随着公交车疾驰而过,她静静的看着他们,眼神疲惫,心情沉重,仿佛昨天才放出的囚仓,而自己这段时日的遭遇,不过是梦一场,如今梦醒了,她又一次回到了现实中。 曾经卓然也欣赏过她,哪怕当初的方明雅浑身上下除了有钱全然没有任何可取之处,他依然欣赏她,因为他看到了这个女孩骨子里的韧劲,就像一朵攀爬在高墙之上的野蔷薇,天生天养,喜光,即使地处弱势,也会扎稳了根基直至爬满整座高墙。 而卓然这么形容确实没错,一旦冷静下来,明雅开始思考往后的路子,她不会驻足不前,更不会优柔寡断,就像她当初追求卓然一样,因为喜欢,所以他好,现在不喜欢了,则走得干净,不带半点留恋。 车子渐渐开入市区,近郊的公路本就无人,所以车速很快。 她扭头看着在窗外飞快闪过的风景,忍不住又数了数钱夹。 可怜兮兮的不到一千,如果没有怀孕倒还好,随便找一份工作便能生存,可现在不行,她得为自己的孩子打算。 半小时后,明雅从车上跳下来,才发现市区离那个小镇其实不远,搞了半天她又回来了。 可即使回来,她依然不敢离卓然太近,她知道他现在一定在找她,说不定会以为她已经遭遇不测,想到这明雅真想知道他此时此刻的心情,假如她真的遇害,他是否会难过,又或者是突然松了口气,毕竟甩掉她这个包袱,他应该比任何人都高兴。 随便在外头吃了个盒饭,明雅忍不住又摸了摸钱夹,那里仿佛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之后她找了一家不需要身份证做登记的小宾馆,酒店她是住不起的,环境稍好一些的按a市的消费水平,一晚上夜宿费好歹也得花个几十上百,这些小钱她往昔也许不在乎,可现在不同,在没有离开这个城市与找到一份像样的工作之前,这不到一千的钞票是她仅剩的资产。 可原本打算忍一晚上的明雅,在宾馆的梯口遇上一对流里流气的青年时,她不禁后悔了。 可是钱已经付了,难道不住? 咬咬牙,明雅低着头越过他们,她现在灰头土脸满身泥土的狼狈模样,也引不起他们的兴趣,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她抬手擦了擦额际的冷汗,用力推开房门,顿时一股湿闷的气息扑鼻。 她咳嗽两声,看了眼周围的环境不由得心里一沉,小旅馆便宜是便宜,住房条件太差,加上周围鱼蛇混杂,在安全得不到保证的情况,让她更加不安。 刚从生死边缘回来,她很倦很疲惫,又因为走了大半日,两条腿就跟被灌入了水泥似的沉得厉害。 使劲睁了睁眼,她揉揉酸疼的胳膊把门反锁上,最后还是不放心,吃力的将床头柜搬过来堵在门缝处,这才稍稍平静下来。 然而当人在冷静下来以后,之前一直咬牙坚持的那股气就跟给放了气的皮球似的,“咻”的一声,里头的空气争先恐后的往外跑,表面的封皮顿时便皱巴巴的扁了下来。 小宾馆的床单有点脏,她却顾不得了,倒上去眼皮一瞌一瞌的很快坠入一片黑暗当中。 这几天明雅并不知道卓然找她找得几近疯狂,她怀里还揣着爸爸留下的钥匙和保险箱密码,只是好几次路过银行却不敢进去,一来是对这个地方有了阴影,二来她不敢确定,卓然是否在附近安插了人。 这次机会难得,她必须事事小心,事实上她也确实藏得好,小时候爸爸一直说她有玩捉迷藏的天分,只要一躲起来,哪怕到天黑也不会有人找得到她。 明雅在超市里给自己买了一套便宜的运动服,鞋子也换了,头发扎起来,在鼻梁上架一个粗粗的镜框,黑色边框几乎挡住了她大半张脸,形象可谓是来了一个天翻地覆的改变。 这个土包子的模样,估计就算与卓然正面对上,他也不见得能认出自己。 明雅一直知道网上可以定火车票,可谁让她是个科技废,身为二十一世纪的大好青年,不会上网,不会网购,绝对是一大奇葩,可也就是她这个奇葩的个性,才没有第一时间被卓然抓到。 她顺利的在火车站买到一张车票,发车时间是在两天后,而目的地则是她妈妈的老家。 明雅的失踪对旁人来说也许只是一段新闻,一个能在茶余饭后拎出来做为消遣的话题。 可这时在李学铭眼中就不是这么回事,至少在这几天里,他已经受够了周围的低气压。 卓然真的很冷静,冷静得甚至有些可怕。 那天从发现尸体的现场回来,他照常吃饭,照常回公司,有客人请吃饭,请喝酒也去,只要是以公司的利益为前提的,他就跟一个机器人似的执行。 起初在没有消息的空白期,李学铭以为他想通了,不就是一个女人吗?哪怕那人是自己的发妻,死了他会难过,会伤心,但是人都是自私的,世界少了谁还不是一样在转动,所以他也认为卓然会这么想,于是稍稍放了心。 谁知道,在几天之后他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那就是卓然越发憔悴的面色,脸色发白,眼袋浮肿,眼窝底下若隐若现的黑眼圈与他日渐消瘦的身形都在告诉他,这个男人也许一直没合过眼。 你要不要去休息一下,哪怕一分钟也好。 可是每次他想说点什么劝慰的话,却被他麻木的目光看得说不出口。 走出去,颤抖的掏出烟用力的抽了一口。 他看得出来卓然在等消息,之所以能够维系生命,不过是因为身体里的某个支架,支撑着他的作息,令他看起来与正常人无异。 可是一旦接到噩耗,或者确定那人的生死,也许仅存的支架会立即变质,而后分崩离析。 不过庆幸的是,在几天后卓然收到了何叔的消息,他说那伙人已经找到,据他们所知,当初并没有伤害方明雅,而是放了她,如今人在什么地方他们也不知道。 当时李学铭在场,他与卓然一同听到这个消息以后抿了抿唇,抬起眼时刻观察起他的神态。 只见男人原本茫然的目光渐渐恢复了清明,而后他终于动了,挂断电话踉踉跄跄的往休息室走,关上门的时候还不忘对他吩咐道: “明天之前,不要让人进来打扰。” 听着门被关上的声音,李学铭笑了,因为在这几天里,那是他第一次主动与自己说话。 ------题外话------ 捂脸,咱也不想这么晚的,过两天就会恢复正常了,到时候给大家双更! 第九十二章 自找的 夜里的都市远远要比白日繁华,放眼望去车水马龙,霓虹不时的闪烁,在灯光的点缀下整座城市宛如笼罩在一片绮丽奢华的光彩之中。 银灰色的宾利缓缓滑出夜色,一路上行驶的速度并不快,像是有意无意的,在找着什么东西。 卓然疲惫的捏了捏眉心,恰好看到路口处的红灯,他踩下刹车。 抬手对了眼手表,夜晚九点,按理说这个时候他应该坐在家里的沙发上,陪着身旁的女人看不知道在说什么的电视剧…… 目光晃了晃,他坐在驾驶位上耐心的等待红灯过去。 静谧滞缓的空气在车厢内流动,他突然觉得胸口有点闷,降下车窗一只胳膊搭上车门,从兜里掏出烟,看了眼又扔了回去。 随着夜风鱼贯而入,他沉浸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当中。 有点愤怒,也有点心冷。 他从没把方明雅当过对手,因为他知道她没那个本事与他斗,而十几年来他确实小瞧了她,轻敌的后果就是在不知不觉中着了她的道,入了她的魔。 别看她外表没什么心眼,可手段却高明得很,凭着一股蛮劲闯入他的世界,无微不至的对他好,惯着他,宠着他,一切以他为尊。 而等到他习惯了这种好,习惯了她的存在,习惯了她给自己带来的温暖之后,她突然告诉他,他们的过去只不过是一场错误,她已经不喜欢他,决定投入别的男人怀抱,然后将他原本拥有的感情,毫无保留的用在其他人身上。 知道她生死不明,他一颗心便悬了好几天,如今好不容易放下,随之涌来的则是铺天盖地的疲惫。 后来他漫无目的的开着车在这个城市里走了好几圈,他知道这么做能碰上方明雅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可至少在这个夜里,他不需要回家,回到那个空荡清冷的房子。 又到了一个路口,当眼前的红灯再次亮起时,卓然放在裤袋里的手机响了。 是李学铭的来电。 “刚收到消息,昨天有人用明雅的身份证买了一张车票。” 他目光蓦的一紧,直到对方将发车时间,目的地告诉他以后,他不由得一愣,连红灯是什么时候转绿的也不知道。 “嘟嘟!” 听到身后响起了喇叭声,卓然一拧眉头把车开走。 明雅的目的地是在一个相对落后的县城,那个地方他出差的时候去过几次,生活水平完全不能与大城市相比。 尔后他细想一阵,顿时恍然大悟,如果没记错明雅的母亲就葬在那里,之前曾经听她提过几次,可他一直以公务繁忙作为借口,拒绝了陪同她前往,毕竟那个小乡村距离县城还有一段距离,两人如果前去,一来一回就得费去十几天的时间。 卓然突然沉下眼,他一直以为自己将丈夫这个角色饰演得很好,岂料他连她的老家,她的母亲具体葬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就连在新婚燕尔之时,她试探性的邀他前往也被他冷淡的拒绝。 也不怪她会心冷,在他心安理得的接受她的好的同时,他却从未真正的看她一眼。 “学铭……” 沉默好半晌,他突然对电话里的人说了几句,数秒之后,那人顿时挑起了眉头。 银灰色的宾利重新滑入车流,渐渐隐于夜色当中,也正是因为周围太过炫目的光线,卓然并没有看到几步远外,就站在斑马线上的背影。 一身某山寨品牌的运动服,鸭舌帽,黑边框眼睛,站得直挺挺的身影,可不就是那个方明雅吗? 天气有点冷,明雅捧着一大叠的传单站在人来人往的路口,抬头看了眼不见星光的天空,笑容满面的往人家手里强塞传单。 可眼瞅着人家冷漠的与她擦肩,匆匆而过并且一脸嫌弃的模样,她不由得感叹一声:还让不让人下班了,就不能爽快点,一人领十张再走?! 明雅傻兮兮的站在寒风中,冻得直打哆嗦,从小娇生惯养的人这会儿早被生活磨得没了脾气。 发传单一天七十虽然不多,好说歹说也算是个收入,更何况她没时间了,明天就上火车的人,与其在宾馆里呆着,倒不如出来挣点小钱。 村里的物价不高,她妈妈还给她留了一间租屋,回头跟外公拿了钥匙,打扫打扫就能居住,只不过想到外公,明雅不禁一阵难过,从小到大,她见他的次数屈指可数,可有一幕却至今记忆深刻。 就在四岁那年,妈妈带着她回去找外公,那天太阳很大,将脚底下的泥土烤的滚烫,踩上去跟踩在锅里差不多。 她年纪小受不了,缠着要妈妈抱,可妈妈却没理她,慢慢的来到一个大宅子前,用力的敲了许久的门,可谁知迎来的却是一盆又臭又脏的污水。 当时她懵懵懂懂的牵着母亲的手,仰起脸看她满面的水光,只知道扯着她的袖子大喊:“妈妈,我饿了。” 远远传来一道刺耳的喇叭声,明雅一惊猛然由回忆中惊醒。 手上的传单还有很多,厚厚的一叠估计以这块地方的人流量,她就是派到天亮也不见得能派完。 于是明雅抖擞抖擞精神,一路往pub的方向走,那条路遍布了各种娱乐场所,人流量也比这里多,说不定再站一小时就能派完。 其实明雅也是傻,她第一次发传单人太老实,人家叫她派完她就真老老实实守在原地派,殊不知跟她一块来的小姑娘早早就走了。 明雅沿着路口走,眼瞅着有电动车经过就冷不丁的往人车篮里塞,白眼自然是受了不少的,可这法子确实管用,没多时手上的传单已经变薄。 她心情不错,步子也迈得快,一身轻便的运动服下,灵活俏丽的身形与还在象牙塔中的大学生无异。 夜色很好,霓虹灯映衬着来来往往的车辆和行人,明雅摸摸还没有明显突出的肚子,不由的想起与大都市截然相反的小村。 那里地方虽小,可是人情淳朴,物价低廉,生活节奏也没有这里的紧绷,是一个安胎的好去处。 而她之所以选择母亲的家乡图的也是那里的物价,她钱不多,也知道在生产之前很难找到一份体面的工作,临时工又太辛苦,所以她将目光放在了清净的小山村,等孩子生下来以后,估计卓然也就放弃找她了,到时候她就能拿着爸爸给的钥匙回来,将遗产的一部分取出作为日后的生活与教育费…… 明雅有自知之明,她又不是什么天仙大美人,顶多能算是个中等姿色,脾气也不好,钱也没了,卓然能图她什么?男人么,老婆还在的时候也能会因为道德的束缚而循规蹈矩,可当这伴侣不在,周围八成又会有人张罗着给他找对象了。 明雅对他往后会与谁相伴不感兴趣,如今哪怕是沈从榕脑癌康复,两人重新在一起也与她无关,她已经有了一个与自己骨肉相融的宝宝,这当爹的要不要也罢。 走着走着,额边落下了几丝碎发,她顺手拨弄了一下,谁知刚一抬眼就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夜色正好,酒吧外的霓虹灯似乎有赛过天上月亮的架势,一个比一个闪。 明雅受不住的眯了眯眼睛,瞅着不远处那道东倒西歪的人影,看身形有点像是卓丽清。 她揉揉眼皮又凑近了些,就在门庭若市的酒吧大门前,她看清了站在招牌下身影,还真是卓丽清。 只不过她此时似乎喝高了,醉醺醺的攀着旁边的大树稀里哗啦的吐,在霓虹灯的闪烁下,一张脸被照成了各种颜色,时黄时绿,还挺吓人。 明雅抓抓耳朵条件反射的就想往回走,她与卓丽清向来不和,她见了她也没给过好脸色,所以她不打算多管闲事,省得回头还得被反咬一口。 可她脚步刚抬起来,眼角却瞥到了几个流里流气的男子朝卓丽清靠近。 卓丽清妆也化了,眼也肿了,醉醺醺的攀着树根刚吐了个干净,别说奋力挣扎,她连句骂人的话也没力气说。 于是明雅眼睁睁的看着那几人围过来,一人夹着她一条胳膊,连拖带拽的把人往一旁的面包车里带。 明雅站在原地内心那叫个煎熬,扒了扒头发左右张望一阵,自认倒霉的上去,拽着卓丽清的胳膊吼道:“你们是谁,想带我妹妹去哪?放开,再不放开我就报警了!” 她边说边往兜里掏手机,掏出来后往按键上就是一阵乱按,然后扯着嗓子朝周围喊。 “喂,警察吗,这里是江南路口的聚缘酒吧,有几个流氓抓着我妹妹不放,你们快来!” 果然,那几人也是年轻,抓卓丽清也不过是因为她长得漂亮,一身名牌看着也不穷,所以起了沾点便宜的心思,如今被明雅一吓唬,几人交换个眼神放下她就走了。 目送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明雅松了口气,她刚才真怕他们动手,虽然路口人多,却不见得会有人跳出来帮自己一把。 可这会儿人是走了,她却愁了。 看着倒在墙边又是一阵狂吐,并且边吐边哭的卓丽清,她一阵恶心的往后站了站,隐隐约约的能听到她的呢喃。 “正国……正国,你为什么不要我……” 明雅有些讶然,正国是谁?明显是个男人的名字,而且见她哭得眼肿妆花的模样,难不成一向眼高于顶的卓大小姐失恋了? 等到卓丽清吐干净以后便一屁股坐在墙边不动了,任由明雅怎么喊也不见清醒。 明雅站在寒风中冷得不停发抖,内心别提有多想把她扔在这里,然后自己回去睡大头觉,可好歹她跟卓然夫妻一场,没道理把人丢路上自生自灭,回头她要是出点什么事,哪怕跟她没关系,她这小心肝也得内疚小半天。 伸手往她包里翻了翻,她找出手机想给卓然打电话,可号码刚按出去又被她挂断了。 她苦恼的抓了抓头发,如今好不容易有了离开这座城市的机会,可不能因为这点破事给搞砸了。 于是看着已经醉的不省人事的卓丽清,她从背包拿出一瓶矿泉水,拧开瓶盖二话不说的就朝她脑袋倒下去。 夜晚的气温几乎快要接近零度,由瓶口不停往外倾泻的清水与刚从冰箱里拿出的没什么区别。 “啊!”卓丽清冷得尖叫了一声,有些迷离的睁开眼,入目的便是明雅那张没有表情的脸。 虽然她此时脑袋有些蒙,视线也不太清晰,却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当下她憋着一口气,模模糊糊的骂道:“方明雅,你这个贱人!” 面对辱骂,明雅表现得很淡定,这一路走来她被骂得还少吗?所以早早炼成了一颗金刚心,任她辱她骂她痛打她,她…… 她抬起手,直接把一瓶冷水全浇在她花花绿绿的脸上:“你再骂一句试试,我立刻就把你丢给那群小流氓,让他们糟蹋你一晚上。” 卓丽清愣了好半天,也顾不得浑身有多冷,看着明雅突然“哇”的一声,跟个孩子似的哭了出来:“我要跟哥哥说,你欺负我,你们都欺负我,王八蛋……” 明雅用空水瓶敲了敲她的脑袋,听着“咚咚”的响声,知道她还没完全酒醒:“哭够没有,哭够就把车钥匙给我。” 明雅取了她的车钥匙找到那辆亮红色的宝马,顺手又把人拎上车,看着她在后车座醉得稀里糊涂的模样,一踩油门直接往她公寓的方向行驶。 透过后视镜默默瞥了眼那个一脸泪痕的女孩,明雅回忆起十几年前的卓丽清,她自己刚认识卓然那会儿,本着爱屋及乌给她送了不少礼物,刚开始小丫头也喜欢她,见着她就跑过来,一嘴一个明雅姐姐的叫得香甜。 可从什么时候起,卓丽清开始敌视她? 明雅拧着眉头努力回想,终于在路过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让她想了起来。 可不就是沈从榕充当她家教的那会儿? 那时候卓然忙着打工,忙着考试,根本无暇顾及妹妹的功课,然后她自己……她抓抓头发,自知不是什么读书的料,小学生的课本搁她面前,她都不一定会写,正巧那时候沈从榕有时间,也需要挣点小钱给家里补贴,所以她就提议自己每个月从零花钱里扣一点出来,当是给她的工资,然后…… 明雅咬牙切齿,一踩油门连闯数个红灯。 原来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第九十三章 明雅,一切还不晚(一更) 最终明雅把车驶入了卓丽清居住的小区。 卓家人的基因之优秀,是她老爹那个五短身材无法比的,男的俊美女的靓丽,卓家兄妹不去当模特,明雅觉得那纯粹是一种对资源的浪费。 可问题也来了,明雅拉开车门看着身高一米七几的卓丽清,只稍想到要把她背上六楼便觉阴风阵阵,还没背可怜的腰已经开始疼了。 “喂,别装死。”她满头黑线的翻了翻自己的背包,瞥了眼已经空荡荡的矿泉水瓶,头一次认真思索起把她一个人丢在车里的可行性。 “正国,别走……”她嘀嘀咕咕的不停叫着那个男人的名字,两只手在空气中胡乱摸索。 明雅拧了拧眉头,心里突然好奇起这个男人的长相。 像卓丽清这样的白富美,既有钱又漂亮,她哥还是卓氏企业的董事长,如果娶了她,是要样貌有样貌,要财有财,连人脉都不愁了,谁会这么不开眼,把一块金子当石头砸了? 当然这事明雅管不着,她也不想管这些狗屁倒灶的闲事,今天会帮她不过是看在多年情分上的举手之劳,更何况今日之后两人怕是不会再见,她就当做做好事,也算还了卓然一个人情。 拉开房门,她气喘吁吁的把卓丽清扔在沙发上,四处打量起她的闺房之余用力的抹了抹头上的虚汗。 难怪她这段日子不常来找卓然,瞧瞧桌子上的烟灰缸,玄关处的男款皮鞋,还有丢在沙发上的西装外套,敢情这个卓丽清是跟人同居了。 那个男人应该就是她嘴巴里的“正国”,名字真土气。 明雅没安好心的嘲笑了一下,幸亏当年给她取名的是她妈,否则以她爹小学毕业的文化水品,指不定也给她起一个“方爱国”,“方小花”的名字…… 抬头看了眼时间,明雅一愣,这一折腾已经到了十一点半整。 她想想完了,现在回去估计找不到人了,找不到人谁给她结算工资。 于是忍不住泄愤似的瞪了她一眼,自认倒霉的绕过沙发往门口的方向走,谁知道刚才还睡得迷糊的卓丽清突然翻身坐起,冷不丁的抓住她一只袖子,嚷嚷道:“你去哪?!” 而后见明雅没回话,她像是脑袋闪过一道灵光,猛的将手松开然后害怕的往后退:“方明雅,你不是死了吗?!” 明雅眨眨眼一时竟被她给问蒙了,她什么时候死的?她怎么不知道? 可这会儿,明雅同样留意到卓丽清清明的眼神,黑溜溜的泛着水光,哪还有点醉意的模样。 意识到她被这个小丫头给耍了,她顿时瞪圆了一双大眼: “原来你一早就醒了?” “是……是又怎么样?”卓丽清在大方承认之余,清秀的脸上隐含惧意,“方明雅,你到底是人是鬼。” 明雅没动,抽回自己被抓住的衣摆,挑起眉毛平静的说:“你不是巴不得我去死吗?既然如此……就当我死了吧。” 今日一别她们两人不会再有机会见面,是生是死又有什么关系。 卓丽清看着她咬咬牙,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在感受到脉搏的跳动的同时惊诧道:“你知道不知道哥哥在找你,他为了你已经好几天没合眼了,你这女人还有没有良心,要死你就死远一点,为什么还回来,冤魂不散的好玩吗?” 她说完掏出手机,因为酒气未散的缘故两只手抖得不像话,明明调出了电话薄,却好几次没碰上卓然的名字。 明雅抢走她的手机,眯起眼:“你是不是喝酒喝傻了,给卓然打电话告诉他我在这,然后让他过来找我,咱两再做一辈子的姑嫂?” 一句话把卓丽清吓得不轻,她不停的摇头,眼角还挂着点泪光,可怜兮兮的模样如果让不知情的看到,说不定会认为自己在欺负她。 明雅忍着一口气把手机递回去,可随后她却跟接到什么烫手山芋似的扔开,后退两步张嘴赶人:“方明雅,你走,赶紧走,别再让我哥找到,你配不上他,永远也不!” 明雅冷笑两声,果真转身就走,可刚才还在大声嚷嚷的卓丽清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一次扣住她的手臂。 别看卓丽清瘦,力气可真不小,五根手指扣在她腕上,她试了试竟挣脱不开。 “等等!” 明雅转过身脸色不太好,心想这丫头如果再出言不逊,哪怕打不过她也得揍她一顿不可。 可卓丽清倒是没说话,她越过她往房间里跑,随着里面传出抽屉拉开又关上的响声,没多时人很快又出现在她面前。 她喘着气,把一叠厚厚的现金塞进她手里,紧抿着唇说:“今晚的事我不想欠你,这些就当你送我回来的路费,如果不够,明天……明天等天亮了我给你取。” 明雅静静的看着她,眼前的卓丽清不知不觉便于十几年前的小女孩重叠,其实她本性不坏,只不过心眼太直白,容易被人唆摆。 半晌,她叹了口气,没有真正接过:“丽清,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如此厌恶我,而一再拿钱羞辱我。” 出狱的那天是,今天也是,总在她最落魄的时候,用她曾经最不屑的东西敲毁她的自尊。 卓丽清变了脸色,她死死的咬着下唇,忍了许久才一字一句的说:“没错,我确实讨厌你,恨透了你,你以为你是谁,救世主吗?你知不知道这十几年我们两兄妹是怎么过来的,如果不是你,哥哥也不会被人耻笑,我更不会因为被同学指指点点而抬不起头,说什么靠你才有今天,放屁,你就是个癞蛤蟆,假如没有那场车祸,你觉得我哥哥会瞧得上你吗,你连给他提鞋都不配!” 明雅心里一紧,忍了忍却说不出话。 从前她不知道,可如今细想她明了卓丽清的意思。 也难怪新婚的时候卓然不愿意带她出门,毕竟哪个男人愿意让人知道自己是靠女人发家,而她当时真是笨得无药可救,一点脸色也不会瞧,人前人后的炫耀着卓然是自己的男人,自己当年是怎么追上他,然后怎么结婚。 谁知道一切被她当做炫耀的资本,在其他人看来只有两个字——愚蠢。 他们的故事在经过添油加醋,弄了好几个版本之后,渐渐在圈子内传开,也使得卓然好一段时间因为吃软饭,为了钱抛弃前女友,出卖身体的话题而抬不起头。 垂在身侧的手渐渐无力,明雅抬起眼,声音越发的平静:“我知道,我以前确实很糟糕。” 也许卓丽清说得没错,方明雅这个人确实是他们兄妹两人生中的一段污点。 听着卓丽清不屑的冷笑,她哑着嗓子继续:“这次我是真的走了,不会再出现在你们兄妹面前,如果可以你帮我跟他说说,方明雅往后一定会过得很好,让他别担心,还有,他自由了,别再纠结着过去的恩情,他不欠我的……都放下吧。” 卓丽清一愣,她沉默的看着她变得死寂的眼,仿佛真的死心,真的放弃。 “方……” “这些钱我收下了。”明雅用力的握了握手中的钞票,如果她还有点骨气,她就应该拒绝,然后潇洒离开,最后一次给他们留一个孤傲冷漠的背影。 可如今她没有底气,扣去车票和这几天的食宿费,口袋里仅剩的三百多不知道还能撑几天…… 横竖她在他们眼中早已不堪入目,又何必挽着那可怜的自尊,自讨苦吃。 生活令人折腰,她早已没有了任性的资本。 “就不跟你说再见了,你保重。”她拉开门出去,没有看卓丽清的表情,也没有任何留恋,只是在不知不觉中步伐匆忙。 第二天明雅收拾收拾东西去了火车站,她定的车票是在早上九点,吃过早餐时间还有剩余,于是她也不着急,慢悠悠的踱着步子过去。 边走她边打量起这个城市,明明是承载着她所有回忆的地方,她却没有任何留恋,反倒一直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局外人,一个闯入者,自以为搅得天翻地覆,其实不过是宇宙中的一粒微尘,随波逐流,最终消失在人群当中。 又在外逛了一圈,明雅瞅着时间差不多了便走进了入口,她提的行李不多,连个像样的行李箱也没带,简简单单的一个白格子手提包,还是昨天在超市买的。 一路爬上台阶,她的脚步有些虚浮,迎着阳光,身后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只觉得身后被拉长的黑影是那么的单薄而孤独。 是不是人老了就喜欢回忆? 明雅摇摇头掏出身份证和车票走进候车室,终是下了决心,这一次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回头。 a市的候车室很干净,定期会有人来打扫卫生,因为时间还早里面聚集了不少等车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的甚至直接横卧在长椅上,一个人占去三四个人的位置。 眼看着没到时间,她随便找了个靠近检票口的位置坐下。 明雅静静打量着周围的人群,心情突然有些复杂,而后她把这类心情归咎到近乡情怯上头。 其实她没什么底气,毕竟从八岁以后就再没跟外公联系过,她也不知道外公他老人家还认不认得她,或者是否已经早已离世…… 之后又等了一阵,直到播音员甜美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明雅抬头看了眼时间,起身跟着人群在检票口外排队,这应该是明雅第一次坐火车,她学着别人将车票放入卡口,看着那张卡片从另一个端口吐出来,心中顿觉稀奇,然后又跟着人群往车厢的方向走,一切都很顺利,顺利得让她有些不敢置信,就只差一步的距离,她就能离开这座城市,然后重新开始。 她之前刚放出来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这么做呢?也许她当时对卓然还存着点不舍,舍不得离他太远才一拖再拖。 明雅回过神,步履越发坚定,她不是十八九岁的少女了,不能再什么白马王子的梦,而且现实中哪来的王子,即使有也瞧不上她这样的。 “明雅……” 正当她对着车票找车厢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低低沉沉像是刚喝过一杯浓郁的好茶而略显沙哑。 她僵了下没回过身,脑子里蒙蒙的像是轰的一声劈下一道雷,思绪不清,眼眶发涨,脑门上更因为紧张而沁出薄薄的一层细汗。 可是她很快又回过神来,睁开眼复而闭上,努力抑制下手心颤抖的同时,低着头不停的往前走。 脚步越来越凌乱,她几乎已经用跑的了,却始终甩脱不去身后的声响。 她很着急,心里很害怕,根本接受不了就这么被带回去的事实,如果可以她更希望那只是她的一场幻听。 可事实却是,她怕什么就会来什么。 “明雅……” 随着一声无奈的低叹,一只手精准的扣住她的皓腕,而后猛的一扯,她已经被他拥进了怀里。 人来人往的入口,明雅瞬间被那阵熟悉的体息所包围,铺天盖地的全是专属于他的温度。 她愣了愣,整个人仍在晃神的状态,哪怕他怀中的温度再温暖,却始终驱不走她心底的冰寒。 卓然抱紧她,一点余地也不留的将她的骨头按入胸膛,两日来悬吊的心,终于因为这个怀抱而稍稍落定。 明雅看不到他的脸,但是能感受到他抓着自己的力道,一只手扣在她的肩膀,另一只手则按紧她的后脑,一味的掐紧,像是恨不得把她按入骨子里,与他的鲜血交融,真正的成为一体。 她呼吸有些不顺,因为疼痛两只手忍不住落在他的腰部推搡,等到他意识到再这么掐下去她说不定会当场断气的时候,终于稍稍松开了她。 一旦得到喘息的空间,明雅便将额头抵在他胸前,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然而没等她休息够本,他又突然捧着她的脸俯下身,发狠的攫住她的唇。 嘴巴被堵得结结实实的,明雅根本透不过气,他的吻比往昔任何一次都要粗暴,吓人,唇齿纠缠间她觉得自己的嘴皮子被咬破了,淡淡的血腥味在两人的口腔内回荡,相融,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会被他吞下去…… 人来人往的路口,两人相拥激吻的画面令人侧目,察觉到一旁手机拍照的“咔擦”声,她知道自己被拍了,可这会儿却什么顾不得。 好不容易她终于挣开了他,捂着嘴连连后退,心中是抑制不住的惊慌。 连日来的担惊受怕终于抵不住这次的刺激,她扯着嗓子朝他低吼:“卓然,你是神仙吗?为什么我去哪都能被你找到,你到底想怎么样?就不能放过我吗?” 与他在一起,她总有一种掉进了五指山的错觉,仿佛他就是那老神在在的如来佛,不慌不忙的看着她在底下蹦跶,然后偶尔心情好的时候逗弄逗弄,心情不佳的时候则一弹指把她捏死。 卓然抿抿唇,脸色不愉的看了她许久才回道:“明雅,你打算闹到什么时候?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你这小孩心性,得多少年才能长大?” 明雅心里不舒服,当着他的面很没骨气的红了眼眶,想想自己这一路走来,憋着气对他说道:“我没有闹,卓然我一直很认真。” 认真的喜欢他,认真的嫁给他,而现在她同样认真的打算放弃他。 “方明雅……”他看她的目光渐渐变得复杂,而垂在身侧的手则蓦然紧握,“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明雅沉吟半晌,盯了他许久试图平静的说道:“卓然,我累了。” 他一动不动的看着她,心头忽然一紧,却说不出话。 “你让我走吧,别再死抓着过去不放,你并不欠我什么,我们早已经两清了。”她皱了皱眉头,看着他的目光里有痛苦,有无奈,却独独少了当初的情谊。 他僵硬着背脊,几乎有些站不住的眼前一阵阵发黑。 她用力的看了他一眼,有些疲惫的揉揉眉心,继续说:“他们都说我配不上你,如果当初我没有钱,你也不一定会跟我结婚,这些我都知道,早早的就知道,可是当时我装作不知道,因为我喜欢你,不管你对我多冷漠,我总能忍下去,因为心里总有点希望,只要我努力,你总有一天会像我爱你一样的爱我,可是……” 她叹了口气,捡起掉在地上的白格子手提包,语调平淡: “可是我始终是高估了自己,因为在你还没爱上我的时候,我已经没有力气继续下去。” “不,明雅,现在还不晚,毕竟我已经爱上你了不是吗?”他伸长了胳膊想要触碰她,却被她闪身躲过。 “我知道,你从不对我说谎,所以不管我之前多么死搅蛮缠,你也从未对我说过一句喜欢。”她摇头无奈的说,“你难道还不明白吗?是我累了,不管你喜不喜欢我,我对你已经没有感觉了,这颗心不会再为你而跳动,而你至今的所作所为只会令我感到困扰,就像当初我令你感到难堪一样,不是有一句话么,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又何必再逼我?” 卓然悬在半空的手顿时僵硬,他背着光,脸色隐入黑暗。 “我要说的就是这么多,一早摊开来讲也好,不要再藏着掖着,不清不楚的对我们两人都没有好处。”她淡淡的说完后提着行李转身,末了还不忘嘱咐,“回去吧,找个你喜欢的女人好好过日子,我就不跟你说再见了,保重。” 说完,她留给他一道孤零零的背影,形单影只的,一个人静静的走着,纤细的肩膀看似薄弱,却仿佛透着点狠劲,与回不去的决绝。 回忆突然像是走马灯一样的在脑海中划过,从方明雅八岁到二十六岁,她像块牛皮糖一眼跟在自己身后的模样,仰着一张红扑扑的脸蛋,操着一口浓重乡音的普通话对他说喜欢的模样,然后是不管他如何冷漠,一回头依然能看到她那道小小身影的模样,再之后就是她对自己伸出手,笑得一脸阳光模样,不顾方父的阻拦执意要跟他在一起的模样……最后是她现在背过身,一脸死心放弃的模样…… 他心中徒的一慌,再无法维持面上的镇定。 他承认自己的自私,虚伪,因为由始至终他一直把自己定位在一个受害者的位置,他的一切都是被迫的,是方明雅死皮赖脸的要嫁给他,是方明雅强迫他接受她的好,她的坏,然而如今这个加害者却突然告诉他,她放弃了,不要他了…… 心中蓦的生出一种恐慌的情绪,来不及思考,他只知道再不做点什么也许会悔恨一生,于是他真的做了,迈开腿朝她的方向狂奔。 明雅捏着车票一路寻找自己那节车厢,全程下来根本不敢回头多瞧一眼,可她刚走没两分钟,手腕又是一紧,侧过眼,卓然依然近在咫尺。 她深吸一口气,觉得这人就像一头蛮牛的不讲道理:“你这么做有什么意思?强留一个心不在你身上的女人,你觉得很快乐?” 又是一阵沉长的沉默,他一言不发的拉着她的手,周围的空气仿佛快要冷凝。 然后他没再说话,以着不容人拒绝的力道将她一路带上车票上印着的车厢,而等到上车以后明雅才惊觉自己的座位居然与他相连。 转过头她终于拿正眼瞧他,这一瞧不紧皱紧了眉头。 他不是来抓自己的吗?怎么也跟她一样穿着一身运动休闲服?而且拖着一个黑色的行李箱,一副要远行的模样。 “你……”她一口气堵在胸口,想说点什么,可一开口才发现她该说的都说了。 “明雅,既然你已经做了决定,那么我不再跟你谈感情。”他绅士的帮她把提包放好,镇定自若的坐在路口处,将靠窗的位置让给她。 明雅拧起眉,不谈感情难道谈钱? 像是猜透她的心思,卓然笑了笑:“我们来谈你的肚子,你不要忘了这个孩子我也有份。” 看着她怔忡的表情他的笑容更甚,不管她喜不喜欢他,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 只要这个孩子还存在着一天,他们两人之间便始终缠绕着一道牵引线,像一道坚固的锁,把他们系在一起,谁也不干净,谁也撇不开谁。 ------题外话------ 晚上还有一更,时间不定,正在写,今天咱双更! 第九十四章 突然发作 十分钟后,随着车身发出震动,明雅偏着头斜靠在车窗旁小憩。 之前买票的时候贪图便宜,买了一张硬座的车票,然而当这车没开多久,明雅便腰酸背疼的后悔了。 她妈妈住的小村镇离a市不近,坐火车需要将近六个小时路程,而即便抵达县城,也得搭乘大巴下乡,一来一回少说也得花去一天的时间。 这一路颠簸下来,她有些愁,没怀孕的时候她倒是无所谓,年轻嘛,忍一忍就过了。 可如今情况不同,一路下来哪怕她能忍,肚子里的孩子也不见得受得住。 眉心忍不住打了个死结,她斜睨了他一眼。 卓然就坐在自己身旁,抱着商务本似乎在处理文件,可眼瞅着他那两道越拧越紧的眉头,明雅知道他一定也不好过,平日坐惯了头等舱的人如今却与她一同挤在这个狭窄的硬座,又是靠近路口,偶尔还会被陌生人碰到个肩膀什么的…… 明雅收回目光,心里有些幸灾乐祸,谁让他自找苦吃,非得跟着她上车。 她眨了眨眼看着在窗外掠过的风景,睫毛煽了煽决定先睡一会。 可五分钟过去,明雅怒了,她蓦的掀开眼皮,瞪了对面哭闹不休的婴儿一眼,这么吵让她怎么睡? 正好从下腹涌来一阵尿意,她站起身打算去上个厕所。 眼前突然罩下一片阴影,卓然微微一愕由笔记本中抬头。 “我要去厕所。”看出他的犹豫,她补充,“你放心,我还没活够,不会做出从火车上跳下去的举动。” 卓然面上晃过一抹尴尬:“明雅,我不是这个意思。” 说完他收回一条长腿让她出去,末了担忧的问道:“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 这节车厢人多混杂,她又怀有身孕,有他跟着会好一些。 明雅边走边摆手:“不用了,你帮我看着行李吧。” 上个厕所还要人陪?又不是小孩子。 明雅上厕所很快,非常快,其实也由不得她不快,毕竟当门一拉开,一股浓郁的尿骚混合着某些复杂的气体凑在一块迎面扑来时,如果不是快尿出来,她……真的不想上的。 车厢内人声嘈杂,卓然的心情也不太好,他将目光从笔记本上抽回,思绪渐渐飘远,似乎对于火车这种交通工具,仅存在他的学生时代,可那时候就算再穷,他也不会买低廉的硬座,只稍想想会与陌生人有身体上的接触,全身上下便感到一阵不自在。 明雅上完厕所回来了,一屁股坐回位置上百无聊赖的打盹,漫长的旅途是寂寞的,即睡不着又没个消遣,那时间过得跟蜗牛在爬没什么区别。 她轻轻的叹了口气,更糟糕的还在后头。 维持着一个姿势久了,手脚不免发酸发麻,她调整了几个姿势,久不久又得换一次,空间太小也就罢了,重点是坐在靠路口的那个人,总是时不时的往她身上靠,她知道他讨厌被陌生人碰到,可也不能堂而皇之的把她的椅子占去三分之一吧! 明雅犹豫了一下,想着要不要提醒他,自己已经快被他挤出车外头了。 “你们小两口要去哪里旅游呀。”对面抱着孩子的阿姨笑着跟他们搭话。 “我们不是夫妻。”明雅有些郁闷,既然讲不通,索性也跟着一扭屁股试图把他挤回去,可惜试了半天,后者就跟块石头似的纹丝不动。 抱小孩的阿姨愣了下,目光在两人身上晃过对卓然笑道: “小伙子,惹你家媳妇生气啦,这女人啊得多哄哄,床头打架床尾和。” 卓然从电脑中抬起头,笑容得体的点点头,一副好脾气的模样,她若是再拒绝,说不定人家会给她翻白眼。 用力抽回被握住的手,她把脸侧向窗户,若有所思的对着不断掠过的风景发愣。 眼皮也因为疲劳而越来越重,最后她居然连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朦胧间,她觉得自己似乎被人抱起,放在一张硬邦邦的床上,那里的空间宽阔,至少比她原先的位置要宽得多,所以明雅并没有醒来,很快又昏昏沉沉的陷入了黑暗。 再次醒来的时候她睡在一张卧铺上。 先是睁开眼在周围逡巡一圈,紧接着她把盖在身上的被子拉开,看到一身完好的时候忍不住松了口气。 她舒展着胳膊慢慢坐起身,这才发现原来卓然也睡下了,他正侧躺在她对面的卧铺上,偏着头,一张脸隐在阴影中面容沉静。 两人距离很近,几乎是伸长了胳膊就能够到的距离。 她愣了下,刚睡醒的脑子还不太清醒,可稍稍细想还能大概猜到个前因后果。 在这个社会上,谁有钱谁就是大爷,更何况在一个小小的车厢。 她目不转睛的盯了他许久,拿过自己的包包翻了翻,很好,所有证件齐全。 而后她重新将视线落在他身上,他似乎是真的疲了,睡得很熟,俊美的五官平静得彷如雕塑。 正好在这时火车中途抵达了一个城市,陆陆续续的有人从入口上下车。 明雅看着那群人流,心中蓦的晃过一丝亮光。 透过昏暗的光线她小心翼翼的又看了眼还在睡的卓然,轻手轻脚的试图混入人群当中。 机会只有一次,如果再错过她就跑不掉了。 可双脚刚沾地,对面的男人已经睁开了双眼向她看来。 黑暗中,他微微一动:“明雅,到站了吗?” 明雅浑身一哆嗦,瞬间紧张的屏住了呼吸:“没有。” 他应了一声,而后语调黯哑的说:“你要去哪?” “厕……厕所。”她到处找借口,可刚说完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头,有谁上厕所带行李? “你刚才不是还睡着么,我怕行李被偷走,所以……要不你帮我看着,我很快回来。”她依旧不死心,幸好刚才起了个心眼,早早把证件还有钱塞进口袋,如今只要能下车,这一大袋子衣服不要也就不要了。 可惜她这点小伎俩瞒不住一旁的男人,他不过是懒得与她计较罢了。 只见他慢条斯理的坐起身,既不答应也没拒绝,只是将目光静静的定格在她身上。 好半晌,她听到他“嗯”了一声,提起步子,心中正是雀跃的时候他跟着下床: “嗯,一起吧。” 明雅拉下一张脸,听到火车重新发动的声音,她就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一下就瘪了。 看到她软趴趴倒回床上的样子,他坐在她身旁,一只手轻轻的抚上她的发丝。 一时间两人都没说话,周围安静的令明雅耳朵一阵发疼。 良久,她闷闷的对他说:“就不能好聚好散吗?” 他微微一愣,目光沉了沉:“不能。” 历时六个小时,明雅终于到了终点站,可眼瞅着已经快落山的夕阳,这时候再搭巴士下乡肯定是来不急了,于是明雅拎着行李,决定在这里住一宿。 可随后问题又来了。 酒店前台,明雅自认为凶狠的瞪了他一眼,无论如何也不肯让步:“我要一间单人房。” 卓然叹气:“明雅,你明知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视线。” “那是你的事。”她满不在乎的说完后拿到房卡径自上楼,可在下一秒眼珠子突然滴溜溜的转了一圈,回过身正好卓然也在看她,随即她收回目光,脑子里顿时就有了主意。 卓然付过钱以后并未马上离开,而是与前台的小姐聊了一会儿,人家瞧他斯文英俊的模样,心花顿时怒放,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差没把自己老家有多少地,养了多少只鸡全给交代了。 而在一番交谈中,卓然也得到了他需要的信息。 他从钱夹里掏出了几张小费递给今夜值班的员工,而后又交代了几句便径自回到了酒店的房间。 明雅哪知道他正到处收买人心,吃过晚餐早早就睡了,她心里有了主意,这不是山高皇帝远么,卓然再能干也仅限于a市,如今在这块人生地不熟的土地,谁认识他这个人呢?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明雅就醒了,洗刷洗刷下楼,卓然已经穿得人模人样的坐在酒店大厅里用餐,姿态优雅,吃相极其的斯文有教养。 明雅站得大老远都能感受到一股贵公子的气息迎面扑来。 她摸摸鼻子捏着酒店送的早餐卷去了另一块区域,往碗里舀了点粥水混着香喷喷的小油条往嘴巴里送。 “昨晚睡得好吗?”卓然不知在什么时候踱了过来,慢悠悠的姿态下,一颗心早已经对她起了防意。 他拉开椅子挨着她坐下,看她狼吞虎咽不顾形象的吃相,勾了勾唇,可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目光又是一沉。 早上他询问过昨夜值班的员工,据她所知明雅打从进入房间以后就没再出来。 这太不像她的性格,似乎乖巧得过了头。 明雅塞了满嘴的食物,腮帮子鼓鼓的根本没空搭理他。 静静思索一阵,卓然又恢复了一副不咸不淡的模样,他似乎在等,等她出招,因为以他对她的了解,这丫头没那么容易妥协。 果不其然,当两人退了房间正准备前往巴士站的时候,明雅眼尖的看到路过的巡警,于是她的眼珠子又滴溜溜的转了一圈,而后突然发作。 “小偷!快来抓小偷!” 卓然一愣,手臂已经被身旁的女人牢牢的扣住。 她等着路过的巡警闻讯赶来,一把抓着卓然的手臂对他们说道:“就是他,他偷了我的钱包!” 第九十五章 她比她妈好 一声尖叫引来不少路人围观,有老有少,指指点点的对着两人。 明雅紧紧拽着卓然的袖子,黑得发亮的眼睛闪烁着一抹将要得逞的光芒。 警察手持警棍匆匆赶到: “小姐,发生了什么事?” 明雅垂着脑袋根本不敢看卓然: “他偷了我的钱包。” 那身着警服的男人一愣,回过身细细打量起被抓男子的衣着,虽说是款式简单的运动服,可看着牌子就知道不便宜,更何况对方一身贵气,不像一个小偷。 于是巡警冷静的询问:“小姐,你说这位先生偷了你的钱包,你有证据吗?” 有,当然有。 她二话不说的开始翻卓然的行李箱,动作之快,旁人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 没多时,她从行李箱里取出一个长款皮制,明显不是什么高档货的钱包,一打开里面赫然放着她的身份证与照片。 这下警察没了话,重新打量起身旁衣冠楚楚的男人,果然这看人不能看表面,谁知道在名牌后头藏着什么样的禽兽。 想着两个巡警突然一人一边架住他:“走吧,好模好样的干什么不行,怎么非得偷钱呐?” 听着对方一口浓重的乡音,明雅紧张得手心直冒汗。 她心虚了,这法子虽然是临时想到的,可只要管用,她又何必顾及他的死活? 更何况那是卓然,一会打个电话就能澄清的事,她跟着着什么急。 明雅这么一想心顿时放下了,跟人匆匆交代了两句,只说自己还有事,转身就走。 卓然不动如山的任人驾着,看到她要走,薄唇紧抿,狠狠的盯住她: “明雅,你这个玩笑开得未免大了些。” 明雅微怔,在这个人来人往的地方忍不住停下脚步。 他摇摇头,挣脱了两人的桎梏由包里取出一本结婚证,明明白白的摊在众人面前: “她这几日跟我闹别扭,耽误两位了。” 明雅闻言,脸色蓦的一僵,谁想到他会随身携带结婚证。 “小姐,你这纯粹是浪费警力!” 警察叔叔一看,原来自己被耍了顿时心生不满,还未发作,远处的小女人已经撒丫子跑了,紧接着,身旁的男人也跟着追了上去。 明雅垂着脑袋脚步凌乱,即使不回头也知道那个男人又阴魂不散的跟了上来。 她现在满面通红,脸上全是谎言被戳破的尴尬,听到他后头叫自己,更不敢停了,直到有人抓住她的肩膀。 明雅张了张嘴没说话,注意到他那张似笑不笑的脸,厌恶的挣扎:“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蠢?从一开始就冷眼旁观着我跟个小丑似的在一旁蹦跶,你觉得这样很有意思对吗?” 卓然顿了顿,看着她像一只落入陷阱的小野兽似的挣扎,突然轻轻的叹了口气,看着她的目光就像是在纵容着一个任性的孩子。 两人之间突然陷入了一片死寂,到最后明雅才颓丧的发现,她之所以会连连败在他手上也是有原因的,至少她就没有他沉得住气。 她咬着唇低头往巴士的方向走。 卓然虽然一路牵着她,却并未阻止她的步伐。 后来明雅买了一张下乡的车票,等上了车便对着车窗不再说话。 既然他要跟着就让他跟着吧,总之她不会跟他回去就对了,如果卓少爷受得了,她倒是不介意与他一起在乡下定居。 卓然在她身旁坐下,有阳光倾斜而入,照在明雅精致的侧脸上,将原本就晶莹嫩白的皮肤衬得更水润白皙。 他微愕,思绪不由得飘回到从前,犹记得方明雅刚被接回来的时候并没有这么白,相反的,又黑又瘦,剪了一头短发模样看上去与假小子无异。 可如今头发留长了,人也因为养得好,皮肤越发的白,就像一块经过精雕细琢的璞玉,渐渐绽放出属于她的光彩。 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毕竟旅途漫长,在车上呆的时间也比任何时候都要乏味无聊,所以这个时候无疑是他挽回她的大好时机。 可稍久,看着明雅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卓然不仅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嘴拙。 他确实……不太会讨女孩子开心。 也许他能熟门熟路的应对商场上的各种对手,也能把各国语言当成母语一般款款而谈,可说到哄女孩子开心,逗女孩子笑这些小技巧,他还是个生手。 “明雅你渴了吗?” 话落,在对方的无视下,他脸上透出几许热度。 他在尴尬。 毕竟在他往昔接受的教育中,还真没方明雅这样的,至少在他十三岁之前,接触的几乎都一些世家出身的闺秀,再不济也是书香门第,好人家出来的女孩,她们大方婉约,温柔得体,也许有若干刁蛮任性,不好伺候的,但是他仍旧能够保持距离,应付自如。 他性子本就冷淡,对女人更是如此,如果没有方明雅,他想他也许会接受一个与他家世匹配的女人,然后结婚,一生相敬如宾。 可那只是因为他没有遇到,没有真正动心,所以才甘愿平淡。 * 在车上睡了约莫半小时,明雅终于回到自己长大的小乡村。 当年走的时候年纪太小,如今仅凭记忆去找路,真有点勉强了。 从车上跳下来,看着空空荡荡的旷野,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沿着路问起村里的乡亲。 几番打听下,明雅终于找到了去她母亲坟头的路。 皑皑白雪中,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在田间小路上,明雅仰起脸,对母亲的记忆不多,可总是依稀记得一双很白很白,一点也不像一个农村妇人的手,掀着锅盖给她舀米粥,然后混着大白菜和叶子吃,边吃她还听到一声细细柔柔的嗓子,她说:小雅,等过年杀了猪卖到钱,让爸爸给你买一件新衣裳。 可惜那之后爸爸走了,妈妈说他进城跟人家搞点小生意,往后回来了一次,开着的小车引来了全村人的围观,可他没在屋里呆多久,就是母亲哭着喊着不让他走的声音。 最后…… 明雅抓着两大袋子的元宝蜡烛,吭哧吭哧的往山上爬。 最后啊,爸爸还是走了,然后就是另外娶了一个女人,反正当年在乡下也不流行扯证,摆一桌酒席就算是结婚,这一走,正好连离婚都省了。 当年她不懂事,怎么爸爸说走就走了,问妈妈,妈妈就只顾着流泪,去找外公还被人赶出来。 路上的杂草纷纷被白雪给覆盖,漫山遍野的长着一些一人高的树杈,仔细看光秃秃的枝头上还结了一层冰霜。 明雅的体力原本挺好的,可这会儿怀了孕,不比从前了,于是越走越吃力,时不时的停下来休息休息,呼吸也比往昔急促了。 这时,手上一轻,她回过身才发现卓然已经提走了她的行李还有一袋子的元宝蜡烛。 “我可以自己拿……”她不想靠他,最近她把两人的关系撇得干干净净就是不想再与他有任何牵扯,不管是在感情还是金钱上。 卓然不语,目光越过她落在不远处的坟头,而后也不管她答不答应,先一步爬了上去。 明雅气急,这人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体力怎么那么好,手上提了一堆的行李走在凹凸不平的山路上依旧如履平地。 好不容易爬上了山头,明雅气喘吁吁的看着被整理得干净的坟墓,明显是常常有人过来打扫的。 她心中顿觉古怪,当年她被爸爸接走以后就再也没回来过,往昔不是没想过回来看看,可爸爸闪烁其词的就是不答应,结婚以后卓然又抽不出时间,久而久之,她便渐渐遗忘了妈妈的存在。 想着想着,她猛的往脸上抽了一巴掌,声音虽然不大依旧让卓然停下了所有动作。 他扔下点了一半的纸钱回过身看她,当目光触及那一脸的水光时不由得愣了下。 明雅直勾勾的盯着母亲的照片,其实她们两母女长得很像,爸爸就常说看着她就跟看到她妈妈一样,也许就是因为这个,所以她无论做得有多过分,爸爸也没对她说过一句重话。 他其实是对妈妈有愧,自觉对不起她。 明雅回忆片刻,也顾不得卓然就在一旁,“啪”的一下跪了下来,往地上重重的磕头。 他爸混账,她何尝不是个小白眼狼? 贪图享乐,好逸恶劳,十几年没回来过一次也就罢了,居然连母亲的模样也记不太清…… 越想明雅越觉得自己活该,活该被卓然嫌弃,活该被关牢里,活该遭了那些罪。 风越来越大,卓然熄了坟前的火光过来抱她: “够了。” “走开,你懂什么。”明雅一动不动的跪在地上,这几个响头还不足以抵消她往日的过错。 卓然僵着脸,覆在她肩膀上的手不自觉的松开。 目光暗了暗,他站在一旁看着她忏悔,内心顿时变得复杂。 没错,他不懂,对于她的童年他一无所知。 从山上下来,明雅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她步子走得也不快,走走停停的留意起道路两旁被白雪覆盖的田野,再抬起头往母亲的山头看,白云缭绕。 今年的冬天真冷啊,明雅拢了拢衣襟,可还是止不住的哆嗦。 其实她也知道自己这不是身体冷,她是怕了。 怕了回去找外公,更怕外公也像对妈妈一样的对她…… “明雅,这里真漂亮。”卓然脸上泛着淡淡的笑意,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 明雅撇撇嘴,没把他的话当真,他一个上流社会出来的公子哥什么美景没见过?会瞧得上她这穷乡僻壤的老家? 可这时明雅又不自觉的想到,如果当年爸爸没有把她带走,她跟卓然也许这一辈子也不会遇上吧,然后也不会有那么多狗屁倒灶的事。 可惜世界上没有如果,要真有她就不走了,留在这里当个快快乐乐的村姑,想大声说话就大声说话,想揍谁就揍谁,没了那些个框框条条的束缚,她倒反自在。 ——噗通—— 明雅正走着,刚想伸手揉揉自己泛酸的小腿,却听到不远处的动静,侧目看去,冻得快要结冰的池塘上竟泛起不小的浪花。 她站住脚定睛一看,不得了,有人落水了! 想也没想的,她扔掉行李就打算冲上去,谁知道有人的动作比她更快,明雅还没反应过来,便看到卓然脱掉外套姿势漂亮的跳进了水里。 明雅盯着他的背影顿时就惊呆了。 卓然不是不会游泳吗?他怎么跳下去了? 刺骨的凉意在下水的那一刻瞬间传至四肢百骸,卓然忍了忍,而后奋力往落水女子的身旁游去。 其实他不是不会游泳,相反的他游得很好,只不过怕脏,从不去游泳池罢了,后来因为工作忙,锻炼也多是上健身房,是以明雅并不知道卓然会水这件事。 她守在一边等着他把人托上来,等到两人慢慢靠近池塘边的石阶,明雅这才瞧清了落水人的脸。 那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模样还算清秀,干干净净的小脸蛋被冷水浸一浸,顿时惨白得吓人。 卓然把人平放在岸上,而后捡起自己的外套后就不管了。 他冷眼旁观方明雅的动作,如果刚才不是看着她要下水,他也不会抢先一步救人,如今浑身湿透,粘在身上的泥土令他很不自在。 “唉?她怎么还不醒?”明雅蹲下来拍了拍女孩的脸。 想着她抬头,目光胶着在他身上: “你会做人工呼吸吗?” 既然人是他救回来的,好歹负责到底吧…… 卓然皱眉,略略瞥了眼躺在地上的女孩,低低的哼了句:“不会。” 明雅“喔”了一声,听出他不愉的语调,她摸摸鼻子不再自讨没趣的俯下身。 可她这脸还没贴上去,对方已经一口水喷了过来,明雅避之不及直接中招,睁着眼愣了好半天。 浑身湿透的女孩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羸弱的双肩一颤一颤的好不可怜。 这时身上突然多了一件还带着体温的男款外套,她顿了下,摸摸料子刚想说声谢谢,却在抬眸间因为男人立体感十足的侧脸而一阵晃神。 明雅瞪圆了一双大眼,咬牙切齿的在脸上抹了一把,眼瞅着他极具绅士的作风,心里恨得牙痒痒。 既然这么有风度,那么早干嘛去了?! “谢……谢谢你救了我。”小姑娘仰起脸,这话是对卓然说的,而当对方回以一个礼貌的微笑时,她不禁羞红了脸。 明雅从地上爬起来,拍去身上的水渍,捡起行李箱就走。 可在这时,刚才还羞得双颊酡红的小姑娘却突然对着她发出一声不小的尖叫:“啊!鬼啊!” 明雅吓得一哆嗦,回过身想问她怎么了,对方却跟见鬼似的不停往后跑,到底是从小就干农活的姑娘,一眨眼就不见了。 明雅愣在原地好半晌,摸摸脸皮突然问卓然:“我的脸很吓人吗?” 卓然笑笑,把身上的衣服换下来,至于湿的,便丢弃在池塘边。 你这是乱扔垃圾。 明雅瞥了眼堆在池塘边的运动服,思索一阵又把话吞了回去。 在这个穷乡僻壤的小山村,估计不到半日就会有人把它们捡走。 “现在去哪?”他把自己收拾干净之后接过她的行李,一路上虽然话不多,对她却始终体贴入微,甚至带着一点讨好的味道。 明雅想了想,该来的还是得来,逃也逃不掉,除非她不想拿老房子的钥匙…… “找我外公。”她闷闷的说,说完后穿过稻田往村子的入口走。 身后传来脚步声,是他跟上来的声音。 明雅没回头,静谧的午后只觉得心里发慌。 其实她已经不记得外公住哪了,对于这个小村庄里的记忆只停留在八岁之前,更何况这十几年下来,小村也在发展,家家户户有起新房子的,有搞装修的,连路都修得平整了,她哪还记得当初的老宅子在哪。 可即便她不记得回去的路,可她外公的房子依然好找。 她只需要往村里人多的地方嚎一嗓子:村长的家在哪?! 然后自然有人给她指路。 明雅在村里找人问了问,大致了解了方向以后穿过一条石板路,没走多久便来到一座院落前。 门口的大门紧闭着,两座石狮子看得出是经过名师之手,神态灵动,威猛霸气,无形中给人一种盛气凌人的气势。 可惜…… 明雅凑到门边敲门,目光略略扫了眼狮子头上崩了的一角,那是她小时候的杰作。 “明雅,我怎么没听你提过,你外公是这个村的村长?”卓然跟上前,态度温文的对她笑笑。 之前他曾听她说过她母亲的事,可对外公确是只字不提。 明雅没搭腔,外公的老宅子是北方的基本模式,东西南北几个屋子围成的一个院子,空间很大,这么敲还真不容易有人听到。 默默瞥了眼自己的脚下,明雅的目光顿时晦涩难明。 当年妈妈也是站在她这个位置,不停的敲,不停的敲,然后被外公冷着脸赶走。 最后,在她的记忆中剩下的仅是母亲低低的啜泣声。 想到这明雅突然想笑,她们果然是两母女,找男人的眼光一样差,她妈当年跟穷小子跑了,谁知道穷小子飞黄腾达,一脚踹了她,最后闹得上吊自杀的下场。 而她也差不多,也是跟穷小子跑了,最后弄得人财两空大着个肚子灰溜溜的回来,不过她比她妈好,至少她没想过要自杀。 第九十六章 被试探的卓先生 “谁啊?” 明雅这次比她妈妈运气好,没等多久里面便传来一声叫唤。 紧接着,门“嘎吱”一声打开,狭窄的门缝中露出一个约莫五十岁左右的妇人。 她简单的在后脑上梳了一个髻,穿着墨黑色的围裙,一双细小的单眼皮正上下的打量着他们。 明雅认得她,她姓王,全名王梅枝,听妈妈说以前在他们家当帮佣,后来等到外婆去世了便顺理成章的成为外公的续弦。 她妈说这话的时候,那咬牙切齿的模样真是恨不得一口扑上去咬断的她的脖子。 于是在母亲的教育下,方明雅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外婆”是没什么好感的。 王梅枝眼睛小,看人的时候习惯把眼尾眯上,那阴森森的模样也是明雅讨厌她的理由之一。 她轻咳了声,正待自报家门。 其实她不能肯定对方还认不认识自己,毕竟二十几年没见,如今冷不丁的出现,着实有些突然。 可不等她开口,对方已经压低了嗓子骂道: “你这个死丫头还回来干什么?是嫌你外公命太长,特意回来想把他气死?” 那尖细的嗓音,尖酸刻薄的语气,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就像小时候她回来,她也是这么说,只不过对象换成了她妈。 “我要见外公。”她忍了忍,决定不与这个见识短浅的妇人一般计较。 “什么外公,你妈被赶出去的时候就已经不是王家人了。”她冷冷的眯起眼,又是背着光,脸上的皱纹在阴影中一颤一颤的着实吓人。 捏着行李袋的手有些抖,明雅忍下由心头升起的火气怒道: “这话你让外公跟我说,如果他让我走我立刻就走,你说的……不算!” 卓然沉下眼,平静的面上看不出情绪,只不过在两人争吵间不着痕迹的搂过她的肩,一下一下轻拍背脊。 王梅枝将门缝只开了一点,露出个头愣是不让两人进去,而里面自然也看不到外头的风景。 “小野种,我说的咋就不算了?我告诉你,现在这个家我说了算,所以你给我滚,再不滚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明雅被气得胸膛不住的起伏,这女人算什么事?以前就没少在外公面前说她妈的坏话,如今她妈死了,又轮到她…… “放屁,谁野种,你他妈嘴巴放干净点。” 卓然轻轻覆上她的手背,感觉到怀中不再像方才那般冲动时,礼貌的开口: “你好,我姓卓,这次来只是想见外公一面,如果方便的话可以帮我们传个话吗?” 然后回应他们的,是一声无情的关门声与两扇险些贴上鼻梁的木板。 卓然头一次被人赏了闭门羹,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 明雅没去瞧卓然的脸色,她清楚这个王梅枝是个什么人,跟她讲道理还不如指望一头蛮牛能听懂莫扎特。 “开门!外公!我是明雅呀!” 她急了,用力的拍着木板门,如果是外公亲自让她滚也就罢了,她二话不说绝对立马走人,可这女人算什么东西,不明不白的当了她“外婆”,这会儿还想阻止她见唯一的亲人? 老旧的木门被敲得“砰砰”作响,老爷子本来在屋里头看电视,这会儿听到响动赶紧出来,七老八十的人了走起路还算利索,见着妻子的身影问道:“谁在外头敲门?” 王梅枝目光闪烁:“不知道。” 老爷子怒道:“还不快去开门。” 说着边用力的咳嗽了两声。 门轻轻的被打开,王梅枝那张脸再一次出现在两人面前。 同一时间,明雅听到了老爷子的咳嗽声,顺着声音看去,对方也是一愣。 “外公……” 她手心发汗,目光落在老人佝偻的身影上。 二十多年过去,印象中那个威严十足的老者如今已是白发苍苍,站在原地颤微微的看着他们,双目里一片水光。 夕阳的余晖洒在明雅白白的小脸上,黑长发,尖下巴,一双眼睛乌黑明亮……与她妈妈年轻的时候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老人看起来有些激动,再看了眼一旁的卓然,见他一表人才,说话动作斯文有礼,沉默了许久才说道:“外头冷,进屋来吧。” 明雅几乎是被震住不会动了,她目不转睛的盯着老人的背影,眼仁突然有些疼。 这次回来得匆忙,明雅没给外公买什么东西,反倒是卓然长了心眼,下车的时在附近买了茶叶和烟酒,他不知道老爷子抽不抽烟,反正就是一样买一点,总比两手空空上门的好。 明雅一进屋便在老人对面坐下,看到卓然在一旁倒腾茶具,紧张得竟说不出话。 妈妈去世之后她其实在外公家里住过几个月,可在这几个月里老人可从没拿正眼瞧过她,家里的亲戚知道她母亲的事,所以也多是对她爱搭不理。 于是明雅在没人说话的情况下一放学就往外头跑,去找住在隔壁的徐东强,不开饭绝对不回来。 她并不确定外公是否欢迎她,这次回来一点底也没有,也做好了被赶走的心理准备。 “外公,我回来了。”她声音有点虚,刚说完才发现老人的目光并没放在自己身上。 他正悄然的打量着一旁的卓然,看他身姿潇洒,相貌堂堂不由的在心中赞许两声。 卓然沏好茶给老爷子端过去,笑容得体的说:“外公喝茶。” 连外公都叫上了,这小伙子的身份还能有什么悬念? “什么茶?”老人年轻的时候当过兵,身上透出一股军人的硬气。 “龙井。”卓然不卑不亢的递过去,尺寸拿捏得宜,既不会过分讨好,也不会显得无礼高傲。 “放着吧,我一会儿喝。”老人笑了笑,拒绝了他的敬茶。 卓然眸中晃过一抹精光,垂下手倒是不勉强。 而明雅在一旁看着,想的确是另一层意思,难道外公不喜欢他买的茶叶?想着想着她顿时懊恼不已,自己怎么就不长点心,在市里买点礼物?非得下了大巴急匆匆的在附近买。 小乡小镇能有什么好东西? 接下来老爷子一直在问卓然的话,小到生活细节,大到工作志向,月薪、阅历、学历,这些问题细细碎碎的凑在一块,明着像是拉扯家常,实则…… 卓然面上不动声色,心下却明了老爷子在试他,他还没有承认他这个外孙女婿,所以刚才拒绝了自己的敬茶。 他和煦的笑着,也不跟老人耍心眼,他问什么就老老实实的答,为人诚恳实在,从入门到现在他表现得确实可圈可点。 老人初步是挺满意,可卓然知道现在还早,果不其然,才聊没几句老人提议在饭前打几圈麻将。 从屋里找了明雅的二姨妈,再搭一个方明雅,正正好凑成一桌麻将。 都说牌品决定人品,老爷子这意思,明眼人一早看出来了。 当然,那明眼人绝对不包括方明雅,她今天见到外公是紧张得慌了,刚才满脑子都是茶叶的事,还没转过弯又被人捉上了麻将桌。 手一抖,一张一筒打出去,耳畔传来卓然的声音。 “吃。” 明雅偷偷瞪他一眼,继续摸牌。 “吃。”他不紧不慢拿走她丢出去的牌。 她瞪他好半天,再摸。 “吃。” “……” 再摸。 “吃。” “你吃定我了是吗?”她气得发抖,忍不住脱口而出,谁知在她心中纯洁无比的话,一旦钻入别人的耳中那就意义不同了。 二姨妈咧着嘴笑,小声嘀咕了句: “小两口感情真好。” 明雅噎了下不说话了,垂着脑袋老老实实的摸牌。 她对麻将真不在行,一圈下来输多赢少,而且这几人玩得还特别大,看着越来越扁的荷包,她怯怯的望着外公,现在装肚子疼还有没有用? 当然没用,老爷子怎么可能放过她,他正是顺风顺水的时候,连连赢了好几盘。 他抽空觑了对桌的卓然一眼,只见对方气定神闲,赢,不喜,败,不忧,面前的筹码时多时少可依然维持在原来的数量,顿时明白过来,他遇上高手了。 而自己的外孙女呐?老人拧了拧眉头,人虽然有点小聪明,可论起气度与耐性,与身旁那位真没什么可比性,想到这他突然有些担忧起来,以方明雅冲动易怒的个性,两人如果撕破脸,她怕是连自保的能力也没有。 “吃饭了。”王梅枝端着汤从厨房里出来,看到几人还在玩忍不住皱眉喊。 这时听到开饭,一直窝在房间里看书的张莉出来了,刚露脸明雅便发现这不就是早上在池塘边溺水的小姑娘吗? 同样她也在看她,傻呆呆的在原地站了许久,圆圆的大眼蓦然大睁,而后狼狈后退两步喊道:“爷爷!爷爷有鬼!” 老爷子站起身,精神气十足的骂道:“胡说八道,哪里有鬼!” 小丫头猛摇头,一双手颤抖着往明雅的方向指:“姑……姑姑……” 老人一愣,顿时明白过来:“莉莉,过来见见你的表姐,表姐夫。” 明雅摸摸自己的脸,看着小姑娘一脸惊慌的神色,原来是因为自己长得跟母亲相似,所以才引起了误会。 张莉闻言,乖乖的过来喊了一声“表姐”,而后看了眼卓然,害羞的垂下眼,又喊了一声“表姐夫”。 明雅不好当个吃客,哪怕她再瞧不惯王梅枝,也老老实实的跟去了厨房帮忙,可眼瞅着桌上摆的旧菜,老爷子又一次发飙,咳嗽了声对着王梅枝骂道:“我不是让你去买点好菜招呼吗?” 王梅枝不甘示弱的回敬:“也不瞧瞧现在是啥时候,冰天雪地的哪来的菜。” 老爷子被人在大庭广众下顶撞,当下气得发抖,咳嗽个不停。 明雅见状忙上去搀扶着,一下下的给老人顺气:“外公,不要紧的,我吃什么都行。” 老爷子拉开椅子坐下,又对王梅枝道:“去,把屋里头那瓶白酒拿出来。” 王梅枝不太情愿的瞪了他一眼,而后踩着步子回屋。 反倒是卓然擦拭筷子的动作一顿,仰起脸迎上老爷子审视的目光,微微勾唇,牌品之后是酒品吗? 看来张老爷子对这个外孙女并非像明雅说的那样完全漠视。 相反的,他很关心她。 别说什么加菜,只要外公不把自己赶出去,她就是只吃白米饭都比吃龙肉开心。 心安理得的接过张莉递过来的筷子,她将小姑娘爱慕的目光收入眼底,果然还是卓少爷的颜值高,随便挥挥手都能迷倒一群小姑娘,当然,她当年也是其中的一员。 随便吃了几口,老爷子又发话了:“明雅,帮你老公斟满,难得回来一次,也试试我们乡下人自己酿的酒。” 明雅正咬着小白菜,闻言猛然的噎了下,咳嗽两声摇头:“他……他不会喝酒。” 卓然发起酒疯可不是开玩笑的,一会又打人怎么办。 “明雅你这就不对了,男人吃饭咋能不喝酒呢?”坐在一旁的舅舅唯恐天下不乱,拎着一个酒杯搁卓然面上,然后三两下倒满了。 明雅睁圆了一双大眼刚要抢下来,却被卓然按住手,没多时他朝在坐的几位客气道:“外公,我敬你。” 说完抿了一口,没喝完。 明雅看着他把所有亲戚统统敬了个便,再回来的时候俊脸已经微微泛红。 “小雅啊,这才多少年没见,你越长越漂亮啦。” 二姨妈盯了她半天忍不住夸她,明雅笑笑没说话,她可没忘了当年外公把妈妈赶出家门的时候,是谁在一旁冷笑着说风凉话话。 这一晚卓然喝了不少,饭后又跟老爷子聊了聊,顺手拿出棋盘两人开始对弈。 几盘下来老人满意的点头:“看来我们小雅比她妈更会挑男人啊。” 说完他赞赏的收回视线,棋路谨慎,顾全大局,想必是一个能成大事之人。 “外公您过奖了。” 卓然淡淡的说道,一子下去,平局。 之后他再敬茶,老人没有拒绝的欣然饮下。 晚上,明雅与卓然住进了同一间客房。 她不太乐意,可如今卓然成功讨得外公的欢心,她就是有话也说不出口。 难不成现在出去告诉他们,她跟这个男人虽然还有一张结婚证,可现实情况跟离婚了差不多? 她要敢说,她外公不拿扫把把她赶出去才怪。 ------题外话------ 最近更新有点晚了,某糖回去检讨,明天争取早一点,裸奔伤不起呀,另外如果大家有什么意见或是建议,请拨打40080088888向某糖反馈,让某糖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好进一步的完善此文。 销魂的,嗯哼~ 第九十七章 放弃一切 夜里寒风瑟瑟,呼啸而过的冷风夹带冰霜将窗台吹得不停的响。 明雅把喝得半醉的卓然搀扶进房里,顺手又把窗户合上,开了暖气这才觉得身体暖和了些。 客房建在西面,独立的一个小屋子,白墙红瓦,地板铺上了平整的瓷砖。 看得出刚被人打扫过,被褥也是新拆封的,抖一抖能闻出点麻布袋的味道,不过味道不重,她还能忍受。 头顶上挂着一个灯泡,灯光是温暖的橘黄色,时而闪烁忽明忽暗,眼看就要坏了。 明雅吃力的把卓然搬上床,动作间一缕碎发落在脸侧,于白皙的肤色上微微飘荡。 卓然目光一紧,忍了许久才忍下撩开的冲动。 粉颈低垂,她手里正拽着毛巾细心的给他擦身,从胳膊到大腿。 擦拭的手背上有四颗浅浅的小窝,因为刚浸泡过热水的关系色泽粉润,看起来相当诱惑。 他舒服的闭上眼将身体敞得更开,面上虽然平静,心底却颇为颓丧。 他从前怎么会觉得她不好? 也许就是因为她太好,好得他习以为常,私底下认为方明雅就该这样,就该无私的伺候他,把他看得比任何人都重,殊不知一个行差踏错令他遗失了一颗全心依附的心。 窗外的风声呜咽,狂风吹得枝头不停摇摆,有暗影在之窗户上舞过,映入屋内仿若群魔乱舞。 可无论外头如何嘈杂,屋内却安静得只能听到两人的呼吸。 “明雅。”他低缓的唤她,伸长了手臂绕过她身后,用力一扣,人已经跌入怀里。 微温的热度一点点的熨烫上自己的身体,明雅浑身一僵,刚要后退却被对方洞悉先机,扳过她的脸便狠狠的吻上去。 明雅先是一愣而后奋力挣扎,奈何他力气太大,紧紧箍着她,就像要将她生吞活剥了,后来见她渐渐软化,他又将幅度减弱,从狂风骤雨变成绵绵细雨,动作及温柔,及耐心的舔舐着她的双唇。 许久之后,他终于松开了她,可随着目光触及一双冰冷的眼眸,他心下顿时一沉。 “明雅,我爱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像是被抢走最心爱玩具的孩子,他的语调几近哀求。 可这时回应他的却是一个火辣辣的巴掌。 明雅收回手,听着那一阵清脆的声音,只觉得手心发麻。 卓然被打得偏过头,明明可以躲,他却没有,反倒硬生生的受着。 黑暗中明雅的眼睛如星子般璀璨,她眨也不眨的盯着他,然后摇头:“我当年也爱你,为了你甚至可以放弃家人,放弃我所有珍视的东西。” 卓然顿了下,心下觉得歉疚:“我知道,所以……” 她没让他说下去:“你知道,所以你现在也说爱我,想让我重新回到你身边?” 屋内太安静,静得仿佛能听到针孔落在地上的声音。 明雅从床上下来,也不知道是不是累的,浑身突然没了力气。 “卓然,你想得到就必须先学会付出,如果你也能为了我放弃一切,我……我可以考虑和你重新开始。” 说完她抱着衣服头也不回的往浴室走,明着是给他希望,实则是令自己死心。 双手无力垂落,他往后仰,瘫倒在大床上,心神倏的有点恍惚。 放弃一切? 谈何容易。 窗外似乎下起了雨,有雨水敲击在窗沿,发出“哒哒”的声响。 老房子的光线晦暗,朦朦胧胧的照着,映出男人阴郁的脸。 原本寂静无声的氛围,被一道铃声打破。 接起,是李学铭。 “老板……”那头拖长了尾音,听着像是快哭了。 卓然语调平静的询问起公司的近况,听完那头的汇报,刚想挂断,耳边一阵哭爹喊娘的叫声接连炸开。 “你他娘的到底什么时候回来?”一连在公司加了好几天班的李学铭不淡定了,“要不你就立马回来,要不你让人事部多请几个高级助理,否则……否则老子就不干了!” “可以。”闻言,卓然不咸不淡的开口。 李学铭大吃一惊,半晌说不出话来,难道请人有望? “如果你愿意把薪水拿出来与他们分享,请多少人都随你。” 然后就是被无情挂断的“嘟嘟”声。 李学铭当场就震惊了,他看着桌面上堆积如山的文件,双眼中跳跃的火花就差没喷射出来。 良久他又给卓然敲去一个电话,这次他一本正经,及其严肃的对他交代了几天前,某某老总专程飞来a市找他商讨开发工程的事,谁知道找不到他人,打电话不接,这会儿人已经走了,并且放话不会再有合作机会,还有某集团老板来找他谈合作的事,可因为他不负责任的关机,最后不了了之…… 李学铭边说边在一旁按计算机,大致给他报了个数,因为他的关系,公司在这几日损失上亿。 李学铭嘴巴没停,啰嗦一大堆无非就是想给他传递一个信息:你是老板我不是,损失的是你的钱跟我没关系,可如果你不回来,卓氏倒闭,几千号员工丢了饭碗,怨的也是你。 比起任何言语,数据往往最具有说服力。 那头沉默许久,终于传来他的答复:“我过几天回去。” 放弃,真的不是这么容易。 外公家的浴室就设在院子里,独立的一个小房子,设施简陋,地上的瓷砖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水龙头上的铁锈裂纹也不少,打开发现出来的是冷水,零下的温度让她连摸上去的勇气也没有。 打了一盆热水,在没有浴霸的情况下,明雅可谓是在里头进行了一个战斗澡,边洗边抖,等人从浴室出来的时候,一张脸已经被冻得发白,隐约能瞧见血管了。 然后她踩着木屐,往王梅枝的房间疾走,妇人一开门看到她,愣了下顿时压低嗓音道:“啥事?” 老人睡得早,这会儿外公已经睡下了。 明雅探着脑袋看了眼,张开手问她多要了一床棉被。 起初王梅枝不肯,到处找借口,说不过便想着从柜子里拿一张被老鼠咬过的旧被褥递给她。 明雅不从,两人就闹,直到争吵声将熟睡的老爷子吵醒。 他有点起床气,见是明雅眉毛一挑。 明雅趁机撒娇,说自己身体不好,一床被子不够。 于是抱着一张新的厚棉被,明雅就跟那刚从杀场上铩羽而归的将士似的,踩着木屐噌噌噌的回了房。 回去的时候灯光暗沉,卓然也没睡,拿着手机靠在墙边,看到她进门往外挪了一些,给她预留出位置。 鉴于他占的是外床,明雅只能抱着被子从他身上过去,期间虽然小心,却还是禁不住踩了他几脚。 明雅没道歉,吭哧吭哧的把拿过来的被子铺成被筒,既然两人同住一间房已经成为事实,那么她好歹守住一方净土,可不能又被他的温暖迷惑了去。 不看、不碰、不想、不念,如今这已经成为她唯一自保的方式。 卓然靠着床头,惆怅又冰凉的看着她,而后终于忍不住伸手扒她的被子。 明雅不悦的回过头:“你想干什么?” 他眸色沉沉,藏在眼底的火光幽幽跳动。 想干什么? 他想抱她,想与她进行更深一层次的接触,想用最原始的方式与她结合,更重要的是,他想要取回那颗本属于他的心。 他深吸一口气,知道那事在短期内不可能,于是借着酒意掀开她的被子钻进去,由后方将她箍紧。 明雅心中一跳,止不住的挣扎。 “明雅,如果我真的放弃一切,你是否会回到我身边?”他埋入她颈间,沐浴乳的香味与她的体温融合,渐渐散发出一股她独有的气息。 他深深的嗅了一口,随着她的气息进入身体,体内的空虚终于得以填补。 “你放手。”挣了几次没用,明雅冷静的说道。 “先回答我。”他不放,暗自绷紧手臂并越收越紧。 明雅一阵晃神,她能感觉到一阵极轻极浅的呼吸微微拂在她耳根,湿热的唇则贴上她的脖颈,而后背的怀抱也太过温暖,暖得似乎在一瞬间便卷走了她所有的思考能力。 她不敢呼吸,就怕因为他的气息而乱了心绪。 咬牙,她猛然掐上自己的手心,借由疼痛而清醒。 “等你真正能做到的时候……再说吧。” 经过长久的沉默之后,她在心中否决了这个可能,正因为了解,所以她知道那是一条死路,他一出生就注定了是活在聚光灯下的人,是走在巅峰的佼佼者,更何况压在他肩上的重担远比她想象的沉重,他又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她,而放弃整个辉煌的人生。 第二天明雅起晚了,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还在他怀里。 转过身,迎上一双深邃的眼眸。 他似乎也是刚醒,撑着着下颚,发丝凌乱,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她。 明雅愣了下,而后掀开被子起身。 屋子里开着暖气,风口在寂静的清晨里突兀的发出呼呼的声音。 起身,穿衣,洗漱,两人没有任何交流,都是低着头各做各的。 其实明雅在等,等他放弃。 而卓然也在等,等她回心转意。 乡下的生活节奏慢而舒适。 自从回到这里,她发现自己孕期的反应也渐渐消失,至少她不再吐了。 明雅想了想,自己既然决定回来了,总得找一天跟爷爷说清楚,总不能白吃白喝不是?如果真张嘴吃白饭,不得被王梅枝瞪死? 她实在不想看王梅枝的死鱼眼,于是一大早自告奋勇的出去买菜,问了外公想吃什么,还拍着胸脯说亲自下厨。 外公当时就乐了,翘起眉毛:“就你这丫头还会做饭?回头别把我家厨房烧了。” 明雅没说话,事实胜于雄辩啊,一会等她弄出一桌子好菜,非得吃掉他的大牙。 卓然在一旁看着笑而不语,方明雅这臭脾气倒是与她外公一模一样。 听说他们要出门,二姨妈从屋子里牵了一辆自行车,粉红色的车身,看得出来那是她小表妹的车。 二姨妈不好意思的笑笑:“你舅早上刚把摩托车骑走,如果不嫌弃你俩就骑自行车过去吧。” 明雅看着那辆自行车,眼睛顿时就亮了。 “不嫌弃,不嫌弃。”她眉开眼笑的骑上去,想着一会买了菜,非得骑上车到处溜溜不可。 可这头她踏上脚踏板,车屁股便被人一手抓住。 转过头她恼火的瞪了卓然一眼,当着外公的面没好意思跟他吵架,只用眼神交流:放手。 卓然站着不动,也不撒手。 好半晌明雅明白过来,小声的问道:“你是不是不会骑啊?” 他俊脸一红,明雅知道自己猜对了。 想想他一个公子哥儿,从小到大去哪都有专车接送,哪怕是落魄了也有她罩着,哪来的机会接触这些贫民的交通工具? 他不会骑,又不乐意让她载,索性拉着她不让走。 明雅撇撇嘴,这公子哥的臭脾气还挺重:“要不你在家里等着吧。” 他摇头。 明雅干瞪眼,小声骂道:“快松手,不让我买菜你中午吃什么?!” 卓然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皮,能清楚的感受到从那里透出来的热度。 最后他妥协了,有些犹豫的坐上后座,随着方明雅一踩脚踏板,车身一摇,随即呈s形摇摇晃晃的往前跑。 其实让明雅骑两个轮,是远比让她开四个轮要危险的。 乡下的路不平,关键是她从小就喜欢秀车技,见着有个陡坡非得摇着车头蹦上去,所以一路颠簸下来,我们的卓少爷可被她吓得不轻。 “明雅,慢些骑。” “明雅,小心!” “明雅……” 连游泳冠军都有被溺死的时候,更何况是方明雅这个半调子骑手。 果然在出了村子没多久,她就出状况了。 车速过猛直接冲进了大坑里,在潇洒的翻了一个跟头以后两个人一起飞了出去。 她眨眨眼看着天地突然旋转,根本来不及害怕腰部便横来一只手,护着她滚入一旁的庄稼地。 而等到她回过神的时候,只觉得身下出奇的柔软,转过身看到不幸被她当了肉垫的卓然,心里一乐,顿时没心没肺的笑了起来。 “方明雅!”他拍去身上的雪水,幸好庄稼地被大雪覆盖,人倒上去还算软和,两人都没受伤,“你一直都这么骑车的吗?” 明雅摸摸自己的嘴角,眼看着他一脸的怒容,非常识相的没有笑。 可不过是轻轻点头,同样激起男人的火气。 他一把抢过她的自行车,迈开步子走在前头,并暗暗发誓往后再也不让她碰这种危险的交通工具。 然而没走两步,他突然又刹住了脚步。 心神顿时荡漾了。 如果刚才没看错,方明雅似乎在对他笑,那笑容阳光而肆意,亦如十几年前,他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她也是这么笑着。 明雅抬起眼才发现卓然在盯着她瞧,她拧了拧眉头目光落在笔直的庄稼地上,白茫茫的一片,不知何时才是个头。 这么走下去可不行,一来一回好几个小时呢,他难道不累吗? 眼馋的又扫了自行车一眼,不知道现在跟他商量商量,能否再给她一次机会? 可这明显是不可能的,光看着卓然死死抓着自行车头就能看出来,他宁愿走断腿也不会让明雅踏上脚踏板。 明雅苦兮兮的用双腿走,本以为得这么走到菜市场,然后提着一堆菜苦哈哈的回来时,远处传来一阵马达声,一辆摩托车快速的朝他们驶来。 明雅看到人影往边上站了一站,可对方路过她之后并没有离开,反而是一个急刹回头,对着她喊道: “方明雅?” “啊?”明雅下意识的应了一声,回头一瞧皱了皱眉头。 车上的男人看起来很年轻,穿着黑色羽绒服与白色球鞋,五官长得还算清俊,个头也不低,目测应在一米八零左右。 “拆东墙!”她看着他黑黝黝的皮肤还有两道粗粗的眉毛,几乎是瞬间的就认出来了。 她激动的冲上去,跟个小火箭似的拦都拦不住,而后一把揪着那男子的衣襟,使劲的摇:“拆东墙!拆东墙!真的是你啊!” 男子挑起眉毛,一把捏住她的脸:“臭丫头,我的名字是徐东强。” 明雅哈哈大笑,被捏着却不觉得疼。 徐东强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明雅顽皮的用两只冰冻冻的手贴上他温热的脸,在成功听到一声抽气声时,笑声更大:“昨天。” 而后像是想到什么,她回过头瞧了眼依然站在原地的卓然。 他没什么动作,只不过一双眼睛却泛着点吓人的阴郁,一瞬不瞬的盯着两人。 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她声音很小:“今晚来我家吃饭吧,咱两好好聊聊。” 徐东强目光一亮,点头:“行。” 明雅贼兮兮的一笑:“不过你得负责载我去菜市场。” 徐东强点头如捣蒜:“行!” 于是接下来在眼前发生的一幕,成功击碎了卓然面上的淡然。 他眼睁睁的看着方明雅跳上摩托车,而后车身由面前飞驰而过,他震了下,一时竟忘了要去阻止。 第九十八章 抢占先机 摩托车开得很快,寒风就像刀子一样不断的往身上刮。 明雅抱着他的腰将脑袋藏在他身后,抬头看了眼顶上不停掠过的白云,瓦蓝瓦蓝的天际就跟明镜似的漂亮。 这时伴随着如狼嚎的风声,徐东强洪亮的嗓音在耳畔响起。 “方明雅,你冷不冷?!” 他生怕她听不到,震天的喊声划破天际,一并将她的思绪带回到那个无比纯真的年代。 曾几何时,徐东强也操着他的公鸭嗓子对她吼。 ——方明雅,隔壁王大婶的衣服是你划破的吧,我都看到了! 六岁的小明雅撇撇嘴,谁让那三姑六婆在背后说她妈坏话。 可是她也知道在这个大冬天的时候,一件后棉服有多么重要,如果让王大婶知道了,非得上门找她妈不可,到时候又得看着她妈流眼泪,一宿一宿的睡不着。 于是明雅答应给徐东强写作业,两人都是上小学一年级,同一个班,住的近还是死对头。 可徐东强哪知道,他是学渣,方明雅也不比他好,于是第二天两人齐齐被拎去办公室,班主任指着他们的作业本,怒道:连自己的名字都写错,回去罚抄一百遍。 放学后,当所有小盆友都走了,简陋的教室里就仅剩下两颗黑溜溜的小脑袋。 明雅抄得手肘发疼,露在冷空气中的五根手头也渐渐泛红僵硬,这一刻她是多么的悔恨,当初咋没让妈妈给自己改名成“方一”? ——方明雅,你是猪吗? 徐东强揉揉泛酸的手肘,用笔狠狠敲了她的头。 明雅“哎哟”一声仰起脸,乌黑发亮的大眼睛里冒着火光。 ——你做啥子打人?! ——就打你,方猪头! 一言不合,加上偶尔的动手动脚,两人打起来了。 那次打得真叫个惊天动地,桌子也翻了,明雅手上破了个口子,徐东强也没捞着什么好处,额头挂了彩,直到班主任闻讯赶来,七手八脚的把两人隔开,看着跟被飞机轰炸过的教室,头一次震惊起这两个小学生的破坏力。 都说不打不相识,就在那一次过后,两人建立起了一段深厚的革命友谊。 一起上学,一起放学,偶尔串个门蹭个饭,有时候甚至会睡在同一个炕上。 当然,那会儿年纪小,没什么男女观念,明雅也从来没把自己当成一个女孩,自打上次跟徐东强打架被他扯着头发揍了以后,她便觉得长发碍事,瞒着妈妈一剪刀给“咔嚓”掉了。 方妈妈回家一瞧她那被狗啃过的脑袋,拧着她耳朵上了村里一个理发店让人给剃成了小平头。 为这事她还被徐东强取笑了半个月。 “不冷!”明雅乐得大喊,也只有在这里敢放开了嗓子嚎。 徐东强哈哈大笑,车速飙得更快,没多久两人已经到了菜市场。 说是菜市场,其实也就是一片地摊,家家户户开着小推车凑在一块卖。 明雅从摩托车上跳下来,也不着急买菜,与徐东强边走边聊,不知不觉又想起小时候的事。 徐东强算是她童年唯一的玩伴,两人家里住的近,几乎就隔着一个墙头,往院子里嚎一嗓子就能听到。 所以没事他们就凑一块,久而久之就跟两兄弟似的如胶似漆起来。 而在明雅的记忆中,对徐东强最后的印象就是爸爸回来接她那年,她哭爹喊娘的被带上车,没多久,等小汽车渐渐驶远之后,她从后窗玻璃上看到他的身影。 他追着她的车屁股,浑身脏兮兮的就跟刚从泥地里爬出来似的不停朝她的方向喊。 当时车速太快她根本听不到他说什么,只能依稀从他一张一合的嘴型辨认出来。 他在喊:方猪头! 明雅当时气得脸红脖子粗,本来从心里升起的一丢丢感动也烟消云散了。 瞧这都什么人啊,她都要走了还骂她,于是当爸爸问她要不要把车停下来的时候,她糊着一脸的鼻涕眼泪摇头,然而也在那一刻,她并没有看到那个男孩因为追得太猛而摔的跟头。 明雅被迎面吹来的冷风呛了下,半蹲下身挑鱼。 她边掐着鱼身查看新鲜度,还不忘损他两句:“你小子居然当了老师,也不怕祸害国家未来的栋梁。” 虽然是个体育老师,好歹也算是个园丁。 徐东强看着她曼妙的背影,咧开了一口整齐的大牙,白森森的牙齿与他黑黝黝的脸蛋呈现出强烈的对比。 明雅又在菜市场里转了一圈,买了鱼还有大白菜,没办法,乡下地方也没什么好东西。 两人收拾收拾,正打算回去,大老远的便看着卓然摇摇晃晃的骑着自行车过来。 看着他一个大男人骑着辆粉红色的自行车,因为不太熟练的车技使得路线歪歪扭扭,车头时不时的摇晃,仿佛随时会发生侧翻。 她张了张嘴一时竟忘了合上,有些吃惊的与他越拉越近,等到他跳下车来到自己身旁,她这才发现卓然灰色的大衣上污渍不少,有雪水有黑泥,印在膝盖与手肘处,头发也乱了,整个人看起来颇为狼狈。 他不声不响的看着她,虽然没说话,可是扣在她肩上的力道颇重,似乎正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明雅垂下脑袋,突然有些心虚,可稍久又觉冤枉,如果她没把他扔下,他能学会骑自行车? 说到底他还得好好感谢她。 这么一想明雅顿时平衡了,拎着菜刚想告诉他,自己搭徐东强的摩托车回去就行了,可不等她开口,卓然客客气气的伸出手。 一句话,表明身份。 “你好,敝姓卓,是明雅的丈夫。” 徐东强一愣,看着眼前风度翩翩的男子,忙伸出手握上前:“你好,你好,我叫徐东强。” 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明雅顿了下,明明一个温文,一个憨厚,可着周围的气氛怎么这么怪…… 她没多想,拎着菜直接挂上徐东强的摩托车,人也刚想跨上去,岂料肩膀一紧,卓然跟拎小鸡似的把她捡了回来。 “你坐我的车。”他面上的笑容不变。 明雅狐疑的瞅着他,果然对一个刚学会骑车的初学者来说,马上载人未免太勉强。 卓然踩上脚踏板,一路歪歪扭扭的行车路线不变,好几次车轮子打滑,险些滚进一旁的稻田里。 明雅心惊胆跳的勒紧他的腰,张口就是一句质疑:“你到底行不行呀?还是换我来吧。” 卓然脸色一沉,假若不是念在她怀孕,他非得把她按腿上揍一顿。 幸而卓然的学习能力不错,既然他能在短时间内学会骑车,载人自然难不倒他,没一会当他适应了频率,路线渐渐平稳。 天上开始飘起小雪,一片片一团团,如扯不断的棉絮般绵绵不绝的夹着冷风朝两人飘来,明雅有些怕冷,搂在他腰上的手更紧,几乎已经将自己的脸蛋贴入他的背心。 原本环山涉水的美景如今被白茫茫的雪花覆盖,银装素裹,乡里村落显得格外的静谧。 明雅的内心其实是有些小小激动的,她从前是做梦也没想到卓然也有骑着自行车,载着她在小路上行驶的一天。 望着白茫茫看不到头的稻田,她想到小时候看的一部韩剧《蓝色生死恋》,里头小俊熙也是这么载着小恩熙在田野中穿行…… 她考虑着要不要也学学小恩熙唱首歌来缓和缓和氛围。 最后她打消了这个想法,自己五音不全,回头再嚎一嗓子非得把难得浪漫破坏不可。 她用力的在他背上蹭了蹭,对方温暖的体温正隔着外衣源源不断的钻入她的心底。 有那么一瞬间她希望这一刻能定格,也打心底羡慕乡下夫妻的生活,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人际关系,更没有深不见底的欲望利益,只是简简单单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晚上吃饱喝足,逗着孩子,抱着老婆,一家人和和睦睦的窝在家里,多好。 可惜这样的生活即便是她想过,卓然也不见得同意,他天生就不是一个甘于平凡的男人,又怎么可能陪着她平静的度过一生。 好不容易进了村,明雅没马上回家,而是给他指了条路,径自前往她跟母亲住的旧屋。 她母亲是村长女儿,当年出嫁的时候是外公给送的房子,就坐落在村子的西面,与祖宅相差甚远,几乎是一个冬一个西,为的就是图个眼不见为净。 明雅从车上跳下来,眼前的老房子与十几年前无异,只不过旧了些,人气少了些。 她凑上去摸了摸积了厚厚一层灰的木板门,仿佛自从母亲去世之后,这个房子就像被尘封起来,再无人问津。 卓然将脚踏车停好,站直身静静打量眼前的老宅。 那是用大石头围起的院子。 灰色的石头墙,简陋得似乎有些发霉的门,门上贴的红对联经过长年累月的风吹雨打,如今仅剩下一小块无法辨析的字迹。 远远的是被白雪覆盖的山脊,延绵不绝的将这个小村落围绕。 外头还在下雪,冷飕飕的空气都快把人的脑子给冻僵了。 可这会儿明雅却不觉得冷,她用力推了推眼前的木门,发现落了锁根本推不动。 于是她退后两步来到外墙,搓搓手正打算爬上去…… 卓然眼明手快的扣住她的肩膀:“明雅,你想做什么?” 明雅回过头,这不是明摆着吗?她想翻墙。 卓然叹了口气:“不可以,这样很危险。” 明雅突然有点烦他,心下腹诽不已,而后伸长了胳膊攀着墙,今天她怎么着也得进去。 “方明雅。”他把她抱远,声音透着点火气,“你到底有没有一点怀孕的自觉。” 明雅噎了下,回想起这一天下来既惊险又刺激,并且随时会让她流掉孩子的经历,她自知有愧,顿时没了底气。 他看了她许久,突然说:“很想进去吗?” 明雅眨眨眼,眼底重新升腾起希望。 卓然收回视线,来到门前细心的打量起扣在门口的挂锁,看得出有一定年头,不仅是锁梁上锈迹斑斑,连固定的门栓也有了松动的迹象。 摸上已经被腐蚀发霉的木门,他捏着门栓上的顶部左右摇动,没多时已经能看到露出了半个头的螺丝钉,而后一使劲,直接把螺丝从木板上拔了下来。 明雅站在一旁就跟看人玩才艺表演似的,惊得快合不上嘴了。 “卓然,你什么时候学的功夫?”她屁颠颠的跟他身后进门。 卓然面上微愕,而后谦虚的告诉她,那门年老失修,里面的木头早已腐蚀软化,否则不借助外力,他不可能把门栓给扒下来。 明雅“喔”了一声没把他的话放在心里,径自在院子里走走停停。 一幕幕熟悉的场景刺激起她儿时的回忆,而当目光触及主屋的房梁时,她眼眶突然灼灼的烧了起来。 她在门口试了试,推不开门,回头求助于卓然,却见对方摇头道:“这是插芯锁,如果没有钥匙除非把门踹开才能进去。” 换言之,刚才能进来只不过是运气好。 明雅摸摸鼻子,她还指望在这久居的,可不能把锁弄坏了,于是绕过门口来到窗户外,盯着屋子里的某一处不放。 良久,她淡淡的对他说:“当年我就站在这个位置,看着我妈妈在那里上吊。” 然后她随手给指了指屋里的房梁,黑亮的眼睛里出奇的平静。 她到现在还记得,那天天气很好,阳光明媚,树枝上的鸟儿吱吱喳喳的叫。 她刚从学校里回来,还没进院子便听到桌子被掀翻的声音,等她冲到门边才发现主屋的大门被人反锁上了,由窗户往里看,就是母亲吊在房梁上一动不动的身影。 她当时直接给吓蒙了,哭着敲门喊妈妈,等到隔壁邻居听到哭声赶过来,一脚把门踹开的时候,她妈妈已经断气了。 “明雅……”卓然目光一紧,动作温情的把人按入怀里,捂着她的眼睛,“都过去了,你还有我。” 她恍惚一阵,拉下他的手摇头:“放心,我没事。” 她早已经习惯了,刚出事那段日子,整宿整宿的发着噩梦,好像妈妈生怕她把她忘了似的,重重复复的让她做着这个梦境,到后来她反倒麻木了。 之后等两人回到外公的房子,明雅远远的便看到徐东强停在门口的摩托车。 一进去便看到他坐在客厅里嗑瓜子。 老爷子从房间里出来忍不住对他们说道:“去哪了这么晚?还让人家强子帮你把菜提回来。” 明雅轻咳了声,只说到处看看去了,然后拎着买好的菜一溜烟往厨房跑。 王梅枝在里面炖汤,看着她脸色顿时一黑,可碍于外公的面子,倒是没有为难她,熄了火就出去了。 明雅把那尾鱼取出来,娴熟的开膛破肚,切洗鱼肉,等到一切都弄好了才开始往锅里放佐料。 徐东强从门外进来,撩起袖子露出黑黝黝的胳膊:“要帮忙吗?” 明雅头也不回,也不跟他瞎客气:“你给我把盆里的菜洗了。” 徐东强爽快的应下,蹲下身边洗边问她:“方猪头,这么久没见,你咋一回来就嫁人了呢?” 明雅轻哼:“在外头追我的人可多得很。” 她这话真没说错,光是那水灵灵嫩生生的长相,就得加分。 徐东强目光黯淡下来,一声不吭的低头洗菜,听到门外的脚步声回头一看,是卓然。 巴掌大的地方因为突然挤入了三个人而显得有些狭窄。 徐东强是在城里读的书,毕业之后直接回乡下当起了体育老师,也不是个完全没见过世面的人。 但如今站在他眼前的这个男人,哪怕面上再和善,浑身上下依旧透出一种不可小觑的气势。 明雅专心致志的蒸鱼,也没管身后有什么人径自对他说:“干嘛只顾着说我,你呢,拆东墙你结婚了没有?如果结了,今晚赶紧把你那口子带来让我瞧瞧,我非得看看到底是哪个女人这么想不开呐。” 徐东强呸了一声:“放屁,在这村里想追老子的姑娘得从村头排到村尾!” 明雅哈哈大笑:“你就吹牛吧。” 卓然抱起胳膊,一言不发的站在门口盯着,盯着两人笑声阵阵,那种超越友情的和谐令他不悦的拧起了眉,正待说点什么,屋外头突然传来一阵争吵声。 明雅阁下菜刀溜出去,正巧看到外公捧着一盆冰水往门外泼的场景。 舅舅“啊”的一声来不及躲,衣服头发湿了个彻底。 再往下瞧,他身旁还跟着一个女人,穿着红色的呢子大衣,长发,皮靴,打扮时髦。 这会儿被老爷子泼了个正着,黑发湿哒哒的黏在脸上,身上的外套也皱了,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 她气得指着舅舅的鼻子骂道:“张大勇你什么意思?” 舅舅朝她怒吼:“臭娘们,我让你闭嘴。” 女人被骂得一懵,眼泪顿时就冒了出来:“你说什么?张大勇,你别后悔?到时候别又跪我家楼下求我!” 老爷子也气,一盆水泼完找了把扫帚,一下下用力挥在舅舅身上:“滚,带着这个女人滚,我就是死了也不会让她进门!” 舅舅跪在地上喊:“爸,明雅难得回来一趟,您老别弄得这么难看行不行?那好歹也是您的媳妇,咱都是一家人啊。” 老人怒骂:“你还说?谁跟她一家人,滚,立马给我滚,死了干净!” 舅舅跪在地上,还想说什么却被王梅枝拉住,好说歹说才带着媳妇跑了。 明雅看着他们跑远的背影,上前轻拍着老爷子的背脊:“外公,这是怎么了?别气别气。” 老爷子没回话,浑身颤抖个不停,还是二姨妈发现不对劲,嚷嚷道:“药,快去拿药!” 后来等老爷子在房里躺下之后,明雅才从二姨妈嘴巴里知道这个舅舅的窝囊事。 情况跟她爸差不多,也是经过别人介绍,进城干点活计,回头却被个小姑娘勾了魂,倾家荡产也要跟现在的发妻离婚,闹着闹着闹进了老爷子的耳朵里。 观念本就守旧的老人自然见不得这种抛妻弃子的事,于是险些没把舅舅给打死,最后自己气得晕过去,经过抢救才捡回一条命。 之后舅舅成功再娶,可外公也放了话,除非他死,否则绝不让新媳妇踏进这个家一步,如果不是念在他是家里的独子,一早断绝了关系。 明雅听到这噤声,心里破不是滋味起来。 就因为舅舅是独子,她妈妈不是,所以外公把她妈妈赶走,对舅舅却留了情。 虽说怪不得老人的重男轻女,可她心里头还是不太舒坦,又经过一阵细想,她的眉头忍不住的皱了起来。 怎么办,她也是快离婚的,如果让外公知道她这次回来,情况跟她舅舅差不多,他会不会也泼她一盆冷水,然后赶出去? 明雅猛的打了个哆嗦,回到厨房顺手就把菜给洗了,留下卓然站在原地,若有所思的瞧着她。 吃饭的时候一家人围在饭厅里,除了舅舅,谁都在。 这时候老爷子已经缓过气来,刚才吃过药也舒服多了,于是便招呼着卓然与徐东强坐下,一人给倒了一杯白酒。 明雅在一旁盛米饭,斜眼扫到卓然桌上的酒杯,目光顿时一紧,走过去把他的杯子收起来。 “外公,他真的不会喝。”她嘿嘿的笑了两声,一张小脸蛋因为饭锅里的蒸汽而泛起两坨潮红。 老爷子挑起眉,对着明雅一声呵斥:“放下,男人喝酒女人少说话。” 老爷子当家做主惯了,骨子里中有点旧社会的大男子主义,觉得女人生来就是得伺候男人的,所以嫁得好不好比什么都重要! 而很明显的是,经过这两天的相处他似乎相当满意这个外孙女婿,一表人才不说,那气魄,肚量可不是一般人能比拟。 明雅心下不满,她可不吃旧社会那套,回头望向卓然,见他跟个没事人似的心里更是直冒火,于是重重的将酒杯搁在桌子上,“砰”的一声溅了他一脸的水光。 老爷子张大嘴,朝着她教训道:“小雅,你咋这么不懂事呢?” 明雅憋着气,没说话。 卓然见状忙拉着她的手坐下,好脾气的擦掉面上的水花:“外公我没事,您别怪她了。” 老爷子:“然子啊,你就是脾气太好了,这老婆可不能这么宠,回头得把她宠坏了,没个分寸!” 卓然笑笑,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脊:“我就喜欢她的没分寸。” 老爷子一顿,顿时眉开眼笑。 那可是自己的亲外孙女,他哪有帮着外人的道理,多是在试探,如今听了卓然的话,总算是放宽了心。 明雅低着头闷闷的扒饭,而在少顷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居然在不知不觉中,在外公面前给卓然加了分…… 老爷子夹了一口红烧鱼,称赞了明雅两句,又朝徐东强看去:“强子啊,听你妈说最近给找了不少姑娘,可你没一个满意的,有这回事吗?” 徐强东一愣,呐呐的点头,面上晃过一丝尴尬。 老爷子语重心长:“你妈年纪也不小了,你好歹给她个交代不是,可别学什么晚婚呐!” 徐东强捡起地上的筷子,憨厚的一笑,连连称是。 明雅同情的看了他一眼,可怜可叹,居然到了被逼婚的年纪。 “对了小雅,你们打算在这住几天?”老爷子搁下筷子,终于进入正题。 明雅被汤水呛了下,想了想试探性的问:“外公,如果我不走了,以后就住在这里陪您,您欢迎不?” 老爷子一愣,目光露出喜色,可随即又很快沉了下去:“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你能回来陪我,我高兴都来不及了。” 然而,正当明雅想要接话的时候,他又说:“可是然子的工作怎么办?别尽瞎说,什么常住,平时你能多回来看看我这个老头子我就很高兴了。” 明雅听完脸色顿时有些尴尬,到嘴的话也吐不出了,只能低头默默的扒饭。 同样的她意识到,如果自己想留下,就得实话实说,哪怕冒着被赶出去的危险也得坦白了。 这头,卓然在与老爷子碰杯的时候,抽空觑了她一眼,眸光晃了晃,勾起唇没说话。 下午外公带着她去给她妈妈上坟。 她跟在老人身后爬上山头,看着他熟练的拔草,擦洗墓碑,上香烧纸,她愣了愣,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母亲的墓地一直保持干净的缘故。 老人坐在墓前拿出明雅早上做的红烧鱼,静静的搁在地上说道:“青青啊,我带小雅看你来了,这是她刚煮的鱼,你也来尝尝?” 说话的时候老爷子眼睛泛着水光,刺激得明雅也跟着眼眶一红。 原来外公一直在后悔,哪怕他再嘴硬,也敌不过心底的愧疚。 这时眼前递过来一张纸,明雅仰起脸看是卓然。 她没接,只用手背搓了搓眼角。 妈妈走之前跟她提过,自己这一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这个老父亲,长这么大没尽过孝道也就罢了,最后还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 明雅有些哽咽,她看着母亲的眼睛,那双灵动的目光仿佛会说话似的,一瞬不瞬的回望着自己。 两母女长得真像,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仅仅是模样相似,连遭遇也…… 她吸了吸鼻子,坐在地上眼睛眨也不眨的回看她,而后默默的在心里对她说:妈,你放心,我绝不走你的老路。 晚上风大,明雅趁着卓然在接电话,轻手轻脚的出去给外公泡了杯茶。 如今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两人,没有人打扰无疑是一个坦白的好地方。 她在他对面坐下,目光定格在老人长满细纹的脸上:“外公,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老爷子把视线从电视上抽回来:“有什么事就说吧。” 明雅犹豫了一下,老老实实的把自己打算跟卓然离婚,往后决定住在乡下,剔除自己怀有身孕的事,其他的全一五一十的交代了。 说完后她闭着眼睛,等着老人的大发雷霆,岂料等了许久,只等到一声悠长的叹息。 “小雅,今天然子也来找我谈过,你这孩子也是,怎么怀孕了都瞒着我?”老爷子索性关了电视,随着电源被拉开,寂静的屋子内只余下两人的交谈声。 明雅愣住了,没想到自己居然慢了一步。 老爷子严肃的瞧了她一眼,语调中透着股威严: “然子说你最近跟他闹别扭是不是?唉,你这孩子,怎么跟你妈一个德行,总之这事免谈,我不同意,你回来住可以,常住就免了,老房子的钥匙我也不会给你的,过几天就跟然子回去,好好过日子,别尽瞎想些有的没的。” 明雅急了:“我,我不……” 老爷子一副没得商量的样子,也不瞧明雅什么模样,径自开门出去:“时间不早了回去睡吧,等孩子出生了记得给我打个电话,我去看看他。” 明雅站在原地愣了半晌,而后火气一来,浑身发抖,再也顾不得什么,昏头搭脑的就往房里跑,恰好听到卓然在跟人讲电话。 “好,时间已经定下来了,就这两天,你准备准备……” 她沈着脸一把抢走他的手机,也不管通话还没结束,直接挥在墙上。 随着“啪”的一声巨响,手机上的屏幕顿时就碎了。 卓然一时不察才被她得手,回过头人也不恼,只是目光稍显无奈的瞅着她。 “卓然,你什么意思?”她不等他开口,先一步抢话。 对比她怒红了一张脸的面容,他反倒平静的问道: “什么意思?” “你少给我装傻,刚才都跟我外公说了什么?!”她气得一把揪住他的领口,浑身还在发抖。 唇角微挑,他不慌不忙的摸上她的腰,正好将她圈在自己怀中:“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实话实说? 明雅气不打一处来,忍了忍试图克制自己的情绪。 “那是我们俩人的事,关起门来自己解决,为什么非得扯上我外公?还是说你是小学生,动不动就找家长?!” 她忍不住那口气,被他抢了先机! 他亲昵的抱着她,微垂着视线,看她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个永远也长不大的孩子:“明雅,不要再无理取闹,想想你的母亲,这里的思想不比市里开放,你不可能一个人留在这里承受流言蜚语,更何况这么做同样会令你的外公面上无光。” 第九十九章 实力悬殊 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于是整个空间顿时变得安静无比。 明雅脸色发白,嘴角微微发抖。 她知道她妈妈是怎么死的,不是因为爸爸,更不是因为外公,而是在舆论的压力下,活生生耗死。 她用力挣脱他的怀抱,因为情绪激动,胸膛剧烈起伏着:“我妈是我妈,我是我,她做不到不代表我也做不到。” 他漠然的看着她:“是,你也许能做到,可你有没有考虑过,外公怎么想?” 她刚进门的那会儿没把门关好,如今四面八方的冷风不停往门缝里涌,吹上的她的背脊,吹得她不停哆嗦。 她总是掉进他挖好的陷阱,从一开始的处心积虑,步步为营,为的就是再一次把她逼进死胡同。 见她不语,他淡淡摇头:“明雅,如果你喜欢这里,往后我可以多抽点时间陪你回来。” 明雅也跟着无力的摇头,仿佛刚才的满腔怒火被他一盆冷水浇熄,她现在从头到脚都是冷的。 她咬着牙:“我不回去。” 他嘴边含笑,声音不大却带着点势在必得:“不跟我回去,你还能去哪?” 连这个小村庄都容不下她了,她还能去哪? 明雅心一沉,出口的话很快便堵在喉咙里。 她可以去很多地方,但是这话却不能说。 之前的卓然虽然对她一再忍让,可她知道那不过是他对她还存有耐心,假如某一天他开始烦她,那么一个手刀足以悄无声息的将她带走。 她知道他做得出来,上一次不就这么干的吗? 明雅睁着一双大眼看了他许久,深吸一口气转过身。 “去哪?” 他没动,可光是一句话便成功令她止步。 明雅顿了下,缓缓回头:“你别跟过来,就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说完关上门头也不回的走了。 卓然站在原地好半晌,看着她离去的方向捡起墙边的手机,玻璃屏幕虽然碎成了网状,可性能依旧完整。 蓝色的荧光在男人脸上一闪而过,他将目光定格于那不停闪烁的小点,平静的眼中看不出任何情绪。 * 明雅出了大门,被迎面扑来的冷风吹一吹,顿时觉得自己好不容易积存的那点体温被掠夺了。 她打了个喷嚏不想回去,正巧卓然也没追上来,于是便趁着夜色在小村庄闲逛。 村里生活简单,家家户户天一暗就极少出门,如今在暗沉沉的路灯下,街上稀疏无人。 明雅没敢走太远,只在附近逛逛。 风声沙沙,她走了走抬头看天,没有月光的天空黑漆漆的看不到任何光线,仿佛张着大嘴的野兽近在眼前。 回头望了眼来时的路,她心里有点难过,世界之大她却独独找不到一个可以容身的地方。 “明雅?” 徐东强开着摩托车经过“嗡嗡”的马达声在靠近她那一刻戛然而止。 他在车上瞅着她:“这么晚了你出来做啥?卓先生呢?” 明雅顿了顿:“你才是,一早不是回家了吗?” 本来吃完午饭外公还想留他,他非说有事骑车走了。 徐东强尴尬的笑笑:“我妈的药快吃光了,这不是刚从镇上给她买回来。” 明雅“啊”了一声:“徐阿姨怎么了?我上你家看看。” 徐东强拦住她:“别,我妈睡了,你要看明天再看……你还没说你大晚上在这里溜达个啥?” 明雅拢了拢衣襟:“出来逛逛呗。” 这黑灯瞎火的乱逛? 徐东强狐疑的瞅着她,却没点破,生怕她晚上出事,推着摩托车跟在一旁。 明雅没阻止,捏了捏他那张黝黑黝黑的脸蛋,突然发现徐东强长得也挺好看的,国字脸,高鼻梁,两道眉毛又粗又浓,放电影里那就是个硬汉风。 徐东强脸皮发烫,回望着她灵动的大眼没说话。 两人又走了一会儿,明雅突然将目光落在他的摩托车上,张嘴就问:“你现在有时间吗?” 徐东强愣了下,点头:“有。” “那好,带我兜兜风吧。” 她今晚郁闷得很,也不想这么早回去对着卓然,于是跨上他的摩托车,听着马达声一路飙远。 最后徐东强带她飙了一阵车,来到一片湖边。 明雅从车上下来,小身板被冷风吹一吹又哆嗦了。 她又用力的拢了拢衣襟,揉了揉冻得发麻的手背,只觉肩头一暖,回过身才发现徐东强把自己的外套给脱了,正搭在她身上。 明雅愣了愣,忍不住打趣道:“你小子什么时候也学起城里人那套?” 她记得小时候两人睡一个炕上,厚厚的大棉被多是被他给抢的。 徐东强低着头,走到湖边踢了踢已经结了一层薄冰的湖面,回过身,眼睛却紧紧的追着她:“明雅,你是不是跟他吵架了?” 明雅眨眨眼,目光一沉没回话。 徐东强定了定神,直接把她的不回应当成了默认,有些恼怒的说:“他是不是对你不好?” 真当他看不出来她的闷闷不乐?这哪还像是当初那个又疯又闹的小丫头。 她沉吟许久,笑了笑:“没的事,他对我很好。” 他皱起眉头,知道她在撒谎,于是半蹲下身攥着一块薄冰在手里把玩:“那就好,如果他敢欺负你,你回来找我,好歹我也是你哥哥,一定帮你出头!” 明雅听罢顿时就乐了,一扫今晚的阴郁拍了拍他的脑袋:“少贫了,什么哥哥,你不就比我早出生三十分钟吗?” 徐东强摸上被打的头,嘿嘿笑两声:“早三十分钟也是早啊。” 明雅跟他蹲一块,也捡着一块石头攥手里玩:“你丫的什么时候找个媳妇,都老大不小的人,也是时候成家立业了。” 他沉默了一会,语气故作轻快的说:“知道了,你咋这么啰嗦,都快赶上我妈了,得,哥明天就找,找个世界名模,气死你们这群龟孙子。” 明雅又捶了他一下,笑眯眯的指了指身后那快空地,嚷嚷道:“我记得这里有一棵老梧桐。” 夏天他们两经常蹲树底下玩水,从王大婶家里偷来的鸡和地瓜也是在这块地方烤着吃。 徐东强回过眼:“前几年城里的专家过来了一趟,说是根部腐烂,没多久就被人砍走了。” 明雅有些惋惜,又与他聊了一会儿,正说笑着,后头冷不防的传来一阵脚步声。 她转过身去,看到来人只觉得头嗡的一声响,原本扬起的笑脸瞬间便收了起来。 卓然从阴影中走出,当目光触及明雅披在身上的外套时,眉头微微一紧。 徐东强转过身也看到卓然的身影,只见他缓缓踱着步子,不紧不慢的拉近距离,从容沉稳的举止,无可挑剔的笑容,浑身上下完美得仿佛找不到一丝瑕疵。 徐东强眯了眯眼,总觉得眼前男人完美得有些虚假,可到底是哪一方面假他又无从找起。 “明雅,该回家了。”他取走她肩上的外套,礼貌的还给徐东强。 明雅看着徐东强低着头接过,目光闪了闪,轻应一声,垂下眼帘往来时的方向走。 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徐东强眼底晃过一丝黯然,朝卓然说道:“你叫卓然是吧,以后好好对她,别让她大半夜一个人出来走动。” 迈出去的步子一顿,卓然沉吟片刻回道:“放心,我会的。” 说完他一把握住她的手,指尖温和有力,却在触及她冷得跟冰块似的手背时,忍不住把人往怀里拢。 回到家以后明雅出奇的安静,她甚至连个正眼也没瞧他,洗洗脸和脚便爬上了床。 照例将被子弄成个筒子,哪怕睡醒后一定会在卓然怀里。 卓然在外头抽了一支烟,吞云吐雾一阵,进来的时候沾了一身的烟草味,连衣服也不换,脱了外套直接上床。 明雅背着他睡下,藏在被子里的身体薄弱而纤细。 卓然盯着她的后脑勺许久,伸手试图掀起她的被子,可惜的是明雅一早对他起了防心,死死压着被角不肯撒手。 他眯起眼不悦的打量着她,叹了口气松开手:“我们明天就走。” 明雅震了下,没出声。 他又叹:“明雅,你别逼我。” 明雅面上不动声色,心下却不解着,她除了在五年前逼他娶她,往后什么时候逼过他,更何况他这人是她逼得起的吗?一路走来磕磕碰碰,她总是绞尽脑汁,想着法子的从圈子里跳出来,他倒好,也是绞尽脑汁,想方设法的要把她按回去。 想着她窝在被中咬了咬牙,虽说成功率不大,可她怎么着也得尝试一下。 这一晚她没怎么睡,只是眯了一会儿。 直到第二日天色刚蒙蒙亮的时候,她听着卓然平稳的呼吸声,这才蹑手蹑脚的爬起来。 生怕动静太大会把他吵醒,她只从包包里拿走了钱包和证件,然后牵着张莉的自行车,一踩上脚踏板就跟被狗追似的没命狂奔。 早上八点,卓然让李学铭安排的司机终于把车开进村,一辆黑色宝马,停在张家门前有些显眼。 不少村民围过来讨论,那羡慕的眼神令老爷子虚荣心爆棚。 瞧他外孙女多会挑男人,一挑就挑了个上等货。 卓然把行李扔进后车箱,又从里面拿出好些东西,杂七杂八,多是些燕窝之类的补品。 老爷子笑得合不拢嘴,看了眼周围问道:“小雅上哪去了?” 卓然扛着一袋大米进屋,好不容易把东西搬完了回道:“她有事先走了。” 老爷子不疑有他,看着塞了一屋子的东西挥挥手:“你太客气了,以后人来就行了,不用带这么多东西。” 卓然只是笑,掏出手机看了看没说话。 明雅不太相信自己的好运,骑着自行车她在天没亮的时候出了村,又搭乘最早的巴车进了镇,这会儿时间还没到九点。 今天的天气好得过分,一切都顺利得过分,而太过顺利却令她内心一阵迷惘。 这会儿她坐在一家小店前的石阶上,咬上刚买回来的面包,刚出炉,肉松馅的,吃起来松软可口,有肉汁从内部流出,她合着白面团一起送进了肚子。 看着周围来了又去的行人,她目光有些发直。 距离火车的发车时间还有半小时,她除了等着不知道还能干什么。 没了亲人,没了家,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路口,等着火车到站,再从这个陌生的城市去到另一个陌生的城市…… “让开让开。” 老板娘拎着扫帚出来,作势要清扫门口。 明雅见状灰溜溜的起身,忽然有点想哭,本以为回到老家能找到点归属感,谁想到连外公也不容她,如今天大地大仅剩下她一个人,不禁悲从中来。 手缓缓摸上已经微微凸起的小腹,虽然现在孩子还小,可隔着肚皮她依然能感觉到他的存在,顿时她心定了不少,幸好,还有他在。 早上的火车站人依然多,隔着两个路口看过去,台阶上黑压压的全是人头。 她攥着一张胡乱购买的火车票,连行李也没有的往对街走。 所有人都在问她为什么要走,卓然不好吗?他对她不温柔,不体贴?更何况她此时还怀着宝宝,更不应该走了。 明雅垂着眼,如果她只是个旁观者,也会跳起来大骂方明雅是个傻帽,放着这么好的男人不要,扭扭捏捏的真矫情。 可谁让她就是当事人? 只有经历过才知道,卓然这人的魔力有多大,他跟毒品没什么区别,吸上一口飘飘欲仙,再吸一口直接沦陷,哪怕进了戒毒所,出来也不一定能完全戒除,因为她尝过那个味道,也爱上了那个味道,只要再次沾上,她轻易的重蹈覆辙。 那绝对不是她的要结果! 所以避免自己又傻乎乎的掉进去,她只能彻底的拒绝,只有不接触才不会迷恋,不迷恋哪来的深陷。 身后传来喇叭声,明雅没回头,心中不详的预感渐浓。 她脚步匆匆,甚至连看一眼的勇气也没有。 终于火车站的入口就在眼前,终于身后的喇叭渐远,却在这时手腕又一次被人扣紧,他猛的一使劲,她往后退两步落入他怀里。 明雅垂着眼还是没回头,她突然有点想哭,自己这样算什么?孙悟空的猴子猴孙吗?任由她如何蹦跶也跳不出五指山。 卓然拥着她,那笃定的模样仿佛一早便知道她的去向,估计他一早就看到了她,之所以没上前抓人,不过恶趣味的打算在最后一刻敲碎她的希望。 好半晌,他说:“明雅,我们回家吧。” 不是询问句,他没有询问她的意思,今天不管她乐不乐意也要带她走。 明雅垂在两侧的手不停的抖,咬咬牙刚要发作,后颈一疼,整个人便陷入了一阵黑暗,而在晕过去的瞬间她看到他冰冷得不含一丝温情的眼。 突然间她明白了昨晚他对她说的话:明雅,别逼我。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高速路上。 掀了掀眼皮她揉揉还有点疼的脖子。 看着窗外不停掠过的风景,她轻轻动了动,紧接着便碰上了他的手臂。 抬起眼,她才发现自己正睡在他怀里,隔着温暖的羊毛衫,能清楚的听到他的心跳,每一下都这么有力。 “再睡一会,还有半小时就到了。” 明雅一惊,自己居然睡了那么久。 这时车子已经下了高速,缓缓朝市区的方向行驶。 十几分钟后,当眼前的空地渐渐变成一栋栋豪华霸气的摩天大厦时,她无力的闭上眼。 “夫人,看到您没事我就放心了。”小黑等在小区楼下,看到他们的车恭恭敬敬的开门道。 卓然拉开车门,见她没动,索性把人拦腰抱起,一步步的送回家。 明雅动了动手指让他抱,既不挣扎也不动弹,在心里已经默默的把自己当成了一具尸体。 一沾床,她拉开被子钻进去,背对着他消极的没说话。 “明雅,先把孩子生下来好不好?”他低声下气的守在一旁。 明雅沉默的咬着唇,生了孩子她还怎么走? 他这分明就是在给她下套。 她抓着被子恨恨的说:“卓然,你再这么死缠下去只会令我更厌恶你。” 卓然面上一冷,抿着唇:“你好好休息吧,在孩子没生下来之前,最好是不要出门了。” 说完他拉开卧房的大门出去,随着房门被关上,明雅爬起身,双手胡乱抓起床头柜的台灯,“啪”的一声往墙壁上摔去。 她坐在床头不停的喘气,越喘越觉得古怪,最后脱下自己的外套扯开棉絮仔仔细细的找,找不到又去翻查裤子,鞋子,最后当她倒出钱夹里的物品时,藏在夹缝中一枚硬币大小的追踪器跟着一叠现金掉落床底。 她对着那东西发了一会儿愣,面上的表情似哭似笑,最终疲惫的仰倒在床上。 看着洁白的天花板她突然想笑,原来他一直知道她的行踪,与徐东强在湖边那次是,早上偷了自行车逃跑的时候也是,他一直冷眼旁观着,嘲笑着她的自不量力。 维持着一个姿势久了,小腿变得发麻。 她活动活动筋骨,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爬起来,将那枚与纽扣没什么区别的追踪器小心翼翼的放回钱包的夹层里。 第一百章 产前忧郁症 这次回来明雅本以为他又会故技重施,找一堆人看着她,可她想得太简单,经过了这几次的失误,卓然不会再相信外人,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他亲自来。 白天,他会把她带回公司,明雅既不反抗也不动,自动自发窝进沙发里看娱乐杂志,等到开会的时候,他同样把她带进会议室,在身旁添一张椅子。 中午一起吃饭,下班一起回家,晚上睡一张床上,事无巨细大小,连出去见个客也带着她,务必令她只要睁开眼,看的就是他的眉毛他的眼。 明雅一度有些视觉疲劳,可面对一个比她更沉得住气的男人,她有什么办法,用沉默抗议?她从回来的那一天起就没跟他说过一句,可结果呢?他老神在在的窝在一旁敲键盘,她不说话他便也不说,她不动弹,那好,他直接抱着她走,她骂他,他则咧嘴一笑,那双跟狐狸似的眼睛仿佛在嘲笑着她:方明雅,你怎么跟我斗? 看着窗外日升又日落,明雅总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现在这个男人已经放弃在她面前伪装,就像他办公桌上的文件,不管是白是黑,他大大方方的敞在她面前,一点掩饰也不曾的,倒也不怕她伺机报复。 也许他根本不在乎,又或许打心底认为她对他还有情,万事总念着往昔的情分,断不会将事情做绝。 明雅总想着,这么下去不是个办法,她不喜欢坐以待毙,哪怕没有也得干点什么,把这些资料偷出去交给他的对手也好,警察也好,都不失为一个扳倒他的法子,他现在之所以能困住她不就是因为那点见不得光的人脉么?等哪天这些阴暗面被捅出来了,他还怎么一手遮天,可这事她只敢在心里想想,因为以她对他的了解,他既然敢把所有的弱点暴露在她面前,那么自然一早就有了对付她的法子。 每天吃同一道菜都会腻,更何况是人。 明雅觉得腻味,卓然八成也是,谁乐意天天对着个活死人? 可他比她沉得住气,加上最近新开的几个项目,没空搭理她。 所以很多时候明雅觉得自己就是一个人呆着,每天除了他,面对的东西就是车、沙发、床。 这几天她一直带着自己的钱包,虽说她非常想将卓然塞给她的追踪器扔在他脸上,可稍作冷静又打消了这个想法。 捏起那枚做工精细,搁哪都不会令人起疑的小东西,她眯起眼想要再赌一次。 银灰色的宾利停在卓氏楼下,卓然绅士的替她打开了车门。 明雅整个人怏怏的没有力气,抬头看了他一眼沉默不语的下车。 又是那片擦得程亮的玻璃窗——她站在前面比了比。 又是那个笑容满面的前台小姐——她也对着她笑,可惜人家的目光落在的是卓董事长身上。 明雅摸摸鼻子,拧开金光闪耀的门把手自顾自的窝回沙发里。 皮质沙发的扶手上铺了两层柔软的毛皮,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毛,可摸上手就知道不便宜。 万恶的资本家。 她在肚子里骂了一声,一张小脸蛋却毫无心理障碍的凑过去,用力的蹭了蹭。 卓然收回视线在办公桌前坐下,摊开了文件夹和笔记本电脑,没一会便进入了工作。 这样沉默的相处模式已经持续了好几日,两人都没有要打破的意思,相互制约,相互折磨,就等着谁先受不住先一步爆发。 她躺在床上伸了伸有些发酸的手臂,听着墙上时钟的“嘀嗒”声等待时间静静溜走。 恰好卓然下午有一场会议,接到秘书的电话他应了声,回过头视线落在已经熟睡的方明雅身上。 她身上盖着从家里取来的毛毯,小嘴微张,双目紧闭,似乎正熟睡着。 不知不觉他走过去,随着阴影罩下,他看到她微颤发颤的长睫,目光渐渐暗淡,径自拉开办公室的大门走了出去。 听着他离开的声响,明雅睁开眼,蓦的从沙发上坐起,轻手轻脚的走到门边拉了拉门,打开,看着空无一人的走廊她神色有些茫然。 事情太过顺利,往往更令人心惊。 可她顾不了那么多,看着墙上的挂钟,心下暗暗猜测会议时间,等得差不多了便将钱夹里的追踪器塞进沙发。 抹了一把手心的冷汗,她拉开门走出去,哪怕跑了这么多次她依然紧张。 在走廊她没碰上什么人,估计都在办公室里忙活,所以当她顺利按下电梯楼层,出了大厅门口的时候还有些不真实感。 “夫人,先生让我们送您回家?” 一条腿还没迈出去,她已经被司机给挡在了大门口。 她眨也不眨的盯着眼前的男人,突然冷笑:“他有没有说,如果我不从,可以随时把我打晕后搬回去?” 司机神色不变:“没有。” 她目光一亮提步就走:“滚开,再拦着我就喊人了。” 司机瞅着她的背影,朝大门处使了个眼色,顿时从大厅里跑出好几名保全人员,一人一边把明雅架进了车里。 当时明雅的心情很复杂,就像有十万头草泥马在狂奔,气得她划破了好几个保安的脸。 下午六点左右卓然到家,放下一堆文件看了她一眼,而后不发一语的往厨房里走。 没多时,里面传来一阵锅碗瓢盆相碰撞的声音。 等到一桌子香气四溢的菜摆在她面前,明雅咬着牙趁他不注意,捏着桌布的一角用力往回扯,瞬间就将满桌子的菜掀翻在地。 听着碟子碗筷碎了一定的声音,他回身看着她,面上透着点愠怒。 “方明雅,你闹够了吗?” 明雅一愣,见着他发火,原本嚣张的气焰顿时降了下来,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讶异。 他不是最能忍吗?她也以为他会一直忍下去。 她憋着气:“要受不了你可以把我赶走。” 卓然眯起眼,眸中火光乍现:“幼稚。” 唇瓣咬的发白,她不发一语的盯了他数秒,突然眼眶一热,两行泪水顺着眼角滚落。 她极少在他面前哭,哪怕再委屈也不会当着他的面哭鼻子。 他浑身一阵紧绷,目光掠过她发红的眼眶,里面聚满了泪水,一晃一晃的像是快要溢出,却又被她强忍住。 她用力的想把泪水憋回去,可试了几次眼看着又要往下掉了,只能抬起手被胡乱的擦。 “抱歉。”他僵了下,充满愧疚的朝她伸手,“我不该这么说你,别哭了。” 她挥开他的手,语气颤抖:“你到底想怎么样,这么关着我有意义吗?我再也不想回到从前的日子了,卓然你听到了没有?我现在看到你就恶心,想吐。” 原先的愧疚由脸上褪去,他伸手揉了揉眉心:“换件衣服,我们出去吃饭。” 她咬咬牙,回房把门摔伤,听到大门再次被打开的声音,她背对着他闷闷的说:“我没胃口。” 良久她听到那人叹了口气,缓缓朝她靠近,直至一道阴影笼下,他略带磁性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明雅,我希望你能好好想想你需要什么,别因为一时赌气而做出一些会令你后悔莫及的事。” 明雅把脸埋入枕间,心绪却纷乱得很,如今连她自己也不确定,这种焦躁的情绪是因为赌气? 后来就连卓然也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比如明雅突然之间的沉默,起初他以为她只是在跟他斗气,所以没放在心里,直到半夜惊醒,看到她在阳台发愣时,他走过去由后方将她抱起。 “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她摇摇头:“睡不着。” 他敛下眉眼,表情很淡:“睡不着也睡。” 说完他把她抱上床,拉高被子把两人捂得结结实实。 可她虽然没有抗拒,却是两眼光光的对着天花板,一连数夜结实夜不能眠。 “要不你让医生给我开点药吧。” 隔天她顶着两只黑眼圈朝他开口,视线疲惫的在办公室内游走。 卓然缓缓收起文件夹,抬头道:“好。” 下午他果真带她去了医院,不过不是领药,而是心理科。 “卓先生你好,请问你是病人的什么人?”医生在做出一系列的检查之后平静的问道。 卓然没有犹豫的回答:“我是她的丈夫。” 医生点点头:“经过检查,我们发现您太太患上了产前忧郁症。” “产前忧郁症?”卓然闻言目光顿时一紧,脸色也变得不太自然。 “是的,这是近年来出现的一种孕期心理疾病,症状有情绪低落、食欲不振、缺乏安全感等,严重者很可能会引起胎儿的口唇畸变,出现一些颚裂性的兔唇更甚者会造成胎儿的死亡……” 明雅坐在一旁,当听到胎儿会因为这样而死亡的时候动了动手指。 回忆起她最近反常的举止,卓然深吸口气问道:“那么现在该怎么治疗?” 医生启唇笑道:“卓夫人的病情不算严重,往后只需要端正生活态度,多进行心理辅导即可。” 走出医院后两人没再交谈,刚才他们的对话她都听得一清二楚,不是说不怕,她生怕这个孩子会因为自己的原因而出事。 开口她想跟他谈谈,可不等她开口,卓然的手机响了。 同样是医院的来电,那人告诉他卓丽清刚在公路上出了车祸,连人带车撞向一颗大树,经过抢救人已经没事,可肚子里的孩子却没了。 ------题外话------ 本来想合一章写的,谁知道今天有事情,晚上才心急火燎的赶出来,如果审核没通过就悲剧,下一章上大转折。 第一百零一章 再见,卓先生 银灰色的宾利在夕阳中疾驰。 晕黄色的余晖透过车窗打进来,将车厢内照出一层均匀的暖意。 明雅稍稍降了点车窗,有冷风从窗户的缝隙里钻入,看着不断朝后掠过的风景,将视线落在卓然冷肃的侧脸上。 卓然神色不变,双目直视正前方说道:“把窗关上。” 冰冷的语调在耳畔轻拂,那温度居然比外头的寒风更凛冽。 明雅掀了掀皮没有照着他的说法做。 她吹着风不禁回忆起卓丽清醉酒的那天晚上,她似乎很不开心,嘴里嘀嘀咕咕的叫着“正国”“正国”,难道她流掉的孩子是他的? 卓然烦躁的捏了捏眉心,按下了关窗键,随着车窗升起明雅不悦的回视,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在迎上他那张格外阴郁的脸时,识相的闭嘴。 在公路上的车速非常快,一路走来也没瞧到几个红灯,所以两人很快便赶到了卓丽清住着的医院。 卓然询问过号码径自走入电梯,伴随着“叮”的一声他们来到普通病房。 在倒数第二张床上,明雅看到了一个正熟睡着的女人。 她头上包了纱布,穿着医院里的黑白条病服,褪去浓妆之后,原本美艳的五官在耀眼的灯光下顿时变得惨白得吓人。 在病房中明雅捂着鼻子有些受不了医院里的消毒水味。 跟着卓然缓缓来到病床前,他们在床边站了一会,久久没有动作。 床上的女人似乎感应到身旁有人,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终于睁开眼。 她脸色苍白,头发发丝凌乱,唇畔更因为失血过多而毫无血色。 看到自己的兄长,她愣了下,眸中带着一丝畏惧的喊了一声:“哥。” 出口的声音很轻,混入周围的空气,不留意根本听不清。 卓然静静打量起眼前的女人,不,在他眼中她哪怕成年了也依旧是当年那个小女孩。 然而不知不觉中这个小女孩长大了,他却发现自己竟然一点也不了解她。 他沉吟许久的开口:“那个男人是谁?” 双手垂在身侧,哪怕他面上再平静,可那隐隐发颤的五指依然透露了他此时的情绪。 卓丽清沉默的闭上眼,有几许晶莹的水光溢出眼角挂在浓密的睫毛上,一颤一颤的似乎在下一秒就会落下。 对方的沉默令他明了她的打算,当下,他失望的摇头:“如果不想说就算了,你好好休息吧。” 话落他背过身,神色虽然如常,可明雅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毕竟对象是他的亲生妹妹,他哪怕不问也会这么容易放过她。 她若有所思的挑了挑眉,还想着那人是不是“正国”的时候,卓然抓住她手往外走。 他五根手指头很硬,力道又大,抓得明雅的手腕一阵发疼,可瞅着他那张阴森森的脸,她犹豫了一下问道:“去哪?” 卓丽清出了事,他居然只顾着问那个男人是谁,问不到转身就走,看到此情此景,她突然对他妹妹感到同情。 “哥……对不起。” 正当两人快要踏出门口的时候,卓丽清哀戚的唤了一声。 卓然身形一震,握在明雅腕上的力道不自觉又紧了几分,而后他什么也没说的走了。 “你这个当哥哥的真不称职啊,连妹妹什么时候跟人同居了都不知道。”明雅下意识的嘀咕了句。 岂料不过是一句无心的话,却令男人停下了脚步。 他回过身,突然扳住她的肩膀:“你一早就知道了?” 四目相对,明雅抿了抿:“我觉得这事你应该直接问卓丽清本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把气撒我身上。” 卓然直挺挺的站在原地,迎着明雅的眼,只觉得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 良久,她听到他深深吐纳的声音,而后拉着她下楼办手续,替卓丽清换了一间vip病房,随即一声不吭的回到病床边,趁着她熟睡,着手翻查起她的包包。 明雅凝着眉头看他,忍不住嘲讽:“卓然,你真下作。” 往她身上塞追踪器的时候是,暗地里让人查她的时候是,现在翻卓丽清包包的时候也是。 闻言,卓然先是怔忡,而后置若罔闻的继续手上的动作。 他虽然是含着金汤匙出身的大少爷,可少年时期却有过一段苦日子,就像他的发家史并不光明,不仅仅是因为靠女人,他身上有许多阴暗面是不为世人所知,为了成功,他甚至连自己的婚姻都能出卖,使尽各种卑劣的手段,一路过关斩将的才爬到今时今日的地位,身上怎么可能干净。 所以她说他下作,他认。 这时候卓丽清被两人的声音吵醒,睁开眼吃惊的喊道:“哥!你这是干什么?” 卓然找到卓丽清的手机,冷着脸打开然后就着短信一条条翻找。 看到他的动作明雅一愣,在记忆中搜索一阵顿时沉下脸,这才明白了他当初拿着自己手机的目的,果然不像他所说的是“好心”帮她录入电话薄。 “哥,你住手!”卓丽清急了,却苦于受伤的小腿而无法阻止。 卓然调出她的短信、电话记录,却不着急看,抬眸一字一句的问她:“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那个男人是谁?” 卓丽清脸色惨白的摇头:“不!” 卓然又深吸了口气,似乎在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丽清,这段日子是我忽略了你,不过放心,这件事交给我处理,我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 卓丽清瞪圆眼:“你想做什么?不要,你不要去找他!” 卓然眯起眼:“做为一个男人,他必须对你负责。” 卓丽清惊慌的摇头:“不,我不要他负责,孩子已经流掉了,他不需要对我负责。” 这下不仅是卓然,连明雅也狐疑的拧起了眉头,卓丽清心有余悸的看了她一眼,泪流满面的求情:“哥,这事跟他没关系,都是因为我……” 话音未落,竟已哽咽。 卓然微眯起眼,语调渐冷:“什么意思?” 眼泪又开始扑簌簌的往下掉,卓丽清抬头,咬着唇说没说话。 卓然抬眸,神色不变:“告诉我,那人是谁?” 卓丽清哽咽着还是那句:“哥,你别问了。” 他目光如炬的盯了她许久,最后缓缓走到床边,将手机还给她:“好,你不说就算了,可是丽清,你已成年,是时候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就像若干年后你也会遇上自己的另一半,到时候我希望你擦亮双眼看人,不要不明白的葬送一辈子。” 卓丽清生怕被人抢了似的紧紧攥着手机,边哭边说:“对不起,哥……我对不起你,我知道你为了我吃了很多苦,我都知道……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结婚……哥,我知道错了,你别不要我……” 说着说着,她泣不成声,直到一只手摸上头顶,这才稍稍缓和了些。 卓然眸光深敛,一下下的轻拍她的背脊:“傻孩子,你是我唯一的妹妹我怎么可能不要你?放心,哥哥一定会替你做主。” 话落,眸中蓦然晃过一抹煞气,虽然极力掩饰,寒芒稍纵即逝,可明雅依旧捕捉到了,顿时她只觉一阵冷意由头窜入脚心。 猛打了个哆嗦,她沉默的跟在他身后出去,关上vip病房的大门,卓然便当着她的面打了个电话。 行走间脚步沉稳,语调冷肃的下着命令:“查一查近段日子和我妹妹同居的男人是谁,三天之内把他的资料整理一份放在我桌上。” 明雅心神一阵恍惚,听着他又交代了一些细节,等到他把电话挂断的时候她忍不住叹气:“能当你的妹妹真好。” 卓然收起电话的动作一顿,侧过脸道:“明雅?” 明雅抿抿唇:“至少被人欺负了,还有你这个神通广大的哥哥帮出头。” 听出她的嘲讽,他勾住她的肩膀语气宠溺:“做我的老婆不好吗?谁敢欺负你我也会帮你出头。” 明雅用力拉下他的手,越过他往前走:“好,欺负我的那个王八蛋就是你。” 他不就是欺负她孤身一人,没有靠山吗?如今连离个婚都比去那西天取经还难,说到底一切都是她自找的,贴钱又贴人,谁娶到她这个倒霉鬼真是三辈子修来的福气。 不得不说卓然手下那群人真是效率,别说三天,半天不到就把一叠厚厚的资料搁在他办公桌前。 周正国,男,现年38岁,在城东开有一家贸易公司,与妻子属于同届毕业生,毕业后就结婚,现育有一子,面上虽然安分守己,家庭和睦,实则是一个玩家。 明雅窝在一旁看着,其震惊程度不下于卓然,将近四十的老男人也就罢了,居然已婚,有子。 再凑过去一点,她抓心挠肺的想知道“正国”长什么样,可这一瞧她她眉头皱得更紧,虽说那人模样长得不丑,可也是在路上一抓一大把的货色,她实在搞不懂,卓丽清到底瞧上了他什么? 明雅不懂却不代表卓然不懂,他捏着他的资料一页页的细瞧,五官确实不太出众,可那一双眼睛却令他印象深刻,因为那是一双神似于他父亲的眼睛。 再后来卓然瞒着明雅来到一家夜总会,见了卓丽清最好的朋友夏兰洁。 一看到卓然她先是哭,不停哭,手抖得厉害:“卓总,真的不关我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眯起眼抽了支烟问:“你不知道什么?” 夏兰洁还在抖:“我……我什么也不知道。” 他冷笑,朝桌面扔了一叠文件,并且示意她打开。 夏兰洁犹豫的看了他一眼,拉开信封袋一瞧,脸色顿时白了,竟连哭泣也忘了的哀求:“这……这些照片不能曝光,否则我老公不会饶我的。” 卓然不动声色,挑起眉看她:“你跟周正国是怎么认识的?” 夏兰洁顿了顿,全盘托出:“就在这里,开始他给我那东西的时候骗我不会上瘾,谁知道……后来他以此要挟我和他上床,我们之间的关系持续了有一年左右。” 卓然淡淡的点头:“你们的过去我没有兴趣,我只想知道他是怎么认识丽清。” 夏兰洁抽抽噎噎的泣不成声:“有一次丽清过来找我喝酒,被那个禽兽看到了,然后他给了我一包药……” 卓然目光一沉,忍着火气:“什么药。” 夏兰洁根本不敢瞧他:“迷幻丸……卓总,我真的不想的,是那个混蛋他要挟我……” 卓然胸膛起伏,极力克制着:“车祸那次也跟他有关系?” 夏兰洁害怕得又哭了:“他……他说这个孩子不能留,所以在她回去的时候灌了不少酒……” 从夜总会里出来的时候天上下起了小雨,卓然径自拉开车门,疲惫的揉了揉眉心。 司机问他去哪,他沉默了良久说道:“回家吧。” 彼时,明雅正在家里看电视,眼看着时间不早了,便回到房间洗澡,哪怕睡不着,为了孩子也得上去躺着。 这时外头传来钥匙开锁的声音,没多久,卓然带着一身的酒气扶着墙进门。 明雅听到响动从房里出来,看着他打发走保镖扑在她身上,她一愣忙着手推搡:“你别又耍酒疯。” 她推不动只能咬了咬牙根把他往屋里放,这难道是病吗,他怎么喝酒后特别粘人。 他面色潮红显然喝了不少,两手搁在她的腰部,顺着曲线一路往下挪。 “明雅。”他黯哑的唤她一声,而后低下头找她的嘴。 明雅侧过脸,面露不悦。 他这哪是粘人,根本就是耍流氓。 有些泄愤的把他扔在床上,她警告:“再乱来我就把你扔出去。” 这下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威胁产生效果,卓然果真一动不动的睡下了。 之后a市里传出消息,城东某家贸易公司的老总因为偷税漏税被起诉,起初大伙有些震惊,毕竟干贸易的,谁的账面能干干净净?可是这么多年都相安无事的过来了,却在最近才出了娄子? 周正国起初也不信,刷尽人情牌才知道自己得罪了人,至于得罪了谁他居然连半点蛛丝马迹也没查到,也在这个时候他想到卓丽清。 可那不过是个女人吗?毕业一年没工作还是靠哥哥养活,手上能有什么实权整他?于是他把主意打在他哥哥身上,约了时间见面想套一套对方的话。 无奈卓然太忙,一直没时间赴约。 他正焦头烂额,那顾得了这么多,索性守在卓氏楼下,一见着卓然便迎上去。 他不是没见过卓氏企业的董事长,却只是远远的看着,如今近距离的瞧着他,只觉得这男人生得真好,不,卓家人生得都好,如果卓丽清的脾气不是太倒人胃口,那身材样貌对比他往昔交往过的女人来说,还是不错的。 他上前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而后伸出手,在期间他密切的观察着对方的五官,表情,如果他知道自己与卓丽清的关系,那么势必会暴露出愤怒或是其他情绪。 可他却没有,从头到尾礼貌的微笑,礼貌的回握,带着点疏离,一切都是那么的从容淡漠。 他仍旧心存狐疑,邀请他吃饭却被对方婉拒。 卓然推了推鼻梁上的细边眼镜,浑身上下弥漫着一股浓浓的书卷味,找了个借口带着明雅离开,步伐沉稳,甚至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明雅见状一直沉默着,她抬起眼打量着一旁的卓然,他明明就认识周正国,却佯装未曾见过……直觉的,她认为他在背后做了点什么。 再后来市里传出消息,周正国被抓,判了五年,进去没到一周的时间便被狱友侵犯,如今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没了生气。 而彼时,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正坐在办公室里品着咖啡的男人微微勾起了唇。 * 明雅上心理医生那报道已经足足有半个月了,可效果不明显,她半夜依旧睡不着,整宿整宿的对着天花板,好不容易入睡了又因为一点点动静而惊醒。 对此卓然自然是着急的,找了不少专家给明雅瞧过,都是束手无策,最后一人索性直白的告诉他。 “不如让令夫人换一个环境生活?又或者与卓总稍微分开一段时间……” 卓然闻言一阵恍惚。 说到底是因为方明雅的心结出在他身上,所以哪怕他提供再丰裕的物质生活,她的心情依然无法好转? 明雅很努力的想让自己的心情开朗起来,比方说看一些喜剧,或者是吃一些喜欢吃的东西,可这些都没用,哪怕他天天给她送玫瑰,送小礼物,带她去看烟火,看各种能称之为浪漫的东西,她依旧心悦不起来。 眼看这肚子一天天的大,准妈妈却始终没个笑脸。 卓然心情不愉,捏着电话拿起又放下,最终拨通了加拿大的座机。 晚上明雅顶着一头湿漉漉的长发走出浴室,懒得擦拭便一屁股坐在床上看电视。 卓然开门进来见状皱了皱眉,递给她一杯牛奶而后拿着吹风机细心的吹干她的头发。 电视里播的是小品,原本挺好笑的对话听在明雅耳里却不是那个味,她渐渐有些无聊了,小口小口喝光牛奶后,眼皮慢慢往下沉。 她试图挣脱他钻进被子里睡觉,可男人却没放手:“头发还没干,等等再睡。” 明雅打了个呵欠,一动不动的让他抱着,听着一声声有力的心跳居然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用手摸了摸她的发丝,他关掉吹风机小心翼翼的把人平方下,扯过被子盖了个严实。 如今看她渐渐好转的模样,他心存侥幸,也许他们不必走到那一步也说不定。 可事情却不像他想象中的发展,明雅又是在半夜惊醒,而后两眼看着天花板再无睡意。 她疲惫的揉揉眼睛从床上坐起,本想出去看看月光却因为那点小动作而惊动到一旁的男人。 他声音沙哑,在床头摸索一阵找到眼镜后戴上。 “又睡不着吗?” 明雅白着一张脸点点头。 他顺手把她拥进怀里:“好吧,我认输了。” 明雅一愣,就这么呆呆的让他抱着:“你说什么?” 女人黑亮的发丝里透出一股沐浴乳的清香,是她惯用的牌子,混合着她的体温,很好闻。 他凑过去深埋入她颈间,用力的嗅了一口:“过两天我送你去加拿大,那里的医疗环境比国内好,而且有姆妈照顾你我也放心。” 这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只要孩子一生下来,他就会把她带走。 明雅仿佛没听见,抬起头眼神中流露出几许不解:“你……刚才说什么?” 他将视线垂落,沉吟许久无力的道:“我说,我放你走。” 两天后去机场的路上下了一场绵绵细雨,明雅坐在他怀里,看着窗外的目光有些呆滞。 “到了以后记得给我打电话。”他轻轻的覆上她的手,明雅是属于骨架娇小的那一型,手背上的肉多而且软,摸起来温软得就像是没有骨头似的。 她没说话,也不看他,刚上车的时候她是坐在最左的位置上,谁知道他说着说着便动手动脚起来,没一会儿自己便落入他怀里。 温暖的体温与心跳熟悉的在身上熨烫,就像他最近总喜欢抱着自己。 “打不打有区别吗?”她有些消极,眼神里更像是被蒙上了一层水雾,朦朦胧胧的掩饰着自己情绪。 以卓然的脾气,她不认为他会真的放手,哪怕到了加拿大,看着她的人不过是由明变暗罢了。 进了机场,明雅发现即便是清晨里面依旧人头攒动,看着还有时间,卓然陪她办理了一些登记手续,连身后的保镖也一起办了。 两张机票,两本护照,很明显他并不放心让她一个人走。 既然不想放手又何必故作大方的让她走?这样与在国内的软禁有什么区别? 为此,明雅的心情虽然不佳,可她没什么反应的任他牵着,直到大厅里开始广播航班要安检了,明雅才跟着人群排队。 她表情麻木,有些呆滞的接受了检查,然后缓缓的消失在他眼前。 他站在一旁久久凝视着她的背影,最终亲眼看着她离开了自己的视线。 如果卓然有预知,知道这么做会令两人天人永隔,他宁愿冒着失去孩子的风险也不愿意失去她。 隔日,新闻开始播放: 于今日凌晨2点40分,国际航空公司称一架飞往加拿大首都渥太华的飞机与管制中心失去联系,该飞机航班号为bh377…… ------题外话------ 狗血洒下来了。 第一百零二章 无声痛哭 将近五月的天气,温度逐渐升高,窗户外头的天空也已经开始放晴。 而距离明雅出事,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过去了一周。 卓氏大楼。 李学铭一身正装,对这电脑噼里啪啦敲个不停,这时屏幕的右下角跳出来一个弹窗,报道的又是那辆bh377的事,a市平静太久,冷不防来了这么一出,自然是满城轰动,连着一周的头版头条。 他有些烦躁的垂眼将网页关掉,这时桌面上突然多出了一叠文件,微抬头他迎上的是秘书小姐的笑脸。 美艳的秘书斯文的抿着唇,指了指董事长办公室的大门,双手合十的祈求道:“李助理,拜托拜托,帮我把这份文件送进去吧。” 李学铭轻咳了声,面对美女的请求他自然是不会拒绝的,于是指尖轻点桌面示意她放下,可末了还不忘嘴碎一句:“记得请我吃饭。” 秘书小姐灿然一笑,可在笑后又紧张兮兮的捂嘴,左顾右盼一阵小声道:“一定,一定。” 而后她踩着细尖的高跟鞋回到自己的位置。 李学铭拿起文件夹目光不由得落在办公室的正门,顿时他心下一沉。 其实在卓氏工作的职员多数并不知晓明雅就在坠机的名单上,卓然没提他自然不会多嘴,可大伙虽然不明白事情的始末,却敏锐察觉到一直在周围笼罩的阴霾。 轻轻敲响办公室的大门,李学铭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一声“进来”。 他犹豫良久推门而入,直接把文件递给他:“这次拍卖行的资料。” 从窗户外斜斜打进来的阳光暖融融的将坐在办公桌后的男人覆盖,仿佛在周围给他打上了一层光圈,可尽管如此却始终挥不去他面上的阴霾。 卓然应了一声,指腹轻轻摩挲着钢笔的顶端,若有所思间他黯淡的目光打从一开始就没从手机上移开。 他盯着屏幕,双耳对铃声的敏锐度已经达到巅峰。 李学铭曾经听说有一名不知情的职员在等电梯的时候将铃声调成了与卓然相同的音律,之后他不过是接了一个电话,第二天便被人事部辞退。 从此卓氏人人自危,连铃声都调成了震动,生怕又惹得大老板不高兴,丢了这个金饭碗。 而自从接到航空公司的消息以后,卓然便显得格外冷静,他冷静的驱车前往机场,冷静的接受飞机失联的事实,冷静的回家等消息,不像其他家属的歇斯底里,他仿佛全然置身事外的冷眼旁观,更甚者,会有人会认为,飞机上的那个女人其实与他毫无关系。 而就在他回到办公室的那天,他只跟他说过一句话。 她没死。 说完后便跟没事人似的重新投入工作,一丝不苟的态度令人找不到任何破绽。 是的,现在飞机只是失联了,还没找到尸体不是吗?只要没找到尸体,就代表着还有希望。 李学铭这么想着,心情顿时跟那天气似的晴朗下来,可随着等待的日子一天天过去,卓氏顶上的阴霾便一日比一日沉重,只等着某一天全部爆发出来。 “如果没其他的事你先出去吧。”卓然在办公桌后抬眼,表情淡得几乎看不出情绪。 李学铭敛下眉,带上门的时候又禁不住看了他一眼,发型整齐,衣着得体,除了架在鼻梁上的眼镜偶尔会因为打开的网页而晃过一片亮光,他的举止,仪态与平常无异。 李学铭握着门把手又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张了张嘴,最终是没把劝慰的话说出去。 一周过去了,搜救队那依旧毫无消息,别说人,他们甚至连飞机都没有找到…… 他们都知道明雅存活的几率不大,如今也一早过了最佳的救援时间,哪怕出事的时候她还活着,一周的时间已经足够消耗掉她仅有的生命力。 如果她真的死了,那么他倒希望救援队这辈子都不要找到她的尸体,这就像一个代表了希望的泡影,只要这个泡影还存在,卓然便能支撑下去,否则一旦戳破,那后果着实无法设想。 “砰”的一声门被轻轻带上。 卓然沉默着搁下笔,突然疲惫的往后仰,抬起手,指腹在手机屏幕上摩挲了一阵,视线落在不远处的沙发上。 空荡荡的皮制沙发,上头还留着明雅随手扔在一旁的毛毯,她没有叠被子的习惯,不管是在家里还是他的办公室。 如今拧成一团的毛毯依旧维持着她离开时的形状,他一直看着却不敢动,总觉得在下一秒,那个女人又会打开门进来,一溜烟的钻进去,末了还会怕冷的蹭两下。 想到这他突然笑了笑,拿起桌面上的相框细细的看。 那是两人的结婚照,而当年的方明雅刚满二十岁,穿着婚纱笑得格外的甜美动人。 他轻轻摸索着她的脸,勾着唇一脸宠溺的模样似乎在说:明雅,虽然我不知道你现在在哪座岛上晒太阳,可如果玩够了记得回来,我会一直在家里等着你。 * 时间还在一点一滴的流逝,随着三个月的过去,新闻报道已经渐渐遗忘了当初那架bh377。 直到近期,国际航空官方公布,在太平洋的某个小道上发现了失事飞机的残骸,经搜索,这架bh377在飞行过程中整机坠落,因速度太快导致爆炸解体继而沉没…… 现已证实机上230名乘客包括12名机务人员97人死亡,133人失踪,生还希望渺茫。 接到消息以后李学铭冲入卓然的办公室,他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哪怕在一旁陪他说说话也好,否则面对一个已经被戳破的泡影,他不知道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可刚进门,看卓然一派淡然,平静办公的模样,李学铭的眉头皱得更紧。 听到开门声卓然连眼也不抬的道:“你忘了敲门。” 李学铭哽咽了声,目光落在桌面的报纸上,整整齐齐的摊开,豆大的标题暴露在空气当中,很明显是被人翻阅过的。 他咽了口唾沫,语调里透出一丝颤抖:“卓然……明雅她……” 不等他说完,卓然面色一冷:“她还活着。” 说话间,俊美的面上平静得仿佛激不起任何波澜。 李学铭敛下眼,背过身不忍心戳破他好不容易才修补上的泡影:“对,明雅一定还活着,不是还没找到尸体吗?” 说完他转过身离开。 如今他们也只能如此设想,哪怕是自欺欺人,也在心里存着一丝希望。 然后在往后的日子里,卓然就像是一个上了发条的机器人,日日夜夜的工作,仿佛不会停歇一般,硬撑着一口气在活着。 可也仅仅是活着。 * 原来时间可以那么漫长,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度日如年,他甚至不敢回家,因为一踏入那个门,看着她往昔生活过的痕迹,他的心便揪得发疼。 棕色的窗帘在风中摆动,眨眼间已经到了夏天。 而距离她离开的那天,已经过了整整一百八十一日。 半年的时间,卓然突然想,如果现在让他看到她,他会怎么做?也许他会抱紧她,或者亲吻她,而他最想干的其实是把她按在腿上,狠狠的打一顿屁股。 问她去哪了,为什么不回来,她知不知道因为她,外公已经伤心的住进了医院,他现在只想让她回来,哪怕回来之后她会离开他,他也毫无怨言的放她走,比起死亡,他宁可她活在另一个不知名的城市,至少在抬头的时候,两人看的依旧是同一片天空。 而以方明雅的脾气,如果他敢揍她,她必定会暴跳如雷,或者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可无论她用何种情绪宣泄,她就是她。 他弯下腰从抽屉里取出安眠药,吞了两颗后一头倒在沙发上。 可惜…… 可惜他并不知道他这辈子还有没有与她见面的机会。 环绕在周围的气氛依旧阴霾,而在寒冬过后天气渐渐转热,很多人开始将长袖换成了短袖。 李学铭敲开卓然办公室的大门,神色晃过一丝黯淡:“你真的不去?” 卓然闻言震了下,握着钢笔的手一僵:“去哪?” 李学铭叹气:“今天是明雅下葬的日子。” 老爷子一个月前才接到通知,当下便脑充血的晕了过去,好不容易救回来便连夜赶来a市,一见面就赏了卓然一巴掌。 他至今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外孙女送往国外,如果没有上那架飞机,明雅兴许还活蹦乱跳对他笑着。 整个过程下来卓然没吭声,他任由老人的打骂,嘴里依然固执着重复那一句:她还活着。 最后连老爷子都接受了现实,毕竟隔了六个月,在茫茫大海中找一具尸体是多么困难的事。 老人边哭边给明雅办身后事,请了高僧做了法事,最后在出事的海边带回来一瓶水,倒在她生前穿过的衣服上,就葬于a市郊外的墓地,她爸爸的身旁。 其实老人不是没有考虑过把明雅迁回她母亲的山头,可再细想,他这个可怜的外孙女既然爱了这个男人一辈子,那么死后应该也不希望离他太远才对。 下葬的那日天气晴朗,来了不少人,连沈渊也来了,捧着一手的白玫瑰面色沉重,久久不语,悄无声息的来,悄无声息的走,直到葬礼结束也没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走的。 眼看着厚重的花岗岩在面前合上,老人抹了把眼泪往周围张望。 该来的都来了。 除了卓然。 不是他无情,而是太过执迷不悟。 随着葬礼的结束,也随之结束了方明雅短暂的一生。 春去春又来,她虽然离世了,可生活还是要继续,地球依旧在转动,生命的轨迹断不会因为她的消失而停摆。 所以很快大家都恢复了作息,该笑的继续笑,该哭的继续哭,只有一个人固执的在等,只要一日没找到尸体,他都不会放弃,所以清明扫墓他自然不会去,更听不得半点关于方明雅生死的话题。 他照常上班,照常应酬,照常吃饭,日复一日的重复,就像一早输入好程序的机器人,每天照着同样的程序运行,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该说什么话,他一丝不苟,有条不紊。 原本他也以为他这一生都会在等待中过去。 可直到半年后做的一个梦,将他从这场迷雾中唤醒。 他梦到明雅了,这还是出事以来的第一次。 她背对着他没说话,只是脚步不停的朝前走,速度太快他根本追不上。 他的心徒的一慌,深怕她再次于面前消失,顿时迈开腿发了疯的追赶,边跑他边喊她的名字,可只见白光一晃,他蓦然由梦中惊醒。 他从床上坐起,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恍惚的目光就这么迎上了挂在墙上的婚纱照。 照片中的女人皮肤白皙,一袭白色婚纱衬得她身姿婀娜曼妙,而如今与他对视的双眸更是泛着幸福的笑意。 他目光如炬的看着她,第二天早上便造访了她的墓地。 明雅的墓地周围种植了许多水松,随着清风飘拂,枝叶随风摇曳。 他站在墓前,定定看着镶嵌在石碑上照片,她长得很好,细眉,大眼,尖下巴,笑起来的时候嘴角旁会露出两个小小的酒窝,看起来很是讨喜。 蹲下身,他与她平视,脑海中不自觉的拂过两人幼时的回忆。 那年他一个人在方家的院子里走动,走着走着迎面突然飞来一颗红苹果,直直的砸在他的肩膀上,抬起头,他迎上了一双会说话的眼眸。 那时候的方明雅才八岁,跟个瘦猴精似的攀在树上,笑眯眯的跟他说:“请你吃。” 伴随着清脆的声音敲入耳膜,他留意到自己被弄脏的西装,从地上捡起那颗苹果不禁皱了皱眉头。 他认得她,这个又黑又脏的女孩是方伯伯的女儿,想着方家与父亲在生意上有往来,他随即换上一副既礼貌又温和的面容,对她说道:“快下来,这样很危险。” 他看到女孩稍稍愣住的表情,还以为她下不来,于是走上去张开双臂:“我接着你。” 随后明雅真跳下来了,大笑着扑进他怀里,沾满泥土的手和脚就这么毫不客气的蹭在他白色的西服上。 那个时候他对她的第一印象是——没教养的小鬼。 再然后方明雅似乎喜欢上了他,总是借机会拿着功课过来问他,他不相信方家会请不起一个家庭教师,可碍于两家友好的关系,他耐着性子教她。 可方明雅刚从乡下上来,功课落后了同班同学一大截,他必须要从最基本的教起,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罢了,问题在于她那愚笨的脑子,居然连最简单的算数都不会。 所以他时常忍着火气将一道在他眼里无比简单的题一说就是半日。 而方明雅也毫无自觉,她来的目的根本不是补习,她就喜欢看着他的模样,嗅着他的气息,还有听着他的声音,所以有一段时间,他听到方明雅的名字便烦得紧。 卓家是世家,代代从商,如果毫无意外,他的人生应该会遵循父亲的安排,十三岁以后出国留学,二十三岁回来接手卓氏,二十八岁随便找一个家室相当的女人结婚,生孩子,从此相敬如宾的度过一生。 而方明雅这个人,他承认自己是瞧不上她的,连朋友都不配更何况是夫妻。 可她还是来了,像一个小暴风无视拒绝的闯入他的生命,搅得天翻地覆,一塌糊涂,也将他原本循规蹈矩,平淡无奇的人生增添了许多精彩。 “如果没有你,我的人生也许就这么过去了。”他静静的摩挲着她的照片,声音黯哑而平静,“你昨天给我托梦,是希望我放手对吗?” 他出神的看着她,突然笑了起来:“我欠了你这么多,你怎么连一点都没拿就走了呢?” 坐下来,他靠着她的墓碑摇头:“你是不是想问我到底欠了什么?傻丫头,不仅是钱,你花在我身上的感情与时间难道不算吗?现在我也想把十几年的感情还给你,可是你为什么不要了?” 说话间,湛蓝的天际开始飘起毛毛细雨。 他不躲,反倒张开五指接起,而后他极其小心的将掌心贴在脸上,那珍视的模样仿佛那不是什么雨水而是她的泪。 良久之后,他打开来时带的啤酒,坐在她的墓碑旁喃喃自语:“明雅,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有奈河桥,就当我再求你一次,到了桥头不要着急喝汤,等等我,下辈子我们还一起,哪怕做不成夫妻,也让我以兄长或者是哥哥的身份,把欠下的感情全部还清。” 淅沥沥的小雨越下越大,没多久便将他身上的衣服打湿,可他却像是失去了感觉一般,嘴里呢喃着什么,靠着墓碑一瓶接一瓶的往胃里灌着啤酒。 不知道过去多久,李学铭撑着一把黑伞走来。 远远的便看到那个孤独的身影,他脚步顿时一顿站在树底下久久无法动弹。 他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却并未打算上前与之交谈,喉头一阵哽咽,他转过身不忍再看。 谁会想到平日冷静自持,精明睿智的卓总也会有卷缩起身体,抱着冰冷的墓碑无声痛哭的时候。 第一百零三章 恋孕癖 三年后。 一个偏向南方的城市。 接近九月的天气很热,阳光灼烈,就像一个巨大的火球将公路烤的发烫灼人。 这时远方驶来一辆火红色的保时捷,耀眼刺目的车身仿佛在阳光下划出了一道火焰,灼灼的一路延长,几乎在瞬间便成众人瞩目的焦点。 “吱”的一声,坐在驾驶座上的女人一脚踩下刹车,最终把车子停在一家装修清雅的咖啡馆前。 透过被阳光照得一片程亮的前窗玻璃,她瞅了眼外头一个个被炎热的天气烤得快要冒烟的路人,心有余悸的咽了口唾沫,拿出化妆镜补了补粉,这才戴上那副能挡住她半边脸的墨镜下车。 十厘米的高跟鞋踩在地上瞬间将她的视野拉高了不少。 撩开耳边的直长发,她顶着一脸精致的妆容昂首挺胸的站在咖啡馆正门。 听着门口风铃的“叮铃”声,鞋跟踱在水泥地上发出一声声脆响。 在经过门口玻璃镜的时候,她的眼角扫到自己曼妙的身影,忍不住停下步伐,她对着镜中人摆了几个姿势。 同样火红色的长裙更衬出她的肤白如玉,加上其轮廓分明并且特意上的浓妆,浑身上下透出一股妩媚的娇气。 她摸了摸嫣红的唇彩,而后挺直了背脊,全副武装的走入咖啡厅。 高跟鞋“哒哒”的剁在白色瓷砖上,每一下都是铿锵有力。 随便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她姿态极度傲慢的叫了两杯清水,而且特别注明的是,冷的。 看着服务员离开的背影,她优雅的翘起腿,艳丽的蔻丹甲在桌面上无聊的打圈。 隔壁的玻璃窗映出她的侧脸,她顿了顿将墨镜摘下,细细端详起那张被画得及其艳丽的五官。 这不就是方明雅本人吗? 褪去往昔的青涩,如今的明雅自恋的觉得自己就是那一朵娇艳欲滴的鲜花,而她这朵鲜花今天过来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装逼。 咖啡豆的香气弥漫在周围,淳淳的香味给人一种安静,温馨的满足感。 她享受的听了许久钢琴曲,随着目标人物出现,这才端正起态度。 “叮铃”一声,一道微胖的人影出现在咖啡馆的正门,那是一个弄了一头大波浪卷的女人,远远的看到明雅,她带着一身的热汗疾步走来。 刚坐下,连杯水都没碰便哭哭啼啼的朝明雅哭诉。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到底做了什么?他不要我?” 明雅见她哭得肝肠寸断,泣不成声的模样,好心的从包里掏出一张纸巾递过去。 任晴接过搓了搓鼻涕,刚生产完的脸上透着点红晕:“他最近对我冷淡了,我给他打电话也不接,昨天晚上突然跟我说分手……方小姐,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你告诉我,我改就是了。” 明雅轻咳一声,忍不住劝道:“别哭了,不就是个男人么,下一个会更好的,你忘记他吧。” 任晴一听,哭得眼睛都肿了:“不……不……好歹告诉我错哪了,他原来对我很好的,比我亲爹都要好,为什么会这样,呜……” 明雅暗自摇头,从包里取出一个公文袋,潇洒的从里面抽出一张支票递给她:“这是他让我转交给你的分手费,你收着吧。” 任晴看了眼里面的数额,六位数。 一般来说王厉对女人还是很大方的,不少人在分手后收了支票、礼物,也就这么算了,可也有例外。 任晴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那张支票好半晌,突然跟疯了似的撕烂:“他这算什么?用钱收买我的感情吗?我本来打算生完之后就接受他的求婚的,现在宝宝怎么办?他不打算负责了吗?!” 她说话的时候声音格外洪亮,几乎是瞬间的,整间咖啡馆里的人纷纷朝他们行注目礼。 明雅面上不动声色,同时将分贝提高予以还击:“任小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当初生下的并不是我们王总的孩子。” 一句话,众人齐刷刷往她们这瞧,到底是闹的哪出啊? 任晴面上的表情一僵,而后凄楚的哭道:“可是他当初不是这么说的,他追求我的时候把一切都说得好好的,以后我当妈妈,他就是孩子的爸爸……” 明雅虽然在心中对她给予了无限的同情,可这正事依然得办,幸好她凭借以往的经验,在来的时候压着王厉又写了一张支票。 摊在她面前,她冷飕飕的说道:“任小姐,这是最后一张支票,你如果不想要,我会向王总如实转达你的意思。” 任晴愣了下,看了她许久最终收下了支票,可支票收下以后她却不急着离开,反倒语气尖锐的问道:“方小姐,据说你是在他身边待得最久的女人,而且你们曾经交往过?” 明雅挑挑眉,其实他们并不算交往,可她不想与她解释太多,所以没有反驳的点头。 王厉向来换女人如衣服,就周期性来说,他每隔一年就要换一次女伴,口味也比较独特,找的女人多半是…… 任晴咬咬牙,挪动她微胖的身体,歇斯底里的骂道:“一定是你!一定是你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他才会跟我分手的,你好阴险啊,他不要你,你就破坏他跟我的关系!” 明雅眨眨眼叹了口气,拎起包包打算走,谁知任晴已经先她一步的从位置上起来,抓起搁在右手边的清水便往她脸上泼。 也幸亏她刚才喝了不少,杯子里没什么水分,所以明雅只当她是给自己洗了把脸。 任晴尖叫一声:“你这种女人,迟早会有报应!” 目送她离开的背影,明雅就跟习惯了似的从包里掏出纸巾,慢条斯理的擦着面上的水渍,亏得她有先见之明,来的时候点的一杯清水,这才没毁了身上的裙子。 拿出小镜子她留意到脸上花掉的妆,又在洗手间里扑了点粉,看着镜中的自己,她的五官像她的母亲,都是精致小巧的类型,细眉毛大眼睛,笑起来在嘴角边有两个一深一浅的梨涡,模样虽然讨喜,却少了点气势。 所以在今天早上她特意找丽姐化了个浓妆,为的就是下午面对任晴时,能始终保持着一种盛气凌人的气魄。 她对着镜子挤了挤眼,而后叹了口气,混口饭吃容易吗?一年被泼一次水她容易吗? 告别悠扬的钢琴曲,她踩着高跟鞋走出咖啡馆。 正是中午太阳最烈的时候,路上车辆极少,白花花的路面毫无遮掩的被猛烈的阳光晒得直冒烟。 她汗流浃背的朝那辆火红色的保时捷走去,拉开车门上车,看着自己这一身行头不由得感叹。 车不是她的,衣服也不是她,这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是王厉借给她装逼用的。 而想到王厉,明雅又不由得回忆起两人第一次见面的光景。 她那次大着肚子狼狈的从a市逃出来,落脚的地方就是这个较为偏向南方的城市。 当初她已经怀有五个月的身孕,大着肚子身上的钱也不多,正走投无路的时候,在一个黑漆漆的路口捡到了现在的王厉。 他当时哮喘发作,靠着墙半歪着身体不停的喘气,见着她的人,他攀着墙指了指掉在不远处的公事包…… 她看到他的时候快吓傻了,赶紧蹲下身去翻找他的皮包,从里面掏出一个小瓶子,连药瓶上写着什么也来不及看,便扶着他的头往口鼻里喷了好几下。 她到后面回想起来也不免心惊,如果她拿错了,那并不是治哮喘的药呢?他要是就这么死了,她得愧疚一辈子。 不过幸好在之后的几分钟里,他渐渐平缓了呼吸,脸色也好了许多,而随着灯光打下来,她才发现他原来是一个挺好看的男人,剑眉星目,笑起来的时候特开朗大方。 明雅瞅着他不错,而王厉对她同样是惊为天人。 往后明雅能感觉到他开始追求自己,他不知道从哪查到她生活困难的事,顺手就帮她解决了房租的问题,并且三不五时的往她家里跑,送这送那,比她肚子里的亲爸还要贴心。 明雅当时真的不知道他到底瞧上她什么?她一个不修边幅,大腹便便的孕妇,着实找不出半点能讨人喜欢的地方。 那段时间明雅的内心是纠结的,她对王厉的好感并不是男女之间的感情,可当初的环境却令她无法拒绝,都快揭不开锅了,她还挽着那点自尊不是自找罪受吗? 于是她沉默了,极其卑鄙的,半推半就的就与他维持着这种不明不白的关系一直到了生完孩子。 哪怕在期间他们连手都没牵过,王厉依旧乐此不疲,不求回报的对她好…… 人心都是肉做的,在这种温柔攻势下她自然会感动,也琢磨着把孩子生下来以后,试着接受他。 岂料更令人震惊的事发生了! 这个王厉打从她生完孩子以后,就渐渐的对她冷淡,直至不闻不问。 明雅孤零零的躺在病床上,看着白晃晃的四面墙,这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啊,他这是整她呢,还是整她呢?! 于是在她能出院以后,第一件事就是杀上他的办公室,拿出当年对卓然的那股子胡搅蛮缠劲,怎么着也得问出个所以然来。 那次大门一开,王厉看到她面上晃过一丝错愕,而后经验老道的开了一张支票给她。 分手费。 她数了数,不多不少二十万,只要点头,那钱就是她的。 不得不说她心动了,哪怕两人根本没有真正交往过,可有了这二十万,省吃俭用下来,她还是能撑到自家儿子上幼儿园的,到时候她就有时间出去找工作了。 可在那时候,她心中总堵着一口气,毕竟在她最落魄的时候,王厉确实拉了她一把,哪怕动机不纯,原因不明,她也想弄清楚他的意思。 于是她顶着一头乱发,身着地摊十块一件的t恤开始跟他谈判。 ——你以为这点钱就能打发我吗,今天不把事情弄清楚了,你别指望我会走。 她这是光脚的不怕他穿鞋,全然豁出去了。 可后来一细想,也幸好那对象是王厉,如果换成卓然那种无时无刻都在算计的男人,她估计连一毛都拿不到就会被保全人员给丢出去。 王厉闻言张了张嘴,而后重新打量了她一眼,愣愣的问道:你想怎么样? 他意思多明显,只要她不再缠着自己,想要多少钱都随她开。 明雅瞪圆了一双大眼,看他的目光就像在看一只猴子……总之就是非人类,两人的脑回路不是一样的,所以无法沟通,更无从解释。 而后她眼珠子转了转,与其拿着一笔迟早会花光的钱,倒不如…… ——我不要钱,只要一份工作,月薪要求一万,提供吃住…… 其实她当初提条件的时候心里很没底,毕竟两人萍水相逢,在公在私,他又帮了自己这么多,如今狮子大开口,与反咬他一口无异。 可王厉哪里在乎这点东西,他只是有些错愕的将她由头至尾又打量了一遍,居然一口就答应了她这个荒唐的要求。 之后她便顺理成章的成为了他的私人助理。 再往后,随着他换了一个又一个的交往对象,明雅终于知道他当初会看上自己的原因。 原来这人有个怪癖,他喜欢孕妇,特别是已经怀有五六个月身孕的女人,一看到就兴奋得手脚颤抖,脸红脖子粗,只稍一打听到对方没老公,便卯足了劲的追求,各种温柔攻势不断,甜言蜜语不绝。 可他同样还有一个怪癖,就是对普通的女人没感觉,孕妇生完孩子以后也会变成普通女人,于是他就丧失了兴趣,渐渐疏远,如果遇上死缠着不放的,给分手费的时候往往相当大方,任由对方漫天要价,所以也没哪个女人会对他不满。 而当明雅开始给他管账的时候,不禁一再庆幸,孕妇需要怀孕将近一年的时间才能生产,所以他交女朋友也是按年来换,否则以他这变态的怪癖,公司能撑到现在真是一个天大的奇迹! ------题外话------ (╯3╰)嗷嗷,谢谢大家的票票,钻钻,花花哟,虽然某渣渣太懒,没有像其他作者一样整理名单贴上来感谢一番,但是你们要知道,我已经在心里把你们的名字都亲了一遍,听到莫有,还有声音的,啵~ ps:哭~大哭~哭瞎~宝贝们在投评价票的时候能不能赏脸给个五分?看着那被拉得好低好低好低好低的总分数,人家表示好蛋疼…… 第一百零四章 爸爸比干爸爸好看 明雅乱七八糟的想着心事,一个不留神就把红灯给闯了。 她靠边停车心虚的往后瞧,坏了,这路口有电子眼,回头得扣分了。 可转念一想,这是王厉的车,她怕啥,于是心安理得的重新发动引擎,大摇大摆的钻进单行线…… 生完孩子以后她在家里待了足足有一年,每个月领着一万块的薪水却什么也不干,起初她心里内疚,所以等到儿子戒奶以后立即投入工作。 不仅如此,她白天上班,晚上哄儿子睡下以后又往补习班那跑,矜矜业业的就跟块海绵一样的通过学习而不断充实自己。 也幸得家里的保姆是王厉介绍来的熟人,否则她也不敢丢下儿子这么干。 说到她的工作真的一点也不简单,也许王厉一开始并未把她的话当真,只是以着接济的心态在帮她的忙,可看着她认真负责的工作,渐渐的对她下放了权利。 说是私人助理,明雅需要管理的事情很多,光是照顾他名下的房产就够她忙活,再者,她还需要负责一些七七八八的杂事,上至他吃喝拉撒,下至公司见客,总之只要是与王厉有关,她都得管。 加上家里还有一块心头宝,所以在那段日子明雅很忙,她忙得无暇回忆起那些往事,更没功夫去想卓然,如果可以,她现在真恨不得能把自己撕成两份来用。 当她的生活开始趋向平稳以后,公司里渐渐传出一些流言蜚语,多半是说她不要脸,分手了还死缠着人家王总之类的话题…… 对此明雅一笑置之,公道自在人心,只要她与王厉确实干干净净,旁人又能说些什么?过些日子这些谣言也就散了。 而随着两人越混越熟,开始称兄道弟的时候,明雅渐渐知晓了王厉会生出这个怪癖的源头。 原来他母亲也是个从外地过来的单亲妈妈,当初无依无靠在这个城市落了脚,无人帮助加上性格软弱,王母的日子过得不好,连带着小时候的王厉也是,都是穷大的,也可以说他之所以有今日,全是靠着实力,一步一脚印的走过来。 明雅听到这恍然大悟,敢情王先生因为有过这么一段童年,所以下意识的对孕妇特别照顾? 可她这个想法很快被推翻。 王厉一板一眼的告诉她,他对每一个交往对象都是认真的,他是真的对她们动心过,只不过连他自己都解释不清楚,为什么她们一旦生完孩子以后,他便失去了当初那种心悸的感觉, 明雅当时看了他良久,最终忍不住叹息,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去看心理医生吧。 变态是病,得治! 五分钟后,她把车子停在一所私立的幼儿园前。 抬起手腕看看时间,她今天下班早,宝贝儿子还没放学。 于是明雅窝在舒适的保时捷里,吹着小空调无聊的等,等得都快睡着的时候终于听到园里的铃响。 她拉开门下车,留意到门口的招生广告,抬起眼无聊的看了一会儿。 当初的出逃过于狼狈,她生怕被卓然发现而不敢用自己的身份证,所以现在塞钱包里的还是找人给办的假证。 她那时候没顾虑太多,考虑的多半是生了孩子以后的生活,完全没想到自己这个黑户,生了另一个小黑户,往后的户口,读书的问题该怎么解决。 果然言情小说都是骗人的,什么妈咪带球跑,天才小宝宝,都特么是用来欺骗小姑娘的! 至少她跑得就没那么逍遥,至少她家那只两岁半的小宝贝笨得连一加一都算不清。 铃声持续了数十秒之后幼儿园里开始陆陆续续的传来孩童们的嬉笑声。 少顷,明雅终于在门口处看到了那道朝自己奔来的小身影。 “妈妈!” 甜甜糯糯的声音传入耳里,仿佛是突然被戳到了心底的最深处,她脸上的笑意顿时变得柔软无比。 “晓渔今天乖不乖?”明雅瞅着眼前这粉雕玉琢的小家伙,端详一阵心中不免得意,看,比起卓然儿子长得更像她,虽然奶气了点,可足以证明她老方家基因之强大。 小家伙在她怀里蹭了蹭,伸长了手要抱抱,那黏糊糊的模样看得明雅一阵窝心,心下只觉得全天下的孩子都没她家宝贝好。 “方妈妈。”年轻的女老师走上前,看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啊,老师你好,有什么事吗?”明雅愣了下,忙抱起孩子转身。 当初给娃娃起名字的时候她琢磨了许久,最后想了想随便给报了一个,只因为在她生产的后几个月特别喜欢吃水煮鱼,光闻到那味就得流口水,于是便有了“方晓渔”的由来。 那时候王厉鄙视了她许久,嘴巴里嘀嘀咕咕的嚷嚷:我干儿子长大以后会恨你的。 明雅嗤之以鼻,她家宝贝才不会。 幼儿园老师思索一阵,对她说道:“事情是这样的,方晓渔在吃中午饭的时候往其他小朋友碗里撒了沙子……” 明雅听着老师的阐述,愣了愣,第一反应就是松了口气。 不就是个沙子吗,有什么大不了。 可碍于在人家老师面前,她立即换上一副严母的嘴脸,将宝贝儿子扯下来问道:“方晓渔,你为什么要往其他小盆友碗里撒沙子?” 晓渔同学从未被母亲凶过,当下嘴一撇,眼一红,眼看着泪花就要冒出来了,却又拼命憋回去:“他……他说,他有爸爸接,我没有爸爸接,妈妈……爸爸是什么?” 听着他奶声奶气的话明雅愣住了,想想心中顿时一阵难过。 而老师站在一旁也是尴尬,确实从开学到现在也没瞧到这个女人的丈夫,刚想说点什么打圆场,那女人却突然飘出一句。 “谁说你没爸爸,隔壁王叔叔就是你干爸爸,下次我让他来接你。” 晓渔同学很疑惑,干爸爸和爸爸是一样的吗?可是他没问,瞅着他妈妈在一旁跟老师道歉,心下暗自琢磨着,下次一定要在没人的时候撒沙子。 红色的保时捷重新驶上公路。 明雅带着儿子先是去了一趟菜市场,买了几样他喜欢吃的小菜便打算回家,期间晓渔同学拉着她进了一家玩具店,吵着闹着要买变形金刚,明雅看着那四位数的价格犹豫了,可她犹豫归犹豫,最终还是敌不过自家宝贝那跟x光一样的眼神,乖乖付了帐。 虽说她已经是个月入过万的小白领,吃住不愁,可私立学校的学费,伙食费,各种杂七杂八的费用加起来都是昂贵的吓人,所以她衣柜里的衣服从来不超过一千,除了固定几件专门用来见客的套装,其他的全是某宝的打折品。 可尽管她省吃俭用,对儿子却相当大方,只要是他想要的,她很少会拒绝,几乎可以说是溺爱的宠着他。 她也知道这种教育方法不对,可她总是忍不住,会用更好的物质弥补他缺乏的父爱。 其实她并没有意识自己已经走上了她爹的老路,也许跟遗传有关系,明雅面对自家儿子,也是一种护犊子的心态,同一件事要放在两个人身上,别的孩子那就是狗崽子没家教,可一旦换成她家宝贝,谁要说句不是,她得跟人拼命。 回车上的时候方小朋友抱着新买的玩具玩了一会,依旧不肯放过他娘:“妈妈,爸爸是什么?” 在他小小的认知中,从来只有“干爸爸”而没有“爸爸”,但是其他小盆友都会有“爸爸”,所以他想问清楚他为什么没有“爸爸”。 “等等,咱们回家再说。” 明雅打着方向盘,顿时一个头两个大,而当车子驶过一家报刊亭的时候,她靠边停了下来。 她思索了许久,孩子上户口的问题始终要解决,现在上幼儿园可以去私立,只要有钱没人会要求这么多,可当儿子长大了,要上小学的时候,就得需要户口本了。 明雅回想了下,当初她走得匆忙,沈渊给的户口本应该还落在卓然家里,或者她找个时间回去偷……不对,回去拿出来,虽然风险很大,但是再这么拖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当然还有一个更快捷方便的法子,那就是随便找一个人结婚,这样她儿子就能摆脱黑户的身份,可是这法子只适用于未婚人士,她……她还没离婚呢。 而在这个时候,她并不知道她在a市已经成为一个已故人士。 拉开车门,她一把将儿子抱起,迈开步子来到报刊亭前。 挑挑拣拣,终于在一本娱乐杂志上看到了卓然的报道。 三年过去他的面容没变,依旧是那张英俊得找不出一丝破绽的笑脸。 努力让自己的视线从他脸上离开,她把目光落在下方的报道上,内容大致上是他近期又合并了哪家公司,买了几块地皮,正是事业如日中天,春风得意的时候,上头再配上一张他潇洒的近照,似乎有她没她,他依然过得那么好。 也对,谁离了谁不能活呐? 这些年她特意拒绝各种关于a市的消息,所以她并不知道他过得如何,也忙得根本无暇去理。 如今因为儿子,她不得不重新接触他的话题。 她从未想过要隐瞒他一辈子,也没打算剥夺他与儿子相认的机会,更重要的是她不希望自家儿子因为没有爸爸而自卑。 只不过她希望两人重逢的场景能再缓几年,等到他再婚生子,确定不会跟她抢儿子的时候,她自然会让他们父子见面。 付了钱,她拉开车门随手将杂质一扔之后上车。 虽然这么做显得很自私,但是那毕竟是她唯一的儿子,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绝对无法忍受他离她而去。 方晓渔盯着他妈没说话,等着车子重新驶上公路,他抱着变形精钢敏感的察觉到母亲低落的情绪,似乎“爸爸”这个词对她意义重大。 晚上回到家,明雅做了水煮鱼。 香喷喷的一大锅端上来,把小家伙的肚子伺候圆了,这才抱着杂质与剪刀窝进沙发里。 方晓渔同学好奇的趴在沙发旁边,看着他妈妈将其中一张照片整整齐齐的剪下,而后对他说:“他就是你的爸爸。” 晓渔小盆友恍然大悟,原来“爸爸”是个人。 见他似乎懂了,明雅点点头,找出他的卡套将从杂志上剪下来的照片塞进去,里边除了照片还有一张小卡,上面详详细细的写着她的姓名还有联系方式。 方晓渔同学接过母亲递过来的胸卡,老老实实的挂在脖子上,趁着他妈去洗碗的时候,又掏出来看了看,看着“爸爸”的脸,他不由的在心里感叹。 原来“爸爸”长得比“干爸爸”好看。 * 隔天早上,国际机场。 上午七点整,从a市飞往南城的班机准点降落。 在行色匆匆的人群中,赫然出现一道出众的身影,他身形高大,模样俊美,姿态极其闲适的踱入机场大厅。 不经意的扫了眼外头灼灼的阳光,他低头审视起自己的西服,这里的温度确实比他居住的城市高。 拉着行李箱走出机场,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顺手拦了一辆计程车,笔直的朝酒店的方向驶去。 这时电话响起,李学铭的大嗓子在那头嚷嚷:“你到地方了吗。” 卓然淡淡的答道:“到了。” 李学铭在那头埋怨两句:“我在酒店等你,晚上有个饭局你可别忘了,还有你这飞机怎么飞这么慢……” 话落他不由得一噎,赶紧噤声。 自从明雅出事以后卓然就极少搭乘飞机,他甚至连机场都不进,也许那场悲剧对他打击太深,直至今日也没走出阴影。 计程车在路上缓慢行驶。 在路口等红灯的时候他拿着手机又跟他交代了几句。 而在这时,由后方倏的冒出来一辆火红色的保时捷,车速极快,几乎是与他们擦肩而过的朝对面的红灯冲了过去! 随着火红的车屁股在眼前消失,他挂断电话听到司机的咒骂声。 “操,怎么开车的,不要命了?!” 卓然收回目光,扫了眼窗外的烈阳,并没有将这段小插曲放在心上。 彼时,明雅就跟那火烧屁股似的,驾着王厉的保时捷一连闯了数个红灯,这才踩点似的停在公司的正门。 拉开车门她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健步如飞的朝电梯口狂奔,如果今天早上不是为了送宝贝上幼儿园,她也不会迟到! 第一百零五章 a市来的大客户 远远的看到电梯门要合上,她猛嚎一嗓子:“等一下!” 可电梯里似乎无人,至少在接下来的数秒内,两扇金属门没有重新打开的意思。 看看手表上的时间,明雅那个着急,终于在最后一刻将手插入电梯门的缝隙当中,双臂一使劲居然将门给扒开了! 王厉原本双手抱着胳膊,斜靠在墙壁上打盹,这会儿被扰了清梦,睁开眼眨也不眨的瞅着她。 他看着门口那个无敌女金刚的造型,愣了半晌而后鼓掌。 明雅也是一愣,随即走进电梯,当电梯门重新合上的时候她才留意到王厉今天的穿着。 嫩粉色的西装外套,嫩粉色的领带,嫩粉色的镜框,浑身上下除了那双擦得程亮的白皮鞋,几乎都与粉色沾边…… 活脱脱就是一个真人版的hellokitty。 “你一会要主持综艺节目吗?”明雅按下八楼的电梯,不客气的说道。 王厉轻咳,帅气的理了理自己的发型:“宝晴说最近粉色比较旺我。” 明雅顿时恍然大悟,这个宝晴就是他的新女朋友,一个有了五个月身孕,且较为迷信星座命理的女人。 她换了一副专业的嘴脸的,一板一眼的问:“晚上有饭局,你打算就这样去?” 王厉撇撇嘴:“怎么可能。” 女人是女人,工作是工作,两者之间的区别他分得很清楚。 明雅闻言松了口气,还好这人没全傻。 准备出电梯的时候王厉冷不丁的拦住她,一米八几的个头突然俯下身凑到她面前,如果是寻常小姑娘看到这动作,八成会以为对方在索吻而吓得心慌意乱,小鹿乱撞,可明雅不同,她跟他相处了三年,一早熟悉了此人是什么德行。 果不其然,他摘下墨镜把眼睑下拉,凑过来问道: “看看,有没有眼屎?” 明雅眯了眯眼:“有,很大一颗。” 王厉大惊失色,赶紧蹲下身从包里掏了掏,拿出化妆镜、纸巾在一旁鼓捣,边弄边跟她说道:“你的头发最好弄弄,有点乱。” 明雅眨眨眼,自己倒是没他那么讲究,只对着光滑如镜的墙壁抓了抓头发,转过身又听到王厉的叹息。 “一点女人味也没有,真不知道我当初看上你什么?” 明雅被呛得一阵咳嗽,眼瞅着他极其讲究的淡妆、衣着,与每天必定五点起床整理外表的臭美劲,欲哭无泪的腹诽:我当初也是瞎了眼了才会和你交往…… 于是在数十秒后,两人衣冠楚楚的出现在八楼。 一路走来有职员瞅到老总诡异的衣着,皆是一愣,而后又跟没事人似的鞠了个躬,目送老总走进办公室,王厉在门口还特装逼的吩咐了点事,回头“砰”的一声便把门给合上了。 明雅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看着被打扫得整洁讲究的环境不由得叹了口气,真快,不知不觉她已经在这家公司待了两年。 起初她刚上人事部报道那会儿几乎没人看好,可不是?她一个专业与公司半点对不上口,加上一毕业就窝在家里,虽然一把年纪工作经验却等于零的女人,白拿高薪却整日无所事事,问啥啥不懂,写啥啥不会,是个正常人都会把她往不道德的那方面想。 所以那时候公司里多半在传她与王厉有染,是他养在外头的小情人,闲着没事上公司捣腾,没几天就得回去。 嘴巴长在人家身上,只要她行得正坐得直,又何必顾及旁人的想法? 可道理谁都懂,但是听多了各种流言蜚语她也烦,于是更努力的学习业务,厚着脸皮的问其他同事,打算从最底层的销售干起。 王厉的公司是专供电子商务这一块,推销的多是些手机显示屏之类的电子产品,为了了解产品的性能,明雅这个科技废愣是通宵了好几个晚上去背那些对她来说犹如天书的说明。 幸而皇天不负苦心人,随着工作慢慢上手,加上她不拘小节的性格,渐渐的开始融入了周围的人群。 王厉起初没怎么留心她的工作表现,直到有一次明雅接到一个越洋电话。 对方一开口就是噼里啪啦的一通英语,偶尔夹杂一点中文词汇,大意就是对他们公司的产品有兴趣,明雅听着那老外的语气,当场就懵了,她大学那会也就勉强过了四级,这么多年过去词汇语法一早忘了精光,根本听不懂那老外在嘀咕个啥。 老外说的也急,噼里啪啦的大段英文往外倒,最后见她无法勾通,险些就要把电话给摔了。 明雅当时急得就跟个热锅上的蚂蚁,好不容易逮着王厉从办公室里出来,二话不说就把电话递过去。 王厉愣了下,很快流利的与那人聊开了,不过是两三分钟的事,便给公司接了一笔生意。 虽说在挂断电话以后王厉没说什么,可明雅却羞愧得红了脸,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她咬咬牙,晚上又多报了一个英语班,每天只睡四个小时,就跟疯了似的进修自己。 她骨子里有股不服输的韧劲,人笨没关系,她愿意花比旁人多出两倍的时间努力,久而久之从一无所知的职场菜鸟到见了客人能够侃侃而谈,业内术语一茬茬往外冒,俨然就是一副专业人士的嘴脸。 之后王厉似乎有些意外她的进步,渐渐的带她出去的机会也多了,无形中让她接触到更广阔的世界,也随之扩大了她原先狭窄的视野。 晚上王厉有饭局,明雅一接到他的电话就明白过来,溜出去买了一套西服,两人合作了两年,对方的喜好她早已烂熟于心。 王厉见状很爽快的接下,回到里间更换,而趁着他换衣服的时间明雅给保姆打了个电话,交代清楚以后和王厉一同前往了君悦大饭店。 刚进包厢才发现人家已经提前到了。 王厉堆着一脸的笑上去与人握手,寒暄,明雅也招呼了两句,随后她把服务员叫进来点菜,要了几瓶啤酒开始默默旁听。 王厉自小有哮喘喝不得酒,正巧明雅酒量不错,又是个女人于是他时常把她带出来应酬。 他的顾虑她是知道的,公是公私是私,他们都分得很清楚,私下里如何闹无所谓,该工作的时候她就不能仗着与王厉有那么点私交而玩特权。 更何况她领着人家的薪水自然要替人解忧,在这种应酬交际的场合,有个女人确实方便很多。 听着两人的交谈,明雅勤快的在一旁斟酒摆碗筷,这次对方也带了一个女伴,明雅在电视上见过她,是某电台的主持人,能说会道,酒量还不浅,几杯下去瞬间就把场面给弄热乎了。 明雅在一旁赔笑,偶尔给王厉挡挡酒,岂料几杯啤酒下肚兜里的电话响了。 她搁下水晶杯扫了眼屏幕上的名字,正是在谈生意的当口,她本想不接的,却看到是保姆的来电时心下一咯噔,起身赔了几句不是,拉开门走了出去。 饭店的走廊上灯光昏暗而安静,只有几盏橘色的壁灯透出一股子温馨。 明雅靠着墙小声的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家里的保姆也知道她今晚有应酬,所以除非是晓渔出了事,否则一般不会给她打电话的。 保姆的语气有些焦急:“方小姐,晓渔发烧了,你快回来看看吧。” 明雅听罢吓了一跳,忙给王厉发了一条短信便什么也顾不上的往家里赶。 也就在她拦下计程车离开的时候,卓然与李学铭齐齐来到这家饭店的正门口。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入大厅,简单的一袭衬衫勾勒出修身的线条,手腕处的袖口翻卷至手肘,卓然姿态极其闲适的走入包厢,随着大门一关,一并阻绝了外头的世界。 明雅哪里想过短短一天的时间,她便两次的与卓然擦肩。 心急火燎的赶回家,她连口水都来不及喝便走入房间去看方晓渔同学,试了试他的体温,她忧心忡忡的问道:“需要上医院吗?” 儿子自出生以来身体一直不错,也不像其他的孩子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所以她倒是没碰上过这种情况,当下慌了神,只能求助于王厉找来的保姆,至少人家带孩子的经验比她丰富。 保姆刘嫂拿着体温计看了眼,说道:“还没超过38摄氏度不着急送医院,我去买几个冰枕,你在我回来之前给孩子用温水擦身。” 看着一脸难过的儿子,明雅这次是真慌了,以前遇到多大的事她都能应付,可一旦扯在自家儿子身上,她就跟那牙牙学语的小孩儿似的,动不动便惊慌失措。 “什么温水?大概要多热的水?我还能做点什么?真不用上医院吗?” 她扯着刘嫂噼里啪啦问个不停,这下人家烦她了,忍了忍说:“别了,还是我给孩子擦身,你去买冰枕吧,知道去哪买不?家里有个孩子怎么连冰枕都没准备……” 听着她小声的埋怨,明雅自知疏忽,想想生完孩子便全心投入工作的自己,对晓渔的照顾着实是少了,再看了眼躺在床上昏睡的孩子,她忍着夺眶的眼泪跑出门,匆匆忙忙的往附近的药店赶,也不知道怎么的,买了冰枕之后又提了一堆乱七八糟的退烧药,什么种类的都有,大包小包的便回了家。 刘嫂看了眼她买回来的药,皱了皱眉头叮嘱道,这么小的孩子千万不能乱吃药,如果到晚上体温还没降下来,赶紧往医院送吧。 明雅连连点头,等她一走,她饭也没吃的在床头守了儿子一晚上,幸好到半夜的时候他的体温终于有了下降的趋势。 另一头,等明雅走以后王厉把另一名男同事给找来,目的是相同的,都是挡酒,只不过这男同事显得有些木讷,说起话来也没明雅机灵,不过到最后合同还是谈成了。 酒店门口,踩着擦得比他皮鞋还亮的地板,王厉与人握手告别。 可这刚把人送走,他还没来得及去明雅那看看自己的干儿子,后头便走出两个人,也是西装革履,风度偏偏,定睛一看,可不就是那个跟他有过一面之缘的卓然吗? 王厉想了想,他对a市很感兴趣,也知道如果要打入市场,当地的资源很重要,他同样需要一个突破口,于是卓氏企业很快成为他的目标。 王厉迎上去,笑着伸手:“卓董,好久不见。” 卓然顿了顿,极有风度的回握:“王总你好。” 王厉接茬:“这次来南城怎么不让人通知我一声,也好让我尽个地主之谊,带你们四处走走。” 说完他观察着卓然的脸色,见他没有不悦,心下顿时松了下来。 卓然笑笑:“既然王总都这么说了,那么我就不跟你客气了,听说南城里有一座清普寺,环境清幽风景怡人,不知可有时间当个导游,带我们上那走走?” “那是当然的。” 王厉大喜,当下连连点头,这是明摆着会有合作的机会啊。 李学铭在一旁觑了两人一眼,闭着嘴没回话。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卓然就有了个习惯,每上一个地方非得去当地的寺庙祈福上香,他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只暗自猜测他也许并未接受方明雅已故的事实。 为了照顾刚退烧的儿子,明雅一连请了两天假,第三天回公司的时候才知道王厉已经陪同客户上了位于南城以北的青普寺。 她揉了揉发黑的眼圈询问他的秘书:“哪个客户这么大的面子?” 漂亮的秘书小姐想了想,搁下化妆镜忙说不懂,只道王总走得急,什么都没交代。 这下明雅更好奇了,直接给王厉敲去一个电话,那头的信号似乎不太好,“嗞嗞”两声便传来王厉的大嗓门。 “明雅,你赶紧给我带几套换洗衣服过来,我还得在这留几日。” 听罢明雅皱了皱眉眉头:“你怎么住寺庙里去了,别想不开啊,你老王家还等着你传宗接代。” 王厉在那骂骂咧咧:“靠,老子不是出家……唉,算了,你也赶紧收拾几件衣服过来,是个大案子,咱们得在这住两天,完事后给你加工资。” 明雅一听顿时来了精神,眉开眼笑的问:“什么大客户这么大的面子,还劳烦您亲自陪宿?” 可她刚说完,那头又是一阵信号被干扰的“嗞嗞”声,而后听着王厉似乎说了点什么,她没听清,不到数秒的时间对方挂断了电话。 明雅拿着手机暗自琢磨了许久,这才抓起他的车钥匙,随便收拾了几件衣服便独自驱车前往了清普寺。 第一百零六章 重逢 清普寺就坐落在南城以北的地方,途径数个村庄,乡镇,约莫行驶50公里既能抵达院门。 明雅开着王厉的保时捷慢悠悠的欣赏起窗外的庄家、村落,等到下了高速,车子这才开始颠簸。 她默默扫了眼从窗外掠过的风景,也不是上香的旺季,所以周围人烟稀少,一路走来也就她一辆私家车。 明雅打着方向盘走在通往清普寺的唯一一条主干道上,路上碎石沙子颇多,颠簸中明雅很担心这辆保时捷能否安全抵达,不过车贵也有贵的好处,至少那质量是顶呱呱的,最最重要的是,那车不是她的…… 清普寺是南城着名的祈福胜地,地势由南向北倾斜,周围群山环绕,背靠青山,有瀑布从天而降,溅起的飞浪几丈高,犹如天女散花飘然而下,衬着清幽古朴的小寺,隐约中透出一股子飘然的仙气。 再往下是一条狭窄的山路,鉴于车子驶不进去,明雅只能从后车厢拎出行李箱步行。 停车的时候正巧看到王厉那辆suv,黑色霸气的外形,阳刚硬朗的线条带有原始越野车的气息。 她不太喜欢这种硬邦邦的车型,所以但凡找他借车,也就那辆火红色的保时捷更讨喜。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脚上的高跟鞋有些苦恼,这日出来得匆忙,连鞋子都没来得及换,而且她这两年忙得就快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了,哪有那个闲情逸致到寺庙祈福上香,所以今儿个也是头一次来。 她一瘸一拐的走起来有些艰难,好不容易穿越石子路终于看到了不远处的寺门她累得直喘气,再走近发现两扇厚重的寺门是深褐色的,近看有些古旧,原先应该不是这种颜色。 之前她有听说过这是一座有着数百年历史的古寺,如今看着装修风格应该是清代盛行的建筑特色:重檐歇山式屋顶,小青瓦一字脊,抬梁式构架,榫卯组合,砖木结构,外貌雄伟庄严…… 微微抬头她看到清普寺这三个大字,字体上原先镀了一层金色,如今因为年代久远,上面的色泽已然褪去,只剩下一两块小小的金漆黏于角落。 身后蓦然传来一阵嬉笑声,明雅愣了愣,转过身看到一老一少朝后方走来。 老妇人约莫六七十岁,牵着孙子一身简朴的衣着很明显是周围村庄的居民,看到她,她亲切的说道:“小姑娘来祈福吗?” 明雅规规矩矩的站着,连连称是:“是的,奶奶您好。” 她孙子手上拽了个气球,看到她,他握着绳索蹭了她两下,忙被老人阻止:“没礼貌,快叫阿姨。” 小家伙撅起嘴,还是乖乖的叫了一声:“阿姨。” 明雅的笑容僵在脸上,皮笑肉不笑的摸了摸他的脑袋:“乖。” 在转过身之后她默默流泪,眨眼间自己也快变成一个奔三的人了…… 老妇人与她并肩而行,边走边唠嗑道:“小姑娘来求什么的?” 明雅想了想:“求平安。” 老妇人“喔”了一声,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俺在这住了几十年,遇上的都是来求姻缘的,我们这求姻缘一求一个准,你一会儿要不要试试?” 明雅干笑,她现在什么也不求,就求能把儿子养大,给他攒够老婆本就够了! “再说吧。” 目送两人走入寺庙的背影,明雅站在老榕树下掏手机,可看着上头的信号又愁了,怪不得早上那通电话杂音这么大,这深山老林的信号会满格才怪。 抬头仰望许久,山里空气清新,确实是个养生的好去处,她想了想,要不等老了就定居此处,远离城市的喧嚣也好,不过那也是几十年之后的事了。 收回手机她摇了摇头,既然电话打不通,她索性直接踏入大门,往院子里走。 * 王厉前几天也是天没亮就驱车送两位贵客前来。 除了借给方明雅那辆保时捷,他自个儿还有一辆黑色suv,一路平坦的来到小镇,他们又在当地买了点水果礼物,毕竟第一次上门,总不能两手空空。 他与寺庙主持相熟,时常带顾客前往祈福,所以对这条山路相当熟悉。 到了地方车子不能驶入了,三人便齐齐下车步行。 三双皮鞋踏在砂石路上发出咔吱咔吱的声响。 随着院门越发的近,卓然抬头看了眼古朴的招牌,而后在小和尚的带领下步入院内。 清普寺的院子不大,旁边有一片池塘,正值夏季,大片大片的荷花随风起伏,激起层层绿浪。 卓然在旁边站了许久,有小沙弥认出王厉,恭恭敬敬的说道:“王施主。” 王厉一咧嘴,露出一排白牙:“小师傅,麻烦给主持大师通报一声,我与卓总前来拜访。” 小沙弥点点头:“请稍等。” 说完往内院疾走,没多时又折了回来,恭敬的道:“主持有请,三位施主请进。” 三人交换了个眼神,跟着小沙弥入内,待几人走入内室,沙弥便恭敬的退了出去。 卓然不动声色的打量起周围的装饰,虽然简朴却非常干净,有阳光倾斜而入,照在老和尚身上,将其身上的明黄色袈裟照出一股祥和之气。 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香火味,听到几人进门他停下诵读,站起身恭迎道:“三位远道而来辛苦了,戒痴,去给客人上茶。” 守在一旁的小沙弥应了声“是”,忙不迭的往外走。 转过身,主持双手合十,客气说道:“三位请坐。” 几人看着他身后的蒲团,纷纷盘腿坐下。 之后老和尚开始念经,王厉刚听了个开口已经想打盹,可看看场合还是忍下。 反倒是卓然,也跟着双手合十垂目沉思,那不为世俗所打扰的模样还真有那么点得道高僧的味道。 李学铭揉揉微酸的大腿,他已经习惯了…… 直到十分钟后,小沙弥拎了一壶茶水进来,老和尚见状停下诵读带着三人在一旁的圆桌处落座。 寺里惯了清茶淡饭,用的茶叶也不是些什么名贵的货色,但是好在三人在饮茶上不讲究,于是便自然的聊了起来。 老和尚的目光静静落在卓然身上,只见对方仪表堂堂,穿着不俗,浑身上下萦绕的那股子贵气,那必定是个人中龙凤,事业有成的成功人士。 良久以后,老和尚突然对他说道:“施主,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卓然姿态优雅的饮了口茶,闻言,面上划过一丝错愕:“大师有话请直说。” 老和尚双手合十:“施主,老衲看你命中并非大富大贵之人,但是后天命相却是如鱼得水,想来定是有贵人相助,才可事业有成,富贵有余。” 卓然微愕,说句不好听的,他拜访过无数寺庙,遇上的高僧却屈指可数,也有不少人打着看相的幌子往布施那方面谈,当然,这些小钱他从不计较,之前也不曾信佛,会远道而来不过是图个安心罢了。 可如今经这老和尚一说,他不禁回想起自己的过往,如果说方明雅就是他的贵人,那么这话听着确实有点道理。 思忖片刻,卓然垂目,眼观鼻,鼻观心的问道:“还请大师解惑,我命中贵人此刻身在何处?” 主持和尚微鞠躬:“如果施主不嫌弃,可在我寺中留宿几日,到时答案自会揭晓。” 王厉在一旁听着不免愣神,看着两人相谈甚欢的模样,心下顿时一沉。 卓总该不会是想在这留宿吧,假如他留宿,那么自己必定也是要陪同的,想想这几日待在清幽小寺里无所事事,他家宝晴谁照顾?! 可不能指望方明雅,那女人能顾好自己就不错了。 可卓然不知道他内心的纠结,淡淡一笑,欣然应允道:“那就叨扰大师了。” 哐叽——王厉似乎听到了自己那一颗小心肝沉入谷底的声音。 而在几人步出正殿的时候,老和尚又幽幽的说道:“天下事,了犹未了,何妨以不了了之,切莫刻意的寻求,人人皆由佛性,重在修心和意,而不是外在的……” 王厉听言皱了皱眉头,心下只暗道,这老和尚又在故弄玄虚。 * 于是在两日后,明雅拎着他的行李上门。 厚重的皮箱一点不轻,明雅提不动只能拉着把手往里拖,而两个小轮子碾压在青石地板上发出的“咕噜咕噜”声则很是恼人。 她走入内院,暗暗发誓一会见到王厉,非得把行李箱扣他脑门上。 王厉应该是这里的老熟客,常常陪着客户上寺庙祈福上香,经老和尚一点化,那合同必定是十拿九稳的。 所以明雅时常在想,他跟这里的老和尚是不是有私通,他负责找人上来给钱布施,老和尚就负责让人心甘情愿的签合同。 当然以上只是她的臆想。 随便找了个小沙弥她问到了王厉的客房,尔后穿越正殿来到后院。 后院的面积不大,有点北京四合院的味道,左右两旁分别有两间耳房,而在院落的一脚坐落着一口古井,周围种植有许多落地生根,肥大的叶子边缘长着整齐的不定芽,形似成群结队的小蝴蝶飞落于地。 她敲开王厉的门,普进去便看到他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小憩。 听到响动王厉蓦然睁眼,看到是明雅松了口气。 “来了啊,快坐。” 明雅没动,她站在原地静静打量着屋内的环境,寺庙本就老旧,里面客房的设施自然简单,一张桌子,一张木床,加上四面斑斑驳驳的墙,也亏得王厉这个公子哥儿能住得下去。 “到底是什么客户这么大的面子?”她心生好奇,摸了摸椅子,发现这里虽然简陋但是打扫的很干净,这才安心的坐下。 王厉拉过自己的行李箱子,看看时间: “等会一起吃饭的时候就知道了。” 他翻出自己的衣服,找了找才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他猛的抬眼目光略微吃惊的问道:“你的行李呢?” 明雅皱起眉头:“我一会就得走了。” 王厉咋呼道:“咱们电话里不是说好了要留宿几日的吗?” 明雅翘起腿:“你干儿子的病刚好,我晚上得赶着回去给他煲汤。” 王厉恍然大悟,既然关系到自家干儿子,也就随她去了。 “你那所谓的大客户呢?”她在屋内转了一圈,打开窗户往外头瞧,只能隐约看到对面房间的几个黑皮箱。 想来应该是对方的行李,可如今只见行李不见人,而王厉又在屋子里偷懒打盹,有他这样的待客之道吗? 王厉张大嘴打了个呵欠:“他们两一大早就进了山里。” 明雅“喔”了一声,也难怪,这些有钱人哪个是干干净净的过来的?一有钱就想着惜福惜命,所以也特别信这些佛理。 想着她决定动身离开,虽然今天没见到是哪个大客户,可他们总归是要回南城的,到时候再一睹对方尊容也不晚。 “来,先喝口茶,这里的茶虽然粗,但是水不错,都是山下的泉水。”王厉在一旁坐下,拿着茶壶捣腾起来。 明雅执起杯子小小的饮了一口,确实如王厉所说,茶是粗茶,可这泉水滑过舌尖,着实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甘甜。 “我得走了。”她抬起腕表看了眼时间,现在回去,应该能赶在日落之前到家。 “我送你。”王厉站起身,与明雅一起走出院落。 郊外的空气清新,隐隐散发着草木的香气,如今置身这青山绿水,小镇古寺当中,颇有一种世外仙境的错觉。 王厉本打算把她送上车,毕竟一个女人步行在深山老林中不太妥当,哪怕附近民风再淳朴,也得防着动物。 而正当两人走出寺门的时候,明雅又遇到了早上的祖孙两人。 六七岁的孙子扯着他奶奶,指着一旁的榕树大哭。 定睛一看,明雅明白过来,原来是他今早抓在手上的气球不知道什么原因卡在了树杈上。 老人看着那树的高度是一脸的无奈,不停劝说:“奶奶回去再给你买一个好不好?” 小男孩不依,哭着闹着:“我就要那个,那个是爸爸给我买的。” 明雅走过去,问了问才知道男孩的父亲在城里打工,能回来的时间极少,而这个气球也是他从城里带回来的,可谁知道在回城的途中发生车祸,人没了,如今这个气球是他对父亲仅有的回忆。 明雅听罢顿时感同身受,想想她走了好几年的老爸,目测了一下树杈的高度,二话不说,踢掉高跟鞋爬了上去。 王厉根本来不及阻止,而这头,看着她矫健的身手,不禁咋呼道:“唷,方明雅,你是不是有练过?” 明雅没理他,她从小在村里长大,什么树没爬过,虽然已经很多年不干这种事了,但是经验犹在,她深知踩哪能爬得更高,怎么攀爬才不会掉下来。 她有点庆幸自己今天穿的是裤子,三两下爬到树杈上,她轻而易举的将气球取了下来。 她原本想着顺着树干一路往下滑的,谁知道站在底下那小男孩,突然爆出的一句“阿姨,你真棒!”,硬生生让她一脚踩空,“哎哟”一声,狼狈的摔了下来。 王厉离她不远,见状赶紧冲上前,一个标准的公主抱将她接了个满怀。 明雅倒吸一口凉气,一颗小心肝还在颤个不停。 果然年老失修,难道她真是年纪大了? 小男孩屁颠颠的跑过来,拿走她拽在手上的气球,道了声谢跟奶奶回家了。 “方明雅……”王厉抱着她一动不动的僵站着。 “啊?”明雅也没动,她还没从刚才那阵晃神中回过魂,殊不知两人如今的姿势,按照言情小说一贯的套路来说,那活脱脱就是王子与公主的初见场景。 明明是个华丽丽的公主抱,却有人煞风景的骂道:“你他妈还不快下来!” 明雅小嘴微张,赶紧往下跳,双脚刚着地便眨也不眨的盯着他:“你咋了。” 王厉冷着一张脸:“闪到腰了……” 明雅:“……” 明雅把他带回客房,听着他毫无形象的嚎叫,找了毛巾冷敷。 “要不要紧,我给你找个医生过来吧。”她忧心忡忡的问。 “靠,你少装了,现在指不定怎么笑话我。”王厉侧卧着无法动弹。 “你这人怎么说话的,我什么时候笑话过你?”明雅扳着一张脸,坚决不能让他发现自己刚才确实笑过,“你再这样我可走了。” 王厉咬咬牙:“不准走,你都把我弄成这样了,明儿个你得负责陪客。” 怎么说的跟妈妈桑似的。 明雅嗤之以鼻,忍不住拧了一把他的后腰,顿时引来一声杀猪的惨叫。 王厉心里憋着一口气,艰难的指了指大门口:“你……你去找智慧大师,他……他会针灸,让他来给我插几针……” 明雅翻起他的上衣查看了一阵,顿时一股恶臭扑鼻,她愣了愣忍不住骂道:“你特么多久没洗澡?” 王厉伸着手指数了数:“没衣服换我怎么洗。” 那就是三天…… 她捂着鼻子一脸嫌弃的冲出门,找那什么智慧大师去了。 这大师还挺好找,随便问问才知道就住在离客房不远的地方,而等大师在给他针灸的时候,王厉生怕她跑了,一把扣住她的手不放。 “明雅,作为公司的一名员工,作为团队的一份子,你必须正视自己的价值,为企业往后的发展尽一份力!” 明雅瞅着他那快哭的模样,嘴角抽搐了下:“行了,你给我说说那客户什么来头,难道是政府的人?” 王厉张了张嘴刚想说,外头便传来一阵脚步声,而紧接着,是一道略带磁性的声音:“王总,刚回来就听说你受伤了,需要去一趟医院吗?” 这平缓而天生带着一种清贵矜持的语调混合着外头“当当”的钟声敲入耳膜,她禁不住的一颤,原本把玩在掌心的杯子赫然坠下。 “哐当”一声,她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明雅曾经在心中设想过许多次两人重遇的情景,却万万没想到会这么突然。 她背对着他们,也只有王厉能看到她的脸,所以在瞧到她突然刷白的脸色,他愣了下,轻唤一声:“明雅?” 明明是不咸不淡的一句问候,可听在门外那人耳中,却犹耳边的一阵雷响,惊得他浑身一震。 他抬起眼,抑制着激动的情绪,双手紧握成拳,而犀利的目光则瞬也不瞬的盯着不远处那背对着自己的女人。 她的发丝依然黑亮,双肩依然瘦弱,曼妙而纤细的曲线一如当年,仿佛从来未离开过自己,就这么活生生的坐在他眼前。 卓然不敢动,他甚至连眨眼也不敢的紧紧地胶着她的背影,生怕这一眨眼她又会如梦中的场景一般,化作白光消失不见。 而明雅同样不敢动,她知道他在看她,那目光就跟着了火,将她背脊烧得火辣辣的疼。 “明雅……”卓然不太确定的说道,白色眼仁中遍布着血丝。 哪怕他不看她的脸,他也知道是她,毕竟他认得她的发丝、皮肤,乃至骨骼,他都比任何人都熟悉,所以那一定是方明雅,她没死,她就在他面前,活生生的出现在他面前…… 明雅僵直着背脊,却没回头,想想两人之间的孽缘,她不禁一阵晃神,谁会想到不过是短短三年,就会被他找着。 她知道这很可能是巧合,而随之而来的则是一股渗到骨子的惧意。 晓渔怎么办,如果让他知道儿子的存在,那么势必会与她相争,而因为他之前的胡搅蛮缠,他们根本离不成婚,既然当初都离不成,那么一旦有了孩子,就更不可能离了…… 明雅心里很乱,一颗心“砰砰”的快要跳上嗓子眼,连王厉说了什么她都没听到,只是一心想着他会不会跟自己挣孩子,或者又把她绑回去,重新过上被人监禁的日子…… 她越想越怕,额头上的汗也流得越来越多,心里堵着一股闷气让她不舒服得想尖叫,而她也真的做了,她凭着本能站起来,居然顺利的越过两人,一股脑的冲了出去。 而在下一秒,刚才一直杵在门边的男人则犹如猎豹迅猛的追了上去。 第一百零七章 他有一个儿子 绷紧的身体让她的双腿没了往日的灵活,一路奔出后院明雅几乎是慌不择路的跑着,她不知道自己该往哪跑,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一切仅凭本能,她下意识的知道如果现在被抓到,她三年的努力与坚持,毫无疑问的会化作泡影。 身后传来追逐的脚步声,硬底皮鞋踩在青石地板上的“哒哒”声每一下都像踩进了她的心底。 她心跳如擂鼓,一路疾行,脑海中不禁联想到草原上被追逐的羚羊,迈着四肢朝拼命奔逃,岂料哪怕羚羊跑得再快,也敌不过猎豹,最终被咬了脖子,绝了性命。 推开有些发霉的后门,她不敢往僻静的地方走,她不是王厉,对这里比自家屋子还熟悉,所以她只能寻着有人行的轨迹前进,一来她不必担心走进死胡同,二来顺着这条路一直跑,运气好的她也许能甩开他回到车上,只要能发动引擎,她不认为卓然的两条腿会比她四个轮子快。 可这么做却令她失去躲藏的机会,所拥有的优势也不过是她比卓然跑得快一些,灵活一些,但男女体力有别,她高中时期虽然是短跑冠军,却不代表她能保持同一速度完成长跑,所以还没跑到寺门那体力就已经支撑不住了。 不得已,明雅只能换个方向,眼瞅着左手旁有一条曲曲折折的小道,她心下一动,光着脚钻进了树林当中。 仗着身形娇小她躲过两旁的树枝,就速度上又将两人的距离拉开了一截。 一路追下来,卓然身上的衬衫被划出多道口子,夏天衣服本就薄,有些尖刺划破皮肤,他却顾不得,如今满心满眼的全是不远处的身影,眼看着两人越拉越长的距离,他心中慌乱,生怕她又如梦中消失不见,顿时也顾不得胳膊上的划痕,不再闪躲的追上去。 身后的脚步声渐近,明雅忍不住的转过身,这一瞧,她猛然迎上他猩红的双眸,心跳顿时漏了半拍,一个错脚居然滑下了坡底。 接近的秋天的深郊气候潮湿,原本晴朗的天气也开始慢慢的变阴,没过多久,绵绵的细雨穿透枝叶打了下来。 明雅拍掉身上的叶子往上瞧,这斜坡虽然不高可上面没有任何可以作为攀爬的植物,加之山里湿气深重,泥土多为湿润,没有附着力她根本爬不上去。 而且……哪怕现在给她一根绳子,她也不见得能上去,因为她的脚崴了。 看着脚踝处的肿起,她倒吸一口凉气,扶着石头试图找路,可刚动脚踝处立即传来一阵锥心的疼,痛得她眼泪鼻涕差点往外飙。 脚步声近在咫尺,他终于赶上了,站在坡顶居高临下的打量着地形,而后蹲下身往她的方向滑。 明雅坐在地上看他越来越近脸,虽说周围雨势不大,可细细密密的雨水依然轻而易举的将她身上的衣服打湿。 她咽了口唾沫忍着疼想往后躲,可还是慢了一步。 他一声不吭的站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既不上前也无动作,只不过一双眼睛里泛着血丝,看起人来着实有些恐怖。 明雅被他那阴测测的目光盯得浑身汗毛直竖,脑海中不时又晃过羚羊被猎豹逼进墙角的画面,已经饿了数日的猎豹好不容易看到一块肥肉,不扑过去狠命撕咬又怎么对得起自己的肚子。 气氛有些僵硬,连着雨水渗透衣服的寒意一并窜入心底,冷得她直打哆嗦。 张了张嘴,她想说点什么,或者问他想怎样,都到这份上了她也没什么好躲。 可卓然在这时候动了,他及其缓慢的向她靠近,在明雅那个角度,她似乎看出了他的小心翼翼。 她皱了皱眉觉得有些古怪,却在下一秒,他朝她伸出了手。 修长的指尖泛着点凉意的摸上她的脸,动作有些颤抖,也有些不敢置信,从白皙的颊面一直到圆润的耳珠,再从浓密的发丝到弯弯的眉毛…… 冰凉的触感令她心尖一缩,全身顿时绷得紧紧的,她不知道他想做什么,所以并未阻止,直到对方的指头滑过她的唇畔,沿着脖子的弧度一路来到她的锁骨并且有向下摸索的趋势时,她不悦的将他的手拍开。 “摸够了吗?”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一尺,气息也在恍惚间交融。 这时她才留意到他身上的衣着,一路追来早已被树枝划破的袖子,如今被雨水打湿了,服服帖帖的黏在身上,结实挺拔的身材再无遮掩的暴露人前。 明雅对着那一片结实的肌肉,不禁回忆起两人初夜那次,没结婚的时候他们都是规规矩矩的连接个吻都没有,更别提什么裸裎相对,所以当衣服一扒,她就跟捡到宝似的别提多兴奋,多狼样…… 明雅胡乱的抓抓头发,回过神,看了眼从天上飘下来的小雨,心下暗想着一时半会儿他们是别想上去了,估计也只有等人来救。 “先找个地方躲雨。”她拍了拍他,动弹不得只能求助于人。 可卓然还是没动,他凑得她极近的观察着她的面部表情,从神态到举止,还有从手指下传来的温度,无一不令他清楚的明白到:她有温度,会说话,会骂人,不是梦中的虚无缥缈,而是活生生的一个人。 “明雅……你还活着。”他重新摸上她的脸,这次是肯定,而不是疑问。 明雅愣了下,默不吭声的看着他,难道他们以为她死了? 她为什么会死,她不过是逃走了而已,难道当飞机抵达加拿大的时候小黑没有跟他汇报吗? 她琢磨了一下,当初能逃走运气确实占了一部分。 如果不是保镖放松了警惕,丢下她一个人,她也没机会逃出机舱。 “为什么这么说?”墨黑色的眼中晃过一丝困惑。 卓然面上一僵却并未回话,抬眼他正视她,眼前的方明雅目光真挚,不像撒谎,换句话说,她确实不知道飞机失事的事。 他绷紧着嘴角,浑身因为激动而颤抖不已。 他就像是错脚走入一条黑巷,原本以为这一辈子都要在这片漆黑的空间里生活的人,面前却突然出现了一个明亮的出口…… 下颚一疼,明雅还没回过神,对方已经俯下身来。 他动作急切且粗鲁的吻着她,咬着她的唇,她的舌,似乎在汲取着她的温度,她的气息,力道很大,辗转碾压间的狠劲,不像接吻更像是跟她有仇…… 明雅大怒的挣扎,可他的身体像块钢板般坚硬,打不疼他,她反倒碰上了受伤的脚踝而倒抽一口凉气。 因为拥吻的姿势两人双双倒地,明雅柔软的背脊磕上地面的小石子,承着身上那人的重量,在摩擦间疼得她龇牙咧嘴的,眼泪直接飙了出来。 “疼啊……王八蛋,你疯了吗?” 吮吻中,滑过舌尖的腥咸令他停下了动作,他看着她眼中的泪光,耳边顿时听闻一声雷响,也一并将他从迷乱中唤醒。 她就躺在他身下,手肘、背部沾满了肮脏的泥水,而在雨水的冲刷下,湿漉漉的长发凌乱,有几撮混合着黑泥巴在脸部,看起来狼狈不堪。 他赫然起身,眼中同样带着湿意,是万万没想到平日控制力极强的自己会失去理智,做出了一些伤害她的事。 “明雅,对不起……”尽管他嘴里说着道歉的话,可抱着她的力道却没有松开。 明雅几乎是愣住的,一时竟忘了要挣扎,因为就在刚才她看到了他眼中的泪光。 他以为她死了,所以哭了吗? 雨势越来越大,他索性将她打横抱起,一路来到一颗树下避雨。 明雅刚才崴到脚,这会儿脚踝处已经肿成了个球,别说碰,她就是看着都觉得疼。 他握着她的脚踝捏了两下:“幸好没有伤到骨头。” 明雅试图反抗,却被他紧紧的攥在掌心。 她的脚很小,五根脚趾头长得也好,紧紧的并拢在一起,晶莹剔透仿佛是将要绽放的杏花,如今看着她纤白的脚踝,他心中不由得一阵怔忡。 那专注凝视的模样,好像下一秒就会亲下去…… 明雅心中一阵恶寒,捂住已经露出内衣的前襟,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趁着卓然发愣的功夫,她掏出手机给王厉打电话,刚接通对方便噼里啪啦的问道:“明雅,你在哪?刚才跑什么?” 明雅噎了下,大致跟他说了来时的路线与周围的景物,等到挂断电话以后才发现卓然一直在若有所思的盯着自己。 他松开她的腿,看着她一脸的防备不由得苦笑道:“这几年你一直生活在这里?” 明雅撇撇嘴,虽然没说话,却算是默认了。 当人冷静下来之后,她才惊觉到她这根本就是把自己赶进了死胡同,她刚才不该跑的,她好端端跑什么,周围那么多人他能胡来?如今倒好,深山老林,二人独处,可不就是给他制造了机会吗? 而且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哪怕现在让她回了市区,他只要稍微一打听就能知道她的居住地。 卓然顿了顿,再回神已经恢复了往昔的冷静:“你这几年过得好吗?” 明雅低头看了眼自己湿透的上衣,如今黏在身上的布料勾勒出一副曼妙的身形,连黑色内衣也是若隐若现的映入对方的眼帘。 虽说都是老夫老妻了不应该在乎这些细节,可他们好歹三年没见,一早生疏…… “我过得很好。”她抿了抿唇,很平静的对他说,没有他,她其实也能过得很好。 卓然是多么精明的一个人,她的意思他怎么会听不懂,当下,他敛下面上的笑,目光隐含深意的看着她: “我们的孩子叫什么?” 说话间,他特意在“我们”上加了重音。 闻言,明雅的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哪怕拉开了距离,他对她的影响犹在。 她低下头下意识的避开他的眼睛,沉默了一下说道: “他叫方晓渔,两岁半了。” 在孩子的问题上她从没打算要瞒他,毕竟他有权利与儿子相认,但是她没想到会这么快,快得她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 卓然皱了皱眉,似乎不敢苟同她取名字的品味,可他眼中的喜悦却是无法遮掩的:“男孩还是女孩?” 明雅别过眼:“男孩。” 这话刚说完,便被人抱了个满怀。 他紧紧的拥着她,其实在问出口的那一刻他不敢保证,那个孩子是不是还在,毕竟她还活着这件事对他来说已经是一个巨大的惊喜,对于孩子,他根本不敢奢望太多。 “明雅,我们不要再分开了,往后只有我们一家三口,好好的过日子,你说好不好?”他占有欲十足的的抱着她,紧得让她透不过气。 虽然是柔声细语,实则字字强势,他根本没打算询问她的意思,既然被他找到了,那么她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留在他的眼皮底下。 “我希望你能搞清楚,孩子的事我虽然不瞒着你,可那并不代表我就会回到你身边。”她知道他的意思,所以这话说得斩钉截铁,“卓然,我们都是成年人了,请你收起那套蛮不讲理的作风,不要再干出些有失身份的事。” 她板着一张脸,意指他两次把她绑走的事。 卓然动作一僵,沉默的看了她许久。 不得不说,生完孩子的方明雅确实比往昔要成熟了许多。 他低头沉吟半晌,倏的吻上她的唇角,声音平静的道出一个事实:“我们没有离婚。” 这是他握在手上一个最有力的筹码。 明雅咬着唇:“我们分居已经超过两年,在法律上已经构成了离婚的条件。” 卓然笑了,搂着她手更紧:“是吗?你要如何举证?请律师?那么律师一定会告诉你,分居必须有双方签订的书面协议,哪怕是口头协议也必须是对方承认。” 明雅仰起脸,被拥抱的姿势致使她看不清对方的脸,可即便不看,她也知道这人眼中一定充满了阴谋与算计。 老奸巨猾的男人,如果他不承认,她就算是进棺材了也别想离婚。 她突然无力的垂下手,再没了挣扎的力气:“你这么绑着我有意思吗?” 卓然抱着她的胳膊一僵,而后勒得越发的紧,她永远不会明白他的心情,当年的万念俱灰到如今重新燃起的期冀,假如他没有碰上她,也许他能就这么心如死水的生活下去,可老天却安排了他们的相遇,那么他怎可能放手,这辈子也无法放手。 寂静的树林里,雨不知在什么时候停了,仅余下刮过耳际的凉风,与他的声音混合并四散着飘荡在风里。 “明雅,我不会再逼你,可也请你不要剥夺我留在你们母子俩身边的权利。” * 王厉带着人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明白被卓然搂着的画面,树底下,他们衣衫褴褛,浑身湿透,而明雅的嘴巴似乎破了,衣服有被扯开的痕迹,仿佛刚遭遇过一场暴行。 虽说那是从a市过来的贵人,可方明雅好歹跟他认识多年,看到她被人欺负,他气得连生意也不顾了,撸着袖子上去就要给卓然一拳。 一直跟在后面的李学铭眼明手快的拦下。 “放开,信不信我连你也一起揍了。”王厉怒道,而后恍然大悟,“靠,你们是一伙的。” 说着还真给李学铭一拳。 捂着被打肿的嘴角,李学铭顾不得疼一把扣住他的肩膀: “他们夫妻两重逢,你瞎凑什么热闹。” “夫妻?!”王厉张着嘴,惊得竟说不出话来。 之后明雅被卓然抱回了寺庙,她浑身湿透,被冷风吹一吹更是不停的发抖,而刚关上门,他开始对她动手动脚。 明雅手忙脚乱的抓下正他解自己衣扣的手:“你干什么?” 卓然抬起头倒是没勉强:“你的衣服湿了,再不换会着凉。” 明雅抓过一旁的毯子把身体掩住,看了他一眼,忙吧视线移往门边,大声喊道:“王厉!” 一直在门口偷听的某人赶紧把门拉开,露了个脸。 “把你的衣服借我。” 寺庙靠山,一到夕阳落下之后周围便飘出一阵凉风。 明雅换上了王厉的衣服才发现男人的尺寸对她来说过于宽大了,将裤腿往上折了两层,又将衬衫卷到手肘,这才勉强合身。 而她既然要走,那么卓然自然没有留下的理由,于是一行人伴着夕阳步行离开了清普寺。 明雅还记得在走的那一刻主持脸上的笑容,用大腿想也知道卓然捐了不少。 随着一阵微风吹来,明雅腿上有伤,正愁着怎么把王厉的保时捷开回去的时候,卓然拉开驾驶座的门。 周围的树木被夕阳照一照,泛起绿幽幽的灿色。 王厉背着明雅站在一边,受尽了冷眼,终于忍不住说道: “那就劳烦卓总替我把车子开回去了。” 男人没动,默默的扫了他一眼,那冷飕飕的目光令他心下大惊:“明雅,你跟卓总的车吧。” 说完非常没有义气的把她往副驾驶一扔,眼睁睁看着卓然给她系安全带,而后领着李学铭上了自己那辆suv,一踩油门丢下她就这么跑了…… ------题外话------ (╯3╰)好吧,写到这里感觉也差不多要完了,所以某糖要开始收尾了,三个月过去,谢谢大家一如既往的支持,么一个~ 第一百零八章 耍赖的卓先生 他的车子开得很慢,仿佛是习惯使然,又或者这就是他的性格,不紧不慢,不温不火,凡事点到即止,恰到好处。 而她正好相反,行事火爆冲动,不顾后果不说,开起车来更跟玩命没什么两样。 明雅将目光落在去年被撞凹的车头上,恍然大悟道,敢情他们夫妻不和的原因是出在性格上。 “脚还疼吗?”他慢悠悠的把车开在村里唯一的一条主干道上,姿态闲适,似乎并不着急着送她回家。 “不疼了。”明雅低头看了眼已经消肿的脚踝,清普寺那老和尚确实厉害,几针扎下去伤好得是差不多了,可眼瞅着他跟郊游似的车速,她不耐烦的看了眼时间,下午五点,照这个速度,回到市区也已经是晚上七点的事…… “你能不能开快点。” 近郊本就车少,要放慢速度也等进了市区再说。 卓然不动声色: “赶时间?” 明雅捏着包包的手越发的紧,别过脸却突然泄了气,这个时候回去,哪怕他把车开得再快,估计也赶不上给儿子做饭,小孩子饿不得,于是她掏出手机又给保姆打了个电话。 “刘嫂,是我,嗯……今晚麻烦你了,给他做点米饭蒸一条鱼吧,其他的你看着买,对,不要给他吃零食,好,谢谢,麻烦让他接个电话。” 侧耳聆听着她声音,他面上虽然无甚反应,可心底却被激起了一丝涟漪,而等到话筒里传出一声脆生生的童声时,他握在方向盘上的指关节竟开始渐渐泛白扭曲。 明雅换上了一张笑脸,声音极轻极软的说: “身体好点了吗?对不起,妈妈今天有事回来晚了,明天再给你做红烧肉好不好?真乖……” 细细碎碎的叮嘱融入温暖的夕阳里,落日的余晖透过车窗洒进来,将这个车厢点缀出一阵融融的暖意,也将一旁的女人照得更柔和,仿佛浑身充满着母性的光辉,令他一时竟怔忡得移不开视线。 指尖突然传来一阵麻痒,像是有一根羽毛在骚动,他用指腹轻轻的磨蹭许久,心率倏的加快了。 他抿了抿唇隐忍下心窝处的悸动,极力保持着面上的冷静,可尽管如此微微勾起的唇角依旧泄露了他的情绪。 刚才那个是他的儿子,一个他与明雅共同孕育的宝贝,往后也将是他唯一的继承人。 明雅挂断电话,这才发现车速竟在不知不觉中加快了。 她侧脸瞧他,却无法从他淡漠的面容上看出半点端倪。 车子拐了个弯上了高速,一路疾驰下来,卓然眸底晃过一丝期许:“来聊一聊我们的儿子吧。” 他提议道,也迫切的想知道这个孩子的成长,不论大小,只要是有关于他的生活点滴他都想知道,毕竟他错过了太多太多…… 明雅怔了一下,下意识的就不想告诉他,可鉴于此人是晓渔同学的亲生爸爸,于是她不太情愿的说道:“你想知道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承认自己的贪心:“全部。” 明雅眯起眼:“……你自己查吧。” 不过是一个不到三岁的孩童,他的事他只要想知道,还愁查不到吗?一个电话足以令人双手奉上她们所有的资料。 他沉默许久,侧过脸深深注视着她:“我想听你亲口说。” 明雅撇撇嘴,看着窗外的风景不说话。 良久以后,卓然叹气道:“抱歉,是我太心急了。” 明雅冷哼,不用她开车她倒是乐得清闲,抽着空子打量起高速路上的风景,南方的秋季雨水旺盛,绵绵细雨洒下来,周围的绿树泛着绿油油的水光,远远望去犹如一片一望无垠的大海,在风中层层叠叠。 车辆在行驶的过程中他们都没说话,附近也无车,车厢内安静得仅余下两人的呼吸声。 他本想找点话题来与明雅聊聊,不仅是儿子,她这几年的生活,工作,他都想知道,可话刚出口才发现她已经窝在皮椅上舒适的睡着了。 明雅再次醒来的时候身上多了一件西装外头,柔软的布料与熟悉的气味告诉她外套的主人是谁。 她坐起身活动活动僵硬的四肢,这才发现自己在睡着的时候车子已经进入了市区。 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大致算了算,她居然睡了一个多小时。 “我们的儿子喜欢什么?”见到她醒来,一旁开车的卓然说道。 明雅大梦初醒,整个人还懵懵懂懂的,下意识便脱口而出: “变形金刚。” 话落,她愣了下,抓下他的西装这才意识过来自己被套了话。 明雅顿时有些懊恼,而卓然听罢,暗自琢磨一阵将车子停在了一家玩具店前。 “在这等我。” 她脚上有伤不方便跟他进去,于是他独自拉开车门,叮嘱了她两句便朝玩具店走去。 不得不说,第一次与孩子见面,做为准爸爸的卓然是紧张的,他不知道孩子喜欢哪款,索性在店员的推荐下,买了几款最新出的模型。 他掏出钱包付款,还时不时的盯着门口的保时捷,像怕她跑了似的,动作迅速的买完就走。 而这头,听着他拉开车门的声音,明雅面上晃过一丝诧异,不由得又多看了他两眼。 这个男人难道打算把整间玩具店都买下来吗? 卓然脸上浮起几许红晕,下意识的避开她探究的目光,一踩油门直接往市中心里开。 路上,明雅听到他问起地址,她洋装没听见,脸一撇朝窗外看去。 “明雅?” 明雅“啊”了一声,一脸了然的道:“你把我送回公司吧,我自己打车回去。” 她不想让他们这么快见面。 脸上的笑意一点一点的褪去,他沉吟半晌将车子靠边停下。 明雅略略吃惊的抬眼,只觉得车厢内的氛围似乎在瞬间凝固了。 他面色不愉的说道:“明雅,让我见孩子。” 明雅左右为难:“你总得给我点时间。” 她需要时间去冷静,去思考如何处理三个人之间的关系。 可卓然的想法却与她的截然相反,方明雅是他的女人,她替他生了一个儿子,他们明摆着就是一家人,这段关系根本不需要处理,也没有再分开的道理。 “我知道有点突然,你也许一时接受不了,可是明雅,做为孩子的亲生父亲,我错过了太多他的成长,如果可以,我更希望能在他出生的那一刻便陪在他身边。”他目光真挚的看着她,没了往昔的强势,如今坐在她面前的不过是一个急切想要见到儿子的父亲。 明雅踌躇了一会儿,往事一幕幕的在脑海中的闪现,最后她心软的报了地址。 晚上六点半,火红色的保时捷从树影中滑出,缓缓进入了一片高级住宅区。 卓然顺着她的手将车子驶入地下车库,而后两人乘坐停车场的电梯直抵七楼。 空旷的走廊寂静无声,仅余下白炽灯在路口处闪烁。 他搀扶着她来到门口,看着周围极其讲究的环境他知道她这几年过得还不错。 明雅在大门外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掏出了钥匙把门打开,随着大门一开,一道小小的身影便朝着他们的方向踉踉跄跄的跑来。 “妈妈……”将近三岁的孩子走起路来还不太利索,跌跌撞撞的来到她脚下,谁知脚丫子一颤,当着两人的面摔了一跤。 卓然目光一紧,上前刚想把他抱起来,谁知道手还没伸出去,小家伙已经一咕噜爬起身,精神抖擞的去扯他妈。 “妈妈,我饿!” 声音之洪亮,态度之蛮横,活脱脱就是个方明雅的缩小版…… 明雅扶着墙把鞋子脱下来,挑起眉头问道:“我不是让刘嫂给你做饭了吗?” “不好吃!”他嘟起嘴,又扯了扯她的裤腿,发现他妈妈古怪的站姿,眨眨眼问,“妈妈,你怎么了?” 刘嫂从厨房里出来,一见到她便苦着一张脸:“方小姐,你可回来了,我按照你的吩咐给晓渔蒸了鱼,可是他不肯吃,这……方小姐,你这腿怎么了?” 明雅笑笑,扶着墙往里走:“不小心崴到了,刘嫂今天辛苦你了,之后的事让我来吧。” “都崴到脚了还能做什么……这……这位是?”刘嫂留意到一旁的卓然,不免一愣。 明雅提着宝宝的手僵了一下,视线毫无预警的与他撞上,顿时,她面上晃过一丝尴尬。 这问题还真把她问懵了,他们现在算是什么关系? 可不等她回答,一直盯着卓然的晓渔同学突然脆生生的喊了一声:“爸爸!” 这下连卓然都愣住了,他一时反应不及,出了神的看着那一团小小的身影朝自己跑来,五根白嫩嫩的手指头一把抓住他的裤腿,竟顺着他的裤管就这么爬了上来…… 遗传真是一种可怕的东西,小小年纪的方晓渔完美了继承了他母亲的优良传统,爬起树来那身手灵活得与人类的祖先有得一拼。 生怕他摔着,他托着他的小屁股把人抱起来,四目相对见,小家伙竟斩钉截铁的又喊了他一声: “爸爸。” 刘嫂恍然大悟,扶着明雅坐回沙发以后径自收拾东西: “方小姐,那我先回去了。” 明雅点点头: “麻烦您了。” “不麻烦不麻烦,都是我应该做的,还有晓渔今晚没吃饭,我怕他晚上回来饿着,买了点菜放在冰箱里,一会你给做点。” 明雅皱了皱眉头,这头刚把刘嫂送出门,那头便洋装发怒的对儿子说道: “你怎么挑食的?我说了多少次,挑食的孩子长不高,你想将来找不到老婆吗?” 晓渔同学虽然不明白“老婆”是什么,可还是似懂非懂的觉得那一定是个了不得的东西,于是紧紧的搂着卓然的脖子,半点不见生疏的嚷嚷:“爸爸,我饿。” 或许真的是血浓于水,儿子对卓然并没有表现出任何陌生或者不适应的情绪,反倒非常亲昵的喜欢着这个陌生的男人。 而卓然抱着儿子,夏天隔着薄薄的衣服,两人的体温交织在一起,微温的温度慢慢的熨烫入他的心。 他缓慢的转过身,浑身血液在这一刻激动得凝固,而后看着明雅,又急速的回流,心跳顿如擂鼓,不停的在耳边敲动,等他回过神的时候,竟发现自己的视线早已朦胧。 晓渔同学看着爸爸眼里的水光,伸着小手搓了搓:“爸爸,妈妈说再哭眼睛会瞎掉,瞎掉就不能看美洋洋了。” 卓然浑身一震,手臂微使劲将他抱得更紧,而目光则定格于沙发处的明雅。 她轻咳一声,看懂了他的意思:“前几天我给他看过你的照片。” 她记得那张从杂志上剪下来的黑白照被小家伙宝贝得不得了。 “饿了吧?”卓然笑了笑,眼中尽是宠溺的光芒,“想吃什么?爸爸给你做。” 小家伙毫不客气的报了菜谱。 卓然听罢有些意外,都是些平时的家常小菜,而且要求也不高。 其实我们晓渔同学哪是挑食,他不过是换了一种方式抗议他妈妈晚归罢了,不过今晚念在他妈给他带回了一个“惊喜”的份上,他就大方的原谅她一次。 可明雅却气炸了,一瘸一拐的要去拧他耳朵:“你知不知道人家刘嫂为了给你做饭,自己的孩子都没顾上,还敢挑食……我看你就是皮痒欠揍了,过来,躲什么!” 方晓渔哭了,搂着他爹的脖子东躲西藏,那可怜兮兮的模样别人是不知道,明雅可清楚得很,装,还装,这招她三岁以后就不用了! “好了,好了,你跟个孩子生什么气……”卓然夹在两人中间打圆场,哄了大的哄小的,小的还容易点,直接把新买的玩具给他,那小子便欢天喜地的拖着变形金刚窝角落里玩去了,就是那大的有点麻烦…… 明雅家里的厨房被刘嫂打扫得很干净,至少在走进去的时候卓然没感觉任何的不适应。 他打开她的冰箱找出能做的菜,如果不是时间太晚,他会亲自出去买,毕竟这是一家三口第一次同桌吃饭。 锅里发出“嗞嗞”的声响,他动作娴熟的切肉倒蒜,跺菜,调汁,一切有条不紊,按部就班,很快一锅红烧肉就出炉了。 然后他又煮了汤,把刘嫂做的鱼放进微波炉里热了一下,开始往汤里放调味料。 “那是糖,不是盐。”明雅扶着墙,单脚站在门边,看他拿起的罐子不禁皱了皱眉头。 卓然一愣,把调味品凑到舌尖尝了尝,还真是糖。 他大惊失色,拿起筷子夹了点红烧肉放进嘴里,也是甜的! “我来吧。”明雅一瘸一拐的走过去,为了自己的肠胃着想,夺过调味罐往汤里撒盐。 弧度极好的脖颈在灯光下白得扎眼,他盯着她的背影不自觉地吞咽,突然横过一只手搂住她的腰,额头埋首于她颈间,鼻音极重的说道:“谢谢你。” 替我生了一个孩子,给了我一个家。 明雅抓着调味罐的手一顿,僵直着背脊任他搂着。 良久之后她不着痕迹的躲开,背过身不客气的说:“吃过饭你就走吧,我这里没有客房。” 方才的温柔在脸上消失,他目光沉沉的看着她走出厨房。 吃饭的时候他们都没说话,就连孩子都敏感的察觉到了两个大人之间的僵持,于是方晓渔小朋友很识相的埋头吃饭,乖乖喝汤,连平时最讨厌的红萝卜也皱着眉头吃光光。 明雅在一头细心的给他挑鱼刺,确定每一块肉里都没有骨头以后才往他嘴里送。 看着母子两和谐的相处模式,他微勾唇角,眸中隐隐晃过一丝亮光。 明雅就知道卓然没那么容易打发,正可谓请神容易送神难,吃完饭他收拾干净以后就抱着她儿子在沙发上看电视,那老神在在,理所当然的模样,仿佛他才是这个家的正主。 明雅不好在儿子面前赶他,拿着玩具把晓渔同学利诱走了,这才一把抓住他的衣襟怒道:“卓然,你是不是该走了?” 卓然淡淡的笑道:“你的脚受伤了不是吗?一个人带孩子一定不方便,我留下来帮你。” 明雅抬头,咬牙切齿的盯着他:“不需要,你别耍赖,说好只是见一面的!” “明雅……” 他突然把她往怀里一扯,两只手分别固定在她的腰侧:“晓渔是我的儿子,你是我的妻子,这里是我的家,大半夜的我除了留在自己家里,还能去哪?” 明雅紧紧的咬着下唇,只觉得那道横在两人之间的鸿沟已经越来越深,她也对他渐渐感到陌生,或许真应了那句话,再深的感情也敌不过时间的磨合,几年过去她早已经找不到当初的激情。 “放开。”她生怕被儿子看到,小声警告,“你留下来做什么?我家里没有客房,难道你想睡地板吗?” 他固执的抱着她,声音黯哑:“我可以睡沙发。” 明雅想也不想的答:“不可以!” 气氛又一次僵硬,直到一声软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妈妈,你们在做什么?” 明雅闻言惊慌的起身,这次卓然倒是没有拦着她,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发,她深吸了口气说道:“卓叔叔要走了。” 晓渔同学一听,嘴一撇,脸一沉,“哇”的一声丢下手里的变形金刚跑过来,一把抱住卓然的裤腿:“爸爸……你不能走……爸爸,我不要你走……” 卓然笑着把他抱进怀里,动作极轻极柔的拍着他的背脊:“好,爸爸不走……” * 夕阳下,一辆黑色suv缓缓驶入市区。 等到车子靠边停车,李学铭注视着不远处的酒店说道:“这次真是麻烦您了。” 王厉客气道:“什么话,我也是顺便过来接女朋友。” 李学铭挑起眉,透过车窗还真看到一个大腹便便的女人缓缓朝这边走来。 李学铭微愕,没想到王厉年纪轻轻,已经快当爸爸了:“那是你的女朋友?几个月了?” 王厉笑得一脸幸福:“六个月。” 李学铭跟着笑:“看不出来,王总年纪轻轻的都要当爸爸了。” 王厉一愣,澄清道:“不,那不是我的孩子。” 李学铭:“……” * 事实证明,看人不能看表面,不管这人在人前是多么的谦让有礼,一旦褪去文明的外表,与无赖无甚分别。 明雅赶不走他,他人高马大她也没办法对他动粗,更何况还有儿子在中间拦着,她也想过报警,找人把他撵出去,可想想当年在街上的糗事,如果他再掏出一张结婚证,她可真成笑话了…… 她微微眯起了眼睛,自己好歹在南城也混了点名堂,回头如果传进公司里,她还怎么见人。 于是她索性来个眼不见为净,拎着迷迷糊糊快睡着的小家伙,卧房的大门一关,直接把人杜绝在了门外。 卓然静静的看着那扇门,深知这条追妻之路不好走,于是也跟着既来之则安之的躺回沙发。 夏天的夜晚除了虫鸣便仅余下呼啸而过的风声。 卓然体型本就高大,如今窝在狭窄的沙发里又怎么可能舒服,一路辗转反侧的直到深夜也没能睡着。 而就在半夜三点的时候,一个小小的身影突然推开卧房的大门朝他奔来,边跑边哭:“爸爸……爸爸……妈妈死了……” 卓然闻言,几乎是立即的就从沙发上坐起,盖在身上的毛毯也跟着落在地上。 他却顾不得捡,抱着儿子问:“发生了什么事?” 可方晓渔却只顾着哭,断断续续的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等不及儿子把话说完,“啪”的一声把大灯打开,而后急匆匆的冲进卧室。 躺在床上的女人掀了掀眼皮,有些不愉他的突然闯入,却没有力气抬手,只能虚弱的呢喃:“出去。” 留意到她发红的脸色,覆手上去,果然摸到一片滚烫。 “你在发烧。” 明雅轻应了一声,在被子里蹭了蹭,那慵慵懒懒的模样真像一只生病的猫。 “抽屉里有药。”她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虚汗,没什么精神的指着衣柜的方向。 ------题外话------ 如果我说下一章咱们明雅会被爆菊,你们会不会很兴奋~ 第一百零九章 卓少你的儿子是黑户 卓然不悦的皱起眉头,都什么时候了还嘴硬。 他沉默的掀开她的被子,轻而易举的拦腰将人抱起:“我们上医院。” 随着身体蓦然腾空,她心下一惊赶紧睁开眼帘,看着房间里的景物在面前不停晃动,她挣扎道:“放我下来,我不去医院。” 她不太高兴,多大点事,本来吃点药就能好的,他非得小题大做。 眼瞅着他还不放手,她喘着气说:“大晚上的上什么医院,别吓坏了孩子。” 她脑袋烧得迷迷糊糊,也没什么力气,手软脚软的打在他身上,跟调情没什么区别,加上一张脸上古怪的红晕,卓然抱着她的手又紧了几分。 她用力的深吸了口气,努力将眼前的人瞧清,想着自己这次发烧也许是因为下午那场小雨,生怕传染了儿子,叮嘱道:“客房的钥匙在电视柜下面的抽屉里,今晚你带着晓渔在那睡,小孩子抵抗力差,一会别被我传染了。” 明雅已经很久没有生过病了,平时生体都不错,也注重运动,就连生儿子的时候也没受什么罪,却没想到刚遇上卓然那病便来势汹汹,杀了她个措手不及。 她躺回床上,难受的嘀咕了两声,整个人就像被放在火炉上烧着,一会冷一会热,而看着儿子担心的脸,她笑了笑安抚道:“放心,妈妈没事,你今晚先跟卓叔叔睡一晚,明天妈妈再给你讲故事。” 晓渔同学两眼水汪汪的看着她,伸着白嫩的小胳膊在她脸上蹭了蹭:“拉钩钩喔。” 明雅心里一暖,头一次对卓然生出几许感激,至少他给了自己一个这么贴心的儿子。 房里的灯光偏向晕黄,在层层暖意下他站在床边久久无法动弹。 好半晌才回过神,他取出退烧药喂她服下,掖了掖被角等着她的呼吸渐渐平缓,这才忍不住的俯下身,在她圆润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晓渔同学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天真无邪的看着他们:“爸爸,你在偷亲妈妈。” 卓然勾起唇,对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爸爸是在爱妈妈。” 他眨眨眼:“爸爸也会爱我吗?” 卓然莞尔一笑,抱起他,也在他小小的额头上亲了一下:“当然了,宝贝。” 带上门,卓然把小家伙抱进客房,虽说是客房打扫得却很干净,其中,在发现衣柜里挂有几件男性的衬衫衣裤时,他不由得眯起眼:“家里平时除了你和妈妈,还有谁会来?” 他开始对一个稚童旁敲侧击。 晓渔同学勾着他爸爸的脖子,有些困倦的打了个呵欠说:“刘嫂嫂,送报纸的叔叔,送牛奶的阿姨……” 卓然将声音压得极轻的纠正:“谁晚上会睡在我们家里?” 晓渔同学快睡着了,迷迷糊糊的嘀咕:“干爸爸。” 卓然目光一凛:“谁是干爸爸?” 晓渔同学“唔嗯”一声,老老实实的出卖了他妈:“王叔叔。” 只留下一盏壁灯,卓然若有所思的将儿子安置在床上。 脑海中依然回荡着他的话。 他知道王厉很照顾明雅,他起初也感谢过他,可深一层去想,明雅大着肚子一个人在异乡漂流,个中滋味不用细想他也知道,而就在她最落魄,最需要人照顾的时候,王厉出现了,以一个救世主的身份对她施以援手,他图的是什么? 他敛下目光,眸色逐渐变冷。 这个人确实需要好好的查一查。 不管他的目的为何。 “爸爸。” 晕黄的灯光下,正当他想事情想得出神的时候,晓渔同学叫住了他:“我要尿尿。” 卓然一愣,忙收起负面情绪,抱着儿子往厕所走。 他把儿子往马桶前一放,站在一旁耐心的等待:“尿吧。” 晓渔同学眨眨眼,为什么爸爸不帮他脱裤子? 两父子在狭小的洗浴间里对视了数秒,卓然恍然大悟,忙不迭的给他把裤子脱了,最后让他站在马桶前,又对他说:“尿吧。” 晓渔同学又眨了眨眼,怎么尿尿是站着的吗?可这回他爹看起来没有要纠正的意思,于是他自己动手,小屁股往马桶上一坐,刚要尿…… 卓然阻止道:“晓渔,不能坐着……” 晓渔同学刚要放出来的水又被活生生吓了回去,他张着小嘴快哭了:“妈妈说要坐着。” 卓然:“……” 果然,在儿子的教育上他必须亲自操刀。 数秒以后,卓然以着一个父亲的身份开始教他如何站着小便,而在过程中,晓渔同学不禁发出一声小小的抽气。 “爸爸,那里不能摸。” “为什么?” “妈妈说,摸了会烂掉。” “……” “爸爸,你的丁丁为什么比我的大。” “……” * 室内寂静无声,昏昏暗暗的空间中仅余下一盏壁灯在角落里渲染着四周,窗外有风吹过,似乎还夹杂着一些别的声音,她听不太真切,下意识的摸了摸身旁,空荡的被褥令她想起来儿子已经被卓然带走。 明雅记不得上次发烧是在什么时候,躺在床上她吃过药以后只觉得头更晕,浑身更软,喉咙更是干涩如纱纸,全很上下热得不行。 她难受的踢开被子,没一会又觉得冷了,这一冷一热下来,胃里突然一阵翻涌,她再也受不住的爬起身,往厕所里冲,而后倒在马桶上就是一阵狂吐。 卓然在客房里安抚着儿子睡下了,却怎么也放心不下明雅,关灯回到主卧,竟听到一阵干呕的声音。 明雅半昏半醒的倒在马桶上,只觉得自己把这一天吃下去的东西,包括那颗退烧胶囊都给吐了个干净。 她手软脚软的爬起身,可试了几下却没成功,脚下依旧无力。 “明雅……” 朦胧间她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而后随着一声巨响,厕所的门锁被踢飞了。 她吓了一跳,半撑起上身看着门口那个不请自来的人。 “你……” 张了张嘴刚要说点什么,身体一个悬空被他抱上了床。 明雅难受的低吟了一声,看到他为自己清洁嘴边的秽物,这人倒是不嫌脏,直接拿手给她擦的嘴角。 卓然轻轻的摸了摸她的额头,结果却摸出一层细汗,他皱起眉头,如今在昏暗的灯光下,这个女人整个人就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浑身被汗水浸湿。 明雅用力的睁开眼,惊慌的发现他竟然在脱自己的衣服。 “不要……”两条白皙的胳膊搭上他的手臂,她想要阻止,却发现自己竟连抬手的力气也没有了。 “你衣服已经全湿了,必须尽快换下来。”他从柜子里随便找出一件睡衣,而后拧干毛巾毫不避嫌的擦净她身上多余的汗渍,从胳膊到大腿,直到清爽干净为止。 明雅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心里晃过一丝尴尬,两人虽然是夫妻,可毕竟分离多年,一见面就是裸裎相见,她会不适应也非常正常。 闭上眼,她任由他给自己套了一身干爽的睡服,期间他倒是规矩得很,半点越轨也没有,于是她放下心来,而今也没了那份力气跟他扯那些狗屁倒灶的观念。 她听到他走进浴室的声音,轻轻的松了口气,眼皮也越发的沉重,一瞌一瞌的陷入了半昏迷。 迷迷糊糊的时候,她又听到了他拉开抽屉的声音,她暗自猜测应该是给她找药,于是她更心安理得的躺在床上,殊不知那男人手里抓着的,并不是什么正常的退烧药。 卓然拿着手中的小盒子,细细的阅读这上面的说明。 “这是当发烧无法进食时,塞进屁股马上退烧的浣肠药……使用方法……” 明雅捂着被子,只隐约听到了什么“浣肠”,可她没细想,翻了个身继续睡。 也许她做梦也没想到,之前买来对付晓渔同学的药有一天会用在自己身上。 安静的屋内又一次响起“哒哒”的脚步声,床头的壁灯更是映出一道黑影,并且越靠越近,越靠越近,直至将她完全笼罩。 明雅虚软无力的哼唧一声,感觉到被子似乎被人掀开了,她没力气回头,只能低低呢喃道:“卓然?” 同一时间,卓然拿着那浣肠药细细研究了一阵,确定大人也可以用的时候,按照步骤脱掉了她的裤子。 而后手一抬,猛的一塞…… 这一晚明雅哭了,她觉得此刻是自己这一辈子最丢人的时候,什么自尊,什么隐私在他面前都没了,可惜她正在生病,脑袋瓜子就跟煮了一锅开水,没力气爬起来,跟他打一顿。 可是她真的好想揍他啊! “好点了吗?”他摸上她的脸,冰凉的指尖在她颊面游走,可刚到唇边,便被她发了狠的咬了一口。 “滚出去……” 洁白的贝齿在他指尖划过,卓然喉咙一阵干痒,忍不住提醒: “明雅,我刚才……没洗手。” “……” 眼泪再也止不住的越流越多,越流越多,就跟那水龙头似的,“哗哗”的快浸湿了整个枕头。 她含恨饮泣,她上辈子到底是干了什么坏事?老天爷要这么惩罚她? 半小时后李学铭开夜车到了明雅楼下。 卓然给他开了门,叮嘱他照顾好自己的儿子以后,抱着明雅上了市中心的一家医院。 …… “发烧了,用过浣肠药了吧?”年轻的女医生取出了明雅夹在腋窝下的体温计,看了眼说道,“先打一针,等下安排输液,这样好得会快一点。” 明雅趴在卓然怀里,浑浑噩噩的听完后,挂着一脸的泪痕:“不要打针……” 我身体好得很。 卓然笑出声,揉了揉她额边的碎发,忍不住当着人家医生的面,对着她红扑扑的小脸蛋亲了一口。 小两口之间的亲昵在四周围蔓延,就连一直奋笔直书的女医生也忍不住停笔静静打量起二人。 不得不说这个男人给人的感觉很舒服,简单的穿着,款式大方的衬衣,配上一副细边眼镜,笑起来有一股子如沐春风的暖意。 而他怀中的女人虽然病怏怏的没什么精神,可略显苍白的五官依然精致,就如同上好的工匠所雕刻的人形玩偶,干净,纯粹得毫无威胁性。 她看着看着,心中不免羡艳,直到男方发现自己的目光,这才轻咳一声尴尬的移开视线。 其实在塞过药以后明雅已经觉得好多了,她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想告诉他自己已经好了,不需要打针,可对方却纹丝不动,半点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而后她感觉到他抱着她走了两步,随着裤子又一次被脱下,她大惊失色的挣扎,可总有一双手固定着她的身体,明雅被勒得发疼,小声呢喃:“不打针……” 对方却没有理会她,双手稍稍使劲,她已经犹如被钉在砧板上的鲶鱼,动弹不得。 随着冰冰凉凉的触感碰上自己的屁股,一股碘酊的味道在空气中飘散开来,而紧接下来的,就是明雅的尖叫。 之后卓然要了一间独立病房,让她躺着吊点滴。 女医生有些吃惊,这人得多土豪才会发个烧就要了一间vip病房。 而明雅呢,今晚不仅被浣了肠,还被扎了屁股,现在又眼睁睁的看着漂亮的小护士往她手背里扎针。 她目光略带的阴狠的瞥了一眼一旁那老神在在,拿着报纸装老爷的卓然,心下暗暗发誓,等她病好了,有力气了,一定要狠狠的揍他一顿! “明雅,你跟王总是怎么认识的?”知道她在看自己,他搁下报纸问道。 明雅把脸埋入被子里不说话,她现在脑袋很沉,浑身乏力,没力气应付他。 卓然抿了抿唇,倒是没生气,调整了下姿势继续浏览报纸。 而手机在这个时候响起,是李学铭。 接通电话,那头便传来晓渔同学断断续续的哭声:“我要妈妈……带我去找妈妈……” 李学铭接茬:“老板,您什么时候回来?” 他特意用了敬语,扒了扒被个三岁小孩扯破的领口,他深信那必定是方明雅的儿子,正所谓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简直跟她一个德行! 卓然无奈的摇头,像是想到什么,侧过脸问道:“明雅,晓渔是不是还没有上户口?” 明雅愣了下,点点头。 没错,她儿子至今还是个黑户。 第一百一十章 方明雅,我现在很生气 卓然沉吟半晌,三两句把儿子安抚下来,回过身对明雅说:“过两天跟我回去一趟,先把孩子的户口落实下来。” 明雅动了动手指,睁开双眸瞥了他一眼。 她确实有回去办手续的意思,哪怕他今日不找到她,若干年后她也会因为学校的问题而回去,现在倒好,省去了许多麻烦。 “好。”她犹豫了一会儿说道,“但是有一点我应该跟你说清楚,我想把户口迁到南城,正好公司能接收我的档案,往后晓渔必须跟着我。” 她垂眸看了眼扎在手背上的针眼,本想背对着他谁去,可又怕一会乱动会扎错地方,于是老实本分的在病床上维持着同一个姿势。 卓然眸光渐暗,转过头,不发一语的盯着她。 那若有所思的目光令明雅内心一阵发毛,她徒的生出点不详的预感: “如果我没记错,你当初保证过不会跟我抢孩子。” 她必须与他约法三章。 他点头承认:“是的,我保证过。” 可她却误会了他的意思,既然他们还是夫妻,他自然没理由和她抢孩子。 听罢,明雅并未完全把心中的警戒放下,她本能的认为他一定话中有话,上了那么多次当,再不学乖就真没救了,可是她虽然心生疑虑却搞不清楚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于是闭上嘴,接过电话开始跟儿子聊天。 “方晓渔,你再不睡觉小心我揍得你屁股开花。” “爸……爸爸……” “你叫爷爷也没用,我数三声,你要是没乖乖闭眼睛睡觉,这周就等着当兔子吧。” “爸……不吃胡萝卜……” “一、二、三……” 良久之后,那头传来李学铭小声的嘀咕: “嫂子,你儿子睡着了。” 明雅应了声,顺手把手机丢回给他,又躺了一会爬起身上了个厕所,在护士小姐的帮助下度过了这个难捱的夜晚。 第二天她知道儿子已经让李学铭送去幼儿园以后,一瘸一拐的回家换了套衣服打算上班。 早上的天气不错,阳光晴好,而在出门的时候她才发现那个男人正等在她家楼下。 “我送你。”他极有风度的拉开车门,示意她上来,“你脚受伤了,不能开车。” 她垂头看了眼还没有完全消肿的脚踝,琢磨了一阵坐进了副驾驶位。 随着车子缓缓驶出小区大门,卓然冲着她一笑:“明雅,什么时候跟公司请个假?” 明雅别过脸:“户口的事不着急办,最近接了几笔大的订单,我走不开。” 卓然摇头纠正:“不,我说的不是户口,而是关于外公。” 明雅一愣,仰着脸看他:“外公怎么了?” 她走得着急,这几年也没有刻意关注过a市的事,她连他做了什么,有没有再娶都不知道,而对远在乡下居住的外公,她更不可能知道他的近况。 南城虽然算不上什么一线发达城市,可居住人口却不少,又是正值上班的高峰期,人头攒动,各种小电车横穿马路到处显露身手,而那辆红色的保时捷自然被塞在公路上动弹不得。 恰好碰上红灯,卓然目光极暖的看着她:“明雅,三年前我们都以为你死了,所以外公在西郊的公墓里给你安排了一个位置。”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包藏了太多的感情。 “外公以为我死了?”明雅呐呐的呢喃,“不行,我得给他打个电话。” 可手机刚拿起来,她又犹豫了。 一会电话拨通,她该说什么?如果外公问起她原因,她又该如何应答? 有些颓丧的把手机搁下,她表情复杂的看了他一眼,而对方只是给了她一个安抚性的微笑,仿佛一早看透了她懦弱的本质。 她缩在柔软的座椅里,脑袋瓜子就跟刚泡过热水似的,突然被蒸得一片空白。 她给自己找借口,现在不是大病初愈么,不适合打电话,回头等身体好些,她的准备再充足些,再给外公打个电话,也算是有个交代…… “我……晚点再打。” 避开他的目光,她快速的把手机放回了提包里,好像慢一分便会后悔了似的,而她面上虽然故作轻松,内心却非常清楚,这一切不过是她软弱的借口。 公司楼下人不多,她没等卓然一个人就走了进去。 偌大的走廊里,平底鞋踩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倒是没发出什么声音。 而当她迈步走入电梯的时候,于不经意间留意到角落里站着的老人。 约莫六十岁,顶着满头的白发低垂着眼,腰杆子挺得笔直,身体看起来还算健朗。 可老人面生,她在这里做了两年也没见过这人,于是不由得又多看了他一眼。 恰好这时接到王厉的来电。 “王总?”她没有犹豫的接起,透过光洁如镜的墙面,注意到他的双肩似乎因为她的话而微微的颤动了下。 “听说你生病了,怎么不多休息两天?”偌大的办公室里,王厉埋首于文案当中,语气很是憔悴。 明雅稍微挪远了些,身后那人诡异的举止与陌生的面孔令她起了个心眼。 在电梯里,明雅对他阐述了项目的跟进情况,正好听到电梯门“叮”的一声抵达了楼层,她迈开步子边走边跟他交流。 可这人还没走到前台,便迎上了秘书小姐惊惧的眼,她对她张了张嘴,指着她身后:“方小姐,小……” 不等她把后面的字吐干净,明雅只觉的肩部一疼,随着寒光晃过眼帘,一把锋利的水果刀已经架在了她脖子上。 慌乱间,她握着的手机滑落,“啪”的一声摔在地上,而听着电话里王厉的声音,身后同时传来一阵急促的喘息: “把王厉叫出来!” 她脚上有伤,行动受限,一时半会儿肯定是不能自救了,于是只能朝秘书努努眼,让她赶紧通知王厉。 “老大爷,您有话好好说,有什么误会我们坐下来谈……”她声音发抖,目光紧紧的盯着他搁在自己脖子上的刀刃,眼底涌出几许惧意。 她的安抚似乎没起到效果,老人火气依然旺盛:“闭嘴,把王厉叫出来!” 明雅这下懂了,他这火是冲王厉发的,而自己倒霉催的当了替死鬼。 一阵兵荒马乱下,王厉急匆匆的从办公室里出来,一看到老人愣了下,张嘴就喊:“伯父,您这是干什么?” 老人气结,握着刀子的手有些颤抖:“你把女儿还给我!” 王厉急了:“发生了什么事?您女儿不在我这里,伯父您有话好好说。” 老人握着刀的手颤了颤,晃动间,与明雅的脖子又近了几分:“她当然不在你这里,她哪也不在了!” 他老泪纵横的继续:“我家小晴本来好好的,都是因为你这个畜生,她死了,跟孩子一起死了……” 明雅看着近在咫尺的冷茫,比起害怕更震惊与老人嘴里的话,脑海里飞快的回忆起来,在王厉的历任女友当中,名字里包含“晴”字的,除了正在交往的宝晴,便只剩下另一个任晴。 她想到那天上午,她泼了自己一杯冷水扬长而去的背影,心中不由得一紧。 而王厉在听到这个消息以后,脸色刷的一声就白了,有些站不住的晃了晃,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分手之后她明明过得很好。” 老人冷笑:“为了你她天天以泪洗面,最终撑不住抱着孩子跳了下去了,你以为有钱就了不起?几个破钱能买到一条人命?畜生,你把女儿还给我!” 说着,老人抓着明雅一步步的朝他走了过来,王厉倒也不反抗,一动不动的站着,直到对方抬起刀刃往他脑门劈过去的时候,在一阵尖叫声中,他用手接住了。 看着从他手腕上不停往下流的血水,明雅倒抽一口凉气,生怕矛盾继续激化而不敢动弹。 快报警。 她朝秘书做口型,被王厉看到。 他摇头道:“不要报警。” 转过身,他松开抓在手中的利刃,缓缓的跪了下来:“任伯父,事情变成这样,我也不想的,如果你想要,这条命就拿去吧。” 明雅惊得瞪大眼,看着老人扬起胳膊,下一秒就要把他脑袋破开的时候,后方猛的伸来一只手,先是利落的打下他的刀,而后在一个简单的擒拿术之后,不到片刻功夫,已经将人制服。 卓然就站在她后方,目光与她的对上,当着所有人的面,简单冰冷的吐出两字:“报警。” 而后在一片兵荒马乱中,明雅看着坐在地上的王厉,冷着一张脸把围观的职员打发回去工作,这才拎起这个魂不守舍的男人回办公室上药。 酒精在伤口处刷过,王厉刚要喊疼脑袋瓜子就被明雅拍了一掌:“叫什么,刚才挡刀子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嚷嚷?” 如果是以往的王厉,那必定是要跟她耍耍嘴皮子的,可今儿个他确实只是将将看了她一眼,而后便沉默下来。 后来她听说任晴跳楼的时候就抱着自己刚出生的女儿,穿着一身鲜艳的红衣一跃而下,当场死亡。 她心底不由得发寒,特意穿上红衣,难不成她想变成厉鬼来报仇? 这会儿王厉的脸色同样不好,明雅只当他是心里有愧没多想,反倒是一直站在一旁的卓然,眸低晃过几许深意。 “明雅,你有没有受伤?”他抬起她的手细细端详了一番,而后又将目光落在她的脖颈,确定没受伤之后才放了心。 明雅抽回手有些狐疑的瞧着他,他最近怎么那么有空,a市的工作不用管了?还有他妹妹卓丽清,那小姑娘的惹事能力可不亚于她当年,这不,都跟有妇之夫搞上了,卓然能放心丢下她一人? “明雅,卓董今天是来跟我谈投资的事。”王厉抿抿唇,适时说道。 明雅了然的点头,替他绑好了绷带之后带上门,又在门边站了一会儿,怪只怪屋子里的隔音设施做得太好,她听不到半点消息,于是自讨没趣的回到工作岗位。 半小时后,卓然跟王厉谈完公事过来敲她的门。 “中午一起吃饭?”不等她应声,他从门外进来,英俊的脸上似乎是被阳光镀上了一层光辉。 明雅皱了皱眉头,埋首文案:“我一会儿有饭局。” 温和的笑颜从脸上褪去,他不勉强的道:“好,晚上我和儿子等你回来吃饭。” 他在“儿子”上加了重音。 明雅咬咬牙,终于舍得从文案中抬眸。 她拧着眉头朝他伸出手:“拿来。” 卓然微垂下眼,目光笔直的与她对上:“什么?” 明雅心知肚明,这人要是跟她装起来,她就是有十个脑子也不够他斗,于是也不拐弯抹角: “客房的钥匙,如果你不给我,晚上只能把锁换了。” 他的笑意僵在脸上,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钥匙圈,轻轻搁于桌面:“你忙,晚上等你回来吃饭。” 说来说去还是那句,可话中的亲昵却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自己,他们是夫妻。 随着卓然把门带上,明雅松了口气,早上这段小插曲就这么过去了,只不过在迈出走廊的时候,卓然重新将目光定格在王厉的办公门上。 恰好王厉拿着一叠文件从里头出来,撞上卓然,他略微吃惊的说:“卓董,要不要我送你?” 卓然笑:“不了,你忙吧,关于合作的事稍后我会让秘书联系你。” 王厉目光微亮,放下文档客客气气的把人送下了楼,而在行走间卓然旁敲侧击道:“这几年我妻子受你照顾了。” 王厉愣了想,忙不迭的说道:“应该的,应该的。” 而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澄清道:“我跟明雅是好朋友,互相照顾是应该的。” 过了上班时间,空旷的走廊变得极其安静。 而如今两个男人一前一后的走着,各执心思,互相猜疑。 王厉一直知道卓然不是什么善茬,原本卓氏也不是他能攀上的高枝,这次之所以会有合作机会,他心里清楚是因为明雅。 “王总不必紧张,我没有别的意思。”卓然笑着朝他伸手。 王厉也干笑着回握,两人相视一笑,又寒暄了两句,直到把人送上车,王厉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脸色很差,虽然之前一直有听闻卓然的行事作风,可如今见到其本人,才知道传言不虚,一路走来,哪怕那人从头至尾都显得温和有礼,可就是有一股强烈的压迫感在无形中向他传递。 而卓然在坐进驾驶位的时候,并没有着急着发动引擎,而是拨通了一个电话。 褪去笑意的五官变得格外冷清: “查清楚王厉这个人,我要他的资料,越详细越好。” * 晚上明雅有应酬,是某个跟他们公司有生意往来的暴发户。 她提前给家里打了电话,没想到接听的是卓然。 “明雅,需要我去接你吗?”他心下虽然不悦,可语调却格外温煦。 明雅想了想:“不用了,王厉会送我回去的,你照顾好儿子,我……” 话落她才惊觉到语中的亲昵,于是她又冷飕飕的叮嘱了两句,说话间将他们撇得一干二净,这才将电话掐断。 降下车窗,她没发现王厉在看她,只顾着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这段不清不楚的关系已经将她的思绪弄得太乱,有时候她又想,或许就这么接受他,一家三口安安分分的过日子也不是什么坏事,可心里还是怕,这就是血与泪的教训,每当她决定放下固执与他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有法子捏碎她那点可怜的信任。 “明雅,一会如果不能喝,就别喝了。”王厉呐呐的说道,一会需要应酬的客户酒量不错,而且喜好的还是高度数的白酒,本想多带几个人挡酒,可又怕对方不高兴。 “放心,我没事。”明雅掐断电话,回头打量他,“你还是顾好自己吧,任晴的事打算怎么处理?或许你可以看一看心理医生。” 王厉握着方向盘的手一僵,苦笑两声,没说话。 车子到了酒店,两人在服务员的带领下来到二楼的包厢。 刚推开门才发现那个黄老板已经早到了。 明雅脸上堆着笑容,客气的与他握手,而在问候间抬起眼细细端详起这人。 约莫四十出头的男人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钱,脖子上,手上全是明晃晃的黄金…… 他列着一口黄牙握住她的手,胖乎乎的手心全是汗,湿漉漉的粘在她的手背上,明雅顿时觉得恶心,抽回来的时候手背不免被那老混蛋搓了点油。 她陪着笑脸替他斟酒,听他在那说:“王总,你来晚了,先自罚一杯!” 王厉笑了笑,明雅很自然的接过他的就杯:“黄总,这杯就让我代我们王总喝了。” 说完,满满的一杯高度数的白酒就这么灌进了胃里,白酒入喉,辛辣无比,她忍着难受,尽量使自己的面色如常。 黄老板乐得哈哈大笑:“好!我们中国人有句话怎么讲?方小姐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明雅酒量还不错,而且这几年下来也深谙酒桌之道,几番下来倒是打了个平局,原本以为就这么过去了,可谁知道她今天确实是遇到了对手了。 “方小姐好酒量!”黄老板是个爽快的人,拍拍手让身旁的秘书把酒满上,“今儿个我就跟方小姐比比,你要是你能把这一桌子酒全喝了,合同我二话不说立刻就签!” 明雅跟着赔笑:“黄老板,你既然这么说我可就当真了。” 说着又灌了一杯进肚子。 黄老板哈哈一笑:“爽快,喝!” 然后在晚上九点的时候,这场饭局可算是散了。 王厉拿着刚签成的合同,搀扶着明雅上车。 “我给你买点醒酒药。”他把她扔进车里后折过身便去了一旁的药店。 明雅有些狼狈的缩在皮椅里,被酒精刺激得脸色通红。 她脑子有些发涨,晕乎乎的,如今吹了冷风又特别难受。 王厉行色匆匆的折回来,混着清水喂她吃下醒酒药,而后一踩油门往她家里的方向疾驰。 明雅没费心去看身旁的人,她对王厉有着一种超越友情的信任,似乎在心里,她认为他绝对不会伤害自己。 可这是她的想法,不代表卓然也这么想。 接到王厉的电话,他看到的就是明雅毫无防备的攀在王厉身上的模样。 她被酒精熏得发红的脸带着一抹傻笑,微眯起眼毫无危机感的勾住另一个男人的脖子,一张红唇更是抵在他脖颈上,吐气如兰。 他敛下眼面露不悦,迈开长腿走过去,近看了她数秒,一股怒火蓦然从胸口升起。 这一刻他连脸上的笑意都挂不住了,毫不客气的扯过她的手臂,几乎是用抢的把人夺了过来。 王厉有些意外,从未见过他这个模样,毕竟在人前的卓董一直是谦和有礼的,却没想到他生起气来会是这样。 “麻烦你了。”他声音暗沉,冷冷的视线定格在她微红的侧脸。 王厉知道他生气,突然后悔起带她出席的事,生怕与卓氏的合作泡汤,忙解释道:“抱歉……” “谢谢王总送明雅回来,如果没什么事我带她上去了。”卓然不悦的下起逐客令,他心里生的其实不是王厉的气,而是怀中的女人。 他本以为这次相遇,她比之前成熟,懂事了,却没想到她依然与从前无异,方明雅就是这样的人,从来就不知道何为吃一堑,长一智。 都是个三岁孩子的妈妈了,对待一个陌生的男人,居然连最起码的警戒心都没有,就这么醉死在他车上,任由他触碰她的身体。 他憋着一股火气没地发泄,回到家方晓渔闻到妈妈身上的酒气,见怪不怪的跑进浴室里弄了一条干毛巾,看着儿子娴熟的动作,卓然的眉头皱得更紧。 敢情这女人喝得醉醺醺的回来,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明雅晕头转向的觉得自己突然被人腾空的抱起,她以为王厉,张着嘴刚要骂人,却发现全身虚软得毫无力气。 卓然冰冷的视线在她身上流连,走到床边再也隐忍不下的把她扔在床上。 虽然床是柔软的席梦思,可明雅还是被一股冲力撞得痛呼。 她抓抓头发想要把自己撑起来,可突然又伸过来一只手把她按了回去。 “嘶……”她恼火的抽气,努力睁开眼想看清楚那个混蛋是谁,可这会儿她气,他更气,他气愤她的不自爱,更难过自己这么晚才找来,如果早两年,她也不会受这些苦。 安置好她以后他走出客厅哄儿子睡觉,小雨同学在睡下之前还不忘问他妈妈的事:“爸爸,妈妈说今晚给我讲故事。” 卓然揉揉他的脑袋:“爸爸给你讲。” 晓渔同学天真的眨眼:“爸爸要讲什么?” 卓然想了想,问道:“平时妈妈都给你讲什么故事?” 晓渔同学咯咯直笑:“狼外婆的故事。” 卓然:“……” 晓渔同学本来一到九点就会犯困,之所以一直没睡也是为了等他妈妈,这会儿知道妈妈回来了,没听爸爸讲多久便打起了小呼噜。 他站在客房的床边,温柔的给儿子掖好被子,只留下一盏小小的壁灯转身出了房门。 明雅的酒品还不错,至少喝醉以后既不会大哭,也不会大闹,反倒乖乖的睡觉。 她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一道身影蓦的出现在床边,而且这人似乎站了许久,也没有要挪开的意思。 她忍不住揉了揉眼,刚才喝下去的醒酒药开始发作,人是清醒了不少。 她摸了摸发烫的脸,摇摇晃晃的爬起身,眯着眼瞧他:“你怎么会在这里?” 卓然冷笑,目光冰冷:“比起我,你更希望谁在这里?” 明雅头晕得难受,也不管他,径自往浴室里走。 她没有力气关门,料想他也不会跟进来看她撒尿这么低级,于是大方方的把裤子一脱,便往马桶上坐去。 她垂着脑袋撩起落在眼前的一缕头发,浑浑噩噩间听到从门外传来的脚步声,刚抬头便迎上他的目光。 她忍不住蹩起眉头,怒道:“滚出去,变态。” 卓然不悦的抿着唇,又看了她许久这才离开。 明雅放心的吁了口气,解手以后,一边抽着裤子一边按下冲水马桶的开关。 她摇摇晃晃的走出去,谁知刚迈入房门,便被伫在床边的男人吓着。 她拍拍倏然加快的心跳,张了张嘴道:“你怎么还在这里?我不需要你照顾,你去客房跟晓渔睡吧。” 卓然不动声色的静伫,心里隐忍的怒火渐渐升腾。 明雅久不见他动作,有些恼火的说道:“出去,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脸上的冷意倏然结冰,内心勃发的怒意似乎在瞬间冲破了他的理智。 而接下来明雅只觉得腰上一紧,整个人蓦的悬空被扔在床上,尚且来不及尖叫,一张嘴一紧被牢牢地堵住。 “唔……干什么你……”她两手无力的在空气中挥动,试图抓着点什么,最终却只抓住了他一头浓密的发。 他威胁性极强的盯着她:“方明雅,我现在很生气。” ------题外话------ 写完居然这么晚了,华丽丽的七千字哟,还有福利章节在后面,想看的直接进群吧,群号已经功夫在了留言区。 第一百一十一章 肯付钱,鸭比你做得更好 明雅气急:“卓然,你趁人之危。” 他气息紊乱,不仅没停手,反倒变本加厉:“我们是夫妻。” 既然是夫妻,又何来的趁人之危一说? 于是这一晚明雅被整得很惨,整个过程中她不停的将自己幻想成一条刚被放进锅里的鱼,卓然人模狗样的站在炉灶旁,往平底锅里倒了花生油,放了小蒜米,然后“嗞嗞”的煎焦了一面又翻过一面,最后她掀了掀白眼,软趴趴的晕死过去。 而在晕过去之前,还不忘虚弱的动了动手指,心中仅有一句: 你等着,等我有力气,我他妈打死你。 …… 半夜方晓渔同学被尿憋醒,一睁眼看到自己孤零零的睡在客房里,于是嘴一张,哭爹喊娘的跑去敲了主卧的门。 卓然把门打开,穿着宽松的睡衣姿态很是慵懒。 垂眸看看儿子,晓渔同学今年还不到三岁,那个头与他爹一对比,居然还没有人家的膝盖长,于是他仰望着眼前的巨人,动作利索的一跳,巴上他的大腿。 卓然好气又好笑的抱起他:“想上厕所吗?” 晓渔同学点点头,跟小狗一样在他脖子上嗅了嗅,蹭了蹭,老老实实的进厕所放尿。 嘘嘘完之后,他爹把他放上床,就搁在他妈的身后。 他有些担心的看着他妈的后脑勺,不知道该不该提醒他爸,他妈的睡相真的不好,不仅会打呼,还会磨牙,半夜说不定一翻身,就会把他压成了小鱼干,可不等他把话说出来,他爹已经由后方覆了过来,长臂一伸将母子俩齐齐圈在怀中。 这下晓渔同学囧了,原来自己还升了级,变成了一块夹心的小鱼干。 * 第二天风和日丽,蓝天蔚蓝,春暖花开,万里无云…… 窗外的世界是那么美好,美好得好像昨晚仅是一场梦,她不过太久没沾男色,所以产生了幻想,又因为平时接触的男色不多,所以自自然然的想到了卓然的头上。 深吸一口气,宿醉的后果就是明雅头痛欲裂的爬起身,看了眼时间她发出声尖叫,而后跳下床往浴室里跑。 谁知道脚刚着地,两条大白腿就跟不是自己的一样,失去控制“啪”的一下跪坐在地。 大幅度的动作下,腰间倏然传来一阵扯痛,像是抽筋,疼得她龇牙咧嘴的不得不怀疑自己昨晚是不是被人打了一顿。 她摇摇晃晃的起身,脑海中竟是一片空白。 走进浴室,她捧着一手的凉水泼在脸上,关于昨日的记忆这才一点一滴的慢慢浮上脑海。 之前她也曾大醉的被王厉扛回来,每当遇上这种情况,王厉大多会把她一个人丢在床上,而后抱着晓渔去客房住一宿。 她想了想,昨晚他把自己扛回来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这时卓然的面容浮上心头,她愣了下,对着镜子把上衣解开,在瞧到肩上的牙印时,大致明白了昨夜的经过。 她心生愤怒,憋着一口气把衣服拉上,打开门走出客厅,正待兴师问罪,却看到两父子和和乐乐的对桌吃着早餐。 温暖的阳光倾斜而入,均匀的洒在室内似乎在两人身上镀上了一层光圈。 那幅画面很漂亮,两父子虽然相处不久,可因为血缘天性,他们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温馨。 卓然递给她一杯牛奶,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明雅的脑子还没完全清醒,下意识的道了声谢,伴随着温热的牛奶滑入食道,她这才惊觉出不对劲的地方。 “不对。”明雅猛的站起身,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方晓渔,你今天怎么没上幼儿园。” 晓渔同学拿着调羹抬头,一脸困惑的看着她。 卓然亲切的纠正:“明雅,今天是周末。” 明雅微愕,浑身绷紧的神经这才松了下来,她软塌塌的坐回去,数秒之后脑中像是晃过一抹亮光,人瞬间便清醒过来。 她匆匆的起身,越过两父子回到房间,用力拉开衣柜门,终于明白了问题出在哪。 她的衣服不多,只有几件小外套挂在柜内,留下了许多空余的地方,可如今这些原本空出的位置却被一批男款衬衫占领,再来就是抽屉里他的领带,袜子,贴身衣裤…… 不仅如此,连洗浴室,乃至房间里的每个角落都遍布着他的个用品。 明雅对着他的衣服发了一会儿呆,搞不清楚他是什么时候放进去的,可不管是什么时候,他已经严重触及了她的底线。 她找到他的行李箱,把挂得好好的衣服全部塞了回去。 “明雅。”卓然敛去面上的笑意,抱着儿子在门外说,“我以为经过昨晚之后,你会重新考虑我们的关系。” 明雅收拾的动作一顿,一张脸顿时烧得厉害。 她承认自己对他有感觉,虽然刚开始有些疼,可到后来她确实是享受到了,但是这并不代表什么。 她目光一冷,把他所有的东西统统扔进行李箱,而后拉开大门扔了出去。 ——砰—— 行李箱撞在走廊的墙壁上发出了一声巨响。 卓然安抚着被吓坏的儿子:“明雅,你一定要把事情做到这个地步吗?” 明雅吁了口气,这里是她的领地,她不容许任何人的踏足,更何况是那个对她来说极具威胁性的卓然。 她不想吓到孩子,蹲下身对他说:“晓渔,你先回房间看电视好不好?妈妈有话要跟卓叔叔说。” 方晓渔警惕的看着她,抱着卓然的裤子不撒手。 卓然无奈的摇头,抱起儿子走进房间,替他把电视调到了少儿频道,这才关上门出来。 明雅没有跟进去,所以她并不知道卓然到底跟儿子说了什么,可不管他说什么,他确实三两下就把他哄过去了。 她心里不是滋味,自己与儿子相处了两年,却敌不过他短短的几天。 她声音不大,目光却颇为坚定:“离开我的房子。” 卓然收起唇边的笑意,伸长了手臂就想抱她。 ——啪—— 明雅毫不客气的拍开他的手,一字一句的重复: “你,现在,立刻,马上滚出我的房子!” 卓然不动,目光落在她脸上,双颊紧绷,似乎正咬着牙根。 明雅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索性一个迈步向前,抓着他的胳膊往外拖。 她真是受够了,原本按部就班的生活轻易被他扰乱,再这么下去,她非得被他逼成神经病不可。 “明雅,我昨晚是不是弄疼你了?”他还是不动,任她如何拉扯他依旧稳如泰山的站着。 他不提还好,一提这茬她那火光便忍也忍不住的往外冒。 抓着他的手往外走,这次他倒是配合着她的脚步,直至两人走到门外。 “不,你没有弄疼我,相反的你让我很舒服。”她大方的承认,并且拉开门把人推出去,“不就是上过一次床吗?卓然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只要肯付钱,鸭比你做得更好。” 话落,“砰”的一声,她当着他的面把门甩上。 门关得太快,她没来得及观察卓然的表情,当然,受了这等侮辱,光用大腿想也知道他一定恨不得揍她一顿。 于是她很没种的往门后落了锁,这才放心的回到房里哄儿子。 她不知道他昨晚有没有戴套子,吃过一次亏还不学乖吗?她可不想在这个不清不楚的时候,再怀一个孩子,于是趁着时间没过,去了趟药店买了紧急避孕药,吃下去的时候还忍不住干呕了一会儿。 虽然晓渔同学在知道卓然走了以后大闹了一场,可毕竟是个孩子,再闹腾又能怎么着,明雅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晚上给弄点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小家伙倒是没再她面前提起过卓然。 周末的天气还不错,她本打算带着儿子出去玩玩,可稍作细想,又取消了这个打算,最后惬意的窝在家里煲电视剧,连王厉约她吃饭都没去。 周一照常上班,王厉的心情明显不好,她只知道在任晴死后他拜访过她的墓地,其他的一无所知。 她敲开他办公室的大门,递过去一份下属呈交上来的企划案。 王厉与她道了谢,眼中露出几许无法掩饰的落寞。 做为朋友,她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劝一劝他也好,毕竟任晴的死与他没有直接关系,可这话到了嘴边又被她咽了回去。 最后她轻轻的带上了门,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继续手上的工作。 这几天明雅过得很平静,仿佛自从那日之后,卓然就像凭空消失了,一切又按部就班的回到了她原来的生活,只不过儿子的反应骗不得人,没看到卓然,他开始变得闷闷不乐,问了她几次,都被她搪塞过去,看着他突然没了笑容的小脸蛋,明雅开始后悔了,也许她当初就不该让他们父子两见面。 这天下班,她没有开王厉的保时捷,而是跳上了一辆公交车打算去幼儿园接儿子。 可她在学校门口等了许久,别的小朋友都快走了也没见到我们的方晓渔同学。 明雅着急的拨通了老师的电话,而后吃惊的道:“被谁接走了?” 她吓得浑身哆嗦,一想到儿子不知道被哪个陌生人带走,原本苍白的脸上则更显透明。 而当她听到那人是孩子的爸爸之后,忍不住松了口气。 放心过后就是突然从心里涌出的怒意,她两手有些发抖的掐断了电话,随即又拨通了那串熟悉的号码,不过是响了两声对方便很快接起。 “卓然,你什么意思?”她语气很冲,“你凭什么一声不吭的把孩子接走?” 对比她怒匆匆的语气,他在那头倒是很淡定:“就凭我是孩子的亲生父亲。” 明雅气得发抖:“你们在哪。” 拿到地址,她拦了一部的士赶往他们的所在地,南城唯一的动物园。 她下车以后顺手在门口买了票,连零钱都没拿便焦急的往园里走。 夏天的动物园里绿树成荫,鲜花盛开,走在参天老树下显得非常凉快,又正值旺季,周围往来的游人很多,不少小朋友从她身边跑过,却没一个人是她的儿子。 明雅心里着急,掏出手机边按号码边留心周围的路人,好不容易在孔雀园找到卓然,她气喘吁吁的过去,拉起儿子就走。 “跟我回家,往后不要随便跟陌生人走,知道吗?!”她语气严厉,拽他不走,索性一把将人抱起。 晓渔同学死死抓着卓然不放,撇了撇嘴,下意识的便哭了:“爸爸……我要爸爸……” 面对他可怜的哭声,明雅心一软,像是怕自己后悔,咬咬牙,狠狠心抱起他往前迈步。 “明雅。”卓然突然扣住她的胳膊,“动物园很快就会关门了,再让晓渔玩一会儿吧。” 儿子的哭声渐小,可怜兮兮的在她怀里抬头。 动物园关门的时间在下午五点,抬手瞥了眼时间,已经四点半了。 明雅用力抿了抿唇,孩子亲近父亲那是天性,她确实不该对他生气,想着便把人放了下来,留意到他重新扬起的笑,她悄悄敛下了眉眼。 小孩子一旦得到自由,那就是撒丫子的一阵疯跑,拦也拦不住,而且晓渔同学特别喜欢猴子,一到猴山那就不走了,盯着不远处的老猴王,对着她嚷嚷:“妈妈,那像不像李伯伯。” 李伯伯是他们楼下的门卫。 明雅定睛一看,还真有点像。 卓然买了一包花生递给儿子,趁着他喂猴的空当,明雅冷着一张脸说:“你是故意的吗?故意一声不吭的把晓渔带走。” 卓然笑意淡淡,眸色极其温和的看着不远处的孩子:“如果我真的想带他走,你认为你还有机会见到他吗?” 明雅心中一跳,几乎是仓皇的抬眸:“你说过不会跟我抢孩子。” 卓然站在那里没动,渐渐收敛起脸上的笑容,而后他正视她,一字一句的说道:“明雅,我们是一家人,我没有理由跟你抢孩子。” 明雅噎了下,脸色顿时变得惨白。 如果不是一家人,他就不会再手下留情了是吗? 她闭上嘴,沉默开始在两人之间蔓延,直到一道小身影将这股阴郁打破。 卓然笑着把他抱起来,眼看着时间快到了,提议道:“晓渔今晚想吃什么?” 晓渔同学灰溜溜的看了眼明雅:“妈妈……我想吃炸鸡。” 明雅皱了皱眉头,直接拒绝:“不可以。” 他才多小,整天吃这些油炸的东西不好。 卓然笑容亲切的摸了摸他的脑袋:“听妈妈的话,爸爸带你下馆子。” 小家伙失望的撇撇嘴,朝他妈妈吐了吐舌头,黏着他爸的手更紧了。 明雅跟在两父子身后,看着眼前这种异常和谐的家庭氛围,她愣了下,突然停住脚步。 其实卓然也不赞成儿子吃垃圾食品的吧,可他非得把她推出去唱黑脸,自个儿倒是心安理得的当起了大好人。 她咬着手指心生不满,按照这种情况下去,如果有一天他们打起官司,晓渔还指不定会选谁…… 晚上他们在附近的酒楼吃过饭,卓然送母子俩回家。 夜凉如水,等到车子开进小区,明雅面色不愉的看着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卓然。 “你做什么?”她按下电梯的楼层。 “回家。”他拉扯一阵领带,面上看起来相当疲惫。 明雅皱紧了眉头,忍不住说道: “我不会让你进门的。” 卓然没说话,只是冲她一笑,等到电梯门“叮”的一声,他照例亦步亦趋的跟在她们身后。 空旷的走廊安静得仅余下两人的脚步声。 他气定神闲的来到她隔壁的房间,掏出钥匙对她说道:“晚安。” 话落,人已经拉开门走了进去。 明雅瞪圆了一双大眼站在原地,一时竟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她隔壁住的不是一对年轻夫妇吗?虽然她已经很久没见到他们了,可卓然是什么时候买下了这间房子? 她对着门板又站了一会儿,最终打开自家的房门进去。 她自己的房子还是跟银行贷款买的,南城房价不低,光是这间两室一厅的商品房她就足足贷了十年,伺候着儿子睡下,她终于鼓起勇气给乡下的外公敲去一个电话。 按号码的时候一双手还在发抖,而当那头传来王梅枝的声音时,她反倒松了口气。 “是我,方明雅。” 那头听到她的声音,吓得直接挂了电话。 明雅愣住了,思忖片刻,拿起手机继续打。 等到再次拨通,她忍着火气说:“你让外公接电话!” 王梅枝声线颤抖:“小雅?你是人是鬼?是王嫂不好,你死了别来找我呀。” 说着有要挂断,等明雅再打过去对方已经拔掉了电话线,可见是受了不小的惊吓。 明雅怔忡的对着电话筒,难道真要回去趟? 而同一时间卓然也接到了私家侦探的电话,在对话中,对方给他了一份关于王厉的资料。 他穿着睡衣姿态闲适的坐在电脑前,浏览了一阵网页问道:“你的意思是,王厉的性取向正常,包括他古怪的癖好也是在三年前才患上的?” 那头答得斩钉截铁:“是的。” 卓然了然的勾了勾唇,灯光下男人的侧脸显得异常英俊。 三年之前,恰好就是他与方明雅相遇的那天。 第一百一十二章 我真的没跑 这天刚走进写字楼,新来的秘书手捧一束玫瑰说道:“方姐,你的花。” 明雅在办公室前站定脚步,脸上浮出几许讶异的神色。 “谁送的?”她接过,伸手在花里翻找一阵。 在南城她的追求者其实不少,可那些男人只稍一听到她不仅没离婚还带有一个两岁大的孩子,便纷纷打了退堂鼓…… “不知道,是今天早上送来的。”秘书小姐羡慕的笑道,“没什么事我回去工作了。” 明雅点头,终于在里面找到了一张缠绕丝带的小卡片。 都说女孩子爱花,明雅自然不例外,瞥了眼卡片上的送花人,她了然,那是前些日子与公司有过合作的秦总,他们吃过几次饭,这束花应该是送来道谢的? 明雅心安理得的收下,进入办公室顺手就给对方敲去一个慰问电话,约了时间吃饭,完事后默默挂断。 她若无其事的回去办公,一切都是那么理所当然,仿佛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举动,似乎给一个陌生的男人创造了机会。 其实这也怪不得她,在方明雅二十多年的生涯中,有大半的时间在追着卓然跑,所以她的恋爱经验……几乎为零,在感情上,就跟个牙牙学语的娃娃没什么区别。 毕竟哪有人道谢会送玫瑰?还是九十九朵。 今天公事较多,她下班的时间晚了。 她眼瞅着已经渐渐变成灰色的天空,让刘嫂先把饭煮了。 回到家,儿子眼尖的看到她手上的花,顿时喜笑颜开的朝她跑来。 “妈妈,花……” 明雅乐了,俯下身避开有刺的花茎,将一朵小巧的花瓣塞入他手心:“吃过饭了吗?” 晓渔同学拽着小花瓣跑进厨房,跟献宝似的大喊:“爸爸……爸爸……看,有花花……” 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明雅愣了下,却没表现出过度的惊讶。 “你怎么又来了。”她把一束玫瑰装入花瓶,她哪怕再迟钝,也知道卓然在刻意讨好她。 卓然穿着围裙笔从厨房里出来,锐利的目光落于她手中的花束。 九十九朵玫瑰,很明显她有了新的追求者。 他目光深敛,不动声色的笑道:“过来坐吧,可以吃饭了。” 她一声不吭的坐下,低头吃饭,不是因为妥协,而是她累了,没了跟他纠缠的力气。 晚上晓渔同学旁敲侧击的问她,今天能不能让爸爸留下来。 她想也不想的回绝,回头还不忘瞪了那个罪魁祸首一眼。 他已经开始打亲情牌了吗? 卓然面上不动声色,吃完饭照常收拾碗筷,明明是个公子哥儿,却什么都喜欢亲力亲为。 明雅没瞧他,抱着笔记本回房间工作,她得尽快完成手头上的事,虽然以自己跟王厉的交情,她哪怕一年半载不回来上班也没事儿,可谁让她这人实诚,不喜欢欠人人情。 谁知道她这一工作就忘了时间,等到停下手,已经是晚上十点的事。 她关掉电脑出来找儿子,刚踏入客厅便看到两父子窝在沙发上的身影。 儿子微微侧过头躺在父亲的腿上睡得香甜,小嘴张了又合不知道在呢喃什么。 卓然竖起食指对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忙完了吗?” 明雅摇摇头:“我来抱吧。” 说着她俯下身抱起儿子,又因为两人靠得极近,一股湿热的气息轻轻洒在她的脖颈间,伴随他指尖的温度,不禁令她回想起那个缠绵的夜晚。 轻咳一声,她把孩子抱起来后立即防备的后退了两步。 “很晚了,你回去吧。”她不会傻得认为他在隔壁买房子只是单纯的想跟她做邻居。 卓然微微垂眸,伸手想要抚摸她的脸,却被她一闪身躲了过去。 他略微失望的收回手,这也是他不喜欢让她出去工作的原因,他从不认为方明雅需要工作,她对他有恩,那么他会提供给她一个相对安逸的生活,哪怕他不喜欢她,却愿意在物质,乃至精神上满足她。 明雅自己也知道她不是什么女强人的料,加上她从前那股傻劲,心里想的,眼里看的全是卓然。 卓然这个人几乎已经成为她生命中的全部,所以在成功得到他之后,她更不思进取,安于现状,再者,他工作忙碌,时常满世界的飞,她与他见面的机会极少,她怎么可能因为工作,而删减两人少得可怜的相处时间。 往事不堪回首,她已经从痴傻的迷雾中回头,而每每回忆起过去,她真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所以她更珍惜现在的时光,至少这一切都是她一步一脚印,稳扎稳打的走出来的,她不需要再依靠任何人,不管是爸爸还是卓然。 卓然目光复杂的在她身上流连,仿佛已经看到两人之间的隔阂,而这道隔阂因为三年的分离,似乎比往昔更坚固,更难以跨越。 “不要熬夜,早点睡。”他动作极快的凑过来,快速的在她额际落下一吻。 明雅根本反应不急,愣愣的看着他的背影没说话。 成功偷得一吻,他冲她勾起唇,半点不纠缠的走出玄关,只不过当眼角瞥到门口的花瓶时,脸色一沉。 明雅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的动作。 他脚步稍作停顿,静站了数秒突然抽出里面的玫瑰花束。 明雅瞪大眼:“你……” 他转过身,找了一个极其蹩脚的借口:“明雅,这束花并不适合这里的风格。” 明雅眼底出现怒色:“放……” 他淡定的打断她将要出口的脏话:“明天见。” 话落,他抱着她的礼物离开了她的视线。 明雅一动不动的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在愤怒过后突然回过味来,她眨眨眼,难不成这个别扭的男人在吃醋? 隔日,当她看到卓然重新买来的玫瑰时,她知道自己想的没错。 明雅担心着外公的事,寻思着过几天回去看看,也让晓渔见一见他这个老太爷。 连着几天,她终于把手上的工作完成,收拾收拾东西,跟王厉请了一星期的假带着儿子前往乡下。 她走的时候是白天,没有通知任何人便开走王厉的保时捷。 而当卓然炖了半天的乌鸡汤打算给他们娘俩补一补的时候,扑了个空。 刚开始他还以为方明雅只是出去走走,于是在门口等了她一天,直到深夜也没见人回来这才感到慌乱。 打她手机,没响两声便被挂断,之后就是被拉入黑名单的忙音。 他铁青着脸坐在沙发上,问过王厉后才知道她请了几天假,具体去哪,连他这个上司都不知道。 她会不会跑了? 卓然看着窗外黑灯瞎火的世界,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她不是没有前科,可在这次重逢之后,他以为她变得成熟了,不会再干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 拨通电话的同时他目光逐渐变得冰冷:“你好,请帮我定位一台手机。” * 明雅自个儿也不知道她这次回老家的行动,在卓然心里已经被列为了逃跑专业户。 她车子开得很慢,一路上就跟出行郊游似的,相当悠闲。 晓渔同学坐在一旁玩她的手机,五根嫩生生的手指在屏幕上指来划去。 晚上她在当地挑了一家口碑不错的酒店过夜,华丽时尚的装潢,费用自然不菲,好在她已经是个高薪小白领,所以不必再像三年那样的狼狈。 晓渔同学刚下车,因为见不到卓然,又跟她哭闹了一会儿,可到底是孩子,很快又被周围新鲜的事物吸引去了注意力。 晚饭明雅带着儿子去了附近一家出名的海鲜馆,小家伙似乎非常喜欢螃蟹,一个人就吃了两个。 她窝在一旁给他去虾壳,剔干净之后才将鲜肉送进他的小嘴里。 瞧着小东西可爱的吃相,她不禁陷入了一阵沉思,似乎打从儿子出生以来,他们就一直生活在南城里,她又因为忙碌的工作,最多只是带他在市里走走,她突然想,这次能回去也好,看看外公,也让儿子见识见识外面的世界。 “好不好吃?”她给他剥了一颗虾肉,分成小份喂入他的口中。 “好吃。”儿子咂吧咂吧小嘴,“妈妈,爸爸呢?” 明雅一愣:“他工作忙,不能陪我们回去。” 儿子:“妈妈,我们要去哪?” 明雅擦掉他嘴边的油渍:“去见你的老太爷。” 对上儿子困惑的眼神,他应该还没搞清楚“老太爷”是什么东西。 明雅没费心解释,吃完饭带他回酒店休息,一夜无梦的到了第二天。 南城距离她老家很远,驱车前往需要两天的时间,之前她不是没考虑过坐火车过去,可只稍细想起车上鱼龙混杂的人流,便不放心,宁可自己累点,也不愿意苦着儿子。 临近深秋的早晨飘着几许凉意,她从行李箱里拿出外套给儿子穿上,这才退房离开。 可红色的保时捷刚驶上公路,身后便打来一束刺眼的亮光。 明雅透过后视镜瞥了眼身后的车辆,起初还以为他是想超车,将车身稍稍往一旁挪,等着他们终于把车子开上前之后,却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突然左打方向盘,绕了一圈拦在她面前。 事情来得突然,明雅本能的就踩下了刹车,随着车身一震,睡得迷迷糊糊的儿子被吓醒了。 明雅心惊肉跳的看着拦在面前的车辆,黑色车窗玻璃让她看不清驾驶人的脸,只能隐约的知道里面坐着两人,而在留意到周围寂静无人的公路时,她忍不住抹了把手心上的冷汗。 难不成是遇上流氓了? 如果是劫财她必定双手奉上,只要不伤害她和儿子,她连车都能给人家,可这会儿四周无人,要是遇上点劫财劫色的怎么办? 于是眼明手快的重新发动引擎,打算掉头就跑。 她急的冷汗直冒,打了几次火打不上,心想这下完了,出师不利,一会要不求求情,他们让她干什么都行,只要放过她的儿子,她怎样都无所谓。 “爸爸!”小家伙突然大喊一声。 明雅倏的抬头,在不经意间触及到卓然冰冷的目光。 卓然从副驾驶座上下来,用力甩上车门,表情严肃的朝两人走来。 明雅眯起眼,死死的盯着前方,在惊惧之后,由心底生出一股怒意,只觉得他这人真是阴魂不散,而且他瞧着自己的眼神,那不信任的,笃定她是逃跑的目光,令她十分不悦。 他步子很快,没多时已经走近了她的车旁。 提着一件外套,他静静立于车门外,透过口型明雅读懂了他的意思。 开门。 耳边听儿子欣喜的叫声,默默瞥了眼中控锁的开关,有一种冲动,促使她重新发动引擎。 卓然森然一笑,从兜里掏手套的动作令明雅心尖一跳。 他不会又想像对付沈渊一样的对付自己? 她紧张的咽了咽口水,这辆车可不便宜,一块车窗玻璃得花她好几个月的工资…… 于是为了自己的荷包着想,她指尖颤抖的按下了中控锁的开关,随着车门打开,手肘一疼她被人扯了出来。 “你干什么?”明雅眼底是遮掩不住的慌乱。 “你又想逃去哪?”他没动,握着她的手越发的紧。 “我没逃。”明雅吃痛的喊冤,“放开,你才是,一大早发什么神经。” 卓然脸色蓦然一沉,知道她离开以后,他连夜驱车追赶,一晚上没有睡觉才来到她面前,可得到的是什么? “我不想跟你吵,和我回去。”他拉开车门把明雅塞入后车座,而后自己则占据了主驾驶的位置。 “卓少,我先走了。”李学铭小跑过来,与他耳语了几句将车子开走。 而听着卓然重新发动引擎的声音,明雅气得脸色发白:“卓然,你讲点道理好不好?你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卓然冷笑着掉头:“我们回a市,先把晓渔的户口落实下来。” 明雅噎了下,这人是不打算跟她讲理了吗? “我不懂,这段名存实亡的婚姻,你到底在坚持什么?!”她深吸了口气,“你这么拖着,哪怕拖我一辈子又有什么好处?!” 卓然眸色冰冷,还真掉了头往来时的路疾驰。 靠啊! 如果不是看在儿子的份上,她非得把他祖宗给骂了! “卓然,我没跑,真的没跑,我带儿子去看外公,一周以后就会回去。”她虽然着急,可理智犹在,所以并没做出摇晃他手臂的事,“没事先告诉你是我不对,你就相信我一次吧,我真的没打算要跑!” 她不停的解释,那焦急的模样就好像几年前,她摇着他手:卓然,我发誓我没有推她,你就不能相信我一次吗? ------题外话------ 哎呀,终于放假啦,虽然晚了点,以后会提前哒~另外谢谢大家给我投的钻钻、花花、票票、我爱你们~ 顺便继续打滚求票~哈哈~ 父子小剧场: 晓渔同学:粑粑,你说你肚子疼,快点,说,肚子疼。 卓然:噢,我肚子疼。肚子疼。 晓渔同学:那你快躺下,我给你剖腹产,你要生儿子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我对你已经死心了 卓然愣了半晌,突然靠边停车。 转过身他迎上她的目光。 明雅生怕他不信,又连连说了好几句“真的”,那语气,那神态分明不像作假。 可她不知道他会不会相信自己,她是方明雅啊,一个被骄纵着长大的女人,她娇蛮任性,她做事不顾后果,更别提会顾及旁人的感受,所以她有什么做不出来? 就像六年前有录像,有人证,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她,所以根本不会有人相信,她没用劲,只是轻轻的碰上她的肩膀,沈从榕便摔了下去。 他喉头滚动,视线触及她那双犹如夜明珠一样水润的眸子,曾几何时,这是一双神采飞扬,恣意鲜活的眼睛,虽然刁蛮,可里面溢满了活力,不像现在这般仿佛蒙上了一层雾霾,变得扑朔迷离。 儿子爬过来害怕的扯了扯他的袖子,看着他搭在自己身上的小手,他心中顿时一软,揉揉他的发,面上的冷意渐渐退去。 “既然要回去看外公,为什么不告诉我?”他顺着她的话说,可心里还不能百分百的确定,她并没有逃走的打算。 毕竟她有前科,还带着他的儿子…… 告诉他什么?她根本没打算跟他一起走。 明雅抿着唇没说话,她发现自己似乎越来越怕他,没有儿子的时候她孑然一身,撕破脸了大不了就是鱼死网破,可如今她有了晓渔,那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是她唯一的亲人,她无法忍受跟儿子分开,更别提再跟他谈及离婚的事宜,因为她很清楚,这层纸只要被戳破,哪怕只是破了一个小洞,他都不会对她手下留情。 说不定一纸诉状,他就把儿子带走了,她要怎么跟他斗?他那点手段她还没尝过吗?怎么卑鄙怎么来,只要能达成目的,她甚至不知道他会做到什么地步。 卓然深吸一口气,调转车头往那个偏远的小村庄开去。 看着沿途的风景,明雅垂下眼,抱起儿子窝在角落里,殊不知那充满防备与警惕的目光无时无刻不在凌迟着他的心。 卓然专心开车,心里同样不好受,像这样逼迫一个女人留在自己身边,确实不是他的作风,可对她,他已经毫无办法。 他一直知道方明雅的毅力并非寻常人能比拟,就比如从前的义无反顾,与现在的死心决裂。 就像曾经她有多努力想要追上他,现在就有多努力的想要撇开他。 沿途风景优美,环境迷人。 可车内的两人却无暇欣赏,不言不语中,一股沉默到令人几近窒息的空气在车厢内蔓延。 幸而在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他们沿着公路终于来到了那个熟悉的小镇。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明雅让卓然把车停在路边,抱着儿子在镇里细心的挑选了一些礼物,虽然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可贵在心意。 “明雅,让我抱吧。”他盯着她纤细的胳膊半晌,“晓渔今年三岁,你是不是应该让他自己走了?” 明雅刮他一眼,纠正道:“是两岁零六个月。” 话落她才意识到不对,丢下身后的男人,她咬紧牙根走出店门。 之前她考虑着儿子喜欢亲近父亲的天性,所以并未阻止两人之间的相处,可直到现在,她才发现似乎在不知不觉中,儿子喜欢他亲爹已经甚于她这个亲妈。 明雅心中颇不是滋味,垂眸瞥了眼睡得迷迷糊糊的小家伙,真恨不得揍他一顿屁股,方晓渔你是小狗吗,给点甜头连你妈妈姓什么都不知道就跟人跑了。 卓然收起方才的阴郁,面上浮出几许浅笑。 风度翩翩的跟店员道过谢,他迈开步子追上他们,凝着她的侧脸良久,胳膊一伸直接搂住了她的肩。 她脚步一僵,下意识的要躲开,可他早已洞悉她的意图,手上的力道控制在一个既不会把她弄疼,又不会让她轻易脱出的范围内。 明雅试了几次没成功,沉默了一会儿,也就由着他去了。 吃晚餐的时候,卓然直接把车开到当地的一家餐厅解决,餐厅不大,但是客人颇多,打着地方特色的名号,菜炒得应该不错。 明雅抱着儿子坐好,拆封了面前的碗筷开始点餐。 她特意问了这地方有什么特色菜,点了几样儿子喜欢吃的东西,这才细心的用热水擦拭面前的碗筷。 可不知是不是习惯使然,她擦干净自己的以后顺手把卓然的也擦了,等到一切准备功夫都做好了她回过神,抬眸才发现他正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明雅面色微愕,突然意识到这已经不是从前,可她既然已经做了,除了硬着头皮给他放回去还能怎么着。 “谢谢。”他毫不客气的接过,脸上浮出淡淡的笑意。 明雅心下有些吃惊,卓然居然会跟她说谢谢,往时这个男人不都心安理得接受她的照顾吗? 她依然保持沉默,直到有服务员上菜。 不等他动筷她已经先一步将里盘子里三分之一的菜,夹入儿子的小碟子里,用温水洗去上面的多余的油渍,确定没有鱼刺与骨头之后才往儿子嘴巴里送。 整个喂食的过程极其讲究与细心,毕竟这不比家里,外头的东西她不检查清楚怎么敢给儿子吃下去。 而一旁的卓然则为此停下了筷子,他静静的观察着母子俩的相处模式,不知不觉中竟皱起了眉头。 自从两人相遇以来,不难看出方明雅教育儿子的方式与她父亲如出一辙,可她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点。 他担忧的拧了拧眉心:“明雅,既然晓渔已经能拿得动勺子了,你应该让他自己吃饭。” 哪怕吃得满脸米粒,也是成长的一个过程。 他接受的教育与她的不同,所以思维模式天差地别,就像他八岁的时候已经进入卓氏的会议室旁听,期间不会有人对多加他照顾,哪怕是他的亲生父母。 明雅挑衅的看他一眼,拿起勺子把粥饭喂入儿子嘴里,根本没把他的话当一回事。 卓然叹了口气,挨着母子俩坐下,等到明雅喂饱了儿子开始自己吃的时候,他便坐在一旁时不时的给她夹菜,看着她吃掉之后立即又补上。 明雅愣了下没拒绝,自从她因为忙碌而患上胃病之后,她听从医生的吩咐,定时吃药,不落下每一顿饭,而且她吃饭不为其他人,为的是她自己的身体,所以断不会因为生他的气而跟自己过不去。 吃到一半晓渔同学突然闹着要上厕所。 明雅刚搁下筷子想带他去,却被身旁的男人拦住。 “我来吧。”他笑着接过她怀里的小子,举步朝卫生间的方向走。 明雅倒是没有拒绝,有他带着也方便,毕竟都是男孩子,不能整天往女厕跑。 岂料就是这么点时间,我们的晓渔同学就把她卖了。 吃完饭明雅坚决要付自己那份,总之不论是金钱还是感情,她都不愿再承他的恩惠。 卓然目光幽深的看了她许久,让她把饭钱给付了。 人心会变,现在的方明雅让他的内心隐隐觉得不安,她有一份收入稳定的工作,还有那份因为工作所带来的自信,她不再需要他,也不打算依靠他,如果不是儿子横在之间,他也许连亲近她的资格都没有。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出餐厅,他脚步不快,保持着不温不火的速度跟在她们身后,若有所思的目光里隐约泛出几许精光。 他不是一个会坐以待毙的人,既然她的底气来自她的经济收入,那么他便斩断她的后路,假如连资本都没有了,她是否还有那份能力与他抗衡? 明雅抱着孩子走在前面,只觉得他突然变得沉默,可她没有细想,拉开车门上了车。 晚上他们在附近找了一家酒店入住,明雅照例是要了一间套房,可听着儿子的哭闹,她严厉的拒绝:“不行。” 晓渔同学受他老爸唆摆,哭着喊着抓紧卓然的裤腿:“我要跟爸爸住。” 明雅气急:“方晓渔!你有胆子再说一次!” 卓然见状忙把儿子抱进怀里:“明雅,你吓到孩子了。”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她那火气便蹭蹭蹭的往上飙。 她家儿子一直很听她的话,一定是刚才在厕所的那几分钟,让卓然钻了空子。 有爸爸在前面挡着,小家伙更有恃无恐,抱上卓然不撒手:“妈妈一起,我们一起……” 明雅这下明白了,卓然从儿子下手,一来不担心她会半夜逃走,二来……如果她不放心儿子,与他同房自然是更好。 她看了他一眼,要了房卡一声不吭的回到自己的房间。 面对空荡荡的客房,明雅心里不太好过,她突然生出一种被人背叛的感觉,一直笃定不会里离开自己的儿子,不过是三言两语就跟着卓然走了。 而她心里不好受,方晓渔同学也是,他长这么大还没真正离开过母亲,于是在晚上八点多的时候卓然敲响了她的房门。 门一开一个小小的身影立即扑入她怀里,仰起脸巴巴的看着她:“妈妈!” 明雅顿了顿,目光对上卓然:“怎么了?” 卓然揉揉儿子的头发:“孩子想你了。” 明雅内心一软,亲了亲儿子的小脸蛋,抬起头却一脸不悦的看着他:“儿子今晚留在我这,你可以走了……我不会逃走的,这点你可以放心。” 说完她等着他离开,可良久过后,耳边传来一声叹息:“儿子还小,他需要母亲,同样的也需要父亲,你怎么忍心让他二者择一?” 明雅一震,竟不知道如何去答。 “妈妈。” 看了眼怀中的儿子,她又将目光重新落在他身上,表情一凝,有些麻木的说:“卓然,我终于明白了你当年的感受。” 卓然目光一滞,听着她继续。 “原来当你不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不管他做什么都会令你感到厌恶和困扰,你当年也是这么想的吧?所以毫不犹豫的把我送进监狱。” 她之前不是没想过这点,可一直不愿承认,其实只要卓然愿意,哪怕事情真的是她做的,他依然有办法令她免去三年的牢狱,可他始终没有这么做,归根究底也就是他认为她烦,不想看到她,所以才把她关了进去。 卓然僵了下,目光闪烁不定。 明雅知道她猜对了,抬起头她笑得有些恍惚,而后“砰”的一声,当着他的面把门关上。 门外,卓然凝视着面前的木板,垂落在身侧的手不自觉的紧握,这也是头一次,他无言以对。 明雅猜得没错,他从前是瞧不上她的,不管是十几年的小女孩还是那个已经成为他妻子的女人,方明雅也不过是个暴发户的女儿,无论是气度亦或是智慧,她都不配成为他的妻子,所以这么多年来他看不上她,哪怕她已经嫁给了自己,他骨子里依然认为是她高攀了他。 不过幸好她长得还不错,在床笫之间也不会令他感到恶心,相反的他们在婚后相处得还算和谐,假如她能改掉那副愚蠢又幼稚的脾气,他觉得与她就这么相处一辈子,应该还是在他能够忍受的范围内的。 可一切的矛盾激发在六年前,在所有人证物证俱全的情况下,她依旧不知悔改,口出妄言,甚至想越过他对躺在病床上的沈从榕动粗。 当时他看着这样的方明雅,心底突然觉得厌烦,他无法忍受她的愚蠢,这样在记者面前大吼大叫不仅令他面上无光,甚至会给卓氏的声誉带来损伤。 然后就是他亲自把她送进监狱的画面,她发怒的把能抓到的东西砸在他身上,尽管如此他看得出她砸的地方多是些无关痛痒的部位,她并没有要伤害他的意思,只是借此来发泄心中的不满。 ——明雅,这三年我希望你能好好的反省,自己今天的所作所为有多么的无知与幼稚。 最后他不带感情的对她说完这句,看着她一双明晃晃的眼眸由清明变得灰暗,而后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再然后就是她拒绝了所有人的探监,一个人默默的在牢里待了三年。 只是他没想到,这不长不短的三年足够令他的事业走上巅峰,同样的,也足够让他失去她的笑容。 隔天早上,卓然载着母子俩四平八稳的在公路上行驶,终于在中午之前抵达了外公的家门口。 明雅拉开车门看了眼仅能容量下一辆轿车的小道,说起这个村里的路,还是爸爸在世的时候出钱修的,当然这事没让外公知道,否则以外公的脾气,断不会接受他的施舍。 小家伙初次来到这个村庄,入眼所及的全是各种新奇的事物,于是我们的晓渔同学兴奋了,乐颠颠的追着一只鸡跑。 明雅生怕有野狗窜出来,连忙抱起那个绵软的小身子。 敲响大门,里头传来王梅枝的声音:“谁啊?” 见明雅没搭腔,卓然笑着回应到:“外婆,是我。” 明雅皱起眉,忍不住刮了他一眼,什么外婆,那女人可没跟她外公扯证,不明不白的小保姆而已。 卓然温和的冲她笑笑。 等到王梅枝把门打开,迎面对上明雅的时候,她脸色蓦然一白,像是受到了太大的震惊,竟一时半会儿的说不出话。 明雅两眼直视前方,抱着儿子直接当她透明的走进屋里,可这还没走出两步,耳畔便传来一声尖叫。 王梅枝一副见鬼的神色,两腿一软“砰”的一下坐在地上,而后颤巍巍的爬起来,嘴里念念有词的往屋子里跑。 “鬼!鬼啊!” 张大勇听到动静出来,看到站在门边的明雅,他脸色跟着一白,可他比王梅枝好,至少没毫无形象的尖叫。 卓然笑着打招呼:“舅舅,好久不见,外公呢?” 张大勇手指颤抖的指了指明雅,张着嘴支支吾吾的说:“明……明……” 卓然一脸了然的搂过明雅,看着对方在他怀里不安的挣动了一阵,笑着说:“明雅还活着。” 张大勇惊喜的张着嘴,一转身就往屋子里跑,没一会儿带着外公出来。 见到老人那张熟悉的脸,明雅一阵哽咽,抱着儿子上前呐呐的喊了一声:“外公。” 老人苍白的额发垂落,震惊的站了许久,突然红了眼:“明雅?” 明雅声音里带着点哭腔:“是我,外公,明雅不孝,害您担心了?” 他站着不动,突然弯下腰喉咙里传来一阵急促的咳嗽声。 明雅跑上前轻拍他的背脊:“外公,您怎么了,好点了吗?” 外公又咳嗽了两句,突然红着眼给了她一巴掌。 “啪”的一声,直接把明雅打懵了。 她定定的看着外公沾满水光的脸,而后身上一重,原来是外公扑了过来,抱住她,闷闷的哭。 边哭边骂道:“你这孩子咋整啊?既然没事咋不回来找我?你不要我这个外公了啊?” 明雅听到他哭,眼仁顿时一疼,也跟着呜呜的抽泣,而待在她怀里的晓渔同学看到她流泪,他也跟着“哇哇”的大哭起来。 众人面对这外孙俩抱头痛哭的场景,竟无人上前劝慰,就连卓然也只是在一旁看着,没有动作。 中午外公让王梅枝出去买菜,特意叮嘱了买点好吃好喝的招呼他们。 王梅枝多看了明雅两眼,心里虽然不乐意,可还是收拾收拾东西出门了。 老人坐在沙发上给自己斟了一杯茶,看着一旁的小娃娃,粉雕玉琢的一个人儿,黑溜溜的眼珠子在屋子里乱转,虽然是第一次过来,却一点不怕生。 “叫老太爷。”明雅把儿子推出去,让外公好好瞧瞧。 老爷子观察起这个增外孙,是越看越喜欢,越看越觉得那就是个方明雅的缩小版。 “老太爷!”小家伙叫声洪亮,水汪汪的大眼睛别提多讨喜。 老爷子一瞧就喜欢得紧,抱起来亲了亲。 “你叫什么名字?” “方晓渔!” 老爷子咯咯直笑,似乎已经好久没这么笑过了。 之后他问两人打算住几天,最好是能多住些日子,他实在舍不得这个可爱的增外孙。 明雅考虑了一会儿,也打算多留些日子,乡下空气清新,是个养生健体的好地方,让儿子多玩几天,长长见识也好,虽然她不知道等他长大以后还会不会记得这个地方。 下午,趁着卓然和儿子都不在,老爷子在后院一边择菜一边问她的近况。 “明雅,既然你们连孩子都有了,就安心过日子吧。”老爷子语重心长的叹气。 明雅垂下脸,害怕他会担心,默默的点头。 老爷子怎么可能看不出她的敷衍,摇摇头:“你这孩子,就跟你妈一样倔。” 他继续择菜,开始跟她说起从前的往事。 明雅不由得一惊,原来她妈妈当年被抛弃之后,爸爸隔了几年回来找过她,他说他在外头已经有了一个喜欢的女人,但是即便如此,他也不会亏待她,那次回来就是想把她们母女两人一起接回去,哪怕没有名分,也会让她们一生衣食无忧。 明雅愣了愣,突然想起来在当年爸爸确实又回来了一次,在房里不知道跟母亲说了什么,之后被赶走,她当时不解,哭着问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爸爸不带她走,最后还被母亲打了一巴掌。 她摸着自己的侧脸,仿佛还能看见母亲抱着她痛哭的脸。 明雅站起身洗手,乡下的秋天比市里凉爽得多,她对外公笑笑:“您放心,我不会像妈妈那么傻的。” 虽然她们母女两都一个脾气,得不到完整的便索性全部放弃,可她不会跟自己过不去,她的视野比她母亲广阔,而且现在的卓然已经不是她生命中的全部了。 她从行李箱里找出一件小外套,掏出手机正打算给卓然打电话,却看到两父子有说有笑的走了进来。 她凑过去才发现儿子的身上已经套了一件外套,看到她,他笑眯眯的伸着手要抱抱。 “回来啦?准备开饭了。” 留意到老爷子手上的菜篮子,卓然撩起袖子说道: “外公,我帮您。” “你坐,你坐,我自己来。”老人摇手拒绝,走进厨房里忙活起来。 卓然转过身发现明雅在看他,随即勾起唇,脱下自己的外套打算披在她身上:“天气凉。” 明雅皱着眉头:“你不用费心讨好我,没有用的,我对你已经已经死心了,你再这么下去浪费的只会是你的时间。” 卓然伸出去的手僵了一下,而后深吸一口气,拿着自己脱下来的外套,面上的笑容顿时变得勉强:“外头凉,进屋吧。” ------题外话------ (╯3╰)谢谢宝贝们的打赏哟,破费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漫长的夜晚 乡下作风淳朴,吃得也简单,可今天看两人过来,外公特意加了菜,虽然都是些家常菜肴,没什么稀罕,但色泽倒是不错,毕竟都是村里自己种的蔬菜,图的就是个新鲜。 明雅先尝了尝味道,然后弄成小份给儿子喂去,可小家伙吃不惯这里的东西,嘴一撇没往下吞。 她平时宠得紧,每顿饭都按着他的喜好做,不知不觉的就把孩子养成了个小霸王。 老爷子搁下筷子问:“晓渔想吃什么?太爷给你买。” 方晓渔眼睛一亮,张嘴不客气的要说,却被明雅打断。 她拿着他的小碗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想起卓然昨日的话,也许真是她的教育方式出了问题。 板着脸,她连名带姓的说道:“方晓渔,吃饭。” 小家伙被吓着,扯了扯他爹。 卓然把他抱在腿上,笑着说道:“先吃饭,一会儿爸爸带你看小黄。” 小黄是隔壁那只老母鸡,下午我们晓渔同学追了它半天,愣是没追上。 小家伙一听,立即来了精神,小手抓起勺子刚要吃,立即察觉到不对。 他狐疑的瞥了眼自家老爸,他不是应该喂他吃吗? 卓然笑容不变,面上带了点慈父的光辉:“自己吃。” 明雅愣愣的在一旁看着,心想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会自己吃,可没等她动作,儿子已经抓着小勺子一小口一小口的往嘴里送着粥食。 明雅愕然,这可是儿子长这么大,第一次自己吃饭。 眼瞅着卓然时不时给他擦嘴的动作,她眸色渐深,心下也在反省,也许她对儿子的过度宠溺不是在爱他,相反的还会害了他。 吃饭的时候明雅留意到坐在舅舅身旁的女人,三年前她曾目睹他们被外公赶出家门的一幕,没想到短短数年外公便改变主意的让她登堂入室。 目光落在她浑圆的肚子上,她了然的挑了挑眉毛,应该是母凭子贵的关系。 一家人虽说是亲戚,可到底住得远,除了明雅跟外公亲近些,其他人光是吃饭也没怎么说话。 后来二姨妈吃到一半突然犹犹豫豫的问道:“然子啊,你那还招人不?” 听罢,坐在一旁的张莉愣了下,低低的喊了一声:“妈……” 二姨妈剐她一眼:“你闭嘴,我这是为你好,一个女儿家既不嫁人又不出去找工作,整天在家里待着干什么?” 明雅吃着饭没说话,对这个小表妹的事她还是听过一点的,据说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直接上镇上打工,可没两年又回来,自此以后一直待业在家。 老爷子见状也帮着问了两句,见是外公卓然即便想拒绝也没辙,只能点头答应,回去会给她这个小表妹安排一份工作。 二姨妈听罢顿时喜笑颜开,又给他夹了两筷子的菜,卓然找的工作能差吗?她闺女可算是有出息了。 卓然淡淡的道谢,可对于碗里多出来的菜却一口没动。 晚上风有些大,四周又是山又是水,气温要比市内低得多。 老爷子在吃过晚饭以后找来了隔壁的李伯伯和陆伯伯,顺道又召集了一家人在客厅里坐着,场面搞得极其严肃,看得明雅一头雾水。 而等老爷子拿出一封信的时候,她才恍然大悟。 外公喝了口茶水:“其实这份遗嘱我在一年前就已经写好,当时也找了大勇他们商量过,大家都同意这么分配,可既然今年你回来了,那么我想修改一些细节。” 明雅愣了下:“不是,外公,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回来不过是给大家一个交代,根本没想过要拿走这里的一亩三分地。 老爷子安抚的拍拍她的手:“我知道你不缺这点东西,但是外公老了,不知道还能陪你几年,先把财产分配好,也免得到时候你们兄弟几个为了这点东西闹不愉快。” 明雅皱起眉:“外公,别说这种话,您一定能长命百岁。” 老爷子笑笑:“这是你妈妈那的钥匙,还有后山的两块地,以后如果被欺负了就回来,就算我不在了也有个窝给你们娘俩蹲着。” 明雅一阵哽咽,接过钥匙的手微微颤抖。 老爷子扭过头去看卓然,语重心长的说:“以后好好照顾他们,我就这么一个亲外孙女,如果让我知道你欺负她,我老头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卓然眸色一沉,忙道:“您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顾她。” 之后明雅想到今晚的留宿问题,支支吾吾的跟外公提议多要一间客房。 老爷子眉头一拧问道:“好端端为什么分房?” 而后又苦口婆心的劝:“夫妻两哪有不吵架的道理,连孩子都有了就别尽使小脾气,回去跟然子好好谈谈,我看得出来他是个能干又靠得住的人,有他照顾你我也放心。” 明雅垂下眼,分房看来是没戏了。 可她不想跟他独处,于是在客厅里跟张莉聊天,起初张莉还有些不适应,不停的问起a市的环境如何,表姐夫的公司是什么样的,明雅都一五一十的回答,又安慰了她两句,磨磨蹭蹭的一直到儿子打瞌睡了,这才拎着人去洗澡。 明雅光溜溜的在浴室里帮儿子搓老泥,盯着他小腿肚上的一圈污渍,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也不知道卓然怎么想的,任着儿子疯跑,哪怕在他面前摔了也不知道上前扶一扶。 “你喜欢妈妈还是爸爸?” 明雅挤了一手的沐浴乳,往他白嫩嫩的小屁股上搓去,她就是小气了,吃醋了。 晓渔同学“咯咯”直笑:“都喜欢。” 她板着一张脸:“不行,只能选一个。” 晓渔同学想了想:“妈妈。” 明雅一听,笑得眼睛都弯了,捏着他的小脸蛋响亮的“啵”了一声,暗地里琢磨着给他买最喜欢的雪糕。 而我们的晓渔同学呢,嘀嘀咕咕的没说话,心里想的是,妈妈比爸爸凶,一会要是说喜欢爸爸,她非得打他的屁股不可…… 洗完澡明雅穿着睡衣把儿子抱出来,又是三年前的客房,只不过房里的灯泡被换成了现代的灯管,明亮的白炽灯下,周围不再忽明忽暗,暧昧不清。 明雅默不作声的把房门关上,转身看着床上的卓然,他正倚着床头查看邮件,听到响动对她们启唇一笑。 明雅僵在门口好半晌,这才抱着儿子过去。 她把已经睡着的儿子搁在中间,充当三八线,自己则抱来一条新的被子,侧身睡在床沿。 没有任何交流的关灯,原本明亮的屋内顿时漆黑一片。 夜色越发昏沉,明雅盯着由纱窗外透进来的光,尽量把自己缩成一只小虾米的远离身后的热源。 黑暗中,他听到她略显紧张的呼吸,知道她没睡他唤道:“明雅,睡了吗?” 明雅没说话,她背对着他一动不动的盯着窗沿,虽然中间隔着儿子,可这还是在三年之后,她首次以清醒的姿态与他同床。 闭上眼,她跟自己说睡吧,有儿子在他也做不出什么,可听着他在黑暗里翻身的声音,她心头还是禁不住的一跳。 卓然翻过身面向她,一只手越过儿子轻轻的落在她的肩膀。 明雅瑟缩了下,想也不想的拍开:“别碰我。” 她在黑暗中睁眼,声音很闷,背对着他的身影显得格外冷清,一动不动的等了良久,覆在肩上的手僵了下,而后慢慢的收了回去。 虽然如此,明雅心里却防着他,一直不敢睡,等到半夜终于抵不住了,这才迷迷糊糊的睡着。 而这一晚上他倒是规规矩矩的没再越轨,明雅想他多半是放弃了,有哪个男人能受得了这种气?更何况是卓然这样的天子骄子,要什么女人没有,何必吊死在她这棵树上。 清晨薄雾未散,她给儿子添了一间衣服以后踏出寂静的院子。 一家人随便吃了点早点,明雅瞅着儿子的脑袋发了愁。 晓渔同学的头发长得快,又不许她随意用剪刀帮他剪,小小年纪臭美得紧,隔一周就得上美发店。 于是明雅在吃过饭以后把他带去了附近的一家理发店,村里地方小,也只有一家能理发的店铺,她记得自己小时候来过,环境虽然简陋,只是在周围简单的搭了一个塑料棚,可老师傅的手艺还是不错的。 明雅抱着儿子进去,跟人打了个招呼便把他拎在镜子前坐好。 卓然跟着进门,瞥了眼周围的环境不禁皱起眉。 理发师看到他们咧开一口大白牙,瞧了小家伙那俏皮的脸笑道:“真俊俏的一个娃娃,几岁了?” 明雅想了想,报了名字,而后拿着报纸在一旁打发时间。 儿子并不像其他小朋友一样的抗拒剪头发,所以明雅并不担心他会胡闹,可她儿子虽然不怕生,却有一点非常不好,那就是极其的好动。 这不,就在理发师小心翼翼给他剃头的时候,晓渔同学一晃脑袋,悲剧发生了,脑瓜顶白了一片,给剃秃了! “妈妈!”臭美的方晓渔小盆友这下不乐意了,看着自己一秒变秃头的情景,哭着喊着找妈妈。 可明雅只是掀了掀眼皮,看着他两旁多出来的一撮黑毛,说道:“都剃了吧,省洗发水。” 卓然:“……” 这下晓渔同学是真生气了,连妈妈买来的雪糕也不吃,抱着爸爸的脖子嘤嘤的抽泣。 “妈妈,坏……坏……” 晓渔同学哭得稀里哗啦的,把他弄成小光头就算了,还吃他的冰淇淋。 明雅咬了口雪糕,沿路往南边的小屋走,而在路上又遇到了一辆飞驰而过的摩托车。 对方“吱”的一声刹车停下,徐东强那张老黑脸跟着映入眼帘。 “明雅,你回来啦!” 明雅笑笑,目光落在他车后座的女人身上。 “你的女朋友?”她愣了下,看着对方的衣着,白衬衫黑长裤,模样清秀,浑身上下有着一股子的严谨味儿。 明雅思考了一会儿,明白了那是什么味,碰上她,就跟小学时期被老师拎去办公室的感觉。 徐东强挠挠头:“我女朋友,庄文静,跟我一个学校教语文的。” 明雅了然,原来对方真是老师:“庄老师你好,我叫方明雅,是徐东强的朋友。” 庄文静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掠过,与她回握了下:“这位是?” 知道她指卓然,明雅一时愣住,竟不知如何介绍,最后还是徐东强抢话,搂过庄文静说道:“这位是明雅的丈夫。” 而后他觑了眼卓然怀里的娃娃,大感意外:“她是你女儿?” 明雅脸色一僵,敲了他一下:“是儿子,两岁半了,晓渔过来叫叔叔。” 晓渔同学还在生气,抱着他爸耍小性子,最后还是卓然揉了揉他的小光头,轻言细语的劝过之后,才肯回过头糯糯的喊了声:“叔叔好。” 看了眼那粉雕玉琢的小家伙,徐东强有些意外,哪有男孩子长这么漂亮? 不过瞧着面前这对样貌出色的父母,一切又变得合理起来。 两人多年不见,寒暄了一阵越好时间吃饭,而在回去的时候徐东强对庄文静说:“你说咱们今年也生一个怎么样?” 生个女儿,回头跟明雅定娃娃亲,这么俊俏的男娃,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庄文静的脸一红,没说话。 乡下的路不好走,明雅自个儿走得都是磕磕碰碰,回头瞧了眼抱着儿子,走得四平八稳的卓然,她抿着唇摸了摸兜里的钥匙。 妈妈的老房子有请人定时清理,虽然旧,但是很干净。 明雅用钥匙把门打开,普进门满满的回忆便迎面扑来。 她妈妈是个爱干净的人,哪怕再穷屋子里依旧打扫得一尘不染。 明雅走进里间,这里摸摸,那里看看,最后把方晓渔找来,对着门框上刻痕比划了一会儿,嘲笑他:“妈妈三岁的时候可比你高。” 方晓渔一头雾水,可还是本能的纠正:“我今年两岁半。” 明雅拍拍他平滑的小光头:“知道了。” 而后她丢下两父子进了母亲的睡房,一切都没变,只除了母女两以前盖过的被褥已经长毛发霉,被清洁阿姨给扔了,剩下的无论是家具还是摆设,都与十几年前无异。 明雅在心里暗叹,外公其实对妈妈挺好的,明面上是把她赶走,可送给她的屋子却比村里的许多房子都要宽敞舒适。 南方天气潮湿,哪怕打扫得再干净,屋子里难免弥漫出一股潮意。 卓然蹲在门边摸了摸上面的刻痕,方明雅的母亲似乎有一个习惯,女儿每长一岁便用小刀在门框上刻下一道,如今那些刻印虽然已经被时间所腐蚀,却还是能隐约的看出少许痕迹。 他大致数了数,不多不少——八道。 想来方妈妈一直刻到了女儿八岁。 明雅蹲在床底翻出自己的小学课本,看着上面歪歪扭扭的字迹连自己都忍不住发笑。 她只在村里上过一年级,所以课本不多,但是都被妈妈整整齐齐的放在箱子里,还搁了几颗樟脑丸,说是防止发霉,可如今那樟脑丸已经消失了,剩下一小滩黑色的水渍晕在角落。 明雅想了想把东西放回去,只带走了妈妈的梳子而后把门锁上。 等到她出了客厅才发现卓然正拿着一本作业本,靠着门津津有味的在看着。 她不知道他看的什么,可光从他微勾的嘴角就知道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凑近一瞧,她只觉得脸上有火在烧。 “还给我。”明雅红着一张脸要抢,那是她的作文本。 卓然微微挑起眉,眼睛带着明亮的笑意: “明雅,你小时候真可爱。” 明雅的脸部“噌”的一下,变得更红了,可这人仗着比她高,举着作业本没让她抢着,反倒是一旁的方晓渔同学,一脸好奇的看着父母滑稽的动作。 “爸爸,那是什么?” 卓然把作业本攥在手里: “那是你妈妈小时候的作文。” 虽然儿子不知道“作文”是什么东西,可还是闹着说: “我要,我要……” “宝贝你认识字吗?”卓然眼角微弯。 看着儿子一脸的茫然,他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等你长大了,爸爸再给你看。” 明雅一听,炸毛了,一时竟忘了两人在冷战,凑上前去抢。 “混蛋,你给我。” 争抢间,丰盈的前胸在无意之中擦过男人的手臂。 卓然动作一僵,让她得了手。 明雅气喘吁吁的退后两步,拿着自己的作文本翻了翻,她本来就不是什么勤快的孩子,上面的篇幅也不多,零零散散的几篇“我的妈妈”“我的爸爸”“我的梦想”,而且错字颇多,一眼扫过去,十个字有九个是错的。 明雅面上一囧,背过身翻开“我的梦想”,越看脸越红,越看越明了卓然唇边的笑意。 ——我的梦想是开飞机,轰隆隆的把王大妈的家压扁,把她的鸡抓走…… 卓然忍着笑,哪壶不开提哪壶的问道:“王大妈是谁?” 明雅一愣,红着脸把作业本全部锁进了抽屉,而听着身后那男人似笑非笑的轻唤,她真恨不得能有个洞让她把脸埋起来。 回去之后明雅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搭理他,她甚至连儿子都不搭理了,钻进厨房好半天不肯出来。 晚上徐东强带着女朋友上门蹭饭,村里就这么几户人家,大伙时不时串串门子感情都挺好。 明雅学习卓然的作风丢了个勺子给儿子自己吃,而后对着徐东强揶揄道:“什么时候结婚?结婚的时候记得告诉我一声,我一定给你封个大红包。” 徐东强喝了酒,脸上有点红:“那敢情好,人来不来没关系,红包到就行了。” 明雅刮了他一眼,眼瞅着卓然也在喝酒,心下顿时咯噔一声。 他酒后的样子她不是没见识过,一上床特喜欢对她动手动脚,她力气没他大也拦不住…… 于是她刚想劝,却瞥到外公笑得皱纹全出来的脸,想了想,悻悻的收回手。 可她坐了一会儿转念一想,既然无法阻止,倒不如把他灌醉了,等他醉得迷迷糊糊,找不着北的时候,估计就没那份力气造次了。 卓然敬了老爷子一杯,刚放下瓷杯一旁的明雅便给他满上,这一来一往间连老爷子都瞧出了点端倪。 “明雅,你这样就对了,跟然子好好过。” 明雅笑笑,盯着卓然的酒杯,只要一空便立即给满上。 卓然好脾气的给在坐的几人都敬了一遍酒,眼看着一旁跟小丫鬟似的方明雅,清冷的目光逐渐变得幽深。 果不其然,就算是铁打的人这么灌下去也该醉了,回去之前徐东强帮忙把一身酒气的卓然搬回房。 “方明雅,你刚才怎么不劝劝,一会喝坏了怎么办?”他嘴里絮絮叨叨的把人摆在床上,拍拍手说,“我先回去了。” 明雅“喔”的一声把他送走,而后看着躺在床上的男人,她抿抿唇,径自去收拾起自己跟儿子。 夜里风大,她照例跟儿子在浴室里洗了个澡,而后抱着软绵绵的小家伙回到房间。 听着床上那人的呼吸声,她想起他的洁癖,忍不住凑过去推了推他的手:“你要不要起来洗洗?” 他脸上浮起一丝不自然的红晕,醉意浓浓的迎向她:“你帮我洗吗?” 明雅脸一沉,退开两步决定任他自生自灭。 而凝视着他嘴迷糊的模样,她在心中不由得松了口气,至少今晚她可以安心的睡一觉了。 随着白炽灯被关上,四周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明雅侧身睡在外侧,摸了摸儿子她放心的闭上眼,殊不知就在她完全放下戒心的刹那,男人在黑暗中睁开了眼。 他目光清明,不带半丝醉意,安静的盯了她半晌不由得在心中叹气。 她的心思他怎么可能猜不到,只不过是不愿点破罢了。 月光透过半掩的窗帘洒进来,朦朦胧胧的将屋内营造出一派温馨祥和的氛围。 可尽管如此,他内心却欣悦不起来。 她习惯性的背对着他,哪怕已经熟睡,依然对他竖着一道防线,似乎在拒绝他这个人,甚至与他相关的一切。 他在黑暗中又看了她许久,目光隐含深意,而在下一秒他动了,轻手轻脚的把儿子抱进角落,自己则躺过来,伸出一只手将她抱进怀里。 动作不大,他并没有把她弄醒,只是把头埋入她的脖颈里,疯狂的汲取着她的气息。 半夜,明雅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突然觉得自己正被一条蟒蛇缠着,狰狞的蛇身在她身上滑动,勒得她险些窒息,最后她在一声惊喘中清醒,才发现他的手臂正缠在自己身上。 她的背脊贴上他的胸膛,隔着薄薄的皮肉还听到两人的心跳。 “你发什么酒疯?!”她小声的骂道,却发现手脚早已经被他的四肢牢牢桎梏了,也难怪她方才会有窒息的感觉。 “小声点,晓渔会被你吵醒。”他气息极重的在她耳边喘息。 惊觉到他越发放肆的举措,明雅低声喊道:“住手,你疯了吗?!” 居然想当着儿子的面…… 卓然气息紊乱:“明雅,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之前的事就当没发生过好不好?” 明雅被他的酒气熏得眼前发花,可奈何无法动弹,只能空出手指往他身上抓,抓他的手臂,挠他的掌心:“放开我,我们不可能了!” 身后的人似乎因为她的话而震了下,果真不再有动作,正当明雅松了口气的时候,他又一次覆了过来。 他的动作不轻,带着点豁出去的意思可着劲的折腾,明雅想要反抗,却害怕惊动孩子,最后在无声中,两人结束了这个漫长的夜晚。 …… 隔天一早起来,明雅便甩了他一巴掌,而后抱着儿子与外公道别,连多一话也没有的就赶回了南城。 “妈妈……”儿子看着被赶走几次的爸爸,心中很是不解。 明雅这次没心软,生活还需要继续,所以她照常的销假上班,照常的把儿子送往幼儿园,只跟刘嫂打了招呼,让她往后不要再把卓然放进自己的屋子。 而卓然似乎自知有愧,也好几日没来找她,但他不找她不带表他放弃了,相反的,他找了王厉。 安静的办公室里,王厉有些意外他的到来,让秘书倒了杯茶说道:“卓总,如果是关于合作的事我去找您就是了,怎么劳烦您亲自来了?” 卓然盯着王厉不放,接过秘书端过来的茶水喝了两口,也不拐弯抹角:“其实我这次来的目的是想弄清楚一件事。” 王厉愣了下,卓然会来找毫无疑问的肯定是因为明雅,于是回到:“卓总想弄清楚什么?” 卓然毫不避嫌:“我听说王总在三年前患了一场怪病,喜欢的对象多为怀孕的女性,不知道这事是不是真的?” 王厉愣了下,面上的笑意顿时褪了个干净。 他思忖片刻,与其在他面前耍心眼而丢失合作的机会,倒不如大方承认:“虽然不知道是谁在您面前嚼的舌根,可是我能保证自己没有这个癖好。” 卓然点头:“那么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请问你在三年前接近我妻子的目的是什么?” ------题外话------ 咳,大家进群领福利吧。 第一百一十五章 背叛 厉惊愕的望着卓然,眸色闪了闪没再说话。 这次他沉默的时间略久,可卓然看起来耐心极好,姿态闲适的品着茶,目光时不时的在周围游走。 南城不大,想要调出一个人的资料不难,更何况王厉还是个正经商人,背后没有太复杂的背景,也许一路下来免不了会踩上些许灰色地带,可依然在一个普通人的范围之内。 王厉执起杯子也跟着轻轻抿了一口,他不像卓然是含着金汤匙出生,显赫的家室让他一出生就注定了往后不凡的人生,可他王厉,则是实打实从穷人堆里出来,他有野心,也不怕吃苦,于是一路摸爬滚打下来,才有了今天的成就,可他并不满足于此,他对开拓其他的领域有着强烈的野心与愿望。 搁下茶杯,他盯着袅袅升起的白烟许久,这才全盘托出道: “不瞒卓总,当初我接触卓夫人的目的……确实没有外界想象的单纯。” 外头都以为,他接触明雅是因为追求,其实不然。 早在多年前他便在一个拍卖会上见过卓氏夫妇,他一直想进驻a市的市场,却一直苦于找不到合作的对象,当时他私底下让秘书约了卓然几次,都遭到婉拒,想想以自家公司的规模,对方确实看不上,后来他陆陆续续又找了几个人都不成气候,差不多要放弃的时候,让他遇上了明雅。 他当时哮喘发作,幸得明雅所救,而当他看清她的五官时,他认出来那是卓然的妻子。 于是他怀揣目的的接近她,打着追求的幌子在私底下查清她的底细,本打算在时间差不多的时候通知卓然,卖他一个人情。 却在相处间,渐渐与明雅交心。 她深信不疑的把他当哥们,当朋友,阳光乐观的态度把他弄出了一身的罪恶感,后来他抵不住良心的谴责,打算放弃这个机会,谁知道那女人生完孩子以后竟单枪匹马的找上门,跟他要了一份工作…… 卓然抬头微笑:“喔?既然如此,你为何又在三年之后穿针引线,引导我们见面?” 王厉知道他说的是寺庙那次,轻咳了声,其实也是出于私心,既然卓然在南城,那么两人相遇就是迟早的事,这个机会不好好利用,岂不是暴殄天物? 卓然听罢,神色如常的又抿了口茶水。 王厉注视着他看不出情绪的侧脸,内心不由得忐忑,他拿不准他的心思,只能铤而走险。 可也许是他选对了路子,卓然在喝光那杯茶之后一脸随意自在的起身,朝他伸出手笑道:“我明白了,王总,合作愉快。” 坐蹦极是什么样的?王厉勾勾唇,估计也就跟他现在这样。 他面带笑容,用力的回握。 卓然告辞,走出大门时突然转过身,令王厉那好不容易松懈下来的神经倏然紧绷。 他态度极好的微笑,补充道:“王总,我夫人不太喜欢有人背着她搞小动作,所以关于这件我想你还是找个时间跟她谈谈为好。” 话落,王厉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中顿时一阵荒凉。 这事要跟方明雅说了,照她的脾气,他们也许连朋友都做不成。 明雅晚上收拾房子,莫名其妙的接到王厉的短信,简明扼要的就三个字“对不起”。 她一头雾水的回他一个电话,对方却什么也没说,只支支吾吾的约了她明天吃饭,面谈。 明雅挑起眉头,难不成是什么大事? 第二天她如期应约,刚下车,远远看到这家高级餐厅的装潢,她内心不由得小吃了一惊。 在侍者毕恭毕敬的引路下,明雅来到了订好的坐席,看到已经早她一步过来的王厉,她勾起唇坐下。 翻了翻餐单,她给自己点了一份牛排,留意到桌子上的烛光,葡萄酒,她抬起眼逗他:“怎么着?你想追我?” 王厉干笑两声,大方的一摊手:“一份够不够?需不需要再多点几份,或者打包回去给我干儿子,我记得他喜欢吃水果,你等着……” 明雅这下笑不出了,王厉虽然在平时也不是什么小气的人,可也没有豪气到这种地步,再看他一脸假兮兮的笑,明雅眯起眼,她下意识的认为他不是有事求她,那就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于是她不动声色,优雅的翻了翻餐单,而后把上头最贵的,不管她看得懂看不懂的佳肴,全部点了一遍。 “你他妈吃得了这么多吗?”王厉倒吸一口凉气,眼看着服务员把一张桌子铺得密密麻麻,刚要发作却突然变了脸色,仰着一脸的笑,“这……这点怎么够,再叫……不够再叫。” 他的荷包在滴血。 明雅不答,慢悠悠的低头吃东西,等到吃饱以后笑眯了一双眼说:“我吃饱了。” 王厉心下一咯噔,忙找话:“……喔,那就好。” 明雅冷哼:“说吧。” 王厉面上一愣:“……” 她佯装严肃的盯着他,心里想的不会太严重,毕竟两人认识多年,早已知根知底:“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王厉目光微晃:“你先答应我,不能生气。” 明雅皱起眉头:“不生气。” 王厉顿时有了底气,支支吾吾的跟她说了三年前的事,当然,明雅不是卓然,他不会这么老实,全捡着软的说。 明雅安静的听完,神色平静的问道:“之前寺庙那次,你让我给你送行李,也是故意的对吗?” 王厉心虚的盯着她的眼,而后点头。 明雅一脸了然:“我知道了。” 淡淡的说完后,她低下头抿了口葡萄酒,姿态漠然得就跟没事人似的。 王厉吃惊的抬眼,就这样?以方明雅的脾气,她不是应该泼他一脸的水,或者给他一巴掌,从此一拍两散? 明雅轻咳一声:“其实我也有件事要跟你坦白。” 王厉眉心一跳,有种不祥的预感。 明雅:“是这样的,昨天我开你的车经过路口的时候不小心碰到电线杆,车前盖那里凹了一个口。” 王厉:“……” 夜里风凉,两人吃过饭一前一后的走出餐厅。 南城的夜景不错,华灯初上,明亮的车灯与路灯交织,将这座城市的夜晚照得彷如白昼。 王厉在身后静静打量着她的背影,虽说在知道真相之后她神色没变,照常对他微笑,交谈,可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两人之间慢慢变质,仿佛再也找不到最初的单纯。 这时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来,在光束打来的刹那,王厉眼尖的瞧清驾驶座里的人。 “我还有事,先走了。”他急匆匆的跟明雅打了个招呼,在轿车开过来之前,扭头往停车场走。 明雅微愕,平时他不是都会送自己回去的吗? “明雅……” 略带磁性的嗓音在耳畔响起,明雅顿时明白过来,提着给儿子打包的菜肴,目不斜视的往十字路口走。 “这里不好打车,我送你。”卓然驱车慢悠悠的跟在她身后,哪怕身后已经有人在不悦的鸣喇叭。 明雅叹了口气,知道这人藏在斯文外表下的顽固,索性拉开后车座的门。 他动作一顿,本想让她坐回副驾驶位,可稍作细想,她愿意上车已是最大的让步。 明雅抿了抿双唇,看着沿途的风景,好半响才抬头迎上他的眼睛。 恰好,他也在透过后视镜瞧她。 明雅突然有些感叹:“今晚真是谢谢你,又给我上了一课。” 卓然微愣,可稍后又恢复如常的道:“你什么时候能跟我回一趟a市?儿子的户口不能再拖了。” 明雅冷笑:“这件事就不牢卓总费心了,晚些时候我让秘书查一查行程,等有时间了自然会带晓渔回去。” 那挑衅的模样,似乎是没有辞职的打算。 这一晚她虽然没表现在明面上,可心中确实不太痛快,信任了三年的朋友冷不防的对她说,他接近她的动机不单纯,这样也就罢了,谁知道当两人相处了三年,她都快把他当成毕生挚友的时候,他又一次把她卖了。 背叛、愤怒,这些负面情绪瞬间将她淹灭,如果是三年前的方明雅,说不定拍拍屁股就跟他绝交了。 明雅沉下眼,人必须在经历过后才会成长,她早已经不是那个浑身大小姐脾气的方明雅,她需要这份工作,哪怕起因是卓然,她依然没有那个资本潇洒走人。 吃饭的餐厅离她家里不远,即便卓然有意拖延,也在半个小时之后将她送回了家。 她拎着打包来的菜,数量不少,一个个餐盒叠得整整齐齐,看着就觉得心中郁闷得紧。 拉开车门下车,她闷着头往前走。 卓然默默跟在她身后,看着她摇摇晃晃的步子,想上前搀扶却被她抽回手。 她看了眼手中的剩饭剩菜,脸一沉再也忍不住的全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卓然一言不发的看着她动作,上前想要搂过她的肩。 明雅用力的深吸了一口气,一闪身往电梯里跑。 她今晚虽然不痛快,可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没资格闹脾气,而且王厉没欠她的,他只是骗了她罢了,如今她筑起防线,往后……往后一定不会再轻信他人。 ------题外话------ 早上有点事,所以今天只能更这么多了么么~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 另外糖糖不会再新年断更,大家放心,只是数量上……恩,我尽量能写多少就写多少~ 第一百一十六章 全是因为你 明雅回到家中才知道儿子等不及已经睡了,送走了刘嫂她蹑手蹑脚的找出存折,大致的算了下。 三年下来扣去一些杂费生活费,还有前段日子给儿子交的学费,她的存款其实不多。 在地上坐了一会她突然觉得喉咙干痒得难受,把存折重新锁回抽屉,她下楼给自己倒了一杯温开水。 随着温水湿润了喉咙,她静静的注视着满室的温馨。 虽然房子不大,周围的环境却是不错的,所以当初这里的房价不低,可尽管如此她依然买了,贷了十年,省吃俭用的想在这个城市安家落户…… 身体微微一僵,她内心顿时五味杂陈,虽说王厉骗了她,却也帮了她不少,哪怕他动机不纯,依然在她最困难的时候施予援手。 她知道自己不是个特别聪明的人,可也知道王厉不会无端端的跟她坦白,一定是卓然背着她做了点什么。 她跟王厉闹掰对他有什么好处? 明雅搁下杯子上楼,正巧看到坐在床头的儿子。 晕黄的壁灯下,小家伙对她伸长了胳膊。 明雅顺势把人抱起:“上厕所?” 见儿子点头,她趿着拖鞋把马桶盖掀开,可刚把他放下,儿子又自己爬起来,背对着她,姿势标准的放尿。 明雅听到悉悉索索的水声,心绪不由得飘远,卓然自然是希望她跟王厉闹掰,要再早几年她也许已经按照他的想法做了,之后失去经济来源,变回那个事事都得依靠他的方明雅…… 等着水声渐止,她按下冲水马桶的开关,而后简单的收拾收拾自己,爬上床抱着儿子合眼。 小小的身子带着点沐浴乳的清香,她抱着儿子又蹭了蹭,手臂不自觉的紧了些,直到小家伙喊疼了,这才松开。 晓渔同学看了眼母亲平静的睡脸:“妈妈?” 明雅揉揉他已经长出了毛刺的小光头:“乖,睡吧。” 床头的灯光晃了晃,而后被关掉,随着温馨的卧房陷入一片漆黑,她微微睁开了一双明亮的眼。 她现在什么也不想了,只想着儿子,她会努力让他们的生活过得更好,可只有那个男人,她不会让他再踏入这里一步,不管是她的心还是她的房子。 第二天她照常上班,在电梯里碰上王厉的时候两人都是一愣。 王厉面上带着几分尴尬,随便找了点话题跟她聊,等着电梯一到就夹着尾巴溜了。 明雅看到此不禁好气又好笑,其实一晚上过去之后她已经不怪他,对,他是骗了她,可他同样帮她不少,如果没有他,她们母子两人现在还不知道在哪给人打工呢。 当然,这点她不会告诉他,看着他逃也似的背影,她暗自琢磨着,既然他心中对她存有愧疚,那么她便顺势而上的把这点愧疚之心当做王厉的把柄,往后会有用也说不定。 明雅踏出电梯的时候突然有点想笑,这一次卓然给她上的,又何止一课。 他不仅教会她不要轻信旁人,更教会她如何算计曾经最信任的人。 明雅骨子里有股不服输的劲,旁人越是瞧不起她,她就越是要活得比其他人好,于是她更努力的工作,把之前放下的课程重新捡起来,她明白自己之所以不能跟王厉闹掰,就是因为她没有一技之长,工作高不成低不就,说白了就是靠着与王厉的交情混日子。 卓然的出现令她清楚的明白到自己的处境,就像一颗悬在半山腰的石子,哪天没有利用价值了,又或者王厉倒台,她就会被毫不留情的扔下谷底。 虽说离开这里,她不见得会饿死,但是生活质量必定大不如前,她不怕吃苦,可儿子不行,她要给他最好的。 生活重归平淡之后,日子在时间的洪流中渐渐滑走,转眼间快要入冬了。 而在这段时间里,明雅的生活过得非常的平淡与充实,每天早上六点起来跑步,六点半回去煮早餐,七点准时叫儿子起床……一切都是那么循规蹈矩,连再见到卓然,她都能见到熟人一样的点头打招呼,一颗心平静得仿佛都已经放下了。 也许这样也好,两人见了面可以聊两句,偶尔晨跑碰到一块还能一起走一段路,他不提复合她就当什么也不知道,就这么或近或远的处着。 身体好了,工作起来自然卖力,明雅也不挑活干,本来就不是什么大规模的企业,分工不明细,她能做的就做,不能做就拉下脸去问,去学,久而久之倒是落下了不错的口碑。 而有一次遇上李学铭,她才知道卓然在南城开了分公司,当时她不置可否,并没有细想,只道南城这块小地方,居然能劳动卓董亲自坐镇,那面子真是不小。 正当明雅以为日就该这么平静的度过时,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轻易的褪去她所有的冷静。 那天她在办公室里查看文件,手机铃声突兀响起。 之后就是刘嫂焦急的声音。 “方小姐,您快来一趟吧,刚才幼儿园门口突然开来一辆面包车,把几个小朋友抓走了。” 明雅听罢,一颗心顿时跌入谷底,她紧张的问: “晓……晓渔呢?” “跟其他小朋友一起,在那辆面包车上。” 抓在掌心的手机似乎有些不稳,沿着她的侧脸往下滑“砰”的一声摔在地上,屏幕碎裂。 十五分钟后,她搭计程车来到学校门口,找到保安室调出录像带,才发现门口聚集了不少人。 随着工作人员手忙脚乱的调出监控,屏幕切换到了半小时之前,画面不是太清晰,可依旧能看到一辆缓缓驶近的面包车,白色的,车牌刻意被遮掩。 下一秒,明雅心中一紧,双目眨也不眨的盯着从幼儿园里出来的儿子,他身边还跟着一个小女孩,她认得,他说那是他的朋友。 稍后,就是面包车的车门打开,两个男人从车上下来,速度非常快的抱起他们就走…… 一切几乎是在瞬间发生,众人跟本反应不及,等到要追上去的时候车子已经开出了摄像头的监控范围之内。 明雅抱着自己的胳膊不停发抖,她觉得冷,一颗心更像是被人抓住了似的疼得快透不过气。 “方小姐,我已经报警了,警察很快就会过来。”刘嫂看着她摇摇欲坠的身影,眸里有些不忍。 明雅抿了抿唇,不停的深呼吸。 警察? 警察有什么用?报警了能马上把她的儿子还给她吗?这种案子还少?循例立了案之后不了了之的事太多了,多得令她心生惶恐。 明雅从来没这么怕过,她拿起手机才发现屏幕已经碎,可尽管碎了还是能开机。 她翻着号码,才发现在这个城市她认识的人不多,王厉,刘嫂,秘书兰兰,还有其他不太熟的同事…… 最后她将目光定格在卓然的名字上,按号码的时候手指还有些发抖。 “卓……卓然……”她声线颤抖,一双眼睛已近通红,“晓渔出事了……” 挂断电话,她没有接过刘嫂递过来的温水,目光毫毫无焦距的到处游走。 明雅的心很乱,电视里的新闻也在这时候浮上脑海,许多儿童被截肢行乞、被买卖器官、被打、被骂……只稍这些念头有一星半点跟她儿子扯上联系的时候,她便不由得发慌,什么理智,什么冷静,在这个时候通通没用,她似乎已经完全失去了那些东西,变得神经紧绷,草木皆兵。 “方小姐,是我不好,如果我早点过来,也不会出这种事。”刘嫂看她那恍惚的模样,突然拉住她的胳膊抽泣起来。 明雅没有焦距的眼睛对上她,愣了愣,缓缓抽回手。 她没那份心情安慰别人,也不想听她哭哭啼啼的在她耳旁忏悔,儿子不回来,她就算跪在她面前又有什么用?如果儿子真的出事,她哪怕拆了这所学校也于事无补。 明雅越想越怕,额上的汗水也是越聚越多,最后她再也忍受不了等待,心焦的提着包包冲出了校门。 明雅沿着小路往面包车消失的方向走,边走边询问附近的店铺,虽然知道没用,可她总觉得如果不做些什么,自己会立刻发疯。 一路走走停停,她嫌高跟鞋碍事直接脱了下来,光着脚走在水泥地上,哪怕脚板被玻璃扎伤也不觉得疼。 晓渔很聪明,说不定在半路就逃走了呢?说不定她走着走着就能遇上她的儿子了呢? 怀揣着希望,明雅心急如焚的在人群中寻找,生怕一个晃神,就会错过那道小小的身影。 时间不知不觉的过去,她不知道走了多久,走了多远,只觉得一条腿已经麻木得失去了感觉。 临近冬天的天色黑得特别快,不过是晚上七点,天色已经黑透了。 夹带着冷风,卓然终于在一个十字路口发现了方明雅的踪影。 她身形单薄的立于风中,仿佛下一秒就会被刮走。 恍恍惚惚的走在路边,她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突然发了疯的往对街跑,当时还是红灯,有好几辆卡车与她擦身而过…… 卓然目光蓦然一紧,心脏顿时因为她的动作而揪起。 他根本来不及找停车位便踩下刹车,拉开车门冲上前抱住她。 “晓渔!那是晓渔!”她指着便利店前的一个小男孩大喊,手脚并用的在他怀中挣扎。 “明雅,那不是我们的儿子!”他觑了一眼对街的男孩,而后把她抱得更紧,“走,我们回家。” 明雅的神智还未回笼,她抬起手用力的挠他的脸: “放开我,我要找儿子,把儿子还给我!” 卓然目光渐沉,在把人打横抱起之余,将她沾满泪痕的脸摁入怀里:“先回家好不好?我保证一定会找到他!” 明雅埋首于他怀中,嗅着他的气息,鬼使神差的竟冷静了下来。 “你的保证有用吗?明天,明天就能把儿子带回来吗?毫发无伤的……”她不知所措的揪住他的领子,看着他平静的神色,心中怒火更甚。 那也是他的儿子,为什么他能表现得如此淡漠,就仿佛……就仿佛被抓走的是一个与他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明雅,你累了,先睡一觉,晓渔的事我会让人去查……”他踌躇片刻,最终把她抱上车。 “我怎么睡得着?那也是你的儿子啊!”她脸色越来越白,被抱上车的时候脚板已是惨不忍睹。 她却不觉得疼,她现在的心更疼,如今儿子就是她的全部,她活下去的唯一动力,她根本不敢想象他会出事,那么小的一个孩子,现在得有多怕,他会不会哭,会不会找她…… “明雅,你冷静一点。”看到她腿上的伤,他皱起眉头,“先跟我回去把伤口处理了,晓渔的事交给,我不敢保证明天就能找到他,但是只要一有消息,我就告诉你好不好?” 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相撞,她脑子发懵无法思考,只能出了神的看他的眼。 他没有撒谎,他说把一切交给他。 浑身骨头像是被人突然抽去,她虚脱的瘫在椅子上,看着他系上自己的安全带,而后驱车,回家。 夜里空旷,无形中透出一股寂静得令人险要窒息的气息。 到了楼下,他把她抱上楼,小心翼翼的动作就怕碰上她的伤口。 明雅一动不动的让他抱着,等到他把她家的大门打开,她又突然跟疯了似的跳下他的怀抱,赤着脚踉踉跄跄的将屋子里所有的门打开。 没有、没有,到处都没有。 她的儿子不在这,她的儿子真的被抓走了。 “明雅。”他生怕她做傻事,用蛮力将人带上床,瞥了眼已经伤痕累累的脚板,英挺的剑眉倏然紧皱。 “别动。”他摁着她的肩膀,找出医药箱简单的替她清洗伤口,越往下越是触目惊心,可见儿子在她心目中的地位有多重。 酒精在伤口上滑过,犹如被针刺的疼痛唤醒她的神智。 她呆呆的望着蹲在床边的男人,冷不防的给了他一脚。 卓然闪避不及,架在鼻梁上的眼镜被踢飞,而紧接着就是头皮一疼,回过神才发现刚才还坐得好好的女人已经一把拽住了他的头发。 “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儿子会被人绑走全是因为你对不对?”她咬着牙,发了狠的扯痛他的头皮,看着眼前那张依旧淡然的俊脸,心里的恨意正逐渐加深。 ------题外话------ 新年快乐,看在咱初一还在码字的份上,给点掌声与鼓励呗~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不能给的信任(一更) 等到冷静下来之后,她开始思索,劫匪如此明目张胆的绑架方式,不像单纯的拐卖,反倒类似于寻仇。 她抬眼,长长的睫毛因激动而颤抖,她一个小人物,没钱没势,平日生活也多是循规蹈矩,几乎不曾与人结过怨,哪来的仇家? 想到这她的目光重新与他对上。 归根结底,儿子会被人抓走,跟他有关的可能性非常大。 卓然不闪不躲的任她抓着。 他不能否认这个可能性,最近卓氏确实因为分公司而与当地的黑势力产生了些许纠纷,因为问题不大,所以他并未放在心上,却没想到,一个无心之失会为自己惹来麻烦。 明雅抓着他的头皮,两人近在咫尺,四目相触,气息交融。 她看着他的眼睛溢满水光,明晃晃的水珠子聚集于眶内,仿佛下一秒就会倾巢而出。 “你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她的神经越绷越紧,激动之后又像是全身脱力的松开他。 她颓然的躺回床上,捂着脸无声的啜泣,几近崩溃的说:“以前是我错了,我自不量力,明明知道你不喜欢我,还是厚着脸皮凑上去,落得今日的下场都是咎由自取。是我不要脸,是我下贱,可是这跟晓渔有什么关系,我只有他了,只有他了啊!” 她死死的捂着眼睛,有泪水从指缝中流出,被窗外的凉风吹一吹,似乎将她的心吹得更冷。 儿子失踪,她什么也做不到,除了报警,只能留在他身边等消息。 无力在心中蔓延,像一条毒蛇勒得她快要窒息。 “不,明雅……”他爬上床,掰下她的手,亲她的脸,“你还有我,我不会丢下你……” 明雅茫茫然的睁眼,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颜,一颗心顿时纷乱不已。 她想过很多种可能,她甚至怀疑起眼前的男人。 会不会是他?会不会是他把儿子绑走了,想要逼她就范? 可不管她怎么想,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她对他的信任,已然荡然无存。 最后明雅是怎么睡着的她自己已经记不清了,只能依稀记得在睡过去之前卓然给她喝了一杯牛奶,而后身体变得疲惫,再之后就没了印象。 看着她熟睡的容颜,他动作温柔的替她掖好被角,却没有马上离开。 小区的路上亮着一盏小灯,在一阵阵微薄的细风中,变得忽明忽暗。 而刚出了阳台的男人,眼神也是渐渐暗淡。 他打了几个电话,却不知从何下手,南城不比a市,他的人脉尚不及此。 他侧目瞥了眼搁在桌子上的水晶杯,里面还盛有点没喝完的白色液体。 生怕她做傻事,他只能往里面加了点安眠药。 卧室里黑着灯,月光是唯一的照明。 他从兜里掏出香烟点上,随着打火机在夜里发出“咔擦”的一声,他眸色渐渐跳起火光。 他低着头机械的一根接一根的抽,直到脚底下遍布灰烬与烟头也没走。 男人正对着月光,明明是深秋的天气,心中却徒然生出些急躁,而他脸色也不太好,颓然的面上仿佛突然老了十岁。 他知道自己没有想象中的冷静,儿子被绑走他也会害怕,可外面那个女人已经疯了,他不能陪她一起疯。 第二天依旧没有消息,明雅不敢去上班,天天守在家里,守在电话前。 如果是绑架,那些人也许会打电话过来,假如钱能够换回她的儿子,她什么都能给。 这时敲门声响起,她脚步急急的走去。 拉开门,看着一身风衣的卓然,她焦急的问:“有消息了吗?” 卓然目光沉沉,视线与她的触及,突然别过眼:“没有。” 刚燃起的希望被无情扑灭。 明雅的目光也跟着暗了下来,她退后两步让他进门,神色的憔悴的回到沙发,继续守着电话。 卓然换了鞋,环视一圈屋内的寂静,眼角留意到桌上一动没动的饭菜,他忍不住皱起眉。 对比时刻绷着一颗心的明雅,他同样没有做菜的心情,所以只是随意的热了热中午的饭菜,他招呼道:“过来,吃饭。” 明雅没动:“没胃口。” 卓然目光一紧,只稍想到她从早上到现在粒米未进,他关心的抱住她:“好歹吃一点,一会晓渔没找到,你先倒了怎么办?” 听他提起儿子,明雅的脸色僵了僵,好半晌才挪动步子来到饭桌前。 她知道卓然说得没错,可她就是吃不下,勉强的咬了两口米饭,就再也忍不住的冲进厕所。 隔着薄薄的门板,卓然敛着眉听她在里头呕吐的声音。 明雅趴在马桶上,心里一阵阵的绝望。 一天没吃东西,她也没什么可以吐,于是在片刻后她按下冲水马桶的开关,简单的洗漱了下这才摇摇晃晃的出去。 其实她也不想把自己搞成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可一想起儿子,就忍不住,都说母子连心,她能真切的感受到儿子的害怕,而这种害怕正在她心里无限放大,她真怕再也见不到他,那是她的宝贝,她的命根。 “明雅。”他突然把她抱进怀里,这次她不闪不避,倒是安安分分的让他抱着。 此时两人的心从未像这一刻般贴近,他们是孩子的父母,共同牵挂着那个小生命。 明雅看着窗外染红了整片天际的夕阳,而后隔着衣服听着两人交织的心跳,她想了想,闷声叫他的名字: “卓然。” “我在。”他抱着她的手越发的紧,在夕阳下能清楚的看到她几近透明的脖颈。 “你把儿子带回来?只要你把他带回来,往后你想怎样都随你,好不好?”她埋入他的胸膛,话声很淡,不仔细听几乎捕捉不到。 可尽管如此,卓然还是明白了,他是如此心思慎密的一个人,又怎么会听不懂她的意思。 搂着她的臂膀僵了僵,他极其缓慢的侧过脸,看着她的眸光暗沉沉一片几乎找不到一丝亮点。 “你说什么?”他不太确定的开口,在这个寂静的空间中,神色严肃,目光突然冰冷得骇人。 明雅喉头一阵哽咽,虽然她一直在沉默,可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却仿佛在对他说:不是你吗?真的不是你把儿子绑走的吗? 卓然蓦的松了手,不敢置信的嗤笑出声。 她的眼神像利刃,轻而易举的扎痛他的心。 脑海中不由得浮起六年前在狱中的方明雅,她当初的心情是否与他相同? “没有,我没那个意思。”少了他的拥抱,她双膝一软跌坐在地上。 她不能得罪他,因为她知道现在他是找回儿子唯一的希望。 他居高临下的睨着她,浑身的线条逐渐变得冷硬: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方明雅你记清楚了,那也是我的儿子,我不可能伤害他!” 明雅从未见他如此激动,毕竟卓然无时无刻在她眼中都是淡然的,冷静的,仿佛面对多大的事都不会动摇。 她目光晃了晃,知道自己这么想对他不公平,于是垂着眼道歉:“对不起。” 卓然深吸了口气,只觉一拳打进了棉花里。 他瞥了眼还坐在地上的女人,脸上的冷然尚未褪去,他现在也没那个心思安慰她,于是走出阳台,继续一根接一根的抽烟。 屋子里顿时安静得吓人,总有一股令人窒息的空气在四周围蔓延。 一整个下午,他们都没说话,各自占据着屋子里的一脚,心情却是相同的。 而在天快要黑的时候,卓然出去了一趟。 明雅听到他关门的声音,忙不迭上去拦住他:“有消息了吗?” 她一张脸因为焦急而冷汗密布,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湿漉漉。 卓然抿了抿唇,没有解释:“在家里等我。” 话落,便掰开她的手指出了门。 * 这里是南城最贫穷的地方,周围是一排排简陋的泥坯房,墙面斑驳脱落,深不见底的一条街道,一路走来居然连一个人也没有。 两旁的路灯似乎坏了一盏,忽明忽灭的光线下,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出,最后停在一间废弃的工厂前。 晚上七点,深秋的夜空已近全黑。 这时从车上下来一个男人,锐利的目光在周边的环境上逡巡,而后不带犹豫的往里走。 生了锈的铁闸门被拉开的声音突兀的划破了周围的寂静。 伴随着室外的亮光倾斜而入,在工厂内或坐或站的人们纷纷朝门外看。 宽敞明亮的正门倏然站着一个男人,他一身黑色西装,五官英挺深邃,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框眼镜,身材颀长,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内敛的儒生气息。 他大致数了数,工厂里约莫有三十人,他们手臂纹着刺青,持铁棍,因为他的靠近而站起,双目如狼。 他们不知道这个斯文俊雅的男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块已经废旧的工厂确实不是他该来的地方,而不管他为什么会来,光瞧着他不菲的衣着打扮,几人勾起唇,那无疑是一头自动送上门的肥羊。 “昨天下午四点,一辆白色面包车在江南路抓走数名幼儿。”他顿了下,而后撩起袖子缓缓朝他们靠近,有光束打在他冷肃的脸上,隐约的给人一种超乎年龄的沉敛气度。 ------题外话------ 今天双更,怕大伙等久了,先上这么多,晚点还有一更~ 第一百一十八章 眼底的纵容(二更) “我只想知道,那些孩子在哪?”他微眯起眼,一字一句的说。 这小子,是没脑子还是不知天高地厚? 坐在后方疑似头头的男人朝几个混混使了个眼色,于是在下一秒,几人手持武器的朝卓然靠近。 就在电光火石间,一场乱斗拉开帷幕。 看着男人娴熟的夺过武器,一榔头解决第一个人,他们有吃惊,有不敢置信,再不敢轻敌。 卓然侧身避过一条铁棍,却防不住人偷袭,肩头挨了一棍。 他闷哼一声,转身就卸了对方的胳膊…… 头头心惊的看着短时间便被放倒的众人,还来不及反应领口顿时一紧,一张沾满献血,仿若恶鬼的脸近在眼前。 “那些孩子在哪?”入耳的语气依旧冷淡,只不过那个沾血的榔头却威胁性十足的搁在他额头。 “什么孩子,我不知道?!”他哆嗦着喊冤。 “听说你叫涛子?”卓然目光一冷,环顾四周。 “啊……啊?”涛子面上露怯,他是这一块地区的地头蛇。 “你手下有多少有人?”卓然扔掉手里的榔头,松开他。 “呵……我去你妈的!”涛子找准机会,操起地上的砖头就要砸他脑门,却被人反手一巴掌拍下。 卓然下手半点不留情,“啪”“啪”“啪”一连甩了三个巴掌,打得他嘴边渗血。 涛子浑身一哆嗦,迎上他冰冷的眼眸,脑壳一阵阵的发疼:“大哥,大哥,别打了。” 卓然面上无表情,只是重复的问道:“你手下有多少人?” 涛子咽了口唾沫:“大哥,你想办什么事?” 卓然沉吟半晌:“我要找人。” * 安静的客厅里流淌着一股沉郁的气息,而自从卓然走后明雅便维持着同一个坐姿一直到深夜。 她曲起腿坐在沙发上,连灯都没开,似乎已经将自己融入了黑暗。 她不敢开灯是因为不敢,这里有太多关于儿子的回忆,哪怕只是一个角落都会让她想起儿子的身影。 他从出生起就没离开过自己,几乎是形影不离的与她生活在一起,如今被孤零零的绑走,会是什么心情? 明雅抱着膝盖一想就是半夜,所以她并不知道外界的变动,直到耳畔传来一阵熟悉的声响。 明雅几乎是跳起来的冲到门口,看着一身是血的男人她愣了下。 “怎么受伤了?” 淡淡的勾起唇,他的笑容里掺了几许暖意: “你关心我?” 他摸上她的脸,温热的触感令他不由得在心中发出一声叹息:“放心,那不是我的血。” 明雅眼睛蓦然圆睁,不是他的血,难道是。 温热的掌心覆上她的眼:“不是我的,当然也不会是儿子的,不要胡思乱想,已经有晓渔的消息了。” 明雅惊喘着看他,用力的拽着他的胳膊,听到一声闷哼,才发现他臂膀上正缠着绷带。 她的脸色骤然一白,深更半夜带回一身别人的血,还缠着绷带,他到底去做了什么? 可她来不及思考,一颗心已经被找到儿子的喜悦充满。 跟着他上了一辆黑色轿车,开车的司机明雅不认识,只不过当她瞥到对方刺了一条青龙的手臂时,面色又白了几分。 询问间,她忍不住又多看了他两眼: “这位是?” “一个刚认识的好心人。”卓然淡淡补充。 “……”涛子发动引擎,渗血的嘴角用力的抽搐了两下。 车子一路四平八稳的行驶,十五分钟后明雅来到了一间破旧的泥坯房前。 车子刚停妥周围便传来一股沉闷腐烂的气味。 明雅内心焦急,车一停就要往下跳,却被卓然拦住。 他深吸了口气,先跟她把话说清:“明雅,我想你需要做好心理准备,现在被关在里面的不一定是我们的儿子。” 他只是收到消息,却没有经过证实,不是不想,而是他曾经答应过她。 明雅脸色惨白的点头,她懂他的意思,也非常感激他愿意在第一时间把自己带过来。 门口停着一辆警车和若干围观的居民,知道卓然一早报了警她在心中松了口气。 老旧的泥坯房久无人居,在冷冽的风里,她远远的看到只有一快玻璃的窗户,跨过门槛,迎面而来的就是一股潮湿的霉味。 有几个身着制服的工作人员在里面进行勘察,看到她不由得一愣,忙将她赶出去。 “被绑架的孩子在哪?”她握着门框不肯走。 女警了然,指了指对面的警车: “你是孩子的家长吧,在车上。” 明雅闻言道了谢,而后匆匆的往回走。 她顺着打开的车门往里找,眼瞅着一个个小朋友乖乖的坐在位置上,却独独不见她的儿子。 明雅心下一沉,知道希望又一次落空,顿时面如死灰。 “没关系,我们再找。”他握着她的手同样透出一丝颤抖。 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一日没见到儿子,明雅那颗心就不可能踏实,一直悬在半空不上不下,久而久之说不定会把她逼疯。 正当两人转身要走的时候,角落里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喊声。 “妈妈!” 明雅没回头,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 直到一个小身影踉踉跄跄的跑来,她这才转过身,一把将他抱住。 回去的路上几人都没说话,明雅看着满身泥泞的儿子,坚持上医院给他检查,而在挂号的时候顺便也给卓然挂了个。 “皮肉伤,没伤到骨头。” 听到医生的诊断结果,她松了口气,却没留意到他看着自己的目光中,隐隐的带着点热度。 小家伙经过两天的惊吓,也累了,这会儿窝在母亲的怀中,没一会便熟睡过去。 “今天,谢谢你。”到了家门口,她没看他,垂着眼诚心道歉,“我之前说的话……是无心的,你别放心上。” 卓然僵硬的站在门边,手臂缠着绷带,锐利的视线定格在她身上。 她似乎有意无意的挡在门前。 看出她的意思,他不由得苦笑:“你不需要道歉。” 他又跨近了一步,刻意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刻意将自己的气息染在她身上。 明雅的心跳蓦然加速,其实她之所以跟他道歉,是有另一层意思。 明雅轻咳一声,她是赖皮没错。 “我关心的是,你之前说的话还作不作数?”他睨着她,神态极其认真。 明雅心里咯噔一声,目光逃避的左闪右躲。 虽然一早预料到答案,可他心底还是尝到了些许失落。 “我跟你开玩笑的,很晚了去睡吧。”说着,他拉开隔壁的房门,临走前还不忘补充,“明雅,这次晓渔被绑架,那群绑匪也许是冲着我来,既然他们已经知道晓渔是我的儿子……也许还会有第二次。” 明雅惊得睁大眼:“你说什么?” 卓然笑着解释:“真的不考虑跟我回a市?那里有我的人,晓渔不会这么容易就出事。” 明雅深吸一口气,愣了好半晌这才匆匆的把门关上。 卓然看着她逃也似的背影,明白她此刻的心慌意乱,顿时愉悦的勾起了唇。 虽说这次绑架关乎他的亲生儿子,可不得不提的是,这确实是一个契机,如果方明雅真的害怕了,受益方将会是他。 拉开门,迎接他的是一室的黑暗。 正巧李学铭的电话响起。 “查到了?”他俯身换鞋,得到答案的同时不由得挑起眉头。 “我知道了。” 果断的掐断电话,他如何也想不到,这次的绑架案并不是冲着他来,而是另一个。 何居易,南城最大富豪,旗下的酒店,产业无数,其资产在国内富豪榜上排名前十。 而这次被绑架的女孩叫何悠婷,是何居易最小的女儿。 黑暗中,男人的胸膛微微起伏,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心中聚集,一阵发热。 明雅第二天依旧没去上班,她偷懒的跟儿子窝在家里哪也没去。 其实她是有点后怕的,经过这事,再加上昨晚卓然有意无意的这么一说,她确实怕了。 难道真的要跟他回a市?否则以她的能力,确实无法护着儿子周全,而就在她心乱如麻的时候,卓然却因为工作繁忙,好几天没来找她。 卓然不出现她自然乐得清闲,也顺道用这段时间好好休息,想想他们的未来,到底是分还是离,为了儿子也好,为了自己也好,都必须慎重的考虑。 之后又过去几天,卓然依然没出现在她面前,明雅有些意外,他不来瞧她也就罢了,居然连儿子也不管不顾? 当一个天天会与你见面的人,有一天他突然不来了…… 明雅承认她有点不习惯,后来透过旁人知道卓然最近跟一个富家小姐走得极近的时候,她原本漆黑的眼神顿时变得晦涩难明。 她以为自己不会在乎,可当她抱着儿子在家门口碰上那两人时,她不得不承认自己那颗心,还是因为他而不自觉的揪起。 那个富家小姐长得很漂亮,看起来年纪不大,约莫就是个刚出校园的大学生。 她应该是来接卓然,笑意盈盈的开着一辆最新款宝马停在楼下,见到他连忙冲上前搂着他的胳膊,一张小嘴张了又合,眼神灵动,活泼得就像一只鸟儿般在他身旁围绕。 而卓然呢? 对于她的触碰他似乎并没有存在什么排斥的情绪,反倒笑容和煦的对她说了点什么,眼底在透着点纵容。 ------题外话------ 这个是今天的第二更,前面没看的赶紧翻回去,哼哼~ 第一百一十九章 热得发慌 明雅有些懵,眼看着卓然风度翩翩的对待另一个女人,她抱着儿子一时半会儿没回过神。 她突然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居然搞不清楚卓然到底是什么意思。 怎么上一秒还跟她谈复合的事,下一秒便背着她另结新欢?先不提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光是眼神就骗不得人,至少他在瞧沈从榕的时候的,就没放过这等柔情。 正巧卓然在上车的时候注意到她的存在,四目相对下,明雅不由得一愣,而后就是转身,脚步凌乱的往楼道里走。 不知是谁家响起的钢琴曲,调子悠扬浪漫在寂静的四周久久飘荡。 卓然并不是个喜好音乐的人,可这会儿却因为这曲调而心悦的勾起唇。 何悠情见状不解的问:“卓哥哥,你怎么了?” 他不着痕迹的收回视线,淡淡的摇头:“没什么,开车吧,不要让何老板久等。” 何悠情顺着他的目光往小区楼道里看,却瞧不到半点端倪,于是一转身让司机开车。 就在沿途欣赏起周围风景的时候,她蹩起了眉头,这片区域在她眼中与贫民窟无异,不管坏境还是档次都不能与她家的豪宅相比,她想不通,堂堂卓氏企业的董事长,为什么要屈就自己住在这种地方? 她思索片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眼瞅着这里拥挤的交通,目光里不由得浮出点厌恶的神色,可碍于男人在场又很快收敛,转头痴痴的打量他。 一身剪裁得宜的深灰色西装,侧身而坐,任由沿途的光影掠过他如刀削的五官,鼻梁高挺,身材修长,神情闲然之至,在留意到她打探的目光时,他微微侧过脸,极有风度的朝她一笑,顿时激起她心底浪涛。 脸红心跳的收回目光,何悠情咬着指甲心中纷乱不已。 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仿佛从第一眼见到他,她那颗心就系在了他身上。 当初在她的生日宴上,他也是这么笑,俗话说一见钟情,再见倾心,难道她真的着了他的道? 就在少女胡思乱想的时候,车子抵达了城东的一家私人会所。有助理匆匆上来,毕恭毕敬的叫了声大小姐,而后又把他们往里头引。 进门时,何居易已经早早在里面等着,酒菜也早已让人准备好,只等着他入席。 何居易伸出手道谢:“卓总,小女承蒙你照顾了。” 卓然了然,知道他说的是绑架那事,于是礼貌的回握。 何居易沉默着打量他,只见眼前的男人虽然年纪轻轻浑身上下却透着一股子绅士文雅和煦的风度,这种超越年龄的内敛不像是为了博取旁人的好感而表现出来的,反倒是在环境的熏陶下的本能体现。 何居易是南城富商,现年五十有六,为人自视过高看人的目光时常透着点不屑与傲慢,虽然卓然救了他女儿,可他打心眼里依然瞧不上他,却因为不想欠人人情,在大女儿开生日宴那回,给他寄了一张邀请函,打算当面答谢,送点礼物也算了事。 岂料这一见真人,再找人查探一番,才知道此人的来历不简单,而自从那次生日宴以后,大女儿便时常在他跟前提起这个人,夸得是天上有地下无,总之世间男子,无人能与之比拟。 何居易又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假如对方单身,他很乐意他成为自己的女婿,可惜,可惜…… 何居易在心中哀叹不已,席间当着女儿的面谈起这次与卓氏的合作,两人从方案谈到合同,而后又谈到项目进度,期间何悠情忙里忙外的添水斟茶,虽然她插不上话,但只要是个明眼人都能知道,这丫头对卓然有意思。 何居易一脸苦恼,趁着女儿上洗手间的空当,与卓然说道:“小女顽劣,卓总见笑了。” 见卓然只是笑笑,没有回话,何居易又问:“不知卓总觉得我家小情如何?” 卓然沉吟良久,答道:“令千金聪明伶俐,本性天真浪漫,虽有些顽皮与骄傲,但不是什么大事。” 何居易满意的点头,直接说道:“都说姻缘天定,既然卓总已经觅得良缘,不知可否开导开导小女,也趁早让她死了那条心。” 卓然抿了口茶,入口的是上好的铁观音,正待口齿留香的时候何悠情施施然的进门,抛弃过往的骄纵,在这个男人面前显得格外矜持。 搁下茶杯,卓然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留意到对方眸中的神采,他不由得一阵恍惚。 “那是自然。”不过是片刻功夫,男人已经恢复常态。 夜晚的南城依旧霓虹闪烁,从会所里出来,迎面的是一条高档商业街,各种品牌的轿车在车流中穿行,这里也算是南城里为数不多的高级消费区。 何居易与女儿一起把他送出来,瞥了眼他拎在手上的饭盒,他扬声说道:“这家会所的糕点不错,只是不知道卓夫人吃不吃得惯了。” 在说到“卓夫人”的时候,他留意到何悠情明显的僵硬,她目光闪烁,忙抢话:“爸爸,您一会不是还得回公司吗?反正我有空,就让我送卓哥哥回去吧。” 她嘟起唇,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连,而后又补充:“这附近不好打车。” 何居易叹气,她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可女儿确实被他宠坏了。反观卓然,他敛下眉眼,思索了一阵说道:“那就有劳何小姐了。” 何悠情面露喜色,生怕他反悔似的先一步上车。而后司机载着两人离开了这家私人会所。 期间何悠情毫无心机的问道:“卓哥哥,你怎么不买车?这样出入不是很不方便吗?” 卓然愣了下,他之前以为他不会在南城逗留太久,所以一直没打算买车,如今想想没有车确实不方便,也琢磨着抽个时间带明雅上车行看看。 可不等他搭腔,对方又抢话:“我最近有看杂志,劳斯莱斯新出的那款车型不错喔,我送你好不好?” 何悠情说完,迎上对方探究的目光,这才猛的察觉到不妥,于是轻咳了声坐回原位,妈妈说女孩子要矜持,恩,要矜持。 卓然听罢,内心荡漾了下,却不是因为车子,而是何悠情眼中明晃晃的亮光。初次见面便要赠送豪车,对喜欢的人勇于追求,哪怕对方拒绝也决不放弃…… 卓然沉默的与她对视,仿佛在她身上找到了方明雅的身影,而也正是因为如此,令他狠不下心。 “何小姐。”他礼貌的说。 “你可以叫我悠情,或者小情。”女孩坚持,稚嫩的脸上亮着毋庸置疑的光芒。 卓然垂了垂眸:“何小姐,我非常爱我的太太,所以很抱歉,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何悠情瞪大眼,满不在乎的说:“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与你爱不爱你的太太没有任何关系。” 卓然愣住。 何悠情继续说:“你说我任性也好,怎样都好,长这么大从来没这么喜欢过一个人,我何悠情想要的一定会弄到手,不管多少年,我都会等,你总有一天会喜欢上我的!” 她大胆的告白,目光清澈动人,而坚毅的眼神里无时无刻不在告诉他,这个女孩或许比当年的方明雅,更难缠。 晚上吃完饭,明雅在浴室里帮儿子洗澡,在瞥到他那头新长出的毛刺时,她偷懒的只是用热毛巾擦拭了一番。 方晓渔同学不满的看着他妈,他脑瓜子里还回荡着那天在理发店的话,太过分了有木有,他妈居然真的不给他用洗发水了有木有。 明雅不知道她儿子的小九九,毛巾一卷,自顾自的把人拎起来,然后丢上床。 虽然是南方,可接近深秋的夜里依旧透出一丝沁凉。 明雅走过去把窗户合上,刚要处理公文便听到一阵规律的敲门声,这种频率除了卓然她想不到还有谁。 她微微敛下眼,想起下午撞到的一幕,是不太想去开门的,一会两人见了面,他会说什么她很清楚,她早已经想通,也许当初他们的结合确实因为情爱,可这份爱在长年累月的消磨中,已经所剩无几,所以他要结识什么样的女人与她无关,他又何必大半夜的上门只为了给她“解释”? 可尽管她不开门,外头那人却颇有毅力,敲了几分钟没有结果,便开始打她的座机,“叮铃铃”的声响恼人的萦绕四周,儿子看她不动,索性跳下床要帮她接起。 明雅叹了口气,拿起话筒说道: “你好。” “开门。”那男人简明扼要的语调,却透出点暖意。 “很晚了,你有什么话直接说吧。” “开门。”那头似乎顿了半晌,而后一道冷淡的没有起伏的语调在她耳边响起。 “……” 明雅挂断电话,对着话筒有一瞬间的愣神,而这时门外的敲门声再度响起,她心头不悦,几步走到门边给他开了个小缝。 “你想说什么?” 卓然盯着她露出的半边脸,眉头微扬:“不请我进去坐坐?” 明雅直挺挺的站在门口,压着门板不让他进门:“没什么好坐的,你有话就说,没事……我关门了。” 卓然打量了她一番,心情突然极好的笑了,朝她扬了扬手中的点心盒:“快开门,我给你们买了宵夜。” 明雅微愣,目光落在手上的点心盒,想到这也许是他跟别的女人吃剩带回来的,她便一肚子火:“我们不吃,你拿走吧。” 说完她作势要把门关上,可无奈门外却多了一只手,轻轻一摁,便将她的大门往里推开。 从房间里出来的晓渔同学看到他爸,屁颠屁颠的冲过来,一跃而起抓住他的皮带,晃悠悠的挂在他身上。 “爸爸,那是什么?!” 面对小家伙的热情,卓然顿时笑开了眉眼,顺手把那只泼猴提溜起来,将一手的点心交给明雅:“爸爸给你带了点心。” “什么点心?” 明雅背心抵着墙,看着相处融洽的父子两,她僵硬的站了许久,碍于儿子在场她不好跟他翻脸,于是只能忍下火气走进厨房,把他带来的点心搁进小盘子里。 厨房里亮着灯,卓然给儿子调好了少儿频道,也跟着进去,看着在灯光下忙里忙外的身影,想到那是属于他的女人,心头便不由得一暖,上前就把她拽进怀里。 明雅吓了一跳,不用回头也知道谁,于是奋力挣扎:“你做什么!” 卓然抱着她不动,他的力气哪是她能抗衡,而且几天没见他想她想得紧,这会儿终于有时间,当然是立刻就过来看她。 “明雅,你在吃醋吗?”他毫不掩饰的低笑,心情似乎极好。 明雅脸色白了白,抬起脚跟就想给他来一下,谁知这人精得就跟只狐狸似的,膝盖一顶直接把人抵在灶台处,等到明雅回过神,整个人已经动弹不得。 她气得脸色涨红,只觉得这人越来越野蛮。 “我没有吃醋,你快放开我,一会让儿子看到不好。” 他埋首于她颈间,温热的气息徐徐的从她耳畔拂过: “只要儿子不在,就可以了是吗?” 明雅一噎,顿时明白过来,这人何止是野蛮,他根本就是在耍流氓! “你就为了跟我说这个?”她缓了好半晌,终于找到一丝冷静。 当然不是。 卓然微扬眉,占不到便宜于是把人松开了些,虽然没再锢着她的手脚,却依然将她笼罩在身下。 “还记不记得跟儿子一起被绑架的女孩?” 明雅愣了下,点头。 卓然垂下眼,嘴角微微上扬:“那个女孩叫何悠婷,是南城首富何居易的的小女儿。” 明雅皱起眉,不太懂他意思,而趁着她晃神的时候,他突然低下头在她脖子上吮了一口。 “下午我应邀出席何居易的饭局,顺便谈一谈合作的事,所以不要胡思乱想,我从来没做过对不起你们母子俩的事。” 明雅吓了一跳,回过身这才迎上他黑漆漆的眼眸。 灯光下,他专注的眼神彷如黑夜里的琉璃,明亮的只印着她一个人。 她突然沉默,端起托盘道:“你不需要跟我解释,这毫无意义。” 男人面上的笑容慢慢褪去,顺着她的步子往外走,他买回来的糕点儿子吃得欢腾,可一旁那女人却是分毫不动。 她轻轻抿了口茶水打算回房间继续工作,在走之前还不忘叮嘱:“不要让儿子吃太多甜食。” “明雅,这是南城最出名的桂花糕,你要不要试试?”他猿臂一伸,拦着她不让走。 明雅盯着那一小碟秀色可餐的糕点,却没什么胃口:“不了,我不想吃。” 卓然扣着她不动,几日不见,如今盯着她的目光热得令她发慌。 ------题外话------ ╮(╯﹏╰)╭最近速度好渣,写了一晚上就这点点东西,实在对不起大家,往后几天终于不用去走亲戚了,可以把字数调回来了,么么~ 第一百二十章 让我想一想 他知道她在顾忌什么,却不点破,比起她不咸不淡的态度,他似乎更喜欢她现在的模样。 隔了几步远的厕所灯光暗淡,白炽灯的光线晃了又晃,终于在“啪”的一声过后,宣告寿终正寝。 明雅与他对视了良久突然站起身,从抽屉里拿出备用的灯管往厕所里走,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孩子,她已经从什么都不会的大小姐变成十项全能的水电工。 其实几天前厕所里的灯丝已经有泛黑的迹象,她却一直偷懒没换。找了张椅子正要往上跨,身后蓦然伸来一只手。 “我来吧。” 明雅低头看了眼自己空荡荡的手心,留意到他的动作,连忙低身去扶椅子。 卓然换灯管的手法不算得娴熟,毕竟打毕业以后,这些小事一直有专人打理。 明雅微微仰起头,由下方可以清楚的看到他专注的眼神,就像今天早上,他也是这样面色和缓的看着那个女孩,眼底的纵容令她深思,无非情爱,只是看不懂他的心意。 在感情上,明雅其实与牙牙学语的孩童没什么区别,谁让她一毕业就嫁给了卓然,所以并没有任何实战经验,对男女之间的花枪也是知之甚少,加上她从未正儿八经的谈过恋爱,连个能与之对比的男人都没有,所以她很懵,她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跟卓然相处起来光是猜他的心思,就比大学考试不挂科都要难。 正待胡思乱想的时候,那个男人忙活完从椅子上跳了下来,按理说她应该跟人说声谢谢,然后倒杯热茶招呼,可明雅这时候脑子还乱着,抿着唇不发一语也就罢了,居然连他什么时候靠近,什么时候把嘴凑过来的都不知道。 直到一道黑影覆在眼前,她这才条件反射的捂住他的嘴,紧接着由手心里传来的温热令她心头一震,连忙收回手:“谢谢。” 她尴尬的沉默片刻,转身要走,手腕一疼,回过神才发现他眼底浮起的血丝。 “你之前答应我的事,打算什么时候兑现?”他不满她的疏离,不自觉的加重了语气。 “……”明雅睁大了眼看他,而后又闪闪缩缩的移开了目光。 把儿子接回来那天他跟她说过,可当初她只以为那是调侃,毕竟那也是他的儿子,他救他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又怎么好拿来与她谈条件? “晓渔……也是你的儿子。”她垂下眼,闪烁其词。 “所以你的意思是,当初说过的话就这么算了?”他没生气,只是语带嘲讽的说,“既然言而无信,又何必学人在商场上立足。” 明雅脸上的表情一僵,感觉到额头渗出的冷汗,勉强站了站,说:“给我一点时间,我需要好好想想。” 卓然接茬:“想想?你要想多久?不管你想多久,这个月底我就要带晓渔回a市。” 明雅听到这可被吓得不轻,这距离月底没几天了,他事前居然连招呼也不打就要带儿子走? 她想大声质问,可碍于儿子就在外头,便压低了声音说:“为什么?之前也没听你说要走……” 卓然顿了顿,解释道:“卓氏旗下有个项目出了事故,我必须尽快赶回去处理。” 明雅黯下眼,没问是什么项目,只是咬咬牙的强调:“不行,你要走就自己走,儿子得跟着我。” “你还不明白?”他拧着眉头死死的盯着她,“那群绑匪既然是冲着我来,那么有一必定有二,儿子不跟我回去,你希望他再被绑一次?” 明雅憋着一口气瞧他,却半天憋不出一句话,他总有法子往她的软肋上踩,狠狠的踩! 当天晚上,明雅再顾不得颜面,几乎是蛮横的把卓然推出大门,而那人眼看着天色不早,倒是没挣扎,顺着她的手往外走,只是在转身的那一刻戏谑的说:“这几天你好好考虑,我不介意多买一张机票。” 明雅用力的关上门,心里顿时憋屈得厉害?她后悔不已,当初就该听爸爸的话,这人心眼太多,城府太深,连吃饭睡觉都在算计的人,她怎么斗?光是跟他多说两句就浑身不对劲,更何况是真刀真枪的抢儿子。 明雅心里不太舒服的抱着儿子,不停的思索对策,扳不倒他,她好歹学会自保…… 之后两天明雅照常上班,前几个月忙活完之后剩下的事不多,明雅到了下午便无事可做,正好王厉也不在,她琢磨着翘班出去接儿子。 这几天她的生活作息一直很规律,白天上班,晚上有时间带着儿子出去走走,偶尔上上健身房什么的,倒不是没有饭局,可王厉不带她,她不好勉强,毕竟把自己的胃袋当成酒囊子用,任谁也不好受。 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两天只要一踏出家门就会感觉到一两道视线胶着在自己身上,起初她也以为是她敏感,没往心里摆,而那道目光也没跟几天,约莫在第三日的时候便消失个干净,于是明雅更不放心上了,该吃吃该喝喝,心里牵挂的只是月底那事。 中午,明雅一个人我在办公室里啃面包,没吃几口办公桌上的电话铃突然作响。 明雅吓了一跳,接起来才知道是王厉。 挂断电话她往王厉的办公室走,之后对方给了她一个文件夹,只说客户指定让她跟进这笔订单,等她问起那人是谁的时候,王厉皱了皱眉头,看起来相当太爽:“何悠情,你认识吗,何家的大小姐。” 何家虽然是首富,可这小姑娘太他妈难缠,把他当小保姆耍得团团转,这会儿玩够了,又点名找上明雅,他是不知道她跟明雅有什么仇怨,不过只要能摆脱她,他再卖友一次又何妨? 明雅摇摇头只说不认识,虽然没表现在明面上,心里却是个明白人,估计这个大小姐点名找她,十有八九是因为卓然。 正好她也想会会这个小姑娘,于是不动声色的拿着文件出去,半点不敢怠慢的熟读了几遍,下午准时前往对方指定的地点。 不愧是南城首富的千金,就连谈个小小的合同都能把她招待上一家顶级的私人会所。 刚从计程车上下来,明雅便看到急匆匆迎上来的侍者,她点头礼貌的一笑,跟在他身后进门。 她当然不会天真的认为那少女的目的仅是与他们谈生意,于是微垂眸,眼观鼻,鼻观心的走进电梯。 “叮”的一声,从电梯出来后,迎面的是一堵玻璃门,她看着侍者按下感应板,随即跟在他身后通过这道门,一层层往里走,明雅进到一个豪华的大厅,硕大的吊灯悬挂于顶上,色泽晶莹剔透。 光是一盏小小的吊灯,明雅目测已经是市值百万,再加上大厅内的其他装饰,她不禁垂目打量了眼自己的打扮,上身穿着白色中袖衬衫,外头搭了一件小西装,而下身则是一条窄裙,不高不低的细跟鞋,虽说这套职业装不便宜,却也不是什么奢侈品,如今走进这个大厅,则更显寒酸。 “方小姐,这边请。”侍者低眉顺目的给她让出一条道,连个正眼也不曾落在她身上。 明雅淡淡微笑,举止得体的道了谢,这才踩着高跟鞋往里走。 何悠情故意把相约的地点安排在这里,不就是跟她打心理战术吗? 想到这点明雅更不动声色,她现在没心思跟小姑娘斗,如果她能把这份合约签了最好,假若她存心刁难,她倒也不强求,毕竟王厉那模样不像是想与何家深交,既然老板都不着急,她瞎操什么心。 见明雅进来,何悠情从沙发上起身:“方小姐,你好。” 明雅客套的与她寒暄了两句,这才留意到这里的陈列,小到杯子毛笔,大到花瓶字画,无一不是做工精致,价值连城的珍品,就连她现在坐的沙发,光是看看就知道没有百万是绝对买不下来。 谈话间,何悠情一直在留意着她的面部表情,只觉得这个女人一板一眼,毫无情趣,卓然怎么会喜欢这个类型? 于是一伸懒腰,任性的把文件扔到一边,对明雅说道:“好累啊,人家不想听了。” 明雅正尽心的给她解释着合同内容,还没说完手上的文件被人一把抽走,她惊讶抬眸,随即迎上一双灵动的眼眸。 女孩眼中的光彩令她不由得一愣,不禁细细打量起她来了。 其实何悠情长得并不是什么天姿国色,五官顶多算是清秀,可特点是她那双眼睛,仿佛时刻都充满着活力,犹如烈火绽放她的热情。 “这样吧?”她笑眯眯的瞅着她,“这家私人会所里的温泉不错,方小姐我们去泡一泡,解解乏吧?边泡边给我解释,我也比较容易入耳。” 明雅愣了下,回过神人已经穿着泳衣,跟她浸在池子里。 换衣服的时候何悠情便不停打量她的身体,虽说大家都是女人,可明雅难免不惯,进了池子又被温泉的蒸汽熏得胸闷难以透气,于是便往外游了些,凭着记忆重新给一旁的女孩讲解合同内容。 女孩明显没什么耐心,说着说着又岔到了别的话题。 她盯着明雅的脸不放,皱了皱眉说:“方小姐平时都用的什么护肤品?” 明雅嘴角抽搐,忍下打道回府的冲动,老老实实的给她报了几个惯用的牌子,她平时多是保湿为主,化的也是淡妆,所以用的品种不多。 何悠情一副了然的神色,用手蹭了蹭她的皮肤,看着手下白皙细腻的触感,她想了想不太高兴的说道:“我妈妈常说女人到了30老得快,方小姐最好换个牌子的保养品,你瞧瞧眼尾纹都出来了,改天我让人送你几套吧,反正我也用不了那么多。” 明雅脸色白了白,知道她这是变相的在说自己老,可本着顾客就是上帝,她咬咬牙忍下。 “何小姐,我们来谈一谈以下的几个细节吧。” “我听说你跟卓哥哥分居了?”她将明雅的僵硬看在眼里,继续说道,“其实吧,我今天找你来并不是想跟你谈合约,而且这点小钱我也瞧不上,如果你愿意,回头我跟你签他十份八份绝不是问题。” 女孩不再跟她兜圈子,索性开门见山的说,而在话语间,语调中透着几许傲慢。 既然不是来谈合约,明雅便站起身,取过一旁的浴巾擦拭。刚浸过热水的皮肤透着红晕,皮白肉嫩加上五官精致,没有人会想到她是一个孩子的母亲。 “如果何小姐约我来不是为了合同的事,那么我先失陪了。”她慢条斯理的将浴巾披在身上,迈开的步子很随意。 “你别走,我知道你跟卓哥哥之前存在着问题,否则也不会分居,既然你们已经没感情了,何必占着茅坑不拉屎,你要多少钱才肯跟他离婚?一千万够不够?”何悠情追出来。 明雅在心里冷笑,一千万算什么?卓太太这个位置又怎可能只值一千万?可稍作细想,明雅终于知道这几天为什么总有被人监视的感觉,原来是这个大小姐在暗中调查自己。 她回到更衣室洗澡,出来的时候何悠情还等在门口。 明雅想了想,说道:“你很喜欢他?” 何悠情一口回道:“我爱他。” 明雅愣了下:“哪怕对方有家室?” 何悠情不带犹豫:“对,哪怕他有家室。” 灯光下,明雅留意到她燃着火光的眼神,那种带着点执拗与志在必得的光芒,令她错愕不已,低垂下眼她静静的深思,总算是明了卓然的用意。 晚上回去的路上,她在计程车上跟王厉报告了搞砸合同事,对方似乎早有心理准备,倒也没责怪她,只让她回去好好休息,明儿个陪他出席一场饭局。 计程车停在小区楼下,明雅付了钱往楼道里走,安静的环境里她的脚步声显得格外突兀。 大门一开,看到屋内多出来的人,她忙将目光转向刘嫂。 刘嫂不太好意思的压低声音:“方小姐,对不起,是晓渔给卓先生开的门。” 明雅突然有点头疼,刚放下包包,那头又响起他的声音。 “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 明雅蹲下身换鞋,咕哝了句:“我当时在见客。” ------题外话------ t^t我心碎了,碎了,碎了一地一地的,另外谢谢大家的花花,票票,钻钻~ 坑爹小剧场(非原创,图个乐): 宝马停在路边等人,一个骑自行车八九岁的小孩,华丽丽的从车门划过。 司机逮着小孩,问你爸妈手机号码多少。 司机:“你好,你孩子把我车刮了,你过来下吧。” 明雅:“你开什么车?” 司机:“宝马” 明雅:“啊?宝马?孩子不要了……嘟……嘟……” 司机怎么打都不接电话,很无语的把孩子放走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兔女郎 说完明雅愣了下,她跟他解释那么多做什么? 揉揉泛酸的胳膊,明雅送走了刘嫂又跑进浴室里洗了个澡,她不太习惯会所里的洗浴用品,哪怕那些要比她现在用的贵得多。 关掉花洒,她没听到大厅里的动静,等换了一身家居服走出去的时候,才知道卓然没走。 温馨的氛围下,他正舒舒服服的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陪儿子看少儿电视,小孩子天性浪漫,指着电视里的卡通人物问他一些乱七八糟的问题,他居然是耐心极好的一一作答,末了还要往儿子脸上亲一口。 明雅有些意外的站在门口,她不知道卓然喜欢小孩子,至少在过往的生活中,两人安全措施做得极好,如果不是那天早上,她想她不会有机会生下他的孩子。 你怎么还不走? 他静静抬眸,从她眼中读到的是这个讯息。 剑眉微扬,他瞥了眼周围的环境,这间房子装潢简单雅致,处处经过精心布置,看得出她之前的打算,如果他没找到她,这个女人恐怕会在南城安家落户。 “你考虑得怎样?”卓然收回目光,认真诚恳的说,“机票我已经让人订好了,时间一到,我跟儿子会在机场等你。” 明雅沉默的瞪了他许久,这算赶鸭子上架,不走也得走? 而且人家这次一没拿枪逼她,二没拿绳子捆她,可他手上却握有最具杀伤力的筹码。 明雅抿了抿唇,顿时如鲠在喉。 卓然都做到这份上了,她心里就是再不乐意也说不出个不字,听着儿子的笑声她垂下眼,心里非常清楚,回到a市就等于放弃这里的一切,她舍不得,却又无计可施。 猛然抬眼,她看着面前的男人,她这颗心早已尘埃落定,在他身上再也找不回当初的激情,她甚至认为两人之间的感情,其实是亲情多于爱情,他一直对她纠缠不休,也许只是因为责任,为免引人诟病,他拉不下脸抛弃他们娘俩罢了…… 明雅思索着要如何把他推出去,也许何悠情是个不错的选择。 第二天明雅回到公司,碰巧王厉也在,于是便整理了近期的客户订单和费用签收情况给他递上去。 接近年底她有好几笔回款需要处理,王厉工作量也大,两人再碰头已经没了当初的尴尬。 明雅板着一张脸公事公办,一切讲究效率,对王厉的做事风格也摸得通透,于是两人在配合上可谓是相得益彰。 王厉翻阅了下文件,突然抬头,问起她月底请假的事。 “你这次打算请到什么时候?公司没了你可不行。”王厉顶着一张苦瓜脸。 知道他这是客套话,明雅没放心上,她起步晚,专业又不对口,除了一股子不怕辛苦的蛮劲,她知道自己毫无优势,别说什么“公司没了她不行”,只要王厉愿意,随便找个刚毕业的大学生,稍作雕琢就能完全替代她。 她轻咳了声,跟他要了一个月的长假,只说回去办完儿子的户口就回来,其他的一概不谈。 正好过两天中秋,所以在出来的时候王厉给了她几张月饼劵,明雅不客气的接过,数了数二十来张,估计是客户赠送,加上他这人对月饼没什么好感,自己留了点送人,其他的全给了她。 其实明雅对月饼也没什么兴趣,儿子更不爱吃,于是只给自己留了一张,其他的分给了同事和刘嫂。 距离那日与卓然的不欢而散,明雅已经两天没见着他的身影,她没有费心留意他的动向,似乎对这段感情已经淡了,又或者说,她在这几年确实有成长,不仅是心智,连对他的感觉亦然。 如今她把全副心思都放在工作与儿子身上,忙碌的生活令她无暇顾及他身旁的艳遇。明雅觉得这样很好,当她的生活不再围着他转的时候,她开始发现许多从前没有的乐趣,就连两人的过去也在她脑中渐渐淡化,再回想,没了往昔的心痛,余下的仅仅是一丝惆怅。 她当年真是太傻,可人如果不傻一次,又怎能成长。 * 明雅的日子过得规矩,转眼间便到了中秋。 这天公司放假,她留在家里头打扫卫生,打算晚上跟儿子一块赏月,谁知道电话在这时候响起。 听到秦总的声音,她愣了下,听对方说就合同的问题有些不明白的地方,希望她赏脸吃个饭,好解释一番。 明雅面上为难,今天是中秋,谁会在这个时候出门陪客户吃饭,可碍于秦总是公司的大客,全年有百分之四十的生意额来自他名下企业,她不能拒绝,于是找出职业装换上,提起公事包就往外跑,心里只想着速战速决,说不定还能回来陪儿子赏月。 计程车在位于市中心的一家法国餐厅外停了下来。 明雅穿着一身古板的黑色的套装,环顾餐厅四周,眼瞅着那昏暗与极有情调的氛围,再迟钝的脑子也得清醒。 找到秦总的身影,她面上晃过一丝尴尬,刚坐下还来不及喝口水,她便翻出文件夹打算蒙混过去。 秦晋见状极有风度的微笑:“方小姐,合约的事不着急,我们还是先用餐吧。” 法国菜的味道不错,口感细腻,餐具摆设华美,重点是餐厅里的氛围。灯光昏暗,周围用餐的也多是年轻情侣,确实有些暧昧。 明雅仰起脸打量面前的秦晋,约莫四十出头,模样普通但是不显老,气质不算儒雅可说话和气,听说妻子早逝,如今剩下一个还在上小学的女儿。 明雅默不作声的拿起刀叉,又跟他交谈了一会,觉得这人谈吐不俗,也没什么大老板的架子,算是个挺好相与的人。 后来他避开公事不谈,话锋一转问起明雅的家庭情况,带着儿子有什么打算,有没有正在交往的对象之类。 明雅额上渗出冷汗,这下她就是想装傻也装不下去了,于是她叹了口气,照实回答,末了还强调了一句,她至今仍是已婚的身份。 秦晋面上露出一丝不满:“听说方小姐已经和你的丈夫分居?” 明雅噎了下,不敢得罪他的点了点头。 对方一副了然的神色:“就是说,我还有机会。” 明雅双唇紧抿,说:“秦总,其实我暂时还没有再婚的打算。” 秦晋咧嘴一笑,倒也不恼:“明雅,你别秦总秦总的叫,多生疏,直接喊我的名字,还是说你嫌弃我年纪比你大,而且带着个女儿?” 明雅面上的笑容一僵,她知道离过婚的女人比不得男人,男人离婚照样找未婚小姑娘,女人可就不一定,而且还带着个孩子。秦晋的条件很好,有车有房有事业,模样长得也端正,无不良嗜好,确实在稳定上来说,他是一个不错的归宿…… 明雅拧了拧眉头:“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有些意外,不知道秦总为什么会选择我?” 她从不认为自己长得有多好,多迷人,如果不化妆丢人群里,顶多是皮肤白了些罢了。 秦晋不作声,若有所思的瞧着她,其实一切都是巧合,凑巧那天他上王厉的公司谈续约的事,正好刘嫂请假,明雅只能带着儿子而上班,当他谈完路过茶水间,瞥到她给儿子喂汤的场景,温言细语的哄着劝着,沐浴在阳光下的身影似乎被罩上了一层母性的光辉。 他当时就想,如果这个温柔和气的女人在自己家里走动,也这么对他和他的女儿说话,场面该有多温馨。 后来在往后几次的接触中,他对她的好感渐渐加深,思忖着,这样不嚼舌根,态度认真的女人,也许值得相伴一生。 他抬起头,朝她微微一笑,虽然面上显年轻,可眼角的细纹依旧暴露了他的年龄。 他没有跟她直说,只道:“我对你有好感,觉得你是一个适合做妻子的对象。我的年纪也不小了,你一个女人带着孩子生活不易,不知道你是否愿意以结婚为前提和我交往?” 明雅垂下眼不做声了,按理说以秦晋的条件,人家愿意放低身段的追求自己,还不介意她有个儿子,她应该感恩载德才对,可明雅现在是真无心男女的事,她安于现状,只要儿子平安,工作顺利,不愁吃穿已经很满足。 在感情上,她没想过接受另一个人。 可这个时候,心底又有一道声音在说:要不就交往试试?也不是马上结婚,何况自己年纪不小了。 被这么个男人看上,她心里确实或多或少的生出点虚荣,毕竟眼前这个男人四十出头,历尽千帆,人生阅历与她对比起来只会多,不会少,而那浑身上下的成熟韵味,似乎在告诉她,她或许也有那么点优点,才会招来他的追求? 秦晋将她一眼看透,勾起唇:“你可以慢慢的考虑,只是别让我等太久。” 明雅瞅着那双熟悉的眼,愣了下,几乎是醍醐灌顶,脑子瞬间清醒。 她提起包包:“对不起,我上一下洗手间。” 得到对方的首肯,她脚步匆匆的往厕所的方向走。 她脸色不太好,额上再次渗出密密的细汗,手心也糊了一层水渍,那个眼神她太熟悉了,卓然就经常这么瞧她,仿佛在那目光下她无所遁形。 窗外夜色如墨,安静的走廊上装饰着几盏光线昏暗的壁灯,橘色的灯光在华美的装饰下渲染出了一层朦胧的奢靡感。 直到转过拐角,再也感受不到那道紧迫盯人的视线,明雅这才放慢了脚步。 高跟鞋踩在大理石上的“哒哒”声显得过于突兀。 明雅一旦冷静下来,便觉得不合适,连长她几岁的卓然她都惹不起,更别提那个大了她十几年的秦晋,自己那点伎俩放他们面前跟小孩子玩泥沙没什么区别,她有自知之明,往后如果真嫁,说不定情况比现在更糟糕。 而且明雅心里还存有点小浪漫,她虽然带着个孩子,可心底始终没那层觉悟,她不想将就,要找也得找个自己喜欢的男人,哪怕对方无权无势,穷困潦倒,只要他对她好,她就愿意跟他走。 明雅琢磨着,所以并未留意到正前方暧昧的一角,可不过匆匆一瞥,那个身材高大的男子却看到她了,当下身形一僵,扔下女伴急匆匆的跟了上去。 厕所里有三个隔间,正好都没人,明雅挑了个比较干净的马桶,关上门准备脱裤子,可这屁股刚贴上冰凉的陶瓷,门外便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力道之大,都快把那层薄薄的门板给敲坏了。 明雅挑起眉,扬声提醒道:“这里有人。” 那人停顿了下,“砰砰”的敲门声再一次响起。 明雅瞪大眼,抽气裤子连皮带都没系就把门给开了,正想瞧瞧是谁,迎面便撞上了一张熟悉的脸孔。 剑眉、薄唇、高鼻梁,还有那双代表性极强的桃花眼,除了她的继兄还有谁。 明雅吓得张嘴,回过神的时候忙去系皮带,边系边骂:“变态,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小心我叫人抓你!” 沈渊表情震惊,为了证实心中所想,索性一把将人拎过来,细细打量,瞧这恨不得咬他一口的眼神,还有那张骂骂咧咧的小嘴,除了方明雅还能有谁。 “你没死?”他抓着她不放,不敢置信的说道。 “你才死了。”明雅一把推开他,“砰”的一声重新将门关上。 终于把今晚喝进去的水排了个干净,明雅舒服的站起身,打开门发现他居然还在。 他拦住她不让走,语气中隐隐含着火光:“既然没死为什么不回来?” 明雅没瞧他:“我回不回来关你什么事。” 沈渊眯起眼,由一开始的震惊变为恼火:“当然关我的事,别忘了你还欠我一夜。” 明雅噎了下,这才想起来两人的约定,可她连老爸留下的金条都没摸过,凭什么兑现承诺? 明雅不悦:“你放不放,不放我喊人了。” 等着他一放手,她便径自往外走,冷不防的瞧到站在角落的兔女郎,还有对方眼中的不愉,她面上一僵,只觉得这场景真熟悉。 “偷情也不知道换个地方,图厕所的味好闻是吗?” ------题外话------ 咱无脸见你们了,遁!(*/w\*) 第一百二十二章 无欲则刚 沈渊僵直着背脊盯了她半晌,突然低下头,忍不住发笑:“也对,你这丫头命硬得很,替你担心真是浪费了。” 明雅转过身,这才留意到他凹陷的双颊,还有那双桃花眼下的黑影,她微愕,一时竟接受不了他落魄的模样。 难不成这小子失恋加上破产,所以上餐厅勾搭小姑娘来了? 而就在她打量他的时候,他同样惊讶起她的衣着,正统白色衬衫搭配一件深色小西服,略窄的剪裁勾勒出完好的腰部曲线,加上同样是深色系的西装裤,一板一眼毫无特色的制服,可穿在她身上却独具风格,兴许是因为她那副天生带着点我见犹怜的气质,不管言行如何端正,打扮如何干练,都有一种禁欲的诱惑力。 “阎王不肯收我,我有什么办法?你们忙吧,我先走了。”明雅虽然不知道沈渊打什么主意,可光从他越发灼热的目光里,也能获悉一二。 于是,她在心中对这人越发不齿,顿时明了他如今面黄肌瘦的原因,估计是对着土地耘耕过度,导致机器老化,从此力不从心,之类之类…… “等等。”沈渊一把拉着她,“我们兄妹两人好不容易见面,找个地方叙叙旧吧。” 明雅抽回手,如果秦晋不是在外头等着,她倒是不介意陪他聊聊:“你不是在忙吗?” 她意指旁边那位脸色泛白的兔女郎。 “下次吧,这是我的名片,外头还有客人在等着,失陪了。”她从包里掏出名片卡,抽了一张递给他。 其实她现在对沈渊,或者是沈夫人都没什么兴趣,她主要想的是爸爸名下的一间电子商城,既然王厉有意打入a市,那么往后与沈渊有合作的机会也说不定。 她知道业绩的重要性,要想在一群豺狼虎豹中站稳脚跟,手上没几个大客户可不行,不管往后是在王厉手下还是跳槽到其他地方,她必须事先做好铺垫。 沈渊没拦她,看着她虽然纤细,却透出一股子坚韧的背影,捏着那张薄薄的名片却只觉得掌心有火在烧。 餐厅内光线柔和,似乎餐厅的主人为了营造出一种烂漫的气息,所有的灯光多为朦胧飘忽,透过玻璃窗,将刚回到位置上的明雅浸在光晕里,顿时令人产生了一种不真实的眩惑感。 秦晋耐心的等待着,如今惊鸿一瞥,内心更为荡漾,这个女人是属于耐看型,第一眼也许只觉得五感精致了些,没什么特别,可越是处得久,那股子韵味便逐渐散发出来,柔和灵动,魅惑人心。 明雅坐下轻抿了口葡萄酒,在酒精的促使下双颊浮现酡红。 而后她抬起头,面对秦晋的追求,她可不敢有什么观察一阵子的想法,既然对他无意,就快刀斩乱麻的拒绝,相信以对方的气度,哪怕心中不悦,也不会与她计较才对。 “秦总,不知你是否有时间听我说个故事?” 秦晋微愣,点头应许。 明雅颔首,又抿了口酒,随着红酒的醇香在齿间弥漫,她将自己与卓然认识的经过,还有那段时间发生的故事娓娓道来。 等到话落,秦晋敛下目光:“你今天对我说这些,想要表达的是什么?” 明雅轻轻搁下酒杯,抬眼:“我当年太傻,十几年来一直惦记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到最后付出了昂贵的代价,虽不是一无所获,可心始终累了。” 她摇摇头,目光平淡:“秦总,我想在短期之内我无法适任于任何一段感情,与其将时间浪费在我身上,倒不如回头看看。” 她意指那位十几年来一直跟在他身边,不离不弃的秘书小姐。 秦晋愣了下,而后苦笑:“感情的事如果能够选择,我就不会那么苦恼了。” 吃过饭秦晋驱车把明雅送到了小区楼下,他瞥了眼附近的环境,笑道:“年轻人容易感情冲动,想法不成熟,会做错事是难免的,明雅,目光放长远一些,别只盯着往事不放,等你一心只系着往日的负担,那么又如何把握以后?” 明雅拉安全带的手一震,一时竟说不出话。 秦晋下车,绅士的替她打开车门,浑身上下显露出的,是一种经过岁月沉淀的成熟与睿智。 明雅有些尴尬的下车,脸上一红,顿觉刚才在这人面前班门弄虎了。 他把她送到门口,语气认真的说道:“明雅,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也不跟你绕圈子,我早已经过了冲动的年纪,找伴侣还是应该找个适合的,太年轻的不懂事,年纪大的我也瞧不上,你就刚刚好,回去考虑考虑,如果你同意结婚,晚些时候我会让人把名下的几栋房子还有市中心的名门大厦归到你名下,往后哪怕分手了,你们母子俩也不必再为经济收入而发愁。” 跟秦晋道别,明雅进电梯的时候脚步还有些虚,她现在算什么?傍大款吗?而且还带了个儿子。 明雅思绪纷乱,她现在就像是突然被一块馅饼砸了,砸得不知所措。她一路低着头走,所以并没发现那个踏出阴影的男人,直到她察觉到有人随后跟进了电梯,这才回眸看去。 “中秋节丢下儿子,就为了跟这个男人吃饭?”卓然与她并肩而立,语气极其平淡,“他开出的条件不错,你考虑得怎么样?” 明雅一顿,被他这番刺激,拧着眉头说:“秦总为人成熟睿智,开出的条件也非常诱人,如果真要再婚,我不介意与他试试。” 周遭再次陷入一片寂静,卓然没说话,她也不搭腔,两人就这么僵站这,随着时间一秒秒的跳动,明雅低头瞧了眼自己的腕表,面上虽然沉静,可心里却是紧张的。 她没看旁边的男人,等着电梯门“叮”的一声,而后迈着步子往外走。 她知道卓然跟了上来,却并未留心,也是正是因为如此令她忽略了他格外冰冷的气息。 她心系儿子,虽然回来之前给刘嫂打过电话,可还是不放心,加上身后的亦步亦趋的脚步,她掏钥匙的手越发慌乱,眼看着大门在即,腰部却是一紧,她只来得及小小的尖叫一声便被他带进了隔壁的屋里。 这间房子的布局与她的差不多,只是在装修上略有不同,看着眼前的陈列风格,明雅猜测应该是之前那对两夫妻的喜好,而这人为图省事,买了房子之后只换了屋里的大床便搬了进来。 明雅被他粗鲁的带进屋,还没缓口气,一股炙热的气息便铺天盖地的淹来,将她围困在肉体和墙壁之间。 拉扯间,明雅的小腿磕到门板,疼得她龇牙咧嘴,抬起手刚要推他,又给人牢牢的捏住了手腕。 “别想,你这辈子都没机会。”他目光锐利的盯着她,那眼神好像要把她撕了似的。 屋子里的窗户没关好,衬着高高悬挂在夜空的月亮,明雅甚至能听到楼底下冷风吹打树杈发出的“沙沙”声。 “干什么?宣誓主权吗?我想你搞错对象了。” 她气急,用力的想把自己的手抽出来,而在挣扎间,他却突然俯下身,用力的咬住她的唇,不带一丝情爱,只是咬着。 明雅吓了一跳,往后瑟缩了下,见没用,于是也跟着凑上前张嘴咬住他。 听到卓然的抽气声,她心里舒坦了,刚要放,那个男人又得寸进尺的撬开她的齿关,嚼住她的舌头。 顿时两人气息混乱,唇舌交叠,好不容易他放开她,明雅在喘息中听他说道:“我没有搞错,你是我的老婆。” 明雅气息不稳,深吸了口气好不容易恢复平静:“你这人到底想怎样,留一个心思不在你身上的女人,有意思吗?” 卓然皱紧眉头,心里憋着一团火气:“方明雅,我今晚不想跟你扯这些,我就问你一句,你对我还有没有感觉。” 明雅愣了下,对卓然的感觉?其实是有的,至少两人在身体上还是非常契合的,虽说她只有他一个男人无从比较,但是跟他上床,她确实有感觉。 俗话说男人是一种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在挑选伴侣的时候,他们最先考虑的是对方的容貌、身材,性对于他们来说,是一种大于爱的存在。 她不知道这句话的准确性有多少,而卓然见她久久没回话,斩钉截铁的说:“我对你很有感觉,往后也不打算重新适应另一个女人,所以我不会让你跟那个老男人在一起,不,不管是谁,你只能留在我身边。” 明雅不悦的眯起眼,纠正道:“他才不是什么老男人,人家正值壮年。” 卓然嘴角一抽,扳过她的脸又想亲下去,却冷不防的被人一把推开。 她咬着牙看他,眼底一片冰冷:“你真令我寒心,原来你对我的坚持只是因为不想费心适应另一个女人?卓然你可以再自私一点。” 卓然愣了下,没说话。 明雅扶着墙起身,只觉得小腿肚那一阵刺疼,哪怕不看也知道哪里必定红了一块。 “我前几天跟何悠情见了面。” 她仰起脸,观察起他的表情:“我们聊了很多,她说她很喜欢你。” 卓然敛下面上的表情,等着她往下说。 明雅静默良久,继续到:“现在轮到我问你,你呢,你对她是什么感觉?不要试图欺骗我,你的眼神骗不得人。” 迎着她探究的目光,卓然松了口气,收起方才的冷厉抚上她的脸说:“你倒是说说,那是什么眼神?” 明雅僵了下,没想到会被他绕回去,她沉默下来,一时不知如何作答,难不成要当面告诉他,你看何悠情的眼神,温柔得就像在看一个情人? 她也有自尊,两人还没离婚呢,他就闹出轨,既然已经喜欢上一个比她年轻,比她有钱的姑娘,又何必拖着她不放? 视线在她眉宇中定格,他低头抵住她的额,说:“你不是与她接触过吗,我以为你会明白。” 曾几何时,方明雅也用过这种充满倾慕,不染微尘的目光追随他,仿佛在那时候她的世界里仅余下他一个人。 “明雅,我很怀念,怀念你与我最初相遇的时光。” 那段记忆其实不算太差,如今细想,他发现明雅给自己带来的快乐,远比麻烦要多,他不敢想象,如果她没有在自己的生命中出现,他这一生会过得多么的寡淡无味。 明雅脸色灰败,脑海中不由得想起秦晋今晚对她说过的话,原来一心系着往日的人,并不止是她一个。 “今晚秦总对我说了一句话,我觉得挺受用。”明雅见他脸色下沉,抿抿唇说道,“记忆总是美好的,因为他存在我们的脑中,无论痛苦亦或是快乐,终将成为过去,你……你又何必总抓着过去不放?” 卓然脸色越来越差,心中有火却无处发。 “卓然,其实你对我只是习惯了,正好有那么一个人在你身边,正好你不排斥她跟你上床,正好她替你生了一个儿子,所以你觉得跟她过一辈子也无所谓,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之间也许从一开始就不存在爱情,只是因为时间而衍生出的亲情,与责任。” 她缓了一会儿黯哑的继续:“我不希望你因为责任而跟我在一起,这对你或是我来说都不公平,我也想尝一尝被人爱的滋味,如果你给不了我,请放了我。” “明雅……”他顿了顿,一时竟无法反驳。 “何悠情这个女孩不错,我见过她,既然你怀念的只是我当年的对你恋慕,那么如今她出现得不是刚好?她喜欢你的心情我比谁都理解,她为了你可以做任何事,这种类似于疯狂的感情不正是你想要的吗?接受她比从我身上找回来更容易,你又何必舍近求远?” 明雅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月底我会跟你回a市,把晓渔的户口落实之后就回来,今晚的事你好好考虑,我也得好好想想,往后的日子还长得很,我们都应该向前看才是。” 说完她留下他回了自己的屋子,今晚把话说开之后她这颗心也算是松了下来,只是在吃月饼的时候,儿子盯着她嘴上的伤口问:“妈妈,你的嘴怎么了?” 明雅愣了下,撇撇嘴:“被狗咬了。” * 半夜三点,李学铭突然接到来自卓然的电话。 他张大嘴打了个呵欠,听着他在那头说。 “学铭,我现在很烦。” “……” “你说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她为什么会说我不爱她?” “……”李学铭嘴角抽搐,忍着挂电话的冲动当起了某个深夜电台的知心大姐。 ------题外话------ 很多人问明雅什么时候崛起,其实当一个女人不再把心思全部寄托在一个男人身上的时候,她就已经崛起了,所以各位看官,下面等着看卓少吃瘪吧。 第一百二十三 时过境迁 去机场那天正下着小雨,灰蒙蒙的天色跟雾气将整座城市笼罩在一片阴霾当中。 淅淅沥沥的小雨打在车窗上,显得车内更为安静,有雨水划过透明的玻璃窗,落下几许痕迹,儿子觉得好玩,伸着小手在窗户上摸索。 明雅抱着他用力的蹭了蹭,听着小家伙“咯咯”的笑声,瞥了眼一旁的卓然。 安静的车厢内,两人在后车座中各据一角,一家三口,看似亲昵,实则距离遥远。 小家伙扑腾着小手想爬过去找他爸,可明雅没放,一把扣着他的裤头大有:你敢走我就扒了你的裤子的架势。 于是晓渔同学老实了,乖乖攀在母亲胸前,仅余下一双贼溜溜的大眼到处乱飘。 在前面开车的是李学铭,今天他穿了一身黑色的西装,戴了一副黑色的墨镜,整个人看起来相当装逼,其实也不是他想装,谁乐意下雨天带着一副黑墨镜开车,这不是向马路杀手看齐吗? 可他没办法,当了几晚的知心大姐,严重的缺乏睡眠令他的眼袋浮肿,双颊凹陷,面有菜色……已经不能见人了, 似哀似怨的瞅了眼身后那位表情淡漠,看起来衣冠楚楚人摸狗样的卓然,任谁都不会想到,此人其实是个披着人皮的怨夫。 “吱”的一声车子停在机场的正门,卓然先一步下车,绕过后车厢,体贴的在她头顶上撑起一把黑伞。 明雅顿了下,看着周围绵绵的细雨,最终是没有拒绝。 她抱着儿子站在原地,听他对李学铭吩咐了两句:“分公司的事就交给你了。” 李学铭唉声叹气的点头。 南城是靠近南方的一个二线城市,温度普遍较高,哪怕到了深秋也不见有多少凉意。 明雅用力搓了搓自己光溜溜的胳膊,她早上起床的时候没觉得冷,于是只套了一条无袖长裙,如今被雨水浇一浇,浑身泛起了鸡皮疙瘩。 卓然低头别有意味的瞥了她一眼,摸上她的胳膊说道:“这么凉?” 随着温热的掌心覆盖上她的皮肤,在一冷一热的相撞下,明雅忍不住一震,刚要后退两步,便被人拢着胳膊往怀里扯。 她心下一惊,这才发觉两人相贴的距离,淅沥沥的雨声下,他的嘴唇几乎要碰上了她的额角。 将她的局促看在眼里,卓然不动声色的退开稍许距离,伸手撩起她颊边的碎发:“进去吧,趁着时间没到,我带你们吃点东西。” 明雅默默点头,这会儿如果不是还抱着儿子,她宁愿淋雨也不要跟他共用一把雨伞。 两人并肩而行,卓然那把伞更是体贴的往她的方向举,自己的肩头反倒湿了一片。 雨水打在伞面上发出一阵嘈杂的声响,原本挺浪漫的一个场景明雅却无心欣赏。 只稍一想起自己就要回到那个充满回忆与不堪的城市,她心中顿时一沉。 走进机场,宽敞的大厅里永远熙来攘往,巨大的玻璃幕墙后天空灰暗。 卓然带着她们来到了一家具有典型欧式风格的餐厅,明雅随便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眼瞅着卓然询问儿子的慈父样,她别过脸,透过偌大的玻璃窗可以看到远处美丽的风景。 “在这里可以看到飞机起飞。”卓然风度的将餐单递给她,“想吃什么?” 明雅瞥了眼上面密密麻麻的文字,她点了一份慢炖牛肉和土豆荷包蛋。 “卓哥哥!”这时,一道轻柔的女声打断两人难得的和谐。 明雅循着声音的来源往上瞧,果真看到那位打扮时髦的女孩。 白色小短裙堪堪遮住内裤,半截修长的大腿大方的露在外面,再踩着一双十厘米的高跟鞋,妆容精致,五官俏丽,站在一群佣人中,颐指气使的模样,大小姐的光芒极其耀眼。 明雅搓搓手背,瞅着她那两条光溜溜的大腿,非常替她担心,这么一坐下来不得走光了吗? 与此同时,何悠情也在打量她,似乎不太高兴在这里见到她,可碍于卓然在场,她不好发作,于是跟几个黑衣打扮的随从吩咐了两句,便极其自来熟的在卓然身旁坐下。 “真巧,原来你也喜欢到这里用餐。”何悠情微俯身,漂亮的脸上洋溢的是少女独有的活力,白皙的肌肤柔嫩有光泽,哪怕不施粉黛依旧青春美丽。 卓然笑笑,却不回话,正巧这时有服务员上菜,他不着痕迹的往儿子身旁靠了靠。 何悠情表情顿时一僵,皮笑肉不笑的看了眼晓渔同学:“这是你的儿子吗?” 卓然点头,淡淡的对儿子说:“叫阿姨。” 晓渔同学很乖:“阿姨。” 何悠情嘴角抽搐:“你的儿子真漂亮。” 这话惹得晓渔同学不高兴了,他嘟着嘴瞧了他妈妈一眼,男孩子怎么能说漂亮? 明雅目不斜视,等着侍者上完了菜,便垂下眼安静用餐。 何悠情在一旁与卓然闲聊,她很聪明,国外名牌大学毕业,修的还是商业管理学,所以很容易就能与他找到共同话题。 卓然起初或许没留意到这点,可在这一来二往之间,倒是惊讶起这个女孩潜藏在傲慢表象下的才华。 她聪明,有耐心,而且目光坚定,她拥有一切方明雅当年的优点,而论到她的灵气,似乎更胜于往时的明雅,至少她与卓然在一起,能够读懂他的工作,他的兴趣。 明雅在食物中抬眼,她知道卓然顾忌着有她在场,所以特意对何悠情冷淡,可那双微微漾动的眼眸,却骗不了与他相识十几年的她。 她搅着碗里的牛肉,心绪突然飘远。 其实他们根本是两个世界的人,她不算聪明,从小到大学习成绩几乎是一塌糊涂,连大学毕业都是爸爸花钱才能顺利拿到学位证书的女人,又怎么可能看得懂他那些形如天书的股票证劵。 所以他们两人结婚,是没什么共同话题的,她当初心疼他工作忙碌,想要为他分担一二,却最终只是越帮越忙,眼看着他变得不耐烦的表情,与慢慢减少回家的次数,两人相处的时间也是越来越短,除了偶尔在床上的契合,他们一周说的话也许还不到十句。 后来她察觉情况不妙,开始找话题跟他闲聊,她会跟他说家里的事,外头的事,连隔壁家的小狗打架这种小事,她都要跟他说,起初卓然很有风度的静静聆听,哪怕再不耐烦他也不会当着她的面发脾气,可尽管如此,明雅依然察觉到他时而的走神,似乎她的话题对他来说无聊透顶。 后来她也倦了,不再拿这些小事烦他,而那时从他眼中看到的轻松写意,让她的心狠狠的撞了一下。 明雅抬起眼,留意到眼前那位充满自信的少女,她神采无比,艳光四射,正侃侃而谈的与他交流自己对股票的心得。 而一旁的卓然同样是在聆听,那神色却与她当年的迥异。 他眸里漾着几许惊艳与赞同,如果不是碍于她在场,他们两人也许会相谈甚欢。 明雅开始觉得自己的手心发冷,从他的眼神中她读懂了一点。 无论是才情还是兴趣,何悠情或许比她更适合做他的妻子。 明雅对着手中的小勺子一阵出神,难道她真是老了?开始伤春悲秋。 “妈妈!”晓渔同学不太高兴的看着他妈妈把鸡蛋黄挖进自己碗里。 “小孩子不要挑食。”对于欺负儿子,明雅做的很顺手。 晓渔同学苦着一张脸,母子俩都不喜欢吃蛋心,可他妈欺负他年纪小,时常逼着他吞下去。 卓然笑得柔和,摸摸儿子的脑袋,顺理成章的把他碗里的蛋黄舀走。 明雅不动声色的坐着,留意到他边吃蛋黄边瞧她的目光,里头似乎带着点笑意。 她别过眼,看着窗外已经从乌云里露出一角的太阳,七色彩虹在天际架起桥梁。 何悠情面上晃过一丝不悦,也跟着挖出荷包蛋中的蛋黄扔到一旁,眼瞅着卓然一副派然自若的模样,她心里憋着一口气,等小家伙闹尿急,卓然带着他上厕所时,抿着唇说:“方姐姐,对不起,这次出来得匆忙没来得及给你带护肤品,这才几天没见,你的皮肤好像又差了。” 明雅吃饱喝足,正打算喝口咖啡润润喉咙,被她这一句话说得,也不知道该不该回。 她叹气:“现在叫姐姐未免早了些。” 何悠情一愣,拍拍手让佣人上前,指挥着他们将一个行李箱打开,随意的挑选了一阵从里面抽出几个玻璃瓶。 “姐姐,这个送你吧,我用过觉得不适合我,后来听化妆师说,这是上了年纪的女人才会用到的,留着也是浪费,倒不如你拿去用吧,免得到时候别人说我胜之不武。” 明雅只是笑,没接过:“我粗生粗养,这些东西用不惯,心领了。” 何悠情脸上的笑意渐僵,不由得正视起面前的明雅,她心中大感讶异,眼瞅着她平淡的神色,她不免揣测,难道她对卓然无情,所以才能大方任由自己挑衅? 明雅看了眼手表,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何小姐,你不必找话刺激我,我与卓然是什么情况你刚才也看到了,如果你能让他同意离婚,我会对你心存感激。” 何悠情精致的脸上露出尴尬,看着眼前的女人竟一时说不出话。 晚上七点,明雅坐的航班终于降落在了a市的国际机场。 明雅抱着儿子从机场里出来,目光落在眼前这个充满回忆的城市,她心中顿时百感交集。 刚下机,她没有接受卓然的邀请,而是带着儿子随便在附近吃了点东西。 卓然纡尊降贵的与她一同窝在小吃店里,看着她娴熟的在网上订酒店,他揉揉眉心,忍不住说道:“这几年你进步了很多。” 毕竟三年前的方明雅没了他连洗衣机都不会用,更别说在网上消费了。 明雅从网页中抬眼,想了想终于明了他的意思。 她瞥了眼界面上那个已经下支付成功的笑脸,说道:“俗话说,干一行爱一行,我既然选择了电子业,再不懂也得学。” 卓然有些恍惚,他的视线追随着她的一举一动,话声微暖的说道:“其实你不需要这么辛苦。” 明雅退出页面,没说话。 吃饱喝足之后明雅上了一辆计程车打算直奔酒店。 卓然叹了口气,先她一步念出一段地址,明雅没留意,她三年未归对这里的路已经不熟悉了,可随着车子四平八稳的开上一条陌生的道路,她再迟钝也察觉出了不妥。 她眯起眼,喊他的名字:“卓然?” 卓然握住她的手:“我在城东置有一套新房,你们今晚可以住在那里。” 明雅不悦的抽回手:“不需要。” 卓然无视她的拒绝:“我领你去看看那栋房子,如果你看过了还决定要走,我不留你。” 明雅无言,摸摸已经困得睡着的儿子,再没说话。 随着计程车在一栋独立的别墅外停靠,穿过清幽的木径,卓然将钥匙递给她。 明雅不知道他想做什么,默默将门打开,夜里风凉,又是靠海,偶尔有风吹过,一派宜人。 踏入这栋别墅,明雅不得不承认,她有那么一瞬间的晃神。 思绪不由的飘远了,飘回了那段青葱的岁月。 ——卓然,如果我们结婚了,一定要搬进一栋靠海的房子里,房间里要正对着海面,有落地窗,我要一醒来就能看到日出,睡觉的时候要看到日落,还有还有,地板要木质的,我还要在窗口挂一串风铃…… 他低低的打断她的思绪:“喜欢吗?” 明雅不答腔,走进房里将白沙帘撩开,顿时,远处的海景一览无遗。 浪花拍打在礁石上的“沙沙”声与风铃混淆,从前的浪漫在如今看来,突然有些嘈耳。 走出房间,她又去了厨房,留意到里头奢华的设施,她敛下目光,脑海中不由得浮起当年那女孩如银铃般清脆的笑声。 ——我们的厨房,我要名师设计,全天下最好的设备,因为啊,我要给你做好多好多好吃的。 “这里很漂亮。”明雅淡淡的点头,视线在他喜悦的神色上定格,“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时过境迁,我现在想要的还是这些东西吗?” ------题外话------ (╯3╰)先温馨几章,另外谢谢姑娘们的票票,你们不离我定不弃。 第一百二十四章 温暖牌围巾 卓然手上搭着西装外套,静静伫立门旁,表情颓然,模样看起来十分疲惫。 他环顾四周,这栋房子虽然看着新净,其实他已经买了三年,从明雅怀孕那时候起,他就有意无意的留意楼盘,挑选了几个不错的地段打算让她拿主意,她却没有给他机会,后来等他找到她,他开始着手让人装修这栋房子,一切按着她的喜好来,本想给她一个惊喜…… 他微叹:“时候也不早了,你们今晚就留在这里吧。” 眼见明雅不悦的神色,他苦笑:“放心,我一会儿就走。” 明雅还是沉默,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然后他真走了,叮嘱了两句坐上私人轿车。 a市的深秋温度普遍较低,毕竟是个靠近北方的城市,在外头站久了总有些微凉意往袖子里钻。 她站在阳台看着车子开远的方向,听到儿子嘀嘀咕咕的叫了声“妈妈”,忙走过去问:“怎么了?” 儿子揉揉眼睛从床上爬起身,小脑袋瓜子在屋子里左顾右盼了一番,似乎在找着什么:“尿尿。” 明雅了然,带他上厕所,小家伙嘘嘘完毕还不忘问起:“爸爸呢?” 明雅帮她抽裤子的手一顿,敷衍的说道:“爸爸有事。” 看着小家伙失望的神色,她心中不由得一紧,轻轻拍了拍他的头发安慰:“睡吧,明天早上就能见到爸爸了。” 晚上泡在浴浴缸里,她不自觉便晃了神,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他们之间存在的问题并没有因为三年的分离而消失,反倒因为何悠情的出现令她更明白到他们之间的差距,哪怕勉强复合结局也不一定比现在好。 擦干身体,她疲惫的捏了捏眉心,她现在很累,也没了当年的天真,比起刺激的尝试,她更安于现状,可卓然这人她很清楚,面上虽然和气好相与,骨子里却固执得很,一旦认了死理,他总有办法让事情朝着他理想的方向发展,所以她不一定能拗过他,但是没关系,她有时间,可以等,等他放弃的那天。 明雅晚上只是随口的那么一说,谁知一语成谶,第二天醒来,果真看到卓然的身影,他一身便装端端正正的坐在沙发上,看到母子俩从房里出来,抬头笑道:“早。” 声线温润,语气淡定,那泰然自若的模样,如果不是亲眼看着他离开,明雅会认为这人在屋子里待了一晚上。 “这里距离我们住的公寓不远。”他给她解释,正好保姆已经把早餐端出来。 儿子见到卓然很高兴,踉踉跄跄的上前被卓然一把抱起,他笑着看她:“先吃早餐。” 明雅停下脚步没有看他,她在原地思索了一阵决定不跟自己过不去。 a市温度偏低,明雅低头边吃边琢磨着一会儿带晓渔出去转转,顺便给他买几件新大衣。 卓然问起她的打算,明雅想了想,这附近不好叫车,于是问他有没有时间送自己出去一趟,随便找个能打车的路段放下就行。 当时她看到卓然稍稍停滞的动作,而后他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点头应允。 卓然终归是没把她“随便找个地方放下”,而是送佛送到西的把人安安全全的带到百货大楼门口。 明雅一身米色休闲装,脚踩运动鞋,打扮得跟个学生似的把车门拉开,全程没瞅他一眼,活脱脱的把人当透明。 她抱着儿子进入商城,一路走来回头率颇高,而且对象多是女性,有老有少,有丑有嫩。 明雅很有自知之明,那些目光百分百是冲着她身后,忍不住回过身瞧了他一眼,只见这人顶着一张不食人间烟火的俊脸,姿态惬意的漫步在她身后,留意到她的目光,更是动作优雅的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勾唇对她微笑。 明雅僵硬的把头转回来,她心中不免有些感慨,当初自己就是瞎了一双狗眼,怎么会捂着块烂石头当宝贝?这人除了模样好看了些,无论是行事亦或是作风,与那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有什么区别?而且还是个棘手的伪君子,一缠上就脱不开身的真小人。 想到此明雅又僵了下。 她突然意识过来,其实她才是最肤浅的那个,头一次见面就拜倒在人家熨的笔直笔直的西装裤下,全然没发现,他贵气十足的气质不过是一块用来遮掩其本质的毛皮。 往事不堪回首啊…… 她收回目光,专心给儿子挑选大衣,思索着儿子生日也快到了,一会得上五楼的玩具层选个礼物。 卓然安安静静的跟他们身后,发现她逛街有一个特点,凡是给儿子买东西,不管多贵从不眨眼,只要小家伙喜欢,哪怕掏卡的时候万般痛苦依然乖乖结账,可轮到她自己…… 明雅已经是第三次从这条裙子前经过,她两眼汪汪的瞅着橱柜最显眼的位置,那想要又不敢靠近,时不时拿眼尾去瞅的模样,着实有趣。 卓然啼笑皆非,突然握住她的胳膊把人往店里带,对着销售小姐说:“这条裙子,我们想试一试。” 销售小姐眨眨眼,好英俊的男人:“这条裙子的码数偏小,而且只有一件。” 明雅皱紧眉头,她什么时候说要试了?而且就算试过,那破万的价格她也不会买呀。 可不等她拒绝,卓然淡定的说了句“没关系”,等着销售小姐把裙子从模特身上扒下来,接过儿子便把她推进更衣室。 明雅拽着手中的裙子想,不拿也拿了就试试吧。 卓然抱着儿子耐心的在门外等待,期间因为两父子极其惹眼的外表为店铺招来不少客人,有些胆子大的姑娘甚至聚在一块,兴奋的往他身上瞟。 “爸爸,他们为什么看我?”晓渔同学咬着手指,大大的眼里表露出不解。 卓然轻笑,温柔的抚摸他的额:“因为他们喜欢你。” 晓渔同学眨眨眼:“那么他们也喜欢爸爸吗?” 卓然顿了下,倒是没否认的点头。 没多时明雅换好了裙子从试衣间里出来,剪裁简单时尚的长裙极衬她的肤色,深v领口与露背的设计,露出一大片玉瓷般珠润的肌肤。 明雅对着镜子摆了几个动作,殊不知领口那若隐若现的胸线,与朦胧优雅的气质已然惹来无数的抽气声。 销售小姐难掩眸中惊色,这条裙子虽说款式不复杂,可也是极挑人的,至少在她工作生涯里,从未见过有人能把它穿得这么美。 明雅昂起白皙的脖颈,对这条裙子是越瞧越喜欢,仿佛是为她量身定做的可那价钱牌也惊人,得花去她一个月的工资…… 正思索着,肩上突然一暖,一件还带着点体温的外套将她裹了个严实。 明雅一愣,便听到身旁那人说:“这件裙子不适合你,我们再逛逛吧。” 他说着,不着痕迹的掩去眸中的惊艳。 明雅不悦的与他对视了数秒:“可是我觉得很漂亮。” 卓然面露尴尬,盯了她好半晌才说:“太暴露。” 明雅微愣,听着销售小姐在一旁的夸赞,脑门一热居然把卡掏了出来:“这条裙子,替我包起来。” 于是,当明雅看到卓然那副要怒不怒,想要阻止却又无能为力的吃瘪样,头一次觉得花钱原来可以这么爽快。 可惜,她这份“爽快”并没有持续多久,打从商店里出来以后,她就因为花了一个月的工资而买一条裙子的事感到一阵阵的晕眩,随之而来的就是心疼,肉疼,头疼,脑壳疼,总之哪哪都疼。 疼着疼着,她还不忘转过身瞪他一眼,如果不是他在场,她会一时冲动的掏卡?总之她就是上辈子欠了他,这辈子回来还债的! 明雅憋着气,瞥了眼拎了满手的购物袋,决定就此打道回府。 可在路过一家专门卖羊毛帽子的小店时,她站了一会儿,决定进去瞧瞧。 她打算给儿子买一条围巾和帽子,遮住他的小光头,省得整天在她旁边咋呼。 虽说刘嫂一直在她耳边叮嘱,说什么小孩子长得快不用买那么好的衣服,道理她也明白,可她总觉得自己亏欠了儿子,也突然理解老爸当初为什么会对她条件的纵容,她现在也是那心理,巴不得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给他。 卓然沉默的看着她挑选毛线,似乎正苦恼着到底该买白色还是灰色。 “为什么不直接买现成的?”他忍不住开口。 明雅没吱声,他懂什么,外头买的哪有她织的爱心牌温暖。 她拿着两团松软的毛线做比较,想想儿子顽皮的性子,随即将较深的那团扔进购物篮。 结账的时候,她顺手又买了一套毛衣针,而在此期间卓然不知所踪,等到她离开店面,他又突然出现。 伫立在门口的男人身材颀长,休闲款的v领毛衣在日光下显露出了一线十分诱人的胸膛,鼻梁架着一副金丝边框眼睛,模样斯文俊雅,不过是往那一站,瞬间便成了焦点。 他垂着眼似乎等了她许久,看到她靠近便顺理成章的将一个购物袋递过来。 明雅目光微滞,拉开袋口往里头瞥了眼,几团黑色毛线球顿时令她错愕不已。 “如果有时间,你也帮我打一条围巾吧。”他露齿一笑。 明雅抓着那购物袋愣在原地,一时竟无法相信,在这个世界上居然有人能一脸镇定的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 她与他对视数秒,心绪多为纷乱,这个时候拒绝,会不会显得她过于小气? 她皱着眉头:“你冬天不是不喜欢戴围巾吗?” 她记得这人并没有戴围巾的习惯,不管天气多冷,总是一件风衣遮到底,领口大敞,连她都替他冷。 卓然缓慢抬眼,漆黑的眸低漾出少许亮意:“只要是你织的,我会天天戴着。” 明雅噎了下,她很想告诉他,你不戴也没关系,如今你变成怎样都跟我没关系,可她终究是没能说出口。 “好吧,如果有时间我会帮你织一条。”她琢磨着织一条围巾也花不了什么时间,于是便应允下来,只是在上车的时候提醒道,“你明天有空吗?” 他系安全带的手一顿,缓缓点头:“有。” 明雅弯下腰,仔细的放好购物袋:“明天你抽个时间,跟我一起把儿子的户口上了。” 卓然沉默片刻:“可以,但是儿子的名字必须改。” 明雅噎了下,她也知道自己当初取名字取得太儿戏,儿子现在小不懂事,等哪天长大了,知道他妈因为一盆水煮鱼而给他起了这个名字,指不定得多恨她。 明雅轻咳了声:“改名可以,但是儿子要跟我姓,你知道的,我们老方家就我一个女儿……” 卓然在启动车子之前提醒她:“你还有个弟弟。” 明雅愣了下,顿时想起那个在八年前出世的“弟弟”,脸色不由得刷白,嘲讽道:“就我爸那年纪,谁知道是不是他的种,总之儿子必须跟我姓。” 卓然不吭声,四平八稳的开着车。 明雅透过后视镜瞥了他一眼,知道这人没那么容易妥协,可他凭什么跟她拖着?想要孩子多的是女人愿意生,何必死死盯着她怀里那个。 这股沉默一直持续到她回到别墅,正当她不停的找话试图说服他的时候,别墅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卓丽清一身艳红色的长裙在大厅里急得团团转,一见到卓然的身影便心急火燎的迎上来:“哥,你上哪去了,怎么回来也不告诉我一声,还是司机跟我说你来了这里!” 卓然轻轻一笑:“找我有事?” 卓丽清心里着急:“就是信用卡的事,你怎么不帮我还了,前几天当着婉仪的面,我好几张卡刷不了,你知不知道有多丢人呐!” 卓然抬眼看她,脸上神情一僵:“丽清,你是不是忘了我之前跟你说过的话?” 卓丽清颤了颤,她怎么会忘了,之前在一个慈善晚会上她为了抢风头,用高出预算两百万的价格拍下一只手镯,本以为只是小事,区区两百万哥哥怎么会放在眼里,却没想到在回来的时候会被他教训一顿。 第一百二十五章 挑拨离间 卓丽清瞪圆了一双大眼,不就是两百万吗?卓氏如今财力雄厚,每年营业额都有所增长,哥哥怎么能因为这点小钱而教训她? “哥,我们是兄妹呀,你非得跟我分得这么清楚?!” 面对妹妹的指责,卓然的脸色不太好看,只是隐忍着没发作:“丽清,你今年几岁?” 卓丽清噎了下,气焰顿消。 卓然面无表情的继续:“你好好想想,毕业至今你都干了什么?这些账单我不会帮你还,想要钱就回公司上班。” 卓丽清气得跳脚,她享受惯了,根本适应不了朝九晚五的工作,这会儿让她跟个普通ol似的天天上公司报道,还不得把她闷死? “我不!”她发了狂,捡起桌上的瓶瓶罐罐就往脚底下砸,“哥,你变了,你从前不是这样的!” 她知道方明雅死了,哥哥心情不好,也曾经消沉过一段时间,可他后来不都挺过来了吗?怎么出差几月,又跟换了个人似的? 卓然叹了口气:“丽清,我能养你一时,总不能养你一辈子。” 他有些感慨,之前对妹妹的纵容与放任也许会害她一生。 可同样一句话听在卓丽清耳朵里,那就完全不是一个意思了。 她退后两步,眼中含泪,根本不敢相信,一向对自己疼爱有加的兄长会决定狠心的与自己撇清关系,受伤流产那会儿,他不是信誓旦旦的说要照顾她一生?这会儿怎么反悔了? 卓丽清气得浑身发抖,眼眶中的泪水也越聚越多,抄起桌子上的茶具,她想也不想的就往卓然身上扔:“好,我走!你别后悔!” 雕花茶具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度,最终没砸在卓然身上,而是在一尺远的地方摔得粉碎。 “啪”的一声脆响吵醒了方晓渔,他从妈妈怀里抬头,不太高兴的撇撇嘴,而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明雅低下头去哄,也就是这时,卓丽清才瞧清楚哥哥身旁的女人是谁。 刚才只顾着跟他发脾气,所以没正眼瞧那个女人,如今看到对方的面容,卓丽清吓得脸色一白,指着她的手不停的抖:“哥……哥哥……方明雅那个贱人,她……她阴魂不散,她就跟在你身后……” 明雅不悦的皱起眉头,卓丽清这丫头才刚见面就弄哭她儿子,张嘴闭嘴“贱人”“贱人”的乱叫,从前她是给她哥面子不跟她计较,现在可不同…… 于是她面无表情的凑上前,不发一语的看了她许久,存心吓唬人的拖长尾音:“你能看到我?” 卓丽清不说话了,睁着一双大眼惊恐的看着她。 恰好外头风气,阴嗖嗖的冷风透过玻璃窗往里吹,吹得那白色的窗帘不停翻飞。 压低嗓音,明雅配合着屋里安静得近乎诡异的氛围,突然一把拽住她的胳膊: “正好,你帮我跟你哥哥说说,我们娘两在海底好冷,让他早点下来陪我们好不好?如果你哥哥没空,你也可以……” 卓丽清岔了口气,盯着方明雅近在咫尺的容颜,突然直挺挺的往后倒。 晕了。 明雅嘴角微翘,像是遇到了什么喜事,一张笑脸直泛光彩。 卓然望着她的笑颜,瞳眸紧缩,竟有片刻的失神。 明雅玩够之后往回瞧,不知道卓然会不会生气,毕竟她当着他的面吓晕了卓丽清。 可这一回身,才发现卓然也在看她,眸中意义不明。 半小时后,卓丽清听到兄长的声音悠悠转醒,刚睁眼,便惊惧的环顾四周,没看到那道吓人的身影这才一把揪住他的手臂。 “哥,我看到方明雅了。” 目光落在妹妹惨白的脸上,卓然知道她被吓得不轻。 他拧了拧眉头,刚要解释,耳畔又传来房门被拉开的声音,紧接着明雅拎着杯子出现在两人面前。 她面上微愣,半小时过去,还以为他们已经走了。 “啊!”卓丽清花容失色的尖叫,匆匆往后退的同时,声线颤抖,“我没看到,我什么都没看到。” 明雅与她对视数秒,顿时没了兴致,转身走进厨房倒水。 厨房离客厅不远,她能清楚的听到卓然的解释。 “丽清,你冷静点,明雅没有死。” …… 对兄妹两的谈话她不感兴趣,她只琢磨着要给儿子改个什么样的名字,或者一会给外公打个电话,让他老人家拿主意? 正思索着,大厅里传来一阵响声,没多久卓丽清在厨房门口拦住了她。 她拽着她的手臂一脸怒容:“你刚才为什么吓我?” 明雅勾勾唇角:“好玩。” 卓丽清当场炸毛:“好玩?!你没死成为什么要回来?我就知道,一定是因为你,你一出现准没好事,方明雅,我告诉你我这辈子都不会承认你这个嫂子,想进我们卓家的大门,你做梦吧!” 卓丽清这个大小姐,平日里嚣张惯了,明雅也不知道她做了什么,怎么就这么招她恨。 “丽清!”卓然怒喝,“明雅是你的嫂子,往后如果再让我听到这种话,你就别想从我身上拿到一分钱!” 卓丽清被吓到了,这还是哥哥第一次对她发火,看着眼前的女人,委屈、愤怒、难过,这些负面情绪齐齐向她淹来,后退数步,她不敢置信的摇头,而后捂着脸冲出了大门。 明雅手里抓着水杯,眼底掠过一丝意外,她心中的震撼同样不小,毕竟这也是第一次,卓然在卓丽清与她之间,选择了她。 卓丽清一直看她不顺眼,打懂事起可没少挑她毛病,每每在那时候,卓然多是充当一个旁观者的角色,既不掺和也不发表任何意见,会帮她呵斥卓丽清的情况,她连想都不敢想。 “不追出去吗?”明雅挑挑眉头,平静的问道。 卓然望着敞开的大门,无奈的吁了口气: “我送她回家。” 话落,人已经疾步追了出去。 明雅垂着眼突然冷笑,他们是血浓于水的兄妹,再不合也有血缘关系,而她算什么?他根本不需要在她面前演戏。 距离那晚之后卓然果真说到做到,断了卓丽清的经济资源,只吩咐人事部,给她在底层部门安插了一个打杂的职位,不过他这个做哥哥的最终没忍心,还是给她留了条后路,至少她的工资比其他新人要多。 五千块,能买什么?连请人吃一顿饭都不够,能干什么? 卓丽清彻底迷惘了,房租、水电、汽油费、停车费、生活费,每样都需要钱,可她平日大手大脚惯了,这还没到一周,已经捉襟见肘入不敷出,她想过回去求哥哥,再不济,她往后不骂那个女人就是了,可她拉不下这个面子。 不就是钱吗?这点小问题能难得倒她? 于是卓丽清连车也不开,每天上班学人家搭公车,早餐只吃面包,中餐晚餐跟其他职员一起往食堂里挤,久而久之钱是省下了,可她也快疯了。 晚上卓丽清一个人上酒吧喝闷酒,刚上二楼震耳欲聋的音乐便铺天盖地的传来。 她径自走到吧台,要了杯红葡萄酒,摇晃着高脚杯,小口小口的抿。 有了上一次的经历,她不敢让自己喝得太醉,可出色的外形依旧招来了不少狂蜂浪蝶。 最后她喝够了,付了钱脚步不稳的往外走。 来到门口,她抬头看了眼盯上那副巨大的霓虹灯招牌,整个人被冷风吹一吹倒是清醒了不少。 提着包,卓丽清找出手机拨打了卓家司机的号码,可电话刚接通就听到司机委婉的拒绝,她愣了下想到哥哥的命令,顿时大为火光。 从兜里掏出一枚一元的硬币,她冷哼一声打算到前头坐公交车,可刚走进一个拐角,便被不远处的场景震得顿住脚步。 她眯了眯眼,能清楚的看到车里的人影。 昏暗的路灯下,坐在车里的两人正在接吻,两个男人,而且其中有一个她认识,顾家大公子,顾倾然。 她大为吃惊,悄悄后退了两步拿着手机对眼前的画面拍照。 “咔嚓”一声惊动了犹在拥吻的两人。 顾倾然从车内抬眸,锐利的目光与她对上。 卓丽清心下一惊,趁着他们还没反应过来,迈开步子往前跑,等到顾倾然想着要追的时候,她已经跳上了刚开过来的公交车。 卓丽清捂着砰砰直跳的心脏,翻出手机中的照片查看,高清的像素告诉她,那确确实实是顾家的大公子没错。 顾倾然居然在跟一个男人接吻? 她咧着嘴笑,频频回头查看后头有没有追上来的车辆,看着手机里的照片心下是抑制不住的激动。 天无绝人之路,既然哥哥断了她的粮,她就自己想办法。 * 董事长办公室。 窗外的天色逐渐暗沉,而寂静的办公室似乎也正被一股阴霾笼罩着。 他握着话筒,原本温和的面容因为下属的话而敛去:“她今天没来上班?” 经理在电话里支支吾吾的说:“已经没来好几天了。” 卓然沉下脸:“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销售部经理擦了擦满头的汗水,他哪敢因为这点小事烦他,卓小姐虽说是空降下来体验生活,可也总有一天会飞上高层重新当她的凤凰,他夹在中间两头不是人,谁都不能得罪,所以当卓丽清没来上班的时候,他以为她大小姐脾气发作,便擅自主张的替她瞒了下来,谁知道一天、两天的过去,人家大小姐再也不接他电话,他没了法子只能据实向领导报告。 卓然了解自己妹妹的脾气,不再为难对方的挂断电话,修长的五指交叠,似乎在沉思。 几天后,明雅替儿子上了户口,顺道将方晓渔改成了方孟宇。 她听外公说这个名字是他特意找人算的,明雅不信这些迷信的东西,可“孟宇”这个名字确实好听,所以她也没什么意见。 正好上户口的那天是他的生日,明雅弄完了手续打算带他上一趟公园。 小家伙很兴奋,从派出所里出来后吵着嚷着要吃肯德基,这些油炸的食品明雅平时是不让他碰的,可刚想拒绝,旁边那位慈父开了尊口:“儿子今天生日,就依了他吧。” 他说得小心翼翼,如果明雅不了解他,估计会认为想吃炸鸡的是他。 她拧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顿时明白过来,今年也是他第一次陪儿子过生日,会想要讨好对方,也是人之常情…… 她吁了口气,妥协:“好吧,就一次,而且不能多吃!” 在达成共识后,明雅上了卓然的宾利,而当他们路过一个高级消费区时,卓然冷不防的踩下刹车。 明雅顺着他的视线往回看,赫然瞧到拎着满手购物袋的卓丽清走进了不远处的lv旗舰店。 十五分钟后,卓丽清与闺蜜温婉怡从店里出来,两人收获不菲,光是瞧着店员脸上的笑容,就能知道她们两当了一次财神。 卓丽清与温婉怡一路有说有笑,却被突然出现的卓然吓了个正着。 她拍拍胸脯,看起来心情不错,刚要跟他打招呼,可在瞥到一旁的明雅时,脸色随即拉了下来。 卓然的目光落在她手上的购物袋,印在袋子上的标志每一样都不便宜,而已经失业没有收入的卓丽清,哪来的钱买这些奢侈品? “丽清,为什么不回去上班?”卓然皱起眉头。 卓丽清冷哼,对着他晃了晃手里的购物袋:“不用你管。” 卓然难得当着外人的面动怒:“你是我妹妹,我怎能不管?” 卓丽清别过脸:“原来你还当我是你妹妹,我以为你都忘了当初在爸妈墓前说过的话,哥,这个女人有什么好,你居然帮她不帮我!” 明雅被点名了,于是冷飕飕的瞟了她一眼,接收到她的目光,卓丽清挑衅道: “方明雅,你别以为替我们卓家生了个儿子就能母凭子贵,我哥哥是一时被鬼迷了心窍,我不同,只要有我在的一天,你休想有好日子过!” 明雅没回话,转过身去瞄卓然,看着他阴郁的脸色,她乐了:“我本来过几天要跟你哥离婚的,被你这么一说,我突然不想离了,丽清,咱们就做一辈子的姑嫂吧,反正你瞧我不顺眼,我也看不上你,咱两正好斗一辈子,多有趣?” 卓丽清气得脸色涨红,咬牙切齿的瞪了她一眼,拉着闺蜜匆匆离开。 明雅望着她的背影露齿一笑,回过身才发现卓然正若有所思的盯着她。 他抿了抿唇,问:“你很开心?” 明雅挑挑眉不搭腔,抱着儿子慢悠悠地往前走。 她当然开心,他们兄妹两闹不和可是她最想看到的事。 ------题外话------ 有人问小狼狗什么时候出来,恩,快了,这次出场有点不同,大家拭目以待~ ps:再么一口给咱送钻钻、花花、票票、赏赏的亲~还有给咱写长评的亲,因为你们我又重拾了信心,么一个~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不欢而散之后卓丽清跟温婉怡继续逛街,在逛入一家名店时,卓丽清眼也没眨的用五万人民币买下了一条裙子。 温婉暗自咂舌,眼看着她又买了两双鞋子一个包包,花起钱来比从前更凶更狠,之后两人又去做了头发,脸,当然,全程下来都是卓丽清请客。 温婉怡偷偷看了眼堆在她脚边的购物袋,暗自算了算,一天下来她应该花了好几十万。 两人一直逛到晚上七点,卓丽清自己一个人住,几乎从不下厨,所以她直接把温婉怡带去了一家法国餐厅,随便吃了点晚餐,就在付账的时候卓丽清发现自己的卡已经刷爆了。 温婉怡擦了擦嘴角:“这顿我请吧。” 卓丽清拉下脸,不太高兴的看着她结账:“说好是陪我逛街,怎么能让你请客?这顿就当我欠你的。” 说完她当着温婉怡的面打了个电话,虽然不知道是打给谁,可瞅着她颐指气使的模样,温婉怡猜测也许是她新交的男友。 “喂,还是那个账号,这次你给我打五十万,太少了不够花,怎么可能没有?我不管,如果明天之前我没看到钱到账,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温婉怡在一旁默默的听着她的话,心下大感意外,随着卓丽清挂断电话,她诧异问道:“那是你男朋友?” 卓丽清把手机收回自己的lv包包里,抬起头漫不经心的说:“不,他是我新找的提款机。” * 因为卓丽清那事,卓然一个下午都没怎么说话,就这么一声不吭的跟在她们身后当苦力,除了儿子偶尔问他两句,明雅完全把这人当成了透明。 她心情愉悦的去玩具店给儿子挑了生日礼物,然后又去了趟公园。 海洋公园里很热闹,到处都是成双成对的情侣与拖家带口的夫妻,听着小孩子的欢闹声,他们买了票直接去看北极熊。 儿子盯着在假山下走动的庞然大物,小手一指,嚷嚷道: “妈妈,快看,老虎!” 明雅眨眨眼,在纠正的同时不由得想起自己小时候与父亲的对话。 ——爸爸,你看,猴子! 然后她老爸拧着她的耳朵。 ——那是熊! 耳畔传来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明雅回头一看,原来是隔壁的一家三口。 年轻的父母牵着一名小女孩。女孩用手拍了拍玻璃,奶声奶气的说:“爸爸,我要骑高高。” 看起来像是她父亲的男人点点头,抱着小丫头到了肩头。 小女孩一阵欢呼,小脚丫子乱晃了一阵离开了明雅的视线。 明雅回过神,这才发现儿子发光的眼神。 她愣了愣,心中顿时一疼,晓渔今年也快三岁了,却从未试过“骑高高”。 “晓……” 她的话没说完,一旁却突然伸来一只大而有力的手,抱起他骑在自己脖颈上。 晓渔同学愣了下,看着爸爸的温柔的笑脸,乐颠颠喊她:“妈妈!骑高高!” 明雅站在原地没动,目光与他的对上,想了想只能叮嘱道:“你小心点,别让他摔了。” 他轻轻的笑,温暖的阳光映上他的侧脸,使得脸部线条更为柔和。 走到海洋馆的时候,晓渔同学骚包的在玻璃柜前摆了个姿势:“妈妈,拍照,不要忘了拍照。” 明雅拿着相机对着那爷俩一阵猛拍,边拍她边自恋的想,不愧是自己的基因,这粉雕玉琢的小娃娃,不去当童星可惜了。 从海洋馆里出来,他们又去了摩天轮,明雅其实是有轻微惧高的,可为了儿子还是坐了上去,然而随着摩天轮慢慢上升,脚离地面越来越远,她这颗小心肝开始颤动。 两手握成拳,她尽量不让人发现的将目光落在自己的指尖,只要不往外头看,她应该……还受得住。 隔着儿子,他覆上她的手,粗砺的指腹在她手背上轻抚。 “既然畏高,刚才为什么不说?”他说完,自己也是一愣,心头顿时五味杂陈。 他一直认为自己很了解她,却连她有轻微的恐高症都不知道。 明雅不着痕迹的把手抽开,深吸一口气,逼着自己往下瞧,随着海洋公园的风光与这片地区的景色尽收眼底,她才发觉其实这一切并不像她想象的可怕,就像她离开了卓然,离开了从前的港湾,一样能过得很好。 卓然没说话,只是在观察了她片刻后,突然又握了过来,紧紧的抓着她的手,力道不大,但这次没给她挣脱的机会。 周围的空气在瞬间变得凝滞,两人都没吭声,等到摩天轮转到最高点的时候,他张了张嘴,毫无预警的压了过来。 像是料到她不敢在儿子面前反抗,他更肆无忌惮,而等到他放开自己的时候,明雅一张唇也跟着肿了。 她用力的搓了搓泛疼的红唇,脸色一沉,怒道:“你什么意思?!” 卓然专注的看了她许久,说:“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一起坐摩天轮的恋人最终会以分手告终,但当摩天轮达到最高点的时候亲吻,相恋的人便会一起走到最后。” 明雅愣了愣,顿时不知该哭还是该笑,这人是怎么做到的?至少她就没办法面无表情的说出这么肉麻的话。 等到摩天轮着地,明雅抱起儿子就走,眼看着时间也不早了,便信守承诺的去了趟肯德基,直到晚上九点多才回到家。 儿子的户口落实下来后,明雅不是没想过马上收拾东西回南城,可随即她又打消了这个想法,她不是请了一个月的假吗?现在还没过去三分之一,也许她可以在这段时间里说服卓然离婚,虽然她知道他没那么容易同意,但好歹试试,试试别的突破口。 之后几天,明雅列了个表,把自己当成是来a市旅游购物的游客,天天往外跑,期间卓然还挺配合,放下工作陪着母子俩到处走,偶尔趁着儿子不在拉拉她的手,勾勾她的肩,却也仅止于此,只要不过分越轨,明雅便也睁只眼闭只眼的让他过去了。 卓然察觉到明雅一天比一天软的态度,心下自然大喜。他自诩耐心极好,打得起持久战,更何况人心肉做,方明雅只是固执,她并不是真的不爱他,他相信总有一天她的心会重新回到他身上。 他的变化明雅看在眼里,可她不动声色的,甚至放宽尺度让他留宿,有时候两人之间也会发生一些亲昵的互动,只要不过分,她都能接受。 慢慢的卓然似乎得到什么启示,逐渐加深这些亲昵的动作,有时明雅会拒绝,有时又不会,她已经不像从前那样不喜欢就大声的说“不”,而是变得老练,会用更委婉的方式让他放弃。 她缓缓的吊着他的胃口,每天或多或少的给点甜头,用行动告诉他,她之所以一直不原谅他,并不是她不爱他,而是因为自己放不下过去,对两人错误的结合感到遗憾,所以没有信心跟他走到结局。 如果这种情况发生在旁人身上,卓然或许会冷静下来分析,可谁让他当局者迷,况且明雅给他展现出的一面,确实与他心中所想吻合。 明雅在心里数着日子,眼看差不多了正要实施下一步计划的时候,她遇上了顾倾然。 她当时抱着儿子在街上乱逛,看着渐冷的天气打算进身旁的咖啡馆里坐坐,就在一个幽静的角落,让她瞧到了顾倾然的身影。 她看到他正在跟朋友聊天,情绪似乎颇为激动,所以只是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没有上前打扰。 正值午后,飘着醇香的咖啡馆里人不多,顾倾然的朋友没跟他谈多久便转身离开。 明雅用眼角瞥到那人,约莫三十岁左右的男人,五官俊美,眼神干净,衬衣的领口扣得严严实实,头发也打理得整齐,浑身上下给人一种成功人士的严谨。 明雅等他一走,便抱着儿子跟顾倾然打招呼。 起初,顾倾然看到她的时候愣了愣,而后听到她的解释,他面上缓和,笑道: “这是你的儿子?” 明雅点点头,又见他道: “长得跟你真像。” 明雅很自豪,她生的孩子能不像她吗? “喝什么?我请客。” 明雅不跟他客气的要了杯卡布奇诺,摇晃着杯子,默默打量起眼前的少年,不,现在应该说是男人。 三年的时间令他褪去少年的青涩,如今坐在她面前的顾倾然,变得更成熟稳重。 明雅敛下眼,就算他不说她也能明白,顾倾然这个年纪应该在大学里享受恣意的时光,而不是被迫变成现今这副少年老成的模样,说到底还是因为弟弟不争气,所有的重担全落在他肩上。 明雅心疼的看着他消瘦的肩膀,忍不住问起:“顾倾城最近过得怎么样了?” 顾倾然抬头,神色有些恍惚:“倾城很好,只是你的事我们没有告诉他。” 明雅顿了下,了然于心。 顾家应该没把她“死过一回”的事告诉顾倾城,否则以他的脾气不得闹疯了。 “这样也好,你呢,已经开始接手家族企业了吗?”她抿了口咖啡,顺道抓回儿子的手。 “不,我只是跟在爸爸身边学习,要接手还早得很。”他摇摇头,拿起手机看了又看,神形憔悴,“明雅,我先失陪一下,你自便。” 说完朝着洗手间的方向走。 明雅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在原地坐了一会儿,直到咖啡见了底,加上儿子吵着要尿尿,也跟着去了洗手间。 而当她走到门口的时候,冷不防的听到顾倾然压低嗓音的谈话。 “为什么要分手?这几年我们不是处得好好的吗?如果你担心我们的关系被人公开,我向你保证绝对不会,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题外话------ 最近情绪有点低落,我会尽快调整过来的,下一章就上重头戏了。 另外我也要吐槽一下,签到了一个月抽奖居然只有一张评价票,而且用手机投,默认居然是三分!哭瞎!哭瞎! 第一百二十七章 曝光的丑闻 儿子悄悄喊了她一声,声音不大,却清楚的在四周回荡。 顾倾然声线一顿,回头看过来。 咖啡厅的走廊里光线昏暗,为他漂亮的五官增添了少许朦胧感。 明雅面上露出尴尬,突然有点不好意思的对他笑笑,回过身带着儿子走进了拐角处的厕所。 再出来的时候,顾倾然已经结束了通话,斜靠着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眸光中透出少许恍惚。 明雅僵了下,她轻咳一声道歉:“抱歉,我刚才不是故意的。” 顾倾然回眸,大方的笑笑:“走吧,这么久不见,我们得好好聊聊。” 这家咖啡馆的环境不错,清静之余,布置低调优雅,曲调温和的音乐将馆内节奏放慢,无形中给人一种悠闲惬意的舒适感。 明雅叫来了点心和一杯热牛奶,拿起小勺子在嘴边轻吹,等牛奶变得能入口的时候,这才小心翼翼的喂起儿子。 明媚的阳光淡淡的洒在她身上,使得眼前的画面又温暖了几分。 顾倾然看着她有子万事足的模样,启唇的笑道:“明雅,我真羡慕你。” 明雅有一瞬间的怔忡,他看上去似乎比刚才憔悴了许多,消瘦的身体被包裹在白色西服中,眼神飘忽,整个人看上去没什么精神。 难道是因为感情的问题? 她暗自应了一声,想问却又不敢说出口。 “我有什么好羡慕的?” 顾倾然淡淡摇头:“至少你有一个爱你的人,如今又生了个儿子,事业家庭两得意,怎会不让人心生羡慕?” 明雅愣了下,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只能安抚他道:“你那么优秀,有本事,一定也能找到一个真心爱你的人。” 顾倾然世家出身,年纪轻轻已经拿到经济硕士学位,加上出色的外形与能力,相信在他身后追逐的女孩一定不少。 顾倾然抿抿唇,突然有些感慨:“明雅,感情真是一个奇妙的东西,你不喜欢的人,围着你转,可你喜欢的,却偏偏不要你……” 明雅目不转睛的瞧着他,心下不解:“她不喜欢你?” 到底是哪家的姑娘这么不开眼。 顾倾然执起杯子,突然觉得嗓子里窒息得难受:“不,我们相爱。” 明雅这下更不解了:“她家里环境不好吗?” 难不成是因为顾老爷?明雅不是没见过顾家的老爷子,这些个名门世家最讲究的便是门当户对,如果女方条件太差,不排斥被上一辈的强行拆散。 顾倾然苦笑:“如果只是这样还好办,可……” 他垂下眼,再也说不下去。 明雅从未见他这副模样,心情顿时变得沉重,她突然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他,因为她自己也是半斤八两,最后只能结合自身经历对他说: “其实我跟你相同,也经历过一段求而不得的感情,在得不到的时候我总以为他是完美的,那是因为我对他了解太少,而当我深入了解过后,才会发现原来他并不像我想象中的那么美好,倾然,想开点,你还年轻,如果这段感情实在是痛苦,放一放又如何?” 顾倾然搁下咖啡杯,唇边泛起一丝无奈:“也许我也该放一放,时间是最好的良药,说不定我也能像你这样,最终收获幸福。” 幸福? 明雅抱着儿子温软的身子,又抿了口咖啡,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 这天晚上,卓然带着母子俩去了江南路新开的一家餐厅用餐,吃完以后他们像所有的夫妻一样的在路边散步。 其实明雅刚吃饱,是不太乐意下来吹风的,谁让a市偏向北方,光是深秋就冷得跟南城的冬天差不多,可她却没拒绝,也不知道打什么注意,一路乖巧得很。 卓然心里还惦记着明雅的话,她说她一毕业就嫁给了他,连恋爱都没谈过,觉得非常遗憾。 转过身,他看了眼一旁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女人,在南城生活了几年,她似乎变得怕冷了,不过是深秋,已经穿着大衣,头戴针织帽,唯有帽檐上的一颗小毛球,在走动中左右摆动,也更衬得她越发俏皮。 卓然愣了下,正视起眼前的女人,明雅的长相本就显小,这几年吃好睡好养得不错,任谁都不会想到这已经是一个三岁孩子的母亲。 走在一排排的霓虹灯下,他突然握住她的手,十指纠缠间她似乎吓了一跳,抬眼瞧他却并未挣脱。 他目光柔和的与她对视,指腹在对方细腻的皮肤上摩挲。想到李学铭对他说的话,他的心跳渐渐加快,散步之后轮到哪一步?看电影?也许他明天可以让秘书订两张电影票,方明雅不是常说没尝过恋爱的滋味吗?如今他就一圆她的梦想。 晚上回到家,卓然绅士的替她开了车门,微微欠身,缓缓伸手,一举一动都极具风度。 明雅都用眼角打量他,她从前一直认为卓然的绅士风度是为了讨好女性而装出来的,可实则不然,经过相处之后她发觉这人也许是因为环境使然,几乎已经将优雅变作了本能,在不经意就会流出浓浓的富家公子的气质。 他的脚步优雅带着沉稳,关上车门以后拉出自己的行李箱。 明雅面上不见喜怒,却心知肚明。 前几天她没反对他留宿,如今人家把行李都搬来了。 拉出行李箱的时候卓然留意着她的一举一动,可明雅静静的在一旁看着,并没有发表意见,而当她转身走进别墅以后,他目光一亮,唇边泛出一抹别具深意的笑。 随后两人过起了不同房的夫妻生活,为什么说是夫妻生活? 明雅发现他们除了不睡在同一张床上,相处模式与从前无异。 就像早上起来,她下楼吃早餐,卓然会微笑着对她说“早上好”,之后他陪着她到附近晨练,如果不是公司有急事,一般都会跟她们母子俩一起窝在这间别墅里,一人占据着沙发的一角,和平的看着儿子喜欢的少儿频道。 偶尔他们也会聊聊,至于聊什么,她察觉到卓然对自己的迁就,他知道她不了解他的工作,于是两人的话题便只是绕着儿子打转,其实这点小事他完全能查到,却非要听她亲口说出来。 明雅摸摸儿子的脑袋,对他突然生出几许同情。 他们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世界观,人生观大相径庭,如果不这么做,卓然估计是找不到话题跟她闲扯的。 于是,明雅本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态度,一路平平淡淡的过了半个月,等到接近假期尾声的时候,她收到顾倾然的邀请。 他要订婚了,地点在就在x五星级大酒店。 当晚明雅应邀出席,带着儿子,仅着一身白色晚礼服,低调中透着点优雅的入场。 跟在一旁的是卓然,他西装革履,金丝镜片在灯光下泛着光,温柔的搂着她的腰,面带和煦的微笑,一举一动尽显其沉稳内敛的气度。 明雅听到拍照的声音,回头一看才发现他们已经成为记者们关注的焦点。 她愣了愣,才想到以顾家的排场,订婚这么大的事怎可能没有邀请记者。 卓然似乎非常习惯这种场面,微微一笑,气定神闲的回答起他们的问题,直到大门口传来一阵喧闹,明雅转过身,迎上顾倾然的身影。 在记者的簇拥下,他一身白色西服,气质温暖谦和,带着良好的教养,不乏优雅的步入大厅。 辉煌的灯光下,他嘴角带笑,由着一旁那美艳的少女挽着,一步步的朝她的方向走来。 “明雅,卓总。”他轻轻的对两人点头。 卓然颔首,伸出手与他相握: “恭喜。” 顾倾然礼貌的回握,眼中却不见喜色: “谢谢。” 明雅站在一旁没没说话,只是默默的环顾四周。 看得出来,今晚受邀的人都不简单,仅仅是她认识,时常在杂志上路面的富商就不止十个,而且全是在国内乃至国外上过富豪榜前十的人物。 摄像机一直在对准着今晚的主人顾倾然,他并没有在明雅身边逗留太久,客套了几句便去招呼起其他的宾客。 等到演讲环节,顾倾然这才搂着未婚妻上台,念完开场白之后,有记者在台下问。 “关于这次顾家与孔家联姻,外界一直传有中夏百货与华茂百货的合并消息,请问是否属实?” 顾倾然点头:“是的,顾氏旗下的中夏百货与孔氏旗下的华茂百货将于明年五月重组合并,届时,我们会发挥两家优势,迎头直上,不仅要在国内占领一席之地,目标更是面向全球。” 之后又陆续的有记者提问。 明雅在不远处看着那个少年面带自信的回答,一字一句铿锵有力,神情动作间透出一种沉稳的气势,几乎在瞬间便震撼住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她突然有些欣慰,而同样感到欣慰的,并不止是她一个人,就像他的父亲,同样也是满脸骄傲的看着他。 原本和谐的订婚宴却在这时,有一个记者高声发问:“顾先生,听说你跟荣盛企业的总经理孟晖是同性情侣关系,请问你有什么回应?” 顾倾然面色一白,皱着眉头说道:“这纯属谣言!我不知道你在哪里听到这个消息,可今晚是我的订婚宴,我的另一半是孔小姐,请你不要再胡言乱语!” 记者又问:“顾先生,十几天前有人看到你在酒吧和孟晖吵了起来,后来更被人拍到接吻照,请问你有什么回应?” 这名记者边说边向天花板撒去一叠照片,“哗”的一声,一张张彩照在众人面前展现。 正好有一张落在明雅脚边,她拾起一看,几乎是瞬间就认出了车里的顾倾然。 全场顿时哗然,连顾老爷子都坐不住了,大怒道:“你是谁放进来的?!大家不要看,这些照片都是假的!保全呢,把这个人带走!” 顾倾然深吸一口气,力持镇静的说:“相片可以造假,我与孔小姐是两小无猜,从恋爱到订婚,我的性取向绝无问题,如果这位记者先生因为今天的话而损害到我与顾氏的名誉,我不排除会采取法律手段维护……” 已经由保全人员过来,一人一边架起那个记者。 记者冷笑,不知道按了什么,顾倾然身后的屏幕倏然一亮,一段相拥告别的视频映入众人眼帘。 虽然是偷拍的角度,可两人的五官却被拍得非常清楚。 记者挣开面前的保全,大喊道:“照片可以作假,视频就是千真万确的吧?如果你们不相信,我还有更多的证据,当然,我想顾大公子不会希望我把这些‘证据’公布出来。” 顾倾然再也站不住的后退了两步,面色几近惨白。 “顾先生,你说谎隐瞒自己的性取向,为制造烟幕弹,欺骗孔家小姐,居然还妄想进军世界?” 等待视频结束,原本安静的场面瞬间爆发,围在前排的记者争先恐后的上前采访。 “顾先生,那段影片是不是真的?” “顾先生,你与孔家小姐订婚,是不是为了制造烟雾,以蒙蔽大众的眼睛?” “顾先生,回应一下吧!” “顾先生!” 演讲台上的视频播放了一遍又一遍,随着有工作人员拔开电源,场面顿时变得一片混乱,在保安的帮助下顾倾然狼狈的从侧门离开,有记者想要追上前,全被顾氏的人阻拦。 最后明雅只听到顾老爷子的一声:“我们无可奉告!” 第二天,顾倾然的消息并没有像想象中快速的登上头版头条,而是被顾老爷子动用关系压了下来,可总有那么几家杂志社在刊登,不管他如何封锁,几天后关于顾氏的丑闻依旧传遍了整个a市。 顾老爷子气急,一查才知道那是自己的死对头,王坤旗下的杂志社,知道前因后果之后,他怒急攻心,险些进了医院,而顾倾然是真正的被关了起来。 明雅坐在餐桌前,看了眼手里的杂志,里面通篇都是在抹黑顾倾然的报道。 她生气的揉烂扔进垃圾桶,也明白过来他那天的意思。 不是女人,是男人,所以哪怕门当户对,也难以被世人接受。 她心下顿时沉重无比,这个少年是以什么样的心态,来撑过这场巨大的压力。 卓然一身居家服的走到她身后,突然由后方拥住她。 “不要难过,这是他自己选择的道路。” 明雅愣了下,拧了拧眉头用力的挣开:“我不懂,爱一个人难道有错吗?” 只要真心相爱,与性别有什么关系? 卓然看着空出的掌心,摇头到:“他的爱情观没有错,错只是错在他的身份。” 卓然目光深沉,其实他也是生于名门,被一堆框框条条所约束,如果父母没有发生意外,他想他会跟顾倾然一样,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女人,从此也就错过了生命中的一抹异彩。 明雅僵在原地眼仁泛疼,喉咙突然干痒得难受,她怎么会忘了顾倾然与她不同,压在他肩膀的,何止是一个家族的重量。 后来几天,明雅根本联系不上他,她心里着急,迫切的想要知道他的近况,可顾家把人藏得太好,她根本寻不到他的踪影。 后来明雅偷偷给他发了好几条短信,终于在近几日收到了他的回复。 简明扼要的三个字:我很好。 明雅总算是放了心。 这场闹剧像是烟火,也许轰动,却转瞬即逝,加上顾家有权有势,不久消息便被清得干干净净。 而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很快的,明雅的假期接近尾声了。 这天晚上卓然因为一个临时会议而回来晚了,将近晚上八点,他碰到了正在收拾行李的方明雅。 此时她正蹲在衣柜前仔细的折叠自己的贴身衣服,再来就是一旁的行李箱,有一半的空间已然被衣物占据。 卓然有瞬间的怔忡,又很快回过神,走到她身边。 他缓缓的蹲下身,目光与她平视:“你在收拾旧衣服吗?” 明雅抬起眼,愕于他眸中的深情:“不是,我的假期快到了。” 喉头一紧,他脑中突然“嗡”的一声巨响。 “你说什么?” 明雅叹了口气:“我要走了。” 他不敢置信,这段日子也令他一度以为方明雅已经妥协了。 他看了她半晌,几乎是哀求的说:“不能……不走吗?” 明雅有些意外于他的态度,摇摇头:“我只请了一个月的假,月底必须走了,南城还有一堆的工作在等我。” 卓然收回视线,突然一把扣住她手:“辞职吧,如果你想工作,我可以在卓氏帮你安排,不想在卓氏也没关系,只要你能说得出口,我都有办法……” 他眉宇深锁,神社瞬间变得深暗难测。 明雅静静的看了他数秒,收回视线说道:“我以为你变,谁知道我们依然在原地踏步。” 卓然深吸一口气,似乎费了好半天的劲才抑制下沸腾的情绪:“明雅,你到底要我怎么做?” 明雅听到他的呼吸,近在咫尺的气息过于炽热,一下下的从她耳边拂过。 她低下头,沉默的继续收拾行李。 却在这时,一只手横过来,抬起她的行李箱一把朝门外扔去。 结实的皮箱撞上大门,发出的巨响瞬间划破周围的平静。 明雅吓了一跳,捂着嘴抬头,入眼的便是散落了一地的衣服。 ------题外话------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我爱你们~ 第一百二十八章 烫手的离婚证 明雅脑袋发懵,下意识的上去捡,弯下腰一件件的把衣服收回行李箱。 边收拾边说:“你是流氓还是土匪?除了使用暴力解决问题,还会点什么?” 乌黑的长发散在身后,她背着他的动作让他看不到她的脸,而看似近在咫尺的身影,如今却仿佛离自己越来越远。 他心下一寒,站在原地久久无法动弹。 身上的暖意渐渐褪去,这段日子他们的相处模式一直很和谐,就像所有的夫妻,激情过后就是趋于平淡的柴米油盐。 他以为日子会就这么过下去,方明雅已经放下了从前的过往,打算重新接受自己,岂料一夜之后他等来的却是她毫不留情的转身。 “对不起,刚才是我冲动了。”他冷静下来后开始思索对策。 明雅不想理他,低头把行李收拾好以后,转身继续处理过冬的大衣。 这段日子她时常带儿子出去转悠,不知不觉便买了一堆加厚的外套,南城四季如春,温暖的天气根本穿不上,她有些可惜,白买了。 “我记得你曾经质疑过我对你的感情。”他看着她的动作,收敛情绪似乎在思考,良久之后及其认真的说道,“我开始也这么认为,可是到后来我发现错了。” 明雅动作一顿,默默的停下手。 卓然留意到她的僵硬,声音低沉的继续:“我问你,当你高兴的时候想让谁知道?难过的时候最想见到谁?出事了会第一个打电话给谁?晚上睡觉希望躺在身边的人是谁?” 明雅说不出话。 “我的答案是你,你的答案呢?”他突然蹲下身,一把将人拽进怀里,长臂在她胸前交叠,结实有力的臂膀就像两把铁钳,牢牢的禁锢着她。 几乎是瞬间,她的背脊贴上一睹温暖的肉墙,隔着薄薄的毛衣背心,她甚至能清楚的听到他心脏跳动的频率。 “告诉我,你的答案。”他在她耳边重复,此刻,寂静的空间中仅余下两人的呼吸。 明雅目光闪了闪,承认道:“是你。” 他眼底涌上喜色,却依旧不动声色:“那么你还在犹豫什么?明雅我们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再等下去,就老了。” 明雅愣了下,她垂眸思索了许久,说道: “你不明白,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我以为自己能够释怀,可惜发现不是,我相信你也察觉到了我们的生活已经趋于平淡,甚至可以说是淡而无味的让人提不起任何兴趣,与其说我们像爱人,倒不如说是亲人更贴切。卓然,我不希望自己的下半生会在惶恐不安中度过,因为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对我厌烦,觉得自己当年的决定是错误的,觉得我根本配不上你,然后陷入自我厌恶中无限循环。” 卓然沉下脸,双臂跟着一松,明雅便趁势在他怀里转身,搂着他的腰埋首于他的胸前。 因为怀中温暖的触感,他的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触动,眼底流露出少许惊色,毕竟这是方明雅第一次主动亲近自己。 “明雅,你会这么说是对自己没信心,还是对我没信心?” “两者都有。”她在他怀中抬头,漆黑的眼眸在灯光下一片朦胧,“卓然,我是个矛盾的女人,一方面我害怕像从前一般的深陷,另一方面又忍不住的想靠近你,我也不想这样,可是没办法。” 卓然沉默了一会,归根究底,问题还是出于她本身的自卑,又或者是对他的一种不信任。 “所以,你希望我怎么做才能重拾信心?” 她睁开眼,心跳顿如擂鼓: “结束这段错误的婚姻,我们一起回到起跑线上,重新开始。” 卓然脸色骤然改变,扣在她腰上的手不自觉的紧握,强大的力量令她疼得呜咽出声。 明雅知道机会只有一次,如果今天她服软,之前的所有铺垫都将成空。 深深的吁出口气,她仰起脸突地咬住他的唇,卓然有一瞬间的错愕,可是很快的他便接受了这个吻,并逐渐加深。 寂静的空间里,两人四肢相缠,就像野兽一般疯狂汲取着对方的呼吸,等到明雅被放开的时候,她那张白皙的脸蛋已经涨得通红。 卓然松了手,衣着凌乱的将视线定格在她微肿的唇,上面泛着水光,看起来十分滋润。 明雅气喘吁吁的抬头,双眸发亮:“这是我的诚意,你的呢?” 他同样气息紊乱,若有所思的看了她许久,与刚才热度相反的是,语气越发的冰冷:“你希望得到什么诚意?一本离婚证还是一大笔赡养费?方明雅,我之前是不是太小看你了?” 方才还红润的脸因为他的话瞬间苍白,她抬起头迎上他的视线,只觉得这男人此时的眼神,像一把利剑,冰冷的透出一丝寒气,正将她由头到脚的剖析。 她在原地发了一会儿愣,这才动作缓慢的站起身,回到衣柜旁继续收拾行李。 卓然狠狠的盯着她的后脑勺,薄唇微启:“明雅,你告诉我,你之前的顺从是不是为了这一刻所做的铺垫?” 明雅突觉一股寒意由头窜入脚心,总以为自己的心已经千疮百孔,再来两刀也不会疼了,谁知道他不过是一句话,便轻易戳中她最脆弱的地方。 她背着他凄然一笑:“你问这些做什么?你不是一早就有答案了吗?六年前是这样,三年前也是这样,就连今天,依然如此。你说你爱我,却连最基本的信任都不愿意给予,既然我在你心目中如此丑陋不堪,你又何必紧抓不放?疑神疑鬼,互相猜忌,这样的婚姻生活,你也许可以忍受下去,可我却只觉得恶心!” 卓然脸色不太好看,抬起手想要触碰她的双肩,却在半空停滞:“明雅。” 明雅头也不回的收拾好最后一件衣服:“假如你认为我们两就这么下去也没关系的话,我无话可说。是我欠了你,该还,拖一辈子……就一辈子吧。” 她僵直了背脊话里透出点决绝,而在整理过被弄乱的衣服以后,她迈开步子,旁若无人的越过他,目光里不掺任何情感,冷静淡漠得就像面前的是一个不相干的路人。 绝望像一条毒蛇勒得他快要喘不过气,明明就在眼前的人,却像是沙漠中的海市蜃楼,一伸手便会消逝于空气当中。 “明雅……”他倏地搂住她,眼底涌上疲惫,“别这样,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明雅背对着他,刚要转身却被固定了姿势。 他抬手摁住她的身体,埋首于她的颈间,除了耳边略微颤抖的声线,她看不到他的脸。 他抱了她许久,似乎在克制情绪,而明雅也不挣扎,就这么静静的站在他怀里。 良久之后,她听到他艰涩的在她耳边说:“你要信任,好,我答应你,只要你不离开,你想怎样都可以。” 明雅顿了顿,低低呢喃:“你在跟我讲条件?” 卓然收紧手臂,力道大的好似要把她勒进骨子里:“不,我在求你,求你别走,和我重新开始,不牵扯任何利益的经营一段新的感情。” 久等不到她的回应,他心跳的频率越发的快,这种感觉有点像是小时候第一次上台演讲,当他慷慨激昂的发表完一系列演说之后,紧张等待掌声的期待。 明雅有一瞬间的怔忡,毕竟她从未听过他如此卑微、小心翼翼的语气,而听着他粗重的呼吸,她心中迟疑。 卓然用力的抓着她的手,不让她回头,他强烈的自尊心只允许他做到这一步。 他呼吸渐疾:“明雅,这就是我的诚意,你的呢?一个吻恐怕不够。” 明雅闭上眼,有月光朦胧的洒在地板上,就像是铺上了一层黄纱。 缓缓的又将眼眸睁开,她转身,随着一双纤细的胳膊往上缠,他的目光落在她晶莹的唇畔。 她的唇形很漂亮,比例优美,色泽红润,不施脂粉依旧诱人。 他看着她漂亮的嘴唇越靠越近,哪怕没有言语,他已经知道她的答案,于是毫不客气的往下压,狠狠的攫住她的唇。 一个吻怎么够?不够,当然不够。 尽管在这段日子以来,两人不乏身体上的接触,可这一次的大火烧得比任何时候都来得猛烈,他们在熔炉里翻滚,只等着熊熊烈焰将将他们燃尽。 身体是我们最坦诚的部分。 明雅没有任何言语的用前所未有的热情告诉他自己的诚意,而卓然用同样的热情予以回应,他们就像两团火焰相互角力,尽情释放身体内所有的本能。 明雅睁开眼,浑身的血液沸腾着像是有一把烈火在燃烧,似天堂,似地狱,直到精疲力竭,她这才倦极,累极的被他松开。 她气喘吁吁的趴在床头,整个人就像是绕着a市跑了一圈,从头湿到脚,累得全身上下所有的细胞都在叫嚣。 身后那男人估计也好不到哪,可他的体格毕竟比她好,休息了一会便把胳膊伸过来…… 明雅一口气堵在胸口,体力消耗严重令她无法闪躲:“别……别来了,我出去看看儿子……” 说完她撑起上身,谁知刚动弹,便牵扯到四肢的酸疼,她“啊”的一声差点摔下床,在心里已经把他的祖宗给骂上了。 卓然唇边露出一抹笑意,猿臂一伸轻而易举的把人捞上来。 看着那人微红的俊脸,她呼吸一滞,生怕他兽性大发再来一次,心中顿时紧张万分,不知不觉间便出了一头的冷汗。 谁知他只是看着她,呼吸平稳的与她对视了良久,正当她以为他又要进攻的时候,他仅是替她翻过身,盖好棉被。 “你睡吧,我去看儿子。” 耳边传来他离开的脚步声,随着卧房的大门被人轻轻关上,她抱着被子缓缓睁开双眼。 虽然人走了,可用鼻子嗅嗅,仿佛还能闻到他身上那股独特的气息。 明雅翻过身,用侧卧的方式对着窗外的明月,忆起方才的疯狂,原本清澈的眼神顿时变得复杂难辨。 ** 两天后他们离婚了,卓然遵守承诺不与她争夺孩子的抚养权。 离婚的过程很快,明雅觉得他既然与爸爸有言在先,那么出于尊重,她不会拿走他一分一毫,就像当初所说的,净身出户。 对此卓然没有异议,哪怕两人拿到离婚证,他私底下依然认为那是一场闹剧,方明雅的身份依旧是他的妻子,过几天等她气消了,自然会回到他身边。 关于离婚的手续,他提议让律师团代为处理,却被她一口回绝,明雅不是没上过他的当,见过鬼还不怕黑吗?所以这次他们亲自上了民政局。 两人是协议离婚,手续没有多繁杂,当天去当天就办成了,而当明雅拿到离婚证的时候,她的心情是复杂的,说不上高兴,却也不会难过,只是有种松了口气,总算是解脱的感觉。 她小心翼翼的把离婚证收进包里,珍视的程度好像那本离婚证是什么宝贝,会被人抢了一般。 卓然静静的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眉目深敛,凑过来想要讨个吻。 眼角的余光扫到他的身影,她本能后退,将将躲过。 卓然扑了个空,表情僵硬的看着她。 她目光闪烁,轻咳一声试图缓和紧张的氛围:“被人看到了,不好……” 他站在原地没有动,视线落入她低垂的眼眸中,明媚的光线掩去她眸低的色泽也令他猜不透她的心思。 从前的方明雅可没那么讲究,她从不在乎旁人的看法,甚至可以当着所有股东的面给他一个法式热吻。 他敛眉沉思,握在掌心的离婚证隐隐发烫。 这一次赌博到底是对是错。 揭晓答案的时间不需要太久,不过是数日后卓然已然心中有数。 因为他收到消息,就在昨日上午,明雅订了两张前往南城的机票。 晚上七点,海边别墅。 窗外的月华正落在她的脸上,她心情看似不错,蹲在地上跟儿子玩飞行棋,正在关键时刻,门铃乍响。 这个时间会过来的人,她光用大腿猜也知道是谁。 明雅沉吟半晌,搁下骰子跑过去,门一开不由得一愣。 她的意外并不是针对来人,而是那人夹带的气势。 卓然安静的站在她面前,一张脸隐入黑暗,可从身上散发的冷意,却令人打心底发颤。 他抬头看了她一眼,漆黑的眸子危险的眯起,有一瞬间明雅能感受到从他身上射过来的戾气,可少顷,他又完美的收敛,恢复往昔的平静,动作缓慢的踱进来。 “今晚不是要忙吗?”明雅轻轻的带上门,看着他走到儿子身旁坐下,似乎非常疲倦的捻了捻眉心。 明雅进厨房倒了一杯温水,刚放下杯子,手腕一紧人已经被压在地毯上,不等她反应过来,他的手已经探入她的脑后,俯身,惩罚性的吻上她的唇。 明雅吓得一时忘了挣扎,而当她的余光瞥到坐在一旁的儿子时,愤怒的抬起膝盖往上一顶,可人没踢到,却被他闪身躲开。 “你疯了!当着儿子的面……”她成功的从他的钳制中脱身,可刚一抬头,立即迎上他危险的眼眸,那种冰冷中透出一丝戾气的眸光,令她满腔的怒火在瞬间消散。 “为什么要订机票?”他旁若无人的凑近,炙热的鼻息熨烫在她的皮肤上。 明雅抑制下心底的惧意,故作淡定的开口: “当然是为了回南城。” “方明雅,你觉得我会让你走?”胸腔中的怒火再也克制不住的往外涌,他死死的盯着她,垂在身侧的双拳捏的“咯吱”作响,眼神凶狠,好像下一秒那只跟铁钳没什么区别的大掌就会掐在她脖子上。 明雅倏的噤声,本能的往儿子身边靠,可又怕吓到孩子,良久,她只能扶着沙发对他说: “你弄错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需要回去办点手续,你知道的,我的房子,还有工作都在南城,交接也需要时间。” 这话虽然不能令他完全信服,可至少缓和了他面上的神色。 明雅松了口气,其实她完全能以两人离婚为借口甩开他,可她心里更清楚,a市是他的地盘,她要想与他对立,至少也要离开这里,否则将无异于螳臂挡车。 他平缓了呼吸,只是用一双不信任的眼眸望着她。 他突然意识到,他们离婚了,他在法律上已经没了当初的优势。 “我可以陪你一起回去。” 明雅咬咬牙,佯装愤怒的抬眼:“你怀疑我?” 是。 他沉下眼,尽量收敛情绪:“不,我没有怀疑你,我只是不放心……” “那就不必了,我不是小孩子,还是说你想像从前一样,找几个保镖跟着我?” 她的愤怒、委屈,他一滴不漏的尽收眼底,也开始质疑自己,难道真是他多疑?既然打算重新开始,他是否应该坦然的放下心底的戒心? 这一晚卓然照例留宿,而明雅的表现是非常顺从的,只不过当他洗完澡要爬上她的床时,却被对方一把推了下来。 卓然看着一身睡衣的明雅,不解的道: “明雅?” 她眯着眼瞪他: “你的房间在隔壁,别忘了,我们已经离婚了。” 他一动不动,面露不愉,眼里全是危险的讯息,似乎“离婚”两字已经成为这个人的禁忌。 明雅不好在这个时候得罪他,只能放软了语调敷衍道: “我们要重新开始,你见过哪对男女刚认识就上床的吗?” 卓然不作声,又安静的看了她好半晌,直到明雅以为他快被风化成雕塑的时候,他终于迈开长腿离开了这间卧房。 听着门被带上的声音,明雅突然松了口气,可当人一松懈下来,内心不由得又开始忐忑不安。 卓然这么精明的人,怎么可能三两下就被她骗过去?可她没时间思索,如果要打仗,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第二天明雅去了趟银行,拿出了三分之一的金条兑现,看着银行账号里八位数的存款,她心里又踏实了些。 等回到南城,她的谎言便不攻自破,届时卓然不可能坐以待毙,不管他是否爱她,光是她带走晓渔与欺骗他的行径,他那孤傲得要命的男性自尊就不可能放过她。 所以他很可能会跟她抢儿子的抚养权。 明雅把存折妥善的收好。 “妈妈你在笑什么?”晓渔同学从她怀里抬头,柔软的小手轻轻的蹭了蹭她的嘴角。 明雅眨眨眼没说话,下午带着儿子去买了个行李箱装他的大衣,正逛着接到卓然的电话。 “在哪?” 明雅爽快的报了地址,他只说了一句“等我”便挂断了电话。 没多久一辆宾利缓缓驶来,车门一开,小家伙精神的喊了一声:“爸爸!” 卓然捧着一大束玫瑰下来,递给她: “送给你。” 明雅有些意外,可还是没有拒绝的接了过来。 “你要开始追求我了?” 卓然没否认,笑容温煦,而当他的目光接触明雅新买的行李箱时,漆黑的眼眸倏的深敛。 “明雅,家里的行李箱不够装吗?如果装不下,留几套衣服在这里不是更好吗?” 明雅愣了下,听懂了他的试探,于是她若无其事的说:“我跟儿子逛街总得买点东西吧,正好商城打折,我看着便宜就买了,毕竟我现在即是无业游民,又是净身出户,得省点花。” 卓然抿着唇:“是吗?我以为你取出爸爸的金条以后,应该不缺钱的才对。” 明雅心尖一跳,脸上的惊讶根本来不及掩饰的撞入他深邃的瞳眸中。 “走吧,不是要吃饭吗?”她回过神,拉着儿子上车,即使不回头,也知道那人的目光一定胶着在自己身上。 卓然带他们去的是一家挺有情调的法国餐厅,儿子似乎很喜欢,缠着爸爸问东问西,少了那道紧迫盯人的目光,反倒是让她松了口气。 卓然这人疑心病太重,从他的一言一行中明雅总觉得这人一早看穿了她的目的,却不点破,也不道明,故弄玄虚让人看不出他的深意。 明雅掏出手机查看短信,距离上次顾倾然给她发来一条“我很好”的信息后,已经过去了小半个月,这段时间别说外头的狗仔队联络不上顾倾然,就连她也一样。 兄弟两当初帮了她不少,虽说只是短短的数月,两兄弟的乐观确实帮她走出了从前的阴影,她也一早就将他当成了弟弟看待,如今他有事,她自然担心,可一直给他打电话,发短信,却始终不见回复。 正思索着,身后却突然罩下一团黑影,紧接着肩头一暖,卓然竟在不知不觉中来到她身后。 “你在担心顾家的长子?”他动作轻柔的将她的发丝撩至耳后,俯下身刚要讨一个吻,便被她闪身躲开。 她面露不悦的看了他好半晌,一本正经的说:“我记得你并没有窥探他人隐私的习惯。” 而且还是光明正大的看,不仅看,还要对她动手动脚。 卓然站直身:“你一定要跟我分得那么清楚?” 明雅点头,面无表情的纠正:“卓然,你不要忘了,我们已经离婚了,你不能用对待妻子的方式来与我相处。” 卓然表示同意:“好,如果这是你想要的。” 明雅满意的点头:“先生,现在请你回到自己的位置。” 卓然勾起唇:“美丽的女士,我恐怕无法做到。” 明雅张了张嘴,有些不解的抬头,可刚一动头皮便是一紧。 他眸中带笑的说:“因为你的头发缠上了我的扣子。” ** 晚上回去,在临下车的时候卓然对她说:“那个少年很好,你不用担心。” 明雅拉开车门的手一僵:“你怎么知道的?” “前两天我在参加一个工程投标会的时候,见了他一面,他气色看起来不错,你可以放心了。”他甩上车门,带着母子俩进门。 明雅暗自松了口气,临走到门口的时候拦住他。 “你今晚不要留下了,我们才刚开始,你不能越级的住进我家里。”她略带俏皮的说,突然察觉到,这个男人其实也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 卓然面上的笑顿时一僵,微微蹩眉,虽然没有跟着进门,却不忘对她说:“可以,但是你得给我一个临别问。” 明雅想了想,同意的点头,而后踮起脚试图敷衍的亲他一下,岂料人刚靠近,后脑勺上蓦然出现一只大掌,没等她回过神,已经被某只披着人皮的狼压进门里,来了一个险些令她断气的深吻。 听了卓然的话,明雅对顾倾然放下了心,可晚上又给他打电话,却始终无人接听。 明雅的行李已经收拾妥当,就等着两天后的航班将她带回南城,而在走之前她想见顾倾然一面,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既然他不愿意接她的电话,她直接上顾氏找人就是了。 这天天际下了点小雨,朦朦胧胧的将大地染上了一层墨色。 她抱着儿子来到气派的顾氏大楼前,她先是在楼下给顾倾然打了个电话,依然占线,最后不得已,她朝不远处的大厦靠近。 她琢磨着让前台通知,如果他依然不愿见她,那么她也不好勉强。 正走着,眼角的余光忽然看到有什么像蝴蝶一样,从高处偏偏坠落,速度极快,几乎是瞬间的,她便听到一声类似于沙包着地的声音。 ------题外话------ 这个算是双更的量了吧,爬走~ 第一百二十九章 再相见,葬礼 当时雨声淅沥,天色阴霾,明雅听着远处“咚”的一声,原本寂静的大厦前顿时犹如炸开了锅,一阵沸腾。 在她耳边,先是传来一声尖叫,而后便是数道凌乱的脚步,再后来,她听到路人混迹在人群中的声音: “有人跳楼了!” 明雅一愣,迈开步子小跑着过去,终于在几步远的地方瞧清了,那是一个男人,一个她非常熟悉的男人。 脑袋里“嗡”的一声作响,她不敢置信,直勾勾的看着那个地方,脸色煞白,浑身颤抖,险些要站不住脚。 雨还在下,浇在男孩没有生气的脸上,融入血迹缓缓的朝四周蔓延。 眩人的一片红,几乎是立刻的便刺疼了她的眼。 连绵不绝的小雨中,她眼前发黑,连朝他走过去的步子都是歪歪斜斜,好不容易走到跟前,她心疼用自己的伞遮挡住他的脸,双手颤抖的掏出手机。 众人哗然,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肯定是死了,所以旁人直接报了警,只有她,拨打的是救护车的电话。 “喂,120吗?你们快来!有人跳楼了,再不来就没了!”她浑身发颤,声音顿时尖锐的吓人。 挂断电话,明雅整个人陷入了一阵恍惚,她听到周围的喧嚣却无暇顾及,她不敢碰他,一双眼睛只牢牢的定格在男人稚气未脱的脸上。 他平静的躺在那里,双目紧闭,如果不是他身下的血迹,她会认为他只是睡着了,只要在他耳边轻唤一声,他就会清醒。 后来顾老爷子闻讯赶到,他面如死灰的看着躺在地上的顾倾然,缓缓走过去,“咚”的一声跪下来,老泪纵横:“你怎么这么傻,我不过是说了你两句,你怎么就想不开,丢下我个老头子一个人走了?” 明雅浑浑噩噩的看着老者悲恸的面容,已经听不见周围的嘈杂。 救护车的鸣笛声越来越近,明雅不知道被谁拉开,看着顾倾然被抬上车,然后顾家人也跟着上车,随着鸣笛声渐远,周围的人也散去,仅余下她和少许警察,还有落在地上那一滩血,如今被雨水洗刷血色已淡。 冷风萧瑟,她一个人站在原地看着那滩触目惊心的痕迹,眼仁像有火在烧,不知不觉间泪水已经爬满了一整张脸。 夜里十点,明雅透过网上新闻知道,顾家长子顾倾然因感情问题于下午四时跳楼身亡。 明雅木然的喝了口杯子里的温豆浆,随着液体滑入食道,她脑中浮出的是顾倾然的话。 ——我不喜欢吃豆制的食物,下次不要煮了。 她愣了下,推开杯子,想到两人第一次见面那次,他对她微笑,露出两颗浅浅的酒窝。 ——明雅,很好听的名字。 然后画面一转,清秀的少年瞬间变成了下午看到的惨状,她胃里突然一阵翻涌,捂着嘴跑进厕所,边呕边哭。 儿子踉踉跄跄的跑过来,抱着门框看她,小小的一个人什么也不知道,却本能的替母亲担心。 明雅抱着马桶呕了一阵,等到吐舒服了,便筋疲力尽的靠着墙休息。 眼角的余光看到儿子,她浑身一颤,擦擦嘴赶紧过去。 “妈妈?”他担心的搓了搓她的脸。 “我没事。” 她用力的抱着他,强打精神的给王厉敲去一个电话,只说自己需要多请几天假,当对方问起原因时,她沉吟良久,疲倦的开口:“我要送一位朋友……最后一程。” 顾家家大业大,更何况这次去世的又是长子,丧葬的场面自然壮观,从小殓、停灵、报丧、大殓、点主、开吊、发引、摆祭、到下葬,每一个程序顾老爷子都是亲力亲为,甚至连寿衣也是他亲自帮顾倾然穿上。 而在替儿子穿衣的时候,他眼泪直流,老一辈的人讲究,当事人必须在咽气之前自己把寿衣穿上,一则死后不好穿,二则说是人死了再穿,就意味着光着身子走了,到了阴间还是无衣。 出席丧礼的那日,明雅仅着一身黑色长裙,与卓然一起来到殡仪馆的门前。 顾倾然的丧礼办得隆重,每一个细节都力求完美,单是灵堂布置已经花尽心思,整体下来费用已达千万。 庄严肃穆的灵堂内,连夜回国的顾倾城沉默的跪于左侧答礼,明雅进门,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交汇,双双一愣而后移开。 明雅心情复杂,三年过去,没想到再相会,是在他兄长的丧礼上。 照片中的顾倾然稚气未退,笑容中透出一丝腼腆,正晃神,她听到身后的哀叹,可不是,顾家长子,出身名门,本是风光无限前程似锦,却早早陨命,怎不令人惋惜。 数日后,顾倾然下葬,地点选在西郊的一个公共墓地。 正好那日卓然有事,明雅便孤身前往。 墓地旁种植了许多水松,伫立在道路两旁枝繁叶茂,随风摇曳。 “尘归尘,土归土,入土为安!” 随着老者浑厚的声音响起,厚重的花岗岩“碰”的一声盖住了记忆中的男孩。 明雅心里难过,看着他的遗照整个人更不好受。 而顾倾城亦然,双胞胎兄长的死似乎给了他一记重击,哪怕从头至尾没掉过一丝眼泪,可眼底的悲恸却如何也遮掩不住。 周围站了不少人,不是市里的权贵就是政界名流,明雅混迹其中,有点认识,有点不认识。 葬礼结束后明雅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的先走,而是留在墓前陪他走过最后一刻。 她静静看着照片中那个笑容干净的男人,心顿时堵得慌她不能接受,前段日子还跟她相谈甚欢的人,怎么说走就走了? 她死死的盯着那张遗照,如果可以她会毫不犹豫的把他从墓底下揪出来,问他为什么这么傻,不过是一段感情,为么执着得连性命都搭了进去! 明雅摸了摸湿透的脸,可惜她已经没了机会。 不知不觉她已经站了一个早上,周围早已经走得七七八八,就连顾老爷子也被人搀扶着先行离去。 顾倾城轻轻的握住她的手,目光却是落在兄长的墓前: “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明雅擦擦已经风干的眼泪,点头。 从墓园里出来,他们一路无话,垂着头各走各的路,这个时候没人有心情叙旧。 而当他们走到门口的时候,明雅才发现自己的钱包落在了墓前忘记拿走。 “你先取车吧,我落下了钱包。”她说完不等顾倾城的回应,便原路折返。 她捡回自己的钱包,为了不让顾倾城久等,疾步往门口的方向前行,却在这时,迎面而来一人,令她顿住了脚步。 对方行色匆匆的与她擦肩而过,他不认得她,可她却认得他。 这不就是在咖啡厅里与顾倾然不欢而散的男人吗? 像是想到了什么,明雅目光一紧,转身跟了过去。 她果然猜的没错,那男人就是顾倾然的恋人,如今穿着一身黑色西服,特意选在众人离开的时候前来吊唁。 她站在身后看不到他的脸,为免被他发现,她不敢跟得太紧,最后只能躲在一颗树后,看着他对着墓碑沉思。 他在墓前坐了许久,嘴吧一开一合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可从明雅的角度看去,却能发觉到他微微颤抖的双肩。 她静伫立许久,心中徒的生出一股愤怒。 就是这个懦弱的小人,将一个大好青年推出去抵挡舆论压力,而自己则心安理得的享受安逸的生活,如今人已去了,他还来做什么? 她脸色铁青的往他的方向走。 男人驼着背跪在墓前,从侧面看,他原本英俊的脸像是瞬间苍老了数十年。 明雅很快接近他,她站在他的身后,却突然什么也说不出了。 因为在她的视线中,这个正对墓碑的男人,捂着脸在无声恸哭。 明雅一时哽咽,泪水开始模糊双眸,而男人听到动静,猛然回头,面上的惊慌来不及掩饰的撞入她的眼帘。 明雅深吸一口气,用力的把眼泪逼回去。 “现在知道后悔了?” 男人没说话,她却一把揪住他的领口,怒吼:“你他妈的孬种,当初把他一个人推出去的时候你怎么不后悔?现在人都走了你还来做什么?你他妈要是个男人,明天也从十八楼跳下去啊!让他一个人孤零零的上路算什么东西?!人渣!” 说完她狠狠抽了他一巴掌,好像用光了所有的力气,气喘吁吁的与他对视,怎么也说不出话。 清脆的把掌声在寂静的墓园中显得格外突兀。 孟晖脚步虚浮,居然被她打得一个踉跄,扑倒在地。 他扶着墓碑起身,压抑着声线中的哀恸:“我孬种,没错,我就是个孬种,可是我有什么办法,求求你,让我安静的陪他走完一程,我求求你……” 明雅浑身发颤,心中溢满了恨意,如果手上有一把刀子,她想她会毫不犹豫的往他身上捅。 可随即她又停下手,忽地怔忡,还带着点泪水的目光落在顾倾然的脸上,耳畔传来孟晖压抑的哭声,她心中越发苍凉。 她突然很想问他:顾倾然,为了这么一个人,值得吗? 走出墓园的时候,她的神情依旧恍惚,一路磕磕碰碰的行走,连顾倾城什么时候来到身前而不自知。 “找到了吗?” 眼前突然罩下来一道黑影,明雅抬头,才发现不过短短三年,顾倾城已经长得这么高了。 ------题外话------ 这一章我写得很压抑,所以写得很慢,抱歉,另外谢谢大家的票票,大伙元宵节快乐,虽然这么晚你们一定都吃饱喝足准备睡了。 第一百三十章 长大的小狼狗 她抬眸瞧他,视线中的顾倾城穿着一身黑大衣,浓眉英目,清俊修长,似乎也比三年前成熟了不少。 她勉强扯着嘴笑,不敢再将目光放在他身上。 顾家两兄弟长得太像,除了顾倾城比顾倾然黑了些,壮了些,脾气臭了些,明雅一看他的脸就会忍不住的想到他的哥哥。 “找到了。”她先一步拉开车门,车子驶离墓园,周围又一次陷入沉寂。 明雅降下车窗,用力的吸了一口深秋的冷风好让自己平复心情。 可尽管如此,她依然抑制不住指尖的颤抖。 顾倾然的死对顾家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哪怕顾家想低调处理,在a市依旧引起了一场轩然大波,不仅舆论哗然,社会各界猜测不断,更是在网络上引起了一场对同性恋的探讨,明雅上网看过帖子,双方讨论激烈,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在世人眼中,顾倾然俨然成为了一个胆小、懦弱,敢做不敢当,只能以死亡逃避现实的娇贵公子哥儿。 在媒体的报道中,顾倾然因情自杀。 在内行人眼中,那又是一场对商业对手间的恶意报复。 而到了明雅这,她直觉事情不太对劲,毕竟以她对顾倾然的了解,他不像是个会因为感情而逃避的人。 她低头沉思良久,只能道了句:“节哀顺变。” 顾倾城不作声。 明雅自己也知道在这个时候问他话有些残忍,可顾倾然死得过于突然,如果不是周围的真实感,她会认为自己正置身于噩梦中。 “你说,他为什么会这么做?” 明雅想顾倾城是他弟弟,或多或少会知道一些。 顾倾城闻言,剑眉深锁,出口的话又阴又狠:“你问卓然吧,他比我更清楚。” 明雅有瞬间的僵硬,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收回目光,她惊愕的问:“这话什么意思?” 顾倾城低着头,车子昏暗的光线让人看不清他的眼。 随着车子驶入明雅居住的区域,他深吸了口气说道:“我知道得不多,可是在哥哥去世之前,老头子曾经与他密谈过,他查到他亏空公款,金额高达数千万。” 明雅愣了下,脑海中浮出的是顾倾然跳楼那天,顾老爷子的话。 可是这关卓然什么事? 她挑起眉,等他继续。 顾倾城抽空觑了她一眼,突然有点想抽烟,可手刚伸进兜里,又抽了出来。 “当时他没有告诉老头子这笔公款的流向,我们也是这几天才查出来,他私人账户里有四笔交易,一条汇入了一个外国账户,另外几条金额较小的,收款人是卓丽清。” 他目光深敛,稚气未脱的脸上是难掩的沉重:“你不妨去问问卓然,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卓丽清会跟我哥扯上关系。” 明雅僵硬的维持着刚才的坐姿,耳边嗡嗡作响,身体更是由头凉到了脚心。 刹车声划破周围的空气,她木然的下车,关上车门的时候又听到他说。 “明雅,我知道这事跟你没关系,可只要一想到那人……就忍不住……对不起,我现在心情很糟糕,需要一个人静一静,再见。” 风声簌簌,顾倾城几乎是没有停留的就把车子开走。 明雅望着车子离开的方向,久久回不过神。 “明雅。”有人悄无声息的来到她身旁,执起手,发现她冰凉的指尖,他皱眉道,“进屋里吧,外头冷。” 明雅收回视线,目光落在他身上的时候微微一顿。 顾倾城说兄长的死与卓丽清有关,如果想知道答案,她也许可以直接问卓然。 可是…… 明雅抽回手,越过他走了进去。 别人什么样她不知道,可对这个前夫她还是知根知底的。 他对卓丽清的好,对卓家人的好,她全看在眼里,假如顾倾然的死真的与卓丽清有关,她相信他会毫不犹豫的包庇她。 所以问他有什么用?倒不如自己查。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没走两步,像是意识到什么突然回过身,目光锐利的朝他射来。 他之前说公司有事,无法出席葬礼,如今却悠闲的在这给她等门? 面对她质疑的目光,卓然的心忽然収紧。 “会议提早结束,我回来看看儿子。”他笑了笑,推开门走进屋里,犹如进了自己家门一般自然的吩咐,“刘嫂,麻烦你把厨房里的姜汤端出来。” 明雅进屋里换了一身衣服,又在浴室里把头发弄干了,这才一身清爽的出来。 卓然动作自然的把瓷碗递到她面前,明雅不客气的接过,小口小口的喝着的同时,她细细端详起面前的男人。 察觉到他略带讨好的举止,她心情有些复杂。 回过身环顾四周,不得不说这间屋子的确实是经过精心布置,一切都是依照她的喜好取材。她也是女人,不管年老年少,心中同样存着点小浪漫,所以她很喜欢这个地方,如果这里不是卓然的产业,她很乐意留在这里。 可越美丽的东西背后必有毒素,卓然是这样,这间别墅亦然,明雅暗自琢磨了下,必须在没上瘾的时候赶紧避开,所以过几天她会暂时搬去酒店,毕竟她还得在a市逗留一段时间。 客厅里,卓然正在一旁与儿子说话,他似乎非常享受这种天伦之乐,一有空就往海边别墅跑,哪怕明雅当众把他赶走他依然乐此不彼。 后来明雅也看出了点端倪,这人之所以能厚着脸皮往她身上贴,不就仗着这里是他的地盘吗?说白了她才是借宿的那个。 于是,这也更坚定了明雅要搬走的决心。 “明雅,趁着明天周末,我们带晓渔出去走走?”他笑得温柔惬意,殊不知危机已近。 明雅兴致缺缺,她现在哪有出去玩的心情。 可她没明着拒绝,只说明天有事,至于什么事更是没跟他细说。 明雅隔天确实有事,她慕名前往了一家私家侦探社,递过去一张支票让人调查顾倾然的死因。 其实她大可不必这样,哪怕她不去查,顾家也不会放过这些人,但是她一直把顾倾然当弟弟,他帮过她,所以她觉得自己总得做点什么,哪怕毫无意义,也得做。 卓氏大厦。 安静的空间里,卓丽清正在上班。 而她上班的内容,是看杂志与涂指甲油。 混迹在一群奋笔直书的同事当中,她姿态极其闲适的翻阅着最新出的时尚杂志,百无聊赖间瞥了眼手腕上的时间,距离下班还有三个小时。 难熬,却又不得不熬。 却在这时,桌子上的电话响了。 她愣了下,接起才知道是卓然。 对方摆出一副董事长的架子,简明扼要的让她上楼,却不说明原因,连问一句都不许的便率先挂断。 卓丽清内心忐忑,战战栗栗的来到一扇带有暗色纹路的木质门前。 这间宽敞整洁的办公室她来过不少,却从没有一次像现在这般的惊惶,她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于是在门前便刹住脚,回过身疾步往茶水间跑。 询问过秘书之后,她翻箱倒柜的找出咖啡豆,亲自替卓然煮了一杯浓郁的蓝山,这才小心翼翼的端进去。 嗅到一股浓香,卓然不紧不慢的应了一声,却是头也不抬的把她晾在一边。 卓丽清眼瞅着自家哥哥办公的模样,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连大气都不敢多喘。 顾倾然出事以后她内疚,心虚,惶惶不可终日,每天呆在公寓里哪也不去,终于坐吃山空不得不回来上班。 她不知道哥哥有没有收到消息,可他既然会把她叫上来,那么就是八九不离十的。 她紧张的在一旁等待他的教训,依然心存侥幸,哥哥疼她那是公认的,她很清楚,不管她做什么,上头都有哥哥帮她扛着。 办公室里十分安静,只偶尔听到纸张翻阅的声音。 搁在桌前的咖啡卓然没动,等到凉透了他才从文案中抬眸,清冷的目光似乎在瞬间将她看透。 “你老实告诉我,那些照片是不是你拍的?” 卓丽清心尖一颤,挣扎道:“什么照片?哥,你这话莫名其妙的,我听不懂。” 卓然又随手翻了下文件,语调平静:“如果你继续跟我装傻,现在就可以走,可一旦走出这扇门,不管你在外头遇到什么,我都不会再管。” 卓丽清愣了下,突然对他的后半句话感到奇怪:“遇到什么?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卓然面无表情的道:“现在是我问你还是你问我?我再说一次,那些照片是不是你拍的?” 卓丽清正犹豫着,眼瞅着哥哥冷到骨子里的目光,再也受不住的脱口而出:“是……是我拍的,可我只拿照片威胁他,并没有公布出去,他为什么会跳楼我也不知道,哥,我发誓,真的不是我做的!” 卓然剑眉一蹩,他忍着火气道:“不是你做是谁做的?那张照片除了你还有谁看过?” 卓丽清看着哥哥胸膛起伏,显然被气得不轻的模样,心下害怕,瑟缩了下说:“我……前段时间,我……我跟婉仪上酒吧玩的时候,手机掉了……” 卓然烦躁的起身,打开窗吸了一口冷气,等着心情平复之后,无奈叹道:“你会变成这样我也有责任,算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这几天我会找人看着你,没事别到处乱跑。” 卓丽清愣了下:“为……为什么要找人看着我?” 卓然冷笑:“顾家已经在黑道下了追杀令,如果不想死,你最好听我的。” 追杀令? 卓丽清颤颤巍巍地后退,在她二十多年的生涯中,就像一个被保护在象牙塔里的公主,单纯,干净的生活不涉及半点黑色地带,所以“追杀令”这个词对她来说既遥远又陌生。 卓然正视她明显吓得不轻的脸,虽说这事的主谋不是卓丽清,可或多或少与她有关,如今顾家死了个儿子,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丽清,经过这次你也该长点记性,我能保你一次,却不能保你一辈子。” 夜幕悄然降临,明雅从计程车上跳下来,热闹的街区上两旁行走的是二十到四十岁的女人,明明已是深秋,这些女人却个个浓妆艳抹,衣着一个比一个暴露。 明雅来到一家装修奢华的夜店门口,看着停在门外的几辆豪车,她迈开步子钻了进去。 一路上不乏有登徒子向她搭讪,全被她严词拒绝。 走过里间的弯弯绕绕,明雅到处找了一圈,终于瞧见顾倾城的身影。 他正在角落里喝酒抽烟,英俊的外表招惹来不少穿着艳丽的女子,可他却像是没瞧见一般,只顾着埋头喝闷酒。 劲爆的隐约与嘈杂的人声混在一块,让明雅有种置身地狱的错觉,她捂着耳朵走过去。 那几个缠人的小姑娘看她一身正装,不屑道:“大婶,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还是快回家带孩子吧。” 女孩的声音隐入周围的音乐,明雅听得不是很清楚,可一旁不理人的顾倾城却听到了。 他突然沉下脸,回头朝她们吼道:“滚!” 明雅回头要了杯饮料,等着那几个女孩被骂走了,这才挨着他坐下。 “你把我约到这来干什么?”说着她回头瞥了他一眼,看着他不要命的往胃里灌酒的动作,皱着眉道,“少喝点,伤身。” 顾倾城抱着头:“明雅,你陪陪我,难受。” 明雅叹了口气,把他桌上的酒瓶挪开,什么也不说,就是陪他坐着。 他在一旁静静的呆了一会儿,突然把头靠在她肩上,呼出的气息里透出一股浓浓的酒气。 “明雅,我哥死了。” 她悬在空中的手一顿,最后摸上他的头,这个少年虽然已经长成了青年,可依旧留着一头刺手的小平头,毛刺的手感与当年无异。 “他前短时间还跟我视频,说见到你了,怎么才没几天,他就没了呢?” 明雅听着听着,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她揽着顾倾城的肩膀,只是哽咽。 两人又坐了一会儿,明雅察觉到时间太晚,而且看着桌子上摆的酒瓶子,不用想也知道他喝了不少,于是扶着他起身,准备把人送回家。 她吃力的搀着他,步子不稳,还没走几步便撞到了一个人。 看清来人,明雅愣了下,而刚才还醉醺醺的顾倾城这会儿却突然直起身,挥着拳头看也不看的便朝对方打了过去。 ------题外话------ 是不是这几章太沉重,大伙都离我而去了吗?好伤心,我去哭一会。 第一百三十一章 炙人的温度 明雅吓了一跳,伸手拽他的胳膊,可顾倾城脾气一上来是十头牛都拉不住,一抬手把她推开,扯着那人的衣襟,揍起人来又凶又狠。 明雅踉跄了下终于站稳,抬头看他的动作。 顾倾城发泄似的拳拳入肉,直把孟晖被打得惨叫,可被打的人却没有躲,直到满嘴鲜血地趴在地上,不停哆嗦。 顾倾城没有停手的意思,他双目赤红模样极其狰狞,明雅知道再不上前阻止,孟晖很可能会被他打死。 “够了够了,再打就出人命了!”她试图去拦,却又被他一把推开。 周围乐声嘈杂,混着女人的尖叫与男人的叫好,不知不觉路口便被堵得死了。 终于有人上前劝架,三四个大汉合力,好不容易摁下顾倾城,酒吧的主人知道这是顾家二少爷,没敢多用劲,只给120打了电话,看孟晖的伤势应该不至于闹出案子。 顾倾城还在挣扎,他眼仁里全是血丝,歇斯底里的怒吼、咆哮,疯狂的模样无异于一头被逼入陷进的雄狮。 孟晖吃力的爬起来,鼻口全是刺目的鲜血。 “你们顾家人不要欺人太甚!倾然的死我也难过,可那是他的选择,你情我愿的事你他妈别什么屎盆子都往我身上扣,为这事我还丢了工作,老婆又在闹离婚,你们找我,我找谁?警察都没抓我你跟我闹?你算个什么东西?!这几拳我就当给倾然个面子,否则……别以为有顾老头子撑腰我就不敢动你!” 顾倾城眯起眼,酒意顿时醒了大半,如果不是两旁有人架着,他就是冒着坐牢的风险也要把他活生生打死。 望着孟晖的背影,明雅生怕他做傻事,死死的抱住他的胳膊,这次他倒是没把她推开。 她心生愤怒,可理智犹在的说:“你忍忍,别为了这种生气,打死他对你没好处。” 顾倾城脸色铁青,末了嗤了一声:“我没那么傻,就我哥那傻帽,18岁跟了这个人渣,看他结婚生子家庭事业两得意,最后自己落了个什么下场?” 明雅愣了下,18岁?那就是她给两兄弟当保姆那一年。 她还记得有一天晚上顾倾城把她找来,直说顾倾然失恋,让她当一回柴可夫斯基。 她当时还纳闷着是哪个姑娘不开眼…… 顾倾城挣开一旁的束缚,目光沉重的靠着墙呢喃:“你个傻帽,为了这种人你他妈去死?” 明雅僵硬的站在原地,她不知道如何安慰一个人,只能轻覆上他的手背,希望能起到安抚的效果。 夜里风大,顾倾城今晚也喝了不少,走起路来有些虚浮,明雅吃力的撑着他走出大门,看了眼来往的路人与一旁快要将黑夜照亮的霓虹灯,她低声问道:“你的车放在哪?” 顾倾城醉意朦胧,眯起眼看了她一会儿,抬起胳膊指往最左边的停车场。 找到他那辆路虎以后,她又问:“钥匙?” 顾倾城醉醺醺的靠着她的肩膀,一嘴的酒气。 “兜里。” 明雅“喔”了一声直接把手伸进他的口袋,而这个在她心中无比纯洁的举动在其他眼里却不是那么回事。 她听到有人路过朝自己吹口哨的声音,末了还附带了一句。 “香艳!” 明雅蹩起眉头当做没听见,伸手在他两边的裤兜找了找,没找着又去翻他的风衣,终于在风衣里找到了他的车钥匙。 她把人推进后车座,让他横躺也许会舒服些。 “躺着,我送你回家。” 可听了这话,刚才还醉醺醺的顾倾城突然拉住她的手,他看着她,语带恳求:“明雅,我今晚不想回家。” 明雅愣了下:“不回家去哪?” 顾倾城难受的捏了捏眉心:“在附近随便给我开个房间,我想睡一会儿。” 他不想回顾家,自从哥哥去世之后,一踏入家门,他就觉得喘不上气,胸口像是被人压了一块大石头,又或者脖子被卡着了,总之难受,憋屈。 以前有哥哥在,他知道万事有他撑着,所以他可以恣意任性,可以想走就走,可当哥哥不在了,来自于各界的压力一股脑的往他身上涌,这时,他才知道当初他承受的也许比他想象中更重! 明雅一声不吭的盯着他,他不想说她就不问,但是今晚怎么着也不能让他一个人呆着。 于是她拉上车门,发动那辆路虎,一踩油门直接往海边别墅开。 顾倾城横躺在后车座上,躺着躺着居然睡着了,等明雅拍醒他,这才迷迷糊糊的睁眼,微醺的表情透出点稚气。 果然还是个孩子。 明雅示意他下车,借着路灯从兜里掏出钥匙开门,可钥匙还没插进钥匙孔,门便被人从里面打开。 屋内光线明亮,将门外那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卓然微勾的笑意僵在面上,他顿了顿,细细端详起面前的两人。 顾倾城显然喝了不少,一凑近就能嗅到一股浓郁的酒精味,他醉醺醺地靠在明雅的肩头,身上沾了不少灰,衣摆的下方甚至染了少许血迹。 明雅撑着顾倾城的手臂有些发酸,可眼瞅着卓然没有让开的意思,她皱了皱眉头,刚要说点什么,却被对方抢先一步开口。 他面色阴沉的责备:“你扔下儿子就是为了陪别的男人喝酒?” 隐约有海风拂过,吹得门口的风铃叮铃铃作响,原本悦耳动听的声音钻进明雅耳朵里,她却只觉得吵。 “我出门的时候跟刘嫂说过了,让她帮忙照顾晓渔。” 可是你没跟我说过。 卓然脸色不太好看,他盯着顾倾城覆在明雅腰上的手,突然后悔了之前的决定。 如果他们没离婚,他可以用丈夫的身份拒绝顾倾城留宿。 “为什么不接电话?” 他僵站许久,终是妥协的后退,给他们让出一条路。 明雅扶着顾倾城来到客房,敷衍的嘀咕了句:“你有给我打电话吗?我没有听到铃响。” 卓然闻言立即拉下了脸,中途她挂断了他几次,却没想到一回来就是豪不掩饰的谎言。 她吃力的把顾倾城放在床上,脱去他的鞋子和风衣外套,轻拍他的脸说:“倾城,要不要起来洗个澡?” 顾倾城微微掀开眼帘,看着她的眼神越发的火热,而当他越过她的肩膀,瞥到站在门边的卓然时,眸里的热度悄然褪去。 他点点头,自己一身酒气也不好受,可在进浴室的前一秒他顿住了脚步。 穿不穿睡衣倒是无所谓,可他没有换洗的内衣裤…… 耳边传来塑料袋被拆封的声音,顾倾城刚回身,面前便递过来一条男款内裤。 明雅叹息:“不知道我有没有记错,你看看这个码数合不合适?” 时间太晚,她只能在附近的便利店替他买了内裤,至于睡衣是买不到了,只能一会儿回房间随便找一件宽大的t恤给他穿上。 顾倾城愣了下,眼底浮出几许亮意:“小了点。” 明雅瞪大眼,两人同居过一段时间,她甚至帮他洗过衣服,所以很清楚顾倾城的码数,难道他这几年长大了? 他笑了:“逗你的。” 浴室的门被“砰”的一声关上,没多久里面传来“哗哗”的水流声。 卓然抱着胳膊站在门边,虽然面容平静,让人看不出喜怒,可眸色低垂,镜片上泛出一道冷芒。 明雅没留意到他的火气,径自越过眼前的“障碍物”往房间走,走的时候还不忘问:“儿子睡了吗?” 卓然跟上她的步伐,语调冷冽:“你还知道关心儿子?” 明雅神色微愕,觉得他今晚的情绪有些失常。 “儿子是我生的,我当然关心。” 见身后那人不回话,她径自拉开房门,看到睡在床上的儿子,她放宽了心。 “不早了,你回去吧。”她走到床边亲了亲儿子的脸,可刚回身便惊于卓然突然阴沉下来的脸色。 他收起往日的风轻云淡,表情霎时变得严肃:“明雅,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明雅挑挑眉,难道他因为顾倾城而生气? 她忍着到嘴的嘲讽,拉开柜子开始给顾倾城找睡衣,曾经她就是因为对他的顾虑太多,从而迷失自我,如今好不容易清醒,怎能重蹈覆辙? 可顾倾城人高马大,她的衣服他不可能穿得下,于是她只能将黑手摸向卓然的行李箱。 卓然目光一冷:“方明雅,你别得寸进尺。” 明雅气急:“他还是个孩子,最近又失去亲人,你就不能大方点?” 卓然气息冷厉,出口的话明显是在针对她。 “我不喜欢别人碰我用过的东西。” 明雅一愣,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冷笑数声,她把他的睡衣塞回去,忍不住讥讽道:“哪怕是你不要的,也绝不会便宜他人是吗?” 卓然不作声,可明雅已经知道了答案。 “卓然你不仅自私,你根本就是无耻,滚,我今晚不想看到你,带着你的衣服滚出去!” 她歇斯底里的怒吼吵醒了熟睡的儿子,只见床上的晓渔同学慢悠悠的爬起身,揉揉眼说:“爸爸,妈妈,不要吵架。” 看着儿子,明雅一口气憋在胸口,她咬着牙硬是往肚子里咽,顿时一阵内伤。 可一旦面对儿子,她又堆出满脸的笑容:“妈妈说话大声了点,吵醒你了,别怕,我们没有吵架,快睡吧,乖。” 在一番连哄带骗后,她没了跟他作对的力气,到处翻翻找找,终于在行李箱里发现了一件工服,上面印有四个大字,王厉科技,虽然丑了点,但是料子还不错,纯棉圆领,将就睡一晚还是可以的。 明雅走回客房的时候顾倾城刚好从浴室里出来,只将将在腰上围了条浴巾,带着一身水汽和白烟,大大方方的将一身腱子肉露于人前。 明雅正对着他看起来相当结实有弹性的胸膛,心中却暗想着,三年不见他似乎壮硕了不少。 美色当前,她表现得十分淡定,把工服扔在他身上,她招呼道:“换上吧,你把脏衣服给我,一会替你洗了。” 顾倾城老实不客气的把衣服往头上套,穿上才发现尺码小了些,棉质的料子勒出了一身健美的轮廓。 “明雅,好紧。”他嫌弃的把t恤扔在床上,“我不穿衣服也没关系。” 明雅脸色微红,屋内光线充足,就这么赤果果的面对一个裸男,她压力很大。 顾倾城一屁股坐在床沿,静静的环顾四周:“这里是你的房子?” 明雅取过一旁的毛巾,动作自然的替他擦拭头发。 “不是。”这里的房价动辄千万,她可没那闲钱。 顾倾城闻言“喔”了一声,很显然的,这里的业主是卓然。 “你们和好了?”他舒服的合上眼,动作极其乖巧的让她擦拭头发。 “不,我们离婚了。” 顾倾城背着她睁眼,目光微炙,可随即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忍不住皱起眉头。 “离婚了为什么要住在一起?” 明雅动作一僵,这事有点复杂,她一时半会儿跟他说不清,于是只能敷衍着道:“他来看儿子。” 顾倾城“喔”了一声:“你儿子几岁了?” 明雅笑着摸摸他的头:“三岁。” 顾倾城舒服的喟叹一声,顶着一颗湿漉漉的脑袋靠进她怀里,出口的语调有种撒娇的味道:“我干儿子都这么大了,唔……明雅,就是那,你帮我按按太阳穴吧。” 于是,当卓然打开客房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副情景。 柔和的月光下,本属于他的女人现在跪在床中央,而那大男孩则舒服的枕着她的膝盖,紧闭双目,任由她轻揉头部。 那温馨的画面太过和谐,竟令他一时移不开视线。 半小时后,明雅抱着顾倾城换下来的衣服从屋子里出来,刚出门,便嗅到一股呛人的烟味。 卓然抽着烟笑:“方明雅,是不是所有的保姆都像你这么敬业?” 明雅愣了下,把衣服扔进洗衣机,回身问道:“你什么意思?” 卓然一脸正色道:“我们必须分清主次,难道你没发现,自己对那个男孩好过头了?” 明雅看看时间,不想跟他吵:“你走吧,我对谁好不关你的事,而且他还是个孩子,亲人又刚去世,我同情他怎么了?” 孩子? 卓然在心中嗤笑,顾倾然看着她的目光,可不止是一个孩子! ------题外话------ (╯3╰)这个月票票好少,好少,好少,好少,好少,好少,好少,好少,好少,好少,好少,好少,好少,哭~ 第一百三十二章 她活该坐牢 卓然吐出烟圈,尿尿白烟逐渐模糊了他的面容:“方明雅,你的同情心就这么不值钱?是不是只要家里死了人,就能往你身上靠?还是说这些都是借口,其实你对他有好感,你喜欢他?” 明雅顿了顿,按下洗衣机的按钮,平静的回答道:“我的感情生活不需要向你报备,还有,请你不要在屋子里抽烟,我跟儿子不喜欢吸你的二手烟。” 明雅回来得匆忙,只顾着照顾顾倾城,自己倒是没怎么收拾,如今还穿着外出的衣着,长发披在肩头,迎着白炽灯的脸蛋更是白得扎眼。 可看似瘦弱的人,如今腰脊却挺得笔直,昂首挺胸,浑身带刺的朝他招呼。 眼底隐隐浮出怒意,如果他现在还有理智,他会冷静的思索,然后后退,给她喘息的时间,再慢慢的,一步步地将事情扳回正轨。 可尽管如此,他的理智在将大门打开的那一刻,已经消失了,而当他看到属于他的女人,当着他的面,照顾另一个男人的时候,这种负面的情绪在瞬间飙到最高点。 卓然开口,目光沉冷:“你别忘自己跟那个男孩之间的差距,顾倾然还在世的时候就不可能,更别说现在顾家只剩下他一个儿子,哪怕同龄,以你的家庭条件顾老爷也不会让你进门。” 明雅回过头讥讽道:“所以你觉得我配不上顾倾城?” 卓然目不斜视的看着她,虽然没说话,可是答案很明显。 明雅突然有些心凉,这些世家出身的公子哥,哪怕外表再谦和,骨子里依然有着根深蒂固的门第观念。 她迎上他的目光,极其认真的问道:“卓然,你说实话吧,在这段婚姻中,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瞧不起我,认为我们方家高攀了你?” 卓然不想骗她,冷着脸说:“可以这么说。” 虽然一早猜到答案,可明雅依旧一个踉跄,往后退了一步,好不容易扶着墙稳妥了身体。 寂静的夜里,两人四目相对,她看着自己曾经的迷恋,真想回到十几年前抽自己一巴掌,早点清醒早点了事,不管怎样总比现在好。 “好,我明白了,结束吧,既然你打心眼里瞧不起我,又何必将就这段婚姻,正好我们已经离婚了,往后桥归桥路归路,别再纠缠不清!” 卓然一愣,似乎意识到刚才的冲动,他试图补救:“不,明雅,我的话还没有说完。” 明雅平静的看着他,眼里没有伤,没有痛,更没有当初的依恋,而如今浮在她眼底的,是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悲哀。 风声乍起,明雅毫不眷恋的侧过头,仿佛面前的不过是个路人,陌生得与她再无瓜葛。 卓然震在当场,往时他们争吵过无数次,可她却从未流露过这种眼神。 看到她往外走的身影,他心生慌乱,总觉得再不做点什么,他们会越走越远,尔今他连身为丈夫的优势都没有了,他还能握点什么? 有,他握住了她的肩。 疼! 明雅只觉得肩部一紧,人还没反应过来,背脊已经重重的撞在墙上。 她惊慌抬眼,小嘴微张甚至说不出一个字,一股炙人的热度便提前将她堵死。 他贪婪的汲取她的气息,力气很重,生怕她跑了似的碾压着她的唇,而在明雅看来,他对她做的,根本不像是吻,是吃人! 明雅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就是疯狂的挣扎。 两人靠得太近,吐纳间她吸入的全是他烫人的气息,而伴随着呛人的尼古丁味在口腔内弥漫,刺得她鼻头一酸,泪水不受控制的往下涌。 明雅难过得直咳嗽,只要是能用来攻击的武器,比如指甲、脚尖,全毫不留情的往他身上招呼,奈何此人身手不凡,直到他主动把她松开,她也没能挣脱那两只跟铁钳似的手。 她气喘吁吁,心悸犹存的瞥了他一眼,本能的往外跑。 卓然一把抓住她,气息紊乱:“明雅,不管我之前怎么想,现在我是真心诚意的要跟你过一辈子,你也考虑一下晓渔,他需要的是一个正常的家庭,而你同样需要一个爱你丈夫,无论将来如何,我保证会一心一意的对待你们母子俩,所以放下过往,不再纠结过去,我们一家三口好好的过日子,这难道不好吗?” 明雅瞧他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心里总觉得堵了一口气,张了张嘴,她只吐出一个字:“滚!” 卓然脸色僵硬,看起来就像是刚被人打了一拳,可他不愿放弃,徒劳的抓着她的手不放:“明雅!” 明雅感到头疼,她没了耐性,至少在今天,她不想看到这个男人。 “到底是谁在纠结过去?你走吧,今晚我们都需要冷静一下。” 看他站着不动,明雅便伸手拽他,试了几次拉不动他,明雅恼了:“我知道这里是你的房子,你有权利留下,好!你不走是吗?我走!” 这下卓然终于肯动弹了,他顺着她拉扯自己的力道慢吞吞的往门边走,而后明雅趁势而上的将他推出去,甩上门。 大门“砰”地一声被人合上,他的脸色也越发难看。 漆黑的路边仅余下一盏路灯作为照明,四周非常安静,只有冷风吹过的嗖嗖声。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脾气,轻轻叩门:“明雅,是我说错了话,对不起,你让我进去吧。” 里面还是没动静,约莫五分钟后,大门被人“嘎吱”一声的开了个小缝。 明雅透过门缝看他,冷着脸说:“你别敲了,会吵醒儿子。” 卓然抿着唇,语调尽量放柔:“让我进去。” 明雅没理,搁下狠话:“你再不走我就报警。” 话落,她当着他的面把门关上,留下一个人在冷风中伫立,久久无法平静。 而这天晚上,李学铭刚下飞机,连身上的衣服都没能换就被卓然的夺命连环call给招去了一家酒吧,重操旧业当起了某深夜电台的知心姐姐。 第二天早上,当明雅做好早餐去叫顾倾城的时候,才发现他已经走了。 空荡荡的床上似乎还残留着那个大男孩的气息,看着叠得整齐的被褥,她留意到搁在床头的字条。 字迹刚劲有力,简明扼要的只有两个字:谢谢。 明雅吁了口气,把字条塞进口袋出去张罗儿子的早餐。 顾倾城长大了,他明白当前的形势,所以在短暂的相遇过后,潇洒的离去。卓然的话没错,他们不可能,如今顾家只剩下他一个儿子,他必须肩负一个家族责任,所以不能任性,生活是,感情同样是。 明雅轻轻关上门,她心中虽然惆怅却并未表现出任何不舍,她需要做的事有很多,没有时间踌躇不前,更别提什么伤春悲秋。 儿子在外头喝粥,反复问起她卓然的事,明雅却只是笑笑,敷衍着过去。 昨晚她抽空订了机票,如无意外这周就会返回南城,虽说这次回归有些狼狈,但是结局还是令她满意的,至少儿子的户口落实下了,自己也离了婚恢复自由身,到时该如何,顺其自然即可。 下午她抱了一束白菊打算去看看顾倾然,刚走到路口,恰好碰上卓然那辆宾利。 他把车子停在路边:“这里不好打车,我送你。” 明雅环顾四周,思索一阵终是沉默着上车。 卓然开车很稳,明雅坐在后车座上,看着不停往后倒退的风景,缓缓闭上眼。 一路驶来,氛围沉寂,卓然偶尔找点话题,她都是不温不火的搭腔,久而久之气氛变得更冷。 卓然透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唇,一打方向盘缓缓驶入近郊的公墓。 明雅不等他找好车位,先一步下车,越过路旁的水松,她笔直的朝顾倾然的墓地走。 将要入冬的天气泛着一丝寒如入骨子里的冷意,不过幸好今天没有下雨,连日阴霾的天气也在这个时候放晴,看着蓝天白云,确实是个郊游踏青,与拜访故友的好天气。 顺着阶梯她一路往上走,视线在这时触及到一道身影。 她有些意外的看着跪在墓前的卓丽清,端详着她不停颤抖的双肩,目测是在哭泣。 卓丽清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好端端的哭什么? 明雅脑中第一时间想到顾倾城的话。 顾倾然在死前,账户里有数笔与她的交易信息。 明雅沉下脸,下意识的放轻脚步,而当她们的距离越发靠近,她也听到她哽咽的声音。 卓丽清的话里带着点哭腔,声音也不大,却清楚的传入明雅的耳里。 她跪在顾倾然的墓前烧纸钱,身前更依足规矩的摆满元宝蜡烛水果烧鸡…… 她磕了个头低声忏悔:“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当时照片真的不是我发布出去的,求求你,晚上不要再来找我了,我真的很害怕,剩下的那些钱我全都捐去了慈善机构,当是替你积德,下辈子你一定能投个好胎的,请你饶了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脸色惨白,嘴里念念叨叨着重复的话,像是真的害怕,边说边抖,连个正眼也不敢多瞧照片中的青年。 “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可我真的没有恶意的……当初只是想问你要点钱花花,我哥哥……他不管我,我没办法,但是我从来没想过要把那些照片公布出去的,你相信我……” 卓丽清声线颤抖,这几晚她一直梦到顾倾然,那些狰狞的画面险些令她崩溃,找了几个大师看过,通通没用,最后思前想后,她提着一堆东西,希望在诚心的忏悔过后,顾倾然能原谅她。 她诉说得认真,并未发现背后有人,直到一声清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这才惊魂未定的回头。 “什么照片?什么钱?倾然跳楼跟你有什么关系?”明雅笔直的站在她身后,脸上流露出怒色。 卓丽清吓了一跳,手背撞上身旁的火盆,疼得“啊”的一声,再没了话。 她有片刻的失神,而后又像是被戳破了心事,慌慌张张的收拾一阵,举步要跑。 明雅一把拽住她的长发:“跑什么?敢做不敢认?” 卓丽清支支吾吾的摇头:“不是我,他的死不关我的事……” 明雅咬着牙加重手劲,心底重新升起一股强烈的愤怒。 “不关你的事?刚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那些照片是你拍的?你为了钱威胁顾倾然?”看到卓丽清心虚的眼神,明雅知道自己猜对了。 不怪得前阵子她少了卓然的资助,依然不改之前花钱如流水的习惯,原来这个金主转移到了另一个人身上。 明雅胸膛起伏,拽着她头发不放:“为了这点钱,你知不知道自己逼死了一个人。” 卓丽清头皮被扯得发疼,尖叫道:“他的死不关我的事,我从来没想过要把照片公诸于众,你别冤枉我!” 明雅怒极,一时失去理智,论力气,她常年在外漂泊,卓丽清自然比不得,而如今她心中有愧,更不敢大幅度的挣动,于是当卓然赶上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明雅扯着她的头发,几欲动粗的画面。 “明雅,快放手!”他冲上前把两人隔开,搂着她腰后退。 明雅被他抱得双脚离地,想起这个男人必定知情,但是却私心隐瞒的行为,心中的愤怒更为沸腾。 “你早就知道了是吧?却因为她是你妹妹,你包庇,纵容她的恶行?” 卓然生怕她伤到自己,只能钳着她的四肢,用眼神示意不远处的妹妹。 卓丽清明白兄长的意思,狼狈的提起包包往阶梯下跑,一路行色匆匆的模样,撞了好些路人。 明雅咬牙切齿的看着她跑远的背影,愤怒的说道:“就你们卓家人的命金贵,旁人的命就是草芥,不值钱,跟你们没法比是吗?!” 卓然面色凝重,搂着她摇头:“明雅,你冷静一点,丽清固然有错,但是公布照片的人确实不是她。” 明雅冷笑:“所以只要不是她做的,她就可以堂而皇之的威胁顾倾然?卓然,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妹妹?贪婪,自私,你们卓家人都一个德行!” 卓然被她这么刺激,脸色顿时下沉:“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你说这些有什么用?她是我唯一的妹妹,我难道能不管她吗?” 明雅眼仁泛疼,就因为他们是一家人,所以不管卓丽清做了什么,他所给予的只会是纵容,而她呢?当年她推沈从榕的力道不重,沈从榕根本就是顺势往楼下滚。 可她方明雅不姓卓,所以她活该坐牢! ------题外话------ 感谢妹纸们的厚爱,某糖昨晚只是随意的发了下牢骚,没想到一起来被吓了一跳,谢谢大伙的票票,钻钻,还有打赏,我这小心窝哟,暖烘烘的。 感谢榜单: kjkj0513,2h哼,沂风,qquser8263116,一兜小妖,18903961973,liu月的雪,haipiao55182,annieone,查小墨,18859217357,misszhang,samanada,qquser7025353,haxlj8。 第一百三十三章 我们复婚 本就不是扫墓的高峰期,四周及其安静,只零星有几个路人经过,看一眼他们,又漠然的离开。 明雅突然间觉得自己没有了力气,喉咙里更像是堵上了什么东西,声音又低又哑:“你现在可以放手了。” 卓然沉默了一会儿,松开臂膀。 得到自由,明雅并没有上去追卓丽清,而是把她带来的祭品包括那束白花撇到一边,换上自己手里的白菊。 背后总有道视线在追随着她的身影,她没在意。都说人死以后会过奈何桥,会喝孟婆汤,如果顾倾然真的活得太累,这样的结局也不是不好,至少他能把前世的苦日子忘得干干净净,开始一段全新的旅程。 明雅半蹲着给对方烧纸钱,刚才在墓园门口顺道买的,还顺手买了几本用纸扎的书,封面上书写的是工整的篆书,她看不懂。 卖书的老头子告诉她,地府下面就兴这个,还问她要不要多买点纸人纸衣什么的,明雅觉得有趣,便多买了些。 好不容易烧完,她收拾东西打算走,临行前跟他道别:“倾然,我过两天就走了,以后可能没什么时间来看你,你别生我气,往后投个好胎,简简单单也是一种幸福。” 话落,她站起身,看到卓然的身影就停在自己身后,一动不动。 她眯起眼,目光冰冷的望着他,酝酿了好半晌,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只是目不斜视的越过他,往墓园的正门走。 “我送你。”卓然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出口的声音仿若温暖人心的和风。 明雅没拒绝,看着空荡荡的大门口,周围没有计程车,公交车又隔了两个路口,半小时才来一趟……她不会跟自己过不去。 车子一路平稳的行驶,明雅不作声,她觉得两人之间已经不存在任何爱情,如今是因为中间夹着一个儿子,他放不下自尊,所以纠缠不清。 如今陷入死局,等待他们的结果,只会是鱼死网破,两败俱伤。 明雅突然有点悲哀,她没想过要跟卓然闹得这么僵,一来他是孩子的父亲,二来她曾经爱过他,与其老死不相往来,她更希望他们能当朋友,有时间可以聚一聚,喝杯茶聊聊天,或者当对方重新找到另一半的时候,可以淡定的祝福。 可惜那画面只会存在幻想中。 她舒服的靠着座椅,有些发困,意识逐渐涣散。 也许是真的累了,又或者刚才消耗了太多体力,靠着靠着竟然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刹车声在海边别墅前响起,卓然停稳车子却不着急下车,侧过身半垂着眼眸,目光落在她平静的睡眼上。 他伸出手试图抚摸她的发尾,她却倏的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两人皆是一愣。 明雅迟疑了一下,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而后不发一语的下车,进门。 普进门,明雅便被一阵哭闹声吓着。 她快步奔进房里,看着坐在床上直哭的儿子与一脸愧疚的刘嫂,她惊慌的问:“出了什么事?” 刘嫂支支吾吾的开口:“方小姐,对不起,我刚才忙着做晚饭,一不留神,小少爷从楼上摔下来了。” 明雅吓得花容失色,拉过儿子查看,只在他的膝盖上发现了一块手指大小的擦伤。 刘嫂战战兢兢地说:“楼梯不高,小少爷只是擦伤了膝盖。” 明雅心疼的看着他包了纱布的膝盖,刚想责备两句,又听刘嫂说:“方小姐,卓少当初请我回来只负责你们的饮食,至于小少爷,往后还是您自己带吧。” 明雅愣了下,抬头看她。 怪不得最近总在儿子身上看到一些轻微的小擦伤,因为伤得不重她没往心里去,而这些日子,她正沉浸在顾倾然去世的悲伤中,于是便忽略了自己的儿子。 明雅心里过意不去,人是卓然请的她不好说什么,便抱起儿子打算送医院瞧瞧,外头也许看不出,可保不准有什么隐性伤口。 卓然挂了电话进门,拉住她的胳膊说:“等等,李医生正在赶来的路上。” 明雅一听,还真的停住了脚步。 她转身将儿子放回床边,朝他的膝盖呼了口气:“还疼吗?” 晓渔同学抬眼,墨黑的大眼像她,闪闪发光:“不疼!” 明雅心一喜,顿时眉开眼笑的抱了抱他,没了老公她还有个儿子,这个世界还是很美好的。 深秋风凉,卓然看了他们许久,回过神语调却极其冰冷的道:“刘嫂,明天你不用过来了。” 刘嫂脸上流露出几许惊慌,而后又垂下头,不发一语的走了出去。 没多久,卓家专用的私人医生风尘仆仆的进门,给小家伙检查了一番笑道:“没事,这小子跟明雅像,皮,磕点碰点其实没什么大碍。” 明雅认得这个李叔叔,早前卓老先生为了方便,直接把人一家三口安顿在卓家附近,正巧明雅也住隔壁,所以她没少爬进他的院子,欺负他养的那条贵宾狗。 见到熟人,她微笑着招呼道:“李叔叔,好久不见。” 李医生今年也快六十了,可身子骨依然硬朗,他细细端详着她的小脸,突然说:“明雅,你看起来气色不太好,最近是不是睡不好?要不要我开点中药给你调理身体?” 明雅下意识的摸上自己的脸,她确实睡不好,觉得不是什么大毛病,刚要委婉的拒绝。 “李叔叔,那就麻烦你了。”卓然笑容和煦的帮她应下,末了又想留人吃饭,谁知对方晚上有事,他不便强留,可这时,兜里的手机响个不停,卓然接起才知道南部的工地出了点意外。 他挂断电话看了眼跟儿子说话的明雅,想了想说:“李叔叔,我送你。” 等走到门边他又不放心的回头,语调尽量放柔的说:“晚上等我回来吃饭。” 卓然等了又等,见明雅不搭理自己,只能一转身的出了门。 上车的时候李医生问道:“闹矛盾了?” 卓然没想过要隐瞒这位长辈:“有点小问题,她……跟我闹脾气,过几天就好了。” 李医生摇头:“你这样可不行,女人这种生物啊,不管是从一岁还是到一百岁,都需要哄的。” 卓然微愕,唇边扯出一抹苦笑。 这个道理他也知道,无奈对方软硬不吃。 整个下午,卓然心中牵挂着明雅,连工作也变得心不在焉,好不容易捱到晚上,他驱车前往花店,取来提前预定的玫瑰,又买了红酒与上等的牛排肉,打算与她进行一场浪漫的烛光晚餐。 岂料他怀着满心的欣喜到家,迎来的确是黑灯瞎火,冰冷得不带半点光线的房子。 他进门“啪”的一声将客厅的大灯打开,环顾沉寂的四周,他脸色遽变,迈开步伐一间间的扭开门把手,连楼上的书房都没放过,最后卓然站在衣柜前,眼底浮出的是前所未有的阴霾。 衣柜空了。 证件,护照,连同行李箱一并被她带走。 一直隐忍的怒火由胸腔里往上涌,他根本来不及思考,便掏出手机拨打她的号码。 电话通了数秒,被挂断。 再打,再次被挂断。 很显然的,她背着他跑了。 * 其实这不能算跑,明雅认为两人既然离婚,她就拥有了绝对的自由,她不需要向他报备自己的行踪,更别提是搬出他的房子。 她趁着天还没黑在市中心里找了一家酒店,拖着行李开了一间房,就等着两天后的飞机把他们带回南城。 会不会这么顺利她不知道,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比起从前的被动,她现在已经掌握了足够的主动权。 带着儿子在附近吃了点东西,母子俩人又惬意的在小公园散了一会儿步,等到天色渐沉了,这才回宾馆休息。 期间明雅把手机打开,看着黑了又亮的屏幕,数十条未接与短信跃然眼前。 她瞥了眼在酒店大床上蹦来跳去的儿子,小家伙喜欢新鲜,离开了别墅反倒跟放出笼的鸟儿,风也似的满屋子转悠。 明雅把电视打开,无聊的按着遥控器,恰好电话又一次响起,不用瞧她也知道是谁。 她不想搭理他,可手机不能总是关机,一会儿王厉为了公事找她怎么办? 叹了口气,她按下通话键。 “明雅,你在哪?” 明雅玩着自己的手指,漫不经心的提醒:“卓然,我们离婚了。” 那头停顿数秒,他固执的说:“在哪?” 明雅无奈的道:“就这么着吧,我们已经没了关系,别问我的行踪,我也不想见你,过两天我会带儿子回南城,你也好好想一想,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是否值的。” 不等她说完,他厉声说道:“你在哪?!” 这次回应他的是“嘟嘟”的挂断的声。 卓然脸色暗沉,收回手机没有像之前那般的回拨,可身后却有下属汇报: “董事长,已经勾到线了。” 明雅没想到卓然来得这么快,她刚挂断电话不到十分钟,连澡都没来得及洗,门外便传来一阵敲门声。 因为敲门的频率不大,她起初还以为是客房服务,毫无戒心的开门,视线内倏然触及了一道熟悉的人影…… 她心头一跳,条件反射的就是关门。 卓然眯起眼,先她一步伸手,使劲把门推开。 明雅往后一个踉跄,瞪着他不说话。 卓然挤进门内,带着一身的风尘仆仆,面容疲惫:“明雅,你当初说的话还算不算数?” 明雅一时没回过神,等反应过来才明白他的意思。 见她不语,他不悦的拽住她的手腕: “我们复婚!” ------题外话------ 我知道我很渣,咱会改的,明天开始日更五千+!(对手指,大伙不要嫌少,咱要循序渐进嘛,可不能一口吃成一个大胖子。) 另外(╯3╰)感谢姑娘们的票票~么一个~ siaf16126,siaf16126,13860222984,似花還似非花。 第一把三十四章 争夺抚养权 明雅几乎是立刻的就甩开了他的手。 她胸膛起伏,心里那口气憋了许久,终于再也憋不住了。 “你到底是装傻还是真傻,这样都看不出来我是骗你的吗?我们不可能重新开始,更不可能复婚!” 卓然瞪她,脸色有着无法掩饰的阴沉。 明雅低着头没去瞧他的眼,在记忆中,卓然从未真正的对她发怒,相反的,无论她如何无理取闹,胡搅蛮缠,他顶多只是拉下脸责备,又或者隐忍着转身,一个人待上半小时,回来又是那个云淡风轻的男人。 不像现在,哪怕不看他,光是从他身上感觉到的那种似乎将要爆发的狂躁便令明雅一度怀疑,下一秒他会不会打她。 长久的沉默在周围蔓延,她低着头在心中酝酿,不知不觉房间内的空气便跟凝固了一般,顿时沉闷得吓人。 “既然都到这一步了,我们就把话说开吧,以前……我喜欢过你,也许比喜欢更多一点,但应该还没有到爱的地步,那时候我年轻不懂事,越是得不到就越想要,如果你不是一开始就对我不温不火,我兴许过两年就腻味了,也不会扯出那么多事……”说着说着,她抽空觑他一眼,见他的面容恢复平静,继续道,“前几个月遇到你的时候我也曾想过,原本是我有错在先,如今又生了个儿子,跟你凑合着过一辈子,其实也不是一件很难的事,可是……我发现我做不到。” “你做不到……”他盯着她,刚缓和的脸色倏然紧绷。 “是的,我对你感到陌生,你的出现令我无所适从,没有往昔的欣喜,甚至有点讨厌。我突然发现其实我不如想象中的了解你,过去我所喜欢的剪影,也许只是一场高明的演绎,你将一个风度翩翩,温柔无害的男人演得淋漓尽致,骗过了所有人,更包括我。” 眼看他神色变化,明雅继续: “你不总说我任性,不讲道理?现在我就告诉你,卓然,我对你已经腻了,不管是曾经的剪影还是现在的你,是我方明雅主动放弃,你不需要再守着那劳什子的恩情,往后如果外人问起,我会将一切责任揽在自己身上,就当是还你一个人情。” 眼看着那男人越收越紧的拳头,明雅顿时觉得自己现在的处境跟拔虎须没什么区别,可她必须跟他摊牌,在短时间内将两人之间的关系理清楚,否则后患无穷。 “卓然,你也别总以为我欠了你,对,我是误了你八年,可你别忘了,当初是我们方家赠予你的第一桶金,没有那笔钱你也不会像现在那般风光,所以咱两算是互不相欠,你可以心安理得的离开了,重新开始,这个世界谁没了谁不能活?” 卓然盯着她,声音里有少见的颤抖,这种示弱令明雅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可随即,他又换了一副语气,口吻依旧强硬:“方明雅,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把话收回去。” 明雅不甘示弱的说:“你别再自欺欺人,不管怎样,我们之间都绝无可能。现在,请你离开,往后也不要再来骚扰我跟儿子!” 话刚落,她甚至来不及看他的反应,手腕已经是一疼,等人回过神,背脊便重重的撞上门板,发出了好大一声响动。 明雅被他摔得突然,抬起头看到他那张骇人的脸,突的一愕,紧接着就是本能的发颤。 她心中又惊又怒,不是没见过卓然打人的模样,就连沈渊那么大的块头,都能被他轻而易举的卸了胳膊,对付她,只怕会更容易。 可她不能示弱,一旦流露出弱点,那么同等于认输,她输不起,不能输! 儿子听到动静,从床上爬下来,绕过洁白的墙壁踉踉跄跄的走到门口,感受到父母剑拔弩张的氛围,抱着墙愣是没敢上前。 明雅瞥到儿子的身影,顾不得屁股和手肘的疼痛,站起身怒道:“你想做什么?当着儿子的面打我吗?” 她深吸一口气,本以为他会收敛,刚想越过他往儿子的方向走,岂料胳膊一疼,他已经卡着她肩膀把她提起来:“你弄错了一点。” 他抓着她的力道很重,阴测测的眼神看起来就像是随时会揍人。 “当年你们方家给我的第一桶金,尚不足以取回我父亲的心血。” 卓然目光阴冷,明明卡的是她的肩膀,可明雅总有种自己被卡了脖子,呼吸不上的错觉。 他语气及其平淡的继续:“剩下的缺口,我只能用另一种方式弥补。而我当时年轻气盛,在赌场打工得罪了人,最后得何叔赏识,在他手底下受训了一段日子,出来干的第一个活是走私。” 见明雅吃惊的神色,他冷笑:“想问我走私什么?军火,白粉,只要能挣快钱的活,我都干过,还有什么疑问?可以一次提出来,你不是总说不了解我吗,今天我就给你这个机会。” 明雅这时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了,她脾气虽然不好,可好歹也是好人家里出来的,干干净净连半点黑都没沾过,更别提什么走私贩、军火,白粉这些对她来说相对遥远的词汇。 而且他好端端跟她说这些做什么?只是为了向她表示,他之所以成功并不全因为她们方家? “不……不需要,你是什么人跟我没关系。”她忍着心里的害怕,轻轻的挣了挣,刚一动弹,颊面又是一疼,原来他松开了自己的肩膀,转而扣住她的下颚。 他危险的朝她靠近,气息越来越重: “很好,那么我就不费心跟你解释了,你现在知道我是什么人,就不要试图惹我,虽然我不会像对付沈从榕那么对你,但是多的是法子让你把话收回去。” 明雅呆呆的看着他,一时无法消化脑中的信息。 这关沈从榕什么事? “是你让人把沈从榕……” “是。”他大方承认,见她彻底呆住,薄唇贴上她冰冷的颊面,语中蕴含着浓浓的威胁,“现在立刻收拾东西跟我走,明天就复婚,否则,我会让你这辈子都见不到儿子。” 明雅缩着肩膀,浑身直打哆嗦,看着眼前陌生的男人,她甚至连呼吸都开始发颤。 他的话不像作假,连找人轮x沈从榕都干得出来,还有什么做不出? “你休……休想,滚!立刻滚出我的视线!”她试图让自己的语调听起来更硬气一些,可充满惧意的目光却出卖了她此时的心情。 “听话,我不想对你动粗。”卓然拽住她的胳膊,迫使对方起身,“晓渔,我们回家了。” 远处的儿子懵懵懂懂的看着两人,听到这声叫唤突然跑过来,却不是像往常一般的亲近自己的父亲,而是把小手抡成拳头,使劲的拍在他腿上。 “不许欺负我妈妈!” 卓然愣了下,脸色在一瞬间变得铁青。 明雅察觉到他不悦的视线,吓得挣开他的钳制,冲过去护在儿子身前: “你有什么事就冲着我来,别拿孩子撒气。” “明雅……” 他皱起眉头,伸手想要触碰他们,却因为明雅灵活的闪身而扑空。 “算我求你了,放过我们吧,凭你的条件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只要你卓然出去嚎一嗓子,多的是女人愿意给你生孩子,你又何必逼着我不放,我们就不能好聚好散吗?”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上涌,她试图压住,却发现没用,最后爬了一脸的水光,还是倔强回视。 卓然眯起眼,看着一直亲近的儿子,如今却像小兽一般的朝自己怒吼,仿佛他是一个陌生人,一个侵入了她们的领地,不相干的人。 他动作缓慢的朝她们靠近,母子两人排外的态度在无形中刺入他的心,疼,却必须隐忍,他试图融入她们,向儿子释放最大的善意,却发现一切都是惘然。 四周一片寂静,明雅见他停下脚步,心松了松,刚抬头,便惊于他格外吓人的目光。 明雅下意识的抱着儿子后退,她在心中提醒自己,眼前这人已经不是她熟悉的卓然,他身后藏着许多令她感到惊悚的秘密,而这些东西她不想知道,也认为自己不需要知道。 卓然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双颊紧绷似乎咬着牙根,冷硬的脸色没有因为屋子里的暖气而回暖,反倒因为她们极度排斥的眼神,而有结冰的趋势。 垂在身侧的五指微拢,紧了又松,他看了眼儿子,又看了眼明雅,那恨不得把她吃了的眼神,无时无刻不在告诉她,与其说现在是她在保护儿子,倒不如是儿子的存在,令他收敛了不少。 一时间气氛紧绷,偌大的房间里只能听到彼此轻微的呼吸。 好半晌,明雅看到他终于动了,没有向她们走来,而是拧开门迈出去,临走前的回头,深邃的目光就这么落在她身上,表情淡漠,早已没了方才的怒意。 可他越是平静,越是捉摸不定。 明雅屏息静气良久,紧张得一颗心差点蹦出来。 卓然突然勾唇,比从前更暖更温柔的笑意令明雅忍不住的打了个寒颤,有一种凉意直渗骨里,然后她听到他说: “方明雅,在这个世界上从来只有我威胁别人欺负别人,从来没人敢骗到我头上,你很好,非常好,我们走着瞧!” “砰”的一声甩上门,明雅就跟被瞬间抽光了骨头似的,压抑着情绪,倚着墙往下滑。 这是卓然吗?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可怕?如果不是儿子她觉得他说不定会动手打她。 “妈妈。”方晓渔抱着母亲,“爸爸……” 明雅愣了下,收敛下失控的情绪,忙安抚道:“以后只有妈妈了,这个爸爸,我们不要了好不好?” 方晓渔越过她看着紧闭的大门,表情很犹豫,刚才的爸爸虽然可怕,但如果真像妈妈说的,他又舍不得。 之后的两天明雅可谓是足不出户的在酒店里待着,她对昨晚的事依然心有余悸,于是每次有人敲门,她都会下意识的发抖。 她想到卓然,又想到沈从榕,也许是真的心冷,再次回忆起那个女人的时候,她已经感受不到任何的嫉妒,更何况在沈从榕出事以后,卓然伪善的面容,不由得令她心中一阵恶寒。 她不知道他当时给沈母送支票,找专家的时候是什么心态,总之换她就绝对做不出来,而如今她对自己那位前夫的看法,就好比是一个刚出炉的肉包子,看着热气腾腾,白嫩多汁,实则在扒开一层皮以后,从里面流出的是发臭腐烂的脓水。 好不容易捱到第二天,明雅提前退了房,带着儿子上了一辆前往机场的计程车。 今天天气很好,连日的绵绵细雨已然褪去,换做明媚的阳光挥洒大地。 去机场的路上风景优美,小路两边的紫荆树在阳光下泛出点点白光,偶尔有风吹过,还能嗅到点若有似无的清香。 可如此惬意的场景明雅却无暇欣赏,因为卓然的警告,她这几天的神经一直在紧绷,好像绷到一个临界点,就会“啪”的一声断裂。 她静静的抱着儿子,顺手将帽檐压低,以掩去大半的面容与那双略带惊慌的眼。 司机透过后视镜,好奇的看了她一眼:“小姐去旅游吗?” 明雅愣了下,敷衍:“是啊。” 司机很热情:“带孩子去哪耍?” 明雅答:“南城,你去过吗?” 司机恍然大悟:“我前两年跟老婆孩子去过,那里的清普寺很出名。” 明雅噎了下,点点头再没说话。 随着两人不咸不淡的谈话,车子七拐八拐的进了一条小路,眼看着穿过这条道儿就抵达机场了,却在这时,远方突然出现数辆黑色轿车,嚣张的逆向而行,堂而皇之的拦截在他们面前。 急刹车停止,所有车门一致打开,数名黑衣人下车,直接将这辆可怜的计程车团团包围。 司机大佬吓傻了,这光天化日的难道是抢劫?而且他活了几十年,还真没见过有人开百万名车过来抢劫的啊! 明雅也是完全懵了,她紧张的缩在座椅里,巴不得这是一场梦。 随着有人把车门打开,拉着明雅的胳膊打算将她“请”出去,司机吓得大喊:“干什么?你们怎么平白无故的抓人啊!” 黑衣人面无表情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百元大钞,递给他:“车费。” 司机震惊了,原来打劫还给车费? 几人合力要把明雅“请”出来,可又不敢使劲,毕竟卓少曾经有言在先,不能伤害她,于是几人交换了个眼神,直接从孩子下手,硬生生的把儿子从明雅怀里抢走。 明雅有一瞬间的怔忡,而后看着他们抱着儿子离开,她本能的就是下车去追。 “你们想干什么?放开他!” 明雅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是不是卓然派来的,如果是还好,假如是另一方与他对立的势力,那么后果…… 她越想越怕,奈何儿子被人抢走,她夺不回,只能自投罗网的跟着上了那辆私家车。 “是卓然派你们来的吗?” 一路上她不停的试探,却没有搭理她,直到车子驶上那条熟悉的小路,明雅知道自己猜对了。 数道刹车声划破寂静的空气,黑衣人没有对她动粗,而是已经掌控到她的软肋,先一步抱着儿子下车。 明雅无奈,只能绷紧了身体跟在身后,伴随着大门被打开,一阵海浪声混合着风铃的“叮铃”声迎面扑来,她突然举得自己就像被判了死刑的犯人,等着被押上刑场。 紧接着他们直接走上楼梯,来到书房门口。 大门很快被推开,只一眼,她看到了卓然。 他正背着手站在落地窗前,穿着剪裁合宜的手工西装,薄唇轻抿,目光柔和,从身上散发出的是经过岁月沉淀的儒雅气度。 明雅一动不动的盯着他,惊吓过后随之涌来的是滔天的愤怒,张了张嘴,她隐忍着道:“卓然,胡搅蛮缠有什么意思?你能抓我一次还能抓我一百次?而且……你是黑社会吗?蛮横暴力!” 说完她愣了下,他可不就是黑社会吗?! 卓然回过身与她对视,却不做声,目光越过她来到身后,声线清冷的吩咐:“先把小少爷带去房间。” 黑衣人毕恭毕敬的道了声“是”,带着方晓渔离开,明雅眼看着他前脚刚走,她后脚就想跟上,无奈书房的大门被人“砰”的一声合上,再拧门把手,门外已经被数人围堵。 她咬着牙,脸色发白:“你什么意思?打算软禁我们?” 卓然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修长漂亮的手指轻敲桌面:“不是,我只跟你说两句,说完你随时可以走。” 明雅浑身绷得很紧,咬着牙:“不要跟我兜圈子,有话就说!” 卓然轻笑,气定神闲的说:“别冲动,也许我们可以坐下来,喝杯茶,慢慢聊一会。” 明雅气得眼睛都红了:“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别像个娘们,磨磨唧唧!” 卓然无奈的摇头,对比她的暴躁,他显得十分淡定:“你一冲动就喜欢说粗话的习惯得改改,免得教坏了我们的儿子。” 明雅咬紧下唇,终于崩溃:“什么话?快说!” 卓然看着双眼通红,犹如兔儿的明雅,忍着想要去摸摸她的冲动,眼底浮出的是一种势在必得的笃定。 “这次请你过来我只想说明一件事,我已经委托了卓氏的律师团队争取儿子的抚养权,所以方明雅,你可以走,但是儿子必须留在我身边。” ------题外话------ (╯3╰)cj830感谢妹纸的月票还有沂风的每日一钻~(╯3╰)(╯3╰)(╯3╰) 第一百三十五章 你这个土匪流氓 明雅的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她抬起头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心里很清楚,他们这次是真的撕破了脸。 “好,我们打官司。”明雅一颗心渐渐沉了下来,离婚的时候她就预料到会有这一天,可当事情真正来临的时候,她内心忍不住的忐忑。 “你还有什么要说?没有的话我带儿子走了。”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平静,不是胆怯,而是太了解这他这个人,两方一旦决裂,哪怕她手里有爸爸留下的金条,她也没有能赢过他的自信。 他慢慢朝她走近,捏起一撮长发夹在指尖把玩:“明雅,你没听清楚我的话吗?你随时可以走,但是儿子必须留下。” 未关好的窗户飘入丝丝冷风,扫过后颈,明雅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后退两步躲开他的触碰,咬着下唇说:“儿子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你凭什么?!” 卓然瞥了眼空落落的指尖,微眯眼帘,而后不甚在意的收回手:“就凭我是孩子的父亲。” 明雅深吸一口气,这才止住了想要往他脸上甩巴掌的冲动。 书房里开着暖气,偌大的空间里安静得只能听到空调出口处的风声。 她抬头看他的脸,觉得自己已经无法忍受与他共处一室,哪怕是呼吸着同一个环境的空气,也令她无所适从。 转过身,她推开门走了出去,这次守在门外的人不再拦着她,明雅轻易的下了二楼。 她听到身后有人跟上的脚步声,却并未搭理,只一心寻找儿子的踪迹。 其实儿子的去向很好找,明雅刚下楼就看到守在主卧前的黑衣人,她愣了下,上前,试图拧开门把手。 “夫人。”有人拦下她。 明雅火气上涨: “滚开!” 那人为难的用眼神询问卓然,得到对方的示意,他低下头不再动作。 明雅又试了几次,突破不了防线,最后像是意识到什么,回身一把揪住那始作俑者的衣领。 “卓然,你这跟非法禁锢有什么区别?再不把儿子还我,我就报警了。”她这话说得很没底气,在a市几乎已经成为他地盘的今天,她报警有用? 卓然笑了笑,好整以暇的看着她:“明雅,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堤防你在我不经意的时候把儿子带走,所以在法院没有判决之前,晓渔必须留在这里。” 他什么意思?假如这个案子一拖好几年,她依然见不得儿子? “我明白你的顾虑。”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架,镜片在灯光下泛出一抹精光,“放心,这个案子不会拖太久。” “你认为自己一定会赢?”她狠狠的盯着他。 “我不打没把握的战。”他淡淡的笑,语中透出了一种势在必得的自信。 明雅僵了僵,咬紧牙根: “我要见儿子。” “不行。”他态度坚决。 “你到底凭什么?就凭当初提供了一颗精子?早知道你这么烦,我跟别的男人生也比你好!”她口不择言的乱冲乱撞,料准那些黑衣人不敢伤她,于是撒了泼似的试图把门打开。 是以,她并未留意到他突然沉下的脸色,等试了几次,她都快放弃的时候,他冷飕飕的在她身后说: “方明雅,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复婚或者这辈子都见不到儿子,你自己选吧。” 明雅气得脸色涨红,连出口的话都止不住的颤抖: “你这个土匪,流氓,跟你复婚,我还不如去死,你做梦吧!” 卓然眯起眼,不怒反笑:“好,容我提醒你一句,这里是私人产业……把她带走。” 明雅几乎是当场愣住的,她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卓然赶出门。 黑衣人把行李箱还给她,然后当着她的面,关上门。 冷风呼啸而过,与屋内的温暖形成强烈的对比。 明雅孤零零的站在用大理石铺成的阶梯下,抓着行李箱,模样既尴尬又荒凉。 心中徒的一慌,她冲上前拍门,扯着嗓子大喊,直到喉咙嘶哑也不见停止:“开门,你把儿子还给我,卓然!” 儿子被夺走的愤怒在她胸腔内弥漫,她无法忍受自己怀胎十月辛苦生下来的宝贝人抢走,假如他真像自己所说,这辈子都不会让她们见面,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活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卓然对着门板抽烟,她一声声的嘶喊就像生锈的刀子一下又一下的刺在胸口上,他闷闷的发疼,却不能心软。 于是在外人眼中,此时的男人近乎无情。 明雅的情绪一直不稳定,这些日子发生了太多事,使得她的心情就像是过过山车一般起伏不定。 她用力敲打大门,“砰砰”的响声在周围回荡,终于她敲累了,也喊累了,蹲下身抱着胳膊,眼泪再也抑制不住的往下滚落。 这时大门“嘎吱”一声的被人打开,随着耳畔传来一声叹息,卓然将她轻拥入怀。 明雅浑身一僵,一动不动的让他抱。 “都是一个孩子的妈了,还动不动哭鼻子,你这丫头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入耳的声音似暖风般温柔,令她不自觉的回忆起曾经,就在十几年前,他也是这么摸着她的头,语调透着无奈与一丝恨铁不成钢的说。 ——你怎么连送分题都能错?今晚别回去了,把这本练习册写完,否则不准睡觉。 可惜她最后还是睡了,躺在他舒适柔软的床上,流了一枕头的哈喇子。 “让我见儿子。”她在他怀中抬眸,心中只叹往昔的情分已成过去,眼前的男人早已不是她最初认识的卓然。 卓然顿了顿,颇有些苦涩的笑道:“如果你重视儿子,就跟我复婚。” 明雅垂下眼:“哪怕我的心已经不在你身上,你依然坚持复婚?” 卓然抱着她的臂膀微微收紧: “是。” 留不住心,至少留下人,无论如何在这两者间,他必须牢牢抓住一样。 毕竟感情可以培养,只要她留在他身边,他总有办法挽回她的爱情。 明雅的心一下沉入谷底,她看着他不说话,期间,她一度认为他有病,一种类似于偏执的精神病,认准了死理的蛮横,根本不管她怎么想,哪怕不折手段也要达成目的。 就像她已经无法跟他沟通,讲理,又或者他根本没把她当成一个人,而是一件物品,一个所有物。 “卓然,我不是你的东西,不是你想怎样,就能怎样……”她垂着眼说完,突然抓过他的手用力咬下去,毫不留情的咬进肉里,直到他吃痛的松手,这才狼狈的挣脱出他的束缚,提着行李沿着下坡路拔足狂奔。 一路疯跑,她甚至不敢回头。 高跟鞋跑起来不方便,好几次差点崴了脚,见状,她索性脱了鞋,光着脚丫子跑。 他看着怀里空出的位置,久久无法回神。 缓缓起身,手腕上的伤口被冷风吹一吹,隐隐作痛。 “跟着她。”他吩咐,对她到底是放不下心。 这时黑衣人上前,毕恭毕敬的说: “卓少,小少爷……” 卓然了然的收回视线,迈开步子朝主卧走。 隔音设施做得极好的主卧阻绝了外部嘈杂的声音,所以小家伙并不知道母亲方才的绝望,更不懂得父亲的狠心,可尽管如此,他依然本能的想念妈妈。 等卓然进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儿子哭得稀里哗啦的模样,他愣了下,真不愧是方明雅生的孩子,混身上下到处都是她的影子,就连哭泣,也有九成相似。 晓渔同学看到卓然,哭声顿时就止住了,可越过他身后没瞧到明雅,撇撇嘴问:“妈妈?” “妈妈有事,这几天先待在爸爸这好不好?”他心头一软,蹲下身轻言软语的说。 晓渔同学不高兴了,为什么妈妈走的时候不跟自己说一声,而且他长这么大,从未离开过母亲…… “我要妈妈!”小家伙拉下脸,又哭了。 “宝贝,你想不想让妈妈回来,往后我们一起生活在这里?”他向儿子抛出橄榄枝,如果能得到晓渔的帮助,事情会变得顺利很多。 小家伙懵懵懂懂的点头。 “好,只要你乖乖的,爸爸保证,在这周之内,妈妈就会回来了。” “拉钩?” 卓然眸里精光一闪,快得让人抓不住的痕迹,而后笑着伸手,轻轻勾住他的小手。 明雅这一走就是半小时,周围空旷荒凉,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好不容易在路口拦到一辆计程车,她没有去酒店开房,而是直接上了一家在a市口碑不错的律师事务所。 这个律师姓李,详细的了解到她的情况以后对她说道: “方小姐你放心,这个案子的胜算很高。” 明雅听罢,脸上是难掩的喜色,好像阴沉了大半天突然迎来阳光,满面明媚。 其实她的条件不差,在南城不仅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还有一份相对稳定与薪资较高的工作,再加上最近继承的遗产,她所拥有的条件足够与卓然抗衡。 律师说,法院在审理这一类案子的时候,通常会优先考虑孩子的年龄与长期与明雅生活的习惯,一般来说都倾向于延续孩子的生活习惯,所以明雅的胜率不低。 尽管如此,从律师事务所出来以后,明雅依旧忐忑不安,她的不安来自于卓然势在必得的态度,假如没有十成的把握,他不会如此笃定。 律师还告诉她,如果她想将案子的胜率提高,下一步就是收集男方不利于孩子成长因素的证据,比如是否有赌博、吸毒,亦或是精神乃至身体之类的问题。 对此明雅一筹莫展,卓然条件优越这事是有目共睹的,年纪轻轻已经成为顾氏集团的董事长,虽然单身但是有房有车,在外人眼中底子干干净净,英俊多金前途无限风光,也没有什么隐性毛病,更从未出轨,循规蹈矩,新好男人的形象完美得根本找不到一丝瑕疵。 明雅一路走一路发愁,他这人已经习惯于做戏,将一个好好先生演绎得淋漓尽致,她要怎么找到他不利于抚养的证据?这根本比登天还难! 后来明雅没了法子,只能随便找了一家酒店入住,晚上在楼下的餐厅随便吃了点东西,进食的时候她还忍不住想起儿子,想他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哭着找她,总之一整晚下来,她是坐立不安的。 之后她忍着给卓然打电话的冲动,一个人默默的捱到了天亮,隔日,她毫无意外的收到了一张来自法院的传票。 卓然正式起诉,要夺取方孟宇的抚养权。 明雅捏着那张薄薄的纸,脸色苍白,指尖发颤。 因为输不起,所以她更害怕。 事后卓然给她敲来一个电话,这是自从那天上午以后,两人第一次交谈。 “你考虑得怎么样?”大半夜的,他压低着嗓音与她说话,很显然儿子就睡在身旁。 明雅屏息静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淡定:“考虑什么?我已经请好了律师,儿子的抚养权我是绝对不会放弃的,我们法庭上见吧。” 卓然笑了笑:“我知道,查理斯律师行的李律师是吗?我跟他很熟,要不要我帮你说两句,让他给你打个折扣?” 明雅噎了下,作势要挂断电话。 “生气了?好吧不逗你了,明天有没有时间?我们找个地方谈谈?” 明雅冷下脸:“我们没什么可谈的,没什么事我挂了。” 他提醒:“是关于儿子的事。” 明雅愣了下,顿时慌了神:“你说什么?儿子出了什么事?是生病了吗?” 他笑:“你来,我就告诉你。” 明雅攥着手机的手越来越紧:“我现在没有心情跟你开玩笑!” 卓然挑起眉毛,快速的报了一串地址,不等她回复便挂了电话。 明雅听着话筒里的“嘟嘟”声,嗓子、眼睛就像有火在烧,火辣火辣的疼。 她在心里问自己,假如一切可以重来,她还会招惹他吗?当初还会死皮赖脸的嫁给他吗? 答案是否定的。 第二天,她费了点劲才找到与卓然约好的地方,一家以红、白、蓝作为主装修色调的西餐厅。 一走进去,昏暗的灯光,跳跃的烛火相继跃入眼帘,可明明是吃饭的高峰期,店里却无人,只余下正中央那位…… 她心下吃惊,很显然的,卓然为了与她“谈话”,包下了整个西餐厅。 卓然早到了,绅士的替她拉开座椅,明雅不想闹得太难看,于是并未拒绝。 一坐下,她直入主题:“你昨晚说儿子出事,到底出了什么事!” 第一百三十六章 精神分裂症 “先用餐。”卓然淡淡的笑。 这时餐厅的女侍者走了过来,姿势标准的替两人端上头盘。 这家餐厅的情调极好,悠扬的钢琴演奏、昏暗的烛光、香醇的红酒,配上卓然那张格外俊美的面容,明雅不自觉的眯起眼。 她心中感到厌烦,她不认为自己有义务陪他吃饭,可如今儿子在他手上,她只能咬牙照办。 卓然动作优雅的执起刀叉,抬头细细端详她的素颜,未施脂粉看起来有些憔悴,脸色也过于苍白,余下一双含水的眼眸镶在巴掌大的脸上,看起来格外的楚楚动人。 卓然收回视线,与她安静的用餐,期间除了金属刀叉轻微相撞的声音,四周围静谧得仅余下二人平缓的呼吸。 其实明雅不喜欢用刀叉,手掌大小的一块牛肉,非得切成小块小块的塞进嘴里,末了还得特别做作的抿两口,不露齿的微笑…… 她光是想想就受不了,往时为了顾及他的颜面,她会配合的“优雅”一回,而如今…… 卓然看她一叉子戳起一整块牛肉放进嘴里咀嚼的动作,愣了下,而后低低的笑出声。 明雅不作声,依然故我,毫无形象的很快就吃完了,擦擦嘴角她看他细嚼慢咽,教养良好的动作,耐着性子在一旁等着。 卓然停下刀叉,又叫人送上一份牛排,这次他细心的将牛排切细,然后推到她面前。 明雅嘴角抿了下,抬起眸子,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相撞,一个深情款款,一个淡漠如常。 “我吃饱了。”她收回目光,不再看他。 “再吃点。”他眸光深邃,还记得从前她也是这样,西餐的份额较小,她总是推说吃不饱,从餐厅里出来一定会拽着他满大街闲逛,尽瞎吃一些乱七八糟的路边摊。 明雅别过脸看向窗外,面前剩下的牛排是一口没动。 她当年的食量不大,之所以会在吃饱以后拉着他逛夜市,拼命往肚子里塞东西,不过是想与他多一点相处的时间罢了,可惜那时候,他只觉得她烦。 相继无语,终于在卓然吃饱喝足的放下刀叉以后,她不等他擦嘴便急急的问:“你约我出来,到底想说什么?还有儿子出了什么事,生病了吗?” 他慢条斯理的擦拭嘴角,搁下餐巾后摇头:“儿子很好。” 明雅愣了下,一时说不出话。 他静静的注视着她,声音淡淡:“如果我说,我约你出来是因为我想你了,你会怎样?” 明雅一窒,脸色瞬间拉了下来,她咬紧牙关恶狠狠的瞪他一眼,抓起包包的手是忍不住的发抖:“你这是在浪费彼此的时间。” 她心生愤怒,提起包就想走。 “慢着。”笑意倏的僵在脸上,他抬起头语调森冷的说,“看了这些资料再走。” 他说完,随即从公事包里掏出一个黄色的信封袋,明雅迟疑的接过,打开后里面存放的是数张彩照。 这些照片她都不陌生,毕竟主角全是她,多是以偷拍的角度作为拍摄,其中有她那天在墓地一把揪住卓丽清长发的照片,还有她陪顾倾城在酒吧喝酒的画面,再来就是一些孩童身上的淤青与伤口的放大照,她认得伤口的主人就是她的儿子。 她不知道他给她看这些东西的用意,直到从最里层翻出一张用英文书写的鉴定报告…… 她英语不是很好,所以读起来非常吃力,但还是隐约明白了,那是一张精神病鉴定报告,里面清楚的指出她患有精神分裂症,会有轻微的暴力倾向,所以就成长环境来说,不适宜单独与孩子长期生活。 明雅有瞬间的迷茫,报告中的信息量太大,她觉得自己有些消化不了,而且她什么时候做了精神鉴定?这张报告怎么来的?这些照片又是怎么回事?儿子身上的伤不是她弄的,可字里行间却充满了浓浓的暗示。 她慢慢的抬头,质问他:“你是什么意思?” 他淡定的勾唇,修长的十指轻轻对拢,启唇道:“明雅,我不希望跟你闹得太僵,所以在上庭之前让你看到这些照片,趁着还能回头,我们复婚,我们一家三口,开开心心的过日子。” 明雅渐渐地觉得呼吸有些困难,哪怕一开始就知道他为了抚养权难保会做出一些令她难堪的事,却没想到他会如此卑鄙,如此不折手段的伪造文件,为了达成目的甚至不惜诋毁她的声誉。 她咬牙切齿的低吼: “我没有精神分裂症,更没做过任何鉴定,我不知道这份报告是怎么来的,但是卓然,你这与伪造文件无异,只要你敢把这些东西呈上法庭,我一定会跟你死磕到底!” 卓然苦笑,提醒道:“明雅,做这份报告的人可是业内的权威,你觉得法官会选择相信他,还是你?当然你也可以提出重新鉴定的要求,但是我保证,你得到的只会是相同的结果。” 明雅变了脸色,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将她眸中的惊慌尽收眼底,他面带微笑地把照片收回来,唇畔微弯:“作为一个母亲,你成天早出晚归,把不足三岁的儿子一个人留在家里,使其发生意外,算不算是疏于照顾?不仅于此,我手上还有很多对你不利的证据,方明雅,你确定要跟我争吗?” 明雅鼻息粗重:“原来从离婚那天开始,你已经安排有人暗中监视我了?” 她发现许多照片皆是在离婚后几日拍摄,而当她对卓丽清动手的时候,自己并没有与卓然摊牌。 这样凝滞的气氛无疑是令人不愉快的,其实他也不希望两人一相处就是剑拔弩张,也试图低声下气的讨好她,可这女人油盐不进,铁了心的要跟他分手,是以他只能被迫出此下策。 卓然收起脸上的笑,一脸的正色道:“抱歉,明雅,我习惯做两手准备。” 他同意跟她离婚,却又忍不住时刻的怀疑着她的动机,所以只能找人监视她,以保障自己的权益。 明雅耸拉下肩膀,有些虚弱的笑道:“我们的婚姻如今除了互相猜忌还剩下些什么?一直死死抓着过去不放的你,难道就不知道累吗?” 卓然敛下眸光,神情一下变得怅然: “我也是人,当然会累,可是明雅,我知道如果现在放你走,将来一定会后悔。” 明雅心头一跳,抬起眼直视他:“为了一己私欲,所以你用儿子威胁我,甚至不惜一切的要把我变成一个精神分裂症患者?!” 她愤怒,假如她拿不到儿子的抚养权,将会顶着一个“精神病”的名头过一生,哪怕她再正常不过,背后依然会被人指指点点,甚至于会因此而丢了现有的工作! 多狠毒的男人,什么后招都想好了,没了儿子,没有工作,更没有名声,这算不算是惹恼他的后果? 明雅眨眼,不,这应该不算,比起沈从榕她这事根本就是小儿科,看着眼前那人温柔俊美的面容,她又忍不住想,如果她不是他的前妻,他对她不再有意,也许她的下场就不止是这样了…… 卓然执起一杯葡萄酒轻轻的抿了一口,而后一脸歉意的说道:“明雅,如果可以我也不想这么对你,只要你愿意回到我身边,我保证这个信封会立刻消失,儿子依然跟你姓方,没有法院,没有传票,我甚至可以让你马上见到儿子。” 明雅突然勾起唇,只觉得他卑微的样子越发好笑。 “你做梦呢?现在官司还没开始打你就让我认输?疯子!我宁可不要儿子也不会和你在一起,你是我所见过最自私无耻的男人,跟你多呆一秒都会令我恶心得想吐!” 气氛霎时凝固,有一股冷到骨子里的寒意徐徐的从男人身上飘来。 他沉默的看着她,在温柔的浅笑下,那笑意分明不达眼底,而从浑身散发的戾气正凌厉的朝她扑来! 他虽然在笑,眼神却阴郁得吓人:“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 明雅不悦的皱起眉,之前之所以一直忐忑不安是吃不准他会出什么招,这会儿,当他在她面前完全摊牌的时候,她又不怕了,还没打就开始认输不是她的风格。 “是!” 卓然阴测测的笑:“好,如果这是你选择的,那么我们法庭上见。” 明雅冷哼一声,抓起包包一刻也不肯逗留的往入口处走,还没走两步,又听到他在她身后阴阳怪气的威胁。 “方明雅,你回去最好考虑考虑,我一定会拿到儿子的抚养权,到时我就把他送出国留学,此后你不会有任何的探视权,我说到做到!” 明雅浑身一僵,垂在身侧的手颤了颤,却没回头,而是目光坚定的走出了正门。 回去的路上四周刮起了一阵大风,狂风呼啸而过,吹得周围绿树“哗哗”作响。 昏暗的路灯下,她伴着月光回到了酒店,直到进了房,洗完澡,整个人依旧是恍惚的。 面对卓然的时候她也许可以强撑着一口气,可当冷下来,她知道自己不可能不要儿子。 她是一个母亲,那是从身体里掉出来的肉,她宝贝了三年,怎能让人夺走?! 所以在第二天,明雅又去找了律师,谁知道刚进会客室,对方便一脸无奈的向她强调道,他们律师楼最近与卓氏在业务上有所往来,依照规矩,同一家律师楼是不允许代表双方当事人,所以在万分的抱歉下,把她请了出去。 之后明雅不放弃,陆陆续续的又拜访了一些业内有名的律师楼,得到的答复皆是如此,连名不见经传也都纷纷拒绝了她的委托,毕竟谁会为了她而得罪卓氏企业的董事长? 车来车往的公路龙蛇混杂,明雅听着远处的喇叭声,抱着包包走在热闹的人行道上,好几个行色匆匆的路人撞到她,她无一丝反应,面对眼前弯弯曲曲的道路,仿佛永远没有尽头的走着。 徐徐凉风由后方吹过,吹得她脖颈一冷,身上徒的泛起一片鸡皮疙瘩。 明雅越走心越凉,越走越觉得累得慌,最近发生的一切就像是一场噩梦,让她怎么甩也甩脱不去的噩梦。 她现在是真的后悔了,悔得肠子都青了,假如下跪能求来他的放手,她一定二话不说的在他门口跪一宿。 窝囊就窝囊吧,反正她这辈子就没干过什么好事。 唯一的亮点是她生了一个懂事可爱的儿子,谁知她还没能看到他娶媳妇呐,就要被人夺走了。 双脚传来阵阵酸痛,她“嘶”的一声,打算找副墙靠一会,让她歇歇,喘口气,累坏了还怎么打仗? 可她这头还没找到那副墙,身后便被人一撞,一股极大的冲力迫使她朝前走了两步,而后肩膀一疼,有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拽住了她的包包。 明雅愣了下,下意识的就伸手去抓,儿子、包包,她绝对不会放手! 可她这么一抓,反倒被扯得往前一倾,瞬时间膝盖,胳膊同时着地,狠狠的摔在坚硬的水泥地上,不用看,光是从手肘上传来的刺痛就知道她一定擦破了皮。 明雅趴在地上顿了好半晌,脑袋里嗡嗡作响。 她下意识的要爬起来追赶,可刚一动胳膊才发现自己已经累得没有了力气,而干痒的嗓子,更令她叫不出一个字,是以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青年渐渐跑远…… 周围来往的路人不少,可多是看她一眼,又漠然离开,甚少有人会上前扶她一把。 冷风萧瑟,明雅孤零零的趴在大街上,如此狼狈,如此落魄,却头一次不想起来。 这些日子从四面八方涌来的压力快要把她压垮,加上儿子被夺走的愤怒、担忧、不安、害怕、接踵而至,种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让明雅的情绪终于面临崩溃。 正好这里没有人认识她,他们行色匆匆甚至不看她一眼,所以明雅真的做了,她就趴在那嚎啕大哭,把心里的委屈,举目无亲的悲伤通通发泄出来,也不管周围怎么看,她就像是找到了一个宣泄口,完全是豁出去的往里头倒苦水。 后来明雅是怎么回到酒店的她已经不太记得了,只隐约记得有一双手把她扶起来,她恍恍惚惚的没说话,一路走到马路边,拦了一辆计程车,到了目的地司机问她要钱,她就木然的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零钱,拼拼凑凑才勉强凑齐车费。 再然后她就不记得。 第二天早上,明雅从床上起来,她用酒店里的网络在网上到处搜索关于抚养权的案例,终于在苦搜之下找到了她想要的东西。 她看到一条对自己有利的因素,在争取抚养权的案件中,如果女方绝育,男方生育能力正常,孩子会判给女方的几率会更大一些。 于是在往后的几天里,明雅突然变得非常忙碌,她忙着找医院约手术时间,还有关于精神病的重新鉴定,她必须要证明自己是正常的,没有任何暴力倾向,更不会伤害自己的孩子,只有这样她才能取胜。 而正当她忙活着要抢回抚养权的时候,好运接踵而至,就在今天下午,她收获到一条新的转机。 这个时候明雅刚用餐,电话便响了起来,看到来电号码她愣了下,居然是前段日子找的私家侦探。 她那时候沉浸在顾倾然的死讯当中,刚付了定金,之后又因为儿子的事,忙的焦头烂额的都快把他忘了。 “方小姐。” 约好地点,那私家侦探风尘仆仆的赶来,刚坐下还没来得及喝一口水,就把怀里的东西推到她面前。 明雅定睛一看,那赫然就是一盘录像带。 “这是?”明雅眨眨眼,四四方方的小盒子上,还贴有一个数字标签,很显然是某个地方的闭路电视视频。 “这是酒吧门外的录像,可惜在出事以后就被人为的藏了起来,我也是费了很大的劲才拿到的。”中年侦探擦擦额上的汗渍,生怕她不信,环顾四周继续道,“如果方小姐不介意,我们侦探社就在附近,你可以随我上去看录像,我保证里面的东西绝对物超所值。” 这次明雅没有多想,拿起包包就跟他上楼。 中年侦探娴熟的将录像放入机器,没多时,偌大的电视机上便出现了那晚的情景。 酒吧门口停了不少私家车,其中一辆明雅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顾倾然的车。 约莫在五分钟以后,顾倾然与男性友人一同上车,到了这里画面上就没什么变动了。 “快进。”明雅紧张的催促,一颗心险些要跳出来。 视频一路快进,最后停留在卓丽清出现的时候。 画面上,她能清清楚楚的看到卓丽清的身影,她正拿着手机对车上的人拍摄,被发现之后顾倾然下车,她慌张逃跑,而后跳上一辆公交车,没了踪影。 “这个片子你是怎么来的?”明雅冷着脸,坐在原位思索。 “方小姐,关于这点属于业内机密,我不方便跟你详谈。” 明雅顿了顿,而后理解的点头,拿起录像,心中已然有了主意。 “很好,明天我会把剩下的款转账到你的户口。” 中年侦探愣了下:“据我所知卓丽清并不是主谋,不需要再查下去了吗?” 明雅这次回得斩钉截铁:“查,但是这盘录像带,值得更多!” ------题外话------ (╯3╰)下一章要反击了哟~ 另外谢谢广骏制作的月票,qiner天使625的三张评价票,啊海怕123的月票,hxy3214的评价票,qiner天使625的两张月票,似花還似非花的月票,冥亡之都的五朵花花,haxlj8的月票和评价票,妃祸天下的鲜花,沂风的大白钻,13410960953大白钻和月票。 集体么一个~ 第一百三十七章 反击 明雅站在窗边,住的地段正好能俯仰整个片区,楼下的夜景很漂亮,毕竟靠近市区,灯红酒绿、霓虹闪烁,仿佛笼上了一层朦胧的迷雾。 明雅看着这座既熟悉又陌生的城市,心中一阵怅然,思忖良久,她给王厉敲去了一个电话。 王厉接起的时候心里有些意外,而当她简明扼要的表达出自己的意思后,他在那头略感吃惊的说:“明雅?你说真的?” 明雅皱起眉头:“当然是真的,过几天我就回去上班。” 王厉:“我以为你会留在那里。” 明雅顿了下,没说话。 王厉稍作迟疑,又说:“其实我过两天也会去一趟a市,往后可能会待上一段时间。” 明雅有些疑惑:“为什么?” 王厉说:“我打算月底开分公司,南城毕竟资源有限,如果可以我更希望在生活水平相对较高的a市占领一片市场。” 明雅低下头沉默,王厉的野心她一早看在眼里,她知道他对a市的电子电器行业早已虎视眈眈,哪怕他为此曾经出卖过她,她也从不认为他有错,毕竟存在于两人之间的是互利互惠的关系,她没道理责怪他。 可是他既然打算在a市扎根,那么总部必定会留下一名元老坐镇。 明雅很有自知之明,那人选一定不是她,一来她没有做管理的才干,二来从业的时间也短,虽本份但不出众,所以平时替王厉处理一些上不得台面的项目还行,真要打理一家公司,她不够格。 正犹疑着,王厉适时的抛出了一条橄榄枝:“我希望你留在a市帮我。” 明雅面无表情的看着楼下的夜景,神色讥诮的扔出一句:“你是真心诚意的要留我,还是想趁机拉拢卓然?” 王厉也不瞒她:“当然,这也是原因之一,毕竟卓氏集团实力雄厚,假如我能得到他的帮助,相信我们公司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在a市扎稳脚跟。” 明雅冷笑:“你哪来的自信认为我一定会帮你?” 王厉动作自然的把手里烧了一小截的香烟摁进烟灰缸:“说实话我没有自信,所以这次我不打算对你有所隐瞒,你可以选择回南城或者留下帮我,在公在私,我不会对你施加任何压力。” 明雅叹了口气,无奈的说:“其实我跟卓然已经闹掰了,你留下我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王厉微愕,摇头说道:“明雅,你果然不是一个成大事的人。” 明雅抿起唇,没说话。 他继续:“当年我没毕业就进了一家it公司,当时的老总跟我说过一句话,我觉得很受用。一个人成功与否,取决于他是否会善于利用周围的资源,既然能寻求旁人的帮助,又何必一个人死撑……明雅,你这个人就是太死心眼了。” 明雅顿了下:“别跟我扯这些大道理,我只想知道你现在还会不会留我。” 王厉失笑:“你这人啊,不仅死心眼,脾气又太直,什么事都写在脸上,说好听点是单纯,难听点就是蠢,不过你这脾气不惹人讨厌就对了。” 明雅瞪圆一双大眼。 王厉继续笑:“留,当然留你,少了你我这分公司也开不成,我就不信了,没他卓然我还不能混了?” 明雅“噗嗤”一声笑了,虽然知道他这话真假掺半,可心情还是好了很多。 “让我考虑考虑,三天后答复你。” 王厉爽快的答应下来:“成,你好好想想。” 明雅“恩”了一声挂断电话,其实她根本不需要考虑,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假如她拒绝,跟儿子回到南城,王厉不可能将总部交由她打理,所以与其跟在某个新上司的手下,继续当一个高不成低不就的销售主管,倒不如与王厉一起开拓a市的市场。 往后分公司开业,她好说歹说也算是个开国功勋,而且王厉来到a市,等同于回到起跑线,所以他很可能会手把手的带她,等到积累了一定的经验,她说不定也能开创一个属于自己的王国。 明雅握着手机回到笔记本前,在椅背上靠了一会儿,头仍然有些晕。 这时手机屏幕上赫然出现了数条未接,署名全是同一个人,这让明雅不得不思考,也许等事情结束之后,换一个手机号码是个不错的主意。 她出了神的盯着屏幕上的邮件信息,没过多久,那恼人的铃声又一次响起。 “明雅。” 她听到卓然的声音,脑海中不自觉的浮起那人皱眉的模样,突然有种松了口气,浑身飘飘然的感觉。 “你看到邮件了吗?”她把玩自己的发尾,因为手上没有电子视频,她只能将录像从头到尾,每一帧每一个关键都用手机拍成照片给他传过去。 “这些照片是怎么来的?”他语调平静的问。 “关于这点你不需要知道。” 那头沉默良久,卓然说:“开门,我在你门外,有什么事我们当面谈。” 明雅愣了下,瞥了眼屏幕上的发送时间,距离现在不过十五分钟,从他家里开车过来,也得半个小时,难道他一直在酒店楼下等着? 明雅拧了拧眉头,将视线移往房间的大门:“怎么?亏心事做多了,还会害怕被窃听?我现在不想见你,你走吧。” “开门。”他坚持。 “我说了不想见……”她不耐烦的开口,话还没说完耳畔便传来一声巨响。 她惊魂未定的看着被他踢坏的大门,手一抖,小巧的机身落在地上,手机盖滑了出来。 “我……你是野蛮人吗?!”她气氛的说道,执起一旁的电话打算把保安招来。 话筒毫无预警的被人抢走,他索性拔掉电话线,面无表情的对她说:“录像在哪,给我!” 明雅下意识的后退两步,可惜路口被他堵了,只能绕到床边,极其警惕的看着他。 卓然得不到答案,索性四处翻看,甚至连她的行李箱也没放过,一件件的把衣服抽出来,而后扔开。 明雅看着满地的凌乱,咬牙切齿的说:“你认为我会傻得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放在这里?” “明雅,别闹,你知道这条片子流出去会有什么后果吗?”他停下手,呼吸渐重。 明雅心里一凛,抬头看他,目光凌厉而决然:“卓然你何必在我面前装模作样,你之所以着急,关心的根本不是卓丽清的死活,而是你们卓氏的声誉,假如这条片子曝光,你猜报纸杂志会怎么写?‘卓家千金为钱逼死顾倾然,卓氏财政赤字’?” 卓然脸色发青,浑身紧绷,猿臂一伸,上前就想抓她。 明雅僵直着背脊站在角落,腰板子挺得笔直,在他面前头一次显得气势十足:“我记得你说过,年底与顾家有大型的开发项目,上次倾城告诉我,顾家已经查到倾然死前与卓丽清的几笔交易,可也只有几条流水账,并不知道照片就是她拍的,你说如果这个片子曝光,你们还有合作的可能吗?” 她轻描淡写的说,边说边观察着他的反应,虽然这人极其善于伪装,可在最初那一秒,他微微曲起手的动作还是被她捕捉到了。 “事情不要做得太绝。”他冷冷的睨着她,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我只要儿子!”随着他一步步的靠近,她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坚定。 “方明雅,你知道我有无数种方法治你,甚至能让你立即消失。”他动怒,脸上阴云密布,“听话,把录像给我。” 明雅冷哼:“片子被我藏起来了,三天后我如果没有出现,自然有人会替我把东西送出去,到时候你们两兄妹就等着名誉扫地吧。” 这会儿两人几乎已经贴在了一起,明雅被他堵在墙角,进退不得,只能从他怀中抬眸,双眼顿时亮得惊人:“滚出去,你这个野蛮人。” 捏紧的拳头微微泛白,因为用力而“咯吱”作响,这一刻他几乎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压下心里的愤怒。 垂下手他突然想抽烟,那种卷得粗壮的雪茄,狠狠的来一口,解解乏,可他没随身带在身上,来得匆忙甚至也没带上普通的香烟,于是他的视线来到她的唇,看着那两瓣张了又开,话中极其刺耳的唇,他咬咬牙,突然狠狠的压了上去,牙尖刺破她的舌根,直到口腔中沾满血腥味,却尤不解恨! 明雅疼得眼泪直冒,伸手拼命的在他胸前推搡,“呜呜”的叫唤两声,却仍甩不脱。 好不容易等他松开她,她已经气喘吁吁的靠在墙上。 心中徒的升起一丝愤怒,她狼狈的直起身,甩手就是一巴掌。 “下流,你除了会使用暴力还会点什么?!” 这个男人,一言不合就是动手动脚,凭着一股蛮力将她镇压,既粗鲁又野蛮。 她果然像她妈妈,看男人的眼光不好,否则当初怎么会喜欢上他?! “方小姐,发生了什么事?”恰好有客房服务路过,看了眼被踢坏的大门,急匆匆的入内。 明雅胸膛微微起伏,伸手擦了擦嘴,手背上一抹血迹。 她疼得龇牙咧嘴,看着卓然的目光像是恨不得要咬死他。 “快报警,我不认识这个男人!他刚才踢坏房门意图对我不轨!” 于是这一晚卓然被请去了警察局,连续值班两天的民警同志们在看到他那副尊荣的时候纷纷惊得合不拢嘴。 有人小声嘀咕:“卓少这是犯了什么事?” 同事甲:“听说是非礼案。” 同事乙:“非礼谁?” 某人路过:“他夫人。” 大家恍然大悟,一抬头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大晚上的局长怎么来了?! ** 隔天明雅去接王厉的飞机,刚出酒店大门就看到了卓丽清的身影。 她缠着前台不知道在问什么,她也没留意,径自走在大理石地板上。 这时卓丽清透过对面的玻璃看到她,突然朝她冲了过来,一把拽住她的胳膊。 “我们谈谈!”她紧张的直喘气。 明雅盯着自己被抓住的胳膊,回过头心中只觉得烦不胜烦:“我们没什么好谈的,我赶时间,放手。” 卓丽清激动的抓着她,压低了声音问:“视频……是怎么来的?” 明雅愣了下,扭头问她:“你怎么知道我有视频?” 卓丽清咽了口唾沫:“昨晚我去找哥哥,他书房里的电脑没有关。” 明雅笑了笑:“所以卓然并不知道你今天过来找我?” 卓丽清全身一软:“明雅姐,看在我们姑嫂一场的份上,你把原件给我吧。” 明雅几乎有片刻的停顿,不为别的,只因她一句“姐姐”。 她看她低声下气求自己的模样,心下顿时舒坦了。 卓丽清脸涨得通红,见她不说话继续哀求:“上回顾家给我下过追杀令,哥哥好不容易才压下来,他对我已经很失望了,如果这条片子再传出去,他一定不会管我了!” 明雅有些消化不良,看了她许久耸耸肩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卓丽清控制不住的掉下眼泪,拽着她的手臂浑身发颤:“明雅姐,以前都是我的错,我不懂事才会乱说话,往后一定不会再犯了,你就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吧!” 明雅不打算理会她:“不要乱认亲戚,我跟卓然离婚了,现在跟你们卓家没有任何关系,放手,我赶时间。” 卓丽清气得眼泪流得更凶,如果不是有求于她,说不定已经朝着她破口大骂了:“你到底要怎样才能把录像给我?!” 明雅眯起眼,用力的甩开她的手,迈开步子朝门外走。 她不想搭理她,可身后总有人紧追不放。 明雅来到路口想拦下一辆计程车,谁知卓丽清又冤魂不散的缠了上来。 “你到底要怎样?要我下跪才可以吗?” 明雅心中对这两兄妹可谓是烦不胜烦,假如人生可以重来,她绝对不会招惹这两个麻烦。 “放手,你再不放手我就不客气了。” 卓丽清个子比她高,真正纠缠起来也不是想甩就能甩掉,正在拉扯间,明雅脚一崴,直接往大马路上扑去,恰好迎面驶来一辆白色轿车,她站起身,匆忙间只来得及看到那越发靠近的车头…… ------题外话------ 感谢墨情倾的评交票和两张月票,小妖的两张月票,空中城堡的月票,坠羽千残的评价票~ 第一百三十八章 我放你走 “吱”的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回荡在周围,就在距离她不到一个拳头的距离,车子将将停了下来。 明雅双目大睁,嘴唇颤抖,两腿一软坐在地上。 轿车车门打开,一个中年男子气冲冲的下来,指责道:“小姑娘,你不要命了?没看到红灯吗?” 明雅整个人还呈现着呆滞状态,她愣了好半晌回过头,瞥了眼身后的卓丽清,她显然也被吓得不轻,僵硬的站在原地,脸色煞白。 明雅拍拍身上的泥起身,听着对方又指责了两句,心里顿时窝火。 “明雅姐,你没事吧,我不是有意的。”卓丽清怯生生的看着她,眼瞅着她撩开袖子朝自己走来的身影,心下咯噔一声,有种不祥的预感在心头笼罩。 明雅气不打一处来,一句“不是有意”就能抵消她差点被车撞死的事? 怒火迅速窜上,烧光了明雅的理智与最后一丝矜持,她再也忍不住的冲上去,揪着卓丽清就是狠狠的两巴掌。 事发突然,卓丽清哪料得到她会有这种动作,当下惨叫一声,却因为有把柄落在她手上,没敢还手。 “谁是你姐姐,少跟我套近乎,你哥不说我有暴力倾向吗?我今天就要好好教训你!”明雅认准她不敢还手,一把揪住她的头发,使劲的揪下一大把,疼得卓丽清尖叫,她却没停手,“这么迷恋你哥你怎么不让他把你别裤腰带上,你不就是怕他不管你了,顾家会像对付沈从榕一样的报复你吗?放屁,沈从榕那事根本就是你哥干的,你怕什么?最好把这事也跟沈从榕说说,好让她清楚卓然到底是个什么人!” 卓丽清愣住了,又挨了她两脚索性躺在地上。 明雅觉得够了,眼看着周围围观人群越来越多,适时的收了手,而在临走前她压低嗓子警告:“摊上你们兄妹两算我倒霉,往后别什么事都扯上我,我跟你哥已经离婚,现在与你们卓家没有半点关系,你要吵要闹找他去,少来我面前撒泼!” 明雅伸手擦擦脸,不再看她的拦了一辆计程车,丢下她一个人扬长而去。 上午十点,王厉搭乘的班机准点降落。 他拖着行李箱混迹在人群之中,穿着灰扑扑的大衣还要装逼的戴上一副墨镜,不仔细看明雅根本认不出来。 王厉悠闲的踱入机场大厅,时不时跟往来的漂亮空姐们打打招呼,留个电话什么的,直到眼角的余光扫到一旁的明雅,他愣了下,摘下墨镜问道:“你怎么了?” 明雅没好气的抬眼:“什么怎么了。” 王厉上下打量她,指了指她粘在裤子上的泥渍与唇上已经结痂的伤口。 明雅斜了他一眼:“来的时候跟人打了一架。” 王厉敛下眼底的惊色,倒是没怎么往下问。 明雅把他带回自己住的酒店,开了一间房,两人又琢磨着中午上哪吃饭,a市不仅是一个不夜城,还是个不折不扣的美食城,王厉曾经来过两次,对这里的香酥糯米鸭赞不绝口。 于是明雅带他上了市里一家出名的饭馆,虽不是什么高档饭店,可里面依旧客似如云,由此可见其受欢迎程度。 这一餐王厉吃的开怀,擦擦嘴又把她拉去了当地的一家4s店。 明雅愣了下:“你连房子都没找到就买车?” 看样子王厉是有长期在这里发展的打算。 “当然了,我堂堂一个老总,没车多没面子。” 王厉轻哼一声,跟店里的销售人员聊了几句,大致说了下自己的预算,大概二十万左右的就可以了,不用太贵。 销售小姐闻言愣了愣,她悄悄打量起王厉的衣着,灰色的大衣搭在手臂上,一身白色运动装加球鞋,不是什么名牌货,再看一旁的明雅,虽然年轻漂亮但是看起来也不像是什么有钱人。 她有些失望,但是很快掩饰,猜想两人应该是工薪阶层的小情侣,来买辆中端车用用,看这男人一进门就告诉她心理价位,应该也是着急用车。 “好的,请两位跟我来。”销售员扬起一脸职业的笑,虾米再小也是肉,只要能成交就是好的,只不过她自认倒霉,最早进来的一男一女才像是真正的财主,只可惜被她错过了。 明雅与王厉并肩而走,她心里有些意外,王厉不像是会屈就自己的人,连借给她的车都是百万的保时捷,更别提他自个儿开的豪车了。 不过转念一想,她又表示理解,开公司需要一笔不小的金额,现阶段他确实得省着点。 “先生您看看这款,是2013年正式上市的凯美瑞,整车尺寸分别为长4825mm/宽1820mm/高1485mm,轴距为2775mm,轮距为前1575mm/后1560mm,车身内部空间宽大,内饰炫彩考究,前后排空间经过大幅度的提升,驾驶者与乘客都可以及其舒适的舒展自己的腿部。全新设计的四辐式方向盘可自由调节高度和倾角,外观大气,大灯清洗也较为实用,加速性能优异,油耗也少……” 王厉绕着车子转了一圈,似乎在考虑。 销售员加把劲:“先生,这辆中型车的售价是二十万,正好符合您的预算,而且这款车的口碑一直不错,在使用性能上说也是非常优秀,您可以考虑看看。” “好,我先考虑看看。”王厉拉着她出门,虽然什么也没说,明雅也知道这货八成是瞧不上那辆丰田。 也难怪,平日开惯百万豪车的人,突然让他接受低了不止一个档次的中端车,会慎得慌也是很正常。 之后他们又去了几家4s店,最终在一家保时捷专卖店前站住脚。 明雅听着王厉叹了又叹,捶胸顿足就是不敢进去的模样,当机立断的拽着他的胳膊往里走。 “唉?明雅?”王厉咋呼,“我不买!” 明雅瞪他一眼:“不买?难不成你想逛到晚上吗?进去,没买到车就不准出来!” 王厉闻言一愣,而后就是唉声叹气的直骂她不会过日子。 明雅“噗嗤”的笑出声:“你就照预算出吧,其他算我的。” 王厉刹住脚,不敢置信的看着她,然后夸张的试了试她的额头:“没发烧啊?难道是我听错,抠门的方明雅居然要帮我买车?” 明雅的回应就是踹了他一脚:“你买不买?” 王厉贼兮兮的笑:“买,当然买,好不容易能从你身上拔毛,我能不买吗?” 明雅但笑不语,名店不愧是名店,连销售员都比一般4s店的高冷。 不,其实是只对他们高冷,对其他的客人还是挺热情的。 明雅瞅了眼自己身上的衣着,不是什么牌子货,再瞅一眼王厉的,正好,两人凑成了一对超市情侣。 销售小姐迎上来,态度冷淡的询问:“请问有什么能帮到您?” 明雅拽着王厉四处看了一圈,说:“我们要买车,麻烦带我们看看最新的车型。” 销售小姐笑笑,瞥了眼他们的衣着朝一旁招呼道:“小李,麻烦你招呼一下这两位客户。” 说完将她丢给一个看似新人的销售员,自己则迎上了刚进门的贵客。 明雅皱起眉头却没说什么,好在那新来的销售员讲解的还行,笑容也甜美,比起刚才那位是好上太多。 王厉听着一旁的销售小姐卖力的吹嘘,回过头发现明雅正盯着展台上的一辆胭脂红的保时捷不放。 线条圆润流畅,没有任何棱角,优美的款式与设计,令人看过便移不开视线! 销售小姐这点眼力还是有的,留意到明雅的目光忙介绍道:“小姐您真有眼光,这是最新上市的panamera,车身尺寸大约在16英尺左右,采用四门设计,前脸两侧各有一个大型进气口,水平条式雾灯横穿其中,造型独特……” 明雅听她在那噼里啪啦的介绍,虽然很喜欢,可今天买车的不是她,于是她回过身征询王厉的意见:“你觉得这辆怎么样?” 王厉面有难色,凑到她耳边小声嘀咕:“明雅,这辆没三百万拿不下来,你也知道我现在的情况,咱们到别处看看。” 干销售这行的,一早就练就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本事,哪怕他们把话声压得再小,依然被销售小姐一字不漏的听了进去,她脸上的笑意僵了僵,有些尴尬的说:“先生,我带你们到那边看看,有几款车型还是比较经济实用的。” 王厉轻咳一声,点头应允。 明雅耸耸肩,却在这时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 “不凡,我想看看那款。”沈从榕施施然的从不远处走来,挽着一个肥胖矮小的中年男人,与身旁的销售人员交谈了两句,一抬头就看到了明雅。 她愣了愣,站在原地没动。 明雅同样在打量她,将近四年没见,她似乎没怎么变,身上穿的长裙,提的包包都是香奈儿最新季,明雅认得她脚上那双鞋子,她在杂志上看过,要好几千美金。 明雅挑挑眉,视线落在她的男伴身上,她不认识,可光从对方挂在脖子上那条手指粗细的金项链,就能知道其品味。 她勾起唇跟她打招呼:“好久不见,这是你新傍上的大款?” 沈从榕面色一僵:“方明雅,你说话不要这么难听。” 她说着,目光越过她落在王厉身上,突然不屑的冷笑:“你甩了卓然就找上这样的?” 王厉瞪大眼,用眼神示意明雅:她刚才是不是特不屑的哼我? 明雅点头:你悟性很高。 “不凡,我喜欢那辆,你买给我好不好?”沈从榕挽着那中年人的胳膊,温言软语的说着,更甚者,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傲人的胸围硬生生的挤在对方的手臂上。 何不凡被嗲得浑身一酥,刚要点头,可最终因为理智而刹住车,回过神,他询问了下销售人员价格。 “先生,这辆车售价三百万,现款现提,如果您想要,这边可以马上为您办手续。” 何不凡闻言犹豫了,他看了眼沈从榕妆容精致的脸,为了一个情妇,他确实不舍得花这些钱。 沈从榕从小就善于察言观色,这会儿她生怕在明雅面前丢了面子,只能使出浑身解数,哀哀凄凄的看对方一眼,原本就消瘦的脸蛋这会儿看着格外可怜。 何不凡心一软,绕着那车又转了一圈说道:“买吧,可是我今天没带够钱,等我给助理打个电话,让他把卡送来。” 沈从榕掩下面上的喜色,在对方的脸上亲了一口,虽然他油腻腻的皮肉只令她感到恶心。 明雅心中膈应,既不屑又觉得这个女人可怜,当年她们闹矛盾,归根究底是因为卓然,如今她跟卓然闹掰了,对沈从榕就没了往昔的敌意。 于是她拽着王厉打算走人,谁知沈从榕见她要走,反倒得意的道:“honey你真好,比起某些女人,我真是太幸福了。” 何不凡亲亲热热的在她嘴上啄了一下:“那你要怎么报答我?” 沈从榕一脸羞涩。 这个某些女人,分明是在说她。 明雅猛然回头,见她眼波流转,眉眼中全是春情的模样,她抿着唇,看着展示台上那辆保时捷,淡定的说道:“小姐,这辆车我要了。” 沈从榕一听,顿时瞪圆了眼:“不凡……” 何不凡怒冲冲的对明雅说:“你怎么回事?这车我们已经下了订,你插一脚进来算什么?小姑娘没钱就不要充大款,这车可不是人人都能买得起的!” 明雅皱了皱眉却没搭理他,她连上千万的车都开过,更何况这区区百万? 从包里掏出卡,她对销售员说:“我刷卡,带我去办手续吧。” 销售员一脸的尴尬,看着两个客户,明雅手上那卡,她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第一这辆车是我先看上的,第二我并没有明确的表示不要,更何况谁先付款这车就是谁的不是吗?”她没瞧那两人,径自对销售人员说。 销售小姐愣了下,而后偷偷瞟了一眼何不凡他们,看样子也不是什么熟客,她也不怕得罪对方:“好的,依照规矩确实是这样的,小姐请跟我到这边来。” 其实何不凡也不是真想给沈从榕买车,刚才是面子挂不住,这会儿有人跟他们抢,他倒是不说话了。 沈从榕气急,她好不容易才劝得动他给自己买,本来的预算是一百万以下,如今既然能升到三百万,哪怕往后分手,她转让出去也能狠狠的赚上一笔,可如今全让明雅搞砸了。 在明雅经过的时候,她压低了声音说:“方明雅,你为什么总要跟我作对?就这么见不得我好吗?” 明雅冷哼一声,极度不屑的瞥了她一眼:“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你这人我还真瞧不上,至少我不需要依靠男人的施舍过活。” 沈从榕脸上的笑意一僵,怒道:“你又好到哪?从前倒贴卓然,现在又倒贴另一个男人,条件还远不如卓然好,狗改不了吃屎,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明雅冷笑两声,勾起唇高傲的说:“关你什么事?我方明雅就是钱多得花不完,就是喜欢给男人送车,只要他晚上把我伺候好了,我明天给他送一辆法拉利,后天送一辆宝马,怎么着?你行吗?” 看到沈从榕由青转白的脸色,明雅心中大爽,痛痛快快的去付了款,办手续的时候王厉似笑非笑的跟她说道:“明雅,我今晚就把你伺候得服服帖帖的,明天再给我买一辆法拉利吧,我最近看上了一款599,不贵,也就五百万左右。” 明雅回头笑笑,毫不客气的给了他一脚。 下午,明雅开着新车一路驶往了卓然的海边别墅,与上一次狼狈的出逃不同,她这回底气很足。 一进门黑衣人便将她引入书房,随着大门一开,明雅才发现里面被拉上了厚实的窗帘,暗沉沉的透不进任何光线。 就着从门外射进来的光,明雅看到了那个坐在靠椅上的人,他手里捏着快要燃尽的香烟,似乎非常疲惫的闭着眼,一个人孤零零的坐着,看起来格外的凄冷。 明雅走了两步,左脚踢到一个啤酒罐,嗅着满屋子的酒气,她拧了拧眉头,猛的把大灯打开。 男人用手遮去刺目的光线,抬眼对她笑笑:“你来了?” 随着大灯一开,明雅这才瞧清他此时模样。 黑发凌乱,面容憔悴,连穿着的的衬衫都是布满了褶皱,像是两天没换衣服,如今皱巴巴的贴在身上印出结实的胸膛。 他似乎喝了不少,隔大老远的她都能嗅到一股浓郁的酒精味,坚硬的下颚如今长满了密密麻麻的胡茬,看起来既落魄又颓丧。 明雅僵在原地没动,她看着这样的卓然心中却不觉得他可怜,这个人太过惊于算计,她已经无法用常理来理解他。 所以这一切很有可能是只是一场戏,他知道她今天会过来,所以故意让她看到自己最颓废的一面以博取同情。 她才不会上当,在同一个人身上栽倒两次算她倒霉,如果再栽第三次,那就是真的蠢到无可救药。 “东西都准备好了吗?”她一动不动的问,目光扫过屋内的每一个角落,最终留意到他搁在桌面上的相框,里面是两人的婚纱照。 “明雅,我们真的回不去了吗?”他抬眸迎上她不含一丝情意的眼,突然苦笑。 明雅沉默良久,摇头:“我已经折腾够了,你不累,我累了。” 卓然顿了下,动作极其缓慢的把未燃尽的香烟摁入烟灰缸里,出口的话中透出一丝怅然:“好,我放你走。” ------题外话------ (╯3╰)谢谢tubaobao0000的月票,潇湘流卿的钻钻,流口水的猪的月票,冥亡之都的评价票和月票,qquser8881202的十朵花花,空中城堡的月票,18946193055的月票,余龙梦的两张月票~ 集体亲一个~ 第一百三十九章 破镜难圆 明雅心情复杂的闭上眼,她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他的放弃,可这一刻,她却不如想象中的欣喜,有种感觉她说不出来,像是有点荒凉,也有点悲哀。 仿佛南柯一梦,年幼的画面犹如走马灯般在脑中回放,浑浑噩噩间,眼前的男人也与当年的少年重叠。 他们从认识到结婚再到分开,说不清谁对谁错,又或者他们两人都有错。 只怪一个爱得太早,一个又爱得太晚,当他想重新抓住她的时候,她已经离他很远。 卓然从抽屉里取出一份文件,在签名栏那最终是犹豫了,他抬头看她苍白而漠然的脸,握着钢笔的手紧了紧,而后大笔一挥,不带任何迟疑的签署了自己的名字。 明雅看着他的动作。 卓然的字就跟他的人一样,刚劲有力,干干净净,规规矩矩,每一笔一画都是恰到好处,既不出格也不拘泥,不像她的龙飞凤舞,毫无美感。 签完字以后他把协议递给她,明雅翻开仔细的端详,约莫五页纸的内容里,清楚的写明了在有生之年他不会与她争夺儿子的抚养权,更不会在未经她同意下擅自骚扰她们…… 接下几项明雅都非常满意,可当她翻开第二页的时候,忍不住愣了下。 因为在白纸上,卓然特意让律师增添了几项条款,他打算将名下八套房产全部过户给她,包括一笔金额高达八千万的赡养费,此外卓然还为儿子成立了10亿美元的教育资金,供他到外国读书,他日若是学有所成,该笔资金将成为他创业的资本。 明雅抬了抬眼皮,越往下看越摸不着头脑,这跟他当初所说的根本就是两回事,他不是打算让她净身出户吗?儿子也就罢了,毕竟是他亲生的他有抚养的义务,可他为什么要把所有的房产全部过户给她?加上一笔不小的赡养费…… “卓然,我从来没想过要拿走你的一分钱。”她疑惑的看着他,“如果你担心我拿到儿子的抚养权以后,会继续用视频威胁你,那么大可不必,我不是那种人。” 卓然苦笑,心中怅然,现在的方明雅对他也只剩下猜忌了。 “收下吧,这些是你应得的。” 明雅顿了顿,看向窗外广阔的蓝天,而后不带任何迟疑的签下自己的名字。 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傻得只会往前冲的方明雅了,钱有多重要,经过这些年在社会上的摸爬滚打,几乎已经深深的刻在了她的骨子里,既然他愿意给,她没道理不要,毕竟她已经过了能够耍清高的年纪,现在的她更趋向于稳定、平静的生活。 将一些附带的文件一一看全,连同那几枚钥匙和房产证,她仔细的收进自己的包包里,正打算走的时候忍不住回头,最后看他一眼。 独自坐在椅子上的男人看上去有些落寞,垂着头任由额前的碎发遮住眼帘,静默沉思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不过原本伟岸的身躯似乎瘦了些。 “等过段日子稳定下来之后,我会以快递的方式把录像带邮寄给你。” 她有些难受,真正意识过来,他们十几年的感情终于在今天划上了句点。 “随你高兴吧。”他淡淡的朝她微笑,看起来似乎并不是很在意那盘录像。 明雅皱了皱眉头:“卓然,归根究底在这件事上我们都有错,我承认用录像威胁你很卑鄙,可是你扪心自问,你那所谓的妥协真的是为了卓丽清吗?你所给予我的赡养费,还有儿子的教育基金,单纯的只为了照顾我们母子俩?不是,你必须承认自己有私心,这件事如果曝光,你们卓氏将会名誉扫地,至于你为什么会给我这些钱,我不是很清楚,但是以你从前的所作所为,真的无法令我信服。” 卓然抬起眼,神色有些灰白:“所以呢?” 明雅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其实在来之前我想了很久,然后在心里跟自己打赌,假如这次你愿意为了我放弃卓氏,我也许可以试着再相信你一次……可惜我这人从小到大就没什么赌运。” 她观察着他的面部表情,似乎因为她的话,他的眸光有片刻的黯淡。 她冷淡的迎上他的眼睛,目光坚定:“所以请你不要再摆出一副受害者的姿态,我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女孩,不会再因为你偶尔的示弱而心软。” 明雅说完以后没见他回应,她也不打算等待,直接拧开门把手出去,在迈出一条腿的时候听到他淡淡的语调。 “明雅,我们还能再见面吗?毕竟……晓渔他需要父亲……” 明雅背脊一僵,慢慢转过身,一双墨黑的大眼在灯光下特别的明亮:“不要拿孩子当借口,我永远不及你心狠,所以为了晓渔我不会剥夺你的探视权,但是仅止于此,你不要再存有幻想,缘分就是这样,断了就断了,我们之间已经没有可能了。” 明明刚才还是湛蓝的天际如今却被从远方飘来的乌云遮盖,卓然苍凉的神色隐入灰暗,他略微恍惚的看着她带上门,一直绷紧的手臂这才像脱力一般的垂落身侧。 明雅从书房出来以后直接去找儿子,此时小家伙正在房间里玩积木,听到开门声兴致缺缺的掀了掀眼皮,却在看到来人的时候目光一亮,扔下积木屁颠颠的朝她奔来。 “妈妈!” 明雅一把抱住他,眼中有泪:“走吧,妈妈来接你了。” 晓渔同学看着他妈,也是哭得稀里哗啦的,而当明雅抱起她准备离开这栋房子时,他又嘀嘀咕咕的说:“妈妈,我的玩具。” 明雅顿了下,目光落在掉了满地的四驱车和模型上,拧了拧眉头说道:“这些不要了好不好?妈妈给你买新的。” 晓渔同学一听,不满的嘟起嘴:“那是爸爸买的。” 而且还都是限量版,有钱也买不到的模型。 明雅有些为难,她今天只带了一个提包过来,根本装不下,更何况她也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再去麻烦他。 “这些玩具是前几天我带晓渔上动物园的时候买的,你让他带走吧,留在我这也没有用。”不知在什么时候,卓然提着一个小型行李箱出现在他们面前,他静静的站在门外,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也是淡淡的。 明雅不作声,看他在一旁忙活,待他收拾妥当,她刚想从他手上接过行李箱,转而却被一双温暖的大掌握住。 他轻轻包裹着她的手,目光柔和。 明雅浑身一僵,拧了拧眉头想要抽回,却发现使不上劲,她不悦的抬眼,刚要说点什么,他打断道: “我送你们回去。” “不必了,我今天是开车来的。”她不悦的示意他放手。 “……我送你们出去。”他没有松手,保持着那个姿势,一手提着行李箱,一手牵着明雅出门。 明雅略略叹了口气,并不打算再为了这点小事而跟他争执。 主卧离大门不远,明雅很快就回到了自己的停车位,她把儿子抱上车,而后看着卓然动作利索的把行李箱放进车后座,自己则拉开车门,径自坐上了驾驶位。 她正慢条斯理的系着安全带,却见卓然过来,敲了敲她身旁的玻璃。 明雅降下车窗,问:“还有什么事?” 卓然轻点头,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她:“这是维尔斯幼儿园园长的名片,我已经预付了三年的学费,你有时间可以给她打一个电话,之后她会立刻安排好晓渔的入学手续。” 明雅愣了下,一时没了反应。 她听过这个幼儿园,在a市可是数一数二的贵族学校,每年入园的名额有限,不是有钱就能进的,许多家长甚至要支帐篷,带棉被,彻夜排队才能报上名的高档幼儿园。 “你什么时候给晓渔找的学校?”她侧过脸有些怔忡的看着他。 “如果我说就在我们谈离婚之前,你相信吗?”他微扬唇角,露出一抹苦笑。 明雅垂下眼,默不作声的把名片收了起来。 她确实没想到,原来他之前放的狠话全是诓她的,孩子这么小,卓然也不会忍心把他一个人送出国,更何况是让他在一个没有母爱的环境下成长。 她想了想,说道:“谢谢,我们走了。” 卓然直起身,神情复杂的看着她。 明雅刚发动引擎,像是想到什么,对着窗外的男人说道:“你那辆宾利也开了好些年了吧?” 卓然一愣,莞尔一笑:“有八年了。” 明雅垂眸,他开的那辆宾利慕尚6。8t是她当年送给他的结婚礼物,却没想到他一开就是好些年…… “换了吧,有些东西用久了容易出故障,改天上车行看看,说不定能遇上更适合的呢?”她看着后视镜意有所指的说。 他当然听得懂她的意思,于是脸上的笑意渐渐变得僵硬,耳边传来引擎发动的声音,没多久他望着那辆火红色的奔驰越来越远的背影,心里泛起一丝凉意。 暗沉沉的天气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直到那母子俩消失在他的视线,他突然有些理解了她当年的心情。 她当初也是这样吧,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他身后,目送他离去的背影,漫无目的的等待与永远抓不住的绝望终于让她选择了放弃。 ------题外话------ 谢谢小妖的两张月票,有自己的一套的月票,15062741251的钻钻,口水猪的月票和评价票。 (* ̄3)(e ̄*)有妹纸在评论区问我月票有啥用,其实在以前对我来说是没什么用的(不能进前十就没用),但是最近潇湘改革了,月票变得稀缺了,所以我这种废柴也有机会凭借月票上个第三第四页的自然榜了,木办法,咱订阅不行,所以没什么推荐,只能寄托这些自然榜增添点曝光率了,哭瞎ing~ ps:另外给我投评价票的妹纸,希望大家能给个5分的评价,看着被拉得越来越低的总分数,某糖的眼已瞎…… 第一百四十章 人生的转折点 不管是狮子,还是羚羊,太阳升起的时候,首先要做的就是奔跑。 明雅虽然有一笔不小的存款,但是她也深知坐吃山空的道理,与其把钱留在银行里挣那点利息,倒不如拿去投资。 至于投资这项明雅不是很在行,于是她很快想到了王厉。 这天周末她直接敲开王厉的房间,提及入股的事。 王厉有些讶异:“你打算入股我的公司?” 明雅拉开椅子坐下,自顾自的倒了一杯开水,穿着卡通棉睡衣大大咧咧的点头。 王厉震惊了,回想起她之前慷慨解囊送了他一辆保时捷的事,他咬着大拇指问:“方明雅,你中彩票了?” 问完他又觉得哪不对劲,中彩票哪怕中个头奖也才五百万,而且她昨天眼睛眨也不眨的就刷了一辆三百万的名车,方明雅会拿出大半的奖金替他买车?实在不像她的性格…… 明雅垂眸喝水:“我跟卓然离婚了,他给了我一笔不小的赡养费。” 她悄悄打量他略微吃惊的脸色,只说了赡养费那笔,对爸爸的遗产是只字未提。 王厉一愣,沉吟了好半晌,他现在正是用钱的时候,如果方明雅愿意入股,那自然是最好的。 “你先别着急下决定,我过两天让人整理一下公司的财务状况,你参考之后再说,另外……你打算入股多少?” 明雅思索一阵,斩钉截铁的道:“八千万,这是我全部的赡养费。” 王厉一口茶水卡在喉咙里,他转过身剧烈的咳嗽,边咳边说:“方明雅你疯了,别以为把钱放在我这就是稳赚,要是赔光了我可没那本事养你!” 明雅挑挑眉头,打趣道:“这事由得了你么?如果赔光了,我一定把你卖了。” 投资本就有风险,更何况这钱她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如今既卓然给了,那么哪怕在她手里被赔光,她也不觉得可惜。 王厉呷了口茶水,心中喜忧参半,喜的方明雅对自己的赏识,投资的金额不小,如果她信不过他也不会贸贸然的往一个未知的无底洞里填钱,而忧的是她那对人毫无防备的脾气,但凡有点交情,便轻信他人,如此一来,迟早得在熟人身上吃亏。 “这样吧,我做主,你把那八千万对半分,自己留一部分,其他的入股,我给你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你看怎样?” 明雅低头想了想,这个办法确实比较保险,而且她在王厉手下工作了几年,对公司构架与业务非常清楚,她知道这家企业的发展潜力很大,以王厉的野心将来必定不止是现在这样的规模,所以四千万买百分之二十的股份,算是她赚了。 明雅满意的点头:“成,就按你说的办。” 四目相对,王厉朝她伸出手:“合作愉快。” 明雅同样笑着回握,这事就这么敲定了。 回去的时候明雅刚走到门口,又听到王厉在那头唉声叹气,颇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方明雅,你没事也打扮打扮,别总穿着一身睡衣往我房间里跑,有没有点危机意识?我好歹也是个男人……” 明雅身形一顿,回过头笑道:“没事,咱两不是挺合得来吗?你要是愿意,就这么凑成一对也不错。” 王厉张目结舌:“别,方明雅,你没男人要,我还是有女人要的!” 闻言,明雅没生气,咧开嘴笑了笑,“砰”的一声把门甩上。 下午她抽空去了趟幼儿园,园长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个子不高,体型略微丰满,戴着细边框眼睛浑身上下透出一股子知识分子固有的傲气。 知道明雅是前任卓太太,她的态度变得很恭敬,亲自领她参观了校园内的设施,还有儿子将来的带班老师。 明雅在这所装修得仿若童话世界的幼儿园里逛了逛,一番走动下来得出几个结论。 独立校舍、硬件条件好、多媒体教学设施先进,教具和玩具齐全,最重要的是老师的配比比例高,一个班约莫二十个小朋友,仅这样就配给了三名教师、三名保育员与两名助理,如此一来她不必担心儿子得不到良好的照顾。 后来她又参观了他们的多媒体教室,听老师讲解了一下课程内容,得知学校还会定期安排小朋友动手种蔬菜这类的课余活动,明雅表示满意,走的时候直接把入学手续给办了。 这里的条件比起在南城的幼儿园真是好上太多,加上学校又是全寄宿的,她没理由拒绝卓然的好意。 儿子的事情解决以后明雅又分别去考察了一番自己名下那八栋房产。只留下一间地理位置较好的自用,其他的全让中介公司租了出去。 其实像明雅这样的,她大可以拿着那笔赡养费和每个月收取的租金,每天跟那群富太太逛逛街街,打打牌,舒舒服服的过一辈子。 可人都有企图心,她从前累死累活的替人打工是为了生存,如今生活无虑了,她则想要得更多,她想要一份属于自己的事业,更想要遇到一个真心爱自己,并不嫌弃她过去的男人,所以明雅觉得这一切还早,跟卓然离婚也许只是她人生的另一个转折点。 一个月后,王厉在宏城商厦附近租下了一间写字楼,虽比不得南城,但条件尚可,那里有训练有素的保安、漂亮的前台小姐、整齐干净的环境,还有新置的办公用具,总体来讲,环境不错,地段也好。 如今公司为了节省经费,租用的地方都是暂时的,等经营起步,开始盈利的时候,自然会郑重选址安置。 之后王厉又从南城带来几位老员工,连同明雅一起打江山,分公司约莫也就十个人,分工不细且忙碌,所以连她这个新加入的老板也得跟着下海拉客户。 第一天上班,当着所有同事的面,王厉郑重其事的请到一位当地着名的风水师,明雅自然是不懂这些的,只是好奇的窝在一旁看。 以前爸爸也请人过来看过家里的风水,她还以为都是老一辈的迷信,没想到王厉这么年轻的人也信这些东西。 “明雅,这你就不懂了,做生意的人一般都信风水,不管有用没用,这东西还是有一定科学依据的,如果花点钱能让同事们好好工作,这钱花得也值。”王厉端了一杯茶水过来,看起来不像是给他自己的喝的,果不其然就在下一秒,他已经给人风水师恭恭敬敬的送茶去了。 明雅靠着窗,目光落在那风水师的动作上,看她吃力的挪动办公桌的样子,默默思索了一阵突然认同起王厉的话。 那里原本是她的位子,西晒,阳光比其他地方猛烈,夏天在那办公少不了会汗流浃背,如今被风水师挪了个地方,恰到好处的阻挡了多余的光线,看起来也舒适了许多。 之后对方又在办公室里增添了许多绿色植物,吸收辐射的同时还能养养眼,舒缓舒缓紧绷的心情。 中午王厉请吃饭,地点定在华西路的一家火锅店里,大伙都是跟在王厉手下好几年的老员工,相互之间感情不错,一上桌就聊得火热。 新来的一个小姑娘挺热情,姓夏,模样长得精致,细皮嫩肉瓜子脸长头发,据说是某名牌大学毕业的高材生,之所以进来他们公司,也是看中其发展前景。 她坐在明雅身旁时不时的跟她闲聊:“方姐,你是哪里人啊?” 明雅看着服务员上了店里的招牌菜酸辣鱼,招了招手又要了五瓶啤酒,这才回答道:“我老家在豫乡村,怎么了?” 小夏一听,“喔”了一声,忙摆手:“方姐的老家一定很漂亮,改天咱们一定要去玩玩。” 明雅客套的笑了两声,把啤酒瓶的盖子撬开,替在坐几人斟满,豪气的说:“今晚大伙尽情喝,醉了我挨个送你们回去!” 闻言一桌子人都在叫好,只除了王厉。 他刚端起啤酒杯又放了下来,推到明雅面前皮笑肉不笑的说:“你喝吧,开车挺辛苦的,还是我来。” 那体贴的语气,让在坐的几人不由得多看了他们两眼,目光透着点暧昧。 也只有明雅自己知道,这家伙肚子里流的什么坏水。 明雅干瞪眼:你不就是怕我把你的新车撞坏吗? 王厉不服气:做为一个公司的老总,我有必要对下属的生命安全负责! 而后王厉又在心里骂了一句:方明雅你这个马路杀手! 两人的眼神交流在大伙眼中又透出另一层意思,其实这些老员工年纪都比明雅大,看着她从第一天进公司做事,三年下来也清楚她的为人,所以如果明雅能跟王厉凑成一对,倒也是乐见其成的事。 可就在这些目光当中,有一道却掺了点嫉妒。 明雅不甚在意的收回目光,夹了一块酸菜鱼进碗里,低头吃得津津有味。 就这时,眼角的余光在不经意间瞥到一旁的小夏,而她看着自己的目光令明雅忍不住停下了动作。 “有事吗?”她搁下筷子,不解的问。 “没……没有。”小夏的脸微微有些发烫,低下头吃起碗里的白米饭。 明雅心下困惑,听着王厉在一旁跟人聊天的声音,长了个心眼,忍不住留意起这个新来的小姑娘。 果不其然,这丫头时不时瞥向王厉那既爱慕又羞涩的眼神让明雅瞬间就明白了过来。 怪不得她刚才看她的目光里隐含敌意。 怪不得一个外形漂亮,又是名校毕业的高材生会选择来到她们公司当一个低层业务员。 敢情是看上了王厉啊! 明雅咬着筷子思索,悄悄端详起王厉的长相,就在比拼业绩上,女业务员形象一般要比男的好,亲和力也够,一个月下来业绩往往是只升不降。 明雅嘴里咬着几根酸菜,开始琢磨起来,既然王厉这张脸还有点用处,倒不如周末把他拎去附近的x大学逛逛,说不定能钓上几个像小夏这样的高材生呢?毕业生虽然没有经验,但是实习工资底,对工作饱含热情……她现在也是老板之一,必须为公司的未来着想,俗话说得好,能用别浪费。 冬天吃火锅特别痛快,大伙刷刷羊肉吃吃小白菜,这顿开伙饭很快接近尾声。 小夏红着脸坐在一旁,一桌子除了他们两个女人,全是糙汉子。 她迟疑的看了眼四周,只能把她拉到一旁,小声的问:“方姐,你有带那个吗?” 明雅刚灌了一瓶啤酒,没什么形象的打了个饱嗝,脑袋也因为酒精的缘故晕乎乎的,所以一时竟没反应过来她说的“那个”是什么。 小夏有些着急,出口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到:“就是那个……卫生巾。” 明雅愣了下,恍然大悟的说:“你先去洗手间等着,我出去给你买。” 话落她爽快的提包就走,恰好火锅店附近就有一家二十四小时经营的便利店,明雅不知道小夏平时用什么牌子的卫生巾,只能随便挑了个自己惯用的,在结账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瞥到一旁的杂志,她愣了下。 忍不住拿起来一看,封面人物就是他的前夫。 这是他出席某个记者公开会的时候拍的照片。 卓然依然是一身西装革履,面对镜头举止从容沉稳,笑意恰到好处,似乎在谈论着什么,浑身上下透出一种只有经过岁月的沉淀才有的底蕴。 “小姐,杂志需要过机吗?”收银员笑容满面的对她说。 明雅微微一愣,撇开眼不着痕迹的把杂志放回原地,道:“不用,多少钱?” 结过账,她把卫生巾放进包里给小夏送了过去。 小夏感激的看她一眼,关上了厕间的门。 明雅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猛的灌了口啤酒,心里这才舒坦了些。 时间真是世界上最治愈人的东西,如果今天不是恰好看到那本杂志,她甚至已经遗忘了他这个人。 随着想起他的次数越来越少,明雅觉得自己是真的放下了,可不是么?这个世界上谁少了谁还不能活了?她是如此,卓然自然也是,只要放下固执,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天,两人于街头不期而遇的时候,还能点头微笑,擦肩而过。 后来的几天,明雅一直处于忙碌当中,直到某天早上,王厉突然把她叫过来,特意让她空出晚上的时间,陪他出席一个饭局。 明雅自从把儿子送进寄宿学校之后,时间充裕了很多,知道这个客人不简单,于是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王厉约的这个客人确实不简单,是某个企业的老总,他早几天就想把人约出来,可对方瞧不上他们,推了几次,奈何王厉软磨硬泡,不达目的不折手段,险些就冲进人家里去了,那老总这才不得不应邀出来与他们谈谈。 第一百四十一章 继兄妹 为了晚上的饭局,明雅趁着中午有时间去某家名店置了一身的行头,虽然形象与平日的职业装无异,但是名牌货的上身效果更好,连带着她的气质也提升了不少。 一旁的销售员生怕她不买,可着劲的夸赞她的身材。 明雅看着镜中的自己,目光有些沉。 这几年她一直忙碌于生活,根本没时间好好的端详过自己,如今看来,四年过去,她的外形没怎么改变,脸还是那张脸,身板似乎比出狱那年胖了些,而真正有变化的,也许是她的神态。 从瞳眸中流露出的,已经不是当年的莽撞、冲动,相反的,她的气质变了,变得都市化,也更世俗和干练。 明雅舔舔有些干裂的唇角,找出唇膏沿着嘴唇擦了一圈,抿了抿,付了款又去了一趟美容院。 其实明雅并不是太清楚客户的背景,毕竟事发突然,她只能以王厉的反应来决定自己的态度。 连吃个饭都安排在本城一家着名的私人会所,可以想见他对这个客户的重视程度。 明雅是干销售出身,靠察言观色吃饭,经过这几年下来两人或多或少也培养了些默契,所以她心知肚明,这场饭局,王厉势在必得。 晚上她如期来到a市的一家私人会所,刚到门口明雅更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她以前也是在这家俱乐部的会员,光是每年交的会费就达到百万。 明雅下了车,与王厉一前一后的进入一个包房,透过三面特质的玻璃,能够清楚的看到远处的海面,也许是因为位置的问题,两人走进去仿佛就像是置身于大海之上。 趁着刘总没来,明雅一屁股坐上那张贵得能买下她一整间客厅的沙发。 “你有这里的会员卡?” 王厉轻咳了声摇头:“不是,朋友的。” 明雅挑了挑眉头,不作声。 她点过菜以后又与王厉等了许久,那刘总这才姗姗来迟。 大门一开,明雅留意到从门外进来的人,那是一位约莫五十岁的男人,个头比较高,发顶秃了一块,浑身上下透着点富商的架子,神行傲慢,不像是个容易亲近的人。 他身后跟着一位女助理,长头发,画着浓妆,穿着一身白色的职业装,她落落大方的跟在刘总身后,与两人打过招呼又因为裙子略短,坐下的时候微微合着膝盖。 开席之后王厉边吃边跟刘总详谈起自己那份计划书,可那刘总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略略看了他一眼,话锋一转问起他们公司在南城的规模。 王厉面带笑容的接茬,虽说刘总面上没表示出任何不满,可善于察言观色的明雅还是捕捉到了他对两人的怠慢。 他执着筷子偶尔夹两颗花生扔进嘴里,渴了就喝口葡萄酒润润喉,目光游移不定,似乎对王厉那份计划书兴致缺缺。 明雅默默瞥了眼还在对他介绍公司产品的王厉,心里虽然不解,却没说什么,在一旁切切水果,斟斟酒,方便他们随取随拿,倒也没闲着。 其实也怪不得人家刘总怠慢他们,南城对于a市来说充其量只能算是乡下小地方,一个企业在乡下发展得好不代表入了城也能顺风顺水,毕竟环境不同,消费人群也不同,所以那刘总并不是很看好他们。 连她都能瞧出来的事,王厉不可能无动于衷,可如今见他面对刘总,侃侃而谈,一茬茬专业术语往外冒的模样,似乎心里有别的打算。 明雅猜不准他的后招,只能低头默默的喝了点橙汁,整顿饭局下来,很少插嘴,经过这几年她也得出了一些关于应酬的经验,作为一个女人,在饭局上保持冷静与淡定要比夸夸其谈更讨人喜欢。 俗话说得好,说多错多。假如说得有思想有深度,会令男人没了面子,而说的浅薄没见识,又会被男人看不起。 所以明雅心里有数,什么时候该说,什么时候不该说,她拿捏得向来不错。 王厉眼看着自己那份计划书说得差不多了,也跟着话锋一转,说到古董,棋画上。 他这次是有备而来,不仅提前做好企划案,连人家的爱好,习惯都打听得一清二楚。 于是接下来两个男人很容易就聊开,刘总在商业沉浮数十载,也是个知识渊博的人,恰好王厉对古董字画也有些研究,两人话匣子一开就没完没了了。 明雅在一旁看着,偶尔搭两句话让自己看起来不至于被冷落,而眼瞅他们相谈甚欢的模样,她心中暗喜,以为这事有戏了,谁知在散场的时候,刘总一句“这顿饭谢谢你了,那什么计划你给我秘书吧,我改天抽空看看。”便将王厉的脸色拉了下来。 可他反应很快,没在客户面前失态,思索了一阵对明雅说:“明雅,我接个电话,你帮我送一送刘总。” 说完也不看两人,拿着手机就出了包厢。 明雅心下讶然,尴尬的笑了笑说道:“刘总,我送您。” 刘总也是一愣,他没没想到王厉是这个态度,心中不悦却也没表现出来,只不过在走出去的时候,他瞥了明雅一眼。 这一瞧,刘总皱起眉头,只觉得这女人眼熟,可一时又说不出在哪见过。 “方小姐是本地人?”刘总礼貌的开口,说话的同时又多看了她两眼。 明雅把王厉留下的那份计划书交给他的秘书,顿了下,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可还是如实回答:“是,我是本地人,刘总这边请。” 对方跟在她身后出门,停了一会儿继续问:“方小姐以前在什么公司上班?” 明雅不知道这个刘总什么时候对她起了兴趣,心里七上八下的,是不太高兴他一个陌生人对她问东问西。 “我一直在王氏工作,刘总为什么要这么问?”她边说边留意对方的表情,既然他对他们公司的产品没有兴趣,那么两家企业往后也不会在生意上有所往来,所以她并不害怕会得罪他。 他愣了下,似乎没料到明雅会这么直接:“没什么,只是觉得方小姐面善,多问了两句,失礼了。” 明雅跟着笑了两声,说了几句客套话心里想着把这人送走,她的任务也就完了。 谁知在经过拐角的时候,一时不察撞上一人。 她穿着高跟鞋本就重心不稳,刚要仰着往后摔倒,腰上便多了一只手,用力一勾她整个人已经被对方牢牢的抱在了怀里。 熟悉的气息铺天盖地朝她袭来,那是一种独特而好闻的麝香味。 明雅心下一跳,抬起头迎上的就是那张近在咫尺的俊脸。 他的手臂搂住她的腰,炙热的温度隔着薄薄的长裙源源不断的传进她的身体里,有那么一瞬间,明雅觉得自己的腰部有火在烧。 她直起身很快的推开他,而后退了两步隔开安全距离:“谢谢。” 客套的问候,冰冷的语气,似乎正站在她眼前的男人,只是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 看着这样的她,卓然好脾气的勾起唇,礼貌的朝她身后的刘总点了点头,而后掠过对方惊喜的目光,将视线落在她身上。 留意到明雅单薄的衣着,他微微的皱起眉头。 “穿那么少你不冷吗?” 走廊里光线充足,明雅自然是发现了他身后跟着的一个人,他不认识,可站在她身侧的刘总却是识得的,那是某银行的高层。 卓然今天过来穿得很随意,似乎与那高层是老朋友了,所以没那么拘谨,只穿着一件v领的深色毛衫,西装外套搭在手上,袖口随意挽着,露出腕上限量版的手表。 “卓总您好,这么巧您也来这里吃饭?”那刘总抛却刚才对明雅的傲慢,笑容满面的上前与卓然握手。 可卓然却越过他,目光只专注的对着她。 明雅这时像是脚上被钉了钉子,她看得出刘总的刻意巴结,可她不想应付卓然,更不希望跟他有什么牵扯,但是在客户面前她却什么也说不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朝自己靠近。 卓然来到她面前,把西装外套抖开而后披在她身上:“外头冷,你先披着,别感冒了。” 温柔的视线像一潭会吸人的黑水,一个不察,就会被他给拉下去。 明雅肩头一暖,低下头试图扯下身上的外套,可这时肩上却多了一双手,看似随意,实则正牢牢的按着她的双肩,没让她做出下一步的举动。 “卓总,其实这样,我有点事想找您帮忙,不知道……”一旁的男人依然不死心,找着机会插嘴道。 卓然听他喋喋不休的说话,转过头礼貌的一笑,敷衍着说:“这样吧,刘总你改天跟我的秘书约个时间,我们再好好聊聊。” 刘总脸上有些失望,可还是忙不迭的应道:“好的,改天聊。” 其实从年初开始他就一直在约他的秘书,奈何卓然排场大得很,根本请不动他。 明雅觉得她现在的处境就像是站在悬崖边,退也不是,不退也不是,最后只能僵站着不动,静默的等待他下一步的举动。 “我还有客人,失陪了,回去的时候小心开车。”他像是没留意到在场三人的尴尬,姿态极其亲昵的吩咐过后,淡定的从她身旁走过。 明雅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一时竟不知作何反应,而正披在肩头的西装还带了点余温。 她愣了愣,伸手想要扯下来,却在这时站在一旁的男人说道:“方小姐,原来你跟卓总认识?” 生意人就是生意人,变脸比什么都快,不过是五分钟的时间,刚才还对她爱理不理的老男人,这会儿已经换了个态度。 明雅不太喜欢他那副暧昧的笑脸,可转念一想,忍着恶心说道:“交情算不上,只是见过几次面。” 见过几次面对方就对她这么体贴? 刘总眼神一亮,对男人那档子事是心知肚明的:“方小姐面子真大,连卓总都对你礼遇有加,不知可否帮忙引见一下?” 明雅有些为难:“这个……” 刘总一激动,上前两步:“方小姐,这事就麻烦你了,不管能不能成,过两天我都会让人上一趟你们公司谈合作的事……” 回去的路上明雅又想起刘总那张激动的老脸,连她把他送上车那会儿还不忘殷勤的与她套近乎。 王厉今晚看起来心情也不错,喝了点小酒不能开车,于是坐在副驾驶位上时不时跟她搭两句话,见明雅不理他,便自顾自的在一旁哼歌。 明雅的脸色不太好看,这一路走来是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越想越窝火,最后索性一踩刹车,“吱”的一声把车子停在路旁。 她转过身质问他:“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卓然会来?” 种种迹象让她不得不怀疑这并不是一个巧合,而是人为操作。 一开始她就察觉到了一些端倪,虽说王厉有俱乐部的会员卡,可那里的消费不低,三个小菜就要好几千,再加上一瓶82年的拉菲,一顿饭下来怎么的也得破万。 如果是以前没什么经济压力的王厉也就罢了,如今分公司刚开张,正是资金紧张的时候,他怎么可能为了一份合同上这种地方消费。 而且以她对王厉的了解,他绝不是一个会丢下客户,出去处理私事的人…… 王厉收起脸上的笑,垂眸沉思了一阵说:“一开始我也不能确定,只是透过一些小道消息,大概知道卓少今晚过来的时间,所以碰碰运气。” 明雅咬牙切齿的瞪着他:“刚开始你答应过我什么?两个月不到就忘了?” 王厉瞥了她一眼,叹气:“明雅,你跟了我几年了,现在我问你,对一个销售员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 明雅抿着唇答:“业绩。” 王厉点头:“没错,方明雅,你要清楚自己现在是老板之一,必须为公司负责,如何负责,那就是销量、业绩!说白了,能不能挣到钱,月底能不能给员工发工资,发多少,已经不是我一个人的事了。对,今天没事先通知你是我的错,但是你必须承认,如果我不这么做,刘总不会跟我签合同,这一笔生意也拿不下来。” 明雅咬牙骂道:“我从前怎么一直不知道你颠倒是非黑白的能力这么强?” 王厉看着她的目光就像看着一根朽木:“你这人就是太死脑筋,一根肠子通到底,当个基层小业务员还行,真正想要管理一家企业,未免太嫩,不过没关系,还有我,只要有我一口吃的,就不会落下你。” 虽然知道他说得有道理,她今晚只是跟卓然见了一面,便签下了开业以来第一笔生意,刘总是有一定家底的,这次采购量只会多,不会少,所以照常理来说,她并没有吃亏,可明雅心里还是不太舒服。 她觉得以自己的性格,也许究其一生也学不来卓然和王厉的那套。 开车回到小区楼下,刚从车上下来明雅就看到了扔在后车座上的外套。 她顿了顿,最终是抱了起来。 路灯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她抓着外套不知道在原地站了多久,路过一个垃圾桶的时候突然一狠心,把那件意大利纯手制的西装一股脑的扔了进去。 第二天下午明雅回到公司,刚把车开到写字楼的停车场,就看到了一辆亮黄色的兰博基尼正停在自己的固定车位上。 她眯起眼,只觉得那车特别眼熟。 随便找了个车位停下,她没多想的直接搭乘电梯上了八楼。 小夏最近跟她的关系不错,一见她进门便亲亲热热的喊了一声“方姐。” 明雅笑着点头,拉开椅子刚要坐下,又听到她神秘兮兮的凑到她耳边说:“方姐,你知不知道今天公司来了一个长得超级帅的男人。” 明雅翻了翻桌面上的笔记,愣了下问:“谁?” 小夏嘟嘟嘴,刚要说,会客室的门却被人打开,王厉探出一颗脑袋说道:“明雅,进来一下。” 明雅眨眨眼,顺手理了理头发便匆匆的拉开门进去,刚进门,立刻就想起了那辆兰博基尼的主人。 沈渊翘着腿,惬意的将目光与她对上。 明雅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他,表情有些愕然,听王厉一说对方的来意,心中更为不解了。 原来他们公司最近打算购入一批新电脑,因为采购量大,所以来询问他们的价格。 明明这种小事他让下头做就好了,根本不需要亲自前来,而且一来就指定明雅作陪,他的目的,不是昭然若揭嘛…… 其中的含义王厉知道,明雅也不傻,沈渊八成对她还有点意思。 “明雅,听说你们俩是兄妹?”王厉在那头喝了杯水。 明雅点点头,算是默认。 王厉大喜,搁下杯子说:“那你就负责给沈总讲解一下我们产品的优势吧,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先失陪了。” 明雅看他那势利的嘴脸,嘴角抽搐了下,再侧过头瞥了眼沈渊那双隐含深意的眸子,心中突然有种被王厉卖了的感觉。 不过幸好……幸好她也是老板,就算卖了她,那钱她也有份! ------题外话------ 感谢榜: 谢谢dududezheng的评价票,18077227932的月票,冥亡之都的打赏还有七颗大白钻,破费了,19751121的月票。 (╯3╰)大家伙太给力,这几天月票翻了翻,排名又靠前了,集体么一个~ 第一百四十二章 你不是我爸爸 明雅轻咳了一声,顶着一副专业人士的嘴脸给沈渊讲解。 她明白王厉的意思,他看重的绝对不是这笔简单的买卖,卖出一批电脑能挣多少?他看重的其实沈渊背后的华盛,也就是他们老方家的产业。 明雅抽空瞥了他一眼,想起父亲去世那年,他把公司留给了沈渊,实则只是让他暂为管理,等幼子方晨成年之后,律师会宣布另一份遗嘱,届时将会把公司百分之五十的股份分给方晨,而沈夫人占二十,沈渊占三十…… 明雅现在想想还觉得心有点疼,虽然在后来爸爸给她留了金条,可公司股份她却连1%都没拿到,就因为她是个女人,所以父亲只想着给她点钱,让她往后有个着落就好。 起初明雅不是不气愤,自从沈夫人生下幼子,父亲就渐渐将重心放在了儿子身上,对她是越来越怠慢了,那时候她已经嫁给了卓然,而两父女的关系在那一年里闹得很僵,直到方父去世,一分钱没给她留下的时候,明雅私底下还以为是父亲不待见她。 当时她年轻,骨子里有股傲气,对钱这种东西也没什么概念,于是愤然转身,除了没改性,她打心眼里觉得自己跟方家已经没有任何关系。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沈渊撑着下颚,薄唇带笑,一双桃花眼上上下下的扫她。 明雅合上文件夹,开始端详起这人的面容。 其实沈渊长得不差,身材高大,眉目端正,虽说五官没有卓然俊美,可也是肩宽、腰细、臀翘的型男一枚。 如果不是先入为主的观念,两人没有那层尴尬的兄妹关系,她想,他们哪怕做不成朋友,也不会反目成仇。 “回来了有好些日子了。” 明雅喝了口水润喉,想起两人自南城一别,也有好长一段日子没有见面。 沈渊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真要说方明雅有什么变化,那就是比三年前更成熟。 至少在见到他的时候,她不会再像从前一样竖起全身尖刺,仿佛受到惊吓的小兽准备上前咬他一口。 沈渊勾着唇,眸光逐渐深邃,不是说成熟的方明雅不好,而是比起面前这冷静淡定的女人,他更喜欢从前那个更有生气与活力的女孩。 “晚上有时间吗?一起吃个饭?”他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眸中带笑。 他想追我…… 这个想法几乎是瞬间的便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明雅低下头沉吟了片刻,摇头道:“今晚不行。” 她留意到对方突然收敛的笑意,解释道:“今天周五,我要去幼儿园接我儿子,这个周末要留在家里陪他,所以改天吧……” 卓然给她找的幼儿园是寄宿学校,只有周末儿子才能回来。 沈渊闻言,脸色好了些,双手撑在桌上垂眸瞧她:“说起来我还没见过这个外甥,这样吧,择日不撞日,一会我跟你去接他,晚上一起吃个饭怎么样?” 明雅想了想,点点头算是答应下来。 可她答应归答应,心里打的却是别的主意。 王厉说得没错,现在公司她也有份,所以需要考虑的东西更多,既然沈渊明摆着对她有意思,那么她只要随便应付一番就能替公司赢回一个机会,她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这个念头刚从脑袋里冒出来,明雅又不得不在心中感慨。 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王厉混久了,都快被他同化了。 毕竟从前的自己可不是一个会利用感情的人,可现在?原则能当饭吃? 下午四点,幼儿园里传来放学的音乐铃声。 明雅站在绿化带旁,嗅着空气中夹杂的桂花香,等着儿子出现。 没多久带班老师领着一排小朋友出现在她的眼帘,只稍一眼,她便准确的找到儿子的位置。 一周没见,她想儿子想得紧,上前抱着他粉扑扑的小脸蛋用力的亲了一口:“妈妈不在的时候有没有听老师的话?” 晓渔同学笑咯咯的抬头看她,伸着小胳膊,往前一扑抱着她的脖子,看起来似乎很满意这里的校园生活。 旁边站着一个小女孩,小小年纪已经是个美人胚子,她的脸蛋也是红扑扑的,紧紧拽着晓渔的衣服,问道:“方孟宇,那是你爸爸吗?” 晓渔同学抬头说:“不是。” 他爸爸长得更好看。 小丫头眨眨眼,似乎对沈渊颇有好感,张了张嘴她刚想说点什么,身后便有家长在叫唤。 明雅看着她跑远的背影,把儿子抱起来开始正式介绍沈渊:“来,叫舅舅。” “舅舅!” 童稚的嗓音在两人耳畔炸开,沈渊脸色变了变,摸摸他的脑袋说:“你儿子像你,我喜欢。” 明雅愣了下,下意识的回头看他。 沈渊咧着嘴笑,补充道:“现在叫舅舅未免太早,往后如果换个身份,对孩子的教育不好……” 明雅眯起眼,不作声,佯装不懂的说:“走吧,不是要请我吃饭吗?” 随后沈渊开车驶入一条陈旧的小巷,经过里面的弯弯绕绕,最终停在一个路口处。 沈渊熄火下车,敲了敲她旁边的玻璃窗示意她步行进去。 明雅环顾着周围的环境,心下纳闷,可还是抱着儿子跟上他的步伐。 夕阳西下,犹如黄纱般的余晖透过巴掌大的叶子洒在路中央,偶尔经过一个铁窗,明雅还能听到生锈的螺丝钉因为微风轻拂而发出的“咯吱咯吱”声。 四周没什么人,只偶尔经过一两名当地住户。 沈渊腿长走得快,大老远的回头,望着明雅蜗牛般的速度又折了回来。 一手接过儿子,一手拉住她的胳膊说:“动作快,那家饭馆客人多,又不接受预定,一会儿晚了可就没位置了。” 明雅喘了喘气,虽然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店,可还是本能的加快了步伐。 随后明雅终于看到了沈渊所说的饭馆,走进去店面不大,装修得却很别致,而且因为面积太小,客人又多,他们来的时候恰好只剩下最后一张圆桌。 明雅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把儿子安置在自己身旁,拿起杯子才发现这里的餐具非常精致,上面的花色栩栩如生,整齐的搁在桌上,漂亮得就连儿子看到也忍不住要伸手触摸。 虽然店里看上去很干净,可明雅还是不放心,跟服务员要来了开水,一一将面前的杯子碗筷清洗干净。 沈渊替她斟了茶,问人要了几碟花生米和小黄瓜,回头拿着菜单照着上面一样样的点。 他低头询问:“你们想吃点什么?” 明雅想了想,给儿子要了牛肉烧麦和砂锅粥,末了又不忘提醒:“别点这么多,我们吃不完,适量就好。” 沈渊挑挑眉,心里有些意外,从前的方明雅可不是个节俭的主,去了饭店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家有钱,不贵不点,一碗燕窝吃两口就搁一边。 沈渊微微颔首,算是同意,但搁下菜单的时候又压低了嗓子,询问她儿子:“孟宇想喝什么?” 明雅打断他:“他喝白开水就好。” 沈渊挑眉:“方明雅,你不用替我省钱。” 谁替你省钱了。 明雅没好气的说:“他还小,不能喝太多乱七八糟的饮料。” 沈渊往后靠在椅背上,笑了笑:“如果你不是长着那张脸,我都快认不出你来了。” 明雅不搭腔,期间她带着儿子去上了一趟厕所,回来的时候被一个服务员迎面撞上。 沈渊就在不远的地方看她客客气气的跟一个服务员道歉,忍不住回想起她刚进城的那年。 偌大的方家别墅里,一个黑黑瘦瘦的小姑娘正蹲在游泳池边玩沙子。 他当时刚跟同学打完球,带了一身热汗,路过游泳池瞥到她孤零零的背影,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便走过去,好心的说道:“让哥哥加入好不好?” 那时候,小小的明雅回头看了他一眼,墨黑色的眼睛在阳光下一片清澈,她拿着小铲子没说话,就这么定定的看着他,好半晌她终于动了,却不是欢迎他的加入,而是将一铲子的沙子往他脸上泼。 “滚开,臭狗屎!” 沈渊一阵晃神,收回飘远的思绪,不远处的方明雅似乎与十几年前那骄纵的女孩重叠,只不过现在的女孩已经长大了,而且还当上了一个母亲。 明雅拉开椅子重新坐下,刚喝了口茶水才发现沈渊一直在看她。 她困惑的迎上他的眼,张了张嘴刚要说点什么,有服务员上了头菜。 明雅把砂锅里的粥舀入碗里,执着勺子搅拌数下,而后又用嘴唇试了试温度,这才给儿子送过去。 这里客人多也不是没有道理的,食物确实可口,明雅刚吃了一个烧麦,眼睛便亮了起来。 沈渊笑道:“怎么样,还合胃口吧。” 她点点头,默默记下了这里的地理位置,往后可以把王厉那个吃货带来尝尝。 为免冷场,沈渊询问过明雅,又去找晓渔同学聊天,他问:“小子,你多大了。” 儿子从食物里抬头:“三岁。” 沈渊没话找话,闲闲的搭了句:“这么小,平常只去过动物园吧,有没有钓过鱼,抓过虾?” 明雅瞪他一眼:“他才三岁。” 沈渊无所谓的耸耸肩:“三岁怎么了?三岁就不是个男人了?” 明雅憋着一口气:“你这人……” 到底是男孩子,对新鲜的事物感兴趣,抬头目光发亮的问:“钓鱼是什么?我吃过虾。” 沈渊笑了笑,口没遮拦的道:“你如果肯喊我声‘爸爸’,我立刻带你出海钓鱼。” “够了。” 这下她的眉头打得更紧,眼瞅着儿子不解的目光,她突然有些后悔答应陪他吃饭。 儿子年纪小,听不太明白他的意思,可下意识的还是嚷嚷了句:“你不是我爸爸。” 沈渊挑起眉,不置可否:“现在不是,往后就不一定了。” 小家伙似乎生气了,小脸胀得通红,眼眶也是红通通的,呆呆的看着对桌的男人,眼里的水光一晃一晃的快要往下掉。 明雅见状心疼的把他抱过来,压低了嗓音警告:“你再乱说话,我马上就走。” 沈渊垂眸看她,突然收起一副玩世不恭的笑脸,态度变得极其认真的说:“方明雅,这次我是认真的,你难道看不出我对你的感情?而且我年纪也不小,是时候成家立业,你好不容易恢复单身,就不能给我一次机会?” 明雅愣了下,一时竟不知作何反应。 沈渊继续道:“跟我试试吧,说不定我俩会非常契合呢?我不介意你有个儿子,而且我这辈子并不打算生育后代,所以你不必担心将来会有另一个孩子出现,瓜分我对他的爱。” 明雅拧起眉头,她知道沈渊对她有意思,却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就对她表白。 别说什么试试,她不是单纯的小女孩,知道他上头还有个沈夫人,那女人表面上虽然对她很好,可骨子里别提多恨她,要不是她有先见之明早早的把自己嫁出去,父亲一死,还不知道会有什么下场。 她对沈渊的感情还没有深到会为了他重回当年的泥潭,大斗婆婆这种戏码既费心又憋屈,她才没那么笨…… 可她一时找不到话拒绝,她不想得罪他,可又不愿意接受他,而她一开始的本意其实是想利用他对自己的好感搭上华盛,可这顿饭下来让明雅不得不深思,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沈渊这个人是不是真像她想象中的好拿捏。 正当她左思右想的时候,儿子突然对着门口喊了声:“爸爸!” 明雅被他奶声奶气的声音震得收回了思绪,刚一回神怀中的小家伙已经挣开她,往门口跑去。 卓然身旁跟着李学铭,两人都是一身西装,一副社会精英的模样进门。 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他微微俯身抱起那个朝自己的扑来的男孩,回过头将视线落在靠窗的圆桌旁。 店里客人不少,一时竟没了多余的位置。 李学铭瞅了眼卓然不愉的神色,很有先见之明的隔开距离,与饭馆老板洽谈。 老板面上晃过一丝讶然,有些为难的说:“卓少,真不好意思,今天生意不错,实在空不出位置,要不您再等等?” 卓然笑意温煦:“没关系,我们在一旁等着。” 饭馆老板神色里颇为犹豫,他怎么敢让卓然等,于是四下寻找可以坐的位置,而在这时,隔着两桌的沈渊突然朝他们招手:“卓少,我这还有两个位置,如果不嫌弃,可以跟我们拼一桌。” 卓然抬起眼,扫过他搭在明雅靠背上的手,微侧身,点头道: “好。” ------题外话------ 感谢潇湘流卿的月票,沂风的钻钻,haxlj8的两颗钻钻和月票,查小墨的五张月票,一二三四五54321的月票,misszhang的月票~爱你们(╯3╰)~ 第一百四十三章 躲在暗处的毒蛇 卓然抱着儿子过来,瞧了她一眼:“一起,不介意吧?” 明雅勉强的笑了笑,镇定的开口:“随意。” 听到两人拉开椅子坐下的声音,她抬头对儿子说:“晓渔,到妈妈这来。” 小家伙似乎不太乐意,抱着亲爹的脖子,哀求的看着她。 “晓渔乖,去妈妈那,爸爸不走。”卓然语调温和,侧对着她,落日的余晖洒在他修长的身形上,俨然就是一副慈父的模样。 明雅抱回儿子,神色复杂。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李学铭看着这纠结的三角恋情,摸摸鼻子认命的当起壁草。 卓然拿过菜单点菜,时不时询问儿子想吃点什么,虽说是拼桌,可他们依然是自己吃自己的。 沈渊捏着茶杯的手紧了些,他突然有些后悔,也许不该一时意气用事把卓然招来,他们虽然没什么互动,可中间却是隔着一个亲生儿子,那小家伙就像一条结实的纽带,只要有他的存在,哪怕什么也不做,无形中依然给人一种——他们是一家人的感觉。 眼看着服务员上了一盘清蒸鲈鱼,卓然执起筷子,细心的将鱼肚子上的肉剔下来,去了刺夹到儿子碗里。 “吃吧。” 明雅留意到他对儿子温柔到近乎宠溺的目光,顿了下,没作声。 而在这时,冷不丁的自己碗里也多了一块鱼肚。 她愣了下抬头看着沈渊,对方接收到她的视线,似笑非笑的说:“看什么,夹给你就吃,你以前不是最喜欢鱼肚子吗?” 明雅低下头用筷子戳了戳碗里的米饭,记得小时候曾经有一段时间,沈渊试图要跟她打好关系,而当他知道她喜欢吃鱼肚子上那块最肥最嫩的肉,下午便亲自去钓了好几条鲈鱼回来,只留鱼肚,其他地方全部扔掉的亲自弄给她吃,然后那盘鱼肉好像是被她扔掉了,当着他的面整盘摔在地上,哪怕事隔多年,她犹记得他那时候恨不得揍她一拳的脸色…… “我吃饱了。”她盯着那块鱼肚子猛瞧,最终是下不了口,于是把碗推开。 沈渊留意到她还有半碗白米饭没动,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怎么吃那么少?” 明雅心想,如果他不是把卓然招来,她也不会尴尬得吃不下饭。 如今一见着他那张脸,她便忍不住想起顾倾然的事,自从她也跟卓丽清一样利用视频威胁卓然之后,她心中便浮出几许罪恶感,说到底她跟卓丽清有什么不同?她还不是利用了顾倾然,她曾经的朋友? 沈渊若有所思的挑了挑眉,突然将她剩下的米饭全部扫尽自己的碗里,而后替她舀了一碗汤说道:“喝碗汤,你吃得太少了。” 明雅不太习惯沈渊突然转变的态度,捧着那碗乌鸡汤不动。 沈渊倒也没逼她,只是三两下就吃光了碗里的米饭。 明雅看他爽快的吃下自己的剩饭,心底总觉得怪怪的,毕竟两人还不到可以同吃一碗饭的关系。 热闹的饭馆里,他们这一桌就像是一个与世隔绝的角落,桌子中央分成两半,一半透着朦胧的暧昧,而另一半则是飘出了点点冰霜…… 李学铭哆哆嗦嗦的觑了自己老板一眼,只见他沉默的执着筷子,嘴唇抿成一条直直的线,臂膀肌肉贲张,似乎正极力克制着什么。 明雅低头喝汤,没留意到对桌越发冰冷的气氛,可沈渊确是察觉到的。 他故意挑衅的朝对方勾了勾唇,似乎在提醒他,他跟方明雅已经离婚的事实。 卓然神色冰冷的回视,拇指无意识的在雕花的竹筷上摩擦,突然“啪”的一声作响,筷子被折成了两瓣。 明雅惊讶的抬眼,卓然却不说话,就这么与两人僵持着。 李学铭看不下去了,找人重新要了一副新的筷子,忙打圆场:“沈总,好久不见了,来,我们干一杯,我先干为敬啊。” 沈渊笑了笑,敷衍道:“不了,我一会还要开车把她们送回去。” 李学铭察觉到一旁那人又僵了下,笑了两声有一搭没一搭的跟沈渊聊了起来。 这一聊他才发觉其实沈渊并不是他想象中那类只知泡妞的二世祖,相反,他知识渊博,爱好广泛,各种领域都有一定程度的涉及,于是李学铭难得找到一个对手,话匣一开,收也收不住了。 明雅搁下碗忍不住旁听起来,他们的知识量远远比她丰富,在商海沉浮数年,积累的经验在交流中源源不断的充斥着她的知识宝库。 明雅听着听着便来了劲,看在坐的都是熟人,便也忍不住的开口询问起来。 她从业时间短,想法不够成熟,提出的问题在这几个男人耳中不免有些幼稚,可他们倒是没笑话她,反而的宽容的一一解答。 这时候的明雅就像一块海绵一样的吸收着各种各样的知识,而认真专注的模样,令沈渊目光一紧。 他低下头好整以暇的说:“你对这些生意经很感兴趣?” 明雅诚实的点头。 沈渊莞尔一笑,暧昧的凑到她耳边说道:“要不今晚你上我那,我给你讲解一晚上怎么样?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明雅愣了下,面上不动声色,却在桌子底下狠狠的踹了他一脚。 她看着沈渊疼得嘴角抽搐,又不好叫出声的模样,心下暗爽,眼里不禁浮出了些许笑意。 可刚回过身,明雅又是一顿。 她有些讶然的迎上卓然那张阴测测的脸,泛着寒光的眼睛令她不由得想起了动物世界里的毒蛇,一言不发的躲在暗处,觊觎着面前的猎物。 她因为这种被盯上的感觉而猛的打了个寒颤,可少顷又在心中安慰自己。 她怕什么?两人已经离婚了,而且周围这么多人,他难不成还敢对他们动粗? 这个念头刚在脑海里飘过,随即又被她否定,因为她突然想起来他确实这么做过,那天就在咖啡馆前,众目睽睽之下他把沈渊的胳膊给卸了。 明雅想了想,觉得自己不能再跟他待在一个地方,太危险了,哪怕往后见面,也要想着法子尽量避免与他接触。 “你们聊吧,我还有事,先走了。”见沈渊和李学铭还在闲聊,明雅抱起儿子说道。 沈渊搁下茶杯,也跟着起身: “我送你们回去。” 说着他也不看在坐的两个男人,径自搂着她的肩膀出门。 走出饭馆的时候明雅才发现外头在下雨,虽说雨水不大,可深秋的夜里多半是透着点阴冷的,湿湿的寒意钻入裤管,飕飕的往上窜,直抵背脊。 明雅冷得一哆嗦,肩头顿时一暖,身上便多出了一件男款的外套。 沈渊眼看着距离停车的地方还有一段距离,吩咐她在外头等着,自己则折回去跟饭馆的主人要了一把雨伞。 之后他打着伞,搂着她的肩头,用外套把她裹得严严实实的带上车,整个过程下来,明雅和儿子身上清清爽爽,干干净净,反倒是沈渊自己,为了护着她,背部已经被雨水打湿了一大片。 明雅心头一动,忍不住开口:“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她以前对他不好,甚至可以说是糟糕的,所以她有些想不明白,沈渊为什么会对自己产生好感,就像之前,她一直认为他是意图报复,所以但凡两人见面,她从未给过他好脸色,如今想想,她确实有些过分了。 沈渊发动车子,平稳的驶出了这条小巷,直到冷风吹过树影的“哗哗”声渐小,他这才勾起唇说道:“对自己的女人好,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明雅因为他的话,一颗心突突的跳动起来,可尽管如此她还是辩解道:“我不是你的女人。” 沈渊无所谓的耸耸肩:“现在不是,往后一定是。” 明雅抿抿唇,没再说话。 而这头,他们前脚刚走,卓然便一脸阴沉的付了帐。 走出大门的时候他思索了一阵,丢下李学铭一个人上了那辆银灰色的宾利。 发动引擎,目的地却不是自己家里。 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沈渊的爱车滑入了一个高档小区。 明雅拉开车门下车,还没能跟他告别,沈渊已经降下车窗对她说道:“我今天对你说的话都是认真的,你好好考虑一下。” 明雅脚步一顿,认真思索了一会儿答道:“我其实不讨厌你,这么多年过去什么仇怨都放下了,可是今晚真的太突然,而且近期我也没有要结婚的打算……” 沈渊看着她,眼神静得吓人:“所以呢?你决定接受还是拒绝?” 明雅僵了下,模棱两可的说:“我们就顺其自然吧。” 沈渊闻言,顿时便笑了:“好,顺其自然。” 他心悦不已,至少她没有拒绝,这就代表了她打算给他机会。 话题一转,他心情极好的对晓渔同学说:“小家伙,不跟叔叔道个别?” 这次他强调了是“叔叔”,不是“舅舅”。 明雅低下头,才发现儿子正紧紧的拽着自己的衣襟,敌视的看着沈渊。 他似乎非常不喜欢车里的男人,本能的觉得他会抢走自己的母亲,而且他今天对他的态度,令他生不出任何好感。 明雅劝了两句,见没用就不勉强了,走的时候又听沈渊在后面说:“晓渔,想不想去钓鱼?叔叔明天带你去好不好?” 小家伙不为所动的将脸埋入她的颈窝。 明雅知道他是想讨好自己的儿子,她并不打算强迫儿子接受这个男人,只道了句晚安把人送走。 “妈妈,我讨厌他。” 进电梯的时候儿子小声的跟她嘀咕。 明雅一愣,问道:“为什么?” 小家伙想了想,没有任何的隐瞒的说:“因为爸爸讨厌他。” 明雅皱起眉头,试探性的又问:“如果妈妈不讨厌呢?” 儿子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继续把脸埋入她颈窝。 电梯“叮”的一声抵达楼层,明雅抱着儿子走了出去,却在自家门口遇上了一个不速之客。 走廊光线充足,所以她能很清楚的看到那道斜靠在墙上的身影。 他正侧对着她,指尖捏着一小截快要燃尽的香烟,身材挺拔,靠在雪白的墙面上,脸色有些阴晴不定。 明雅看他在那头吞云吐雾,袅袅白烟在空气中散尽,一走近周围弥漫的全是尼古丁的味道。 她不悦的皱起眉头,清冷的目光与他对上:“你来做什么?不要在儿子面前抽烟,他才几岁,受不了你的二手烟。” 卓然微微侧头,指尖一弹,那一小截烟头便坠落在地,一双硬底皮鞋碾压上去,没多久,在地上扑闪的火蕊便熄灭了。 明雅咬牙切齿的瞪着他:“你有没有一点公德心。” 可在下一秒,看着眼前那男人挟带慑人的气势,一步步朝她走来的时候,她又本能的心生胆怯,下意识的退了一步。 他在她面前停下,淡淡的抬起眉眼,不动声色的说:“明天周末,我希望能把儿子带出去。” 明雅怔了怔,抱着儿子拒绝:“不行!” 卓然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我对儿子有探视权,当初签订协议的时候你同意了让我一周见晓渔一面。” 明雅噎了下,想起来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可距离两人签订协议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期间卓然并没有出现在她们面前,所以她也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她有些迟疑的说:“这种事我们以后电话谈吧,你不用特意过来。” 卓然身形僵硬,却是不动声色。 明雅叹了口气,重新抬眼看他:“明天吧,你明天早上过来接他。” 她掏出钥匙开门,却只是开了个仅够自己进入的缝隙,对他,她心中仍旧存有戒备。 卓然沉默下来,若有所思的注视着她的身影。 之前,他也许可以不管顾倾城对明雅的追求,可沈渊不行,这个男人太危险,已经超出了他所能忍受的范围,所以他两次对他动手,就是深知他对明雅的吸引,也许方明雅一时迟钝,没能正视自己的感情,再加上曾经对他的迷恋,这才忽略了沈渊这个人,可如今情况不同,他不敢想象,如果再让他们交往下去,会发生什么无法挽回的后果。 人——他可以暂时放手。 可如果她的心遗落到其他男人身上,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来。 ------题外话------ 感谢榜: 谢谢冥亡之都的打赏,qquser8881202的两颗钻钻,东湖的鱼的评价票~ 么一个~ 第一百四十四章 那是他的女人和儿子 大门“砰”的一声关上,远处声控灯骤亮。 卓然维持着方才的姿势,由情绪中抽身。 他靠着墙慢吞吞的从兜里掏出香烟,清冷的走廊中,打火机“啪”的一声跳出火焰,点燃香烟他深吸了一口,而后抬起眼直勾勾的盯着面前的门板。 在那薄薄的一层雕花木门里,有他的女人,他的儿子。 弹了弹烧尽的烟灰,他眼中一片阴郁,只要他想,区区一扇门根本挡不住他的步伐,可他在原地静伫了将近半小时,却只是一根接一根的抽烟。 这一晚明雅睡得舒心,几乎是一夜无梦的到了早上,所以她也差不多把昨天答应卓然的事给忘了。 早晨的阳光从窗户里透了进来,将整个房间照得亮敞敞的,她知道今天是周末,于是抱着儿子,放任自己继续睡,直到门口那传来一阵恼人的铃声,这才烦躁的从床上爬起来。 明雅穿着一身睡衣,蓬头垢面的出去将门开成了一个小缝,眯了眯眼待瞧清门外那人以后,不由得一愣。 “你来干什么?” 卓然穿着一身休闲服站在门外,看她双眸微眯,一副懵懵懂懂刚睡醒的模样,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碰触了一下,勾起唇却没说话。 明雅仰着脸,没有化妆的脸上干干净净的就像一个学生。 她花了点时间才想起昨晚的事,低下头顺手就想把门关上。 “等等。”卓然撑着门板叫住她,晃了晃手里的餐盒,牛扒的香气立即在空气中散发开来。 明雅的肚子很应景的“咕噜”一声作响,尴尬的咽了口唾沫,又听他说。 “我给你买了早餐。” 明雅在门口踌躇一阵,想了想,最后非常无耻的为了一盘牛扒把人放进来。 她抓了抓毛毛躁躁的头发把儿子叫醒,而后跟拎小鸡似的交到卓然手里。 临出门的时候卓然停下脚步,他回过头看她身上的睡衣,忍不住问:“你不跟我们一起去?” 明雅犯困的搓搓眼睛,摇摇头把人送走。 儿子跟着卓然出去玩让她很放心,毕竟那是他亲爹,再坏能坏到哪?于是在送走两人后,她心安理得的爬上床继续睡,连着几天加班已经耗光了她的体力,正好今天不用带儿子,她可以尽情的充充电,补补眠。 明雅这一觉睡到中午才醒,她精神抖擞的爬起来,看看空荡荡的屋子才想起来儿子已经被卓然带走。 走出客厅瞥了眼已经冷掉的牛扒,她站了一会儿,塞进微波炉里加热。 随便解决掉午餐,她低着头收拾桌子,洗了碗,又把厨房给擦得程亮,直到屋子里所有家务全都做完以后,这才懒洋洋的躺回沙发上,手里拿着遥控器,从一个台跳到另一个台,找不到能看的频道,她无聊的打了个呵欠。 原来人一闲下来是这样的。 她突然有些不适应了。 所以当沈渊打电话给她的时候,她正抱着枕头在沙发上打盹,迷迷糊糊的听到铃声,刚按下接听键,话筒便传出他略带笑意的嗓音。 “在家吗?” 明雅应了一声,声音里透着点刚睡醒的沙哑,软软糯糯,就像一只没睡饱的猫。 那头沉默了许久,久到她都快挂电话的时候,他又说:“下来,我带你去个地方。” 这下明雅是彻底清醒了,她拧了拧眉头: “有事电话聊。” “你下来,回头我上你们公司签合同。” 明雅愣了下,想起王厉最近在跟他谈的一个项目,毫不犹豫的说:“等等,我换身衣服。” 她说完刚想挂电话,又听沈渊提醒道:“记得别穿高跟鞋。” 明雅心下纳闷,可还是进房里换了一身运动衫,扎着马尾再配上一双白色球鞋,褪去职场白领的形象,变得更有朝气和活力。 她拉开车门钻了进去,沈渊看到她的时候一阵晃神,还以为时光流逝,回到了读书的那年。 车子滑出小区的正门,在盘山公路上驶了一阵,直到两人抵达目的地,明雅才知道他让她换上球鞋的用意。 空气中透着点海水的咸味,空旷的四周充斥着海浪拍打在礁石上的声音。 沈渊先一步下车,直接从后车厢里取出水桶和若干钓鱼工具,他把较轻的空桶递给她,自己则扛着鱼竿和其他物品往回走。 “怎么不把你儿子带来?”他边走边问。 “他跟卓然出去玩了。” 明雅边说边琢磨着,哪怕卓然今天没把儿子带出去,她也不会让他过来,俗话说得好,期山莫欺水,又是在海边,一会出事怎么办。 两人来到一处码头,遥望远处湛蓝的天际,开始了今天的垂钓。 别说儿子没钓过鱼,明雅同样没试过,她从前娇生惯养,可受不了在大太阳底下爆嗮就为了那点不值钱的东西,而她出狱以后更没时间干这种闲事。 沈渊将她的无措看在眼里,凑过来,耐心的教她如何上饵,抛钩,等一切准备就绪,明雅找了快干净的地方坐下,趁着这段时间,打算跟他谈谈正事。 “你打算什么时候上来签合同?”她自从把鱼饵抛进海里以后,就没再留心去观察鱼漂,毕竟她的本意可不是来钓鱼的。 沈渊没搭腔,专注的目光落在海面上,不过是片刻的功夫,已经钓上来了一条巴掌大小的鱼。 明雅不知道那浑身长着黄斑的是什么鱼种,可瞧着沈渊那嘚瑟劲,居然比中了奖还开心。 “今天运气不错,可惜这里近海,钓不上大鱼。”沈渊边说边把钓上来的鱼扔进一旁的水桶,熟练的上饵后重新抛钩。 明雅见他不搭腔,有些恼火的皱起眉:“沈渊。” 这回他总算是搭理她了,侧过身,他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安静,鱼都被你吓走了。” 明雅心里直冒火,可没办法,谁让人家今天是顾客,是上帝,是她的大爷,她得罪不起。 明雅觉得自己真不是什么钓鱼的料,在原地坐了半小时,身旁那男人都钓了快一桶了,她却连根鱼骨头都没瞧到。 她抬头看了眼从天上飞过的海鸥,没什么精神的盯着远处的鱼漂,等了又等,不时听到沈渊钓到鱼的欢呼声。 她觉得没劲,嘴角抽两下站起身想到别地走走,谁知就在这时,她的鱼漂迅速的下沉了。 明雅心一动,赶紧提起鱼竿打算收线。 掂了掂手上的重量,她心中大喜,这可是条大鱼啊! “快!上钩了。” 沈渊一听这架势,忙过来帮她的忙,可沈渊到底是钓了好些年的老油条,一摸鱼竿立刻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轻咳一声问道:“明雅,你真要把那东西拉上来?” 明雅气不打一处来,她好不容易钓上了一条大鱼,不弄上来吃了,难不成还放了? “用点劲,没吃饭呐?” 沈渊挑挑眉,接过她的鱼竿,手臂一使劲直接把她钓到的“大鱼”给提了起来。 只听“啪”的一声,一个类似于茶壶的东西赫然露出水面。 明雅那小脸蛋当时就红了,她盯着沈渊似笑非笑,一副嘲讽的嘴脸,无地自容的窝回原位,不服气的重新抛竿。 可半小时过去了。 一小时过去了。 两个小时也过去了。 明雅默默瞥了眼自己空荡荡的水桶,然后又偷偷瞧了瞧旁边那位满载而归,几乎已经装不下的桶,突然有一种忧伤,是淡淡的。 沈渊吹了声口哨,明显是又钓到了,他回过头看着已经装不下的水桶,而后跟施舍似的扔到她那里,重新上饵的时候还不忘讥讽两句:“方明雅,你脑袋里装的都是海草吗?小学生都比你钓得好。” 明雅嘴角抽搐,脸色也不太好看,她侧过身看他那副嘚瑟的嘴脸,突然慢吞吞的站了起来。 沈渊专注的盯着自己那份鱼漂,所以并未留意到慢慢朝他接近的方明雅。 她盯着他的后脑勺不放,倏的抬起腿,一脚踹在他的肩膀上,而后就是“噗通”的一声,沈渊失去重心的往海里栽倒,并溅出了一阵不小的浪花。 明雅心头大爽的站在码头上,谁知她等了许久也不见沈渊浮起来,而风平浪静的海面居然连个泡泡都没有…… 明雅脸色一白,心想坏了,这家伙不会是上不来了吧。 根本来不及细想,明雅便脱掉外套和鞋子,也跟着跳进了水里。 她在海里到处寻找着沈渊的身影,时不时冒出头看看,可无论怎么找也找不到的情况令她深感懊悔,早知道就不把他踢下来了,这会儿她无端端成了杀人凶手,指不定得回去蹲几年呢…… “沈渊!”她从海里冒出头,抹了一把脸上的海水,心急的喊着他的名字。 她不停的到处张望,心里别提有多害怕。 而当她因为找不到他,脑子变得一片空白的时候,后颈上则突然多出一只手,压着她的肩膀猛的往水下按。 事发突然,明雅在被压进水里以后才下意识的尖叫了一声,而在水里尖叫,代替声音的则是由口中漏出的无数泡泡。 她翻了翻白眼,只觉得呼吸困难,使尽了浑身解数的挣扎,无奈压在肩上的力道依旧纹丝不动。 她水下扑腾了两下终于没力气,而一种快要窒息的恐慌开始在心头凝聚。 等到明雅软趴趴的被沈渊从海里捞出来的时候,她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那双惹人厌的桃花眼。 她贪婪的汲取着周围的新鲜空气,任着他把自己带上岸。 等脚一沾地,她便跪趴在地上喘个不停,有几次喘得太用力,险些岔了气。 沈渊蹲下身,好整以暇的看着她:“行不行?要不要哥哥给你做个人工呼吸?” 明雅剧烈的咳嗽了一阵,等到休息够了,这才一个翻身,出其不意的把他压在身下。 沈渊几乎可以说是就着她的动作,毫无抵抗的躺平的。 他目光发亮的看着跨坐在自己身上的女人,笑得有些暧昧的说:“怎么着?你真的想要一个人工呼吸?” 而明雅给出的回应就是嘀嘀咕咕的骂了句脏话,一伸手卡住他的脖子,在他微愕的神色下,使出了吃奶的劲,冷不丁的跟他厮打了起来! 等到明雅回到车上,身上早已狼狈不已,走的时候她还不解气又踹了他一脚,而那个男人似乎没怎么还手,就连她刚才撒了泼的揍他,他却只是笑,看起来心情极好。 都被打了还能笑得出来? 明雅觉得这人八成是疯了,套上鞋子还有外套,浑身湿漉漉的回到车上。 他把今天钓到的战利品收好,又从后车厢里找出一条毛巾递给她。 她接过后冷得打了个寒颤。 刚才在海里泡了泡,她浑身上下早已湿透,如今衣服湿漉漉的粘在身上,一头黑发还散发着一股子海水的腥味,这令她难受得只想回家好好洗个澡,换身干净的衣裳。 “喂,去哪啊?”她留意到车子开往的方向并不是回家的道路,忍不住开口问道。 沈渊打着方向盘:“附近有个商城,我带你买两件衣服换上。” 明雅偏过头说:“不用了。” 沈渊坚持:“从这里回去至少也要半个小时,还没算上堵车,一会生病了怎么办?” 明雅愣了下,回过神倒是没说话,只是不停的用眼尾扫他,她没想到,原来他这个人还挺细心。 深秋的天气已经很凉了,街上多的是穿着羽绒服的人。 沈渊领着她直接去了女装部。 从前卓然也陪自己来买过衣服,不过他多数是往沙发那一坐,不管她穿什么他都说好看,一点诚意也没有。 明雅那时候想,也许男人就这德行,所以她没怎么在意,只是没想到沈渊却正好相反。 他跟在她身后,噼里啪啦的给意见,一张嘴就忍不住损她:“方明雅,你是土鳖吗?都什么眼光?还是你打算买了回老家种田的时候穿?” 明雅嘴角抽搐了下,把手上那件灰扑扑的大衣挂了回去。 明雅从来不知道,原来男人逛街也可以像个三姑六婆似的一开口就说个不停,而且一句比一句损,直把她的品味贬得一文不值…… 明雅忍着忍着终于忍不下去了,回头怒视他:“我不买了,回去吧!” 沈渊挑起眉毛,顺手把一件亮黄色的裙子递给她:“试试。” 明雅一愣,呆呆的看着手上的裙子,那是一条冬裙,款式落落大方,除了颜色不是她经常穿的之外,她不得不承认,沈渊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拉开试衣间的门,她刚要走进去,又被人抓住了胳膊。 沈渊帮她从一旁的架子上拿了一套贴身的内衣裤。 明雅身形一僵,目光落在尺寸上,34b,不大不小……刚好合适。 她狐疑的抬眼,眸中隐隐露出凶光。 沈渊笑着解释:“目测的。” 于是明雅在进去的时候又踹了他一脚。 换好出来的时候,沈渊眸中是掩饰不住的惊艳,就连明雅自己也觉得好看,她衣柜里的衣服除了白就是黑,极少会穿这种颜色的衣服,如今看来,整个人倒是比以往亮眼了不少。 沈渊满意的点点头:“你就该这么穿,多好看。” 明雅顿了下,没作声,她也想天天打扮得像个少女,可她这份工作如果不把自己弄成熟一点,谁会信任她? 陪她买完之后沈渊也挑了件黑色大衣。 明雅坐在店里的沙发上等他,不久之后他从试衣间里出来。 他本就身形高大,如今一件羊绒大衣披在身上,衬着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居然比门口的模特还要有型。 他留意到她眼中的赞美,笑嘻嘻的上前说:“其实我脱了衣服更棒,你要不要看看?” “……” 从商场里出来,沈渊并没有马上把送回家,而是驱车去了当地的一家海鲜馆。 他似乎跟这里厨师很熟,直接把下午钓到的鱼递给他们,便心安理得的在一旁喝茶。 明雅眼瞅着店里的人对他恭恭敬敬的态度,凑过去问:“你跟这里的老板认识?” 沈渊抿了口茶水笑道:“当然认识,这里的老板不正坐在你面前吗?” 明雅有些吃惊的看着他,没想到他会在海边搞餐饮。 沈渊打趣道:“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当老板娘?” 明雅抿着唇,不作声。 买了衣服又吃了饭,这一折腾,等明雅回到家里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她告别了沈渊上楼,可门一开,里头依旧是黑灯瞎火。 她打开客厅的灯光,又瞅了眼墙壁上的挂钟,不知不觉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想到儿子,她没多细想的给卓然敲去一个电话,一接通便问:“晓渔呢?” 那头沉默良久,这才传来卓然略带沙哑的声音:“你去哪了?为什么不接电话?” 明雅摸出已经被海水泡得故障的手机,说道:“我的手机坏了,儿子在哪?” 卓然抿了抿唇,面露不悦:“下午你不在家,我只能把晓渔带回我住的地方,现在他已经睡了。” 明雅皱起眉头,他的意思是想儿子在他那留宿? “不行,你得把他送回来。” 卓然一副商量的口吻:“今晚就让他留在我这吧。” 明雅站起身:“不行!” 有一就有二,她只答应给他探视权,可没说过让儿子在他那留宿。 那头又沉默了下来,好半晌,他不悦的回话:“时候不早了,如果你想带回儿子,就自己过来接。” 他话落,明雅刚想搭茬,耳边便传来一阵挂断的嘟嘟声。 什么态度?! 她盯着话筒良久,一时半会儿居然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她怒了,抓起车钥匙直接杀去了那栋海边别墅! ------题外话------ 谢谢流口水的猪的月票,夏季影的月票,zhy0751的月票,五角枫的月票,柿子椒的月票。 第一百四十五章 吃醋的卓先生 悦耳的门铃声在这个夜里显得格外突兀,没过多久,门从里面被打开,顺着灯光,一道颀长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 明雅冒着冷风僵站在门口,抿嘴憋着气,好不容易等到门开了,便侧身往屋子里挤。 卓然一伸手拦住她,明雅当然不肯就范,一拉一扯下来,竟不知不觉被逼入了墙角。 她仰头看着他,两人离得太近,几乎是近在咫尺的距离使得她在吐纳间,鼻子里全是他强烈的男性气息。 “我来接晓渔。”她说,留意到他无甚表情的五官,心中顿时咯噔了下。 她知道他真正不悦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就像现在这样,眼底虽无波澜,可面上流露出的确是山雨欲来的平静。 屋内开着暖气,明明是适宜的温度,可明雅却被飕飕的凉意冷得打了个哆嗦。 卓然没说话,两条手臂卡着她的腰,身体微微前倾居高临下的睨着她。 明雅自从下午在海里泡过之后,只是换了一身衣服,连澡都没来得及洗就匆匆赶了过来,如今发丝里还残留着几许海水特有的咸腥味。 他沉下脸问:“下午去哪了?” 话刚说完,卓然又将目光定格在她的衣着上,一条亮黄色长裙,款式简单大方,却将她的身形塑得极好,凹凸有致,玲珑纤细,而也许是因为颜色的关系,衬得她的皮肤更皎洁雪白,如今在灯光下犹如如剥了皮的荔枝般娇嫩。 卓然收敛下眸低的惊艳,心中一时疑云肆起。 他知道她的品味,光是她衣柜里不是白就是黑的穿衣风格,就能断定买这条裙子的人并不是她本人。 明雅心想自己去哪关他什么事?而且她非常不喜欢他质问的语气,张了张嘴她刚想嘲讽两句,转念一想,一边观察着他的表情,一边慢吞吞的开口:“我今天跟沈渊出去了,去了海边。” 他盯着她不放,眸色逐渐变得暗淡:“跟他去海边做什么?” “钓鱼。”明雅实话实说,抽空觑了他一眼,忍不住补充,“我打算跟他交往。” 也许当他知道自己心有所属之后,会断了曾经的念想,同时还给她一份清静。 卓然睨着她,脸色突然变得暗沉:“你是因为喜欢他,还是为了气我?” 明雅突然想笑,拍开他的手,她退后了两步说道:“我们现在连朋友都不是,我为什么要气你?” 他站在原地没动,只是瞳孔在倏然间缩小了。 明雅知道他在生气,却不见胆怯,依旧保持着笑容说:“晓渔在主卧?” 不等他回应,她径自上楼,拉开门走了进去。 大老远的她已经看到床上那块小小的凸起,没有要叫醒儿子的意思,她蹑手蹑脚的上前打算把他抱起来。 “你身上的裙子……也是他买的?” 她顿了下,一回头便迎上他那张阴阳怪气的脸。 “你怎么知道?” 他又沉默下来,只是眼神阴郁的盯着她,这令明雅又忍不住想到那天在餐桌上,他也是这样,用毒蛇看猎物的眼神盯她。 有种凉意直窜背脊,她本能的一缩,连忙掀开被子打算把儿子抱走。 她今天过来得匆忙,别说围巾,连外套都没穿,只穿着沈渊给她选的那条裙子,领口又是圆领的设计,如今身体微微的向前倾,立即露出了一截雪白的的后脖颈。 卓然盯着她的脖子足足有一分钟,眯起眼神情不愉的说:“明雅,你跟沈渊不合适,如果仅仅为了利益,大可以直接找我,卓氏并不比华盛差。” 明雅回过头,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摇头:“不必了,你们卓家我高攀不起,而且沈渊挺好的,我也许可以和他试试。” 卓然抿着唇,冷飕飕的讥讽道:“怎么试?你打算跟他上床?还是说你接受了他买的衣服,就是等着他替你脱下来的那一天?” 明雅因为他的话愣了下,头一次觉得这人的不可理喻:“你的思想真是龌龊。” 卓然的脸色越来越冷:“方明雅,你了解男人吗?沈渊背地里玩过的女人你又懂多少?在男人面前耍心眼?耍把戏?到时候别栽了跟头把自己赔进去!” 明雅气得两手发颤,却不想跟他吵了。 低下头她正要抱起儿子,后领蓦的一紧,她甚至来不及尖叫人已经被扯入了一个怀抱里。 她吓了一跳,张嘴刚要喊,下一秒又被打横抱起。 卓然抱着她一路来到客房,任她如何挣扎也脱不出那两道臂膀。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她被抛上床,随后身上覆来一人,他甚至连句招呼也没有就开始扯她的衣服。 明雅的脸色顿时被吓得发白,她没想过卓然会对自己动粗,指甲在他手背上划过,毫不客气的弄出了五道血痕。 “干什么?放手,你这个野蛮人!”明雅这次是真傻了,拉拉扯扯间头发也乱了,眼眶也红了,而瞅着自己身上那团被撕得已经没有形状的“破布”,忍着心里的委屈,骂道,“你……你要是敢碰我一根汗毛,我一定会告到你坐牢!” 可连番威胁下来,身上那人却不为所动,而就在今晚,他也确实没碰她的“汗毛”,他碰的仅仅是她身上那条亮黄色的长裙。 多厚的料子,却能被他徒手撕成布条,最后揉成一团抛弃在角落,孤零零的看起来很是凄凉。 这下明雅被脱得只剩下内衣裤了,她拉过床单把光溜溜的小身板遮住,脑袋一时转不过来,只能呆呆的看着站在床边的男人。 他脸色很平静,就连呼吸也是平缓而有规律,从容的站在原地,看样子并没有要进一步侵犯她的意思,而他所针对的,似乎仅是那条沈渊买给她的长裙。 明雅是彻底傻了,如果不是浑身光着,她绝对会跳起来跟他打一顿。 “你是小学生吗?这么幼稚的事居然做得出来?”她气得浑身发颤,一张脸也因为愤怒而胀得通红。 “我还可以做点更幼稚的事,你要不要跟我试试?”他看着她,语调中没了方才的冷意,可表情依然紧绷着。 明雅的神经突然绷得很紧,她心惊胆跳的与他对视,这次她没敢去撩虎须,默默的往后挪了下:“你把我的衣服撕了,让我怎么回去?” 毕竟这里是他的地盘,周围又只剩他们两人,他如果真想对她做什么,她连个能呼救的人都没有。 想到这点,她忍不住缩了缩肩膀,觉得不能再跟他耗下去,男女在体格上相差太大,更何况他又是练家子,要真杠上,她连一点胜算都没有。 卓然紧抿薄唇,静静的看了她好半晌,这才拉开门走出去。 明雅搬走的时候没有在这间屋子里留下衣服,所以他只能把自己的一套休闲服递给她。 明雅接过衣服以后,一脸警惕的看着门口的方向:“出去,我要换衣服。” 卓然双手抱着胳膊,一动不动的看她。 只稍一个眼神,明雅就明了他的意思,她咬牙启齿,恨不得能揍他两拳,可随即她又打消了这个想法……她没他壮……打不过……先忍着吧…… 快速的在被子里换上衣服,尽管他的运动衫对她来说过于宽大,可现在有衣服遮体就不错了,她不敢嫌弃。 明雅跳下床越过他,脚步匆匆的朝主卧跑,这次他倒没拦着,她很顺利的就抱起了儿子。 小家伙正睡得香甜,被她吵醒以后掀了掀眼皮看她一眼,见是自家亲娘,便软软糯糯的在她怀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继续呼呼大睡。 明雅抱着儿子就跟抱了块免死金牌似的,心定了不少,可到底没敢松懈,神经依然绷得死紧,极其警惕的退出了这间海边别墅。 卓然不紧不慢的跟在她身后,哪怕不回头也能听到那阵沉稳的脚步声。 心中莫名的一慌,她走得更急。 “小心看路……” 而这会儿,一听到他的声音,她吓得几乎是用小跑的出了院子。 随着自己离那栋海边别墅越来越远,那辆红色的保时捷越来越近的时候,明雅放心了,憋了老久的火气也跟着涌了上来。 她越想越不对劲,越想越气愤:这算什么事?她不过是来接个儿子,衣服也能被人撕了,而且动手的理由令人匪夷所思,她完全无法理解,刚才在屋里她势单力薄,生怕他动手动脚只能把那口窝囊气给咽下去,如今出了屋子,离着大老远她还怕他什么? 明雅气得手心不停的发颤,费了点劲才拉开车门把儿子放进去,而当她转过身的时候,看到卓然正隔着十步远的距离注视着自己。 那人如今衣冠楚楚,人摸狗样,活脱脱就是个伪君子,谁会想到他刚才还跟个神经病似的撕烂了她的裙子? 明雅窝囊了一晚上,胸口憋得生疼,满腔的怒火在肺里翻腾,是怎么也找不到发泄口。 晚上的海风吹得特别猛,飕飕的冷意刮过来,把她一头长发吹得漫天飞舞,即使不看也知道自己一定成了一个疯婆子。 明雅绕过车头,拉开了另一侧的车门。 她没有回头看他,心想算了吧,谁让她送上门,被人欺负了也只能认了,难不成还去告他?他脸皮厚不怕丢人,可她却怕死了被人笑话。 明雅坐回驾驶座,心里乱糟糟的,可最终没忍住,又推开车门钻了出来。 卓然隔着几步远的距离,见状也是愣了下,看她浑身发颤,明显是被气的模样,挑挑眉毛没作声。 而在下一秒,她动了,速度极快的脱下自己的鞋子,抡起胳膊就往他身上砸! “王八蛋!” 卓然有数秒的怔忡,怔怔的看着她一时不知作何反应,也就在这数秒间让她钻到了空子。 那只沾了不少泥沙,还被海水泡过,现在味道不太清新的球鞋凌空飞来,“啪”的一声正中他的肩膀。 他表情微愕的看着肩膀上多出来的鞋印,抬起头只来得及捕捉到她仓皇钻入车厢的背影。 随后他听到她发动引擎的声音,虽然中途熄了两次火,可最终是把车开走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跟踪狂 想起那天晚上,明雅到现在还是心有余悸,于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她想方设法的避着卓然,倒不是说她有多怕他,只是不想自找麻烦。 直到工作渐入正轨,明雅接到了外公的电话,他老人家打算在这个月的二十号搞八十大寿,酒店也订好了,询问她什么时候能回乡下一趟。 回电话的时候明雅正站在马路上打算过斑马线,她趁着红灯思索了一下,觉得自己应该能抽出时间,于是说道:“我知道了,放心吧,我会把晓渔带回去的,他……他应该抽不出时间……” 明雅又跟外公聊了两句,这时看绿灯亮起,便匆匆的过了马路。 进入深秋的天气渐渐变得寒冷,马路上的车辆和行人都不少,熙熙攘攘的失去里到处挤满了人头。 明雅又是赶着上班,所以并没有留意到这段日子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私家车。 较为普通的中端车,价格不贵,混迹在人群中不会轻易的被人发现。 透过车窗,可以隐约看到一个长相俊美的男人,明明是车流量的高峰时期,周围因为拥堵,喇叭叫骂混成一片,可这人置身其中,却显得格外镇定,任由他们叫骂的叫骂,按喇叭的按喇叭,他的目光从始至终只定格子啊一个人身上。 明雅快步走进小店里买了一份早餐,又顺手给王厉买了一杯咖啡,走出店门时总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可无论她如何找,依旧找不出那个源头。 她静静的环顾四周,心想也许是自己敏感,一回身走进了不远处的写字楼。 这时候拥挤的车流终于开始流动,卓然慢慢的收回视线,顺手降下车窗从一旁的烟灰缸里拾起一根抽了一半的香烟,将滤嘴凑到嘴边狠狠的吸了一口,随着烟雾弥散于肺腔,精神终于得到了瞬间的安慰。 车厢内非常安静,安静得甚至有些吓人。 终于他一脚踩上油门,把车子驶出了拥挤了的洪流。 他两手紧握方向盘,目光虽然留意着前方的路况,脑中想的却是一个女人的身影。 他已经记不清自己跟了她几天,并不是有意为之,而是身体下意识的举动。 他总是忍不住想要见她,为了不让她发现,居然鬼使神差的让王厉去买了一辆中端车,每天一有时间便守在她家楼下,哪怕只是匆匆一瞥,他依旧乐此不彼。 其实他有许多种方法能够让她回到自己身边,却总是狠不下心,也许真应了那句,越是在乎,越是无从下手。 那天晚上她应该是生气了,现在那只球鞋被他洗得干干净净的放在鞋柜里,可他却始终找不到理由亲手交还给她。 也许他可以在商战中杀伐果断运筹帷幄,却唯独对她,感觉到的是前所未有的无力。 英俊的脸上浮出几许落寞,他找不到突破口,只能日复一日的重复着这种傻事。 办公时间,明雅低着头在办公室里处理文件,大门响了两声被人打开。 王厉穿着一身正装的走了进来,不等明雅抬头,眼皮底下已经出现了一张支票。 明雅看了眼上面的金额,有些诧异的问道:“这是干什么?” 王厉拉开椅子坐下:“晚上陪我出席一个晚宴,这是置衣费。” 明雅略微吃惊的抬眼,如果换做从前,她也许不会觉得奇怪,可如今公司什么情况两人都心知肚明,光是这一万块的置装费便让明雅嗅到了一丝端倪。 她询问是什么类型的晚宴,王厉没怎么说,只是简单的告诉她那是某公司招待高级客户的晚宴,明雅觉得没那么简单,却也没多问。 趁着下午有时间,明雅给自己置了一身行头,毕竟预算有限,不可能消费国际一线的打牌,可是二三线倒是有不少的选择。 而且她考虑到自己今晚的角色,不能穿的过于艳丽,否则会有种喧宾夺主的感觉,于是在逛了几家店以后,明雅选了一条米白色的礼物,鱼尾形的裙摆设计,款式又大方,又是收腰塑身款,将她的腰部塑得格外纤细。 由于衣服选得快,距离宴会开始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于是明雅又去了一趟美容院,做了头发和脸,直到晚上七点,一辆火红色的保时捷准时抵达了一座五星级的大酒店。 穿着制服的门童恭敬的上来替他们拉开车门,明雅与王厉相继下车,她挽着他的手臂姿态优雅的朝不远处那扇水晶大门走去。 整个酒店的宴会厅已经被包下了,刚进去就能看到不少工作人员在接待前来的宾客。 一进去之后王厉就换了一张面孔,八面玲珑的和人打招呼,聊天。 明雅以前也混过一段时间的上流社会,虽然因为出身的问题背地里会被人喊一声“暴发户”,可在数年的耳濡目染下,也大致知道一些规则。 她跟在王厉身边赔笑,目光掠过四周的宾客,看得出来这次的主办方不简单,来的不少都是城中名人,房地产的巨头、跨国公司的高管、数位她叫不出名字的高干子弟、文化精英,就连卓然也来了。 他侧身站在不远处,与宴会的主人交谈着,偌大的水晶灯下,一身纯手工制的黑色西服与浅灰色条纹衬衣,虽然打扮简单,却极具质感,温文儒雅仪态与随和的浅笑下,让人徒然忍不住生出一种亲近感。 而他今晚并不是一个人来,他身旁还跟了一个女伴,明雅见过的——何悠情。 她今晚也是盛装打扮,穿着当季新款,小鸟依人的跟在卓然身侧,笑容甜美,模样讨喜,心情似乎不错。 明雅收不回视线,就这么远远的打量着两人。 男才女貌,家室匹配……她甚至觉得何悠情比年轻时的自己更出色,更有魅力。 明雅移开视线打算回去找王厉,既然他们已经没了关系,她又何必在乎他跟谁在一起? 这时卓然发现了她的目光,似乎没想到她会出现在这里,面上晃过一丝错愕,而后下意识的便离何悠情远了些。 这种欲盖弥彰的做法让明雅自嘲的笑出声,她礼貌的朝两人点头然后走开,所以没有留意到身后那人突然沉下来的脸色。 她执着一杯香槟四处走动,此时身旁王厉早不知上哪去了,明雅不知道他从哪弄来的邀请函,可既然公司最大的老板都这么拼了,她做为股东,也不好懈怠,于是她也开始过过场子跟人应酬两句,看看有没有能够与她们产生合作关系的潜力股。 可明雅在宴会厅里走了一圈,应酬了无数人,却并没有找到什么“潜力股”,反而在一个角落里遇到了沈从榕。 她一个人站在桌子旁,手里同样执着一杯香槟,身着浅紫色晚礼服,看起来有些冷清。 而明雅留意到了,她的目光指向的,正是不远处的卓然。 看到明雅,她朝她微微一笑说:“好久不见。” 明雅走过去:“你怎么来了?” 说着,她搜索四周,却并没有看到上一次在车行见过的男人。 沈从榕将勾起唇,自嘲的笑笑:“别找了,我换了一个。” 明雅微愕:“有时候我真佩服你,换男人可以跟换衣服一样快。” 沈从榕冷哼一声:“你呢?没想到跟卓然离婚后他会立刻找一个比你年轻,比你漂亮的女孩吧?” 明雅眯起眼:“你想说什么?” 沈从榕淡淡的叹气:“没什么,只是由点感慨,方明雅你也有今天。” 明雅挑挑眉头,倒也没生气:“是啊,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不过你也好不到哪去,至少我从他身上拿到了一笔足够我花几辈子的赡养费,而你呢?” 她有些同情沈从榕,爱了一头禽兽这么些年,却连人家的真面目都没瞧清,无端端遭了罪,却懵懂不知。 沈从榕笑得有些苍然:“对,你的命永远比我好,你有个有钱的爸爸,完美的老公,不管你怎么闹,依旧活得比谁都滋润,可我不行,明明我什么都比你优秀,可就是这条命,生得没你好。” 明雅没有否认:“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思?我们两确实都栽在了同一个男人身上。” 沈从榕耸耸肩,执起杯子:“不,你比我好,至少你曾近拥有过他的心。” 明雅抬起眼有些不解她的话。 沈从榕继续道:“其实在三年前那场空难之后,我也曾经认为你已经死了,那时候我松了口气,觉得你一死我说不定会有机会,所以在治疗期间,曾经抽空去见了他一面。” 她看着明雅的脸,说:“你知道吗?真正发自内心的悲伤装不出来的,当时的卓然给我的感觉就是这样。” 明雅心神有瞬间的恍惚,而后摇头道:“可惜,我们已经不可能了。” 沈从榕执起高脚杯,轻轻的跟她碰了下杯壁:“你知道我曾经患有脑癌,虽然现在病情稳定了,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复发,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我也算看开了,人活在世上朝不保夕,倒不如及时行乐,你说对吗?” 不远处有一个男人朝沈从榕走来,六十岁左右,身子骨看起来还算硬朗,很显然着就是她的新欢。 明雅挑起眉:“他就是你的‘及时行乐’?” 沈从榕笑:“爱情这种东西就留给小姑娘吧,对我来说,没什么比金钱更能给人快乐。” 明雅也笑,轻轻的跟她碰了下杯:“我头一次觉得你说得对。” 这时水晶门旁传来一阵喧闹,明雅将目光移过去,隐约看到了一道纤细的身影,哪怕距离再远,她仍旧是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沈渊的母亲,她的后娘——沈宛心。 第一百四十七章 我只欺负你 不管明雅多么憎恶这个女人,可在看到她的时候,她不得不在心中赞叹了两声。 今晚的沈宛心无疑是美丽的,一席纯黑色低胸晚礼服,包身下摆呈鱼尾壮的设计更能衬托其曼妙窈窕的身姿,而胸前那枚价值四百万的钻石项链更是起到了画龙点睛的作用。 她姿态高贵,步履优雅,每一举手一投足间尽显风情,加上保养得宜的皮肤与那从骨子里散发出的柔美气质,相信在今晚,哪怕是二十多岁,娇俏美丽的小姑娘也无法抢走她的风头。 主办人迎了上来,那是一个上了年纪的中年男人,及其绅士的亲吻她的手背,而后两人不知谈了什么,相携走入内场。 明雅站在角落里默默的注视着她,这几年虽然她们没有在公开的场合里见面,可关于沈宛心的事迹她还是有所耳闻的,据说这个女人在父亲去世以后积极参加各种聚会、晚宴,只要是与慈善有关的,她都会参与,无形中给自己树立了一个富太太、企业慈善家、名媛作家的正面形象。 无可厚非的,明雅哪怕再不乐意也不得不佩服她,至少在跻身上流社会这件事上,她爸爸做不到,她也做不到,可沈宛心却做到了。 明雅看着她虽然年近五十,却依旧窈窕的背影,忍不住蹩起了眉头,她突然回忆起自己第一次见到她的情景,那时候的沈宛心真是个漂亮的女人,哪怕已经育有一子,身材依旧高挑纤细,她就站在父亲旁边,温柔的对她浅笑,无论是样貌、气质,比起她的亲生母亲张青青,她无疑更有魅力。 明雅记得那时候的沈宛心对她其实很好的,处处关心,有求必应,甚至比对她的亲生儿子都要体贴。 如果她没有亲眼目睹自己母亲的死状,也许总有一天会接受这个后母,可她却看到了,因为母亲,对她的恨已经刻进了骨子里,怎可能轻易原谅。 所以刚到方家的那几年,明雅可谓是毫无理由的叛逆,她剪烂沈宛心最喜欢的裙子,往她身上泼冷水,把抓到的毛毛虫放进她的包包,只要能让她出丑,生气的事她都会干,久而久之连爸爸也忍不下去了,用鞭子抽了她一顿,她还记得当时这女人假惺惺上前劝架的嘴脸,被她踹了一脚,最后父亲看似真的恼了,打得她三天下不来床。 而就在途中挨打的时候,她留意到沈宛心的脸,于方爸爸看不到的地方微微勾起唇,朝她露出了一个讥讽的笑,仿佛在嘲笑她的无知与愚蠢,而也正是那个时候明雅认识到这个女人其实并不像她想象的简单。 “沈宛心,这个女人确实很厉害。”王厉不知道什么时候凑过来,轻轻跟她碰了碰杯壁,“叮”的一声脆响,将明雅的思绪拉了回来。 她瞪他一眼,先把丑话说在前头:“她是我的底线,你最好别打什么注意,否则咱两就只有一拍两散。” 她不会去沾沈宛心的光,更不屑于与她扯交情。 王厉了然的笑笑,抬起胳膊:“知道了知道了,走吧方小姐,该干活了。” 明雅顺势挽住他的胳膊,下一秒已经换上一副职业的笑脸。 两人凑成一对,到处跟人打招呼,明雅也终于明白了点王厉肚子里的算盘。 她虽然是弃妇,可好歹当过一段时间的卓太太,而会出席晚宴的来来去去都是那么几个人,旁人多数都认得她,也知道她跟卓然的过去,如今见她挽着一个陌生的男人出面,自然忍不住多看她两眼,连带的,王厉也混了个脸熟。 说白了他之所以会把她带来,无非是想沾她前夫的光,混点曝光率。 明雅用鼻孔哼气:“这么会算计,你大学修的不是it而是会计吧。” 王厉略微吃惊:“你怎么知道我有会计证?” 明雅噎了下,还真有…… 王厉朝她做出个噤声的动作,眉头挑了挑,指向不远处的夫妻。 “看到了吗?那是天河集团的总经理夏志雄,走,我们跟他打个招呼。” 明雅点头,挽着他的手臂笑容恰到好处的上前,可两人还没过去,便迎面碰上一人。 明亮的灯光下,卓然西装革履的靠近他们的,他唇边含笑,步伐稳健,从容不迫的出现在他们面前。 明雅留意到他身旁空出的位置,忍不住拧了拧眉头,何悠情呢?她今晚不是他的女伴吗?以卓然良好的教养,不像是会做出撇下女伴自己离开的事。 “好久不见。”他语调淡淡的开口,这话是对王厉说的,而后不等对方回复,他侧过身对明雅道,“明雅,可否借一步说话。” 明雅紧紧的挽住王厉的手臂,任他如何挣扎也没有松开,并且暗暗使劲,往他最嫩最脆弱的“拜拜肉”上狠掐一把,成功看到他扭曲的笑脸,她朝卓然说道:“有什么话不能在这里说?” 唇边的笑意僵了下,像是一早预料到她的反应,他依旧从容不迫的说道:“只要五分钟。” 明雅打量他两眼,大概知道他要对自己说什么,于是摇摇头道:“不必,你跟其他女人的事我没兴趣知道,你不用费心跟我解释这些,失陪了。” 话落她也没看他,挽着王厉径自越过他朝那个天河集团的总经理走去。 王厉神色有些复杂,略略想了几秒说:“明雅,做事还是留一线比较好,你对卓少是不是有些刻薄了?” 明雅愣了下:“你这话什么意思?” 王厉耸耸肩:“没什么意思,我只是在想,哪天你要是把他惹急了,咱两说不定都得卷铺盖滚蛋。” 明雅不服气:“怕什么,难道这个世界上还没有王法了?” 王厉又用那种看朽木的眼神盯了她好半晌,最终无奈的叹气:“王法?那是有钱人的游戏。” 之后明雅又陪着王厉应酬了几个高管,许是香槟喝太多,她跟对方打个招呼,便匆匆走入酒店的卫生间。 豪华酒店的卫生间在装饰上非常讲究,简洁的线条,时髦且现代的水槽,配合着柔和的灯光,总体给人一种舒适的感觉。 明雅按下抽水马桶的开光,出去对着镜子补了补妆,随即不由得感慨,人家的卫生间居然都比他们公司写字楼大…… 从卫生间到大厅之间是一条僻静的长廊,地板上铺着厚实的红地毯,灯光昏暗,橘色壁灯营造出一种与厅内的奢华所不同的温馨感。 明雅推开门往大厅的方向走,黑色高跟鞋踩在地毯上发不出任何声响。 趁着周围没人,她也不想这么快回去,于是便慢悠悠的降低速度,沿路欣赏起走廊上的壁画。 却在这时,一旁的木门倏然被人拉开,明雅只觉得手腕上一紧,整个人便陷入了一片黑暗。 明雅心尖一跳,回过神就想跑,却有一只手当着她的面把唯一的大门给关上。 屋子里的灯光没有打开,四周围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明雅看不到屋内的环境,只默默猜测这里是酒店的储物间。 身后那人捂住她的嘴往后退,最后将她堵在一个角落里。 明雅不知道抓着自己的人是谁,等到他一松开,立即大口大口的喘气,心下害怕却不敢造次。 “别怕,是我。” 熟悉的嗓音在耳畔拂过,明雅愣了下,低下头试图掰开他的手。 “你……你发什么神经,放手!” 她气得大骂,一边扭动自己的身体试图挣脱,一边伸长了胳膊要去拧门把手,可无论她怎么做,依旧无法脱身。 黑暗中,卓然一只手揽着她的腰,一只手紧扣她的皓腕,下巴几乎贴上她的耳廓,低声下气的解释道:“明雅,我不知道你今天会来,如果我知道,也不会答应何小姐的请求。” 明雅眯起眼,想要躲开他的怀抱,岂料却被抱得更紧。 两人靠得太近,他呼出的气息几乎喷上了她的脖子,温热的湿意拂过皮肤,麻麻痒痒的触感令她忍不住瑟缩了下。 这会儿明雅心里其实挺慌,她想每次跟这人独处,吃亏的总是自己,现在也不列外,天时地利人和,她都被他关进小黑屋了,他要对她做什么,她那细胳膊细腿的打得过他吗? 于是乎,明雅不敢说话了,她强作冷静,默默的寻找突破口。 卓然手臂一使劲,把她压向自己:“抱歉,你不肯听我解释,我只能这么做。” 就因为她不想跟他独处,所以他玩硬的? 明雅拧了拧眉头,小声嘀咕了句:“野蛮人。” 耳边传来他低低的笑声,与明雅这个半盲人不同,卓然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夜视能力胜于常人,所以他很清楚的看到她的每一个表情。 他低下头亲吻她的发心,明雅反手就去推他:“说话就说话,少动手动脚。” “别生气,我跟何小姐没什么,最近卓氏与他们有几个合作项目,所以多了接触,如果你不喜欢,往后我一定避开,恩?”他温存的抱着她,贪婪的汲取着她身上那股淡淡的清香。 明雅挣脱不开他的怀抱,虽然很想跟他说,他跟谁在一起她根本不介意,可转念又回忆起王厉的话,如果他们真的决裂,卓然是否会对她下狠手? 明雅推着他的前襟,心里很没底。 “我知道了……你说完了吗?”她这次控制着自己的语气,也许王厉说的对,留得青山在,还愁不能翻身吗? 她看不到这个男人的脸,可光是听着他粗重的呼吸,也知道情况有些古怪,紧张的咽了口唾沫,她往一旁挪了些,说:“王厉还在等我,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她说着就想挣开他往门口走,无奈试了几次,锢的在身上的手却依旧纹丝不动。 她这下是真恼了,也不管会不会得罪他,抬起脚就想给他来一记天残腿。 可惜对比她这个半盲人来说,夜视能力极佳的男人早已洞悉先机,早一步用大腿稳稳的摁住了她。 “明雅,我想你。”他埋首于她的脖颈,喷出的热气拂过她的脖颈,“让我抱一会。” 明雅在黑暗中瞪圆眼,有些不敢置信,他这算什么,耍流氓吗? 心跳渐快,她更用力的挣扎起来:“你干什么?放开!你再这样我喊人了!” 卓然顿了下,与其说是被威胁,他那模样更像是受到了鼓舞,低下头亲吻她的唇:“你喊吧。” 明雅在角落里左闪右避,奈何就是躲不开那张狼嘴,她气愤的想要掏出手机报警,可随即又想到那天晚上,她也是报警了,可这男人没多久又被毕恭毕敬的放了出来,她恨的险些咬碎一口银牙,谁想a市这么大,竟被他一手遮天,难不成真像王厉所说,王法是有钱人的游戏? 他从她的嘴一路亲吻到她的脖子,动作小心翼翼,态度极其珍视,仿佛她是什么珍品,这种腻到骨子里的柔情,竟令她一时忘了挣扎。 “回来好吗,重新回到我身边。”他渴望拥抱她,亲吻她,渴望得浑身发疼,却总是被她的冷漠所伤,这种求而不得的压抑令他感到痛苦,并且无处发泄。 明雅浑身发颤,两条纤细的手臂被他轻而易举的锢在身后,她动弹不得,只能张嘴狠狠的咬了他一口。 卓然低头看她黑得发亮的眼,里面似乎跳跃着两团焰火,于黑暗中迸发。 “卓然,我这人是不够聪明,可也不是真傻,不是让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你不就看我好欺负吗?对,我现在动不了你,可是你等着,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后悔的!” 卓然收起脸上的笑意:“我已经后悔了,方明雅,如果一早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我说什么也不会跟你离婚,拖一辈子就拖一辈子,只要你留在我身边,就算疯傻了又有什么关系!” 明雅被他这话激得脑袋有些蒙了,她又气又怒,嘴唇不停发颤:“你这王八蛋,这种话也能说出来,你做梦吧,放手!你就会欺负女人!” 卓然脸色阴沉的接茬:“我不欺负女人,我只欺负你。” 明雅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眼泪一下没忍住,“啪嗒啪嗒”的往下掉:“你别再缠着我了,不就是个女人吗,脱了衣服都一样,你到底图什么。” “明雅,我也不想这样,可是我控制不住,回来吧,这次我一定好好待你,不会再让你受委屈,回到我身边,好不好?!”卓然见她流泪,低头亲吻她的眼角,将水珠子一颗颗的吮入口里,总算是松了手。 随着两条胳膊得到自由,明雅咬咬牙,猛的把他推开,而后慌慌张张的往大门处跑。 只要能出了这个门,量他也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造次! 可明雅还没走几步,又被人跟拎小鸡似得的揪了回来。 明雅僵住不动,努力躲着他凑过来的嘴。 屋内没有开灯,明雅根本看不到他的表情,更不知道他接下去的打算,只觉得他这人今天特别吓人,像是被逼急了,撕开最文明的表皮蜕变成为一个没有任何顾忌的野蛮人。 “卓然你冷静一点,暴力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我们已经不可能了,所以请你不要这样子……”她小心翼翼的说,可下一秒当唇畔再一次被堵上的时候,她咒骂道,“干什么?!你又想强迫我吗?混蛋,你碰我一根汗毛试试,哪怕倾家荡产我也要告到你坐牢!” 身上那人愣了下,正当明雅以为事情就要过去的时候,他变本加厉的开始剥她的衣服:“好,我坐牢!” 抑制着到嘴的尖叫,明雅彻底被他吓傻了,回过神也顾不得他的动作,她挣扎着要去开灯,说不定开了灯这头野兽就会清醒…… 可这会儿明雅还没碰到墙上的开关,脚下一个趔趄便狠狠的摔了一跤,与此同时,门把手被人由外拧开的声音令身上的男人停下了动作。 ** “吱”的一声门开了,紧接着走进储物间的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虽然上了年纪头发依旧浓密,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面容温和五官笔挺,看得出来年轻的时候必定是个英俊的男子。 他顺手开了灯,伴随着灯光乍现,明雅躲在窗帘后,看到了晚他一步进门的沈宛心。 男人动作小心的关上门,一回头就想去握她的手:“小囡……” 沈宛心厌恶的后退两步:“闭嘴,你不配这么叫我。” 男人的脸上晃过一丝落寞:“小囡,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吗?” 沈宛心皱紧眉头:“你想对我说什么?如果只是忏悔,我现在没有时间应酬你!” 赵向阳看着眼前这个绝情的女人,收起面上的和气,咬牙切齿的问:“我问你,方晨到底是不是我的儿子?我找人查过,他今年七岁,而就在八年前你和我曾经……” “啪”的一声脆响,沈宛心不带一丝犹豫的给了他一巴掌。 “不是!他不是你的儿子!” 赵向阳冷笑:“实话告诉你吧,在来之前我跟孩子的dna检验报告已经出来了,现在我有确实的证据证明这个孩子是我的。” 沈宛心像是被打击到,后退两步说:“你怎么敢?” 赵向阳深吸口气,语气中带着点哀求的说:“宛心,我知道现在说这些没有意义,可是我还是要告诉你,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报应,当年我抛下你和小渊入赘许家,没想到不过是几年光景许家就面临破产,后来我带着当时的老婆去了新加坡重新开始,却因为一场意外,一辆车撞死了我年仅一岁的儿子,妻子嫌我穷跟人跑了,剩下我一个人……” 沈宛心不屑的道:“所以你现在老了,怕没人给你送终,回来跟我抢儿子?赵向阳你要不要脸?渊子不理你,你就打小晨的主意?!” 赵向阳急了,赶紧跪下来哀求道:“小囡,你敢说你对我没感觉?八年前的那一夜,你的反应骗不了人,这么热情,方老头一定是年纪太大,满足不了你吧?!” ------题外话------ 谢谢fengxizmy的月票,18903961973的评价票和月票~ 第一百四十八章 把柄 刚才事发突然,明雅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卓然抱进了不远处的窗帘里,厚重的双层窗帘完全阻隔了外头的光线,在狭窄的空间里,明雅为了不让人察觉,只能尽量将自己缩成一只小虾米,哪怕这么做会让自己跟卓然贴得更紧。 明雅骨架小,穿上高跟鞋也才到他的肩膀,如今偎在他怀中,穿在身上的披肩早不知道被扯到了哪里,他喉头一紧,看到她肩部上那大片大片的雪肌,手心微微发痒。 明雅自然不知道他心里打的主意,只是及其认真的听着外头的动静。 她眉心一动,那些信息量太大,她觉得自己有些消化不了。 算起来方晨今年将近七岁,而沈宛心确实是在八年前怀孕生下他,当时她还记得爸爸心悦的神色,老来得子让他一时间昏了头,只顾着沉浸在后继有人的喜悦中,后来又检查出癌症晚期,害怕自己走后他们孤儿寡母受人欺负,于是将自己一半的股份转让到幼子名下。 没想到爸爸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到老才戴了绿帽子。 明雅竖起耳朵一字不漏的听着他们的谈话,虽然那人是她的父亲,可她心里却没有半点不快,反而觉得那是报应。 方老爹当年抛弃糟糠,转身就找了个更漂亮,气质更好的女人,如今临老被人摆了一道,说到底,都是他自找的! “啪”的又是一声脆响在屋内环绕,明雅听到沈宛心因为愤怒而变得异常尖锐的声音。 “放尊重点,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说这种话,儿子我不会给你,以后也请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沈宛心目光如刀的说。 赵向阳刚才还得意的神色这会儿褪了个干净,他走过去一把抱住她说道:“小囡,你难道还不明白吗,我这次回来不止想认回儿子,我根本忘不掉你,这几年我在国外投资,也有一笔不小的积蓄,我打算把我所有的一切都给你,这样你还不相信我吗?” 明雅躲在窗帘后一字不漏的把他们的谈话听进耳里。 从窗帘的缝隙中她能清楚的看到赵向阳的长相,虽然上了年纪,可不得不承认,他长得真比她爸爸出色,无论是气质还是五官,赵向阳身上透着的那骨子潇洒与体贴是她老爸那个暴发户不能比的。 也难怪,沈宛心年轻的时候外形漂亮,又接受过良好的教育,找的对象,那条件必定与她旗鼓相当,光看沈渊那张英俊的面容就知道基因有多么的重要…… 可惜这个男人抛妻弃子,临老了还想挽回真爱,她要是沈宛心也不会答应。 不过明雅对这两狗男女如何给她爸爸带了绿帽子的事不感兴趣,她的愤怒是因为母亲。 就因为沈宛心被抛弃,否则以她骨子里的那种高傲也瞧不上一身铜臭味的方金雄,而她的插足,更令她失去了一个家庭。 明雅目光微冷,当年是她太过稚嫩才会着了她的道,她相信在父亲去世前沈宛心一定在他耳边说了什么,否则她不可能一毛钱股份都没分到。 明雅眼珠子一转,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这段对话可不能白白听了,她必须录下来,将来她一定要把这个女人虚伪的嘴脸撕开,让全世界都知道她这个所谓慈善家的真面目! 考虑到自己的手机因为前几天进水坏了,现在用的像素不太清晰,于是她把主意打到卓然身上。 她小心翼翼的动作,害怕被发现,所以比任何时候都要小心。 可她不知道卓然的手机放在哪,只能一个口袋一个口袋的找,期间自然会摸到一些不该摸的地方,听着对方压抑的呼吸声,明雅知道自己似乎真的“摸错”了地方,于是脸色一红,却没停手。 直到他扣住她的手腕,眼底含笑的把放在上衣口袋里的手机递上。 明雅眼眸晃了晃,忽略他幽幽的目光,打开才发现屏幕没解锁。 她抬头用眼神询问,得到答案她心下有些吃惊,他的密码居然是她的生日。 卓然把她圈在怀里,明雅的背脊贴在他的胸膛上,隔着薄薄的长裙,甚至能清楚的感受到他沉稳而有力的心跳。 一股专属于男人的气息萦绕在她周围,明雅心跳也跟着快了半拍,她微微侧过脸将摄像头探出窗帘外,而这个小动作让她的额头轻轻的擦过了他的唇,微湿的触感印在额际,偶尔有风拂过,明雅却不觉得凉,只感觉那里正有火在烧。 她禁不住的脸红心跳,而后又在心中咒骂自己,都老夫老妻了她紧张什么?又不是没做过,他身上有哪一块肉她没见过? 于是明雅重新将注意力放在沈宛心身上。 沈宛心冷笑了两声,用力挣脱出对方的怀抱,反手又是一巴掌:“现在说这些不嫌太晚吗?当年如果不是你抛妻弃子,我会委屈自己嫁给方金雄?忍受他那个没教养的女儿,委曲求全的活了十几年?” 赵向阳双膝一软的跪下,哀求道:“宛心,我这辈子也快到头了,不求别的,就求能留在你还有儿子身边,就让我们一家四口快快乐乐的生活下去,不好吗?” 沈宛心一脚把他踢开:“滚,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就你现在这副样子,给我提鞋都不配,不要再让我见到你,我虽然没什么本事,可这点人脉还是有的,如果你敢公布我们的关系,哪天走在路上出了什么‘意外’,可别怪我不念当年的旧情!” 她没再看跪在地上的赵向阳,平复下激动的情绪,面容冰冷的警告:“你留在这里,十分钟后再出去,还有别说你认识我,我现在只要一回想起当年跟你有过一段感情,就觉得恶心。” 随后明雅听到她拉开门走出去的脚步声,而赵向阳像是被人抽去了力气,颓丧的跪坐在地上,动作僵硬的抓下头上的假发,露出一个发亮的秃顶。 十分钟后,明雅等着赵向阳离开,这才伸展着四肢打算从窗帘里出来。 维持着同一个姿势久了,她小腿有些发麻,她用手揉了揉,才发现自己的小腿肚居然是抖的。 激动的吧…… 明雅拿着视频查看完整度,因为兴奋连手指也开始了颤抖。 很好,她把那两个狗男女拍得很清晰,连对话都是一字不漏的录了进去,再等她收集到方晨和赵向阳是两父子的证据,她一定要让那个女人吃不了兜着走! 耳边传来一阵呼吸声,明雅心头一颤,猛的回头这才留意到卓然一直用一种别具深意的目光看着自己。 “明雅,你打算做什么?” 他离得她很近,说话的同时微温的气息喷在她洁白的脖颈间,湿热的触感就像是千万根细针轻轻刷过她的皮肤,有些刺有些痒,而更多的则是心悸。 明雅沉下脸:“跟你没关系。” 她想了想,转过头警告道:“这事你别插手。” 她要亲自替母亲讨回公道! 卓然目光一黯,动作极快的夺走她攥在手上的手机。 明雅一愣,下意识的就要去抢,可她哪是卓然的对手,试了几次没得手,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 “你干什么?还给我!” “明雅,沈宛心的背景不简单,我不希望你有事。”他幽幽的注视着她,深邃的眼眸好似会传神。 明雅想到沈宛心刚才威胁赵向阳的话,咬牙切齿的说:“就因为她有点黑道背景我就不能对付她了?开玩笑,我还会怕她?” 卓然看着她不说话,眼底透出几许无奈。 而趁着他愣神之际,她一把抢走手机,而后思索一阵,抽出里面的sim卡还给他。 “等我取出里面的视频以后就会把手机快递给你。”她说完一刻也不想留的往门外走,一颗心则因为兴奋而跳得异常的快。 这真是天上掉馅饼的事!她做梦也没想到,有一天能掌握住沈宛心的把柄,原来那个精得跟狐狸似的女人的,也有落在她上的一天! “明雅!”卓然突然扣住她,抿着唇说,“我不会阻止你,可是希望你能在行动之前跟我说一声,我很担心。” 这种毫无遮掩的关心令明雅愣了下,她回过头有些狐疑的瞅着他,而后点头道:“你放心吧,我有分寸。” 话落,明雅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珠子转了转,又说:“你……过十分钟后再出去。” 卓然面色一僵。 明雅也不看他,径自拉开门走了。 回到宴会大厅里的时候,王厉凑过来问她:“这么久?我还以为你掉马桶里了,正打算过去把你捞出来。” 明雅瞪他一眼没说话,目光却是越过他落在不远处的沈宛心身上,刚才那个歇斯底里的女人如今已经换上一副平易近人的面孔,热络的与周遭的熟人打招呼。 “我们过去。”明雅想要挽起王厉的胳膊,却被对方侧身避过。 他一脸嫌弃的问: “洗手了吗?” 明雅一时没忍住,用尖细的后跟狠狠的跺了他一脚。 两人慢悠悠的踱过去,沈宛心也看到了他们,心下有些意外,却不露声色。 王厉风度翩翩的站定,一开口就是赞美:“沈夫人真人果然比镜头上漂亮。” 沈宛心没笑,她甚至连一个正眼也没给王厉,压低了嗓音对明雅说道:“方明雅,你的眼光真是越来越差了。” 明雅侧过头看王厉,眼瞅着他那张不太好看的脸色,嘲讽道:“看人不能只看人表面,就像某些人哪怕戴了假发,也掩盖不住自己是个秃子的事实。” 沈宛心愣了下,似乎不太明白她的意思,可留意到有熟人经过,随即又扬起了笑脸,依旧是压低了嗓音:“如果早知道今晚天河集团什么下三滥的人都会请来,我就不来了,你们慢慢聊,失陪了。” 明雅在笑,当然看得出她神色中流露出的鄙夷,沈宛心连她爸都瞧不上,更别提她这个“没教养的女儿”。 王厉也在笑,可明雅觉得他笑得有些僵硬,而后当着所有人的面王厉走了两步,重重的撞上了一旁的自助餐桌。 “砰”的一声,沈宛心停下脚步,目光定格在他们身上,眼中嘲笑的意味分明。 明雅挑了挑眉头,不过是一个眼神交流,立即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于是默契度极佳的凑上去,从他兜里拿出一副金丝边框眼镜,动作亲昵的替他戴上。 “你这人真是的,明知道自己眼神不好还老忘了戴眼镜。” 王厉扶了扶镜框,对着沈宛心露齿一笑:“抱歉,让大家看笑话了。” 他刚才还夸她漂亮…… 沈宛心的脸色瞬间就拉了下来。 等到宴会结束,已经是晚上九点的事。 王厉中途有事先走了,不过走之前还是把车钥匙给了她。 酒店的停车场里非常安静,明雅一路坐电梯下到负一楼,也没看到什么人。 她很快找到那辆红色的保时捷,刚要去取车,迎面便走来一个女人。 她理了理肩上的卷发,穿着最新季的晚礼服,一双墨黑的眼睛静静的凝视着她,美丽得犹如明珠般璀璨。 明雅停下步伐,有些意外的看着来人。 “何小姐,好久不见。”她微笑着打招呼,径自去驱车。 何悠情拦住她,上下端详了她一番说道: “今晚陪你出席的男人,是你的男朋友?” 明雅挑了挑眉,既然被她拦住了去路,她便不动声色的回道: “为什么要这么问?” 何悠情的目光像是要把她刺穿: “意思是说,你已经放弃卓然了对吗?” 明雅愣了下,没有否认:“是。” 何悠情有些释怀的松了口气:“我不喜欢兜圈子,更不会当一个破别人感情的第三者,既然你已经放弃了,那么我不会再有所顾忌。” 明雅皱起眉头:“你放心,作为一个过来人,我不会再插足你们之间的感情,但是何小姐,你真的了解他吗,也许他并不像你想象中的好。” 何悠情抿着唇,看着她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种势在必得的倨傲。 “只要是我喜欢的,就是最好的。” 明雅似乎被她的目光震了下,不禁对这个女孩生出好感,她伸出手:“那么祝你好运。” 何悠情用力的回握,眼中是对她毫不掩饰的戒备:“谢谢,不过你最好记着今天说过的话,如果你后悔,又回来纠缠不清,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明雅不作声,只是沉默的看着她。 几天后明雅又造访了那个私家侦探,经过调查她终于知道沈宛心对赵向阳不屑一顾的原因。 像她这个年纪的女人,不管外在多么高贵典雅,在感情上必定也是有需求的。 而明雅又恰好查到了她的新欢,是某个牛郎店里的头牌。 ------题外话------ 谢谢有自己的一套的月票和评价票,似花還似非花的月票,沂风的钻石,1208640971的鲜花~ (╯3╰)~ 第一百四十九章 寻欢作乐的方小姐 明雅知道以沈宛心的品味,会长期光顾的地方必定不会太差,却没料到会是a市内一家有钱也不一定能入会的高级会所。 她费了点心思才弄到这里的会员卡,来之前又去弄了一顶褐色的假发,化浓妆,十根手指涂上鲜艳的蔻丹色,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将自己打造出一个寂寞怨妇的形象,一个人推开了会所的大门。 大厅内装修风格偏向欧式,色调相当简单,只除了镶嵌在墙上的那个硕大的鱼缸令人眼前一亮…… 明雅定睛一看,鱼缸里不仅游着色彩缤纷的鱼儿,还多了一位身材健硕,肌肉线条完美的“美男鱼”在里头游来游去…… 幽暗的光线,时刻透着暧昧的音乐,还有一个比一个帅气的男公关,很显然这里的主要服务对象是女人,而且是有钱的女人。 明雅觉得眼前的事物新鲜,不由得多看了两眼,不过是细小的动作,已经被一旁的男子捕捉到,扬着一脸职业的笑,他凑到她耳边温言细语道:“小姐……第一次来?” 明雅侧过头看他,中等姿色,算不上丑可跟头牌还是有一定的差距。 她站住脚点头,对方见她态度温和,抬手试探着往她腰上搂。 “我们这里的芬兰式桑拿房不错,还有天然温泉馆、网球场、台球厅、游泳池……当然如果方小姐愿意的话,也可以留在我们的独立客房里过夜,一定让您拥有一个难忘的夜晚……”他说着这话的时候刻意压低了嗓音,用一种既暧昧又嘶哑的语调凑到她耳边说。 明雅皱着眉头避开,轻咳了一声说道:“给我一个包厢吧。” 男公关留意到她出色的长相,可惜这个漂亮的小姐对自己无意,他有些失落的将她引入一间豪华包厢。 明雅在沙发上坐下,摸了摸手下的黑色皮革,点了瓶最贵的酒,也不看那人,说道:“我要见莱恩。” 对方愣了下,下意识便婉拒:“莱恩正在招待客人,如果小姐不介意的话,我可以为您推荐……” 蔻丹甲轻轻的在水晶杯上打圈,她漫不经心的说:“不,我只要他。” 见对方面有难色,她从包里掏出了厚厚的一叠钞票,姿态及其傲慢的扔在玻璃桌上:“钱不是问题,我只要他。” 明雅听着他把门关上的声音,抬起酒杯小小的抿了一口。 也许会所是有意将包厢里的环境营造得暧昧不清,周围的光线多偏向于微弱的淡橘色。 有钱好办事,没多久,沈宛心指明的头牌莱恩风度翩翩的出现在她面前。 明雅搁下酒杯上下端详起眼前的男人,她虽然在照片中见过他,却没想到真人要比照片更年轻,青涩。 她目光落在对方干净的五官上,身材颀长清瘦,面容精致白皙,笑起来有种大男孩的腼腆,资料上说他不足20,原本明雅还挺纳闷,她没想到沈宛心居然养了一个比自己儿子都小的情人,可如今见面,她才明白过来,像沈宛心这种成日与人勾心斗角,花了半辈子才爬上今日地位的女人,会喜欢上一个纯粹得不染一丝尘埃的少年也很正常。 勾了勾手指,她示意他替自己斟酒。 “你看起来很年轻。” 莱恩顺从的点头,微俯下身,修长漂亮的手指握在酒瓶口,那仿佛没有毛孔的皮肤居然比女人还要细腻。 他有些吃惊,没想到指定自己的会是这么年轻漂亮的女人,只见她慵懒如猫的靠在沙发上,墨黑色的眸子微微眯起,似乎也在打量着自己。 他面色虽然如常,可红晕已经扩散到耳廓,腼腆的笑笑,朝明雅说了许多赞美的话。 这些话他平时也常说,可这会儿却字字都是发自肺腑。 “坐下吧,陪我聊聊。”明雅瞥了他一眼,“你今年几岁?” 莱恩握着酒瓶的手一紧,可还是如实回答道:“二十。” 明雅玩弄着手上的蔻丹甲,莱恩已经挨着她的身侧坐下,以一种仿佛全世界只有她一人的目光,深情款款的看着她。 其实莱恩心里也有些意外,一般来找他的女人,多数是在情感上遭受挫折,或者感情生活不顺,老公外遇,需要通过与他聊天,或者其他服务,以达到精神放松,舒缓压力的效果。 所以一般情况下,他只需要负责好好倾听,偶尔提点意见,适时的赞美即可,却没想到今天碰上一个例外。 打从他进门开始,这个看似华贵阔气的女人对她自己的事几乎只字未提,却只顾着问他一些无关痛痒的私人问题。 “方小姐,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陪你到处走走,会所里有许多娱乐设施,我想你应该会喜欢。”他轻轻覆上她的手背,语气中透着点讨好。 明雅盯着他的手不放,真是一双又白又嫩的手啊,嫩生生的小鲜肉,看着就很开胃,可少顷,她又想到这个男人被沈宛心那个老女人用过,心中顿时觉得一阵恶心,不着痕迹的抽回自己的手。 “不了,我今天来只想跟你聊天,应该说,我对你这个人……很感兴趣,来和我说说你的事吧。”明雅耐性极好的说。 莱恩忍不住又看了她一眼,很少有女客人会关注这些,她们来的目的是舒缓压力,根本不会管他们的死活,更甚者,被女客人灌酒灌进医院也是常事。 莱恩有一瞬间的迷惑,他从未见过像明雅这样的客人,明明出手阔绰,一来就开了他们会所最贵的酒,也不像其他女客人一样喜欢对他动手动脚,更没什么过分的要求…… 她真的是来寻欢作乐的吗? 微微仰着脖子,她精致的五官在灯光的照射下越发的耀眼,抽空听着莱恩的述说,明雅知道了他可怜的身世,可不是么,但凡家里有点条件的,也不会干出卖身体的勾当。 明雅小口小口的抿着酒,不敢喝多,只是浅尝截止,然而高级葡萄酒的醇香像是会令人上瘾一般,几杯下肚她的脸色已经浮出红润,微醺的迷离感令莱恩心中微漾。 他目光灼灼的盯着她,如果可以,哪怕不要钱他也想跟她做一次,可随即他又想起自己那位同样高贵美丽的金主,不由得打消了这个想法。 同一时间,就在偌大的海边别墅里,卓然在办公期间接起了一个电话。 “卓少。” 卓然轻应一声,继续手上的工作。 保镖同志就跟个木桩似的站在会所大门口,犹豫了下说道:“夫人刚才进了一家叫做leisuretime的私人会所,已经两个小时没有出来了。” 卓然又应了一声,目光并没有离开面前的电脑屏幕。 保镖同志搓了搓冷得快要冻僵的手,好半晌电话里终于响起了老板的声音。 卓然语调沉缓,不疾不徐的道:“你说那家私人会所叫什么名字?” “leisuretime……” 卓然阴沉下脸,想起了那是一家专做女人生意的牛郎店。 ** 明雅从会所里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身旁跟着小鲜肉,因为酒意,她脚步虚浮,不太稳的站在会所门口。 面对周围繁华的景象,宛如置身于一片灯火的海洋般,华丽、冶艳,轻易令人迷失与沦陷。 “方小姐,这是我的名片。”莱恩小心翼翼的给她递上一张卡片,见明雅醉醺醺的模样,腼腆的说道,“我开车送你回去吧。” 明雅抬头看了他一眼,虽然喝多了两杯,可她头脑依然清醒,轻轻打了个酒嗝,她笑容清冷:“不必了,我可以自己回去。” 莱恩有些失落:“可以把你的电话号码给我吗?” 他小心翼翼的询问,略微弯着腰,双眼灵动,配上清秀的眉毛,五官有种说不出的纯净清透。 这让明雅想起了一句话——出淤泥而不染。 不管他是不是假装,可现在像莱恩这样简单犹如稚子的大男孩,在混乱复杂的牛郎圈中确实显得格外金贵。 也难怪沈宛心会养着他。 哪怕自身再肮脏下作,内心中也会想保留一块纯净无暇的角落。 明雅笑了笑,理了理肩上的假发:“号码就不必了,等我需要你的时候自然会过来找你,再见。” 说完明雅不再看他,坚定的转身,纤细苗条的背影渐渐融入了黑暗里。 马路两旁的霓虹灯不停闪烁,五彩斑斓的灯光似乎与星空相接。 明雅微醺的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走起路来有些不稳,她又打了个酒嗝心底是抑制不住的兴奋,那种仿佛离目标又近了一步的喜悦在她的胸腔内回荡。 可惜今晚喝了酒,不能开车了。 她把车钥匙塞进包包里,准备在路边拦一辆计程车。 而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一道刺耳的刹车声,一辆银灰色宾利豁然在她身旁停靠。 车门被人推开,仅着一身黑色风衣的卓然赫然出现在她面前。 背着光,她留意到他脸上化不开的冷厉,似乎正在生气,却隐忍着没发作。 明雅下意识的停下脚步,与他静静的对峙,相对无语,而在不经意间她冷不防的撞入他漆黑的眸中,读出里面危险的信息,她本能的后退了一步。 冷风中他神情冷厉犹如冰冷的雕塑般看了她良久,唇畔抿成了一条直直的线说:“为什么要去那种地方?” 明雅眨眨眼有些无辜的说:“当然是寻欢作乐了,怎么着,就许你们男人找小姐,还不让我们女人消遣消遣?” 垂在身侧的双拳倏然紧握,他眸中隐含戾气:“方明雅,你是不是太过分了?” 大庭广众下,明雅倒也不怕他,再加上喝了酒,胆子更大:“我怎么过分了?我现在是单身,有权利跟其他男人交朋友,甚至发生关系,花了钱,都是你情我愿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卓然脸色更沉,可下一秒当他看到她衣衫完整,身旁并没有男人陪同时,暗自松了口气:“如果你想消遣,可以找我。” 明雅呛了下,抬头瞪他:“不要,你技术太差。” 四周瞬间变得安静,而卓然此刻的表情,就像是刚被人打了一拳。 他冷飕飕的盯着她:“我学习能力强可以改进,一次不行我们多试几次……总会进步的。” 明雅嘴角抽搐,抬起步子要走,却被他拦住了身体。 “你非得在大街上跟我讨论这种问题吗?” 迷离的灯光替男人精雕细琢的轮廓增添了几分朦胧,他目光极其认真的看着她,那模样根本不像是在开玩笑。 “我送你回去。”他脱下自己的风衣替她披上,而后将视线定格在她那头褐色的长卷发上,眉头一紧,出手极快的抽走,露出她原本的发色。 明雅心下一惊,在想夺回已经来不及了。 她眼睁睁的看着他把那头好几千块的假发扔进垃圾桶,心疼得直想踹他一脚。 “我坐计程车。”她很坚持,一推开他便疾步往前走。 傻子才跟他独处! 卓然盯着她的背影,毫无波澜的眼底让人看不出情绪。 热闹的街区根本不愁没有人搭客,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明雅已经招来了一辆计程车。 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他一直站在原地不动,双手插进裤兜,破天荒的没有拦着她。 明雅关上车门,跟司机报了地址之后便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 她舒服的靠了约莫十分钟后,总觉得哪不对劲,一回身才发现背后正紧紧跟着一辆银灰色的宾利。 直到计程车开到小区路口,司机为难的皱起了眉头,原本宽敞的路口如今被小摊小贩挤满,车子不是开不进去,可出来就有些困难了。 明雅眼瞅着也没多少路,便说:“停在这吧,我走进去就可以了。” 明雅付了钱甩上车门,忍不住又回头看了眼,才发现那辆宾利居然一直都在。 她莫名的烦躁,不再看他大步的往小区里走。 尖细的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发出的声响被周围的叫卖声掩盖。 她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哪怕道路拥挤,身后总有那么一辆车不近不远的吊着,直到她安全的回到了家门口,那俩车依然没走。 ------题外话------ 感谢1208640971的花花,hxy3214的月票,kaixingguo的月票,80118379的月票,沂风的钻石~ 第一百五十章 被激怒的野兽 将要入冬的天气很冷,明雅看着被路灯拉得特别长的影子,忍不住紧了紧身上的外套。 脚步有片刻的停顿,她摸上那件纯手工制,无论是做工还是材质都不便宜的西装外套,在恍惚间似乎还能感受到那人残留在身上的体温。 听到身后一直如影随形的引擎声,她有些心不在焉的踏入公寓正门,可随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脚步一顿,折了回来。 她朝他的方向走去,目光幽幽的盯着那辆宾利。 她站在玻璃窗旁,瞥了眼正坐在驾驶位的男人,轻轻敲了敲车窗。 等他把车窗降下,她便不发一语的扯下身上的外套,一股脑的塞进他怀里。 混乱间,他抓住她的手。 “明雅,你到底要跟我犟到什么时候?” 明雅眉头一蹩,冷不防的迎上他的眼,那双黑洞洞的眸子似乎晃过了点什么,她没留心去看,如今再想找却如何也找不到。 “你别忘了跟我签过协议,现在算什么事?三天两头往我这跑,你的合约精神呢?”她挣不开他的手,心中觉得气愤,这个男人如今能对她使的手段也只剩下暴力! 卓然定定的看着她,目光深沉:“我也试过放弃你们,可是我发现我做不到,这段日子我总是忍不住想见你,见儿子,明雅,晓渔需要爸爸,你需要一个丈夫,而我更需要你!” 他这话不像是说假的,至少一番话下来,她因为他话中的某个词汇,心灵被触动了一下,可随即她又很快恢复平静:“你放手吧,我们不合适,要合适也不会离婚。” 随着车子熄火,四周突然安静下来,良久之后,卓然似乎有些动怒,眸光骤然一冷,倏的扣着她的手腕,一使劲打算透过车窗把她整个人扯进来:“方明雅,你其实是在报复我对吗?” 明雅吓了一跳,还没回过神一条胳膊已经被他拉了进去,眼瞅着他那张标准的绑架犯嘴脸,气急败坏的连忙用另一只手撑着车窗,只觉得他莫名其妙。 “什么报复,你干什么!” “当年的事确实是我处理得不够好,可是人这一辈子总会有那么一两次犯浑的时候,你不就这么全盘将我否定了。” 明雅气得想笑,原来是跟她翻旧账。 “你哪来的脸跟我提当年,要不是为了你我会干那些傻事?你一开始不是不待见我吗?我当年被捉进牢里让你清净了三年,你八成回家开香槟庆祝了吧?”她努力撑着车窗以防止自己被扯进去,只是一条胳膊被他拽得生疼,令她面目有些狰狞,“别说什么你喜欢我,不能没了我的话,如果真喜欢,你能眼睁睁的看着我坐牢?说白了,你只是不想自己不要的东西被人碰了,你们男人就是下贱!” 明雅气得肩膀抖个不停,尖锐的指甲毫不客气的往他手腕上抓:“我也是犯贱,贱得居然喜欢过你!” 卓然脸色一跨,是彻底的被激怒了。 他这次没再留情,空出一只手用力的掰开她撑在车门上的五根手指头。 明雅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尖叫,竟被他拽住两条胳膊硬生生的从车窗里拖了进来。 她的身体倏然失去平衡,只余下一双小腿悬在半空,还在做着无力的挣扎。 “王八蛋!你要是敢乱来,我明天就把你妹的照片卖给杂志社!” “那也要媒体敢登!”他脸色铁青,铁壁圈着她的腰,毫不费劲的把人拢进怀里。 明雅被他一连串动作惊得头昏脑涨,脸色惨白,喘了喘,刚抬头对上的就是他那张嘴,当然这人也没放过这个绝佳机会,一低头堵了上来。 他吻得多认真,就跟个模范生对付高考试卷似的小心翼翼。 明雅气息渐重,空出一只手刚想给他一拳,却在半途被人拦截,她不想让他得逞,可手脚不得自由,只余下一张嘴还能动一动,于是一张嘴,尖锐的老虎牙猛的刺了过去,随即他不甘示弱,同样咬了回来。 于是在这一来一往间,明雅忍不住想象着自己嘴下就是两块猪皮,会咬人的猪皮。 等到卓然气喘吁吁的放开她,她留意到他的唇肿了,而自己的也好不到哪去,用手一抹,居然能瞧到血丝。 “你亲够了吗?放手,我要回家。” 卓然搂着她不放,褪去平日的温文,现在的男人给她的感觉,就像是一头野兽被逼到了悬崖的濒死狂嚎:“从今天起我们的协议作废。” 明雅有些不敢置信的抬眸,而后一时没忍住,用力的打了个喷嚏,有几滴口水溅上他的脸,她看到他微愕的神色,却没有动。 “什么意思。”她摸了摸被冻得通红的鼻子,用力的吸了一口冷空气好让自己清醒一些,“你要抱到什么时候?!” “字面上的意思。”他収紧手臂,凑到她耳边狠狠的说道,“抱一辈子。” 明雅愣住了,她呆呆的看着他,看他面无表情,目光清冷的与自己调情,浑身一哆嗦,猛地搓了搓手臂。 卓然把头埋在她颈间,嗅着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酒味,味道微酸,不太好闻,可他却非常喜欢。 “明雅,不看僧面看佛面,晓渔需要一个健全的家庭才能健康成长,这点你应该很清楚。” “……”硬的不行开始打亲情牌? 明雅低下头看了眼被捉得牢牢的手,心想不好,每次跟他扯一块都是自己吃亏,她咬牙呀盯着他仅着衬衫的胸膛,真是又硬又结实,寻不到能下口的地方,她有些蔫了。 打不过,她还不能躲吗? 恰好保安大叔拿着手电筒经过,明雅眼睛一亮,赶紧扯着嗓子吼:“救命啊!非礼啊!” 保安大叔五十岁左右,头发虽然花白可身子骨还算硬朗,而且为人正义感十足,一听明雅那嗓子,立即撸开了袖子跑过来,谁特么不要命的,敢在他的地盘上非礼小姑娘? 明雅看着那人越跑越近的身影,一张小脸徒的扬起希望,她挑衅的迎上卓然的目光,等着看他被抓走的场景。 可那大叔跑过来一瞧,几乎是瞬间的就认出了车里的男人。 车厢内光线微弱,男人正对着方向盘,怀里抱着一个女人,深邃英俊的轮廓除了卓总还能有谁? “安叔。”他朝对方点头示意,明明上一秒还是个痞子无赖,下一秒却瞬间恢复成了平日的衣冠楚楚。 安叔顿了下,大伙都是男人,立即明了,不就是小两口耍花枪么? “卓总,好久不见,你们忙……你们忙……” 明雅看着救星离去的背影,一回过神就想抽回自己的手臂,可对方早有防范,死死的摁着她。她没法动,心中不由得窝火,索性嘴一张咬上他胸前的肌肉。 可这人非但不怕疼,心底掩藏的土匪习性反倒被她这一刺激,引了出来,于是没过多久明雅又一次被镇压了。 她呈大字被摁在方向盘上,而近在咫尺的那个男人正脸贴脸的看着他。 他目光危险的警告:“方明雅,你最近真的很烦。” 明雅噎了下,脑袋一时没转过来。 “你的存在令我感到心烦意乱、寝食难安,甚至是工作,都会忍不住想起你,你让我放手……可放弃意味着我必须一直烦恼下去,你说我该怎么办?” 明雅瞪圆了一双大眼,他这算是表白? “那是你的事。” 他双颊紧绷,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我最近是不是对你太好了?所以你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漠视我的感情?方明雅,你别惹我,否则我可以立刻让你投资在王厉那的四千万打水漂。” 这话把明雅暂时压制住的怒气一下子勾了出来:“混蛋,你那是什么强盗逻辑,我今晚怎么你了,突然发了疯的咬人?!” 以为放几句狠话她就会就范?那四千万是他给的赡养费,哪怕打了水漂,她也不在乎。 卓然看她脸色煞白,嘴唇颤抖,眸低的厉色顿时褪了些:“反正我在你心里的形象已经糟透了,不在乎再坏一点。你不是空虚寂寞到要找牛郎消遣吗?我不比他们差,你现在就可以跟我消遣,而且,我不收费。” 明雅震惊的看着他,原来他对她积怨已深,今晚的找茬估计只是借口。 “你想得美!我找牛郎怎么了?我就喜欢比你年轻比你乖的男孩子,你管得着吗?” 她傻了才会找他,用大腿想也知道,最后被“消遣”的一定是她! 车厢内的空气似乎已经凝结,安静得仅余下两人粗重的呼吸。 “方明雅!” 他盯了她好半晌,眼神越来越危险:“你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跟我复婚,我们一家团聚,从此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明雅不经思考的脱口而出:“你想得美……” 卓然脸色沉了个彻底:“那么……从明天开始,王厉将无法在这个城市立足,甚至在南城的总部,我也有能力让他在短期内消失。” 明雅像是一早料到他的打算,冷笑三声:“就这样?王厉的死活跟我有什么关系?你是不是太瞧得起他了?” 卓然跟着勾唇,可眸中却是一片冷然:“明雅,你觉得我替你打造的海边别墅怎么样?往后你哪也不要去了,就留在那里生活吧,我会派人照顾你,不过是一本结婚证书,没有也没关系,我们一家三口依然能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明雅的脸色刷的一声更白了,在没上那架班机之前,他不就是这么对付她的吗? “我不信,还有没有王法了?你要敢关着我……我……” 他捏起她的下巴,声音变得冷酷无比:“你可以试试,还有不要再让我看到你跟其他男人有牵扯,我是不舍得弄你,可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 冷汗从额际滑落,明雅憋着气看他,一双手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怕的,抖个不停。 ** 清晨薄雾未散,温和的阳光洒上道路两旁的草坪,沾着露水的泥土有些湿润,踩上去便印出一个个深深浅浅的脚印。 虽然时间还早,路上人可不少,赵向阳摸摸脸上没刮干净的胡茬,走进一家馄饨店里吃早餐。 他是这里的常客,老板娘认得他,给他煮了一碗馄饨面,便翘着腿坐到一旁看电视。 赵向阳低下头喝汤,偶然抬眸间才发现老板娘看的是某个访谈节目,恰好正在接受采访的是他的前妻——沈宛心。 这个女人无疑是美丽的,她的美不仅是因为外表,而是天生优雅高贵的气质。 他怔怔的搁下筷子,出神的看着画面中的女人,看她对着主持大谈自己的经历,已故的丈夫,幸福的家庭,心下懊悔不已。 他当初就是被鬼迷了心窍,如果不是因为贪心,他现在也能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 “唉……听说这个女人都快五十了,可看上去还跟三十出头一样,她是怎么保养的?”旁边有个大叔赞叹两声,“真漂亮,我家那臭娘们能有人家一半好看,我这辈子也值了。” 赵向阳的虚荣心被满足了,有些自豪的说:“她可是我的女人。” 围观的几个大叔不屑的看了眼他秃顶和略微发福的身材,唏嘘两声,没再理他。 赵向阳心里不痛快,他三两下解决了碗里的馄饨,付了钱直接去了方家的别墅。 他看着眼前这栋将近四百平方米,前后建有小花园的独立洋房,不敢轻易上前按门铃,只能远远的站在角落里守着。 满院子盛开的玫瑰十分耀眼,随着微风拂过,夹杂着少许花香萦绕鼻间,就像那女人最爱的玫瑰香水,那味道多熟悉,就像每次伏在她身上,他总能嗅到她动情之后的体味。 铁闸门应声开启,一道窈窕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沈宛心领着八岁的方晨走出别墅大门,身后跟了几个类似保镖的男人。 面前就是一辆私人轿车,她不知道跟司机说了点什么,对方恭恭敬敬的拉开车门,让小少爷上去…… 隔着大老远的赵向阳看到这一幕,眼仁蓦然一热,心都软了。 那是他的儿子,他的老婆…… “宛心,宛心!”他从角落里出来,小心翼翼的迎上去。 沈宛心一看到他,那脸色立即就沉了下来,她一动不动,只对身旁的保镖耳语两句,便有几名身着制服的人把他拦下。 “宛心!”他隔着大老远的喊她,“我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宛心!” 沈宛心厌恶的皱紧眉,别提什么旧情复燃,她现在一瞧到他那头掉得差不多的头发就觉得恶心。 “我不认识他,往后他再过来,直接赶走。”她转过身,突然看到沈渊从屋子里出来的身影。 “他怎么又来了?”沈渊嘴里叼着烟,瞥了眼被拉远的男人,自从他们母子俩被抛弃以后,他对这个男人便没了父子之情。 第一百五十一章 dna样本 沈宛心不作声,沉默的别过脸。 “……” 沈渊摸摸下巴,锐利的目光毫无遮掩的指向车里的方晨:“妈,我怎么觉得这个弟弟长得跟方金雄不太像?” 方晨年纪小的时候也许看不出来,可随着年龄的增长,比起方金鹏粗犷的长相,他这个小弟的五官明显更精致。 沈宛心闻言,眼里浮起怒意,扭过头说:“你什么意思?这就是对妈妈说话的态度?” 沈渊错愕了下,摸出打火机把烟点上,用力的吸了一口摇头:“我的错。” 这时口袋里传来手机震动的声音,沈渊摸出来一听,眉头瞬间拧了起来:“……几个人受伤,有死人吗?好,你们别乱,我现在就过去……” 沈宛心看他挂了电话,惊讶的问:“出什么事了?” 沈渊收起手机,耸耸肩:“出了点事故,幸好没闹出人命,我现在要过去一趟……” 沈宛心微微颔首:“明天下午你有没有时间?” 沈渊刚从兜里抓出钥匙,闻言回过头,略带嘲讽的说:“妈,您不必再费神替我安排什么相亲宴,老婆我会自己找。” 他可以为了母亲牺牲事业,却不代表连最后的一块净土——婚姻,也一并售卖。 沈宛心面露不悦:“成天跟一些不三不四的女人混在一起,你让我怎么放心让你自己找?!” 沈渊挑挑眉:“或者您可以把希望寄托在方晨身上,我这个弟弟很乖,他不像我,一定会听您的话。” 沈宛心眯起眼:“说什么混账话?你弟今年才几岁?照这样看来我什么时候才抱得上孙子?” 沈渊抓着兜里的车钥匙,吊儿郎当的往车库走,临走前不忘一提:“原来您只是想抱孙子?那容易,明儿个我就给你弄几个回来。” 沈宛心错愕的问:“怎么弄?” 沈渊大笑,迈开步子,高大健硕的背影有种说不出的洒脱:“老婆不好找,代孕还不容易吗?” “……” ** 之后赵向阳又去缠了沈宛心几次,都被她身旁的保镖赶走,她像是铁了心不愿见他,每次连个正眼都吝啬于给予,真是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立刻就翻脸不认人了! 臭婆娘!她的血一定是冷的! 赵向阳一瘸一拐的走出通往方家的小道,他抬头看了眼在天际积聚的乌云,大片大片的聚在一起,似乎将要下雨。 沈宛心那个给脸不要脸的婊子,如果当年不是他放手,她会搭上方金雄那个土财主?现在倒好,富贵了,便将他一脚踢开。 赵向阳越想越觉得窝囊,“呸”的一声朝别墅的方向吐了口唾沫,醉醺醺的走入一条破旧的深巷。 他记得只要穿过这个路口,就能抵达最近的车站。 青色石墙有些陈旧,狭窄的巷子萦绕着一股发霉的味道,周围建筑颇高,常年晒不到太阳的巷子总是湿漉漉的一片的不见干爽。 他打了个酒嗝摸摸自己松软的啤酒肚,摇摇晃晃的走在湿滑的泥地上,好几次因为走得太急而险些滑倒。 眼瞅着出口近在眼前,赵向阳不禁加快步伐,却在这时,身后突然蹿出几名青年,他听到脚步声回头,可根本来不及看清他们的脸,一个黑色的麻袋便套上了他的脑袋。 与此同时,手臂上传来一阵钝痛,他哀嚎一声本能往对方摸去,人没摸到,倒是摸到一条铁棍。 “操!你们谁啊?敢打老子?!”话落小腹又挨了一棍,一阵晕眩随之袭来,他没了挣扎的力气,狼狈的跪趴在地上,混乱间身体撞上了一旁的木箱,疼得他哀嚎,“别打了,你们不是要钱吗?我钱包里有。” 那几人一听倒是停了手,他能感觉到有人抽走了他口袋里的皮夹。 赵向阳松了口气,可就在这时,黑色的头套里突然伸进来一只手,一使劲从他的头皮上拔下一撮头发,疼得他继续哀嚎出声。 操,现在抢劫还流行拔头发? 几个小混混搜走他身上的手机钱包,还有手腕上那块表,这才扔掉铁棍相继离开。 赵向阳脸色惨白的跪趴在地上,等了许久这才敢把头套拿开,他试了下没能站起来,一动胳膊,从手肘处传来的胀痛告诉他,他可能骨折了。 没多久,那四个小混混出现在巷口,几人左顾右盼一番,却没立刻跟“老板”会面,而是坐公车去了江南路,来到一家餐厅里用餐。 这家餐厅地处偏僻,加上食物的口碑太差,所以一般没什么客人,哪怕到了旺市,也只有几个零碎的散客。 三个人叫了几盘炒饭,又开了两瓶瓶酒,也不管好不好吃,就跟饿死鬼投胎似的大快朵颐。 他们吃到一半,其中一人的手机突然响起,没多久从话筒里传来的是一道清冷的女音。 几人交换了个眼神,收拾收东西,把刚才从赵向阳那拔下来的头发塞入了沙发的缝隙。 餐厅地段不好,加上食物不可口,随着几个青年一走,四周变得更冷清。 而在一个小时以后,一位身材纤细的女人出现在餐厅的正门。 明雅提着公事包精准的找到了那张沙发椅,看了眼周围寥寥无几的客人,她在服务员的招呼下,替自己随便点了碗面。 在四周寻觅一番,直到指尖触碰到夹在沙发缝隙里的塑封袋,浮躁的心这才渐渐的沉淀下来。 与此同时,赵向阳在好心人的帮助下报了警,而后鼻青脸肿的上了最近的一家医院治疗,他的手腕属于轻微骨折,加上一些外伤,在打上石膏之后,他给自己要了一间独立病房。 他初回国,所以在住院期间几乎没有人会来看他。 原本他也以为自己会孤独的住到出院,谁知就在几天后…… 原本安静的走廊突然传来一阵高跟鞋踩在瓷砖上的脆响,良久,病房门突然被人打开,一个身着黑色风衣,佩戴墨镜、口罩,几乎把自己整张脸遮起来的女人出现在他面前。 赵向阳正在看电视,独立病房就是有这个好处,冰箱电视洗浴用品应有尽有,在这窝着跟家里没什么区别。 沈宛心小心翼翼的把门锁好,摘下墨镜和口罩,双手抱着胳膊居高临下的睨着他。 “小囡!”赵向阳眼睛蓦然一亮,原本黑压压一片的心情有跟着明媚了起来。 他曾经怀疑找人教训他的人是沈宛心,可如今见她过来探望自己,又不由得打消了心中的想法。 知道他受伤便马不停蹄的赶来,难不成她对他余情未了? “听说你挨打了?”沈宛心皱紧眉头,听到这个消息以后她觉得事情古怪,所以多长了一个心眼。 “小囡,你还关心我?”赵向阳心中狂跳,眼中重新燃起期冀。 沈宛心厌恶的皱紧眉头,虽然她不想看到他,可现在还不到翻脸的时候。 “为什么挨打?你才刚回来没多久,能跟谁结怨?还有,不要这么叫我。” “好,好,宛心……你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他顺从的点头,专注的看着她,“我不清楚这段时间跟谁结过怨,警察正在查,很可能只是一起抢劫案。” 沈宛心看着眼前像狗一样顺从的男人,内心作恶,如果赵向阳在一见面就拿出他从前的风度翩翩,她哪怕不会接受他也不至于如此反感。 她突然有些感慨,好歹他在年轻的时候也是个身材高大挺拔,相貌英俊,气度不凡的男人,谁能想到他会变得如此不堪? “抢劫案?他们除了抢走的你的钱包还做了什么?”沈宛心找了张椅子坐下,低头思索,难道真是她多心? 赵向阳痴痴的看着她,摇头说:“还抢走了我的手表和手机……” 又听他说了一堆废话,沈宛心不耐烦的起身打算离开,果真是她多心了,这个男人哪怕死在马路上也不关她的事。 “宛心,你要去哪?”赵向阳急了,赶紧跳下床拦他。 拉扯间,沈宛心留意到他头上多出的一小块空地。 “你的头发怎么了?” 赵向阳一听,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他拉开抽屉找出自己的假发,刚要戴上却被面前的女人一把夺走。 赵向阳无奈的摇头:“不就是被那几个小贼揪走的么?快还我……” 沈宛心的神情突然变得凝重起来,她把假发还给他,而后又跟碰到什么脏东西似的,掏出手帕不停搓手。 “回头我找人查一查,这件事情看起来不简单。” ** 方晨念的是市里的一所贵族小学,校区是华丽的欧式装修风格,纯英文授课模式,无论是师资亦或是教学硬件,在市里乃至全国都能排上前十。 还不到放学的时间,校门口已经停了一排的名车,明雅两百多万的保时捷混在里面,等着她那个小弟出现。 她已经拿到了赵向阳的头发,如今只缺少方晨那份,只要得到两人的dna鉴定报告,加上她手上的那段视频,任沈宛心如何狡辩,也难以掩盖她这个大慈善家红杏出墙的事实。 没多久,下课铃的钟声被敲响,一群小学生在老师的带领下走出校门,其中当然也包括她那个“弟弟”——方晨。 明雅没着急下车,只远远的盯着那个男孩不放,她记得沈宛心怀孕的时候正好是自己嫁给卓然的那年,那次她跟父亲闹翻,一直没回过家,所以对方晨的事仅只是听过一点,至于这个“弟弟”她倒是没拿正眼看过。 如今仔细端详,明雅心中微愕,与其说方晨长得像她爸,倒不如说这个男孩身上有那么一丝半点沈渊的影子…… 她突然很想知道,如果爸爸还在世,看到现在的方晨他会作何反应? 从思绪中回神,明雅推开车门下车,现在,她只要一根头发,就能令沈宛心名誉扫地。 ------题外话------ 貌似最近更新时间太晚了,咱回去琢磨琢磨,怎么把时间挪早一点,另外你们这群看文不留言的小妖精,知道我写文有多么寂寞空虚冷么?! 感谢榜,么一个~ 月票——婚不由己之小妻诱人查小墨——5张 月票——婚不由己之小妻诱人kaixin050318——2张 鲜花——婚不由己之小妻诱人amore燕——5朵 钻石——婚不由己之小妻诱人amore燕——1颗 打赏——婚不由己之小妻诱人amore燕——188币币 鲜花——婚不由己之小妻诱人amore燕——5朵 钻石——婚不由己之小妻诱人amore燕——2颗 第一百五十二章 我们约会吧 下一秒,几名身材魁梧的青年来到男孩身旁,毕恭毕敬的把小少爷请上车,其中两人警惕的查探后方,方合上车门。 看那媲美总统出巡的架势,别说明雅无法靠近,估计连只苍蝇也飞不进去。 明雅眼睁睁的看着车子绝尘离去,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下午她来不及把身上的运动换掉,直接回了一趟公司,精神紧张的把车子驶入负一楼的地下停车库,也不知道为什么,一整个下午都在惴惴不安。 停好车,明雅条件反射的往四周看了看,很好,一切如常。 她安慰了自己两句,抓起包包往大厅里走,现在不是上下班的高峰期,等电梯的人不多,也就那么几个西装笔挺的站在电梯门口。 明雅盯着电梯门上不停跳跃的数字,神经总是抑制不住的紧绷,那感觉就像是小动物在嗅到危险时的条件反射,可至于原因又令她百思不得其解。 好端端的她怕什么? 而在下一秒,随着电梯轻缓的下降,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明雅也终于知道了自己这敏感神经的由来。 她有片刻的怔忡,傻兮兮的站在原地,一身运动服配上职业提包,模样显得有些滑稽。 她没有着急进电梯,而电梯里那人同样没有着急出来,隔着几步远的距离,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交缠。 她看着他一身藏青色的西服,薄唇微微弯起,比起一旁的李学铭,身材似乎更挺拔一些。 一瞬间明雅窒息了起来,她嘴角抽搐了下,状似无意的转身就走,然后越走越快,越走越快…… “明雅……” 身后传来对方透着点笑意的声音,那声线多好听,多有磁性,他要是不当老总,去当个主持人,绝对一炮而红。 可如今这等天籁听在明雅耳朵里,比那要债的还吓人。 于是她从一开始的快走变成了小跑,并且在心中庆幸不已。 早上为了方晨换的运动鞋终于派上用场了! 看着明雅溜得不见踪影的小身板,李学铭留意到自家老板淡定从容的神态,他眼中含笑,似乎并没有追上前的打算。 两人双双步出电梯,李学铭又瞥了眼身旁那笑容优雅的男人,忍不住问道:“刚才的女人是方明雅?” 他有些不确定了,也许是自己老眼昏花也说不定。 行走间,卓然从容的踱着步子,不紧不慢的说:“是她。” 李学铭面色微愕,他们这次过来是为了签一份经销协议,其实这种小事他一个人就可以处理,可卓然却亲自前来,其用意,分明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想见方明雅他可以理解,可这会儿他是什么意思?眼睁睁的看着人跑了也不追? 李学铭看不过眼,直截了当的说:“如果我没看错,她刚才跑的方向是安全出口,你现在追出去还来得及。” 卓然闻言却是笑而不语,姿态悠闲的踱出大厅正门,迎着落日的余晖,出色的相貌清贵逼人。 李学铭虽然不知道他心里正打着什么主意,可以他对他十几年的了解,当他露出这种神态时,就是满肚子冒黑水的时候。 他沉默,闭上眼忍不住替方明雅祈祷起来。 这一天明雅爬了十八楼,她气喘吁吁,汗如雨下,险些岔了气的趴在走廊上。 休息了一会儿,她瞥了眼不远处的公司招牌,在不能确定卓然有没有走的情况下,躲进角落没敢出来。 掏手机的手还在抖,好几次按错了号码,虽然如此明雅还是拨通了小夏的电话。 之所以没第一时间打给王厉,就是深知那人的不靠谱,在金钱面前说不定一眨眼就把她卖了。 电话一接通,明雅旁敲侧击的问起小夏卓然的事,知道他确实走了,这才松了口气。 小夏在电话里问:“方姐,那人给人的感觉好温柔,你知不知道他是谁呀?” 明雅擦了擦被逼出来的热汗,气息不太稳的回答:“卓氏的老总,钻石王老五,怎么着,瞧上人家了?” 小夏有些惋惜:“是啊,可惜,他结婚了。” 明雅愣了下:“不,他现在是单身。” 小夏有些意外:“怎么会?我分明看到他戴有婚戒呀。” 挂断电话,明雅扶着墙起身,气息终于稳定了些。 最近她躲卓然躲得紧,有了上一次的教训,是再也不敢跟他独处了。 今天碰上算她倒霉,她一开始也不认为自己那两条小短腿能跑赢他,可他却没有这么做,这令明雅更加心惊胆战,假如他追上来她也许还没现在这般惶恐,怕就怕他那阴阳怪气的反应。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明雅抓抓头发,一走进办公室就往王厉房里钻。 她直接把门推开,王厉听到响动抬眸看她,尚且来不及反应,领带已经被人提了起来。 明雅揪着他的领子问:“他来干什么?” 王厉轻轻勾着唇角,心情似乎极好:“卓少跟我们签了一份经销协议。” 明雅愣了下,他们最近确实在物色合作对象,为了生意,她甚至打起了沈渊的主意,却没想到最后签成的居然是卓氏。 王厉笑眯眯的说:“我晚上请同事们吃饭,记得把时间腾出来。” 明雅松了他的领子,脑海中不由得回荡起那晚卓然对她放的狠话?心中越发不解,难道他只是不希望她找沈渊,才同意跟他们签约? 可随即明雅又觉得不太对劲,如此儿戏不像卓然的作风。 明雅觉得脑壳生疼,她现在不仅要忙着对付沈宛心,还得分神揣测卓然的心思……真是心力交瘁,迟早得猝死。 ** 深夜的海边别墅安静得仅余下海浪敲击在礁石上的声音。 虽然偌大的房间中没有开灯,可还是有月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投射进来,一道颀长的人影静静的坐在皮椅上,面前的电脑开着,在黑暗中发出幽蓝的光。 微弱的光线照亮了男人的俊美的侧脸,与白日的西装革履不同,他换了一件浅色的家居服,随之,身上的气质变得更优雅温和。 桌上手机发出嗡嗡震动声,卓然不带犹豫的接起,隔着话筒对方开始报告方明雅的行踪。 “她找人打了赵向阳?”听到一半,卓然抽回落在电脑屏幕上的视线,“除此之外,她还做了什么?” 那头毕恭毕敬的回答: “夫人上午去了一趟瑞安小学,只停留了五分钟即离开。” 那是方晨上的贵族小学。 卓然敛下眉眼,思索片刻,几乎是瞬间便明了她的用意。 他无奈的摇头,又问:“沈宛心那里有什么动静?” “沈夫人已经着手调查了。” 卓然略微沉吟,缓缓的说:“她查到了什么?” “暂时没有。” 蓝光晃动的电脑屏幕里突然传来“嘀”的一声,卓然顺手将邮件打开,瞥了眼跳出的四份资料,又吩咐两句便挂了电话。 他目光幽幽,思虑却与渐渐飘远。 其实方明雅的方向是正确的,怪只怪她的脾气,做事不够小心,太过容易露出把柄。 他随即又给陈锋敲去一个电话。 近两年何叔带着妻子四处游玩,把手下的赌场和酒吧暂时交由陈锋打理。 陈锋接到电话,态度很是恭敬:“卓少。” 卓然闲适的捏了捏眉心:“帮个忙吧。” 陈锋一愣,忙道:“卓少有什么事可以直接吩咐。” 卓然笑了笑:“其实事情是这样的,有个人我瞧着不太顺眼,短期内不想见到他,听说你们那最近不是进了一批新货吗?可以给他送一些尝尝……” 陈锋了然的点点头,小事一桩。 卓然顿了一下继续道:“另外我手下还有四个兄弟,过几天我会让人把他们带过去,到时候就有劳你替我好好照顾他们。” 陈锋当然听得出他的话外之音:“放心,这件事我一定给您办妥。” “那就有劳了,改天吃饭。” 陈锋笑道:“客气什么?当年如果不是经您提携,我也不会有今天。” 卓然挂断电话,仰着头靠在椅背上,疲惫的闭上眼。 其实只要方明雅肯对他开口,他就有办法替她达成目的,可他又了解她的脾气,别说开口求他,就算他主动要求帮忙,她也不一定会答应。 听着海浪的声音,他长长的叹了口气。 这个倔强又固执的女人…… 不过没关系,他已经习惯了替她收拾烂摊子,并且一点也不介意替她收拾一辈子。 几天后,明雅听说了赵向阳因为藏毒被警方拘捕的消息。 她起初有些吃惊,后来又觉得活该,所以并未多想。 而就在这个周四的上午,明雅又一次趁着天没亮,鬼鬼祟祟的出现在方家别墅的后门。 上一回她就试过,可惜铁栅栏上的锁芯早已经被沈宛心换走,所以…… 大早上的天气有点冷,明雅脱下外套以后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最后蹲在角落把草堆拨开,而后一愣…… 毒妇啊! 居然连狗洞也封了! 明雅蹲在地上一时没了办法,方晨身边有保镖跟着,她根本无法靠近,如今连进入方家的唯一入口也被封了,她该怎么做才能拿到方晨的dna? 这时远处突然刮来一阵冷风,夹带着方家玫瑰园的香味,令明雅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她缩了缩脖子,脑瓜子跟着闪过一道灵光。 沈渊! 于是在某天下午,明雅计划了一番以后,拨通了沈渊的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沈渊有点吃惊的接起:“明雅?” 明雅深吸一口气,尽量用最自然的声音说道:“今晚,你有空吗?” 电话那头沉寂了许久,而后传来沈渊的笑声:“我有没有听错?方明雅,你居然主动约我?” 明雅噎了下,忍着脾气说:“上一次你不是请我吃过饭吗?这次该轮到我回请了。” 那头又沉寂了好久,而后传来沈渊略带嘲讽的声音:“今天是什么日子?这种话从你嘴巴里出来真令人感到意外,还是说你不过是打着回请的幌子,实则另有目的?” 明雅喉头一紧,他还真是猜对了…… 她吞咽了下,索性收起方才的小心翼翼,咬牙切齿的说:“你来不来?不来就算了。” “来,下班我接你。”沈渊心情极好的笑了,“晚上见。” 明雅收了线,紧张的心情顿时松懈了下来。 其实沈渊对她不差,虽然嘴欠了点,但是从小到大,她看得出他一直是忍让她的,如今她这么利用他以达到羞辱他亲生母亲的目的,会不会显得太过残忍? 可随即明雅又在心里提醒自己。 当年沈宛心介入父母的婚姻,致使她家庭破裂,最后还与父亲闹翻,一个人被赶出家门的时候,有谁同情过她? 没有!他们都觉得她是自找的,活该接受这个教训! 明雅咬着牙根,在下班之前在附近的品牌店买了一套颜色较为活泼鲜艳的裙子,为了迎合他的喜好,又好好的打扮了一番。 直到下午回到办公室,王厉盯了她许久。 “约会?”他放着正事不做,吊儿郎当的倚在门边,目光上上下下的从她身上扫过。 明雅一身亮黄色长裙,原本这个颜色就非常挑人,幸好明雅皮肤白皙,身材纤细,天生的衣架子驾驭得起。 她长发披肩安安静静的坐在电脑前办公,纤腰细腿的让人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你很闲吗?”她抬头瞪他。 王厉耸耸肩,他确实很闲,一下班就跟在她身后往电梯走。 “别跟着我。”明雅忍不住回头。 王厉面无表情的抬起下巴,拿鼻孔对着她: “这条路你开的吗?只准你一个人走?” 明雅气不打一处来,鉴于此人三八兮兮的个性,如果让卓然知道,八成这事就得砸了。 于是她观察了他一阵,突然阴测测的提醒:“你鼻毛跑出来了。” 王厉闻言神色骤变,赶紧掏出随身的小镜子细细端详,发现上当以后回头,方明雅早已跑进了电梯。 王厉暗叫不妙,也急匆匆的下楼,可等他来到大厅门口,只能看到方明雅上了一辆兰博基尼。 那种抢眼的亮黄色,可不是卓然的风格。 王厉大惊失色,刚从兜里掏出电话,手机里赫然出现一条短信。 ——你要是敢通风报信,明天就跟我上民政局,我们结婚! 王厉手一抖,手机“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太狠了,方明雅要是嫁给他,他这辈子也毁了。 ------题外话------ 感谢榜~么么哒~ 1鲜花——1208640971 1鲜花——1208640971 1鲜花——1208640971 1月票——yhtlyh 1月票——hgrong1225 1钻石——沂风 2月票——qquser8263116 1月票——13537859901 1月票——1623418288 1月票——1623418288 1月票——19771228 1月票——18946193055 1钻石——潇湘流卿 1月票——yhtlyh 1月票——13815821078 1月票——13815821078 1月票——13815821078 第一百五十三章 诱惑 夜幕降临。 一辆亮黄色的兰博基尼缓缓滑出,渐渐融入周遭璀璨的夜色。 明雅透过车窗惬意的欣赏起路上的灯火霓虹,正是夜生活刚刚开始的时候,一辆辆豪华跑车从身旁经过,带出华丽的线条为城市里增添了一幕更鲜艳的色彩。 沈渊新换的跑车那座椅真是太舒服了,明雅忍不住闭上眼,随着霓虹灯的光线映入车厢,昏黄的光线所营造出的暖意令她眼皮一下比一下重。 可随即,当她想起今夜的目的,又突然睁开了眼睛。 而与此同时,她这副慵懒如猫的模样落入了男人眼里,他留意到她今天的衣着,似乎有意迎合他的喜好,眸色微微发亮。 很显然,今晚的方明雅不太对劲。 明雅没发现他打量自己的目光,眼皮子抬了抬,最后坐直了身,为避免自己再昏昏沉沉的打盹,于是远离了舒服的靠椅。 她发现沈渊对兰博基尼这个品牌似乎情有独钟,换了几辆跑车全是这个牌子,也许是跟性格有关,像卓然喜欢雍容华贵的宾利,王厉热爱夸张霸气的保时捷,而沈渊则独钟桀骜不驯的兰博基尼。 车子七拐八拐的在车流中行驶了将近一个小时,他们终于来到了位于长安街的一家日本料理店。 沈渊把车停妥,与明雅一起走过一座小桥。 门一开,木桌、木椅、木隔断、木拉门,白色吊灯,水墨画扇,典雅的插花,衬托上柔和的灯光,在明雅面前呈现的是一个地道的日本氛围。 身着和服的女侍应微笑着迎向他们,明雅报了自己的名字,便跟随对方来到一间包房。 沈渊少见的风度了一回,伸出手对她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明雅随即跪坐在矮桌旁,瞥了眼桌上精美的插花,开始点菜。 其实她对刺身和鳗鱼不太感冒,这次会挑选在这里,也是考虑到沈渊的喜好。 “你想吃什么?”明雅想了想,果断的把餐单推给他,“还是你来点吧。” “为什么请我吃饭?”沈渊幽幽的看着她,眸中荧光流转。 “请你吃饭还需要理由吗?”明雅笑眯眯的反问。 “是不需要。”沈渊沉默良久,摸摸下巴点了一盘刺身,“这个,你吃得惯吗?” 明雅凑过去瞧,点了点头,这一刻两人离得很近,明亮的灯光下,他能清楚的看到她低垂的睫毛,白皙的皮肤,还有那两颗圆润小巧的耳珠子。 忍着吮一口的冲动,沈渊收回思绪,他心神一阵恍惚,不管她的目的是什么,他已经不在意了。 明雅低头只顾着吃寿司卷,对那一盘子刺身是一点兴趣也没有,而在这时沈渊夹了一片生鱼片,又沾了点芥末到她碗里。 “尝尝。” 明雅捏筷子的手有点僵硬,她仰着脸顿了顿,最后强忍着恶心吞下肚,又因为吃得着急,被芥末呛得直咳嗽。 她眼泪都快出来了,怎么也想不明白,这男人为什么会喜欢生吃鱼肉,他们不觉得恶心吗?而且如果刺身处理不好,可是会有寄生虫的。 沈渊端起面前的白瓷杯给她送去,嘴角一直保持着上扬的幅度。 明雅接过杯子三两下灌了个干净,擦擦嘴又听他在那头不冷不热的说:“这杯水……是我喝过的。” 她面色一囧,抬头迎上他那张似笑非笑的脸,才知道自己被耍了。 “既然你不喜欢吃,又何必勉强自己?”沈渊捏着杯子抿了一口清酒,目光流转间嘴角的笑意更深。 明雅擦擦嘴:“可是你喜欢吃不是吗?” 说好的回请,自然要依照对方的喜好。 沈渊有片刻的怔忡,他搁下瓷杯若有所思的盯着她:“原来你还记得?” 明雅脸色微微发白,不作声。 她怎么敢告诉他,自从多了他这个优秀的兄长,她压力有多大,生怕爸爸对他的期待过深,她只能在暗地里偷偷的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希望能找到扳倒他的方法,所以对于他的喜好,她自然很清楚。 窗外响起雨水落在湖里的嘀嗒声,明雅把窗帘拉开,才发现不知在什么时候外头下起了小雨。 海浪敲击在礁石上的响声更衬托出室内的宁静,一盏灯,一双人,有种说不出的和谐在他们之间萦绕。 后来沈渊看到她不吃生食,又多叫了一碗味增汤和凉面,看着她吃饱以后才结账。 明雅抓着包包抢着付款,却被他阻止。 明雅没好气的瞪他:“说好了我请客的。” “我怎么可能让女人付钱。”沈渊拦住她,颇为大男人的说。 她看着他掏卡的动作,忍了忍,没说话。 之后沈渊去取车,等着方明雅把安全带系好,他说:“我送你回家。” 在他发动引擎之前,明雅突然道:“我今晚不想回家。” 他纹丝不动的坐在那里,沉默了好半晌,明雅才听到他沉沉的声音:“方明雅,你刚才说什么?” 她扭过头,白净不含脂粉的小脸在夜色下竟带着一种诡异的诱惑力:“今晚我不想回家,你可以选择把我带回去,或者让我下车。” 她的话里,暗示意味极浓。 沈渊盯着她不放,眸中掺了几许热度:“带回哪?” 明雅嗤笑一声,觉得这人就是在跟自己装傻:“当然是你的房间,又或者说那是我的房间?” 其实她一直不懂,方家那么多客房,他留学归来随便找一间入住即可,为什么非得挑她住过的房间,鸠占鹊巢。 沈渊喉咙一紧,不自觉地滑动一下喉结: “你确定?” 明雅心里没什么底气,只能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足够冷静: “不要就算了。”她以退为进。 “方明雅,你最好不要后悔!” 沈渊深吸一口气,不再给她反悔的机会,一踩油门,车子飞了出去。 一路闯了几个红灯,沈渊心里燥热非常,他看得出其中的猫腻,却不甚在意,现在映入他眼帘的女人,就像一只已经被圈住了脖子的猫,他不认为她能玩出什么花样,也不管她今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她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明雅特意选的料理店离方家的别墅很近,所以车子没开多久便到了目的地。 她心里紧张,伸手刚解开安全带,已经被沈渊拉开车门抱了起来。 他显得有些性急与暴躁,结实的臂膀不费一丝一毫的力气便将她打横抱出自己的爱车。 明雅“啊”了一声却没反抗,两手揪着他的领子,听他近在迟迟的声音:“方明雅,这可是你自找的,一会可别哭!”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际,有些麻有些痒。 接下来一切都跟她计划的一样,沈渊把她抱上楼,踢开门,一把扔在床上。 天旋地转间,明雅好像撞到了头,龇牙咧嘴的骂了一句,还没能爬起身,上方便覆过来一人。 她眼明手快的踹了他一脚,说道:“我要洗澡。” 沈渊眯了下眼睛,一把握住她的小腿,目光透出点暧昧:“我不介意。” 明雅抬眼瞪他:“我介意!” 他睨着她的五官,突然松开了她的小腿,转而摁住她的肩膀:“方明雅,你最好别耍花样。” 明雅气急,无奈双肩被制无处发力,只能撒娇的骂道:“什么花样?你既然不信任我,为什么要把我带回来?一身汗味和酒味,脏不脏?没点情趣!” 沈渊愣了下,终于松开了手。 他好心的提议: “一起?” “我没那个习惯。” 明雅一身狼狈的从床上爬起来,整理了一番衣服下摆,又跟他要了一套浴衣,直接走进浴室,而在此期间,她听到他用钥匙将卧房门反锁的声音。 关上浴室的大门,她可没敢真洗,坐在马桶上,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小袋白色药粒,这是她花了点心思找人在黑市买的,只要三粒便足以令一头大象沉睡,而这些药的用途多是用来对付一些“不合作”的小姐。 敲门声将她从思绪中拉回,明雅听到沈渊在门外催促:“好了没有?” 明雅匆匆应了一声,换上浴衣把门拉开。 “急什么,我还能跑了么?” 可不就是怕你跑了。 沈渊喉头一紧,看着她缓缓的步出浴室门,他的浴袍对她来说过于宽大,罩在她身上有种小孩子偷穿大人衣服的滑稽感,可这并不影响她的美,那种不施脂粉的干净与犹如美玉般的皮肤,如今呈现在他面前的方明雅,其实与十几年前那个在浴室里冤枉他的少女无异。 当年她也是顶着这张纯净无暇的脸跑到爸爸面前大喊:爸!爸!哥哥他想强暴我! …… 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抓了下,麻麻痒痒,每一下都像羽毛在撩拨,怎么也抓不到重心,让他心中更为狂躁。 明雅前脚刚踏出浴室,背脊便是一疼,等回过神已经被人用力的抵在墙上。 她急忙用手捂住他的嘴,将两人的距离拉远了些:“到你洗了。” 沈渊有些不耐烦:“方明雅!” 明雅抿着唇,佯装出一副委屈的模样:“你猴急什么?今晚还长得很,你……好歹温柔一点。” 沈渊心头蓦然一软,粗嘎的咳嗽两声,看着她的眼神好像要把她吞了:“先给点甜头。” 明雅心里着急,咬咬牙,快速的在他颊面上轻啄了一口,对方似乎不太满意,可还是松开了她:“回床上待着,一会看我怎么治你。” ------题外话------ 感谢榜~(╯3╰) 1评价票—15843358289 1月票—墨情倾 1月票—haxlj8 第一百五十四章 五花大绑 耳边传来木门关上的声响,沈渊在喷头下站了一会,眼前玻璃因为热气而蒙上了一层水雾,只能模糊的看到门外的白光。 片刻后里面才传来淋雨的水声,明雅松了口气,瞥了眼映在磨砂玻璃上的轮廓,那是沈渊精壮的身形。 她趁着他洗澡的空当,在房中逡巡一圈,瞥到墙上的壁画时,她顿了下,不是因为那幅画有多么惊为天人,而是右下角的署名。 作画的人是沈渊,时间在十七年前。 画的是夕阳,看得出他当时的画技较为稚嫩,可在上色这一块却非常用心。 她记得他曾经的梦想好像是当一名画家,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大学修的却是商务管理。 明雅抽出他的素描本,随手翻了翻,竟发现他一直有固定作画的习惯,从日期推算,几乎是每周都会有作品,而如今在他的书架上整整齐齐摆着的,是十多本画好的素描。 她突然对他感到好奇,翻到末页她愣了下,只见白纸上画着一名少女,她微微低着头似乎在打盹,身着黑白两色的小礼服,半身抹胸设计,简单的黑白素描没有任何的装饰,却将女孩的优雅纯净勾勒了出来,而此刻她静静的坐在那里,就像一只亭亭的天鹅。 明雅大脑一片空白,他画的不就是她么?她还记得这条裙子,当年跟老爸出席晚宴,她爸生怕她给自己丢脸,索性把她扔在角落,最后她坐着坐着就睡着了,没想到这一幕竟被他捕捉了下来。 她眨了眨眼,心里有些意外,难不成沈渊从很早以前就开始喜欢自己? 他是受虐狂吗?她当初对他可没什么好脸色。 这回没给明雅思考的时间,浴室中的水声戛然而止。 眼底晃过一丝惊慌,她顺手将画册塞了回去,而后拉开酒柜的门…… 等到沈渊步出浴室,看到的就是明雅执着两杯香槟,笑盈盈坐在沙发上的模样。 她穿着白色浴衣,直长发顺溜的披在脑后,衬着巴掌大的脸蛋,竟有种我见犹怜的感觉。 可下一秒,当那两杯倒好的香槟映入他的眼帘,沈渊勾勾唇,笑中透出一丝嘲讽,他就知道今晚的方明雅有问题,想放倒他?她还太嫩。 明雅看他带着一身的热气越走越近,然后双臂一张就想抱她。 “等等。”明雅及时叫停,将其中一杯香槟递给他,翘着腿语速极慢的说,“先喝杯酒助助兴怎么样?” 沈渊接过,勾人的桃花眼里晃过一抹精光。 “是助兴,还是另有目的?”他笑意渐深,对于手里的高脚杯,只是端着。 明雅皱起细眉,洋装发怒道:“什么意思?难不成我还能往你杯子里掺毒药?” 沈渊耸耸肩,目光幽幽的看着她,虽然没说话,可那神态分明充满了疑虑。 见他不喝,明雅的着急已然溢于言表,对比这些老江湖,她对情绪的收放显然不够自如,心里的事藏不住,轻而易举的被人看透。 额际滑过一丝冷汗,她为了取信于他,她索性抢过他的高脚杯,轻轻抿了一口:“这样……你相信了吗?” 他一动不动的盯着她酡红的脸蛋和变得急促的呼吸,突然生出点要戏弄她的心思。 沉默良久,他终于开了口:“你喝光,喝光了我就相信你。” 明雅惊愕的抬眸,眼中是来不及掩饰的吃惊。 沈渊抿起唇,她的反应更应征了他心中所想。 末了,他捏起她一根湿发,讥讽道:“我刚才说过,进了这间房,我就不会让你有后悔的机会。” 话落他搁下杯子,二话不说便欺了过来,明雅激灵了一下,条件反射的往他胸前一推,身体往后缩,几番下来手上的酒差点洒了。 她恼火的抬眼,一双眸子因为染了火光而异常发亮:“你什么意思,我既然跟你来了难不成还会反悔?你现在防我什么?害怕我下毒毒死你吗?真要怕别把我带回来啊,孬种!” 不远处的镜子映出她白净的小脸,接下来,她心一横,当着他的面把高脚杯内的香槟喝光,随着一股辛辣充斥于口鼻,她原本白皙的脸蛋不禁浮出两酡红晕。 明亮的光线下,她盈着水光的眼眸显得越发清明透彻,就这么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沈渊有瞬间的恍惚,看看她喝得一滴不剩的酒杯,难道他猜错了? “啪”的一声,她把高脚杯摔在他身上,玻璃杯轻轻擦过他的肩膀,而后坠落,在地上滚了两圈最终打湿了铺在沙发底下的羊绒地毯。 她用力的咳嗽两声,带着点酒意的嗓音显得越发娇媚: “你这人真没劲,我原本还想接受提议,和你交往试试的,谁知道你是个没有半点情趣的混蛋,既然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信任我,那么我们这么处下去也没什么意思,别浪费大家的时间,我们往后不要再见了!” 她气冲冲的说完后,正打算往大门口走,却被他拦腰抱起,重新扔回沙发。 沈渊盯着她酡红的双颊不放,黑眸危险的眯起,语气粗重:“什么叫以后都不要再见?方明雅,我这里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好,我喝,喝完看我怎么收拾你,今晚就算你哭爹喊娘,我也不会放你出去!” 明雅趴在沙发上,酒意突然上脑了,一整晚下来她活像个麻包袋似的被人摔来摔去,险些没吐在他身上。 忍不住打了个酒嗝,她咬紧牙关看他一仰头把那杯加了料的香槟喝下去,暗暗咬牙,就知道他没那么容易上当,所以刚才她自己执着的那杯,才是真正下过药的。 沈渊把空杯甩在地上,随着“啪”的一声脆响,他伸长了胳膊抱起她。 明雅骨骼娇小,虽然看起来瘦,实则肉不少,抱在怀里就跟一团棉花似的,柔软得不可思议,令人忍不住想将她掐进身体里。 身体蓦然悬空,她触不及防的再次被扔在床上,一张脸被憋得泛红,她心中怒意更胜,她挣扎着爬起来想要抗议:我特么是个沙包吗?你就不能温柔点? 可话没说出口远方的巨人已经压过来了。 沈渊捏着她的下巴想要亲吻她的嘴,可明雅虽然喝了酒,那脑袋瓜子可精得很,哪那么容易让他占了便宜。 于是她用力的将脸一撇,冷不丁的,他的唇落在她的脖颈处。 他盯着她薄薄皮肉下的血管,目光瞬间热的吓人,也不管她的嘴了,直接对着她的脖子又啃又咬起来。 明雅心惊胆跳的看着他的动作,手脚并用的往他身上招呼。 来的时候她用那药在老鼠身上试过,后来发现药剂过猛,只敢给他下了半粒,谁知道他明明喝了酒,却半天没动静…… 眼看着他啃完脖子开始扯她的浴袍,明雅急了,偷偷曲起腿想给他来一记天残脚,却被人一早察觉。 沈渊用膝盖摁住她的腿,呼出的气息格外灼人:“我就知道你这丫头不简单,老实点,否则一会可别怪哥哥欺负你。” 明雅脸上的血色褪了个干净,那些药可不便宜,怎么关键时刻还掉链子了?! 而稍后,她感觉到身上那人的动作停了下来,他似乎感到一阵晕眩,眼睛睁了又开,努力的令自己的大脑恢复清明。 “方明雅……”他闷哼一声,用力的摇摇头,只觉得眼前的女人突然变成了两个、三个、亦或是更多…… 药效发作了。 明雅眼睛一亮,赶紧把他推开,这次沈渊合作的翻身躺在另一侧,他呈大字型的仰躺着,因为愤怒胸膛剧烈的起伏。 明雅侧过身瞥了他一眼,忍不住赞叹一声,真是顽强。 男人刚毅的脸上盛满怒意,目光虽然涣散,却还是努力的想将面前的女人看清。 “方明雅!”他又喊了一声她的名字,哪怕动弹不得,可一双眸子依然凶狠的胶着在她身上,好像随时会扑上来一口咬死她。 明雅心惊胆跳的爬下床,看了眼还躺在床上的男人,心下困惑不已。 他不是应该昏过去了吗?怎么还能拿眼睛瞪人? 她被他盯得有些害怕,又怕他嗷嗷乱叫惹来旁人,索性脱下自己的袜子,一把塞进他嘴里,而在塞的过程中,眼看着他双目暴睁,眼底布满血丝的狰狞样,她很惜命的顺便把他的手给捆了。 “你别怪我,我也不想的。”她随手捡了一条领带将他的手固定在床头,可眼瞅着他那副快要晕过去却又死撑着最后一口气恨不得掐死她的样子,她那小心肝又忍不住颤了下。 沈渊可是很记仇的,她今天这么整他,往后要是栽他手里,她还有命活吗? 明雅思忖片刻,觉得自己不抓点什么把柄在手上,她不安心。 于是她一拍脑门,从提包里掏出一支口红,三两下扒光他的浴衣,在他结实的小腹上画了一头大象,虽然她的画技不太好,愣是把大象弄成了猪……但是没关系,明雅拍拍手,左右开弓,在他杀人的目下又往他的脸上弄了几朵狰狞的玫瑰花,末了还不忘拍几张照片留念。 “唔……” 这时药效应该发挥得差不多了,至少他“唔唔”的咒骂声在她听来虚弱了很多。 明雅收起手机凑过去,小心翼翼的在他耳边说道:“对不起,如果可以我也不想这么做,这些照片就当给我买个安心,只要你不在事后找我麻烦,我发誓你这个模样绝对不会传出去。” 之后明雅从他兜里摸出房门钥匙,把浴袍换下来以后蹑手蹑脚的来到了方晨的房间。 她在来之前就打听过,沈宛心今晚会参加某个服装品牌的展示会,她应该不会碰上她,而且在爸爸去世之后,方家经过大换血,原先的佣人早已经被辞退,所以她不会被人认出来,哪怕沈宛心问起,他们顶多会将她当成沈渊带回来的女人。 方晨的房间平时会有佣人定时清理,所以别说一根头发,她想找一粒灰尘都难。 明雅脑壳发疼的在屋子里到处找,眼瞅着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她那个急啊。 费了半天劲才走到这一步,难不成今晚得空手而归? 她泄气的坐在地上,烦躁的抓了抓头发,目光最终落在一旁的垃圾桶。 明雅顿了下,爬过去不带一丝犹豫的翻找,只要能扳倒沈宛心,翻个垃圾桶又算什么? 后来,她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了一撮短发,虽然不能确定其主人就是方晨,可至少今天不算空手而归。 她觉得自己的运气不错,在拿到想要的东西之后,很顺利的就出了方家的大门。 可眼瞅着那条又长又窄的小路,明雅又愁了。 她爹就是个实实在在的暴发户,建个别墅也非得学人家选在近郊的地段,如今黑灯瞎火的,她不敢抄近道,只能步行半小时走出去碰碰运气。 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的声音在这个夜里显得格外清晰,明雅走在僻静的小道上,黑漆漆的影子被道路两旁的路灯拉得很长,随着一阵冷风扑簌簌的吹来,她忍不住把外套往里拢。 明雅低着头一路走,脚步迈得很快,毕竟这附近过于偏僻,要是蹦出两个意图不轨的小混混,对她劫财又劫色怎么办? 忍着给王厉打电话的冲动,迎面开来了一辆私人轿车。 强光打在她身上有些刺眼,她本能的往一旁挪了挪,让对方过去。 她没留意到车里坐的什么人,可对方却清清楚楚的看到了她。 哪怕看不到脸,沈宛心也能认出来那是方明雅。 沈宛心愣了下却没叫司机停车,只是回过头看她越走越远的身影。 方明雅来这里干什么? 她皱紧眉头,随着车子驶入方家的车库,她脱下身上的貂皮大衣,直接找来佣人。 “刚才有谁来过?” 佣人阿姨想了想,说: “少爷晚上带回了一位小姐,她刚刚走了。” 沈宛心略微沉吟一阵,上楼来到沈渊的房间,门刚推开,立即被儿子五花大绑躺在床上的场景惊掉了手上的皮包。 沈渊醒来的时候旁边站的是自己认识多年的家庭医生。 老头子摸摸胡子,幸灾乐祸的看着他:“栽谁手上了?” 他用力的搓了一把脸,起身斜靠在床边,抬眼看时间才发现自己已经昏迷了两个小时。 现在追出去估计也来不及了。 沈宛心从客厅进来,送走了老医生,回头直截了当的问道:“是方明雅把你弄成这个德行的?” 一听这三个字,沈渊的脸色瞬间便沉了下来。 见他不答,沈宛心追问答:“她来干什么?” 沈渊没好气的说:“男人和女人共处一室,还能干什么?” 沈宛心目光一凛,看着儿子英俊刚毅的侧脸,语中颇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你这孩子真是……以你今时今日的地位,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为什么非得扯上那个恶毒的丫头?你又不是不知道,从小到大她对我们娘俩的敌意,怎么可能真心接纳你?!” 房间重新陷入寂静,风从窗口吹进来,冷飕飕的凉风一并将他的神智吹醒。 沈渊无所谓的笑道,只是一双眼睛突然黑得吓人:“怎么不能?感情的事谁说得准?而且外头的女人能比方明雅有意思?” 他搓掉身上的口红印,心中倏的燃起一股名唤征服的火花。 沈宛心看着儿子的神态,三十几年来还真没见过他这么执着于一件事,哪怕高中时期吵着闹着要考艺术学校,最终还是在她的劝说下改变了主意。 她生气的喊道:“你发什么疯,她根本配不上你!” 沈渊冷哼一声:“妈,您别忘了,当年如果不是嫁给了方金雄,现在指不定还在哪家工厂里当女工,而我也说不准在什么地方给人打工,说到底方明雅才是个正牌的千金小姐,怎么就配不上了?” 沈宛心冷着一张脸,心中徒然一慌,难不成儿子真喜欢上了那个丫头? 她忍着脾气警告:“你长大了,我确实管不着你了,可不管你娶谁,只有方明雅,我不会承认她,哪怕你们两瞒着我结婚,我也不会让她进门,渊子你好好考虑吧,到底是她重要,还是我这个当妈的重要,你要敢跟她在一起,就别认我这个妈!” 说完,沈渊看着母亲离去的背影,视线落在被扔在床脚下,那只有些湿润的女袜,突然一仰头,大笑出声。 方明雅,我要宰了你。 ** 晚上的风有点大,凛冽的打着转,而正疾步走着的明雅不知怎么着,突然打了个喷嚏。 眼瞅着那看不到头的小道,明雅一时没忍住,给王厉敲了个电话,大致说了下自己的所在位置,便继续往前走。 她想着如果运气好能拦到一辆计程车就让王厉回去,谁知道她在街头等了大半天,王厉没等着,反倒是等到了卓然。 他开着他那辆宾利在她身旁停下,降下车窗说:“上车,我送你。” 明雅眼瞅着荒凉的四周,在心里暗骂了王厉一千次,这才拉开车门上车。 系安全带的时候她留意到卓然一直盯着她脖子的视线,却没怎么在意,只觉得他今晚特别的沉默与怪异。 随着车子驶入主干道,约莫半小时以后,她的手机响了起来,刚接通耳边便传来王厉那个大嗓门。 “方明雅,我到了,你在哪?” 明雅一愣,下意识便去看卓然,心下暗暗吃惊,难道不是王厉通风报信,把他叫来的吗? 第一百五十五章 抱歉,我需要检查一下 明雅悄悄收回目光,对着话筒说了句“等等”,侧过身又对卓然道:“你在前面停车吧,我自己回去。” 四周瞬间陷入一片沉默。 等了许久,他终于开口: “我送你。” 清冷的音色,令人听不出情绪。 窗外的霓虹映入车厢,也照亮他异常冷峻的侧脸,明雅看到他紧抿的薄唇与紧握在方向盘上,骨节分明看起来极其有力的手,不知怎么的,心中隐隐的不安起来。 她尽量坐得离他远了些,小声的对电话那头的王厉说:“你先回去吧,已经有人接……” 没等她说完,那头便咋呼道:“方明雅,你知不知道我为了你,连aimee的电话都没要就急匆匆过来,你现在让我回去?耍我呢么?!” “啪”的一声按下挂断键,世界从此变得清静。 在接下来的路程里两人都没说话,而卓然则显得格外的沉默,沉默得甚至有些诡异。 明雅托着腮洋装没事的欣赏窗外的风景,面上虽然平静,实则心里很乱,虽然这么说很孬,可几次交手下来,她确实害怕与卓然独处,只觉得这男人疯起来真是什么都做得出。 车子缓缓的滑出夜色,来到她居住的小区,随着保安大叔那张和蔼可亲的脸映入眼帘,明雅忍着喊救命的冲动,咬紧牙关,神经越发紧绷。 耳畔是大叔与卓然问好的声音,卓然淡淡的回应,没多久,明雅终于回到了自己家门口。 等到车子一停妥,她如获大赦去摸车门。 可是……锁了。 这是干什么? 她目光一撇,落去卓然身上。 只见刚才还跟个雕塑似的男人终于有了动作,他轻轻解开安全带却并未看她,只是低垂的眸色越发的深暗危险。 明雅愣了好一会儿,也跟着解开安全带,实在受不了这种死寂的氛围开口道:“有话就说吧,别阴阳怪气的。” “明雅,我知道你想做什么。”卓然看着她,剑眉微蹩,异常平静的道,“你接近方晨,无非想取得他的dna样本,如果只是为了这种小事,你大可以找我。” 他脸色不太好,一时无法接受这个女人宁可冒险接近沈渊也不愿意向他求助的事实。 “我为什么要找你?”她有些意外,并下意识的撇清了两人的关系。 也许在遇到的麻烦的时候她会想起王厉,想起任何人,却唯独不想让他知道,因为他了解她太多的过去,她好的,不好的一面他全看在眼里,如此无所遁形的暴露在他面前,总会令她无所适从。 而现在的卓然就好像她旧时的一道疮疤,她不想揭开,因为那真的很疼。 “那天晚上你也听到了,我妈妈是间接被沈宛心害死的,这么多年来,你知道我有多么厌恶她,这次就像老天送给我的机会,她做了那么多坏事活该遭报应。而且这件事跟你没关系,所以请不要干涉我。”明雅憋着一口气的说。 他安静的把她的话听完,抬起头,声音要比往日的沉上几分:“原来你也相信老天?” 明雅愣了下,目光一紧: “当然信,人在做天在看,现在就是沈宛心遭报应的时候!” “所以为了报复她,你甚至愿意出卖自己的身体?”他表情很淡,侧脸的线条在昏暗的路灯下显得格外冷硬。 明雅略微吃惊的抬眼,顿了半晌突然冷笑:“你居然会这么想,既然你一早认定了,有何必多此一举的问我?” 说这话的时候她眼睛有点发酸,这就是卓然,无论对公对私总是抱持怀疑的态度,虽然这种性格令他步上成功,却不代表在感情生活上也行得通。 就像他在嘴上说喜欢她,却永远无法做到百分百的信任她,一出事,总是把她往最不堪的那一面想,谁让她有前科。 他慢条斯理的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边框眼镜,语气极其平静: “我们认识了十几年,于情于理我确实应该相信你,可在原则上……明雅,我过不去自己那关。” 她冷哼:“所以呢?” 他要把她整个刨开,还是把她的心脏取出来,好确认她是否说谎? 卓然抬眼看着副驾驶位上的方明雅,她距离自己很近,近到他能清晰的看到她脖子上的吻痕,仿佛一伸胳膊他就能碰到她。 而就在刚才,她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与另一个男人在户外相处了三个小时候,最后甚至跟他回家,在楼上又待了约莫一个小时,在此期间他不敢肯定他们是否做了他最不想见到的事。 “把衣服脱掉。”他话声沉稳,语中不带一丝感情。 明雅一愣,回过神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与此同时,他同样将视线落在她的身上,目光极其认真,半点不像是在开玩笑。 明雅摇头,下意识的拒绝:“不!” 对她的拒绝他不置可否,只是面容冷酷的继续道: “我数十下,如果你再不脱,我不介意帮你。” 明雅心下微颤,知道他说的是真的,可她推不开门,只能气急败坏的道: “不行!” “十……”他不予理会,冷声倒数。 “你没有权利这么做!”她脸色苍白的大吼。 “一……” 终于,最后一个数字也数完了,可他却不急着抓她,反倒极有风度的替她将椅背下调,直到她平躺,没给她反应的机会,便快如闪电的向她出手。 明雅发现不妙,惊慌的想要坐直身体,却被迎面覆过来的人压了个结实,而狭窄的车厢并不允许她大幅度的挣扎。 她一直知道他力气很大,毕竟每每与他交手,她总是受到镇压的一方。 她用力的喘了喘,看着顶上如黑云般罩住自己的人,眼中浮出惊慌:“不管你信不信,我跟他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在出事前他已经被我弄倒了,所以……所以真的没有……” 说话的同时,她连声线都开始发颤。 “抱歉,我需要检查一下。”他俯睨她,如今两人近在咫尺,也令他更清楚的看到她脖颈上的吻印,那深色的印子过于刺目,碍眼得竟令他生出了把那痕迹搓掉的念头。 明雅有瞬间的怔忡,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检查……怎么检查? 而在下一秒,当他一手摁住她的肩膀,一手往她裙子里探的时候,明雅明白过来。 她惨白着一张小脸,咬牙切齿的怒吼: “你敢?!” 事实证明,他不仅是敢,而且还检查得非常的“彻底”! ** 狭小的空间里,她双手环着胳膊缩在椅背处,因为屈辱和愤怒,身体抑制不住的发抖。 好半晌,她看着他慢条斯理擦拭手指的动作,终于忍不住大声的哭了出来。 “开门!”她带着哭腔的低吼,肩膀抖得更厉害了。 他怎么能这么对她,冷冰冰的做完全程,仿佛她就是一头没有感情的牲口。 “别哭。”眸里的阴霾逐渐褪去,他轻轻捻起她一根发丝,凑到鼻间亲吻,“我可以向你的道歉,但是我并不后悔,如果再来一次我依然会这么做。” 检查的结果令他心悦不已,她仍属于他一个人。 “开门!”背脊紧紧的抵着车门,她重重复复的大喊。 “对不起,别生我的气好吗?”方才还透着点冷意的男人仿佛只是她的幻觉,几乎是瞬间他又恢复了往昔的风度翩翩,按下中控锁,他俯下身,爱怜想要吻她。 明雅脸上的妆都被她哭花了,五官皱在一起,别提有多丑。 可身上那人却像是对待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捧着她的双颊细细擦拭。 “别碰我!”她声音沙哑的怒吼,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居然一把便将他推开。 眼瞅着他没有逼近的打算,她打开车门狼狈下车,边跑边回头:“你别过来!” 刚入冬的冷风将周遭的树影吹得哗哗作响,一并吹乱她一头黑发,如今迎风跑着,明雅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一个疯婆子。 “等等。” 高跟鞋本就不好跑,加上身后那压迫感极强的男人,她跑着跑着脚下一个趔趄,便摔了一跤。 来不及爬起身,她两眼警惕的回头看他,眼瞅着他越靠越近的身影,歇斯底里的喊道:“你别过来!听到没有?!滚开!” 卓然站在路灯下,微闪的灯光将他的印子拉得很长,几乎覆在她身上,这令明雅不由得更紧张。 对方颀长的身影就立在不远处,哪怕什么也不做,从他身上源源不断传出的压迫仍在无形中向她传递。 “你漏下了这个。”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块布料,明雅认出了,那是她的内裤。 身体抖得更厉害,眼泪又一次不受控制的滑了下来,她憋着一口气抓起地上的石子往他身上扔去,而后忽略身下嗖嗖的凉意,手脚并用的爬起身,像是身后有鬼在追的似的一头扎进了不远处的电梯。 “卓然,我们完了!” 明雅从没试过在他面前逃得如此狼狈,就好像上一秒他抢走她的自尊心扔在地上践踏,下一秒又拍拍灰尘的还给她,事后还扬着一张温和无害的笑脸试图遮掩方才的恶行。 于是在接下来几天,王厉发现明雅开始在网上浏览跆拳道、泰式拳击、散打、女子防身术等相关报名信息。 他有些吃惊,方明雅学这些干什么? ------题外话------ 咳,中间漏了一段,大伙进群看。 另外感谢以下妹纸~集体么一个~ 1月票—13815821078 2月票—luguinan88 2月票—samanada 1月票—930751 1月票—摩尔充满 1评价票—19751121 2月票—19751121 1钻石—haxlj8 1月票—liu月的雪 1评价票—106171787 2月票—106171787 1月票—流口水的猪 第一百五十六章 兄妹决裂 “女孩子想学防身术,就咏春吧,比那些踢踢踏踏好,而且方明雅啊,你一把年纪学这些做什么?” 王厉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正摸着下巴兴味十足的瞅着她的电脑屏幕。 明雅吓了一跳,回过头瞪他,她年纪怎么了?不管多少年,她依然貌美如十八。 王厉挑挑眉,又说:“你要是想学,我有一个朋友在附近开有一家拳馆,我可以介绍你们认识。” 明雅眼睛一亮,笑道:“好,什么时候?我希望越快越好。” 这下轮到王厉咋舌:“你着什么急?学功夫打算对付谁?” 明雅抬起头,看了他许久没作声。 后来王厉一寻思,方明雅学功夫能对付谁?除了卓然还有谁? 经过那晚之后明雅把赵向阳和方晨的头发拿去做了dna检验,在等待结果期间,她的生活又忙碌了起来。 至于忙什么。 她忙着上拳馆,找房子,还有躲人。 趁着夜深人静,明雅把儿子哄睡下以后开始反省,这日子不能就这么下去,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实在抽不出力气跟他无止境的纠缠。 然后她考虑到,卓然之所以一直不死心,会不会是因为她自身也存在问题,也许在她不经意间向他传达了什么,令他至今仍然心存期冀? 明雅额上冷汗直冒,越想越觉得可能,十几年的感情怎能说断就断,也许她真的在无意中做出什么具有暗示意义的举动也说不定。 中午在公司食堂里,明雅抓着筷子吃饭。 王厉脸皮极厚的把她碗里的红烧肉夹了去,美其名曰有助于她减肥。 明雅倒是不恼,盯了他好半晌,脑瓜子蓦然晃过一道灵光:“咱们结婚吧。” 王厉愣了下,一块红烧肉就这么卡在喉咙,表情惊愕的瞪着她。 明雅这下索性扔了筷子,一把执起他的手,目光极其认真的说:“你也老大不小了,王阿姨估计也在催促你结婚了吧?你看咱两处得不错,要不凑成一对?一来你是晓渔的干爸,他很喜欢你,在亲子关系上绝对没有问题,更何况买大送小,你也不亏,二来婚后我不会管你在外头养多少女人,只要给我留点面子别公开就行,怎么样?你要不要考虑考虑?娶了我既能给王阿姨一个交代,又能保持自由之身……” 王厉张目结舌,惊得筷子都掉了。 他听着她噼里啪啦的讲话声,脑中自动将面前的方明雅自动过滤成某超市门口的大妈,拿着一包洗衣粉笑容满面的推销:立白洗衣粉,不伤手的洗衣粉。 明雅见他不为所动,心里那个着急,她现在对卓然是避之唯恐不及的,别说感情,经过那天晚上的检查,她连自尊都不剩了,还怎么敢往他身上凑。 其实她可以报警,可报警了说什么?说他公然猥亵她?a市就那么点地方,假如把卓然告了,指不定他们那点破事会被谁找出来,到时候别说什么讨回公道,他们这对前夫前妻不成为旁人茶余饭后的笑柄就不错了。 后来她被逼急了,索性往结婚那方面想,倒不如随便找个男人假结婚,也好让卓然死了这条心。 好半晌,王厉收起面上的惊愕,一本正经的说:“方明雅,你在跟我求婚?” 当即,明雅那头就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 王厉端起杯白开水形象极为优雅的抿了一口,路过的旁人如果没瞧清楚,看他那陶醉的模样,还以为这厮喝的是什么上等茶水。 后来当着所有人的面,王厉拉开椅子走到窗前,推开玻璃窗,乘着冷风,在所有人的惊呼声中将一条腿跨了出去。 这是什么情况?! 明雅震惊了,赶紧上去拦,可她还没靠近,王厉便跟那被逼良为娼的小媳妇似的嚷嚷: “你别逼我,再逼我就跳下去!” “……” 拿到dna证明的那天阳光正好,明雅悠闲的坐在靠窗的位置,任由阳光将自己晒得暖意融融。 她心情不错的瞥了眼鉴定人那一栏上的两个名字,赵向阳和方晨。 经检验,两人的相似度为98。999%。 毫无疑问的,方晨确实是赵向阳的亲生儿子,而这份报告一出,她爸爸也坐实了临老戴绿帽的事实。 明雅深吸一口气,眸中晃过一抹寒芒。 就这么曝光真是太便宜她,以沈宛心的名气,这单丑闻也许会轰动一时,却不长久,毕竟在这个世界上每天会发生千千万万件新闻,久而久之大众会将她遗忘,到时她退居幕后,日子一样逍遥。 明雅垂着眼思索良久,心中顿时有了主意。 这时小夏带入一人,明雅见状愣了下,待回过神后便忙不迭将报告塞进抽屉。 她办公桌前放置了一盆绿萝,大片大片的叶子虽然遮挡住了她的脸,却遮不住沈渊要找她的视线。 明雅默默瞥了眼这间狭窄的办公室,公司刚起步,他们资金有限,房间让王厉占了去,于是她只能与其他职员一样窝在公共的地方办公。 沈渊精准的找到她,几个大步迈开,面上虽然和气,可瞧那气势,九成九成是来找她算账的。 “方姐。”小夏有些局促,红着脸说,“沈总找你。” 明雅低着头没吭气,好半晌才站起身说:“沈总,好久不见,不知道有什么能帮到您?” 沈渊也笑:“方小姐,你真叫我好找,以前的号码打不通,只能亲自上来拜会您了?” 明雅佯装惊讶,转而跟他打官腔:“怎么会?我的电话打不通吗?可能是新换的手机不好使,回头我让人送去维修,不知道沈总找我有什么事?” 话落,她不等对方回答,把刚要走的小夏给叫回来:“小夏啊,我前几天不是把沈总的单子交给你了?今儿个是怎么回事,沈总难道不满意我们小夏的服务?” 小夏愣了下,还没搞清楚状况,又听明雅笑盈盈的对沈渊道:“沈总您别怪她,这孩子新来的什么都不懂,不过在业务上倒是上手很快,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你直接问她就好。” 回过头她忙招呼道:“还愣着做什么?快去给沈总斟杯茶水,一会送进会客室来。” 一番客套话说完,这才领着沈渊进入会客室。 沈渊抿着唇跟在她身后,对于她急欲撇清两人关系的做法,心下不满却未发作。 明雅一进门立即对他做了个“请”的手势,自己则握着门把手,有意无意的将门半开着。 等着小夏弄来一沓文件和两倍茶水的时候,她顶着一张公事公办的嘴脸说:“不知沈总有哪些疑问?” 对于她一口一个沈总的叫法,沈渊不置可否的抬头,锐利的目光射向她身侧,说道:“这位是夏小姐是吗?我跟你们方总有点事情要谈。” 小夏了然的点点头,转过身打算回避。 明雅张了张嘴刚想叫住他,却在沈渊警告的目光下收敛,抿了抿唇只吩咐道:“别把门关了,透气。” 话落她听到沈渊嗤笑了一声,却不甚在意的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茶:“沈总,快尝尝这茶,是平山的一个客户送的,你要喜欢回头我让人给您送点过去。” 在小夏走远的刹那,沈渊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方明雅,少跟我打官腔,你知道我这次过来的目的不是为了你这点茶叶。” 明雅撇撇嘴,瞥了眼外头忙忙碌碌的同事,大门开着她也不怕他乱来,于是底气更足:“你想怎么样?” 沈渊目光一冷:“不怎么样,我今天来是为自己讨个公道。” 明雅放下杯子,挑起眉说:“你这人怎么说话的?我怎么着你了?我是杀了你全家还是卖了你弟弟?你跟我讨什么公道?” 沈渊咬牙切齿的看着她,虽然知道她在装傻,他却拿她没办法。 “那天晚上,你把我约出来到底什么意思?存心耍着我玩?” 明雅面上的笑容有点僵,顺着他的话说:“对,我就是耍着你玩,看你吃瘪的模样我特别的痛快,也不想想你跟你那不要脸的妈妈是什么身份,还想追我?你怎么不撒泡尿照照镜子,凭你也配?” 她没打算告诉他那天晚上的目的,毕竟他们之间隔着一个沈宛心,勉强凑一块也不见得幸福。 长痛不如短痛,这段暧昧不清的关系必须立即斩断。 沈渊的脸色不太好看,声色俱厉的道:“方明雅,这就是你的想法?” 明雅抿着唇,凉凉的说:“没想到你一把年纪了想法居然如此天真,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你?我恨你们母子两都来不及,怎么样,被女人戏耍的滋味不好受吧?没想到你这个花花公子也有认栽的一天!” 沈渊眯起眼,看她的目光凶狠得像是恨不得掐死她。 “方明雅,如果不是我不打女人,我真想给你一拳。”他忍着破口大骂的冲动,说道,“把照片给我,我保证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明雅没吭气,底下脑袋想了一会儿,把手机里的照片调处来,当着他的面删除:“这样可以了吗?” 沈渊不动声色的看着她的动作,虽然愤怒,心中却依然能保持冷静:“你很少会这么听话,难道其中另有隐情?” 明雅心下顿时咯噔一声,露齿一笑,嘲讽道:“你说呢,这张照片来之不易,我怎么可能不留下副本?” “方明雅!”他压低了嗓子怒吼,“我真是瞎了眼了才会认为这些年你有所长进,谁知道你还是那个幼稚无知的小丫头。” 语毕他一甩手扬长而去。 隔天明雅收到了华盛与他们终止合作的消息。 第一百五十七章 山鸡配凤凰 落日的余晖将白云镶上了一层金色的边,炫目耀眼。 从拳馆里出来,明雅直接去接了儿子,这段日子她每天推掉不必要的应酬,坚持练习两小时,虽说入门时间太短练不出什么花样,可身体的敏锐度提高了不少。 上车的时候儿子嫌她一身臭汗没肯接近,又被她按在车厢里好好蹂躏了一番。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今天是明雅搬家的日子。 王厉被抓来当壮丁,一胳膊拎一个行李箱上车,还好她东西不多,新搬的房子原主人是一对新婚夫妻,最近打算移民,所以房中家具齐全,不需要她重新购置。 红色的保时捷缓缓的驶离了这栋高级住宅区,门卫大叔看到她,招呼到。 “方小姐,今天不上班啊?”他瞥了眼坐在副驾驶位上的王厉,面上晃过一丝错愕。 明雅笑盈盈的跟他打了声招呼,一转身把车开走。 她当初就不该贪图方便住在这里,好歹从前也是属于卓然的房子,四处遍布眼线,出了事也不好求救。 而自从她开始习武,她发现自己的观察力,身体的敏锐度都有提高,就像刚才从电梯里出来,她能够捕捉到由远处镜头折射的白光。 “怎么了?”王厉留意到她突然冷下的脸色。 明雅不作声,继续专心的开车。 前方红灯亮起,她踩下刹车心头更觉不快。 难怪那天晚上在没人通知的情况下,卓然也能精准的找到她的位置,难怪他即使不出面也能洞悉她所有的动向,想到她原来一直被人监视,却懵懂不知,她心下更气愤,也一并推翻了之前的想法。 问题根本不是出在她身上,而是卓然本身,他就是一个极其自我的男人,只要这段婚姻他没有承认结束,不管她怎么做他也不会放手。 趁着周末,沈宛心去了一趟看守所。 赵向阳戴着手铐脚镣的被人带出来,也不知道在里头吃了什么苦,面黄肌瘦,哪还有刚进去时的福态。 看到她来探监,赵向阳憔悴的脸色蓦然发亮,激动的喊道:“宛心!宛心,你要救我!” 沈宛心瞥了眼他那头少得可怜的头发,一时无法接受,从前英俊的前夫居然变成了这幅落魄样。 她冷冰冰的说:“你要是没做谁闲着没事害你?既然现在已经判了下来,你就老老实实的在里面待两年,出来后好好做人。” 在赵向阳刚被抓进去那会儿她故意没来看他,直到法院一审判决,才出现在他面前。 沈宛心面色平静,如今这个老态毕现的男人对她来说就是一颗定时炸弹,指不定哪天会被爆炸,现在被关着也好。 一听她这话,赵向阳已经大致明白了对方的想法,当下急得双目爆睁,大吼大叫道:“你这个女人怎么能这么狠心,不念在往日的恩情你也看在儿子的面子上,难道你希望他们两兄弟有个坐过牢的爸爸?” 沈宛心表情严肃的呵斥:“闭嘴,你要是还想出来,就少提这档子的事!” 赵向阳隔着铁窗朝她怒目而视:“臭婆娘,你好样的,飞上枝头变凤凰,翻脸不认人了是吧?不瞒你说,当年你来找我那晚上,我录了视频,这几年没事就翻出来欣赏,看你在我身下发浪的模样,比外国女人给劲多了,要不要给你寄一份,留个纪念?” 沈宛心脸色一白,面上的镇定已然挂不住。 “你说什么?什么视频?” 赵向阳得意的裂开嘴,因为常年抽烟抽出了一口的黄牙,看在沈宛心眼里只觉得更恶心。 “你要是不信可以去我家看看,电视柜下的第三个抽屉里有一张光盘,我就知道你这个娘们没那么容易对付,所以留了一手,没想到还真派上用场了。” 沈宛心咬着唇,脸上的血色在瞬间褪了个干净。 “你这个恶心的老东西。” 赵向阳自嘲一笑,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救我出去,我知道你有办法。” 沈宛心怒斥:“我能有什么办法?你要是真藏毒,天皇老子都保不得你!” 又说起这事,赵向阳便气不打一处来,他也不知道自己得罪了什么人,无端端挨了一顿揍不说,人还没出院就被警方从家里搜出几包白粉,糊里糊涂被判了刑。 “宛心,我几时骗过你?那些东西确实不是我的。” 沈宛心狐疑的皱起眉:“我最多帮你请个好点的律师替你上诉,其他的爱莫能助。” 赵向阳冷哼,咬着牙威胁:“沈宛心,你以为找到光碟就算完了吗?这么好的东西我能不多复制几分?你看着吧,如果我坐牢,你也别想好过,咱们大不了一拍两散!” 沈宛心没看他,气愤的离开看守所直接来到他居住的房子,用备用钥匙将门打开后果真找到了那张光盘。 厚重的窗帘阻挡了屋外的光线,昏暗的房间里只回荡着电视上男女粗噶的喘息。 沈宛心坐在电视机前,面容僵硬苍白,她没想到赵向阳会这么变态,居然瞒着她录下了两人交欢的视屏。 下一秒她再也坐不住的取出那张光盘,手上一使劲直接掰成两截,最后还不解气,扔在地上使劲的用鞋跟踩,直到一把火烧光才觉得解恨。 她气喘吁吁的坐在地上,休息了一会儿,想起赵向阳的话,还是妥协的拨通了律师的号码。 这几天,明雅已经数不清摔了几个人的相机。 每次都是饭吃到一半,王厉就见她气势汹汹的往某个角落走,而后扯出一个陌生的男人,二话不说便摔碎人家的镜头。 王厉有些后悔把她送去学咏春,方明雅平常就挺暴力的一个人,如今学了功夫,他要是得罪了她,还不得被她往死里揍…… 王厉咬着小勺子,眼瞅着对面那只炸了毛的母鸡越走越近,心里那个悔啊…… 明雅这几天也被卓然逼急了,那些跟拍的狗仔跟狂蜂浪蝶似的赶也赶不走,他不累她倒是快被他弄得神经衰弱了。 最后她下了决心,把他的号码从黑名单里扯出来…… 当明雅给他打电话的时候卓然正在办公室里喂鱼。 午后的阳光极为耀眼,一条条色彩徇烂的小锦鲤在缸中争相抢夺他喂出去的饲料。 目光淡淡扫过缸里的鱼群,他想起了它们的由来,是方明雅在新婚那段日子半强迫的塞进他的办公室,说是为了调解他的心情,其实他很清楚,她不过是给自己找一个能上来探班的借口。 毕竟他当初工作忙碌,哪来的心力照顾这些小东西,于是在往后的日子里,几乎都是由方明雅打理。 后来她入狱,他又没有给鱼儿喂食的习惯,最终导致缸中的锦鲤纷纷死去。 当时他并未留心,只让人清理干净,这个鱼缸便一直空置着摆在这里。 直到最近,他亲自从市场上买来新的锦鲤,数量不多不少,恰好与当年刚刚好。 “把你的人撤走。”她努力的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 卓然停下手中的动作步履沉稳的来到落地窗前,眼前的玻璃印出他的身影,西装笔挺,严谨到近乎一丝不苟。 他唇边含笑,垂眸俯视脚下的车水马龙。 “你终于肯给我打电话了吗?” “……” “明雅,我想你。”他顿了下,淡淡的继续,“可是你不愿意见我,所以我只能这么做。” 想到两人好几次在公开场合见面,方明雅掉头就走的模样,他不知该好气还是好笑。 明雅也恼了,她一直觉得自己脸皮很厚,如今与他一对比,才知道什么叫小巫见大巫。 隔着话筒,她抿着唇问:“我不想跟你扯,你到底要怎样才会停止这些无聊幼稚的举动?” “回到我身边。”他老生常谈。 “你这人……”明雅被他气得胸口发闷,可还是尽量保持冷静,“你要我怎么说才会懂?我对你没有感情了,更何况那天晚上……你做的事,你觉得我们还有可能?” 卓然摇头,一脸正色道:“明雅,你摸着自己的心告诉我,你对我真的一点感觉也没有?就像那天晚上,如果对你做这种事的是一个陌生人你会如何?假如你真的讨厌我,你大可以报警,喊救命,把这件事公布出去,可是你却没有,这意味着什么?” 明雅握着手机的手一僵,惊愕的问:“就因为我没有报警,没把你做的事捅出去,所以你认为我对你还有情?卓然,你强词夺理的本事好厉害!” 卓然轻叹:“方明雅,是你的拒绝没有道理,我们本就是一家人,现在连儿子都有了,我实在不明白你在坚持什么,就因为曾经被伤过的自尊,所以你打算让所有人都不好过?” 明雅脸色很难看,有点接不下去了,两个人的脑回路根本不在一条线上,她要怎么说? “好,我不跟你吵,我们讲点道理。” 那头传来一道低沉和缓的轻笑: “你想跟我讲什么道理?” 面对卓然,明雅总是有种被戏耍的错觉,这种仿佛是被摁在猫爪子下的即视感令她浑身不太自在。 “来说说我们之间的差距,卓然,我承认我曾经喜欢过你,但是后来一想,我觉得那并不是真正的喜欢。” 卓然微愣,神色有些微变化。 明雅拿着话筒,不用面对那个男人,她少了很多压力,所以语气比平时更坚定。 “这就类似一种偶像情结,你给人的第一印象太完美,那种高高在上仿佛无法企及的距离令我向往不已,但是那绝对不是爱。” 卓然不作声,等她继续说下去。 “后来等到我们结婚,之间的差距才慢慢显露出来,就像你喜欢看哲学之类的书籍,我却一个字都看不懂,你喜欢听抒情的小提琴曲,我跟你上演奏会只会睡死过去,你所有的品味都是我从未涉及过的领域,你们所交流的话题我一句话也插不上,跟你比起来,我就像那山里出来的野鸡,好不容易啄上你这只凤凰,却只有被摔死的份……” 明雅深吸了一口气,说:“我们之间的差距太大,我试过,但是跨不过中间那道坎,勉强跟你在一起,其实我并不快乐,只是从前没在你面前表现出来罢了,你知不知道,每次跟你出席晚宴,当那些色眯眯的老男人摸我的手背的时候,我多想给他们一拳,肚子饿的时候,多想叉开腿好好吃一顿,但是为了顾及你的颜面,我一直忍到最后。” 卓然呼吸一滞:“谁摸过你的手背?你当初为什么不告诉我?” 明雅抿着唇:“告诉你有用吗?那时候你的事业刚刚起步,他们都是你想要巴结的大客户,你会为了我得罪他们?” 好半晌没听到那头的声音,明雅心知肚明的冷笑:“你明白吗?不管是从前还现在,不合适就是不合适,你的高高在上让我感到自卑,每次跟你出席活动,旁人质疑的眼神总会令我无地自容,他们认为我配不上你,其实我也这么觉得,我确实配不起,比起飞在天上的凤凰,也许我更应该找一个家室、性格都与我匹配的人,平平稳稳的过完一辈子……” 卓然愣了下,心疼的说:“明雅,你要我怎么做才能重拾自信?” 明雅拉开椅子坐下,语气有些惆怅:“你什么也不用做,往后不要再来打搅我就好,你放心,就算没有你我也能过得好好的,我会找一个和自己差不多的男人结婚,然后过自己喜欢的生活……” 卓然沉默良久,久得明雅以为他快挂电话的时候,他又说:“可是你现在不是还没找到那个与你相匹配的人吗?这代表着我还有机会。” 他说话的语气很温和,却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眼中浮出一抹戾色。 她要想结婚,也得对方敢娶。 明雅眼睛蓦的一亮:“你是说,只要我结婚了你就会放过我?” 卓然在那头淡淡的笑:“是,如果你有个好的归宿,我会祝福你。” 明雅不敢相信他会这么好说话,只能半信半疑的说:“你说话算数?” 卓然迎着窗外的夕阳,侧脸的线条显得异常的冷厉:“我说过的话从来都算数,明雅,我们来聊点别的,这周末有时间吗?我在华润订了包厢,你把儿子带上,我们一起吃个饭如何?” 话没说话,“嘟嘟”的挂断生便在耳边回响,卓然面上的笑意一僵,没想到方明雅直接挂了他电话。 之后明雅忙碌的生活中又多了一件事。 相亲—— 她开始物色各种各样的男人,一找准机会就把对方约出来吃饭,可惜那个“对的人”确实不好找,每每人家一打听,知道她离过婚还带了个孩子,给她介绍的对象不是上了年纪就是找不到老婆的宅男,虽然他们对她很满意,可明雅就是过不了自己那关。 只稍一想到这些陌生的男人有一天会压在她身上,她就忍不住想给他们一拳。 “方明雅,我不行,你别看我,真的不行。” 王厉瞥了眼趴在办公桌上,病怏怏的方明雅,语调非常的坚定。 方明雅傻,他可不傻,要真娶了她,回头估计还没踏进教堂,就会被人一枪崩了。 在经过无数次的相亲失败以后,明雅蔫了,再没了当初气势。 她有些无奈,怎么她离个婚难,结个婚更难? 日子就这么如流水般滑过,明雅保持着一周相亲一次的节奏,每日依然准时上拳馆报到,既然第二春还没着落,那么倒不如充实自己,哪天要是起了冲突,她还能有还手之力。 而至于沈宛心,她打听到她最近在请律师给赵向阳打官司,听到这个消息她心中冷笑。 沈宛心再强势到底也是个女人,女人容易心软,特别是对前夫,如今赵向阳入狱,她能不着急? 明雅本着看热闹的心态观察事情的发展,并且找准了机会再出手,务必一击必中。 又过了一周,匆匆睡了一觉,明雅第二天去上班。 王厉看到她直接吩咐了句今晚有个应酬,让她陪同。 到了晚上,明雅才发现王厉这次不仅带上她,还有两名同事,也是一男一女,其中有一位就是销售部的小夏。 看得出来小姑娘认真打扮了一番,一上车就坐在王厉身侧,明雅见状只能低着头钻进了后车座。 吃饭的地方在一个酒吧的包厢里,谈生意会选择来这种场合的,想必对方也不是什么正直的人,所以在看到万利的老板李龙胜的时候,明雅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那是一个连她老爸那个暴发户都不齿的男人。 李龙胜今年五十,猪脑肠肥的模样说起话来鼻音极重,黄腔一开止也止不住,而他今晚似乎对小夏很感兴趣,目光一直在对方身上流连,使了劲的想把那小姑娘灌醉。 小夏虽然是个刚出社会大学生,人也不傻,一直推脱着说不会喝酒,试图蒙混过关。 可李龙胜到底是个老江湖,岂容你敷衍,于是在一逼迫,一闪躲的情况下,旁边那男同事英雄救美了几次,脸也被喝进去的啤酒熏红了。 “你这小伙子怎么回事?吃个饭还赶上英雄救美了?我不过是想敬夏小姐一杯,你们王总都没发话,你还怕我吃了她?” 男同事面色尴尬,一旁的小夏也没好到哪去,捱不住压力,端起酒杯刚要抿一口,对方又得寸进尺的说。 “夏小姐,要喝就喝交杯嘛,不然有什么意思?” 小夏这下不肯动了,她面上一红忙向王厉求救。 所谓的交杯酒分大交杯小交杯,大交杯就是相互绕着对方的脖子喝,而小交杯是勾着手腕子喝。 不管是哪种喝法,小夏都是不太乐意的。 可见王厉无动于衷,她有些失落,最终只能半推半就的跟李龙胜来了个大交杯,结束后还被对方搓了一把油。 明雅在一旁看着,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也终于知道王厉之所以把这两人叫来的原因。 他估计一早就知道李龙胜的为人,于是在不能得罪他的情况下,把小夏当成炮灰推了出去。 她有点同情对方,这男人不管平时多么的温和,可一旦牵涉利益,真是六亲不认,翻脸无情。 饭吃到一半,明雅留意到小夏去了一趟厕所,回来以后两眼通红,明显是哭过的。 她有些心软,于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酒桌上有大半的酒通通进了她的胃。 走过那条长长的走廊,明雅听着酒吧里低闷的音乐趴在马桶上呕吐。 她晚上没吃什么东西,吐出来的都是水。 拧开水龙头她用力的洗了把脸,摇摇晃晃的走出去,打算回去继续喝。 走廊上光线昏暗,只有墙壁上的几盏壁灯作为照明,她扶着墙走了一会儿,却因为不远处的身影而刹住了脚。 卓然正靠在墙边轻吐烟圈,微弱的灯光勾勒出他的轮廓,朦胧中,一半沉在阴影里,让人看不真切。 明雅僵站了一会,她虽然喝了不少,可脑子还是清醒的,当即便想从他身旁走过。 “明雅。” 他出声叫她,语中透出点心疼:“少喝点。” 明雅打了个酒嗝,只觉得他面目有些模糊:“真巧啊。” 卓然掐灭了烟蒂,好脾气的笑笑:“我在这里有个应酬,出来透透气。” 明雅“喔”了一声,说:“你忙吧,我走了。” 她见他不说话,也就没再继续搭理他的意思,直接回到了刚才的包厢。 这一晚她喝了不少,因为旁边跟着王厉,所以她很放心的挂在他身上没动。 一行人从包厢里出来,穿过热闹的大厅,直接来到车库。 一行四人除了王厉全都沾了酒,他想了想,直接把另外两人叫上车,正打算挨个送回去的时候,远方蓦的打来一道强光。 明雅浑身软绵绵的被抱入一个熟悉的怀抱,那人紧紧的拥了她一阵,直到她不舒服的挣了挣,才将她放入皮椅当中。 她抱着身上多出来的“被子”打盹,在酒精的促使下,神经反应稍显迟钝,一不回神,连上错车了也不知道。 第一百五十八 谋杀亲夫 车速一路平稳的驶回海边别墅,等到车子停妥,明雅感觉到有个人又一次将自己抱了起来,她醉得睁不开眼,只能依稀听到海浪拍在礁石上的沙沙声。 周围的空气带着寒意,没多久她被抱进了一间温暖的屋子,舒适的环境与那人清淡而好闻的气息,让她的困意越发的重,忍不住勾上他的脖子,她换了个姿势睡得更沉。 伫立在大厅中的身形蓦然一僵,他微微侧过脸看她近在咫尺的睡颜,今晚她画了点淡妆,精致白净的小脸上垂下几根发丝,微湿的黑发黏在颊面,似乎衬得她的脸更为小巧。 她毫无防备的在他怀中入睡,呼出的气息透着点酒意拂过脖颈,就像无数根细小的针刷过皮肤,带来丝丝颤栗。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将视线移开,推开门,小心翼翼的把她放在床上。 可明雅不松手,勾着他的脖子,脑袋搁在他的锁骨处,一边嗅着他身上那股淡淡的烟草味,一边清浅的呼吸。 卓然清俊的面上浮出红晕,撩开她颊边的碎发,忍不住俯下脸亲吻她的唇。 醉后的明雅显得格外的粘人,她哼哼唧唧的回应着这个吻,因为酒精的缘故脑袋就跟糊了一层浆糊似的…… ** 晚上风声渐大,“哗哗”的海浪声透过窗户的缝隙在室内萦绕,将房间里气氛渲染得更为暧昧。 这时伏在上方的男人撑起身,脸色微红的瞥了眼身下那张,已经被汗水打湿的脸。 抬起胳膊,他顺手从抽屉中取出一盒杜蕾斯,刚要拆开包装,他顿了下,气息紊乱的将目光重新落回她身上。 思忖良久,最终他将未拆封的盒子放回了抽屉…… 第二天明雅伴随着宿醉与双腿发酸的症状从床上爬起来。 厚重的窗帘阻隔了屋外的光线,在昏暗的环境下,她的头还是晕的,整个人还没完全反应过来。 窗户被紧紧的关着,屋内又开了暖气,所以哪怕她露出大片大片的肌肤,也不觉得冷…… 等等! 明雅浑身一震,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脑中滑过,等到她一把揪住,才反应过来。 掀开被子往里瞧了一眼。 她双目有些迷离,一时竟想不起自己怎么就光了? 她坐在床上发了好一会愣,下意识的动了动腿,这一动,顿时哀叫一声,那感觉居然跟她当初爬了18楼差不多。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睡在她身旁的男人。 可不就是让她爬了18楼的罪魁祸首吗?! 明雅头痛的抓抓脑袋,对昨晚的事她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只依稀记得自己醉醺醺的从酒吧里出来,陪同的人是王厉,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这种情况,只不过那时王厉都会安全的把她送回家,却没想到这次他是送到卓然手上。 喝酒误事! 明雅咬牙切齿的下床,费了点劲才找到自己的裙子。 三两下往身上套,期间她小心翼翼尽量没吵醒还在熟睡的男人,不是她孬,而是她考虑到男人与女人的身体构造,要是打起来,在光着膀子的情况下绝对是她吃亏。 随着悉悉索索的声音消褪,明雅顶着一头乱发回到床边。 还在熟睡的男人睡颜恬静,褪去了所有的伪装如今仅剩下一个纯粹的轮廓,真是安静,无害得快要让她忘了他对她做过的种种恶行。 明雅不动声色的在原地伫立,拾起一个枕头,也不知道是因为宿醉还是生气,太阳穴开始一股一股的疼。 她盯着他的睡颜,做了就做了,她没这么矫情,虽然不会要生要死的跟他闹,可也绝对不能让他好过。 脑中蓦然闪过一个念头,明雅几乎是立刻就做了。 跪在床边,她抬起手中的枕头用力的往他脸上捂。 卓然接受过一段时间的训练,在被攻击的第一时间,哪怕人还没醒来,身体依然会自动予以还击。 于是乎,明雅还没来得及下死劲,便被一股大力掀翻,抓着枕头一股脑的滚下了床。 背脊撞上桌角,疼得她眼泪都快飚出来了。 “明雅?” 抬头迎上他微愕的表情,明雅撑着胳膊往外爬,她要回去练咏春,总有一天她要把他五花大绑的踩在脚底下。 床下的枕头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卓然像是意会过来点什么,微微一挑眉,速度极快的拦住她。 “刚才你想做什么?” 当然是宰了你。 眼看着她都快爬出去了却被他拦下,明雅恼火的还击,迅速的展开双臂,而后猛向中间里合,直击向他的太阳穴。 卓然有瞬间的怔忡,却也是反应极快的格开,而后腰身一弓,如猎豹扑向猎物一般,轻而易举的将她制服。 被一个光溜溜的美男子压住的滋味……明雅浑身一哆嗦,与他对视一眼,悄悄抽出两手,交臂置于胸前,而后在他未经意期间,手心拢成鹰头状,手指猛的戳向对方的双眼! 咏春之所以适合女人,是因为其讲究一个巧字,柔而不弱,刚而不猛,必要的时候可以用来防身。 他没料到她会这么做,躲得较为狼狈,也制造了让她抽身的空隙。 明雅学习时间尚浅,会的招式来来去去也就这么两招,而今好不容易杀了他个出其不意,可对方也不是吃素的,她那点花拳绣腿他还不放在眼里,于是没跑两步,双手再次受制,这次他长了个心眼牢牢捏着她的手腕,令她无法造次。 他盯着她燃起火光的眼,唇角不由得勾出一抹浅笑,心情极为愉悦的道:“你还有什么招?可以一次使出来。” 明雅暗施巧劲试图挣脱,发现使不上劲的时候心中火气更盛,对上他兴味盎然的目光,知道这人又在戏耍自己,一种屈辱开始在血液中沸腾。 而在下一秒,她却没了动作,只是突然安静下来,面无表情的盯着他。 卓然微扬眉,笑道:“怎么不说话?你刚才的气势呢?” 明雅还是咬着唇不作声。 他垂眸将她凌乱的衣着尽收眼底,一时起了逗弄的兴致,笑道:“不说话我就亲你了?” 明雅蓦然瞪大眼。 卓然眸中盈满笑意,当即毫不客气的低下头亲吻她的唇。 明雅当然不乐意,无奈两只手被捉劳,只能徒劳的一撇脸,将将躲过。 他眼底晃过一抹精光,嘴唇故意擦过她的颊面,在她惊慌的神色中精准的找到那两瓣红唇。 明雅瞪大眼,就跟被老猫叼住的老鼠,“吱吱”的挣动两下,好半晌又没了动静,直到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她这才悄悄松了口气。 卓然停下掠夺的举动,本不打算理会,谁知外头那人见他没开门,在“轰”的一声巨响过后,大门被撞开了。 卓然反应极快的用床单包住自己,下意识的将她护在身后,几乎是瞬间的,两名身着制服的警察撞了进来。 他一愣,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身后的明雅便大喊道:“警察同志,就是他,他昨晚趁我喝醉,强暴了我!” 这名警察同志几天前刚到单位报道,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新兵,而今儿个正好在附近巡逻,接到线报便赶了过来。 屋内的窗帘没有被拉开,四周显得格外的昏暗而暧昧,而眼瞅着男人身上的被单和女人衣衫褴褛的模样,警察同志很果断的一挥警棍:“你,跟我们回去一趟。” 卓然面上的笑意褪了个干净:“等等,我换身衣服就走。” 警察同志一挑眉,这强奸犯还要脸了? “换什么?拷上,住那么好的房子还干这种龌龊事。” “咔擦”一声,是手铐合上的声音。 卓然被带走的前一秒,侧过脸问道:“明雅,你什么时候报的警?” 男人出口的声音发闷,沉得吓人。 明雅没回话,也跟着回去录了口供,谁知录到一半,替她录口供的小警察被人叫了出去,回来以后,招待她的变成了一个约莫五十岁的男人。 “说说事情的经过。”他翻开本子,倒也不看她。 明雅不疑有他的将昨晚的事重复了一遍,谁知道那人突然打断他,不耐烦的说:“方小姐是吗?你的口供跟我们这边有出入,昨天晚上有人见到你是自愿上车的。” “我……”明雅一愣,有些摸不着头脑,“谁看到了,我怎么可能自愿上他的车!” “证人是谁我们不方便透露。”他顶着一副公事公办的嘴脸。 “你……你们什么意思?我明明是被他抱上的车,怎么就成自愿了?”无端端被颠倒了是非,明雅气得浑身发颤。 那名老警察不耐烦的瞥了她一眼,声色俱厉道:“什么意思?我们现在怀疑你涉嫌卖淫,敲诈!现在要对你进行审查!” 明雅彻底愣住了,呆呆的坐在位置上一时搞不清楚状况,直到门外进来一人,那是已经换好衣服的卓然。 见到来人,那警察立即换了副面孔,客客气气的上前与他握手:“卓少,有段日子没见了。” 卓然衣冠楚楚的回握:“李警官,好久不见,没想到一见面就叨扰了,我这夫人调皮,跟我闹着玩,你可别把她吓坏了。” 李警官陪着笑,回过头好声好气的朝明雅道:“卓夫人,刚才得罪了,咱们开个玩笑,别往心里去。” 明雅这下算是明白过来,突的站起身往外走,她就是天真,怎么认为这种小伎俩能把卓然扳倒? ------题外话------ 今晚本来想多更点的,已经写了六千了,但是某豆腐明天要回老家种田,为了不断更,剩下三千就留明天再发,哈哈~ 另外继续感谢妹纸们的厚爱,么么~ 1评价票有自己的一套 1评价票qquser8263116 1月票qquser8263116 1评价票yhtlyh 1月票yhtlyh 3钻石qquser9077623 5钻石qquser9077623 1月票qquser9077623 2钻石似花還似非花 1评价票似花還似非花 1月票15886857600 5钻石2h哼 1评价票samanada 第一百五十九章 我光脚的不怕你穿鞋 她走得很急,刚出了警察局便被人由后方捉住了手。 不用看她也知道谁,随即有些恼火的回头:“你还想怎么样?我睡也让你睡过了,连报警都奈你不何,你还想要我怎样?” 出来这几年她也认识到一些社会的阴暗面,毕竟有人就有阴暗,这个社会并不像她当初所想象的不是黑就是白,他有灰色地带。 可她万万没想到,当卓然端着架子,高高在上的以权压人的时候,她会这么难受。 她心里顿时堵得慌,还真没王法了?她不报警嘛,他说自己对他有情,如今报警了,却只是更突显了她的弱势。 卓然轻轻收拢她的五指,捏在手心把玩:“饿不饿?这附近新开了一家不错的中餐馆,我们去吃点东西好不好?” 他轻轻抵着她的额头,语调柔和得仿佛刚才的一切真是一场闹剧。 明雅眉头一皱,刚才那事可不就是一场闹剧吗?她偷吃不成蚀把米,平白无故成了旁人的笑柄。 她又想用咏春对付他,可对方早有戒备,捏着她的手不放。 明雅有些僵硬,咬着牙根,道:“你说过只要结婚就放过我?” 卓然顿了下,莞尔的点头:“是的。” 她讨厌他那副伪善的嘴脸:“好!我会在短期内找个人结婚,你最好说话算话!” 她用力的推开他,越过马路脚步匆匆的朝前走。 天色还早,路边有几家卖早餐的小贩在蹲点,熙熙攘攘的道路上,卓然安静的跟在她身后:“去哪?” 明雅头也不回:“药店!” 男人的脚步似乎顿了下,随即又恢复如常:“我昨晚带了套,你不需要吃药,那药副作用太大对身体不好。” 明雅闻言,蓦的停下脚步。 她有些狐疑的回头瞧他:“你真的带了套?” 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相触,卓然眸光微晃,语气认真的道:“我几时骗过你?” 明雅想了想,事后避孕药对身体的伤害很大,每次吃完她总会忍不住呕吐,如果可以,她是不太想吃的。 她将信将疑,后来抱着一丝侥幸心理,在路边拦了一辆计程车直接回了公司。 一进办公室明雅就开始气势汹汹的询问王厉的行踪。 小夏小心翼翼的瞥了她一眼,支支吾吾的说:“王总早上有交代,他近期到外省出差,公司的大小事务暂时交由您管理。” 明雅挑高眉:“他有没有说要去多久?” 小夏摇头,看着她的目光里藏了点别的意思。 明雅目不转睛的瞅着她,笑着问:“怎么了?为什么要这么看我?” 小夏面上一红,整个人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不……我只是觉得方姐你真是深藏不漏。” 明雅一愣,又听她道:“我没想到您原来还是卓氏董事长的前妻,那天晚上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想我一定不会相信,毕竟您……” 毕竟她的行为举止粗野无礼,毫无贵气是吗? 明雅失笑,拍拍她的肩膀:“这些都是王厉告诉你的?” 见她点头,明雅叹了口气:“都已经成为过去式了,去忙吧,他大概一周以后会回来。” 小夏有些吃惊的抬眼,老总都没说归期,方姐怎么知道的? 明雅没吭声,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她能不知道么?每次惹毛了她,王厉都会自动自发消失一周,愣是等她消了气,才敢回来。 思忖间,她从抽屉里取出那份dna检验报告,又浏览了一遍后,目光倏的一冷。 午后的天空开始飘起小雨,大片大片的乌云遍布在天际,遮挡去阳光将整个城市笼罩在一片暗沉当中。 熙熙攘攘的市区,明雅开着车子七拐八拐的来到了坐落于中央商贸区的华盛大厦。 华盛整体为欧式建筑风格,外形在设计上使用了古希腊柯林斯柱式与铁艺相结合,远远看过去恢弘大气,也符合方金雄当年的追求。 明雅仰望着面前这栋气派的建筑,想起爸爸当年所耗费的巨资,却没想到确是替人做了嫁衣。 明雅进了大楼,相较于她入股的那个私人小公司,此处无论是装修还是员工态度,处处气派庄重。 可这些明雅并未看在眼里,她径自来到前台,一开口就是: “我要见沈宛心。” 宽敞大气的办公室里,沈宛心坐在实木办公桌后,对着远处的一组豪华沙发,有些意外的挂断了电话。 她从没想过方明雅会主动上来找自己,这一次倒是稀奇。 俗话说得好,无事不登三宝殿,她倒要看看她想玩什么花样。 明雅在秘书的带领下从电梯里出来,直挺挺的站在办公室门口,也不等秘书小姐敲门,径自“哐当”一声将门推开。 沈宛心很讶异,合上文件对秘书呵斥道:“怎么回事?” 漂亮的秘书小姐连连摇头:“对不起沈总,是这位小姐她……” 沈宛心眉头微扬,出口的语气颇具气势:“行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明雅默不作声的走进本属于父亲的办公室,略略扫了一眼,除了书桌后那盆高大的绿叶还在,其他的办公用具已然焕然一新。 “明雅,你找我有什么事?本来我这会儿正在忙着,不方便见你,可念在我们母女一场,你有事就在五分钟之内说完,否则别怪我叫保安了,还有,下次记得预约,如果每一个人都像你这么没教养,我会非常苦恼。”沈宛心收拾情绪,笑里藏刀。 听完她的话,明雅倒是不恼,居高临下的睨着她:“你放心,我没那个时间和一个工厂女工闲聊,这次上来只是想让你看点东西,不会耽误你太长时间。” 沈宛心笑容有些僵硬:“方明雅,你再出言不逊,小心我让保安把你扔出去。” 明雅勾出一抹冷笑,一甩手将一个信封袋扔在她面前:“正好,你可以把这份证明也一起扔出去。” 沈宛心不悦的挑起眉,顺手打开信封,而从里面滑出的文件则让她的面色瞬间变得铁青。 那是a市最具权威的医院开出的dna证明,上面写着赵向阳与方晨的亲子鉴定结果。 经检验,赵向阳和方晨的str位点等位基因的累积亲权指数为198445。2375,其亲权概率大于0。99999。赵向阳是方晨的生物学父亲的机率大于98。999%。 方才的镇定已然挂不住,沈宛心浑身发颤,眸中浮出的是隐私被揭露的恐慌。 她不明白方明雅是怎么知道的这个秘密,更是什么时候拿到的这份证明! 照理说这件事,在世界上除了她就只有赵向阳知情。 难道是赵向阳泄的密? 可是赵向阳根本不认识方明雅,他怎么可能泄密? 沈宛心越想额头上的汗水便越多,最后她本能的撕烂了手中的报告,怒道:“这是什么?我根本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小晨毫无疑问的是金雄的孩子,你休想污蔑我!” 明雅冷笑:“血浓于水,是不是污蔑你心里清楚。” 沈宛心阴狠的瞪着她,将一纸报告撕得粉碎。 明雅将她的动作尽收眼底,忍不住讥讽道:“这一份是复印件,不管你怎么销毁,也掩盖不聊曾经红杏出墙的事实。” 沈宛心扔去这些废纸,咬牙切齿的盯着她,“你以为凭这些就能威胁我?” 明雅在那张沙发椅上坐下来,翘起腿,隔着一张茶几与她对视: “当然不止,我还知道你在这些日子会固定去找一个叫莱恩的牛郎,我有你们开房间的照片,你说如果把这些东西抖出去,赵向阳会有什么反应?你这个大慈善家,名媛作家的名头还能保住吗?” 随即,第一个从沈宛心脑海里冒出的,就是赵向阳用来威胁自己的光碟。 他对她还存有情愫,假若知道她另有新欢,说不定恼羞成怒,真的把两人曾经的视频抖出来。 而且如果让大众知道这一幕,她苦苦经营多年的形象也将会毁于一旦。 明雅看她脸色发白,唇边勾出一抹讥笑。 能看到沈宛心仓皇无措,低声下气祈求自己的一幕,她这些日子也算值了! “说吧,你想要什么?” 好半晌,沈宛心才冷静下来,她抑制下指间的颤抖尽量让自己显得沉稳镇定。 她一直以为赵向阳才是那颗需要防备的定时炸弹,但是万万没想到,原来方明雅才是那根会将炸弹引爆的导火线! 明雅瞥了她一眼,没作声。 其实她这次过来只是抱着赌博的心理,毕竟她一开始的打算并不是这样的,她当初只是想曝光这单丑闻挫一挫沈宛心的锐气,可如今看到她的反应,她发现自己也许可以要求得更多…… 她面无表情的说:“我要你名下所有的股份。” 沈宛心几乎是立即便笑出声,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方明雅,你在开哪门子的玩笑?就凭这点东西,就妄想要华盛30%的股份?真是天荒夜谈,痴人说梦!” 明雅无所谓的耸耸肩,而后一脸正色道:“对,我确实是狮子大开口,可是沈宛心,华盛原本就是我的,你这个外来的女人占了我家的产业,还妄想把一个野种扶正,你说我这个正主要怎么对付你?” 见沈宛心脸色越来越差,明雅继续道:“我不怕跟你说实话,你答应也好不答应也罢,对我来说根本没什么损失,说白了,我光脚的不怕你穿鞋,我就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以后如果你没有给我个答复,回头记得时刻关注新闻和电视!” 明雅笑得恣意,毕竟她面对的是一场不需要本钱的赌博。 ------题外话------ 现在才到家,集体么一个~ 1鲜花dududezheng 1评价票haxlj8 1评价票夏季影 1月票kaixin050318 第一百六十章 玩弄感情的人 沈宛心捂着发疼的胸口,突的按下号码:“保安部吗?到十楼来,对,尽快,马上!” 挂上电话,她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明雅,声色俱厉道:“方明雅,你别以为自己还是方家的大小姐,当初你不是夸下海口这辈子都不会回来吗?现在怎么着?被卓然甩了心有不甘,竟然厚颜无耻的觊觎起我的股份?” 她冷笑着继续:“你少做梦,当年金雄不肯给,我自然更不可能给了,不管这些丑闻是否曝光,我依然是华盛的股东,你认为我会为了这点东西受制于人?真不知该说你是天真还是愚蠢?!” 明雅留意到她颤巍巍的手,淡然微笑:“其实我很好奇,我是爸爸唯一的女儿,照理说他不可能不把股份分给我,只可惜爸爸临终之时我不在现场,否则,事情一定不会这么简单!” 明雅一想到那天就恨不得上前撕了沈宛心的嘴脸,明显是她有意隐瞒,迟迟不通知她上医院见爸爸最后一面,等到她赶来,父亲已经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沈宛心“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大怒道:“立遗嘱的时候律师,见证人都在场,他们可以证明金雄当时的精神状态,他是完全出于自愿的将你排除在遗嘱之外,走的都是正规程序,你要是不信大可找程律师问问,他是你父亲多年的好友,为人正直,断不会骗你!” 明雅冷嘲一笑,她以为自己没问吗?当年在知道这份遗嘱的时候,她立刻就去找了律师,得到的结果当然是令她失望的,爸爸确实是在神志清醒的情况下将她剔除在外。 可是她了解自己的父亲,也许他会被老来得子的喜悦冲昏头脑,一时昏了头听信沈宛心的谗言,但是他对自己的爱毋庸置疑,而今一想,当年沈宛心之所以千方百计的阻挠她见父亲最后一面,很大的一个可能就是爸爸在死前后悔了,重新改过那份遗嘱! 这时大厦的保安已经来到办公室门口。 几人恭恭敬敬道:“沈总。” 沈宛心不回应,只是看着明雅的眼神警惕起来。 她态度突然放软:“你好好掂量掂量,这件事曝光出丑的将不止是我一个人,整个华盛,乃至你已故的父亲都会颜面无光,如果你还有点孝心就该替你爸爸好好想想。” 明雅不为所动,她知道现在该慌的人不是她。 抿着唇,她冷下脸道:“照你的说法,既然爸爸这么对我,我为什么要给他留面子?别说他已经死了,就算现在他站在我面前,我原话不变。” 沈宛心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虽然力持镇定,可一双发颤的手却暴露了她此刻的心情。 好半晌,她胸膛不住起伏的朝门口的几名保安呵斥道:“还愣着干什么?把她轰出去!” ** 这一天沈宛心过得不好,她的心很乱,就连回去的路上也在不停的思索方明雅的话。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她是怎么知道这件事。 毕竟她跟小晨不亲,自己儿子甚至连这个挂名姐姐的面都没见过,她怎么就怀疑到赵向阳身上了? 后来沈宛心想到了赵向阳平白无故被人打了一顿的事,他被打不稀奇,稀奇的是在事后,赵向阳无端端被人拔了一撮头发。 再后来方明雅不惜利用沈渊在她家里逗留,难不成她就是为了拿到儿子的dna样本? 沈宛心越往下想眉头便皱得越发的紧,种种事迹表明了方明雅的动机。 思索间,她连到家了也不知道,白白在车里枯坐了大半日,直到司机敲响车窗,这才心事重重的下车。 吃过饭她又看了一会儿电视,最后实在无聊紧便早早上床,谁知一整晚下来,她翻来覆去,心烦意乱得睡意全无。 最后沈宛心索性披了件外套打算下楼倒杯水,人刚到楼梯便遇上了醉醺醺归家的沈渊。 大半夜的,她站在楼梯口,大老远便嗅到一股浓郁的酒味。 这段日子儿子上夜店玩的次数越来越多,有时候甚至跟朋友喝酒喝到天亮才回来。 她不满的瞥了他一眼,一想到就是因为他而让方明雅钻到空子,气顿时不打一处来,火冒三丈的道:“瞧瞧你现在这副摸样,为了一个女人都成什么德行了?” 沈渊脚步不太稳,最近工地出了事,死了人,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他又因为方明雅心烦不已,只觉得诸事不顺。 他烦躁的一挥手扔去手上的外套,见是自己母亲,隐忍着脾气没发作:“妈,这么晚还没睡呢?” 沈宛心神情冰冷,淡淡扫了他一眼下楼: “睡,那也得睡得着。” 沈渊干笑了两声,今晚虽然喝大了,可头脑还算清醒: “谁又惹您生气了?” 沈宛心下楼倒水,一杯凉水下肚却冲不开憋了一整日的怒焰。 现在一看到儿子的脸,就不由得想起他那日引狼入室的事,随即话题一转,答非所问道: “还能有谁……我一直以为你很聪明,谁知道……你这个混小子,被人利用了还懵然不知!” 沈渊愣了下,一时竟有些摸不着头脑:“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宛心抿着唇:“你真以为方明雅是真心喜欢你吗?她不过是利用你来报复我罢了。” 沈渊面露狐疑,不动声色的观察起母亲的表情,往时她也曾在他面前提起过方明雅,却从未露出过这种仿佛恨之入骨的眼神。 他询问道:“她利用我什么?” 他知道方明雅恨他们母子俩,可是被戏耍的人是他,关母亲什么事? 沈宛心面色一僵:“总之方明雅那个女人不简单,你以后少跟她接触!” 沈渊看她一眼,推敲道:“难道她来找过您,跟我有关?” 沈宛心一滞,搁下杯子上楼:“别问了,这事我会自己处理,你管好南部那项工程就行……渊子,妈妈也是为了你好,赶紧收收心,别再一头栽进去,就当是替我想想。” 面对母亲闪烁其词的态度,沈渊忍不住皱起眉。 他觉得事有蹊跷,一切也许并不像方明雅那天说得这么简单。 目送沈宛心上楼的背影,他径自在沙发上坐下,脑中回荡的全是那晚她在房中的倩影。 第二天早上,沈渊驱车回公司。 气派的办公室里,他刚坐下没多久便把母亲的秘书招了进来。 “沈总那里,这几天有没有陌生人来过?” 秘书小姐没反应过来,好半晌才恭敬的回道:“有的,昨天有一位小姐上来过,后来被保安带走了。” 沈渊目光一紧:“她姓什么,长什么样?” 秘书回忆了一下:“姓方,中等身材,长头发,长得很漂亮。” 沈渊略显疲惫的靠回椅背上,挥了挥手让她出去,等到对方带上门,便“啪”的一声挥落了桌上的咖啡杯。 ** 王厉戴罪潜逃,于是公司里无论大小事宜全落在她的身上, 明雅突然变得忙碌了起来,除了周末要陪儿子,几乎每天晚上都要加班加到十点才能回家。 而在这天晚上,明雅照例忙到了太阳下山,等到车子开进小区,才发现在自己楼下的灯柱处站了个人。 挺拔的身形和吊儿郎当的站姿让她一眼就认出了那是沈渊。 她抓着钥匙从车库里出来,沈渊这时候也看到了她,碾碎地上的烟头,迈开步子朝她走来。 明雅见他来势汹汹,倒也不闪不躲,冷静的站在原地与他对峙。 “有事?” 沈渊步子迈得大,在路灯下挺拔的身形很快便罩住了她。 “我问你点事,问完就走。”他面上没什么表情,说话的同时目光在她身上扫过,眸中早已不剩当初的情谊。 “你想问什么?”明雅握着皮包的手又紧了几分。 “我问你,那天晚上你处心积虑接触我的目的是什么?”沈渊深吸口气,看着她一脸的平静,“你不要再骗我。” 明雅微愣,嗅着他满身烟味,还有远处落了一地的烟头,心想他一定在这里等了很久,难道是沈宛心跟他说了什么? “你为什么不直接问你妈?”她漫不经心的道,边说边留意他的神色。 沈渊眯了眯眼,阴沉道:“我要听你亲口说。” 明雅没上当,沈宛心那档子丑闻怎么敢跟自家儿子说,所以沈渊很可能毫不知情。 她勾起唇,一点也不介意告诉他,他那个母亲干了什么“好事”。 “那天晚上我上你家,是为了拿到方晨的头发。” 沈渊呆滞了足足三秒钟:“你要他的头发做什么?” 明雅嘲讽道笑:“你还不知道吧?赵向阳跟方晨是亲生父子,我手上有他们的dna检验报告。” 沈渊惊愕的抬头:“你怎么知道他们是父子?” 沈宛心连他这个亲生儿子都隐瞒,方明雅怎么可能知情? 明雅吹了会儿冷风,忍不住把衣襟拢紧:“我怎么知道并不重要,现在该我问你,爸爸去世的那天说了什么?你是沈宛心的儿子,没理由不知道!” 沈渊沉默了一会儿摇头:“当年我妈单独在病房里跟方金雄待了一段时间,至于说了什么我没有听到。” 明雅闻言顿时拧起了眉头,这件事果然跟她想得差不多,爸爸真的有可能在临终时反悔了。 如此想来,她心中瞬间就踏实了,不为那点股份,只为了一口气,还有父亲对自己的爱。 就像当初她在听到律师念遗嘱的时候,图的其实根本不是那点钱,而是父亲的漠视,她一直以为爸爸在死前都不愿意原谅自己,自责了好一段日子。 如今她豁然开朗,既然那是父亲留给她的东西,她就更不可能让给外人。 “最后一个问题。”沈渊思绪凝重,看着她的目光透出一丝沉痛,“你一开始接近我,就是为了利用我?从头至尾,你都在演戏?从未投入过真感情?” 对这话,明雅不敢答。 她没有那么好的演技,所有对他的反应都是真实的,他的体贴和耐心曾经令她动容,可也仅仅是动容,她心里清楚两人不可能,所以…… 她想了许多说法,最终却只说出了三个字: “对不起。” 沈渊的脸色瞬间就垮了下来,他有些站不住,下意识的从兜里掏出烟,掰打火机的手微微发抖,却不自知,只是顿了好半晌才用力的吐了口气。 “别跟我说那三个字,我不需要你的怜悯。” 寒风冷得刺骨,他试了几次没能将滤嘴塞入嘴里,最后只能作罢:“方明雅,我认栽了,也许这世界上真有报应也说不定。” 而她很明显就是他的报应。 他从未将女人当过一回事,玩世不恭的态度伤了多少女人的心,没想到现世报来得如此之快,真正被伤到的时候他才知道,曾经的自己也许就像方明雅当年骂他的那句——渣滓。 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站在一片阴影下,明雅突然有些后悔了,她又想起当年她用来讽刺沈渊的话:我这辈子最瞧不起的就是玩弄感情的人。 确实讽刺,在不知不觉中她也成了自己最瞧不起的对象。 她看着沈渊的侧影,只觉得空气突然稀薄得让她喘不上气。 “我知道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但是在这里我诚心跟你道歉,对不起,你其实是一个不错的男人,而我……却不是一个好女人,为了某些目的,我可以毫无底线的做任何事,所以不要再喜欢我了,你值得更好的人……” 沈渊沉默下来,他抽了口烟,仰着脖子朝空气中喷了一口烟圈,叹道:“我是个坏男人,而你是个坏女人,如果屏弃一些外在因素,我想我们俩还是挺配的不是吗?” 明雅愣了下,两眼发直的看着他。 沈渊用眼角的余光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突然摸上她的发顶,速度太快明雅来不及躲,以为他要打人,她瑟缩了下,狐疑的瞅着他。 其实他要打要骂她都能忍受,毕竟犯错的那个人是她。 可明雅等了良久,到头来他只是犹如兄长一般,动作温柔的揉乱了她的发。 “怕什么?难不成我还会打你?放心,我不是一个死缠烂打的男人,这次会是我最后一次找你,往后我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明雅有些难受,站在原地没动。 沈渊收回手,动作自然的替她拢了拢衣襟:“好了,我要问的话都问完了,这里风大,你上去吧。” 他对自己的关心仿佛已经刻进了骨子里,明明她对他那么坏,他为什么不骂她,打她?这样她心里还会好受些,也能更理直气壮些。 内心一阵阵的酸楚,明雅带着点鼻音的喊了句: “哥……” 二十几年来她喊过他无数次“哥哥”,可真心的,却只有这一次。 沈渊身形震了震,垂下眼看她:“方明雅,别那么贪心,我不可能像兄长一样的守护你和另一个男人幸福的生活,我没那么大方,所以你别想……” 沈渊一直是个潇洒的男人,他骨子里有种艺术家独有的洒脱,拿得起放得下,绝不拖泥带水。 所以他走得头也不回,带着一种决绝的走出了她的世界。 明雅一个人在灯柱下站了很久,直到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了这才转身走上楼梯。 转身的时候她摸了摸自己的眼角,有点湿润,也有点热。 伤害别人的感情真是一件缺德事,至少她在做的时候很难受,非常难受,难受得眼泪竟然一直在流。 ** 三天过去了,沈宛心那里依然没有任何点动静。 明雅心想她真是为了那点股份打算不要颜面了,既然如此她也不用跟她客气,可是这事必须得缓缓,因为今天是儿子的生日。 卓然在餐厅定了包厢,并且早早接了儿子守在她公司楼下。 电梯“叮”的一声抵达一楼,明雅随着人群出了电梯门,小跑着来到他车前,没去碰副驾驶座的车门,而是绕了一圈来到后车座。 卓然看着她把安全系上,却没说什么,一踩油门直接来到了餐厅正门。 明雅抱着儿子下车,心中不由得感慨,明明前两年还跟一团面团似的儿子,一眨眼就能跑能跳,重得她都快抱不动了。 走进包厢的时候,他细心的留意到她吃力的动作,顺手就将儿子抱走,轻而易举的将小家伙搁在后脖子上,步履轻快的在包厢中绕圈。 儿子的“咯咯”的笑声传入耳里,明雅瞧着两父子玩闹的身影,微微蹩眉,低下头点菜。 今天是晓渔的生日,他们两人就算有天大的矛盾,也该看在儿子的面上,暂时熄火。 “妈妈,我的生日礼物呢?”抱着卓然刚给他买的限量版变形金刚,小家伙一闲下来便伸着小手板向母亲讨礼物。 明雅面上一囧,装傻的别过脸。 她可不敢告诉他,如果不是卓然下午给她打电话,她连他今天生日都给忘了…… “妈妈!”小家伙可不傻,在礼物面前态度强硬得很,当即眼眶一红,看似要哭了。 卓然温和的笑道:“妈妈的礼物在车上,一会儿吃完饭我们再去拿好不好?” 晕黄的灯光不知不觉便染上了他的眉眼,瞧着竟透出了一丝暖意。 ------题外话------ 铺垫了那么久,下章要上高潮咯~ 另外谢谢妹纸们的票票和钻钻,集体么一个~ 1月票—夏季影 1月票—一兜小妖 2月票—查小墨 1钻石—haxlj8 第一百六十一章 一家三口 明雅收回视线,拿着菜单勾勾画画,在常年的默契下,她甚至不需要问也知道他们喜欢吃什么。 考虑到儿子生日,明雅破例给他要了一杯果汁,搁下菜单的时候才发现卓然竟一直在瞧自己。 冷不防撞上他的视线,她愣了下,随即恢复如常的问:“你想吃什么?” 卓然回过神,目光掠过她之前勾选的菜名,笑容温暖的道:“你做主吧。” 明雅没有多想的轻应一声,随着服务员将菜端上来,她顺手取过小碗在一旁细心的给儿子剔鱼刺。 女人垂直的长发在开饭的时候被撩在了耳后,露出的半张侧脸极为白皙,态度温和,一举手一投足间透出的是一种令人动人的母性光辉。 他看得有些痴,一颗心跟着荡漾不已,就连握着筷子的手心,都感觉到一阵阵的麻痒。 他突然想抱抱她,毕竟她们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那是他的妻子和孩子,也是他生命中仅剩下的阳光与温暖。 用餐过程很安静,明雅光顾着照顾儿子,自己倒是没怎么吃,直到碗里突然多了一块涮羊肉,她愣了下却没动。 卓然垂下眼:“羊肉暖胃。” 她沉默了好半晌,才轻“嗯”一声,低头扒饭。 留意到她正打算蘸着辣椒油吃的时候,他不由得皱起眉,顺手就拿走了她的味碟。 “少吃辣,你胃不好。” 明雅不悦的抬头,用眼神示意他放回去。 卓然与她僵持了约莫半分钟,最终败下阵来,可眼瞅着她的动作,还是忍不住重复的叮嘱道:“少吃点。” 羊肉本身有种膻气,每次吃她习惯要蘸着点别的调味料才能入口,而这会儿也不知是不是逆反心理,卓然越是不让她吃,她就蘸得越多,直到辣得面红耳赤…… 一旁适时的递过来一杯水,明雅毫不犹豫的接过,三两下往肚子里灌,这才勉强熄了火。 抬头,她又一次迎上对方那张颇为无奈的脸,此时他看她的目光与看儿子的差不多…… 似乎她的狼狈取悦了他,他眸里笑意更深,心中则豁然生出一股暖意,他想他需要收回前话,哪怕已为人母,她依然是从前那个事事需要他操心的方明雅。 明雅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幸好这顿饭吃得快,很快晓渔同学的生日宴就接近了尾声。 服务员将一个卡通外形的小蛋糕捧进来,儿子一瞧便拍着手惊呼,因为那是他最喜欢的喜洋洋。 看着儿子开心的样子,明雅顿时觉得心虚。 儿子生日全是卓然在打点,而她这个当妈的居然一点贡献也没有。 卓然把蜡烛点燃,明雅低头数了数,不多不少四根。 唱生日歌的时候儿子嫌弃的嘟囔:“妈妈唱得真难听。” 她顺手往他小屁股上掐了一把。 晓渔同学哀叫一声,嘟嘟囔囔的抱怨:“爸爸就从来不打人……” 明雅扯着嗓子继续唱,对这话可不认同。 卓然在一旁浅浅的笑,唱完生日歌又把服务员招进来,拿出相机让人拍了一张全家福。 拍照的时候明雅被他牵住了手,对方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小心翼翼的触上她的手心,透着些微凉意。 明雅脸上一热,却苦于对方已经摆好了拍照的姿势,只能等着闪光灯晃过之后抽离。 如此折腾下来,小家伙的生日宴算是结束了,可是看着时间还早,卓然在系上安全带的时候提议道:“看一场电影吗?” 明雅抱着儿子在后车座上坐着:“好吧。” 于是车子七拐八拐的来到了商业中心的一家电影院,明雅瞥了眼电影院门口那张巨大的海报,挑挑拣拣,选了一部儿童卡通片。 卓然让她们在等候区待着,自己去排队。 期间颀长的身形与斯文俊雅的外冒吸引了不少年轻姑娘的注意力,可在面对搭讪,他却只是眼观鼻鼻观心的不予理会,无名指上的婚戒更提醒了对方他乃已婚人士。 卓然买好了票,又细心的挑选了一些明雅喜欢吃的零食,等到折回去,面对的却是已经无人的等候区。 卓然怔了下,忙搁下手里的东西到处找寻。 直到他在一排夹娃娃机前看到那两道熟悉的身影,这才松了口气。 “妈妈!我要美羊羊!” 听着儿子的咋呼声,明雅在娃娃机前倒腾,她其实是第一次玩这样的游戏,默默研究了一阵,发现那个美羊羊的的位置不太好夹,于是目光落在距离铁钳最近的小叮当身上。 “美羊羊有什么好的?妈妈给你夹个小叮当。”她摩拳擦掌,正待一试。 “不要嘛……人家就要美羊羊!” 明雅嘴角抽搐了下:“你一个大老爷们学小女孩撒什么娇?” 晓渔同学很惊讶:“人家是小男孩,不是大老爷们。” 明雅撇撇嘴,往机器里投了好几次币,别说什么美羊羊,她连小叮当的脑袋都没抓到。 “妈妈真笨。”晓渔同学开启碎碎念漠视,“旁边的哥哥都夹了好几个美羊羊了。” 明雅闻言瞥了眼旁边的几个非主流少年,篮子里满满当当的全是小娃娃,明显夹了不少。 她不服气,投完了手上的币又去换了不少,杵在娃娃机前已经记不清到底投了几次。 “爸爸!” 听到儿子的喊声,明雅愣了下,回过头才发现站在自己身后的卓然,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过来的,悄无声息居然连脚步声都没有。 他沉默半晌,动作自然的接过她抓在手里的游戏币。 “美羊羊是吗?”他摸摸儿子的头,脸上洋溢的是父爱光芒。 晓渔同学点点头,随即跟母亲退到一旁,极其期待的看着自己的父亲,可随着他投币,按操作钮,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十五分钟也过去了…… 明雅打了个呵欠,看卓然屡败屡战,夹了一个又一个,却没一个成功的模样,有心替他解围道: “算了,我们看电影吧。” 眼瞅着卓然停下了动作,晓渔同学在一旁补刀: “爸爸也好笨。” 卓然身形震了震,面上随即晃过一丝尴尬,他也是第一次玩这种游戏,所以一直没夹上。 而一旁那几个非主流少年,似乎也注意到了他们,朝着卓然唏嘘两声,语调中透出一点鄙视与嘲笑。 卓然的脸色倏然一沉,冷飕飕的目光往那几个小伙子身上扫,只是一眼,却带着极为危险的气息,几乎是瞬间的,吓得那几人倒抽了一口凉气。 随即他若无其事的收回视线,认真研究了一阵,投入一币。 这时明雅听到娃娃机里的音乐响起,没多久,儿子喜欢的美羊羊便被稳稳当当的夹了出来。 围观的几名少年跟着松了口气,他们老有种他如果再夹不出来,就会过来揍他们错觉。 在儿子的欢呼声中,卓然把刚夹到的娃娃给他,看着他又亲又抱的高兴样,眸中的笑意渐深。 “好了,走吧。” 明雅牵着儿子的手催促,回头一瞧,却不见他有要走的意思。 卓然又换了一枚游戏币,把她刚才点名想要的小叮当夹了出来。 “给你。” 他递给她,明雅愣了愣,还是接了过来。 她抱着那个脑袋比身体要大的小叮当,站在熙熙攘攘的大厅内,心中顿时有些怪异。 瞥了眼他空荡荡的手,她随后问道:“你没买零食吗?” 卓然轻咳一声:“刚才顾着找你们……我这就去买……” 明雅没多想,等着卓然买来爆米花和一些她喜欢的零食,便拉着儿子进场。 今天不是周末,选的片子也不是什么大制作,所以电影院里的的位置很空。 明雅找了一排观看起来比较好的位置坐下,等电影开幕,便头一仰,脚一伸,偷偷的打起了盹。 就在半睡半醒间,她的手似乎被人握住了,温热的掌心拢着她,她不排斥这种轻握,反倒觉得挺舒服,于是也就任着那人抓着,直到电影结束,才被儿子捏着鼻子弄醒的。 晓渔同学不满的看着他妈,有没有搞错,今天是他生日,如果中途不是爸爸拦着,他早把她闹醒了。 明雅擦了擦口水,为了掩饰自己的恶行不忘嘀咕了句:“这片子不错,猫挺逗。” 儿子咬着唇:“没猫。” “……” 出了电影院的门,迎面吹来一阵冷风,明雅下意识的瑟缩了下,还没回过神肩上已经多了一件西装外套。 她瞥了眼儿子笑盈盈的小脸,知道他今天很高兴,也就没再拒绝的卓然的好意。 抬起腕表,她看了下时间说道:“回去吧。” 卓然点头答应,带着母子俩去附近的一家停车场取车,离了繁华区,路上的行人开始锐减,一路走来,仅剩下周围的路灯与不远处酒吧传出的摇滚乐。 马路的对面是一家便利店,煎饼的香味从门面里飘出来,小家伙嗅了嗅,扯着明雅的袖子说:“妈妈,我肚子饿。” 明雅垂眸瞧他的小肚子:“不是刚吃饱吗?不准。” 小家伙一听,小嘴顿时噘了起来。 卓然在一旁看着,宠溺的说:“难得晓渔今天生日,吃点没关系。” 明雅抿着唇:“你别老惯着他。” 随后看儿子实在馋得慌,便松口道:“好吧,但是只能吃半个。” 卓然点头同意,让她在原地等着,自己则带着儿子过了马路。 明雅远远的瞧着那一大一小的背影,在路口等了一会儿,却没等到两人,反倒是等来一辆朝自己笔直开来的面包车。 ------题外话------ 我自首,今天去玩了,晚上八点到家才开始码字,所以,哈哈哈哈哈哈遁走~ 1月票fengxizmy 1钻石haxlj8 10鲜花haxlj8 1评价票106171787 1钻石沂风 1评价票沂风 第一百六十二章 扫把星 强光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刺眼,明雅下意识的用手挡了挡,留意到对方用布将车牌包了起来,而她身后正是一堵墙,周围并无栏杆之类的遮蔽物,如果在这里被撞,那么必定会被压成肉饼。 对方的车速很快,直直的朝她开来,很显然目标就是自己。 明雅本能的觉得危险,车轮滚过发出的摩擦声更是吵得她的脑袋嗡嗡作响,她脸色变了变,求生的本能让她迈开步子,立刻朝不远处的便利店跑,可随着刹车声在耳边炸开,那辆面包车竟一打方向盘,又一次笔直的朝她撞来。 这完全是要置她于死地! 眼角的余光瞥到急速行驶的车影,卓然下意识的回过身,看到的就是明雅险险躲过撞击的一幕。 他脸色倏然一白,身体已经先一步的窜了出去。 即使不用回头明雅也知道身后那辆车快要撞上自己了,而便利店离她相当遥远,这么跑肯定是来不及的,于是她用力的闭上眼等着预期的疼痛,却在电光火石间,只觉得自己被什么推了出去,等她睁开眼,面前便是卓然被撞飞的身影。 一瞬间,路人的尖叫与车头撞上灯柱的巨响在她耳边炸开,像是突然被剪断了脑中的某根神经,她呆愣了好半晌。 “跑,进店里……” 卓然借力避过了正面的撞击,却也逃不过一股冲力,随即整个人被大力甩开。 他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身上不见出血,也不知道他伤到了哪里,可光从他微弱的声音明雅知道一定伤得不轻。 远处的面包车因为车速太猛而一头撞上了电线杆,司机吓了一跳,急忙朝明雅的方向掉头。 车灯刺目得让人睁不开眼,不过她还是隐约的透过挡风玻璃看到,撞人的是一个戴着墨镜和口罩的男人。 这时对方已经成功的掉转车头,正打算一踩油门再次把她撞飞。 “愣着干什么?!跑啊!”卓然撑起胳膊朝她大喊。 明雅吓得浑身发颤,惨白着一张脸看向卓然。 既然对方的目标是她,他应该不会有危险,但是眼瞅着那车头正对着的方向,明雅动了,却不是朝便利店跑,而是几步迈过去,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竟然能将一个一米八几的男人背在身上,听着引擎发动的声音,吃力的冲进了便利店。 她眼睁睁的看着面包车与店门擦过,随着“哐当”一声巨响将货架上的零食震了下来。 刺耳的刹车声划破空气,而车轮碾压在水泥地上划出的两道印子竟沾上了几许血迹。 怎么会有血迹? 明雅看着面包车逃逸,脑中顿时一片空白。 一切宛如一场噩梦,直到儿子的哭声将她震醒。 被她抱在怀里的卓然已经陷入昏迷,明雅小心翼翼的探了探他的鼻息,摸到一股温热便松了口气。 可刚抬手,粘在掌心的猩红瞬间刺痛了她的眼睛。 “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她心里很慌,紧紧的揪着他的衣服,不知道他伤了哪,浑身僵硬得根本不敢动弹。 她不停的告诉自己要冷静,可是这一刻连掏手机的手都开始颤抖,刺目的白炽灯将他的脸色映得仿佛死了一般,静静的躺在他怀中,如何叫也叫不醒,那感觉……就像是当年躺在太平间里的父亲。 心中徒的生出一丝慌乱,她掏出了手机想要打电话,却发现手指抖得根本没法操作复杂的智能机。 最后还是店员替她拨通了救护车和报警的电话。 ** 这一晚,区医院的手术室外亮起了红灯。 明雅抱着儿子等在手术室门外,手臂还有胸口处沾了点血迹,虽然不是她的血,可看起来依然触目惊心。 时间有点晚,儿子撑不住已经在她怀里睡了。 被笼罩了一层阴霾的走廊安静得让人喘不上气。 她浑身发冷,目光涣散无神,如果不是还撑着一口气,她想她也许会当场晕过去。 毕竟在她心中,卓然一直是个强势的存在,所以她从未想过原来他也有虚弱的被人推进手术室,生死不明的一刻。 他应该伤得不重,至少在被撞飞的时候还能大喊大叫着让她快跑不是吗? 所以他不会有事的…… 她用力的喘了喘,心里很乱,觉得自己就像一条搁浅的鱼,每一秒的呼吸都是困难的。 李学铭与卓丽清随后赶了过来,两人的脚步声在走廊上显得有些突兀。 看到手术门前的明雅,她低着头,被刘海遮住的眼睛让人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 李学铭抬头瞥了眼手术室外的红灯,挨着她坐下,确是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问。 随后跟来的卓丽清眼底是遮不住的惊慌,她不知道好端端的哥哥怎么就出了车祸,但是下意识的还将责任推在方明雅身上,却碍于对方手上握有她的把柄而不敢造次。 李学铭出声安慰:“放心吧,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明雅没回话,维持着一个坐姿,一坐就是好几个小时。 直到四个小时候以后,卓然被人从手术室里推出来,明雅着急着上前询问,谁知坐得久了,小腿酸麻,刚起身一个踉跄就要倒下,幸而李学铭在一旁扶住了她。 “医生,他的情况怎么样?” 中年医生推了推眼镜对她说:“你是病人家属是吗?” 明雅愣了下,还是点头。 “病人因为受到剧烈撞击,身上多处骨折,脑后受伤范围较广,虽然伤情已经暂时稳定下来了,但是具体情况还要等他清醒之后才能确定……” 随后在一大群人的簇拥下,卓然被推进了加护病房。 嗅着周围消毒水的味道,明雅默默扫了眼他惨白得不带一丝血色的脸,想到他在出事的那一瞬间毫不犹豫的推开自己,心里只觉得更难受。 如今她怎么敢再怀疑他对自己的感情,可是她到现在还不能确定,两人真的适合吗?如果他们重新在一起,真的能克服之间的差距,而不会衍生成另一场悲剧? 她突然觉得自己很乱,什么也不敢想了,只希望他能平安的醒来。 “知道是谁做的吗?”李学铭双手抱着胳膊的站在一旁,冷不防的说道。 明雅抿着唇没说话,除了沈宛心还能有谁? “算了,这件事我会让人去查,现在连卓少都受了伤,相信陈锋不会坐视不理,查到是迟早的事,时候也不早了,你们两位女士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就行。” 明雅没动,她摇头:“我不想走,你带丽清先回去吧,我想再待一会。” 李学铭欲言又止,他看了眼床边的明雅与床上的卓然,这两人认识了十几年,良缘也好,孽缘也罢,他们之间依然缠着一条坚固的纽带,不是说断就能断开。 后来李学铭拗不过她,与卓丽清一起离开,走的时候卓丽清咬着牙瞪了她一眼,却隐忍着脾气并未发作。 于是一整晚下来,明雅一个人守着卓然直到天亮,她看着他平静而无害的睡脸,只将这份担心推脱成内疚。 毕竟他是因为她而受伤。 天色渐亮,儿子在她怀里醒来,小手摸摸她的脸,天真无邪的问:“妈妈,太阳塞屁股了,爸爸这只懒虫。” 明雅捏捏他的脸,又看了眼还没清醒的卓然,想了想,只能把儿子抱出病房。 医院不是什么好地方,加上小孩子抵抗力差,她就算想留下也得先把儿子送走。 医院外的阳光显得格外刺眼,明雅有些不适应的眯了眯眼睛,低着头疾步往前走。 她打算把儿子送去幼儿园后再过来。 谁知没走几步,又迎面碰上了卓丽清。 她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很显然昨晚没怎么睡,脸色不太好。 这会儿看到她的身影,她愣了下,眸中随即晃过一抹恨意。 “方明雅!”她冲过来,也不管周围有什么人,对着她劈头就骂,“我都知道了,哥哥是因为你才被撞的对吧?你这个扫把星!自己去死就算了,为什么非得祸害我哥,我们卓家到底欠了你什么,就那点破钱吗?多少?我就算出去卖也还给你,往后请你不要再出现在我们面前,害人精!” 明雅沉默着没说话,见她这模样,卓丽清也不管自己的把柄是否在她手里,豁出去的道:“我就这么一个哥哥,如果他有个万一,方明雅,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李学铭刚停好车,一过来看到的就是卓丽清跟个泼妇似的一幕。 她也算是真火了,不管这里是什么场合便不要形象的破口大骂。 李学铭远远的看着并没有上去阻拦的意思,他知道明雅和卓然之间的纠葛,如今卓然又因为她而受伤,再对比她之前爱理不理的态度,他其实很看不惯她…… 远处的方明雅没说话,她一直保持着沉默,任由卓丽清的辱骂,因为她觉得她骂得没错,她确实是个麻烦制造体,谁靠近谁倒霉。 等到卓丽清骂够了,词穷了,眼瞅着明雅一副软柿子的态度,得寸进尺的抬起手,想要给她一巴掌,可手刚抬起来,手腕便被人由后方捉住。 李学铭面无表情的警告:“卓小姐,撒泼也得看场合,这里可是医院,影响不好。” 卓丽清厌恶的皱起眉,听他这么一说才留意到周围好奇的视线,随即恼羞成怒的的抽回手:“关你什么事?你不就是跟在我哥哥身旁的一条狗!” 说完,她提着包气鼓鼓的进了电梯。 李学铭留在原地对她笑笑:“小孩子不懂事,你别放心上。” 明雅摇头:“她说得没错。” 李学铭一愣:“你去哪?要不要我送你?” 明雅用手替儿子遮去顶上的日头,看了眼外头拥挤的人群,想了想说道:“方便吗?” 李学铭掏出钥匙:“走吧,我送你回去。” 时已入冬,虽然还不到飘雪的程度,但是气候却是冷的吓人。 在李学铭的陪同下明雅回了家,她洗了个澡又弄了点米糊和面条,把儿子喂饱以后自己吃了两口面就再也没了胃口。 她把碗筷推开,并没有勉强自己吃下,随后将儿子送往幼儿园,又去了一趟警察局。 她了解了一下自己的案情,局里的人都知道她是卓然的太太,所以对她很客气,就连上次盘问她的李警官,在见着她的面,还特意去给她买了一杯热咖啡。 这次沈宛心做得很小心,让人跟了她几天,最终挑在一条没有摄像头的街道下手。 对方把车牌号和脸都给蒙上了,而且事情发生突然,她根本找不到能够指证她的证据。 从警局里出来,明雅在盘山公路上飙了一会儿车,随着心情平复下来,她将车子缓缓靠边,头搁在方向盘上,无声的笑了笑。 她方明雅不是被人打了一巴掌而不会还手的人,沈宛心既然敢做,她就不会轻易饶了她。 她需要好好计划一番,光是曝光已不足够浇熄她的怒意。 两天后,明雅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嗡嗡”的震动了起来,留意到是李学铭的电话,她回过神连忙接起。 在电话里,对方告诉他,就在刚才卓然醒了。 明雅一惊,整个人立即清醒过来,随即她一踩油门直接往区医院赶。 正要推开门的时候,李学铭从里面出来,他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突然一把将她拉到一旁。 “怎么?”明雅顺着他的动作走,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在心头。 李学铭欲言又止,目光游移了好半晌才说:“刚才医生说,他这次伤到了颅脑。” 明雅目光微滞:“然后呢?” 李学铭看她一眼,说:“他可能短期之内……看不到了。” 明雅有些站不住:“什么叫看不到?你说清楚。” 李学铭别过脸:“就是……失明了。” “嗡”的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脑袋里回响。 明雅忍不住抱着自己的胳膊:“他知道吗?” 李学铭点头:“醒来的时候就知道了。” 这次车祸,幸好卓然有点功夫底子,知道借力,所以除了脑部受伤,与断了几根骨头,身上并没有过多严重的伤口。 但是如果情况换成明雅,在这种撞击下,她这条小命说不定就保不住了。 “所以说,我这条命是他用眼睛换回来的?”她低低的呢喃,只觉得浑身更冷。 “医生怎么说?能治吗?” “当然可以,这种情况只是暂时的,我们已经在联系国外的医院,过几天会让卓少出国接受更好的治疗。” 他看到明雅明显的松了口气,又道:“好了,你进去看看他吧。” ------题外话------ 转折来了,嗷嗷,谢谢大伙的票票花花钻钻~虽然木有五千,但是咱尽力了~ 1鲜花1208640971 5钻石haxlj8 1评价票linzhi630303 1钻石沂风 1钻石沂风 1钻石冥亡之都 1月票yhtlyh 第一百六十三章 我会负责 明雅一直不喜欢医院,平时感冒发烧能吃药好就绝对不往这跑,毕竟这片冷飕飕的,每天都在死人的地方,带给她的不愉快远比愉快要多。 李学铭没说要去哪,丢她一个人径自进了电梯。 明雅形单影只的站在病房门口,摸上门把手却迟迟没有拧开。 直到病房中传来“哐叽”一声的脆响…… 明雅一惊连忙把门推开,刚入眼的便是躺在床上的卓然。 视线落在他英俊的侧脸上,明雅不由得在心中感慨,那真是一副漂亮而安静的画面。 对方听到门口的动静,本能的朝这边看,在刺目的白色氛围中,蓝白条病号服与苍白的脸色将他衬托得更无害,似乎全然没有了攻击性,余留下的仅是他从骨子里透出的那股淡淡的儒雅气息。 “学铭?”他声线平缓,脸上的笑意总是浅浅的,仿佛天大的事都无法令他动容,“能帮我倒杯水吗?” 明雅秉着呼吸,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的把掉在地上的杯子捡起,在洗手池旁洗刷洗刷干净后,连忙给他倒了一杯温开水。 她在床头站了一会,才将杯子递给他,两人的指尖在交换间轻触,有点酥,也有点麻。 趁着他喝水的空隙,她的视线在他脸上流连,就因为知道他看不见,于是更肆无忌惮。 这个男人,哪怕再落魄,骨子里依然有一种贵族公子的优雅,就像现在,他连喝个水都是那么好看。 “明雅,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说话?” 明雅正盯着他看,冷不防被他吓了一跳,连忙站起身,随后又想到这人已经瞎了,她眯起眼不动声色的道: “你怎么知道是我?” 卓然微微扬着唇,将杯子递回给她: “味道。” 明雅愣了下,自己并没有擦香水的习惯,怎么会有味道? 想着,她还抬起胳膊嗅了嗅,直到察觉到一旁的浅笑,面上随即一窘。 这个男人怎么连瞎了也要取笑她。 “你的眼睛,看不到了吗?”她傻傻的站在床边,找了许久的话题,面对这样的卓然竟不知该说点什么。 他穿着病号服躺下,胳膊一伸,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明雅心下一惊,却并未挣扎,就这么不轻不重的让他握着。 见她安静下来,他开始搓揉的她的手心,他的指腹并不像他的人一般精致,反倒有些粗糙,如今在她手上轻轻摩挲,她觉得痒,却忍着没有抽开。 “嗯,受了点伤。”他轻描淡写的说,那悠闲的态度仿佛双目失明的是另一个人。 明雅现在宁愿他像卓丽清一样骂自己一顿,也不希望他将这事一笔带过。 “其实你不应该救我的……”她哽咽了下,默默开口。 卓然动作一滞,抬起头朝她的方向看去。 明明知道他看不到,可明雅依旧因为他锐利的目光而心尖一跳。 “不救你……难道你希望我眼睁睁的看着你被撞死?”他出口的语调很淡,那平静的语气仿佛在与她谈论着今天的天气。 明雅喉咙一紧,用力的咽了咽口水才说: “我不想欠你。” “……”卓然愣了下,慢慢松开她的手说,“你没有欠我,一切都是我自愿的。” 室内重归宁静。 明雅在床沿坐下,看着他闭目凝神的侧脸,有一种说不清的心绪在涌动。 “不上班吗?”好半晌,他才打破沉默。 明雅静静的应了一声,总觉得这样的氛围不知该怎么说,出口安慰他?可是眼瞅着对方满不在乎的模样,她又该如何开口? “明雅,过两天我会派人暗中保护你,这次是我大意了,往后这种情况不会再发生。”他睁开眼,表情瞬间严肃得吓人。 明雅不说话了,她原本坐着的姿势,听他这么一说赶紧站了起来,说不感动是骗人的,一般正常人刚瞎了眼,正是惶惶不安的时候,他却一心只顾着她的安危…… 但是感动归感动,她可不傻,不会因为他偶尔的关心而再一头往里栽,李学铭不是说过么?等外伤好了之后他就会出国治疗,听起来也不是什么大毛病,痊愈是迟早的事。 “我有话跟你说。”她在一旁思索好半晌,经过许久的天人交战,最终决定下来。 卓然挑起眉毛,没作声。 “你的眼睛会受伤是因为我……所以……我会负责的。” 他唇畔微扬:“负责?” 明雅点头:“是的,既然责任在我,我会照顾你直到伤好为止。” 她不是一个没有担当的人,既然是她起得头,那么她就会负责到底。 他面上是明显的失落。 “我不缺人照顾。” 卓然缓缓开口,他本身就不是个善良的男人,既然要欠,当然要让她欠一辈子。 明雅气急,他那点心思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当下也不跟他客气,红着眼说: “你就是不让我好过是吗?” 听着她浓浓的鼻音,卓然顿了下就要去抓她的手: “怎么哭了?” 她后退一步不让他碰,仗着他看不到,用力的搓了搓鼻子: “胡说,我没哭。” 卓然失笑,出口的语气就像在哄小孩子: “我是为你好,假如我往后都看不见,你岂不是得照顾我一辈子?” 明雅噎了下,下意识便推翻这个可能: “不……你一定会痊愈的。” 卓然抿了抿唇,不置可否。 正巧李学铭推门进来,手里拎着一个饭盒,他看了她一眼而后对卓然说道: “吃饭吧。” 说着,他把饭盒打开,明雅凑过去瞧了瞧,清粥白菜加上一个馒头。 她知道医院伙食不好,但没想到会吃得如此寡淡。 果然,卓然接过饭盒不过是喝了两口粥,便放在一旁不愿动了。 李学铭在一旁唉声叹气:“医生说住院期间最好吃得清淡一点,咱不是小孩子了,难不成你还想让我给你买颗含着才肯吃饭?” 卓然一抿唇,对方立即噤声。 李学铭摸了摸鼻子,得!他爱吃不吃! 明雅抬头看了眼摆在柜子上的高档果篮,下意识的便开口: “你想吃什么?我以后给你带饭吧。” 话刚出口她就想收回去,谁知那人趁势而上,根本没给她反悔的机会。 “我想吃馄饨。”他倒是不跟她客气,末了又加了一句,“你亲手做的。” 明雅嘴上答应下来,实则心下一阵懊恼,她怎么就忘了这人的老奸巨猾呢?别说瞎了,就是动不了了也改不了那爱算计的毛病。 等着明雅一走,李学铭掩好门说: “有时候我真的挺同情方明雅的。” 如果让她知道这家伙是算好了她会来,故意让他去弄了一份寒碜的饭盒,用以装可怜,博同情的话,她会不会一口老血喷出来。 又或者,如果明雅稍微细心一些,就会留意到她刚进门那会儿,这个男人暖如春风的语气,根本不像是对待李学铭会有的模样。 “帮我削个果。”他又吃了两口粥,皱了皱眉推开。 “不是有饭吗?”李学铭不太乐意,刚才他怎么不让方明雅伺候。 “难吃。” “……” 靠,难吃你还让我买! 从医院里出来明雅没有马上回家,而是去了一趟菜市,买了饺子皮还有馅料,既然答应了人家她就得做到,而且如果不做点什么补偿,她总觉得心里磕得慌。 后来明雅一寻思,他不是断了腿吗?索性又买了排骨,打算给他煲碗汤。 这么一忙活,太阳也快下山了,明雅提着保温壶心急火燎的往医院里赶,推开门发现病房里只有他一个人。 此时他正躺在床上,不远处的电视开着。 孤零零的身影看起来有些萧瑟,明雅又扫了眼他旁边的柜子,不过是半日的功夫,上面已经摆满了各种昂贵的燕窝补品。 明雅这时有点打退堂鼓,她突然觉得自己纯属多管闲事,卓然是谁啊,有钱有权有貌,用得着她照顾?既然他说自己没欠他,那么她拍拍屁股直接走人就好了,犯得着巴巴的凑过去? 明雅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她就是见不得对方为她受了伤,最后还摆出一副“你忙吧,我是自愿的跟你没关系,真的无所谓”,实则却是要她暗搓搓愧疚一辈子的老谋深算! “明雅?”卓然侧过脸,一双眼睛精准的找到她,如果不是知道他看不到,她会以为这人根本没瞎。 “我做了馄饨,还有汤。”她说着,偷偷在他眼前挥了挥手。 卓然笑着道谢,察觉到面前的风声,他挑挑眉毛又道: “怎么?” 明雅舔了舔唇,说: “没事,先喝碗汤吧。” 她灰溜溜的收回手,找出碗给他盛了一碗,放到嘴边吹气。 她想把碗递给他自己喝,可眼看着对方笨拙的举动,她叹了口气:“我喂你。” 男人唇边的笑意渐深:“好。” 明雅呆呆的盯着他的笑,像是想到了什么,心下那个悔恨,她就是傻,三两下就上他的当,着他的道,明明是如此拙劣的伎俩,刚才怎么就没看出来?! 明雅用小勺子划开汤面上的油,勺了一口小心翼翼的送进他的嘴里。 “明雅,烫。” 这语调怎么有点像撒娇? 明雅没多想,用嘴吹了吹再给他送过去,他这回倒是很配合,她喂什么便吃什么,也不管她做得好不好吃。 于是在之后,明雅过起了每天给他送饭的日子,因为要上班,她为了节省时间都是煮两人的份,煮好直接带去医院跟他一起吃,有时候看到李学铭在场,她也会多加一副碗筷,但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好像自从那天她把卓然的汤分了一半给李学铭之后,就再没见过他。 与此同时,明雅同样没忽略跟在自己身后的两路人马,其中一路她知道是卓然派来保护她的,而另一路…… 明雅暗自揣测,那也许是沈宛心的人。 她看自己一直没有动作,多半是拿不准主意,加上现在有人在暗中护着她,她没了下手的机会,会心慌也属正常,只不过这个女人还算沉得住气,一直按耐着没有动静。 可惜对这事她只猜对了一半。 晚上,等着过了饭点,李学铭才被卿准见驾。 他拿着一沓文件走进病房的时候,里面正站着一人在对卓然汇报明雅一天的动向。 他搁下东西顿时对方明雅生出点同情。 被这么一个黑到骨子里的男人缠上,别说他瞎了,就是傻了瘫了,也不一定会放过她。 ** 熙熙攘攘的市区,沈渊握着方向盘。 车窗没有关好,有风透过缝隙往里头钻,吹得他双耳全是“嗡嗡”的风声。 他知道卓然跟明雅遇上车祸的事,而后透过点关系打听到一些细节。 前方绿灯突然转红,沈渊随即一踩油门冲了出去。 他几乎是飙车回的家,一进大厅便询问了母亲所在的位置。 知道她就在楼上书房,他没多细想的冲上楼,脑子里还回荡着方明雅对自己说的话。 母亲婚内出轨,方晨是赵向阳的儿子,这些乱七八糟的关系他本不想理,可一旦牵扯上人命就不同了。 他没有敲门便冲了进来,沈宛心吓了一跳,看着门边的大儿子,忍不住皱起眉道: “什么事?连门也不会敲了吗?” 沈渊没回话,关门的力道大了点,“哐当”一声震出巨响。 沈宛心更为不悦,却不等她开口,沈渊眯起眼道: “妈,我问你一件事。” 沈宛心往回靠。 沈渊也不跟她绕圈子,直接问道:“是不是您派人撞的明雅?” 沈宛心似乎没料到他会如此直接,当下一愣,待到回过神来,面上更是浮起怒意。 “谁告诉你的?我好端端为什么要让人撞方明雅?” 沈渊冷着脸:“因为方晨和赵向阳的亲子关系,明雅上去找过你不是吗?” 虽然不知道两人的谈话内容,但是凭他对明雅的了解,还是大致能猜出她的想法。 沈宛心抬起头,震惊的看着他。 大儿子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沈宛心矢口否认:“胡说八道,无凭无据的你单凭方明雅的一面之词就打算给妈妈扣上这么大的帽子?沈渊,这三十几年我算是白养你了,居然为了一个女人……你……” 沈渊僵了下,突然有些不确定。 方明雅确实没有向他出示过任何能够证明方晨与赵向阳是父子关系的证明,但是两人长相确实相近,加上他从很早就开始怀疑方晨并非方金雄的亲生儿子,所以才对明雅的话深信不疑。 沈宛心看他目光游移,打蛇随棍上的道: “渊子,你真令我寒心,为什么你宁可相信一个外人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的母亲?别说杀人,我连一只鸡都没杀过,怎么可能无端端对方明雅动手?而且杀人可是犯法,要坐牢的,我再讨厌她也不会跟自己过不去呀!” 沈渊一动不动的看着她,突然冷笑。 母亲不愿承认,他还能逼着她上警察局自首?不管怎么说那也是生他养他的人。 然而这会儿沈宛心却不像她表现出来的潇洒,因为就在刚才她已经接到消息,有人动用了关系开始查那辆黑车。 她背着光的神色一片灰白,幸好在此之前她有先见之明的给了对方一笔钱,最后还把人一家老小送出国,相信卓然就算想查也查不出什么。 ** 其实卓然伤得不算重,除了因为头部遭到撞击而造成的暂时失明,其余部位倒还算完整,一般来说打上石膏过半个月大概就能回家休养了,但是这人啊…… 李学铭瞅了眼赖在医院不肯走的卓然,他图什么,不就图方明雅每天管饭么? 明雅深信那句“以形补形”,每日给他炖骨头汤,换着法子的进补,卓然似乎被她养胖了一圈。 可天天下厨,再娴熟的大厨也有出乱子的时候。 这不,就在今天李学铭照例拿着一叠文件上vip病房,恰好明雅没走,坐在床边给他剪指甲,瞧着卓然那嘚瑟劲,他真想冲上去不要命的告诉她,姑娘你被他骗了,其实这个男人早八百年就可以出院了。 “明雅,你手怎么了?”丢下文件,李学铭眼尖的扫到她手上的创可贴。 明雅拿着指甲钳,闻言慢吞吞的回复道:“切菜的时候不小心割到的。” 卓然唇边的笑意一僵,倏的捉住她的手,摸索着来到她受伤的小指。 “这么不小心?” 两人凑得近了些,明雅有些不适应,下意识的往后挪了挪。 “没关系,小伤而已。” 当时卓然没说话,只是在隔天早上,李学铭收到他的电话,他说他要出院了。 明雅请了假过来替他收拾行李,临走的时候看到几个漂亮的小护士偷偷在一旁送行。 明雅暗叹一口气,回过神询问李学铭: “出国的日子定下来了吗?” 李学铭一打方向盘,说道:“昨晚我们商量过,打算从直接把专家请来,毕竟接近年底,我跟卓少都走不开。” 明雅“喔”了一声,又说:“过几天我外公大寿,我得回老家一趟,到时候就麻烦你照顾他了。” 话刚说完,一只手随即被人握住,温热的掌心覆在她手背上,她就跟被烫到似的下意识便抽了回来。 好半晌她才听他在自己耳边道: “我陪你回去。” ------题外话------ 么么哒~(╯3╰) 5鲜花liu月的雪 1月票liu月的雪 1月票一子 1评价票hxy3214 5鲜花一兜小妖 1评价票samanada 1月票samanada 第一百六十四章 搓澡 明雅下意识的把手塞回大衣的口袋里,指腹在毛绒上蹭了蹭,侧过脸问道: “你的伤怎么办?” 俗话说病向浅中医,与其陪她回老家给外公过大寿,他留下来接受治疗岂不是更好? 卓然微启唇,神色依然淡定: “没关系。” 明雅见他态度坚决,深知这人虽然看起来温和好相处,其实固执得很,别说她劝不动,哪怕总统来了也没用,于是也跟着闭上嘴。 她眉头皱了皱,将视线落在前方开车的李学铭身上。 有些话不好当着外人的面说。 车子一路驶到海边别墅,正值午后,海风徐徐拂过,吹得周围的树丫微微晃动,时不时便发出沙沙的声响。 明雅率先下了车,她绕过车尾把他那边的门也打开,而后搀扶着他下来。 卓然牢牢握住她的手,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往里走。 明雅从未见过他这副落魄的模样,现在的他竟连照顾自己都有点勉强。 “有台阶。” 她在他身侧提醒,听他道了声谢,神情微起波澜。 她不知道他是怎样才做到如此平静的,至少这事如果发生在她身上,她想她一定无法像他那么淡定。 李学铭拎出卓然的行李,在屋里喝了一杯水便匆匆赶回公司,明雅在一旁等人离开,这才开口道。 “卓然,我希望你能明白,我做这些并没有要与你复婚的意思。” 卓然闻言,修长的指尖微不可闻的颤动了下,平静的面容却并未浮出任何波动。 “嗯。”出口的声音淡了下来,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一直抓着她不放。 明雅沉默,让他在沙发上坐下便着手收拾行李,她把他的衣服一件件的折好放进柜子,忙活完之后回头,他依然维持刚才的动作。 颀长的身影安静的在沙发上坐着,额头微微低垂,十指交握,刘海罩下的阴影让人瞧不清他的表情,隔着肚皮,她更看不透他的心。 短暂的沉默过后,明雅站起身,越过他直接走进厨。 “我去做饭。” 她能为他做的不多,只希望他能在痊愈之前尽量过得舒坦一些。 两天后明雅趁着周末把儿子接了回来,三个人一起登上了回老家的火车。 历时六个小时,终于到了地儿。 明雅一手牵着儿子,一手扶着卓然,默默瞥了眼村里的环境,心里突然浮出一种回到家的踏实感。 这毕竟是生她养她的地方。 大门没关,明雅拎着行李自顾自的进门,老房子依然是白墙红瓦的跟她走的时候没什么区别,其实距离上次离开,也没到一年,只是中间发生了太多不愉快,所以她总觉得似乎走了很久很久。 外公外形依然健朗,中气十足的从客厅里出来,一见着三人便热情的迎上前,可当他瞧出卓然的眼伤时,不由得关心起他的病情。 明雅没打算说实话,背地里掐了他一把让他噤声,回头只说两人不小心被车撞了,但是对他们已经离婚还有沈宛心那事只字不提。 外公一听,当即担忧的皱紧了眉头: “然子这伤,能治吗?” 明雅点点头,眼瞅着他松了一口气,两人跟着进了屋。 舅舅张大勇正倚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对着电视惬意的嗑瓜子,眼角的余光瞥到他们,他一愣,连忙往一旁挪了挪,腾出两个位置: “小雅,然子,回来啦?”他亲切的喊道。 卓然客客气气的跟对方打招呼,这时从里屋走出来一位打扮时髦的女郎,明雅瞥了对方一眼,长发披肩,毛呢大衣,黑长靴,浓妆艳抹的模样看似要出门。 张大勇一见来人,脸色便重重的一沉: “去哪?” 明雅认出她来,这不就是舅舅哪怕抛妻弃子也要娶进门的女人吗? 那女郎一瞪眼,不太高兴的说道: “出去走走。” 张大勇不信,可碍于明雅他们在场,只能匆匆的把人往屋里推,门一关里头立即传来争吵声。 “又打牌?不准去!多少钱都不够你输!” “张大勇,你啥子意思,这点钱你也跟我算得那么清楚?我当初就是瞎了眼了才嫁给你这个老穷酸,我要离婚!” 在“啪”的一声脆响过后,隐约的传来男人的怒吼与女人的哭声。 “臭婊子,你再闹,信不信老子打死你!” “张大勇!你敢打我?好,好,你别后悔!” 没多久屋里冲出个头发凌乱的女人,她脸上的妆也化了,再也顾不上站在门边的明雅与卓然,捂着脸冲出了大门。 明雅被她撞了一下,幸而卓然扶了她一把这才没磕到墙。 张大勇随即从屋子里出来,眉头皱了皱,顾及颜面这才没追出去。 老爷子从头至尾冷眼旁观,瞅着儿子那狼狈样,他冷哼一声,目不斜视的回到茶几旁。 张大勇面上晃过一丝尴尬,朝明雅说道: “别呆站着,坐吧,刚才让你们看笑话了。” 明雅不作声,拉着卓然坐到一旁,掏出一盒茶叶慢悠悠的泡茶。 她其实对这个抛弃糟糠的舅舅没什么好感,所以能不理会便一句话也不乐意跟他说。 张大勇脸色灰白的也跟着坐了一会儿,到底是没坐住,最后一股脑追了出去。 老爷子瞅着他那副紧张样,抿了抿茶水又冷哼了一声。 恰好二姨妈从屋子里出来,神情颇为不屑的对着张大勇离开的方向嘲讽: “人娶媳妇,他也娶媳妇,就他娶了个活祖宗回来,吃啥啥不剩,干啥啥不中,就知道往外赔钱,呸,贱货。” 老爷子一拧眉头,花白的胡子颤了颤,怒道: “行了,闭嘴吧,没看到小雅和然子在吗?” 二姨妈撇撇嘴,不太自然的走了出去。 晚上吃过饭,老爷子让他们早点休息,明儿个他们会在镇上的饭店里过大寿,到时候会把全村的人都请来,可有的忙活。 明雅答应下来,领着卓然来到浴室门口,瞥了眼他还未痊愈的脚,有心想把舅舅叫过来帮忙。 “不必,我自己可以。”他摇头拒绝,摸索着走进浴室,可还没走两步,脚下一个趔趄,眼瞅着就要磕上马桶。 明雅咬咬牙,只觉得这人真麻烦,大冬天非得洗澡,洗就洗吧还不准陌生人碰。 她一把扶住他:“你真的可以?” 这次卓然沉默下来。 明雅叹了口气,这个小气又别扭的人啊…… “砰”的一声她把浴室的门关上,乡下没浴缸,浴室里的空间有限,他又是人高马大,她一时不知把他往哪放,只能找了张椅子让他坐下。 “把衣服脱了,我帮你擦擦。”她默默扫了眼他尚未痊愈的腿,拧着毛巾在洗脸盆里搓了搓。 “头发也得洗。”他很听话的开始脱衣服,脱光了上衣到长裤,而当他打算把内裤也扒下来的时候,明雅眼明手快的阻止。 “那……那地方你自己洗……”她脸红了,下意识的撇开眼。 卓然微扬唇,哪怕看不到他也能想象出她此时的模样。 明雅低下头用力的平缓自己的呼吸,她默默调试好了水温,这才拧着抹布往他胸上抹,而当她的手隔着薄薄的抹布触及到他的胸膛上时,几乎是立刻的便感受到男人胸前肌肉的紧绷。 她的脸刷的一下,是彻底红透了。 这个男人有上健身房锻炼的习惯,身上的肌肉精劲有力,结实得连一丝赘肉也没有。 因为要替他擦身,两人这一刻凑得极近,使得她鼻间嗅到的全是专属于他的气息。 明雅深吸一口气,别过眼不再看他那副会惹人犯罪的身材,随便擦了擦就想交货。 “明雅,你还没给我抹沐浴露,而且我的头发,也需要洗洗。”他笑,没有焦距的眸色微深。 明雅这颗小心肝险些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而这一回头,又冷不丁的瞥到他那身健硕的身材,视线随即跟着了魔似的在他胸前流连,然后是结实的腹肌,再往下…… 明雅仰起头,用手摸了摸鼻子,还好,没流血…… 她暗自骂自己,都老夫老妻了她激动个什么劲?不就是男色么? 随即她一闭眼直接将沐浴露倒在掌心,而后避开对方的重点部位用力的往他身上搓,搓完上身搓头发,边搓边在心里默念: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院子里的灯坏了一盏,一路往回走灯光有些昏暗。 明雅小心翼翼的把他扶回房,一抬头看到天空浮现的星辰,心下暗想明早应该是个好天气。 “小心。” 她把他弄上床,又让儿子睡在床内,自己则拾起换洗的衣服,也打算去洗洗。 半小时后以后,她回来发现卓然正在跟人打电话。 “已经找到了?”他知道她进了屋,却没有要回避的意思,径自对陈锋说,从谈话中,明雅隐约猜测到了点端倪。 陈锋的手下在美国找到了那天开车撞他们的人,抓回来一盘问,对方没忍住全曝了出来,毫无悬念的,要置她于死地的人确实是沈宛心。 昏黄的灯光将她的影子映在斑驳的墙上,明雅瞥了眼卓然挂电话的动作,径自走到行李箱旁抽出了一个睡袋。 “你打算怎么做?”她把睡袋铺在床边,状似无意的问。 卓然闻言并未正面回答,反倒问道: “你呢?我想知道你的想法。” 明雅抿了抿唇,心情顿时有些复杂,她当然不会放过沈宛心,但至于要怎么对付她,她还没想好。 卓然叹了口气,语中透出一丝无奈: “明雅,这次我希望你不要轻举妄动,把一切交给我,我会帮你。” ------题外话------ 我好像还欠了你们一盘肉,嗯……明天再补吧…… 另外感谢榜~ 1月票——夏季影 1钻石——沂风 第一百六十五章 一心一意的好 明雅没答,从柜子里抽出一床被褥铺垫在睡袋下,乡下的夜晚温度较低,她可不想一觉起来第二天却往医院里跑。 撸了撸湿漉漉的长发,她又问舅妈要来一个吹风筒,对着镜子“嗡嗡”的擦拭。 卓然安静的轻倚床头,修长的十指轻轻对拢,微微低着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窗外响起呼啸而过的风声,他心绪一动,似乎在失明之后,他的感官变得比寻常更敏锐,亦如当下,他能透过听觉清楚的感知到她的每一个动作。 明雅摸了摸已经干得差不多的头发,这才慢吞吞的钻回睡袋。 屋内随着“啪”的一声轻响,四周瞬间陷入黑暗。 知道她已经睡下,他眸色渐暗,如今周遭的环境是黑是亮已经与他没什么关系。 “明雅?”他缓缓侧过身,摸索着搜寻她的方向。 过于安静的空间使人惶恐,而听不到她的声音更会令他内心发慌。 明雅轻轻叹了口气,刚要睡下便听到他的叫唤。 她连忙撑起身,在黑暗中问道: “怎么?要上厕所吗?” 夜色已深,遥远的天际挂上了一轮明月,衬着朦胧月光她好不容易适应了屋内的昏暗,而一抬眼就看到了他格外沉静的面容。 卓然看不到她的脸,一只手下意识的在空气中抓了抓,明雅见状本能的一把握住,随即便被他牢牢的回握,十指相连,纠缠不清。 明雅意识过来点什么,心下不悦的说: “晚了,睡觉吧。” “和我说说话吧。”他的嗓音低沉轻慢,其实他更想说的是,让她上来,让他抱抱,让他感受到她的心跳,这样他会更踏实一些。 可这话到底没说出口,毕竟他能与她共处一室已经是她最大的让步,再多的……他害怕她不肯给。 明雅微怔,慢悠悠的坐起身: “你想说什么?” 卓然思索片刻,竟只是无言。 明雅抿了抿唇,脸上若无其事。 她相信他也应该有所察觉,两人自结婚以来,除了身体上有接触,无论是见识、思想,根本交流不到一处。 就像童话故事中的灰姑娘,梦幻般的开场令无数少女羡慕不已,可当王子和灰姑娘结婚之后,他们真的能牵手直到白头? 环境不同,人生观、价值观也会不同,起初两人的感情或许可以因为激情而延续,可随着时间流逝,当激情不在,仅余留下寡淡的时候,他们也许连能够交谈的话题都没有。 没有精神交流的爱情无法长久,这么浅显易懂的道理,他没理由不懂。 “如果没事……早点睡吧。” 她轻叹,承认在很多年前她也曾做过灰姑娘的梦,可是现实就像是耳光子,已然“啪啪”的将她的脸打肿。 卓然神色平静的轻刮她的掌心,粗糙的指腹沿着小手指上下轻抚,其实两人聊什么对他来说不重要,他不过是想听一听她的声音…… “让我摸摸你的脸好吗?” 他已经很久没见她了,每日嗅着她的气息,听着她的声音,却独独无法看到她那张水灵灵的脸,无形中竟令他生出一种想要触摸她的渴望。 明雅愣了下,在黑暗中若有所思的看着他。 好半晌,她答应了,握着他的手慢慢的来到自己的脸。 而当他微冷的指尖轻轻触摸上她的眼睛时,她睫毛颤了颤,却隐忍着并未后退。 闭上眼,她能感受到他的指尖划过她的颊面,然后来到唇、耳、鼻,他摸得如此小心翼翼,那感觉就像是有人拿着一只笔在她脸上作画,慢慢的勾勒出他心中的模样…… 困意往上涌,明雅突然有些乏了,半眯着眼靠在床沿,整个身子都是软的,这个男人身上总有一种令人安心的气息,仿佛只要有他在,哪怕天塌下来他都会帮她顶着。 感受到她犹如猫儿般乖巧的动作,他心神微漾,一种柔情在心窝处蔓延,似乎只是抚摸她的脸已经不足以…… “明雅,我想要你。”他俯下身抱住她的肩,嗓音低沉,温柔得像是要溺入她的骨子里。 明雅浑身一颤,混混沌沌的大脑立即清醒。 她用力推开他,深吸一口气连忙窝回自己的睡袋里。 “我睡了。” 话落,她侧过身背对着他的方向,屏息静气的留意着他的动作。 后来她听到他拉起被子的声音,没多时屋内又一次陷入了沉寂。 明雅这次没忍住,蜷成一团,困倦之意一阵阵的往上涌,没多久便迷迷糊糊的坠入了梦乡,直到她呼吸渐渐平缓,他才于黑暗中睁眼,不过是下意识的举动,其实什么也看不见。 他忍受着这种噬人的静谧,心头顿时生出一片麻木的空白。 ——这将又是一个无眠的夜。 隔天一大早,当明雅醒来的时候卓然已经起床了。 他不知在什么时候穿好了衣服,安安静静的依靠在床边,身旁躺的是一只小懒虫方晓渔。 明雅怕冷的扯过外套披上,慢吞吞的走到窗户旁将窗帘拉开,刺目的阳光随即跃入眼帘。 她受不了的眯了眯眼,重新又把帘子扯上,这才从两人的行李箱中找出他惯用的发胶。 卓然道了声谢,抓了抓头发终于弄出了个严谨的造型。 明雅仗着他看不到,于是毫不回避的当着他的面换衣服,听着一旁悉悉索索的声音,他忍不住添上唇角,脑中开始浮现她洁白的身体。 有一种勾引比若隐若现更能撩动人心。 他轻咳一声掩盖脑中的遐思,用手推了推儿子,小家伙掀开眼帘,见对象是爸爸便不太乐意的翻过身继续熟睡,最后还是明雅“啪啪”抽了两下他的屁股,我们的方晓渔同学这才哭得稀里哗啦的爬起来找爹。 寿宴的地点在镇上的一家星级酒店。 摆了约莫五十桌,全村老少基本都到了。 明雅抓着卓然的胳膊,一路走来时不时便跟相熟的长辈打招呼,她外公好说歹说也是个一村之长,平日为人处世公道,年轻的时候替村里谋了不少福利,所以今天这场寿宴非常热闹。 金碧辉煌的大厅里,入眼的是一片喜庆的红,铺着红色台布的的餐桌上摆放着鲜艳的植物,到处张灯结彩,墙壁上全是儿女、子孙亲手书写的寿字图样…… 老爷子与村里的一些长者坐在一桌,明雅则与张大勇他们坐一桌。 大厅里布置好了台子,只等着宴席一开始,老爷子便上去致辞。 在镇上摆寿宴其实没那么讲究,来的又都是一个村的熟人,于是在老人致辞完毕之后,众人挨个上前祝贺、送礼,等到完事便回到自己的位置,该吃的吃,该聊的聊。 一顿饭下来明雅忙得很,一边喂儿子,一边给卓然夹菜,自己倒是没吃上两口。 徐东强带这他的老婆出席,执着酒杯上前,打算跟卓然拼两杯,谁知瞧着对方的模样,担忧的问道:“明雅,你老公没事吧?医院怎么说?” 明雅停下手:“医生说没那么严重,放心吧,过段时间就可以接受治疗了。” 徐东强吁出口气,又与卓然聊了一会,碍于明雅一直收着他的酒杯不让他碰,只能悻悻的离去。 坐在对桌的是张大勇一家子,明雅抽空瞥了眼张大勇身旁的女郎,经过打听,她才知道这个打扮时髦的女人叫陈尔兰,人虽然长得漂亮,家境却不行,初中毕业就出外省打工,期间交了几个有钱的男朋友却没一个成事的,后来认识了张大勇,直到搞出人命才嫁了过来。 陈尔兰似乎因为昨天那一巴掌,心里还不是很痛快,任着丈夫在一旁殷勤的候着,脸色始终不见好转。 张大勇压低了嗓音说:“今天我爸大寿,你给我留点面子。” 陈尔兰没好气道:“我这不是来了么?怎么没给你面子?” 张大勇脸色一沉,执起酒杯说:“走,陪我去敬酒。” 陈尔兰:“我不去。” “你这娘们……”张大勇咬咬牙,低声下气的求道,“好了好了,算我怕了你了……” 陈尔兰眼瞅着在坐的几人,特别是小姑子不屑的嘴脸,她面子挂不住,这才松了口与他出去应酬。 明雅低着头默默进食,心里很清楚,这一家子其实并不像外表所看到的和睦。 很快这场寿宴接近尾声,客人吃饱喝足已经走得差不多,明亮的大厅里只余下几名方家人和服务员来回穿梭。 老爷子今晚喝了不少,醉得脸色酡红的让王梅枝扶着上了张大勇的车。 张大勇开的是一款小型车,载了老爷子还有他老婆,就再没地装下他们三人。 张大勇为难的看了她一眼,说:“明雅,要不你们在这等一会,我把爸送回去之后再过来载你们?” 明雅想了想摇头道:“不必了,我们搭计程车回去就行。” 张大勇一听,欣然同意。 明雅眼看着车开走的方向,直接在路边拦了一辆计程车。 可惜村里路不平整,人家司机不愿意往里头开,明雅只能付了钱在村口下车。 山风轻拂而过,昏暗的路灯将他们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踩着零碎的阴影,明雅一手牵着儿子,一手扶着卓然缓慢的在村里的小路上行走。 “你很喜欢这里……”他淡淡的开口,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明雅轻轻点头,后来想到他已经失明,便轻“嗯”一声当做是回应。 “可你不喜欢不是吗?”她顿了好半晌,突然反问,末了还回过身打量他。 这次卓然没作声,脸上的笑意似乎僵了下,却又很快恢复如常。 回到家,明雅一声不吭的直接钻进了厨房。 外人也许瞧不出,可她却看得清楚。 乡下人毕竟比不得上流社会的公子名媛,聚在一起少不了吵吵嚷嚷,而卓然一个公子哥儿什么时候接触过这种场面?会不适应也属正常。 一整晚下来他一反常态的少言寡语,连吃得也不多,她记得在饭吃到一半的时候舅舅给他夹了一块烤羊肉,卓然当时礼貌的道谢,却在稍后搁下碗,再也没动里面的食物。 知道这人别扭,估计他宁可饿到半夜也不愿跟她开口。 于是明雅只能从冰箱里找了点腊肉和鸡蛋,生火给他下了一碗面,可她端着面还没回到房间,便看到一道拄着拐杖的身影在门口摸索。 “唉?你干什么?”她把面搁在一旁的石椅上,迈开步子连忙搀扶起他。 他抬起头朝她方向望去,原本没有焦距的眼眸这一刻却清亮如星。 他一把拽住她的手腕,话里透出些许慌乱: “你怎么去那么久?” 明雅被他拽得生疼,却忍着没叫,只道: “我给你下了碗面,快趁热吃了。” 卓然身形微微一僵,嗓音黯哑的问: “你下了面?” 明雅把他扶进里屋: “我看你今晚吃得少,你要是不想吃就算了。” 卓然面色微愕,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情绪在涌动,好半晌才说: “我吃。” 晓渔同学原本在床上半睡半醒的,这会儿一嗅到香味立即屁颠颠的凑了过来。 明雅找了个小碗给他舀了一点,小家伙吃的“啧啧”有声,边吃边嘀咕:“妈妈,肉肉好吃。” 明雅撇撇嘴,农家自己腌制的腊肉,当然比外头卖的好吃。 而卓然似乎是真饿了,三两下解决了那晚面条,正当明雅打算收拾碗筷洗澡睡觉的时候,他沉默良久,突然摸上她脸。 明雅愣了下,忙不迭的停下手里的动作。 感受到他的指尖又一次在她颊面上划过,明雅没动,心下狐疑着,难不成他又想像昨晚一样抚摸她的五官? 她皱了皱眉刚要拒绝,却就在下一秒,他突的扳过她的脸,带着前所有为的眷恋和温柔,轻轻的印上了她的唇。 他的速度太快,明雅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吃惊的瞪大眼,待回过神,反手就想给他一巴掌。 谁知他已经早一步离开,双手冷不防的抱住她的头,深深的呼出口气。 “谢谢。” 明雅双手摁在他的胸口,只觉得他拥着她的力道越来越紧。 胸腔处像是被什么东西触动,使得他心中荡漾不已。 她对他的好让他不由得忆起从前,就像十几年前,她也是这么照顾他,一心一意的向着他,从不怀疑他说的话,但凡他发烧头痛,她甚至比自己的亲生母亲都要紧张。 可是他那时候被利欲蒙蔽了双眼,他看不到她的好,心里眼里想的只有她带给自己的麻烦…… “明雅,求你,往后不要再离开我。” 因为他不知道,假如她消失以后,他要去哪里找到另一个爱他更甚于自己的方明雅。 ------题外话------ 一日在幼儿园里,阿姨问晓渔同学: “家里谁最听妈妈的话呀?” 晓渔同学想了想: “我爸爸!” 感谢榜~另外那个叫银行承兑汇票的妹纸,咱大胆的猜测,你的职业不是银行就是财务~ 5鲜花haxlj8 1评价票zhenghongyu 1月票银行承兑汇票 1月票银行承兑汇票 第一百六十六章 我能为你做任何事 明雅顿了下,连忙澄清: “一碗面而已,你不要想多了。” 她用力挣脱他的怀抱,一转身把碗筷收走。 推开门,木门打开的瞬间一阵山风汹涌而入,吹乱她的发和桌上的纸张。 明雅转过身用脚把门踢上,一抬头迎上的便是繁星闪烁的夜空。 临近新年,不远处纷纷传来喜庆的炮声。 绚丽的烟花划过天际,“砰”的一声泫然绽放。 明雅的目光晃了晃,若有所思的瞥了门板一眼,而后咬咬牙头也不回的往厨房走。 男人都一个德行,得不到的永远最好,她若是再栽一头进去,指不定哪天他腻味嫌她烦的时候,会不会又一次弃她而去。 她吃不准他的脾气,更不敢轻易尝试,因为她也不知道自己在二次摔倒以后是否还有勇气爬起来。 来到厨房,她找到洗碗的手套带上,寒冷的天气哪怕隔着塑胶,依旧冷得她直打哆嗦。 明雅吸了吸鼻子,她年纪也不小了,不会再做一些不切实际的梦,往后如果她真的要二婚,她一定得找个自己能拿捏的,真心喜欢她的人,而最重要的一点,家里的经济大权必须归她管。 可是她也明白,愿意这么让着她的男人,条件一定不会太好,至少像卓然这样的天之骄子就做不到。 所以啊…… 明雅想了想,湿漉漉的手就这么随意的往衣服上搓了搓。 她会找个普通的男人,也许他没那么帅气,也不是那么聪明,可至少条件与她旗鼓相当,或者比她差一点也没关系,只要真心待她就好。 就像古人所说的门当户对,其实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寂静的村庄里便响起了汽车鸣笛的声音。 明雅揉了揉眼睛,拉开窗帘一瞧才发现门口正停着一辆黑色的奥迪a8。 她面色微愕,突然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她想起自己昨天刚在网上定了回程的火车票,谁知这男人连跟她商量一下也不曾的便找来了专车。 她回过头,此时卓然已经换好了衣服,静默的坐在床边,眸色依旧漆黑难辨。 明雅心一沉,也算是看出来了。 这样一个惯于掌控局势的男人,哪怕再落魄也依旧改不掉那爱发号施令的毛病。 她在心中叹了口气,只能掏出手机把票给退了。 早餐吃的面条,一家子围成一桌,吃着吃着,王梅枝突然搁下碗对着明雅冷嘲热讽道: “小雅,昨儿个没吃饱吗?怎么我大晚上还看到你在厨房里忙活?” 老爷子一听,脸色顿时一沉:“怎么会没吃饱?” 王梅枝装模作样的喝了口汤,说道: “我们小雅啊在城里吃惯了鱼翅鲍鱼,哪还会瞧得上我们乡下的粗茶淡饭?” 明雅低头咬了口馒头,不打算理会。 二姨妈张秀丽抢话:“你啥意思,小雅难得回一趟家,你字字夹枪带棍是见不得人好是吧?” 王梅枝一听,心里有些意外,后来想想张莉正在卓然的公司里做事,冷笑两声:“你怎么说话的?我这不是关心小雅吗?你瞎出什么头呀?” 张秀丽咬着筷子,刚要反唇相讥便听老爷子呵斥道: “吵什么吵,吃个饭都不得安生。” 经过老爷子的警告,饭桌上终于归于平静。 对比自己的继母和妹妹,张大勇一家倒是显得格外安静,陈尔兰抱着刚满月的儿子在一旁喝汤,期间时不时的往卓然身上瞧。 其实在她们镇上,她算是嫁得不错的,张大勇虽然人长得胖,外形也不抢眼,但还算有点家底,自己打拼了一辈子也在镇上开了一家玩具厂。 可是…… 陈尔兰瞥了卓然一眼,心里顿时堵得慌,条件这么好的人自己怎么就没遇上呢? 一家子各执心事的吃完早饭,明雅拎着行李跟外公告别。 站在大门口,老爷子眼中溢满了不舍,想想自己年事已高,不由得又多嘱咐了她两句。 “小雅,往后记得多回来看看啊。” 明雅连连点头,临上车的时候,她与卓然冷不丁的被张秀丽叫到一旁。 对方吞吞吐吐的问起张莉的工作情况,而后又迂回的询问什么时候能把张莉调上总部。 卓然面无表情的等她说完,思索了一会儿,只说他会好好考虑,眼瞅着张秀丽离开的背影,明雅深知这人八成在敷衍。 “明雅。”卓然等到人走了,这才开口,“这段日子,你表妹的工作表现……似乎不太理想,所以在短期内……” 明雅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按自己的想法做吧。” 难怪张秀丽会在饭桌上替她说话,原来是有求于人。 其实说起来,张秀丽也算个可怜人,丈夫死得早,留下她母女两相依为命,如今希望全寄托在这个女娃身上,能不紧张她的前程? 可惜张莉不争气,仗着姐夫是公司老总,连上司都不放在眼里,迟到早退不说,还接连跟几个客户闹翻,最后事情传进卓然耳里,如果不是给她面子,估计这丫头一早就被炒了。 明雅上车的时候还在思索着,怎么说也是表姐妹一场,要不她回头跟张莉谈谈,索性让她跟着自己,既然放在卓然手下也是丢在旮旯角浑浑噩噩的混日子,倒不如来她的公司,让她这个做表姐的亲自引导。 毕竟她不想欠着卓然,更不希望因为她的家事而劳烦到他。 —— 没多久,黑色的奥迪缓缓的开出了村落。 明雅坐得笔直,侧过身默默瞥了他一眼,而后慢吞吞的抽回手。 岂料她刚有动弹,对方立即收拢五指,牢牢的将她的小手攥在掌心。 明雅愣了下,试探性的叫他:“卓然?” 对方不为所动,仰着头小憩。 冬日的阳光洒上男人的棱角分明的侧脸,仿佛在那线条罩上了一层金纱,美好得令人窒息。 她叹了口气,别过脸看向窗外,也由着他去了。 一路驶来,车子路过青砖白瓦的老房子,穿越山林,最终离开了这个世外桃源。 一回到a市,明雅为了方便照顾卓然,直接把行李搬去了那栋海边别墅,至于卓然请来的眼科专家,所乘坐的班机也在这周末抵达。 他开始进行治疗,虽然效果不甚明显,但好歹有个盼头,至于能否痊愈,明雅心里没底。 今天,她照例陪卓然去了一趟医院,到傍晚两人才双双步行回家。 夕阳的余晖洒在石板路上,街上人不多,她抓着他的胳膊踩在阴影上。 医生说他的腿恢复得不错,多走动走动对腿伤有帮助。 “台阶。” 他动作一顿,配合着她迈开步子。 明雅瞥了眼他干燥的唇,从包里拿出一瓶水,拧开瓶盖递给他。 他接过抬头便喝,微仰起的脖子迎着浅浅的阳光,随着喝水的动作,喉结轻轻滚动。 明雅默默地移开视线,等他把半瓶水喝光,她接过自己也喝了一口,似乎并没有意识到两人同饮一瓶水有什么不妥,只是一旁的男人在听到身旁的响动时,眉心微动。 —— 晚上回去,明雅仗着卓然瞧不到,堂而皇之的在他身旁清点起自己的财产。 她约莫估算了下,加上爸爸的金条还有离婚时拿到的赡养费,扣去当初入股王厉公司的四千万,她能兑现的现金大致有一亿四千多万,这还不包括卓然过户给她的八套房产…… 她盘腿坐在沙发上,搁下计算器眉头蓦然深锁。 她这点钱也许连华盛3%的股份都买不到…… “明雅。” 一直安静的待在一旁的卓然突然开口。 明雅闻言,忙收拾起桌面上的文件问道: “要上洗手间?” 她边说边凑过去扶他,岂料那人纹丝不动,只是突然伸长了手臂,抚上她紧皱的眉头。 明雅目光一滞,一时竟不知作何反应,只是傻愣愣的坐着。 粗粝的指腹或轻或重的在她眉间刮过,那举止,似乎有意抚平她的眉心。 脑子里突然“嗡”了一声,明雅后知后觉的意会过来: “我没事,你饿了吗?我给你弄点吃的。” “过来。”手臂一使劲,他把她拥入怀里,明雅本能的仰起脸,在柔和的灯光下只觉得男人侧面的线条格外的清晰漂亮。 他低低的垂着眸,哪怕知道他已经失明,可她却总有种正被他深情凝视的错觉。 “明雅,只要你开口,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 这几天,她的辗转反侧,心事重重,全落在他心里,他知道她的顾虑,也一直在等待着,等她开口…… 谁知这女人脾气犟得很,明明他就在她身侧,她却死咬着牙关不愿向他求助。 明雅别过脸,摇头:“不,我可以自己解决。” 她不想再承他的情,因为她害怕再这么下去,她这辈子都还不完。 —— 隔天,明雅在沉寂了一周之后终于有了动作。 她开始偷偷变卖她名下的房产,不仅如此,她更开始积极的联系律师。 毕竟她的财势不比沈宛心雄厚,更没什么过硬的背景,如今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推翻爸爸的遗嘱。 既然已经证实了方晨并非方金雄的亲生儿子,那么他就不具备继承权,更何况现在她手上有方晨与赵向阳的dna检验报告,只要抓着这个论点,她相信自己的赢面很大。 而明雅偷偷放盘的事连王厉都不知道,就更不可能告诉卓然,她吃不准这个官司打完需要耗费多少金钱和时间,更何况这事不光彩,不仅对沈宛心,对方家来说同样是一则丑闻,她不可能轻易让她得逞。 沈宛心既然连买凶杀人都做得出来,她还有什么不敢? 明雅深谙有备无患的道理,能够应急的现金自然是越多越好…… 平静的夜里仅余下海浪拍击礁石的声响。 明雅这天遇上了一个难缠的客人,在前往饭店的时候提前给卓然敲了个电话,只说会晚点回来。 空旷的室内,卓然坐在沙发上,握着手机与下属通话。 明雅虽然有意隐瞒,可这些日子下来仍旧瞒不过他,他耐着性子将对方的报告听完,暗暗一想,便明了她的打算。 她在为这场官司做准备。 卓然紧紧的抿着唇,他不知道她有没有想过,哪怕这场官司她赢了,作为合法配偶的沈宛心依旧能拿到方金雄一半的财产,剩下的另一半,届时将与他们这些做子女的平均分配,如此算来,她费尽心思的打官司,到最后能拿到手的股份也许不到20%。 卓然沉默了良久,最终拨通了陈锋的号码。 —— 莱恩接到父亲的来电时正在店里招待一位出手大方的女客人。 他想到他那个赌鬼父亲,估计又是找他要钱,于是不耐烦的掐断电话,可对方似乎是真有急事,掐了又打,最后他不得已的找了个借口,躲进洗手间里接通。 “敏浩!你快来,救救爸爸!” 莱恩听着父亲的哀嚎声,心知对方摊上了大事。 他一惊,连忙问了地址,跟上级请了假,这便驱车来到一座废弃的仓库。 仓库的地点靠近郊区,地处偏僻,周围遍布的又是没人居住的瓦房,莱恩心里发悚,眼瞅着不远处的正门,还是走了进去。 生锈的卷闸门被人从后拉上,莱恩心下一惊,刚入眼的便是正趴在地上被打得一身是血的父亲。 周围站了不少人,手里捏着铁棍和香烟,看到他那张清秀的脸,有人不屑的吹了声口哨: “卖屁股的家伙。” 莱恩呼吸一滞,目光落在父亲身上。 如果不是有一个烂赌的爸爸,如果不是有一个破败的家庭,他也不会选择这条路。 “我儿子来了,他会帮我付钱……别打我了……” 莱恩咬咬牙,斜着眼睛瞟着正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父亲,心想这些人怎么没打死他?死了倒也干净! “我爸欠你们多少钱?” 陈锋用脚尖踢了踢地上的男人:“三千万。” 莱恩面色一沉,腿一软险些没站住,他不敢置信的后退: “三千万?!你开什么玩笑?我哪来这么多钱!” 话落他回头大声的质问道:“爸!你到底做了什么?这么多钱我让我上哪给你借?!” 陈锋冷笑,拍拍手让人推上来一台大型绞肉机: “你爸在我的赌场里输了三千万,如果今天没收到钱我就把他做成肉饼。” ------题外话------ 谢谢妹纸们的票票,么一个~ 1月票雪夜葬心魂 1月票zhenghongyu 1月票wsq123wy 第一百六十七章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被拉上的卷闸门阻绝了少得可怜的光线,偌大的空间里仅余下一盏老旧的灯泡作为照明,许是电路年老失修,接触不良,昏黄的光线总是忽明忽灭,加上偏僻的地段,平常极少人来,四周总弥漫着一股子灰尘的潮霉味。 莱恩在灯光下站了一会儿,心中还抱着一丝希望。 “我一时半会儿真的拿不出这么多钱,要不你再宽容几天,先把我爸放了,我们父子两回去想想办法。” 陈锋挑眉一笑,四四方方的国字脸背着光,一口白牙在灯光下泛着森森的寒芒。 “你在跟我讲条件?” 莱恩心下一悚,额上冷汗直冒,忙不迭的求饶: “不,我怎么敢,只是这笔钱短期内我真的拿不出来,你就算把我杀了,我也拿不出啊!” 陈锋朝下属使了个眼色,几名大汉立即意会过来,上前一人抬一只胳膊,跟扛沙包似的把人往绞肉机处拖。 苏东哀嚎一声,浑身一哆嗦居然吓尿了。 莱恩听着老爸杀猪般的嚎叫,咬咬牙,双膝一软跪下给陈锋磕头: “别,别!三天,你再给我三天,我一定把钱还给你!” 陈锋闻言,让手下退开,一摆手说: “我也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就宽限你三天,但是如果你到时候还不还钱,就等着吃肉饼吧!” —— 莱恩回去筹钱了,那人怎么说也是他爸,他再狠心能不管他? 可是三千万不是一个小数目…… 莱恩脸色惨白,虽然他的客人多是家境殷实的富婆,只要他开口,借个几百万不成问题,可是三千万……谁会往一个牛郎身上砸上三千万? 于是这几天他疯狂的接客,私底下还问了不少好友筹钱,如此大的阵仗,自然瞒不过店长的眼。 趁着休息时间,店长把他叫来,委婉的询问他是不是遇上了麻烦,毕竟他有个赌鬼老爸的事,全店的人都知道。 莱恩脸色惨白,捏着杯子吞吞吐吐的把事情说了遍,本以为对方即便拿不出那么多,也会意思意思的给他点钱拿去应急,谁知道店长只是拍拍他的肩,说了几句安慰话便敷衍着走了。 莱恩在心里冷笑。 世态炎凉,一提到钱,别说八竿子打不到的同事,就是亲兄弟也得翻脸。 没办法从同行身上借到,莱恩只能把主意打到他的几个熟客身上,而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沈宛心。 她一直很喜欢他,人既漂亮又大方,除了年纪大了点,几乎是个完美的客人。 可是没多久莱恩又有些游移不定,他不敢肯定她是否会借钱给他,万一她跟他闹翻了,他岂不是没了个大客户? 但是等他想起他爸,最终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隔天莱恩把沈宛心约出来,两人照例在一个不需要身份证登记的宾馆开了房间,风流了一下午之后,莱恩偷偷打量沈宛心的神色。 在他的刻意讨好下,沈宛心似乎非常满足,皮肤白里透红,由内而外的焕发光彩,俨然就是个刚被喂饱的模样。 他眼看着时机成熟,便对她开口,这些日子经过拼拼凑凑加上以往的积蓄,他已经凑到了四百万,如今还差两千六百万,相信沈宛心一定拿得出来。 “两千六百万?” 沈宛心背过身,慢条斯理的系衣服扣子。 她知道他家里的情况,对他有个滥赌的父亲深感同情,但是同情归同情,她不认为这个牛郎值得自己花那么多钱。 “我没有。” 莱恩心下一沉,眸里晃着水光的哀求道: “宛心,如果我不是走投无路了,也不会来找你,那些人是什么坏事都干得出来的痞子流氓,如果两天后我没有钱还,他们一定会杀了我爸的……” 沈宛心冷哼一声,用力拍开他的手: “滚,我想你现在应该做的是报警,而不是找我哭诉。” 莱恩不死心,突然抓住她的手: “求你,我求求你了,只要你把钱借我,往后我就是你的人,你要我怎样都行。” 沈宛心不耐烦的将他的手甩开,反手就是一巴掌: “我现在要你怎样不行?莱恩,你算个什么东西?你不过是我包养的一只鸭,哪次过夜费我少给你了?逢年过节没给你送礼物?你一句想要当销量冠军,我二话不说就砸钱扶你上去,现在长脸了?以为我没你不行是吗?” “啪”的一声脆响过后,莱恩被打蒙了,腿一软跪在地上。 他仰起脸看着那个高高在上,面目狰狞的女人,突然扑上去抱住她的腿大哭道: “我错了,宛心,我错了,这钱我不借就是了,求你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不要走……” 沈宛心用力的踢了他一脚,她如今酒足饭饱,待他自然没之前宝贝: “行了,其实我对你也腻了,这次是最后一次,往后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她从lv包包里取出支票本,草草写了一张一百万的支票给他。 “拿着,过夜费和分手费,再多就别想了,你在我心目中只值这些。”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拉开门走出去,仿佛连多看他一眼都是浪费。 莱恩悲哀的捡起地上的支票,也跟着愤怒的踢了桌子一脚,终于见识到这个女人翻脸不认人的速度。 —— 午休时间,明雅正窝在办公桌前忙碌。 她一边翻阅文件一边有一口没口的吃着黄阿姨做的蒸饺。 不得不说,卓然请回来的这个保姆做菜的水平那就是大师级别的。 桌子上的手机突然“嗡嗡”的震动起来,明雅凑过去一瞧,看着屏幕上的名字,不太乐意接。 “喂。”她嘴里嚼着蒸饺,说话有些含糊。 “在干什么?”隔着话筒,那人语中带着一丝笑意。 低沉温润的嗓音,听在耳里很是舒服。 明雅轻咳一声,老老实实的回答: “吃饭。” 这段时间卓然变身残障人士,每日除去上医院治疗的时间,平时多数在家里宅着,这时明雅脑子里又一次浮起那人安安静静的窝在沙发上听财经新闻的画面…… 心突然有些虚了…… 当初她信誓旦旦的说要照顾他直到痊愈为止,谁知两周不到她就因为工作成日往外头跑,天不黑绝不回来,丢下卓然孤零零的与保姆待在一块。 她摸了摸胸口,良心发现的问: “你呢,吃过饭了吗?” “嗯,吃过了。”他低低的道。 明雅把手机夹在脖子上,又咬了个口煎饺,“嗯嗯啊啊”的应着。 她要理解他,人家堂堂一个企业老总,这会儿却沦落成居家宅男,没人带着哪也没法去,会空虚寂寞冷也属正常,所以她要包容一些,哪怕他总是隔三差五的打她的电话,没事总找些没什么营养的话题来烦她……她也不能生气,不能骂人…… “明雅。”那头嘀咕了句,“今晚早点回来吧。” “……啊?”明雅没回过气,静默了一会儿想起晚上有饭局,刚要拒绝,又听他轻声说。 “我想你。”低沉和煦的声音格外暖心。 明雅只觉得一颗小心肝被人重重的揪了一下,好半天没缓过劲。 “唔……好。”她摸了摸有些发烫的耳朵,“楼下有家新开的烤鸭店,听说味道不错,晚上我买点给你尝尝。” 卓然在那头浅笑,语调温和: “好。” 明雅“唔”了一声,又吃了口饺子,继续将注意力放在文件上。 这时,那头传来卓然颇为无奈的声音: “明雅……” “唔?” “专心吃饭……别让我听到翻页的声音。” 明雅愣了下,忙把文件合上,等到挂上电话,一抹脑门才知道上头全是汗。 她突然有些感慨,这人都瞎了,怎么还那么难对付。 —— 与此同时,在那栋被午后的阳光镀上了一层金色的海边别墅里,李学铭两手正快速的敲击着键盘。 身畔是大老板腻到骨子里的声音。 侧过身,他抽空瞥他一眼,只见这男人正迎风浅笑,而在与妻子谈话间,哪怕话题再单一无聊,他的神情始终是安静而温柔的,耐着性子找话题,拉拉扯扯居然过了半小时。 终于,他挂了电话,可刚才还是暖如春风的气氛,在面对他的时候,又瞬间变成了冬日的冷冽冽。 我靠,下属不是人啊! 李学铭瞅了眼桌上的几分房产,都是卓然背地里托人向方明雅买的。 他数了数,总计八栋房子,其中有两栋是近郊的别墅,明雅全用高于市价5%的价格售出。 “你这么变着法子的买,是怕她被人压价?”李学铭抽空问道。 卓然不置可否。 这当然是原因之一,最重要的一点是在这八栋房子当中,有一幢是当初两人的婚房,他们共同生活了两年的地方,而他之所以在离婚的时候将那栋房子过户给她,其实也有更深一层次的含义,只是明雅下意识的回避,甚至打算直接卖出去。 李学铭没再问,公事公办的向他汇报近几日的情况,他虽然听得漫不经心,其实心里跟明镜似的,无论对公对私,他都非常懂得如何利用周围的资源让自己达成目的。 扪心而问,李学铭对卓然是敬佩的,这人总有法子在逆境中,扭转乾坤,这也是他愿意跟着他干的原因,毕竟他很清楚自己是个没有帅才,只要将才的人,找一个好领导比什么都重要! —— 明雅下班回到家的时候李学铭已经走了。 她拎着烤鸭直接换了鞋进屋,随着落日的余晖将整间屋子照得金黄一片,屋子内却冷飕飕的一点人气都没有。 黄阿姨怎么不在? 她皱了皱眉头,直接把主卧的大门打开。 一道迎风而立的身影随即映入眼底。 “回来了?”他回过头,袖子随性的挽起,露出了半截结实的胳膊,而左手上的铂金戒指,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耀眼。 明雅已经习惯了,好像自从他瞎了以后就更神了,光用听的就知道她在做什么。 “嗯。”她上去扶他,几乎是立刻的便被握住了手。 他正面握着她的两条胳膊俯下身,在明雅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轻轻的埋在她脖颈处,极其暧昧的嗅了一口。 “真香。” 海浪“哗哗”的敲击着不远处的礁石,明雅回过身刚要躲,他却更快的松开了她。 她仰起脸。 落地窗外漏入的余晖洒在他身上,似乎将他的笑意渲染得更暖了。 明雅用力掐了自己一把,轻咳一声故作轻松的说道: “刚出炉的烤鸭……当然香了,饿了吧,等等就有得吃了。” 话落她匆匆往房门外走,心绪正混乱着,又听身后传来一声脆响,回过头才知道他绊倒了一旁的皮椅。 她笔直的站在原地,思索良久又折了回去,小心翼翼的扶着他往外走,忍不住念叨道: “黄阿姨呢?她怎么不在?” 卓然兀自笑了笑: “她儿子生病,我让她回去了。” 明雅想起上回卓然被热水烫伤的事,随即不满的说: “往后要是再有这种情况,你提前给我打电话,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待在家里。” 他愣了下,忽然低头,微暖的呼吸徐徐拂过她耳际: “好……” 酒足饭饱之后,明雅拉着卓然出去散步,她听医生说时常出门走动对他的腿好,于是一有时间便拉着他出来溜溜。 沿着海岸,两人穿着人字拖走得又懒又慢,她牵着他的手,倒也不说话,只是眼睛随意的乱瞄着。 天色已经渐渐下沉,仅余下夕阳的余晖在海面上荡漾。 两人沉默着,似乎有一种温馨在周围酝酿。 明雅悄悄瞥了眼他们相握的手,似乎在这段时间内,他们牵手的次数比认识十几年加起来的都要多。 也是在这时,她发现他的手比她想象中大很多,指节分明,掌心与指腹老茧不少,微微一拢,就能将她的手整个包裹。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难道就是这种滋味? 明雅舔舔唇,强迫自己移开目光。 假如卓然的眼伤一直不好,也许两人真的可以牵上几十年。 直到他们白发苍苍,牙齿掉光,她仍会在每日饭后,带他上这片海岸散步。 “回去吧。” 她幽幽的叹了口气,一切纯粹是她的臆想,这种相互依偎的情况只是暂时的,他不可能瞎一辈子,更不会永远像现在这般需要她,等到他的眼睛恢复光明,曾经那位独断专行的男人就会回来,他周围有太多的责任与诱惑,总之在他的世界里永远不可能只有她方明雅一个。 “嗯。” 无法视物令他的听觉越发敏锐,由她的呼吸他察觉到她的心绪不宁,随即他的脚步一顿,突然低下头亲了一下她的手背,明雅惊愕的抬眸,条件反射的想要甩开,却又一次被他牢牢的握住。 哪怕看不到,可他对着她的眼眸依然清澈,亦如两汪安静的深泉。 —— 三天的期限很快就到了,莱恩拼拼凑凑也弄不出一千万,实在走投无路的时候,他被人抓上了一辆货车。 货车门开了一条缝隙,有几许阳光从外头倾斜而入,映在他惊恐的脸上。 没多久,车子到了目的地,那是当地最大的一家赌场。 几名大汉带着他从后门进入内场,厚重的大门一开,陈锋那张令人不寒而栗的脸随即出现在他面前。 里间非常宽敞,摆设简单,只有一组毛皮沙发,而陈锋正坐在沙发上,身后站着一排西装革履的大汉,一个个面目狰狞,不怒而威。 他被人推在地上,安静了一会儿,他抖着手从兜里掏出一张六百万的支票,哆哆嗦嗦的给陈锋递上去: “我……我只有那么多。” 陈锋接过一看,冷笑: “六百万?你当打发要饭?” 说完,有几名壮汉将他爸苏东从小房间里弄了出来,莱恩瞥了眼父亲满头是血的惨状,吓得脸色一白。 “我只有这么多,再多也凑不出来了,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帮他还债还了这么多年,也算尽够了孝道,你们要怎么对他……随你们高兴吧,我就当没这个爸了!”莱恩哭着说,也算是豁出去了。 躺在地上的苏东一听,连忙挣扎着爬起来,也不管身上的伤,破口大骂:“你这个小兔崽子,我生你养你,没我你算什么东西?不管老子?你就不怕天打雷劈!” 莱恩哭着回敬:“我宁可你当初掐死我,也别把我生下来遭罪!” 陈锋吸了口雪茄,冷眼看着两父子的骂战,似乎莱恩已经下了决心不再管这个老爸。 于是他开口道: “父债子偿天经地义,你没钱可以,肉尝吧,这里多的是兄弟,一人上一次,一晚上我算你十万,你在我这做够一年,我就让你们父子两走人。” 莱恩的脸色刷了的一下,当场就沉了下来。 他环顾四周,惊恐的求饶: “我……我不做男客人……” 陈锋咧开嘴,一口白牙在灯光下森冷骇人: “由得了你吗?谁想上,今儿个就当给兄弟谋福利,费用算我的。” 此话一出,身后响起几声口哨声,有人摩拳擦掌的上前,一挥手,四周立即响起一阵布帛撕裂的声音。 莱恩眼看着突然覆上来的大汉,扯开嗓子尖叫: “不!不!爸爸,救救我!” 苏东闭上眼,哆哆嗦嗦的蜷缩在角落,心里那个悔恨,当初如果不是他贪心,一借再借也不会有这种下场。 陈锋颇有兴致的听着底下的尖叫声,执起雪茄又用力的吸了一口,直到莱恩被吓得快晕过去的时候,这才拍拍手让人散开。 莱恩跪在地上不停的喘气,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扒得差不多了,洁白的身体在灯光下就犹如筛糠一般抖个不停。 陈锋朝着空气吐了口烟圈: “其实我也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 莱恩伏在他脚边,一仰头,清秀的脸上全是水光。 陈锋颇为无奈的说: “可是你知道的,干我们这行,最怕的莫过于像你爸这种借钱不还的人,我们打开门做生意,如果人人都像你爸这样,我吃什么?我手下兄弟们吃什么?谁家里没个老小?我们要互相体谅才对。” 莱恩咽下一口口水,心里那个恨,却只能隐忍着不发作。 还体谅?他们这群作奸犯科的体谅过谁? 陈锋姿态悠闲,就像跟他话家常似的说: “这样吧,我也不为难你,你帮我做件事,你爸的债我不仅不用你还,还会多给你们一笔钱,怎么样?” 莱恩瞪大眼,不用还债还给钱?天下哪有掉馅饼的事? “什……什么事?”他警惕而畏惧的盯着他。 陈锋与下属交换了个眼神,立即有人迎面扔给他一小包白色粉末。 莱恩入行也好些年了,过的多数是夜生活,所以他对这种东西不陌生,自然见过许多人因为染上毒品的下场,当下他就犹如接到什么烫手山芋似的往外扔,恐惧的摇头: “不!我不沾这种东西!别逼我!” 陈锋伸出食指对着他啧啧两声: “这包东西当然不是给你的。” 莱恩目瞪口呆。 陈锋接着说:“你认识沈宛心吧?听说她是你的客人?” 莱恩愣了下,轻轻点了点头,并不敢告诉他两人已经闹掰的事。 陈锋轻笑:“我要你引诱她吸毒,直到她明明白白沾上的时候,我就放了你们。” 莱恩这下有点明白了,很显然对方是挖了个坑让他往里跳,回想起昨日沈宛心无情无义的嘴脸,他咬咬牙说: “她……我知道她有点背景,我这么害她,往后她要是报复我怎么办?” 陈锋冷笑:“你放心,事成之后我会给你们一笔钱,再送你们出国。别跟我讨价还价,你现在没有拒绝的权利。” —— 沈宛心不知道从哪收到消息,知道明雅要跟她打官司,于是在这天下午把她约在一家餐厅里见面。 原本她是想把她约在一家私人会所里的,可是明雅担心她耍手段,地点便改在商业区一个人口较为密集的地段。 去之前,明雅特意上美容院做了头发和脸,容光焕发的赴约。 沈宛心眼看着她将近迟到了一个多小时,牙齿磨得嚯嚯响,却莫可奈何,满腔的不满没地发作。 “你找我有什么事?我觉得以咱两的关系,真没什么好谈的,我还有事呢,如果你没话说我可就走了。”明雅摘下墨镜,斜眼挑她。 对比刚做完脸,皮肤就跟剥了皮的鸡蛋似的方明雅,沈宛心这边要憔悴得多。 ------题外话------ 么么~久等了,谢谢妹纸们的票票花花钻钻~ 1月票yr98765 1评价票一兜小妖 1月票18806328090 1月票nikyzj 10鲜花13272691936 1月票lyy恩星 1月票lym331 1月票小小的飞云 1月票haxlj8 1月票美丽天空a 1月票美丽天空a 1钻石2h哼 1钻石2h哼 1评价票沂风 第一百六十八章 惩罚的吻 沈宛心冷下脸:“方明雅,不要把事情做绝了,这样对你没有好处。” 隔着玻璃窗,明雅悠闲的抿了口咖啡,眼看着店外越发昏暗的天色,心想又有一场大雨即将降临。 果不其然,在“轰隆”一声雷响之后,豆大的雨水从天而降,为了避雨,不少行人鱼贯而入,原本还算宽敞的餐厅顿时变得拥挤了起来。 她收回视线,默默瞥了眼对桌的沈宛心,出口的声音又冷又脆: “什么好处?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沈宛心深知这人在装蒜,可她今天的目的并不是要与她争吵,于是冷静下来,厉声说道: “不要跟我装傻,方明雅,我今天找你是希望我们两能静下心来好好谈谈。” 明雅险些笑出声,第一次佩服起这个女人犹如防弹衣般厚实的脸皮,前段时间她买凶杀人,险些把她撞死,这会儿又跟个没事人似的出现,还要她心平气和的跟她谈? “好,你想跟我谈什么?” 她继续装傻,倒要看看她还能出什么招。 沈宛心略略想了几秒,突然从包里取出一个信封袋。 信封袋中夹着一份文件,明雅瞥了眼,那是一份股权转让协议。 “这是我名下所有的股份。”沈宛心眯起眼,“我答应你先前的条件。” 明雅接过,细细查看上面的条款,目光清澈,神态悠然。 “原来你今天把我约出来就是为了这事?”她搁下手里的文件,双手在桌面对拢,唇边的笑意颇深,“可惜……晚了,我不签。” 沈宛心愣了下,沉吟了好半晌才忍下抽她一巴掌的冲动,她抿着唇一字一句的说: “方明雅,不要意气用事,你好好想想,先不说这场官司能赢与否,就算你侥幸胜诉,遗产按照继承权重新分配,你也不见得能拿那么多。” 明雅神色未变,她心知肚明,沈宛心的话没错,但如果她只是为了钱,也不会搞那么多事。 沈宛心见她不答腔,再接再厉的道: “依照华盛现今的股价,20%的股份足够你吃三辈子了,做人不要太贪心,小心人心不足蛇吞象!” “你说完了?”当着她的面,明雅将面前的协议书揉做一团,“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沈宛心,现在就是你还债的时候。” 沈宛心怒气上涨,抬眼看着面前一身黑白色职业装的方明雅,从未想到有一天她会成为自己最大的隐患,早知如此,她当初就该趁着她羽翼未丰的时候毁了她! “你想清楚了?确定要这么做?这件事如果抖出去,华盛的股价势必会下滑,你父亲维系了一辈子的形象,华盛的声誉,都会因为你而成为旁人茶余饭后的笑柄,难道你要把金雄从棺材来气得跳出来才开心吗?!” 明雅脸色一沉,停下了要离开的步子。 沈宛心知道自己找对了方向,继续说道: “难为金雄在临死前还惦记着你,生怕你那不知死活的脾气会闯下大祸,死前还打算把方家的老宅子,还有公司10%的股份留给你,哪怕知道你没有管理的才能,但是每年发的分红也足够维持你奢侈的生活。” 窗外传雨水敲击玻璃的“嘀嗒”声,明雅浑身一僵,握着包包的手隐隐颤抖: “这就是你不通知我爸爸病危的原因?就为了那10%的股份,连最后一面也没让我们父女两见上?” 沈宛心满脸厉色: “你别乱扣帽子,这么损阴德的事我不会干,你爸爸在说完这句话以后就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明雅想到父亲,心头顿时一酸,其实在爸爸生病那会儿,她还在烦恼着自己的感情生活,对父亲的身体状况确实是忽略了,假如她当初一直陪伴在他身边,也不至于连最后一面也没见上。 抑制下正在心中翻涌的情绪,她低下头,居高临下的对她说: “口说无凭,当时我不在现场,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更何况你给我爸戴了这么大一顶绿帽子,假如他在天有灵,我相信他一定会支持我的做法。” “你!”沈宛心气得浑身发颤,“当真没有半点回旋的余地?” 明雅盯着沈宛心那张精致的脸,想到这个女人在光鲜的衣着下,所隐藏的丑恶,心中便泛起浓浓的厌恶。 “收起你那张恶心的嘴脸,你在我眼中就是一条蛆,我是巴不得你掉沟里永不翻身,又怎么可能放过你!” 她拉开椅子打算离开,跟这女人多待一秒都觉得浑身不自在: “你等我的律师信吧,要不了多久,我会当着所有人的面扒下你那层矫揉造作的老糙皮!” “你这个贱人!” 沈宛心执起一杯咖啡便往她脸上泼,明雅一时不查居然被泼了个正着,幸好咖啡放久了已经没有先前的温度,可她的头发,白色上衣依旧遭了殃。 咖啡的淳淳香气在她鼻间萦绕,她下意识的用手抹了把脸,一低头,前襟处一块块斑驳的印记映入眼帘。 沈宛心看着明雅的狼狈,只稍想到这女人就跟疯狗似的一咬上就不松口的模样,心中火气顿时上涌,冲上去就想甩她一巴掌。 明雅好歹一直在练咏春,虽然她在行家面前是个花拳绣腿,可对比手无缚鸡之力的沈宛心,应付起来还是绰绰有余的。 当下她胳膊一抬直接隔开了她的攻势,而一翻手又猛的扣住了她的手腕,用力的往里拧,直接把人重重的灌在桌上。 “啊!”沈宛心面朝下的贴上玻璃桌,原本桌面的咖啡渍顿时染了她半张脸。 “方明雅!干什么?你居然敢打我?!”她奋力挣扎,却比不过对方的力气,而在扭动中,包臀短裙一下子往上翻开,露出了黑色丝袜所包裹着的臀型。 伴随着身后“咔擦咔擦”的拍照声,周围有人色眯眯的吹了声口哨。 “那么喜欢泼人是吗?”明雅一手拧着她的胳膊,一手抓着她的头发,突然动作极快的执起一旁喝剩的咖啡,朝她另外半张脸倒了下去。 明雅这口窝囊气被憋了十几年,今儿个总算是发泄出来,当然,她不可能就这么算了,往后还有她受的! 沈宛心歇斯底里的尖叫,拼命的挥舞四肢: “打人啊!打人啊!” 明雅继续按着她,直到餐厅的服务员上前拉开他们。 一番扭打过后,沈宛心脸上的妆已经化得差不多,头发凌乱,面上全是褐色的咖啡渍,而一直用粉底遮住的鱼尾纹也因为她过于激动的情绪而显现出来。 她接过旁人递上来的纸巾,意识到自己尽失的颜面,抖了抖,只能力持镇定的抹了把脸,目光阴冷的警告: “方明雅,我一定会报警的,大庭广众下你居然敢打我,你等着进去吃牢饭吧!” 明雅厌恶的擦擦手,也跟她压低嗓音说: “还等什么,不是说要报警吗?你快报呀,到时候警方问起原因,我一定会这么回答,因为这个毒妇不守妇道,给我爸戴了绿帽子!” 沈宛心死死的抓着桌角,五指泛白,那凶狠的模样像是要当场撕了她。 —— 最终沈宛心还是没敢报警,明雅看着她狼狈逃走的背影,嘴角忍不住勾起。 从餐厅里出来,她心情极好的撸了撸黏糊糊的长发,一抬头才发现雨根本没停。 冬日的街头,空气中始终透出一丝渗入骨子里的凉意。 明雅在门口等了一阵,打算等到雨停了再回公司。 谁知在这时,远处缓缓驶来一辆奥迪a8,不偏不倚的停在她面前。 明雅透过车窗看到了坐在里面的卓然,他今天穿了一件黑色大衣,颀长的身形在幽暗的光线下显得极为高挑冷峻。 明雅直接拉开门上车,刚坐下肩头便是一暖,他用一早准备好的羽绒服将她裹得很紧,而后手臂一使劲,直接把人带入怀里。 低头嗅到她头发上的咖啡味,他皱了皱眉: “明雅,为什么要瞒着我单独见沈宛心?” 明雅离得他极近,几乎一抬头就能触到他的下颚。 “我没事。”她试图掰开他的手指,试了几次无果,只能低声说道,“放开。” 他一条胳膊搭在她腰间,低下头轻轻的嗅了一口: “如果出事呢?不要再有下次了。” 他边说边执起她两只手,低头亲了亲她的掌心,而后因为冰冷的温度皱起了眉头。 “冷吗?” 明雅瞪大了眼睛看着他,还未回神,一双手已经被他塞进了自己衣服里。 手下就是他炙热的胸膛,隔着滚烫的皮肤,她甚至能清楚的感受到底下“砰砰”直跳的心脏。 明雅面上一红,推了推他: “我当初只答应照顾你,但是并不代表你可以这么对我。” 车子重新驶上公路,卓然正对着她的方向,目光沉静。 好半晌,他才低声问道: “不可以怎样碰你?” 明雅怔了下,抬头迎上他的眼眸。 “这样?还是这样?”他低下头,亲了亲她的额头,在她的抽气声中,又移到她的嘴、脸颊、脖子,每一个地方都是蜻蜓点水般,速度快得她根本没时间反应。 “你……你做什么?”待回过神,她紧张的用手推他,无奈腰部横了一道铁壁,任她如何动也脱不开这桎梏。 他将脸埋入她的颈窝,淡淡的吁了口气: “明雅,我也是个男人,也有正常的生理需求,而你是我最亲密的爱人,我对你有欲望,想要亲近你有什么错?如今你每天待在我身边,却不允许我碰你?这会不会太残忍了?” 明雅噎了下,心情顿时变得复杂。 少顷,她有些艰难的开口: “你不需要为我守身,如果实在忍不住,可以找别的宣泄口……” 闻言,拥抱着她的男人似乎僵了下,而后慢慢的松开了她。 周围在瞬间安静了下来,如今在宽敞的车厢内仅余下雨水敲打在车窗上的“嘀嗒”声。 明雅成功脱出他的桎梏,坐回原位,望着窗外的世界,样子有点入神。 下雨天的路上车辆稀疏,司机开得很快,没多久两人便回到了那幢海边别墅。 明雅眼瞅着灰蒙蒙的乌云终于散开,雨也停了,天际有放晴的迹象,便拉开车门下车。 她习惯性的绕过车尾打开他那一侧的车门,可手刚伸出去便被人快速的握住,最后她只来得及惊呼一声,又一次被拢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他轻易的找她的唇,重重的覆了上去。 这个吻既凶狠又霸道,带着点惩罚的意味,搅得她气息絮乱,浑身发颤不已。 不知过了多久,明雅软趴趴的被人松开,脑子还因为缺氧而呈现出一片空白。 可根本不给她喘息的机会,他捏着她的下颚说: “看清楚,现在吻你的人是谁。” 明雅没说话,用力的吸了口气,满鼻腔里全是他的气息。 他重新把她的头埋入自己怀里,隔着毛衣,明雅听到了他频率极快的心跳。 好半晌,他才沉沉的在她耳畔叹道: “从始至终,只有你。” —— 沈宛心不知道明雅是怎么想的,口口声声说要告她,可两天过去了,对方依旧没有行动。 她考虑过要再一次对她下手,可自从上次的打草惊蛇以后,她周围总是跟着那么三五七个便衣保镖,她的人根本找不到机会下手。 这下倒好,假如方明雅真的一纸诉状把她告了,她还能想法子应对,如今她就这么吊着自己,反倒更令人烦躁。 沈宛心心烦不已,早上开完股东大会,她又接到一条莱恩的短信。 ——宛心,不管你信不信,我爱你。 她愣了下,蹩起眉头,随手就删了。 到了晚上,她又收到了另一条。 ——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宛心,保重,但愿我能一直活在你的记忆里。 沈宛心顿了下,心中似乎有什么地方被触动,可她到底是理智的,她不认为这个牛郎会为了自己做到那一步,一切很可能只是他要挽回她这个大金主自导自演的一出戏。 照例删掉短信,她翘起腿继续翻阅杂志。 可谁知道,第二天早上,沈宛心便收到了莱恩自杀未遂,被送进医院抢救的消息。 …… 空旷的病房里,莱恩正对着四周粉白粉白的墙壁发愣。 昨晚他算好了时间在厕所里割腕,被同事送进了医院,虽然小命是捡回来了,可一张脸却因为失血过多而苍白得吓人。 他没钱,只能住普通病房,隔着一道白布依然能清晰的听到隔壁熊孩子的鬼吼鬼叫。 他烦躁的看了眼手腕上的纱布,而后又移开视线,望向大门处。 沈宛心放话要与他断绝来往,之后一直不肯接他的电话,假如没有他爸那事,他也就随着她去了,一个女客人而已,他最不愁的就是没客人。 可是没办法,谁让他摊上了这么个爸。 莱恩两眼光光的注视着大门处,那里路过不少病人和护士,却独独不见他最希望看到的身影。 她不会这么狠心不来看他吧? 莱恩满头大汗,如果沈宛心真的无情无义,那么他这苦也白受了! 可幸好这个女人还是容易心软的,更何况她面对的还是为了她自杀的男人。 —— 下午莱恩正在病床上打盹,屋外便匆匆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即一道纤长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 来人戴着墨镜和口罩,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哪怕进了病房也没摘下。 沈宛心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环顾四周,莱恩居住的是八人间的普通病房,床与床之间只用一道白布相隔,在这种环境里,别说谈话,她哪怕轻咳一声都有被认出的风险。 莱恩眼睛一亮,刚要叫住她,沈宛心又匆匆的走了出去。 她直接替他换了一间单人的特需病房。 莱恩心下大喜,这说明什么?说明她还是在乎他的! “宛心!” 换了房,等到大门一阖上,莱恩便感动的大喊着她的名字。 沈宛心看了眼正躺在病床上的男孩,从他清秀干净的脸上看出了对自己的情谊。 来之前她打听过,似乎打从两人分手以后,莱恩便夜夜买醉,无心工作,甚至一时想不开的打算轻生。 沈宛心拉开椅子坐下,摘下口罩和墨镜,心中有些不忍: “你怎么那么傻?” 莱恩眼里含着两泡泪,煽情的握住她的手:“宛心,你终于肯来见我了?” 沈宛心看了眼握着自己的手,骨节分明,洁白纤细,于心不忍的说:“你这人真是,就算分手,你犯不着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莱恩接话:“我这辈子从没这么喜欢过一个人,这种感觉你懂吗?如果你不要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沈宛心有点动容了,她看着对方真挚的眼眸,心湖漾起波动,她也是个女人,而如今有个小她几十岁的男人为她要死要活,不管他对她是否真心,她那虚荣心依旧被大大的满足了。 “你……唉,我让下人煲了汤,你趁热喝吧,往后不要再干这种傻事。”她把汤壶端出来,倒了一碗给他。 随着他一滴不剩的喝光,沈宛心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作势要走。 一碗大补汤下肚,莱恩的面色红润了些,可见她要走,生怕她一去不回头,连忙一把拽住了她的手。 “宛心……宛心……” 沈宛心回过头,有些无奈的说: “我一会儿还有场会议要开,下次再来看你。” 还有下次。 莱恩吁了口气,再接再厉:“你还要我吗?我发誓再也不会说些让你不高兴的话,哪怕没名没分,只要能留在你的身边就好。” 你这只鸭子还想要什么名分? 沈宛心在心中不屑的冷哼,却没表现在明面上,她默默打量着他年轻力壮的身体,假如他不存什么坏心思,留他在身边偶尔打发时间倒也不错。 “你安心休养,到时候我会联系你的。” 话落,她重新戴上口罩和墨镜,提起包包头也不回的就走,既没答应,也没说不答应,可善于察言观色的莱恩还是双目一亮,知道这事成了! 数日后,他伤好出院,刚走出大门他便眼尖的发现沈宛心那辆莲花轿车。 他朝她的方向走去,有钱人就是不一样,开的豪车,住的豪宅,连他这几天的住院费,眼也不眨的就结清。 两人直接去了一家私人会所吃饭,吃完以后自然少不得一番缠绵,事后沈宛心问起莱恩债务的问题,他生怕她起疑,只说已经解决了,不需要担心。 期间莱恩看了眼她因为疲惫而老态显露的面容,突然别开视线,心中则思索要如何令她沾上毒瘾。 —— 这几天沈宛心找莱恩找得很频繁,她因为方明雅的事而心烦,自然需要利用莱恩年轻的身体发泄心中的郁闷。 莱恩非常敬业,每次光前戏就要做足一个小时,必须在彻底取悦她之后才会继续之后的事。 对此沈宛心非常满意,每次给的过夜费都不少。 每天晚上,她被他的甜言蜜语哄得骨头都是酥的,不管他对自己的感情是真是假,花点小钱能买到这等痛快,她觉得值了。 可有一点还是令她起了疑心,就是每次在事前,莱恩总会给她倒上一杯红酒,原本喝酒助兴并无不妥,可怪只怪在那杯可疑的酒,喝过以后感觉成倍提升,那种几欲升天的亢奋令她轻易达到从前所没有的高潮。 她舔了舔唇,对那酒越发上瘾,而这种危险的信号令她警醒。 为此,她特意询问了几个朋友,得出的答案让她震惊不已。 据说在某些夜总会里,常有人将摇头丸之类的毒品放入酒中助兴,那玩意往往会让人产生飘飘欲仙的幻觉,轻易令人上瘾! “啪”的一声脆响,沈宛心对着倒在地上的莱恩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你好大的胆子!说,那些酒里添了什么东西?!” ------题外话------ (╯3╰)激动的飞吻~ 1月票chenggeduoer 1评价票沂风 1评价票13860222984 1月票ling66717 1评价票沈孝利 1月票沈孝利 第一百六十九章 真瞎?装瞎! 莱恩跪在地上,一张脸被吓得惨白: “我没有恶意……只是想给你快乐……” 沈宛心听罢,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又踹了他两脚。 什么逻辑,诱她吸毒还说是为了她好? 莱恩惨叫一声,抬起头,心里真恨不得把这个老糙皮打一顿,可最终他还是忍了。 委曲求全的跪在地上,他抓着她的裤管,眼泪成串的往下掉:“宛心,我看你这几天心情不好,所以想让你开心,让你高兴,而且我每次只放了一点点,没那么容易上瘾的。” 沈宛心觑了他一眼,突然有些腻味,一个大男人梨花带雨的模样别提多恶心,从前怎么会觉得他清秀干净?她真是看走了眼。 “滚,我不想再看到你!” 莱恩哪肯走,他不敢确定沈宛心有没有上瘾,如果没有,他岂不是白忙活了?干白工没关系,他最怕的是回去面对陈锋。 所以他更用力的抓住她的裤管,嘴里不停的述说他对她的爱意…… 可惜这些话沈宛心已经听腻了,她一脚把他踢开,摔门离去。 —— 明雅在卓然的主卧里弄了一张折叠床,方便在夜间照顾他。 前段时间她询问过律师,这场官司她的赢面虽然不小,但是也有一定的风险,毕竟方金雄已故,在死无对证的情况下哪怕证实方晨与他没有血缘关系,也不一定能推翻先前的遗嘱。 这也是明雅一直拖着没有行动的原因,她需要找到更多有利的证据来扩大自己的赢面。 在劳心劳力下,明雅不可避免的生了病。 早上起来,她浑身黏糊糊的哪也不舒服,稍一动弹便浑身发软,这种症状她不陌生,伸手探了探自己的额头,果然,发烧了。 头疼的倒抽一口气,她用力的抹了把脖子后的汗,披肩的黑发也被汗湿了,如今黏在耳畔,那湿糊糊的感觉别提多恶心。 她想洗个澡,却没力气,只能哼哼唧唧的翻了个身,打算爬进厕所洗把脸,她现在可是有时间死,没时间病,往后还有一场恶战要打,可不能瘫在这里。 卓然原本早早就醒了,一直坐在床边听广播,察觉到她的动静,摸索着过去: “怎么了?” 明雅没来得及回话,刚爬下折叠床便双腿一软,“砰”的一声摔在地上。 她疼得咋呼一声,而经过刚才的一摔,浑身上下虚弱得竟连抬手的力气也没有。 卓然摸到她湿漉漉的长发,还有已经被汗水打湿的脖颈,滚烫的体温令他心中一紧,回过头,二话不说便将她抱上床。 明雅感觉到覆在身上的被子,吃力的抬抬手,她迷迷糊糊的说:“我还要上班。” 卓然皱起眉,用被子将她裹得更紧。 “你需要休息。” 明雅不依,她上午得赶着回去开一场会,下午得上律师事务所商量案子的细节,而晚上则有一场应酬需要赴约,哪能说休息就休息。 “不行……” 卓然没理她,径自找出她的手机。 “跟公司请假。” 明雅掀了掀眼皮默默的瞧了他一眼,这下倒好,她估计真烧糊涂了,连看着卓然眼底也能晃出三四道身影。 她“嘶”的一声接过手机,简明扼要的跟王厉请了假,又通知律师改了时间以后,软趴趴的扯了扯他的袖子: “我想洗澡。” 她浑身粘得难受。 卓然顿了下,把黄阿姨找来。 明雅吃力的眨了眨眼,才发现那妇人正在替自己换睡衣。 她不安稳的轻“嗯”一声,慢慢蹭过去: “难受,让我洗澡……” 黄阿姨拿着一条热毛巾替她擦拭身体,操着一口不太标准的普通话说: “老实待着,捂出一身汗就没事了。” 说完还不忘用力的拍了下她的屁股。 明雅哼唧一声的表示不满,她可是个病患! 之后黄阿姨替她换了一身干净的睡衣,待到一身清爽,这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隐约的,她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 “起来,喝点粥。” 明雅用力的眨眨眼,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形成了一小片阴影。 她看到卓然坐在她床边,捧着瓷碗与身旁的保姆交流。 黄阿姨接过碗,说:“还是让我来吧。” 明雅顺从的吃了小半碗,轻轻打了一个饱嗝,头晕得只想睡觉,而她一窝回被窝里便不愿动了,意识越发的模糊,在昏睡过去的时候,她隐约感觉到总有一双微凉的手,时不时的抚过她的额。 下午,卓然打电话让老同学赵医生过来了一趟。 明雅听到门口的动静掀了掀眼皮,见是陌生人,她连忙坐了起来。 对方朝她笑笑,身上的白大褂挂没来得及换,显然是刚从医院赶来的。 路途遥远,假如不是看在十几年同学的份上,赵医生也不一定会上门。 他往她腋下塞了一支体温计,看了眼温度说:“深吸一口气,有没有声音?” 明雅照着做了,而后老老实实的摇头。 赵医生了然,只是普通的发烧。 他一会儿还得回医院,于是非常果断的从医用箱中取出手套和针筒: “方小姐,请你把裤子脱一下。” 明雅脑袋“嗡嗡”作响,还没反应过来,正双手抱胸站在一旁的卓然冷不丁的抛出两个字:“干嘛?” 赵医生毫无邪念的埋头配药:“打针啊。” 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他皱紧眉拒绝:“不准脱。” 这下别说明雅,连赵医生都是满头黑线的抬眸:“不脱我怎么治。” 卓然神色淡定:“吃药。” 赵医生:“……” 明雅窝在一旁很识相的不搭腔,悄悄瞥了眼那支吓人的针筒……嗯……其实对比打针,她更喜欢吃药。 送走了一肚子气的赵医生,明雅吃了药睡得更香,只在晚上吃晚饭的时候醒来了一次,其他的时间几乎都在床上度过。 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幽幽转醒,蹭了蹭一旁的热源,只觉得嘴巴干渴得紧。 她打算下床找水喝,刚一动弹,睡在她身侧的人便醒了。 卓然坐起身,顺手探上她的额头,上面湿漉漉的全是热汗,不过值得高兴的是,她已经开始退烧。 明雅嗓子干痒,用力的咳嗽了一声说:“渴,我去倒水。” 卓然拦下她的动作,径自翻身下床,走的时候还不忘把一旁的台灯打开:“我来。” 明雅听着他光脚踩在地板上的声音,轻轻的“嗯”了一声,抱着被子又躺了下来。 可少顷,随着他熟练的开门、下楼,她脑中像是闪过一道灵光,方才还懵懵懂懂的人立即变得清醒。 睡了一天以后她的精神变得很好,而随之而来的便是源源不断的疑问。 他怎么会跟她睡在一起? 明雅缓缓的坐起身,看着敞开的大门陷入沉思。 他们怎么睡在一起并不重要,重要的是…… 他明明是个盲人,开灯与否对他来说根本没有分别,他为什么要在走之前把台灯打开?而且他的动作……非常娴熟,她甚至能看到他精准的绕过了她未收的折叠床。 很快,他便折了回来。 手里执着一杯温开水,他小心翼翼的凑到她嘴边:“喝吧。” 明雅安静的喝水,一双眼睛却牢牢的盯着他不放。 昏暗的灯光下,只见卓然双眸漆黑,面上没有特殊神态,动作自然,整个人看起来毫无破绽。 明雅喝够了以后伸长了手臂把他推开,只是透着点审视的目光依然胶着在他身上。 卓然淡然的搁下杯子,下意识便去探她额上的温度,而后什么也没说便进了洗手间。 没多久,他将一条热毛巾递给她: “擦擦汗。” 明雅顺势接过,狐疑的目光一直绕着他转。 她用毛巾胡乱的搓了一把脸,又塞进衣服里擦了擦,这才还给他,而趁着他接过的空隙,她在他眼前轻轻的晃了晃手心。 “明雅,你想做什么?” 明雅一愣,抬头望去,只见他那双黑漆漆的瞳子正对着她的方向,唇角在昏暗的灯光下扬起了一道浅浅的弧度。 她不敢肯定,只能呆呆的看着他。 卓然眸色柔和的说道:“有风。” 明雅一窘,不再说话。 她盯着他重新回到浴室的背影,心中疑云肆起。 有什么理由能让一个盲人在夜间视物?走起路来比她这个视力正常的人还要利索? 明雅看得出神,忽然想起这人堪比影帝的演技,与以往的劣行劣迹,说不定这一切都是他的演技,他根本没瞎,又或者眼伤一早就好了,不过是在骗她罢了。 明雅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正默默思索着,床畔略微凹陷了一下,卓然掀开被子重新上床。 她愣了愣,连忙用手推他。 他顺手搂住她的腰,手臂紧了紧,顺势将她扯进怀里:“明雅,这是我的床。” 一张脸冷不防的撞上他的胸膛,在被一股好闻的男性气息包裹的同时,她咬咬牙,吃力的要下床。 可惜她现手软脚软根本使不上劲,更不可能挣脱那双臂膀。 “睡吧,我不碰你。”他埋在她颈间深嗅,因为她发烫的体温,呼吸略微急促。 明雅觉得自己脑子要烧了,这算哪门子不碰? 可她现在没力气跟他斗,眼皮也因为舒适的环境而越来越重。 —— 明媚的早晨,阳光从窗户那透进来,渐渐洒落了一地。 明雅精神抖擞的爬下床,瞬间从病猫变成了菜市场上活蹦乱跳的鲜虾。 黄阿姨正在弄早餐,看到她扶着卓然下楼,暧昧的笑了笑。 明雅觉得那笑刺目得紧,下意识便松开了他的手。 她三步并作两步的走进厨房,揭开锅一瞧,皱眉道:“怎么又是白粥?” 黄阿姨没好气的说:“吃点清单的对身体有好处。” 明雅不信:“您分明是偷懒的吧,加点肉行不?” 黄阿姨捡起一旁的饭勺,用力的敲了下她的脑袋瓜子:“胡说八道,出去,不吃拉倒。” 明雅摸摸鼻子,灰溜溜的看了她一眼,深知不能得罪掌勺的道理,可在出去的时候还是顺手从柜子里摸了一包榨菜…… 等着一大锅粥被端上餐桌,明雅边观察着卓然慢条斯理的吃相便瞥了眼窗外的风和日丽。 她想了想,目光复杂的说道:“一会我们出去逛逛吧?” 卓然的动作似乎顿了下。 明雅生怕他起疑,故作轻松的道:“天气转凉,我想帮晓渔买几套羽绒服。” 卓然没有怀疑的点头:“好。” 今天的天气真好,晴空万里无云,只除了偶尔有几缕冷风飕飕的拂过,吹得小道两旁的树影哗哗作响。 明雅刻意没让人跟着,自己开车与卓然一同来到繁华的商业区。 熙熙攘攘的市区不好停车,光是找个车位都找了近半小时。 从停车场里出来,两人手牵着手,就如同普通情侣一般的沿路行走。 她不着急,慢吞吞的看着商店里童装,边看,边时不时的偷瞄他一眼。 卓然安静的与她并肩而立,摸上她被冻得红红的手,有些无奈的说:“冷吗?一会上女装部看看吧。” 明雅舔舔唇,一双眼珠子灵活的转了一圈。 最后在销售小姐的推荐下,她给儿子买了两套羽绒服,一套黑色,一套尼彩色。 从店里出来,卓然提着一袋子战利品,被她带至一条十字路口。 她环顾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又仰着头看了眼卓然清冷沉静的侧脸,心突然提了起来。 她毫无征兆的松开他的手,往后小跑了几步躲进拥挤的人群中,最后停下,隔着几个人静静的观察着他。 “明雅?”卓然一愣,下意识的便往一旁摸索。 她没搭腔,一颗心瞬间变得紧张。 而卓然找不到她,面上浮出几许惊惶,可这种慌乱确是稍纵即逝,不过是顷刻间,他又恢复了往日的沉静自持。 他在附近找了块地方坐下,轻喊她的名字,这么一坐,便是半个小时过去了。 偶尔有路人询问,他礼貌回谢,却什么也不说,只是固执的等着她。 明雅坐在对街的咖啡厅里,隔着沾染了不少雾气的玻璃窗远远的看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却不知该不该出现。 假如卓然没有瞎,在等了这么久之后也该明白她已经离开,而随着又一个半小时过去,卓然终于动了。 他蓦的站起身,摸索着朝前走。 然而他正对着的地方则是一条车来车往的马路。 红灯骤然亮起,行人纷纷止住步伐在斑马线上等待,可却在这时,有一人男人步履极慢的走了出来。 ------题外话------ (╯3╰)谢谢妹纸们的票票~还有那宝贵的五分~ 1评价票sunday5865 1月票有自己的一套 1月票有自己的一套 1评价票喂宝 1月票linzhi630303 1评价票潇湘流卿 第一百七十章 不放手 汽车急促的刹车声划破空气,混着司机的咒骂,一位老大爷用力的将他拽回了人行道上。 明雅大老远的目睹了这一幕,心下顿时一惊,也不管绿灯是否亮起,连忙冲过马路。 她重新握住他的手臂,侧过脸与老人道谢。 老者细细的端详着两人,拧了拧眉头不满的说: “明知道他看不见,你怎么能把他一个人扔在这里?这得多危险?” 卓然没说话,一等她靠近,便用力的抓住了她的手,骨节分明的手指牢牢的将她攥在掌心,很疼,她却只是忍着。 她心里有些后悔,她以为他装瞎所以找机会试探他,却从未想过事情的危险性。 刚才如果不是这个老大爷,卓然又被撞了怎么办? 她忍着疼,一声不吭的听着老人的训斥,没多久不远处的绿灯亮起,老人像是赶时间,叮嘱了两句便离开。 明雅站在人来人往的路上,旁边是死死拽着她的卓然,哪怕他一句责备也没有,可那张冷峻的脸依然暴露了他不悦的情绪。 明明是热闹的繁华区,他们之间的氛围却安静得诡异。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现在说什么都多余。 “明雅,刚才你被人群挤散,找不到我了是吗?”他捏着她手,很紧很紧,紧得一度令明雅生出一种他想要把她的骨头拧断的错觉。 她大气都不敢吭一下,自知有愧,只能顺着他的台阶下:“嗯……我没找到你。” 闻言,卓然结冰的脸像是得缓和,终于露出了少许暖意:“往后……我不会再放开你的手了。” “……”明雅微微张嘴,说不出话。 两人回到车上,明雅刚系好安全带,耳畔便传来卓然黯哑的声音。 “现在是什么时候?” 明雅微愣,瞥了眼手表:“下午三点。” 卓然淡淡点头:“陪我去一个地方吧。” 明雅侧过脸,才知道他想去的是父母的墓地。 对于卓然的父母,明雅了解得不多,小时候去他家里做客,她只知道卓爸卓妈都是非常有礼貌和教养的人,而每次她去,卓妈妈都会让下人做上很多精致的小点心款待她。 默默的应了一声,她发动引擎,直接去了趟幼儿园把儿子接走。 随后她又在路旁买了花束和一些元宝蜡烛。 —— 卓然的父母就葬在a市一个规格颇大的公墓中。 临近过年的日子,很少会迎来扫墓的人。 四周空旷,而在阶梯两旁种植了许多水松,随着冷风吹一吹,枝繁叶茂随风摇曳。 明雅牵着儿子和卓然上了台阶,绕过一条石子铺成的小路,一仰头终于看到了卓然父母的墓碑。 “到了。” 明雅松开他的手,蹲下身收拾带来的香烟和水果。 正对着她的,是一对夫妻的照片,男人的年纪约莫在四十上下,五官长得与卓然相似,也许没有后者的精致,但是在笑起来时候,都是同样的含蓄温柔。 而卓然的母亲,则是一位及其美丽的女子,星眸皓齿,螓首蛾眉,无论是内在的气质亦或是样貌,都不输任何一名国际巨星。 明雅低下头,忽然想到如果没有那场意外,卓然的父母依然健在,那么他们会有什么结果? 想着,她找出纸巾轻轻擦拭蒙在照片上的灰尘,还用得着问吗?假如他不曾家道中落,她哪来的机会咬上这只天鹅? “今天是什么日子?” 明雅点上香,回头不忘问起,她知道今天不是他父母的忌日。 卓然牵着儿子站在一旁,也跟着蹲下身说: “今天是我母亲的生日。” 明雅愣了下,又见他不停的往前摸索,她生怕他被烟火烫伤,连忙握住他的手。 “让我摸摸他们的脸。”他气息浑厚,像是请求。 明雅心情有些复杂,可还是轻轻颔首,牵引着他来到父母的遗照上。 她看着他用指尖小心翼翼的搓去灰尘的动作,心头不由得一酸。 她能理解他的心情,当年在面对母亲自杀的时候,她也觉得自己的天似乎在一瞬间塌陷了,但是她又比他幸运,至少她还有个可以依靠的父亲。 可他却是在十六岁那年,突然的,毫无征兆的,面临双亲死亡的消息。 “爸,妈,我和明雅来看你们了。”他拉过一旁的儿子,又说,“这是你们的孙子……晓渔,叫爷爷奶奶。” 明雅看着儿子奶声奶气的搭腔,自己倒是没说话,微微的垂眸,视线定格在他手上的铂金戒指。 话落,卓然又伸长胳膊找到她的手,牢牢的握住: “明雅,叫爸妈。” 明雅微微张嘴,还是叹了口气,跟着他跪下叫了一声“爸妈”。 他们的婚姻生活只维持了两年,所以明雅很少会来这个墓园,只在清明扫墓的时候,来过一次,所以她并不知道他时常会背着她过来,比如父母的生日,忌日…… “妈妈,生日快乐。”他在目前放下一束花,“不用替我担心,我现在很幸福。” 深深吸一口山风,她努力让自己的脑子清醒一点。 回去的时候,卓然变得异常沉默,好半晌他幽幽的对她说: “其实爸妈的死,并不是意外。” 明雅震了下,抬头问道:“不是因为车祸吗?” 他难得的对她坦白:“当年陆肇源为了卓氏,买凶撞死了他们。” 那年他在新西兰留学,接到消息回国,迎接他的就是躺在太平间里的两具尸体。 之后陆肇源顺理成章的成为他的监护人,并趁他羽翼未丰,暗中将卓氏掏空。 明雅噎了下,好半晌才憋出一句话。 “所以你把他送进了精神病院?” 她忽然想起陆肇源的下场,卓然二十岁成功夺回卓氏,可当时的公司早已千疮百孔,哪怕他取回父母的心血,已经沦为空架子的卓氏也早已不似从前的辉煌。 而当初令她感到意外的是,陆肇源在失势之后,无端端被人查出精神问题,最终甚至被强制性的送进精神病院,对此卓然不闻不问,可谓是丝毫不念甥舅之情。 明雅想了想,那时她并没有对他起疑,如今看来,一切都是他的杰作,从一个落魄子爬到今时今日的地位,他吃的苦,受的罪,怎可能不加倍的从陆肇源身上讨回来。 明雅僵直了背脊,在这个世界上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生不如死的活着。 “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 既然他从前没打算告诉她,那么为何不隐瞒到底? 卓然淡漠的开口:“没有为什么,有些事藏在心底久了,想找个人倾诉。” 明雅没说话,仗着他看不到,目光肆无忌惮的落在他身上。 那是一道冰冷孤独的侧影,十六岁失去父母,面对唯一的亲人,他被架空,被流放,而后一个人带着妹妹在外漂泊,就像生活在黑暗中的影子,所有责任一肩扛,不阴暗,不凶狠,他哪来今日的辉煌? 明雅默默收回视线,他是个惯于掩藏的人,戴上面具,完美得一度令她遗忘了他也是一个“人”。 他也需要休息,娱乐,还有放下那张假面具,踏踏实实的做回自己。 可当他开始向她袒露出最真实的一面,她所给予他的反应,却是害怕和回避。 明雅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叫他:“卓然。” 卓然眉心微动:“嗯。” 她垂眸沉思,两人的离婚并不是一时冲动,哪怕他们之间不存在滴水之恩的情谊,以他们南辕北辙的性格,也不会长远。 不适合就是不适合,强求下去只会换来鱼死网破。 “往后……如果你心里有事实在憋着难受,可以找我说说……以一个朋友的身份。”她静静的说完,久等不来他的回应,便直接驱车上路,好半晌他的声音才在耳畔幽幽响起。 “我不想跟你做朋友。” 闻言,明雅直视前方,闷闷的回了句: “那……算了。” 今天天气预报说会下雨,果不其然,夕阳还没落下,天空便飘起了毛毛细雨。 卓然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直到车子开出一段距离以后,才淡淡的说: “明雅,也许你说得有道理,可是在一生中,并不是每个人都能那么幸运的遇上对的人,与其过分苛求,倒不如忠于自己的心,而现在我的心告诉我,他只想跟你在一起。” 握着方向盘的手僵了下,她明白他的意思,他们也许不是最适合的人,但是他们身上有多年培养的默契,比起爱人,更似伙伴,亲人。 谁的人生是完美的?既然他们能够相处融洽,也许就这么凑合着过一辈子也不错,但前提是…… 沉默良久,她一字一句的回复道: “假如你在未来的某一天遇上了‘对的人’,你又会如何处置我?” 她很想知道,假如当他遇上一个与他在精神上完美契合的女人,他会怎么做? 卓然顿了下,明雅没让他开口,抢话道: “就像你说的,你是一个忠于自我的人,假如真的有那么一天,我想你也许会补偿我一笔不小的赡养费,然而你娇妻在怀,活得依旧风光无限,而我除了你给的钱,剩下的就是已经逝去的青春和匮乏的感情生活,别不承认,你就是这么一个既现实又无情的人。” 卓然面不改色:“明雅,你是对自己没自信,还是对我没信心?” 明雅缓缓的靠边停车,平静的声音里略微颤抖: “不,我是害怕,我害怕你又像当年那样丢下我,哪怕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怪不得人,但我也是个女人,也希望能有一个一心一意向着我的男人,而不是当一个备胎,随时可以抛弃的对象。” 卓然沉默不语。 他知道她的出身不好,在接触中也看出了在她娇蛮底下的自卑,也许执意嫁给他,已经是她迈出最大的一步,可在经过一番牢狱生活以后,曾经的落魄令她变得胆怯,哪怕她心里还有他,却再也不敢轻易尝试那种滋味。 他心中像是被人抓了下,刺刺的疼。 “过去的事我无法弥补,但是明雅,在往后我会帮你重新找回自信。” 明雅沉默的望着他,不作声。 —— 几天后,就在临近过年的时候,沈渊与其母以华盛大股东的身份出席了在顾氏大楼里所举行的慈善拍卖会。 说起顾家,半年前曾因为长子的丑闻令股价下滑,如今由二子重整旗鼓,短短时间内,他因为在加拿大谈成了一单收购案,顾氏的股价竟飙升了不少。 也正是这一战,令顾倾城锋芒初露,一反旁人原先对他的印象。 在气势恢宏的大厦前,顾倾城身着黑色西装,面容严肃的出席剪彩礼。 他从容不迫的站在红地毯上,微暖的阳光倾斜而下,将他轮廓极深的脸融在天光里,不过是短短的半年,他身上的稚气早已消失不见。 环境使人成长,沈渊并不同情他,既然他生在顾家就有这份责任,曾经的奢华、安逸,都是需要付出代价。 剪完彩,沈渊上前道贺,顾倾城看他一眼,也跟着不温不火的回应。 中午顾氏做东,宴请到场的宾客,沈宛心照例与那群富太太寒暄,可恭维的话刚说道一半,沈渊便发现了母亲的不妥。 她的身体似乎不太舒服,额上遍布密密细汗,脸色则一片惨白。 沈渊说:“如果身体不舒服的话就先回去吧。” 沈宛心五指发颤的点点头,可她这一走,回的不是家,而是直接找到莱恩。 她接过对方递过来的红酒,着急的一口饮尽,这才止了浑身犹如蚁噬的痛苦。 她兴奋的躺回床上,朝莱恩勾了勾手指。 莱恩顺从的抱住她,嘴里照旧说着甜言蜜语。 “宛心,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很快乐?也许这些东西对穷人来说是穿肠毒药,但你不同,你既美丽又多金,它们只会成为你生活中的消遣品,人生苦短,何不及时行乐,你说对吗?” 沈宛心沉静在毒品所带来的快感中,似乎一切烦恼都烟消云散。 她仰着脸一副满足的模样,似睡非睡的时候,迷迷糊糊的说: “莱恩,你知道吗?有时候我真希望方明雅能立刻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她就是个来要债的,天生跟我作对,小时候是这样,大了倒好,变本加厉!她怎么不去死?” 莱恩震惊于对方阴暗的心理,可还是顺着她说:“对你来说她不过是一个小女孩,你又何必把她放在眼里?” 沈宛心冷哼: “小女孩?你太小看她了,这个女人就是一条疯狗,咬住便不撒嘴,我多后悔,当初就应该先弄死她。” 莱恩不说话了,他默默的听她的倾诉,而在几天后,沈宛心再也找不到他了,仿佛凭空消失一般,任她掘地三尺也再没见到莱恩这个人。 第一百七十一章 心湖荡漾 沈宛心彻底沾上了毒瘾,而且瘾头越来越大,光是混在酒里已经无法满足她。 而莱恩在陈锋的安排下拿着一笔钱在国外重新开始,她找不到人,又没有货源,只能透过朋友去了一家私人会所,从此成为一名不折不扣的瘾君子。 沈宛心心想自己有的是钱,既然这东西能给她带来快乐,她何苦跟自己过不去。 可她没能逍遥太久,没过几天,方明雅一纸诉状将她告上了法庭。 她质疑父亲遗嘱里的内容和事实并不符合当事人真实的意愿,她确信她的爸爸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立下这份遗嘱,并把大部分股份分给了与他毫无血缘关系的方晨。 与此同时,明雅拿出一段视频和一份dna检验报告,视频当中清楚的拍到沈宛心与赵向阳的谈话内容,并申请让方晨与因藏毒被判刑的赵向阳做一份公正的亲子鉴定。 这个消息一出,网上就跟炸了锅的蚂蚱一般,一段明雅与沈宛心在餐厅里起争执的视频随即被疯狂的转播,点击率居然在短短的时间内破了百万。 偌大的办公室里,沈渊正在浏览网上的视频,文件不大,顶多三分钟,而在镜头的正前方,沈宛心整被一名背对着镜头的女子摁在桌上,看身形明显就是方明雅,而周围吵杂让人听不清两位主人公的对话,就在一分三十秒的时候,镜头晃了晃,定格于沈宛心露出的裙底风光…… 沈渊反复的看了良久,直到大门被人推开,沈宛心气冲冲的出现。 几日不见,沈渊留意到母亲比从前更消瘦的身形,瞥了眼儿子屏幕上的画面,沈宛心一愣,顺手关闭电源。 “别看了。” 沈宛心惨白着一张脸的将椅子拉开:“渊子,帮帮妈妈吧。” 沈渊不作声。 她继续道:“你找天把她约出来,告诉她,假如她愿意撤诉,我可以将名下的股份转让给她,如果不够,还有几套房产。” 沈宛心想趁着消息还没有落实,赌最后一把,说不定方明雅会看在儿子的面子上妥协,更何况她手上还有方晨那40%的股份,哪怕没了现在的20%,她依然能逍遥度日。 沈渊垂下眸子,好半晌才冷飕飕的道: “其实我挺好奇你跟赵向阳那一段,当年你是怎么想的?居然背着方金雄和他生了一个儿子?” 沈宛心喉咙一紧,不悦的瞪了他一眼: “你到底帮不帮?别忘了我是你母亲,事情抖出去你也沾不到好处。” 沈渊没接话,径自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 猛的灌了一口,他才说:“我尽力吧。” 沈宛心放松的吁了口气,他肯答应就代表还有希望。 —— 明雅下午没事,便瞅着时间一到就去幼儿园接了儿子。 回去的路上她又去了趟菜市场,小家伙跟在她身后看她挑鱼捉虾,奶声奶气的问。 “妈妈,今晚做炸虾。” 明雅装作没听到,撇过脸跟人杀价:“一斤多少钱?” 老板看她一身讲究的衣着,直接报价:“50。” 明雅瞪大眼,宰猪吗? “便宜点。” “45。” “20,给我弄两斤。” 老板:“……小姑娘,你这么搞我们不挣钱。” 明雅眼也没抬,她刚才在市场上溜了一圈了解价格,也就看这家新鲜,否则也不会跟他瞎耗。 “25,卖不卖?” “行,两斤是吧。” “再送块豆腐。” “……” 买了菜,明雅拎着儿子又去了附近的蛋糕店。 小孩子一闻到蛋糕的香味就忍不住了,眼巴巴的趴在玻璃柜前,口水就差没当场流出来。 最后明雅没捱住儿子的星星眼,走出店门的时候母子两人手一块小蛋挞,吃得啧啧有声。 晓渔同学搓搓嘴:“妈妈,今天谁过生日?” 明雅头也没抬:“你爸。” 其实卓然并没有过生日的习惯,除了她会在每年给他买一个蛋糕,唱一首生日歌,几乎不会有人记得这个日子,而自从他父母过世以后,就连他自己也极少提起。 明雅在回去之前给卓丽清打了个电话,通知她今晚上来吃饭,便回家做饭。 儿子一进门就跟个小狗腿似的抱住他爹,张嘴就是一句: “生日快乐!” 卓然愣了下,听着厨房里“乒乒乓乓”的忙碌声,眸色渐深。 没多久,卓丽清也来了,她已经很久没跟兄嫂见面,往时需要联络也仅仅通过电联,所以明雅并不知道她剪了一头短发,如今穿着呢子长裙,长筒靴,俨然比从前精神了不少。 她跟哥哥打了声招呼,又给小侄子送了一份礼物,便坐在沙发上与兄长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经过顾家兄弟的事,卓丽清似乎懂事了不少,褪去以往的骄纵,老老实实的在卓氏由底层干起。 她坐了一会儿觉得无趣,小侄子也不怎么喜欢她,于是进厨房给明雅打下手。 明雅也不为难她,可使唤起人来毫不含糊。 安静了好一会儿,卓丽清突然停下手中的动作问道: “你打算跟哥哥复合吗?” 明雅没正面回答:“为什么要那么问?” 卓丽清想了想:“没什么,虽然我到现在都不喜欢你,但如果哥哥喜欢,往后我不会再反对你们。” 卓丽清心里也清楚,虽然这个女人一身缺点,既不贤慧,心地也不好,可她至少是一心对她哥好,她哥的眼疾都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才会痊愈,可方明雅却二话不说的留下来照顾他,光是这点便足以令她对她改观。 明雅不作声,她要是决定跟卓然复合,卓丽清再反对又有什么用? 可她没说出口,洗洗手出去开饭。 客厅里灯光暖黄,电视开着,一大一小窝在沙发上的模样格外融洽。 明雅把餐桌收拾干净,招呼道:“方晓渔,去洗手。” 晓渔同学嗅着满屋子的饭菜香,跟爸爸一起进了洗手间。 他们没有关门,所以明雅能清楚的看到正在帮儿子搓手的男人,侧着脸,动作极其的仔细与小心翼翼。 明雅收回目光,吃饭的时候儿子不满的嘀咕: “为什么没有炸虾。” 明雅一挑眉:“家里穷,没钱买油了。” 卓丽清噎了下。 晓渔同学天真无邪的说:“妈妈,那我的新年礼物怎么办?” 明雅面不改色的说:“连油都买不起,哪来的钱给你买礼物,你看你爸就知道,每天穿同一套衣服,就是因为家里太穷了。” 卓丽清又噎了下。 晓渔同学想起妈妈今天在菜市场跟叔叔阿姨吵架的样子,还有爸爸每天都穿着同一套西装,可怜兮兮的撇嘴,家里这么穷,他以后是不是没有雪糕吃了? 一时间,摆满了各种家常菜的餐桌上仅余下母子俩的对话声。 卓丽清插不上嘴,只能低头默默吃饭。 而卓然握着筷子的手顿了下,他停下进食的动作,心湖荡漾。 一桌子——都是他喜欢吃的菜。 方明雅还记得他所有的喜好,包括他不喜欢吃炸虾。 吃完饭,明雅匆匆收拾了下便将卓然的蛋糕捧出来。 鉴于这人不喜欢吃甜食,她买的是小号。 小家伙嗅到奶油味,格外勤快的凑过来,又是递纸巾,又是递盘子,末了趁着明雅不注意,顺走了蛋糕上的一颗樱桃。 明雅一回身,发现凹了一块的蛋糕,霎时火冒三丈的满屋子追人,揪到以后就是一顿胖揍。 卓丽清出了神的看着这对母子。 小家伙奶声奶气的喊冤:“每次都是妈妈吃,我也要吃。” 明雅往他白白的小屁股上拧了一把:“咱们不是说好的吗?谁先抢到就是谁的,你怎么能出老千。” 小家伙不服:“你坏,你跟小孩子抢零食。” 明雅:“还顶嘴,欠揍?” 卓丽清嘴角抽搐了下,回过头,却见卓然只是笑,并无阻止的意思,而唇边那抹浅笑,竟是她见过的,他最放松,最温柔的一幕。 之后明雅从室内把架子找出来,调好相机的镜头,来了一张大合照。 卓丽清有些不自在,趁着明雅把她送出门的空挡问道:“你为什么让我过来?” 明雅低头换鞋,脸上没什么表情:“你是他唯一的妹妹,给他庆祝生日有什么问题?” 卓丽清顿了下,朝前走了两步:“方明雅,你原谅我了吗?” 明雅抿了抿唇:“原谅?你对不起的人又不是我,跟我讨什么原谅?” 卓丽清的脸色一僵。 明雅继续说:“假如你真的内疚,就去跟顾家人忏悔吧。” 卓丽清没说话,踩着高跟鞋离开。 明雅目送她的背影,一抬头,又开始下雪了。 她提步往回走,密密匝匝的雪花落在身上,头发,衣服上,她冷得打了个哆嗦,忙一溜烟的将门关好。 屋内开着暖气,灯光柔和,温馨的环境里只有电视的声音。 儿子抱着吃得与圆滚滚的肚子趴在父亲身上,左手边则是一块吃剩的蛋糕,墨黑的大眼睛这会儿一眯一合看起来就快睡着了。 吃了就睡对身体可不好,明雅看了眼室外的积雪,直接找了几套羽绒服和手套给儿子穿上,随后便领着父子两出门散步。 她之前一直与儿子生活在南城,所以小家伙从小到大,见过的雪的次数不多,如今兴奋的走在雪上,每一步都是嘎吱嘎吱作响。 明雅给自己裹了一件厚厚的羊毛大衣,可在海风下还是有些冷。 她问儿子:“冷吗?如果冷就回屋里。” 小家伙脸蛋红扑扑的摇头:“妈妈,我要堆雪人。” 明雅点头同意,蹲下身忙碌起来。 卓然也在帮忙,可当明雅发现他越帮越忙的时候,勒令他站在风口处,用身体替他们娘俩挡风。 堆个雪人真不容易,如果不是儿子来了兴致,她宁可回到开有暖气的屋里看电视。 最后当一个形状有些怪异的“物体”被堆成之后,明雅不知从哪找来两块石头充当“物体”的眼睛。 随着母亲的杰作诞生,晓渔同学是越瞅越不满意。 这是什么怪物?怎么跟他在漫画里看到的不一样? 正想着,脖子蓦的一冷,他吓了一跳回过头才知道母亲往他衣领里塞雪了…… “妈妈!” 晓渔同学一把揪着他爸的裤管:“爸,妈妈欺负我。” 可他爸只是笑,居然一点行动都没有。 小家伙恼了,也跟着搓了个小雪球往明雅身上砸,顿时,在这个安静的海边,笑闹声不停的传进他的耳里,快乐像是会感染似的,就连一直挂在唇边的笑也愈发的深。 “你这个坏蛋!”晓渔同学挨了几记,不服气的搓了一个更大的朝母亲扔去。 谁知被明雅动作利索的闪开,腾空的雪球就这么不偏不倚的朝他父亲的方向飞。 卓然反应很快,一抬手,精准的将雪球隔开。 母子俩的视线在空气中交汇,明雅朝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蹑手蹑脚的绕到卓然身后,抡起手上的雪球,猛的朝他后脑勺砸去。 又一次隔开,卓然无奈的道:“明雅?” 果然父母是孩子最好的老师,就像方明雅,她能轻而易举的教出一个熊孩子。 果不其然,晓渔同学有样学样的也开始往亲爹身上招呼,可见对方灵活闪避的动作,他吃惊的咋呼: “爸爸好厉害!” —— 三人又玩了一会儿,直到儿子背心冒汗了,明雅这才带着两人回去。 把儿子丢给卓然,她径自走进厨房洗碗,正搓着手上的泡沫,面前便突然被一道黑影罩住。 卓然不知什么时候进的厨房,静静的在她身后站了良久,突然一把抱住她。 他将脸埋入她的颈窝,深深嗅了嗅:“谢谢。” 明雅浑身一僵,觉得脖子痒,躲了躲说:“不客气,我这么做只是想让自己好过一点。” 距离那场车祸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可他的眼睛却一直不见好转,她生怕他这辈子都无法视物,可她劝不动他,不明白他为什么放着国外先进的医疗设备不用,非得留在国内接受治疗? 卓然在她白的犹如嫩藕的脖子上亲了亲,很快就松开了她: “谢谢,因为你们,我今晚很高兴。” 明雅抿了抿唇,这段日子他总是平白无故的吃她豆腐,怎么说都没用,就仗着她不敢丢下他一个人,无赖的吃了就跑,打他嘛,就跟挠痒痒似的,骂他嘛,这人脸皮又贼厚…… 臭流氓。 明雅憋着一口气,看了眼手上还剩下点菜油,于是想也不想的便往他脸上搓,等他嗅到面上的油腥味时,那始作俑者早已溜回了客厅。 晚上等明雅把儿子安顿好,收拾他书包的时候摸出了几封粉红色的情书。 她当时就震惊了。 她儿子才几岁?这么小就开始惹桃花? 卧室里只亮着一盏昏黄的台灯,卓然关掉电视问道: “怎么?” 明雅有些吃惊:“这小子居然收到了情书。” 卓然了然的点头,并未表现出一丝惊讶,就这点儿子像他,他也是从幼儿园就开始收到情书。 明雅咬牙切齿的瞪他一眼,动手拆开信封。 卓然听罢,拦下她的举动:“明雅,我们做父母的是不是应该尊重儿子的隐私?” 明雅头也不抬:“我是他亲妈,他在我面前没有隐私。” 卓然:“……” 明雅把信封中的小卡片抽出来,看得出写信人的年龄不大,上面全是卡通漫画,别说儿子,连她这个成年都不知道对方想表达什么。 卓然缓缓靠近她:“写了什么?” 明雅把信收好:“你不是要尊重他的隐私吗?” 卓然:“……” —— 第二天早上,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明雅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她没有睡觉关机的习惯,就为了这事被卓然念叨了好几次,却屡教不改,她记得有一年卓然每天睡前都会把她手机收走…… 明雅瞥了眼屏幕上的号码,掀开被子打算溜去客厅接。 关门的时候她小心翼翼的看了眼熟睡中的卓然,随即愣了下,她这是干什么?接个电话怎么整得跟偷情似的。 她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压低了嗓音问:“这么早?” 沈渊自嘲一笑,面对一室黑暗,并没有告诉她自己一夜没阖眼。 脚边堆了不少烟头,他深深的嗅了一口说: “今天有时间吗,我想请你吃饭。” 明雅抿起唇,他会无缘无故的请她吃饭,必定是有事求她,而这事她光用大腿想也知道是什么。 “如果你要替沈宛心求情,那就不必了,不要浪费时间,我不会撤诉的。” 沈渊轻轻吐了口烟圈:“我求你也没用?” 明雅僵了下:“谁求都没用。” 闻言,那头在静默数秒之后,干脆的挂断电话。 明雅把手机塞回口袋,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而在折回的时候,她被卓然吓了一跳。 厚重的窗帘阻绝了窗外的光线,天还没完全大亮,卧室内依然昏暗难辨。 而卓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醒了,静静的靠在床头沉思,一双望向她的眼睛竟漆黑得吓人。 “谁的电话?” 明雅不作声,状似无意的看了眼熟睡的儿子,想了想直接岔开话题: “下午公司组织会餐,我大概晚上才能回来,儿子就交给你照顾了。” “好。” —— 这场聚餐的起因其实是因为公司接了几笔大生意,开始往外招人。 就在前几天来了两个漂亮的小姑娘,办公室里又都是一群老光棍,如今总算是嗅到点少女的气息,能不兴奋? 于是王厉为了振奋人心,大手一挥,请客吃饭,并且勒令道,一个都不准少! 明雅其实不太喜欢这种热闹的聚餐,而且时间都安排在周末,要换做从前她就耍赖不去了,无奈她现在是股东,必须以身作则。 一路驱车回公司,她正打算与大伙汇合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瞥到写字楼下的一道身影。 高大健硕的体型在人群中很是显眼,他穿着宽松的运动服,背着运动包,还有那双穿旧的白色球鞋,三年过去这个人似乎一点都没变。 她把车停在路边,降下车窗朝顾倾城招呼道:“去哪?要不要我送你?” ------题外话------ 透露一下,别看小狼狗一直处在挨打的位置,到后面他可是会咬到卓少的。 另外谢谢小墨和非花的票票,么么~ 第一百七十二章 照顾你一辈子 顾倾城摘下鸭舌帽,爽朗一笑:“好。” 红色的保时捷重新上路,明雅握着方向盘问他:“你来做什么?” 这一片大楼多是用来做写字楼的多,娱乐设施少,极少有年轻人会在周末上这来溜达。 顾倾城低头系安全带,目光有些深:“来碰碰运气。” 明雅面上浮出困惑:“碰什么运气?” 顾倾城头也不抬:“碰你。” 她愣了下,没回话。 车速不快,七拐八拐终于来到顾倾城的目的地。 老旧的街区不好停车,又正值周末,入口熙熙攘攘挤满了小摊小贩,明雅几乎花了半小时才把车开进了这条不到十米的小道。 又过了约莫五分钟,明雅把车停在楼下。 她打量着不远处的楼梯口,一旁是斑斑驳驳的墙,几乎没有隔音设施的楼层里不时传出住户洗菜做饭的声音。 明雅抓抓头发,隔个大老远都都能听到三楼那对小夫妻在吵架。 “你来这里做什么?”她看着顾倾城下车的动作,一甩手把车门关上。 顾倾城带着鸭舌帽,一仰头迎上冬日的阳光,表情竟像个大男孩般兴奋。 “明雅,我们上去吧。” 明雅眉宇间有些纠结。 他打算回她曾经住过的出租房?可这么多年过去,房东怎么可能一直把房子空着,八成一早就租给别人了。 似乎瞧出她的犹豫,顾倾城带着她上楼: “你放心,我已经买下了这间房子。” 明雅眸中露出几许惊讶,她回过头打量了眼四周,老旧破败的居民楼,墙上不知道上了几次的油漆剥落成一块块斑驳的印记,周围不是闹市就是市集,哪怕晚上关上窗户也别想清净。 就这么一个连保安和物业都没有的小区,他买来做什么? 而且这一片地方,过个两年估计就得拆了吧。 明雅微微的闭上眼,答案是什么她很清楚,可她却不打算开口。 顾倾城打开了门,不到十平米的房间里还摆放这她曾经睡过的床、桌子、电饭煲,独立的卫生间,就连墙上她用笔抠出的痕迹都在。 明雅的心情一下子便复杂了起来,她走进门,毫无意外的踢到了一张电热毯,顿时忍不住叹了口气。 顾倾城这会儿就像是终于回到了家,一屁股坐在电热毯上,滚了滚,说:“喜欢吗?” 明雅不作声,恰好王厉来了电话,刚接起对方便噼里啪啦的嚷嚷。 “在哪?就等你一个人了。” “我肚子不舒服,不去了。” 王厉在那头沉默了三秒,立即咆哮道: “你特么能不能给我来点新鲜的,怎么每次都是肚子疼?” 明雅不搭腔,很明智的掐断了电话。 顾倾城看着她,面上流露出悲伤:“我真怀念从前的日子,有哥哥,有你,我们三个人一起。” 明雅收起手机,用力的揉了揉他那个小平头:“人不能永远生活在过去的阴影里……你现在不是很好吗?再过几年就能成为家里的顶梁柱了。” 顾倾城没回话,周遭再次陷入一片寂静。 不知道过去多久,他才摇头: “我不想当什么顶梁柱,我终于明白哥哥的感受,不能过自己想过的生活,那滋味真是生不如死。” 明雅在床边坐下,突然一拍他的后脑勺,听着顾倾城吃痛的叫声,抿着唇说:“年纪轻轻说什么死不死,想想你爸还有你哥,赶紧把这话收回去。” 顾倾城不太高兴的翻过身,用背脊对着她: “你怎么跟他们说同样的话,我不喜欢这样。” 她盯着他的背影没说话。 顾倾城在那头不知道想了什么,突然坐起来,目光极其认真的对她说:“明雅,你还记不记得当年答应我的事?” 明雅一愣,微不可见的蹩了一下眉头。 他咬着牙继续:“你说过会等我,假如我毕业之后还喜欢你,你就会接受我。” 明雅沉默,低头想了想,说:“我骗你的。” 顾倾城一愣。 明雅:“我只把你当弟弟。” 闻言,顾倾城没发火,反倒像是一早知道答案,双肩泄气的耸拉下来。 “你又骗我,你总是骗我,亏我还当了真,两年修完所有的学分,就为了跟你在一起,方明雅你这个坏女人。” 明雅没否认,她确实不是什么好人。 相顾无言,不知过了多久,顾倾城忽然又跟个没事人似的说:“我们去吃饭吧。” 他顿了下,而后看着她的眼睛说道:“我想吃你做的饭。” 明雅莫名其妙的抬头,迎上他漆黑的眸子,如今看着他纯净的眼神,她突然有点心虚。 于是两人步行出去买菜,菜市场就在隔壁,虽说平时吵了些,但不得不提的是,确实挺方便。 时光仿佛回到了四年前,他们也是这样并肩而立的走在这条道上,时不时与摊主问问价,或者跟隔壁的大婶聊聊天。 明雅还记得当年顾倾城用他的美色迷倒了不少大妈的心,所以每次买菜她都会让他去,因为同样的价钱他带回来的食材一定比她多了一倍不止! 买完菜,明雅窝在狭小的出租房里没了主意,屋子里只有一个电饭煲,勉强能弄出一碗米饭和一碗汤,至于菜要怎么炒? 这时顾倾城站了起来,他下楼跟以前的房东借来了电磁炉,两人这才有模有样的弄出一桌子菜。 菜一上桌,他们便低头扒饭,两人都在沉默,各自缅怀着那段回不去的时光。 酒足饭饱以后明雅瞥了眼外头的天色: “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顾倾城摇头: “今晚我不想回去。” 明雅心下一惊,不回去,难不成他打算在这里过夜? 她还真猜对了,顾倾城确实打算留下来,而且是和她一起留下来。 “明雅,你答应我吧,就今晚。” 他目光几近哀求,看得明雅那颗小心肝又跟着颤了两下,她心软了。 她找了快镜子细细打量自己的脸,总觉得自己天生欠了这两兄弟,这辈子是来还债的。 她趁着顾倾城洗澡的空当,溜去阳台给黄阿姨打了个电话,只说自己今晚加班,回不去了,麻烦她留宿一晚,好替她照顾儿子和卓然。 黄阿姨对报酬很满意,答应了下来。 挂断电话的时候明雅这颗心才算落了下来,可一想到卓然,她忍不住把手机给关了,后来一琢磨,她怎么总有一种背着老公偷情的即视感。 正好顾倾城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光着膀子露出发达的二头肌,俨然一副出水猛男的模样。 可不等他摆好姿势,一件宽宽大大的毛巾便迎面飞来,“啪”的一声罩上他的脑袋。 “你冷不冷?快穿衣服。” 顾倾城委屈的瞥了她一眼,眼里晃着水光。 明雅没瞧到,她正在认真的翻找顾倾城的运动包。 没一会儿她从里面拿出两瓶灌装啤酒和一副扑克牌,终于明白他买这些东西的用意。 出租房内没电视,没有任何可以娱乐的设施,不买点扑克和啤酒,难不成他们大眼瞪小眼的坐一晚上? “玩什么?”顾倾城盘腿坐下,身上弥漫这一股子沐浴乳的香味。 “都行。” 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的走着,两人性格相近,又都喜欢玩,凑在一块时间过得特别快,很快,指针停留在晚上九点。 楼下突然传来汽车的刹车上,明雅没在意,继续愁着要出哪张牌。 老旧的小区里,车门一开,从里面走出一个男人。 小区的路灯坏了一盏,四周昏暗让人看不清的他的脸,却能依稀辨出那是一个身材不错的男人。 头顶的雪,还在簌簌的下着,不久便有几名随从替他撑起一把伞。 “扶我上去。”清冷的声音在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而另一边,明雅连输了三局心里不太痛快,眼瞅着顾倾城两个同花顺下来,只剩最后一张牌,很显然这局她又要输了。 顾倾城得意的看着她脸上的乌龟,说: “出啊?等什么?” 明雅不吭声,静静的盯着他。 突然,她用力的打了个喷嚏,顺势将手上的纸牌混入一堆扑克当中,假惺惺的“哎呀”一声,无辜的抬眼看他: “坏了,这盘不算,咱们再来!” 顾倾城瞪圆了一双大眼,当场跳起: “方明雅,你耍赖!” 明雅不吭气,突然听到敲门声,她愣了下。 顾倾城也跟着闭了嘴,同时困惑的与她交换一个目光。 这么晚有谁会过来? 明雅站起身,三步并作两步的去开门。 随着大门一开,簌簌的冷风鱼贯而入,她轻轻打了个哆嗦,一抬眼,目光触及一道熟悉的身影。 卓然静静的站在门外,背光而立,黑色的西装上沾了少许积雪,昏暗中,她辨不出他此刻的心情。 明雅心里“噔”了一下,想到自己撒的谎,突然有点虚。 但是转念一想,他是她的谁啊?她想做什么,跟谁在一起跟他有什么关系? 这么一想明雅的胆子又壮了起来,连出口的话都比平日有底气。 “你怎么来了?”她看他一身风霜,打开门说,“进来坐吧。” 顾倾城维持着盘腿握牌的动作,看到来人脸色蓦然一沉,却什么也没说。 卓然一动不动,既不进门也不离开,只是阴阳怪气的堵在大门口,看得明雅心里直发悚。 他不会是想揍顾倾城一顿吧?看他带来的几个保镖,那气势汹汹的架势,还真有点像…… 明雅额上沁出冷汗,心想他要是敢这么做,她一定二话不说的把儿子带走,有这么一个不讲理的暴力老爸,对孩子的教育多不好。 可过了好半晌,卓然却什么也没做,只是对她说: “明雅,儿子想你了。” 明雅一时没反应过来,待回神,立刻掏出手机给黄阿姨打了个电话。 刚接通,那头便隐约传来儿子的哭声。 “妈妈!妈妈!”小家伙对着话筒扯着嗓子哭喊,“我撞到脑袋了!” 明雅心下顿时一惊,也不管儿子的哭腔,抓着卓然问: “撞哪了,严不严重,要不要上医院?” “你还知道关心儿子吗?”他面色清冷,仿佛正在控诉她今晚撒谎跟这个大男孩过夜的事。 明雅心里内疚,有对儿子的,也有对顾倾城的。 她回过头,有些尴尬的说:“倾城,我……对不起。” 顾倾城不作声,看向她的眼睛黑得吓人。 明雅咬咬牙,进屋把自己的提包拿走,走的时候没敢看他。 接近年三十的夜晚,天空有烟花绽放的痕迹,一簇簇的,璀璨夺目。 明雅听着“砰砰砰”的声音,一回到家就看到了儿子,他正坐在电视机前看卡通,眼皮一下下的往下磕,却强忍着不睡。 看到她进门,他瞬间变得精神的从沙发上跳起来,一把抱住她的腿。 “妈妈,疼。” 明雅低下头,仔细查看他的伤口。 幸好只是额头肿了一块,擦了药膏有种薄荷的清凉味。 “吹吹就不疼了。” “妈妈去那了?” 明雅愣了下,直接把人往房间里带: “不早了,瞧你那小眼睛眯得都快看不到了,睡吧睡吧,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晓渔同学到底是个纯洁的娃娃,轻易被母亲绕了过去,他不满的嘀咕:“我才不是小眼睛。” 折腾了一天明雅也有点累了,她在浴室里匆匆的收拾了一下自己,穿着睡衣钻进了一旁的折叠床。 儿子睡在卓然身旁,听着他的嘀嘀咕咕的呓语声,明雅笑了笑,伸长了胳膊就想把台灯给关了。 这时卓然低缓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音量不大,却咬字清晰: “明雅,我有话和你说。” 明雅动作一顿,还是“啪”的一声把台灯给关了。 “有什么事,你说吧。” 卓然停了良久,低低的开口: “你之前说会照顾我到痊愈为止,是真的吗?” 明雅已经钻进了被窝,蹭了蹭,下意识便应了声: “嗯……是的。” 卓然深吸了一口气: “那么你有没有想过,假如我的眼睛再也无法视物,你会怎么做?” 明雅心下“咯噔”一声,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不会的。”她下意识的否定这个说法。 卓然苦笑:“前两天医生告诉我,我眼睛因为那场车祸伤到了神经,所以复明的机会很小。” 明雅脑子里蓦的轰的一声响,脸色霎时变得惨白: “怎么会?” 她不敢置信,李学铭不是说可以治吗?那个从英国过来的眼科专家不是让她别那么悲观吗?怎么现在又说复明几率不高? 卓然在黑暗中继续: “告诉我,假如这种情况真的发生了,你会怎么做?” 明雅犹豫了下,她听着墙壁上“滴答滴答”的钟声,抱着被子不吭气。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黑暗中这才飘来一句低低的叹息: “我会照顾你……直到痊愈。” 假如没有复明的希望,那就是一辈子。 屋内又一次陷入沉默,寂静的深夜里仅余下海风拂过的声音。 而在黑暗中,男人无声的勾起了唇。 —— 顾倾城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他没有在那间出租房里度过一夜,而是直接去了附近的酒吧。 带着一声熏人的酒气,他摇摇晃晃的穿过玫瑰花园,直抵别墅大厅。 普开门,一道洪亮威严的声音便由沙发处传来:“你还知道回来?” 顾倾城瞥了眼端坐在沙发上的父亲,蹩起眉头,心中虽然不满可还是恭敬的唤了句:“爸。” 顾老爷子蓦的站了起来,身材健硕,虽然年事已高,面容却不显老,又因曾经服过兵役,一举手一投足间总透着一股军人的正气与威严。 “我听说你这几天没有去公司?” 顾倾城没说话,扯扯领带:“爸,我现在很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顾老爷子不悦的道:“明天?明天我怕连你的人都找不到!” 顾家原本是有着几百年基业的世家,祖上不仅仅是从商,从政的也不少,可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到顾老爷子这代,人口逐渐减少,现如今也只剩下顾倾城这一个根正苗红的儿子。 可这个仅剩下的一根苗子却不争气,就跟他年轻时一个德行,独断独行,说什么都不听。 顾倾城冷哼一声:“怎么会,您不是找人看着我吗?” 顾老爷子叹气:“算了,你休息吧,别忘了晚上的订婚宴。” 顾倾城僵了下:“爸,我不想娶一个不喜欢的女人。” 顾老爷子没把他的话当一回事:“感情可以培养,何家的小姐无论是出身、人品都足以与你匹配,我相信你们会相处融洽。” 他信奉成家立业那一套,男儿志在四方,不成家,何以立业? 顾倾城暗地里咬了咬牙,没发话。 而在晚上订婚宴即将展开的时候,顾倾城却并未出席。 面对已经到场的宾客,顾老爷子收起堆在脸上的笑,在角落里对话筒大发雷霆。 “混账!怎么能让他跑了?!” 距离四年,顾倾城又一次逃家,这次他很谨慎,没有住在需要用身份证登记的宾馆,而是回到从前的出租屋,在天台处租了一间房子。 这下顾家是彻底找不到他了,就连顾老爷子也开始发慌,给明雅敲去个电话。 明雅收到来电的时候有些意外。 “方小姐。” 苍老的声音在耳畔萦绕,明雅愣了下,说: “他失踪了?我不知道他在哪……” 明雅挂断电话以后有些不放心,等到下班便驱车来到那间出租房。 此时房中的大门早已经被人破坏,老旧的挂锁上很明显有被撬开的痕迹。 她看着屋内一片狼藉,猜测顾老爷一定在不久之前就让人来过,于是没留多久便折了回去。 离开小区的时候她留意到有人在跟踪自己,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回去一问才知道顾倾城之所以会逃走,很大一个原因是因为父亲的逼婚。 她不动声色,每天照常上班,而顾家的人跟了她几天也没得出结果,于是便放弃了她这条线索。 随着监视她的人被撤走,明雅又去了一趟那间出租房。 她找到从前的房东,那个身材有些微发胖的女人。 房东还认得她,给她倒了杯水,在明雅的询问下,她终于松了口。 原来前几天也有一个男人找过她,可鉴于对方是个陌生人,她没把顾倾城的行踪说出来。 明雅拿到钥匙直接上了天台,这个老旧的楼房总共也就六层,没费什么劲她来到了顾倾城的门前。 那是一个用砖头砌起来的小房子,面积比她曾经住过的出租房还要小上许多,只在门边开了一个小窗,四四方方的房子连个像样的屋顶也没有,只是粗略的用铁皮盖着。 明雅皱紧眉头,她当年再穷也没想过要住在这里,这个四处漏风的房子真可谓是冬天冷死人,夏天热死人,下雨天还会滴答滴答的不停漏水…… 远处吹来一阵寒风,明雅瑟缩了下,想到顾倾城就在这里不声不响的住了一个星期,气息上明显一窒。 她用钥匙把门打开,刚进门就闻道一股酸臭味。 那是酒味与发馊的食物混合在一起产生的气体。 她捂着鼻子觉得自己快吐了。 在昏暗的环境里,她没能马上找到顾倾城的身影,于是越过小木桌,打开窗户和门透气。 可刚走两步,明雅便踢到几个空酒瓶,空罐滚在地上发出的声音在屋内有些突兀,这时正蜷缩在床边的一道人影动了动。 如果不仔细辨认,明雅几乎认不住这位满脸胡腮一身臭味的流浪汉是顾倾城。 “明雅……”他扔掉酒瓶朝她伸出手。 明雅凑过去,也不嫌脏的回握: “你干什么?还小吗,才多大点事就离家出走?!” 顾倾城用力的抓住她,像是使出了全身的劲一般牢牢的不肯撒手,好不容易焦距终于对上了她,他似醒非醒的嘀咕道: “明雅,你嫁给我吧。” 明雅一时没反应过来,刚要说点什么,他身体一歪,所有的重量全部压在她身上,突然晕了过去。 ------题外话------ 人生最大的乐事莫过于每天都有票票和钻钻收~哈哈哈哈~ 1月票我要生猴子 1月票青铜 1月票13182020649 1评价票15843358289 2月票15843358289 1月票茜草 1钻石沂风 第一百七十三章 逼婚 明雅根本没把顾倾城的话当一回事,把人丢上床以后瞥了眼一室的狼藉,叹了口气,只能着手清理。 顾倾城这一觉就睡了大半天,醒来的时候脑子还不太清醒,他迷迷糊糊的看了眼头顶发黄的蚊帐和床边那扇被被报纸遮盖的窗,落日的余晖透过窗户的缝隙往里洒,却驱不走满室的昏暗。 他皱了皱鼻子,只觉得满鼻腔内全是空气清醒剂的味道。 这里是哪? 他抓抓后脑勺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尝试着转动脖子,一扭头便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就在距离他几步远的地方,方明雅正用背脊对着他,半蹲在墙角似乎在收拾满地的垃圾。 脑中蓦然闪过一道灵光,他整个人霎时变得清醒了。 顾倾城半坐起身,没有发出任何响动,目光静静的注视着她。 他想起了跟父亲的争执与每天没完没了的会议、文件、人际关系,心中顿时厌烦不已,他无法想象兄长是如何在这种环境下度过的,这就像一条没有任何惊喜的轨道,日复一日的重复又重复,直到人生迟暮,直到生命终结。 这种人生,光是想想便令他惊惶不已,可他心里也知道父亲说的不无道理,这是他一生下来就需要负起的责任,既然享受着普通人没有的地位、生活,他就该接受这种人生。 但是,假如人生无法按照他所希望的轨迹前行,至少陪伴他走完全程的人选,必须让他来选择。 明雅听到屋外狗叫的声音,回过身便撞入顾倾城那双黑漆漆的眼。 她诧异的挑高眉:“醒了?” 顾倾城沉默的点头,双颊凹陷,眼窝浓重,好几天没刮的胡茬密密麻麻的遍布在下颚处,憔悴落魄的模样哪还有前几天见过的英俊阳光。 明雅捆好手上的垃圾袋,出去丢的时候还被养在隔壁的狼狗吠了两声。 回到里屋顾倾城已经起来了,她看着他悉悉索索的在洗手池旁洗漱的动作,顿时啼笑皆非,这傻小子还知道在她面前注意形象。 出租房里条件不好,顾倾城只能用香皂搓了把脸,嗅了嗅满身的酸味,其实他更想进浴室冲个冷水澡,可又怕明雅一声不吭的走人,于是只能忍着。 这时他肚子咕咕叫了起来,顾倾城一愣面色霎时通红。 明雅从朔料袋里找出一个盒饭递给他,看着他吃得狼吞虎咽的动作,忍不住问: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你都几天没吃饭了?” 明雅给他买的是叉烧饭,顾倾城吃了两口,抬起头想了想,说: “三天。” 明雅不觉得意外,刚才收拾的时候她看到角落里散落的两个桶装方便面,剩下的便是一堆零零散散的啤酒罐。 她没好气的说:“既然喝酒管饱,你还吃饭干什么?” 顾倾城听出她的嘲讽,赶紧搁下饭盒,凑上去问:“明雅,你在生气吗?” 明雅抿了抿唇:“我问你,你今年几岁?” 顾倾城愣了愣,似乎明白过来她的意思,顿时低下头,面红耳赤。 明雅继续道:“十七,还是十八?离家出走,你还小吗?要真有本事就一辈子别回去,二十几岁的人了,光吃饭不生蛋,遇事就知道躲,一点担待、贡献都没有。” 顾倾城被她损得神色一顿,当下怒道:“方明雅,你凭什么这么说!” 明雅冷哼,拎起包包就走:“成,算我多管闲事,你想怎样就怎样吧。” 见她要走,他心下一慌连忙搁下饭盒,由后抱住她,眼泪一下没止住,湿漉漉的沾上了她的脖子。 明雅吓了一跳,只觉得脖颈那一片湿凉,想回头却被他锢住了肩膀。 顾倾城将脸埋入她的后脖,哽咽的说: “明雅,我真的好累,这种日子像是没有尽头,仿佛眼一睁眼,我这辈子就这么过去了,没有任何盼头,好多时候我都在想,当初如果死的那个人是我该多好。” 明雅这是头一次听到他的哭声,那种压抑了许久终于爆发出来的悲伤像是一把尖刀,猛的往她的心窝里扎了一下。 在她记忆中的顾倾城一直是个开朗,乐观的大男孩,到底是多沉重的压力能把他逼成这副摸样? 她生怕他想不开,低声劝道: “倾城,你想想你爸,还有你哥,你们顾家现在就剩你一个儿子,人生才刚开始,千万别犯糊涂干什么傻事。” 顾倾城抱着她不动,没让她看自己的脸,那是他最后仅剩下的尊严。 “你还关心我?” 明雅见他语气转好,再接再厉的道:“不止是我,你身边还有很多关心你的人,也许他们对你期望太高,让你有压力,但是你不能否认他们对你的爱。” 顾倾城把头枕在她的肩膀上,哑着嗓子说:“明雅,我喜欢你,既然你还关心我,那么嫁给我好不好?” 明雅张嘴就要拒绝,可思及对方如今的精神状况,她没敢刺激他。 “不好,倾城,像我这样的老女人,就好比过了冬的大白菜老梆子,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呢?再过几年我就得霉了,烂了,但那时候你正值壮年,面对我这么一个嚼不动的老东西,你要如何处理?扔地里埋了还是丢锅里煮了?总之咱两凑一块是绝对不会有好结果的。” 顾倾城心头一震,猛的摇头:“不会,我不会这么做,明雅你要我发誓吗,如果往后我这么对你,一定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他手臂微使劲,仿佛要把她勒进骨子里。 明雅觉得疼,却一直忍着。 她在心里感慨,发誓有什么用,像她当年就整天对卓然嚷嚷情啊爱的,现在也不是淡了? “可是我只把你当弟弟。” 胸口像是被人猛捶了一拳,顾倾城用力的喘了一口气,好不容易平和过来,声音更哑了。 “算我求你了好不好?你帮帮我吧,真的也好,假的也罢,只要配偶栏上有你的名字,爸爸就不会再逼我娶别的女人。” 明雅瞪圆了一双大眼,险些咬到舌头。 “你的意思是,跟我假结婚?” 顾倾城沉默良久:“我……我想了很久,与其配偶栏那多出一个我不喜欢的女人,倒不如那个女人是你。” 明雅气不打一处来:“胡闹!你把婚姻当成了什么?而且我也不会陪你一起疯!” 顾倾城噎了下,更用力的抱住她:“明雅,求求你了,你帮帮我吧,往后假如你想离婚,我一定二话不说就签字,好不好?” 明雅冷下脸,心中顿时凉了半截,她一直以为顾倾城是在她认识的人当中,唯一一个不带任何目的接近她的男人,却没想到狼狗也有反咬人一口的一天。 她的声音透着些许冷意,飕飕的开口:“顾倾城,别再任性了,你好歹也替我想想,我现可在是个二婚女人,找对象已经很不容易了,你再给我整个三婚,你让我往后怎么嫁人?” 顾倾城一顿,忙说道:“那就别嫁,我会一直对你好的。” 明雅的心情顿时有些复杂,此时的顾倾城就像一个不成熟的孩子,他还没有足够的能力应付往后的挫折,所以他逃避,他希望她能帮他一起面对。 明雅觉得累,她没那份精力替他斗这个,斗那个,她自己都自顾不暇了,怎么可能又陷入另一个大坑。 “放手。” 顾倾城没动,可扣着她的手指微微的颤了颤。 这次她没留情,斩钉截铁的拒绝:“我不会同意那么荒唐的提议,你可以找别的女人,但是我不行。” 顾倾城不想放弃,可还是松开了手:“明雅……” 明雅一得自由,便提起包包要走,可刚回头就听顾倾城带着点哽咽的声音。 “你别看我。” 明雅僵了下,最终没回头,可透过不远处的玻璃窗,还是能清楚的看到顾倾城的眼神。 明雅心头一酸,那目光令她的脑中不由得浮起一幕很久以前的画面,那时她还在乡下生活,有一天在路边捡到了一只小土狗,后来妈妈不让她养,她只能把小狗送给了隔壁村的老奶奶,她到现在还记得离开时,那条狗一直追着她不放,嘴里呜呜咽咽的叫着,泛着水的眼神那么悲伤、绝望,就像是现在的顾倾城…… 明雅用力的掐了自己一把,为了两人的未来,她绝对不能心软! “我走了。” 丢下这句,她几乎是落荒而逃的出了门,脑子里乱哄哄的,连怎么下楼的都不知道。 后来她坐在车上,瞥了眼车窗外快要黑下来的天色,不敢让他一个人呆着,便给顾老爷子打了个电话。 二月的天气冷的吓人,风一阵阵的刮过,吹得周围的树影不停晃动。 哪怕车里开着暖气,可她还是觉得背脊发凉,一直在楼下等了许久,直到几名大汉上楼,又将顾倾城带走,她这才松了口气。 —— 数日后,一辆劳斯莱斯停在一座五星级大酒店门前。 不等门童拉开车门,车内已经下来了两个男人。 一老一少,很显然是父子。 两人皆是西装革履,面容严肃,行走间并无任何交流。 穿过大门,走进了富丽堂皇的大厅,大堂经理直接将他们引入一间豪华包厢。 正对着大门的是一扇巨大的落地窗,可以清楚的俯仰城市的夜景。 而何家的人一早就到了,何悠情理了理肩上的卷发,瞥了顾倾城一眼。 只见正站在门边的那个男人身形高大,五官英俊,出色的外形,哪怕放在一堆大牌明星中也毫不逊色。 何悠情悄悄打了个呵欠,可惜他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能让她喜欢上的,应该是像卓然一般风度翩翩,浑身上下透出一股子温煦暖意的男人。 坐在她身旁的是她的父母,顾老爷子一进门便上前跟人寒暄,两家的都是相识了好几十年的老朋友,关系一直不错,所以这次的商业联姻势在必行。 顾倾城一声不吭被安排在女方的身旁坐下。 很快有侍者将精美的菜色端上来,可饭没吃多久,几个长辈看着两个小的似乎不太热络的模样,心里着急。 在用晚餐之后,何母提议让他们出去走走,好好培养感情。 对这个提议顾倾城不作声。 “倾城,你带何小姐到处逛逛,晚点再送人家回去。” 顾老爷子警告的咳嗽两声,他这才领着何悠情出门。 他手里抓钥匙一声不吭的走在前头,步子迈得极大何悠情根本跟不上,最后一趔趄险些摔在地上。 “喂,你慢点!” 顾倾城闻言,果真停下步子,却只是站在原地,不动声色的看着她。 何悠情适时的扶着墙,这才避免了当场失态的窘境,可眼前的男人却并未打算上前扶她,这样让她一时没了面子。 她火冒三丈,曾几何时她这个大小姐也有被人无视的时候?当下,她怒道: “我从没见过像你这么没风度的男人。” 顾倾城抿着唇,不客气的反唇相讥: “我也从没见过像你这么没教养的女孩。” 何悠情瞪大眼,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你算什么东西,居然敢骂我?” 顾倾城没搭腔,冷冷一笑直接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这个男人打从一开始就没把她放在眼里! 这下何悠情是真恼了,几个大步上前,拎包就往他肩上砸。 顾倾城透过大厅门口的玻璃门将身后那一幕看得一清二楚,当即侧身躲过,而后一把扣住她的手腕,重重的往后拧。 何悠情只觉得手臂一疼,还没来得及尖叫,人已经被掀翻在地。 “啊!你敢打我?!” 顾倾城面无表情的瞅着她,不回话。 “发生了什么事?” 这时逗留在大厅内的经理听到门口的争吵,便通知了两家长辈。 于是何氏父母还有顾老爷子纷纷由包厢内出来。 何悠情见状,忙一回身,又哭又喊的扑进母亲的怀里,哭诉着刚才的经过,肩膀一颤一颤的看着好不可怜。 顾老爷子大发雷霆,狠狠抽了顾倾城一记耳光,随后便频频与何家夫妇道歉。 顾倾城冷眼看着这场闹剧,脸颊上还留着被打过的红印。 明明那里火辣辣的一阵疼痛,他却丝毫不觉得难受,心里反而生出几许期冀,如此一来,何家应该就会退婚了吧。 可惜事实并不像他想象中的简单,何家不仅没有退婚,反倒与顾老爷子商量,再过半个月将会有一个适宜嫁娶的黄道吉日,择日不如撞日,倒不如将订婚宴省去,两家直接结为亲家。 顾倾城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有些不敢置信,后来经当事人一提,才知道那是何悠情的主意。 “怎么可能!” 他直接在路上堵她,何悠情见到来人,冷飕飕的嘲讽道: “我可是很记仇的,你既然敢打我,就准备用一辈子来赔吧。” —— 明雅觉得自己挺倒霉的,一大早起来发现车子抛锚了,折腾了大半日,最后只能借了卓然那辆宾利,等她到公司的时候已经迟到了两个小时。 王厉站在大门口,一看到她便摊开手。 “你怎么不等到太阳落山了再来?一百块。” 明雅咬牙切齿的从兜里掏了掏,将一张百元大钞压在他手上: “你别被我抓到!” 王厉“嘿嘿”一笑,大摇大摆的走了。 中午明雅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吃泡面,卓然照例打电话过来问候,她应付了两句,答应晚上陪儿子看一场电影,这才匆匆挂了电话。 可没过多久手机又一次响起。 她埋头在文案当中没有留意,下意识的接起后听到的是顾倾城的声音。 她愣了下,距离他上一次的离家出走已经过去了半个月,期间她没有收到他任何的消息,而自己这段日子也在忙着跟沈宛心打官司,所以也就忽略了他之后的情况。 “明雅,我想见你。” 他不等她回话,直接报了地址。 听着话筒中“嘟嘟”的挂断生,明雅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 难不成这小子又离家出走了? 她低着头沉思了一会儿,本不想理会,可刚才听他的语气,似乎真的有话想对她说。 明雅的内心在经过一番天人交战以后,犹豫又犹豫,最终没忍住,还是拎起包往那间小出租房跑。 没多久她来到房门前,敲了敲门,很快被人打开。 顾倾城一脸疲态的出现在她面前,没说话,只是愣愣的看着她。 明雅径自进门:“出了什么事?” 顾倾城反手关上门,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下周一我就要结婚了。” “怎么会?” 明雅吃惊的瞪大眼,不是还没订婚吗?怎么直接变结婚了? 顾倾城不搭腔,从包里拿出两份文件。 他将文件推到她面前:“明雅,我求你了,帮帮我吧。” 明雅略略扫了眼。 那分别是两份协议。 一份上清楚的写明,假如男方在若干年后主动提出要与女方离婚,将净身出户,并且在十年之内不得与任何女人产生婚姻关系。 而另一份则写着,若是女方主动提出离婚,男方同样净身出户,却并未对女方有任何限制。 明雅瞪大眼,吃惊的看着他: “这是干什么?” 顾倾城目光极其认真的说: “明雅,你嫁给我吧,我是认真的,现在只有你能帮我。” 明雅呆呆的坐在那张电热毯上,摇头:“你别这样,哪怕不提这些条件,可以帮你的人有很多。” 顾倾城固执的摇头:“但是她们不是你,我只要你。” 明雅听得愣神,少顷,她叹了口气:“我不认为婚姻可以用金钱作为衡量,很抱歉,我帮不到你。” 顾倾城没说话,他像是一早就猜到她的答案,定定的看了她许久,他突然站起身,走进了浴室。 明雅心里很乱,不知要怎么劝他。 而就在这时,从浴室里突然“啪”的一下,传出一声类似于酒瓶子被打碎的声音。 明雅心下一惊,赶紧推开浴室的门:“你怎么了?” 一抬头,当她看到他动作的瞬间,几乎尖叫出声: “放下!你干什么?!” 顾倾城却像没听到,他用碎掉的玻璃瓶对着自己的脖子,眸中透出几许豁出去的坚定: “嫁给我。” ------题外话------ 咳……谢谢妹纸们的票票还有钻钻,今天到十点的时候还没写到这段,所以晚了点,么一个~ 4月票sunday5865 1钻石冥亡之都 1月票查小墨 1月票13860222984 1月票qquser7025353 1月票yhtlyh 第一百七十四章 你竟然敢瞒着我和他结婚 老旧的浴室过于狭窄,在有限的空间里几乎只能容下一个人。 脸上的血色“唰”的一声褪尽,她死死的盯着他,终于明白他让她过的用意。 明雅有些恼了,他煞费苦心的演了这么一出戏,不就为了引她上当? “我这人不喜欢被人威胁,假如你还把我当朋友,马上把酒瓶放下,否则咱们就一拍两散,往后也不要再见面了,我就当从来没认识过你!” 顾倾城不答腔,他里面穿的一件v领毛衣,领口一片空荡,尖锐的玻璃渣子随着他的动作在脖颈处一点点的深入…… 明雅眼瞅着从他脖子处渗出的液体,腥红的血色格外刺目。 她倒吸一口凉气,深怕他割到动脉,怒道: “停!你这算什么意思,用自己的生命威胁我?顾倾城,你不嫌这法子太蠢了吗?!” 顾倾城面不改色的看着她: “明雅,我已经没有办法了,你不帮我……我活着也没意思。” 他目光格外的坚定,语气更不像玩笑。 而他此时的眼神,就像一只被捕杀的驯鹿,正在做最后的挣扎。 明雅看他脖子上越冒越多的血,彷如她不答应他,他真的会轻生…… 其实她可以转身就走,她相信他有百分之七十的几率不会往下割,但是她不敢赌…… “你干什么,我答应了还不行吗?快把酒瓶放下……” 这时,顾倾城终于停下动作,可那玻璃瓶子依旧搁在脖颈处。 他定定的看着她:“你不骗我?” 明雅咬着唇,心想她近期也没有要结婚的打算,把配偶栏借给他挡挡,她其实也没什么损失。 这么一想明雅便释然了,可心底还是难过,这种被利用,被抓住了软肋威胁的感觉,真让人不爽。 “不骗你。” 顾倾城手一松,玻璃瓶子应声而落,重重的敲在地上发出好大一声脆响。 他看也不看地上的碎渣子,张开手臂就想抱她。 明雅冷淡的后退两步,目光落在他脖子上的伤口:“我现在心情非常不好,所以你别靠近我,因为我怕自己会忍不住揍你。” 顾倾城不说话,隔着几步远的距离可怜兮兮的瞅着她,他脖子上明明还在流血,这人却像是不会疼一般,眸中盈满了对她的愧疚。 明雅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命。 她满屋子里翻找,总不能让他的血一直流下去:“急救箱在哪……你快把脖子捂着。” 顾倾城听话的捂着脖子,默默摇头:“没有急救箱。” 这间出租房虽然被他买了下来,但平日他极少会过来居住,更何况他一个大男人,更不可能准备这种东西。 明雅没了法子,只能拎着他去了趟医院。 看着他脖子上的纱布,明雅领了药,付了钱,也不等他上来,径自往医院大门走。 顾倾城默默跟上,见她态度冷淡,他心底更难过。 “对不起。”他突然一把拉住她的手,黑漆漆的眼眸看上去有些可怜,“明雅,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我知道这一切很荒唐,可是除了这么做,我已经想不出别的办法……” 明雅甩开他的手,没走几步又被拦住了肩膀。 “求你了,别生我的气,我发誓再也不会了,我以后都会对你好好的,你说什么我都听。” 明雅眼瞅这他跟个小媳妇似的模样,撇撇嘴说道: “没以后。” 顾倾城一愣。 明雅又道:“你要搞清楚,我只不过把配偶栏借你一用,别胡思乱想。” 顾倾城有些失望,可少顷目光又跟着亮了起来。 只要她肯跟他结婚,他就有希望不是吗? “另外那两份协议要改改,我不需要你净身出户,只要往后你别拦着我,不肯签字就行。” 吃一堑,长一智,她有言在先,可不想在另一个人身上犯同样的错误。 顾倾城犹豫了下,还是点头。 “好。” “还有你的伤口,回去记得别碰水。” “好。” “明天办手续。” “好。” “那两个小护士太讨厌了。” “好?” “你去跟他们说说,你那伤是自己割的,我没有家暴。” “……好。” 雪扑簌簌的还在下,整个城市空旷得仿佛寂静无声。 顾倾城没有搭她的车,而是跟她约定好以后往反方向走。 明雅看着天色还早,低头一琢磨,应该赶得及陪儿子看一场电影。 车子一路畅通无阻的行驶,明雅回到海边别墅。 刚进门,身畔便想起轻微的脚步声。 暗淡无光的角落,卓然在距离她一尺的地方停下,低着头,看不清面目。 明雅僵了下,停下换鞋的动作一声不吭的望着他。 她留意到他离开阴暗,俊美的五官在面前呈现,再一抬眸,她看到他柔软黑发下的眉眼,寂静、温和而深邃。 没来由的,她就是感到心虚。 “我回来了。” 压下心头的思绪,她率先打破沉默。 卓然淡淡的应了一声,身上穿的是普通的蓝白条睡衣,最上方的两颗纽扣开着,露出两道性感的锁骨,明明什么也看不到,一双眼睛却在无形中向她传递出一种沉重的压迫。 有一瞬间,在这个偌大的空间里仿佛变得格外安静。 明雅故作轻松的往屋子里走,留意到他今日的古怪,她在潜意识中告诉自己,现在最好离他远点。 他转过身:“你受伤了?” 明雅愣了下:“没有。” 卓然眸色淡淡:“你身上有血腥味。” 他对血的味道,很敏感。 明雅眼底浮出少许惊讶,一垂眸才发现自己袖子上的血迹,那是从顾倾城身上沾来的。 他是狗鼻子么,隔这么大老远都能闻到。 “不是我的血。” 知道她没有受伤,他松了口气,而后缓缓问道: “顾倾城为什么会受伤?” 他知道她在回来之前与那个大男孩在出租房里单独逗留了约莫二十分钟,后来两人上了一趟医院,可至于他们之间的谈话,保镖隔着太远没有听见。 明雅没有感到任何的意外,卓然一早就跟她说过为了她的安全,会派人在暗中保护她,与其说是保护,在她看来其实更像监视。 “我能不说吗?” 闻言,卓然微微低下头,左手的拇指在铂金戒指上摩擦。 明雅轻轻叹了口气,知道这个男人虽然表面温和好相处,其实难缠得很,她要是不告诉他,说不定他会一晚上阴阳怪气的对着自己。 那种一声不吭,跟幽灵似的的紧迫盯人,她光是想想就觉得毛骨悚然。 “他被家里逼婚,一时想不开,现在已经没事了。” 她三言两语的带过,眼珠子滴溜溜的到处飘,心想:幸好他看不到,否则她心虚的模样怎可能瞒过他那双眼睛。 卓然沉默良久,冷不防的冒出一句: “明雅,你有事瞒我?” 他怎么知道? 明雅噎了下,瞪着一双大眼看他。 卓然语气平静:“你的呼吸……不太对劲。” 明雅又噎了下,这人也太神了,怎么比那高级测谎仪还好使? “嗯……他还说喜欢我。” 她想了想,这应该不算撒谎。 她的话令卓然沉默着,良久之后他又道: “然后?” “喂!”明雅火冒三丈的脱下拖鞋往他身上砸,“你把我当犯人还是什么?一回来就审我,你倒是说说,我犯了什么事?” 卓然没躲,他的袖子是挽起的,结实的胳膊一抬,迎面接住她的鞋。 明雅见状又脱了另一只,抡起胳膊又一次往他身上抛,这次他既不躲,也不接,让她砸了个正着。 “明雅,我只是关心你……” 明雅扯着嗓子嚷嚷: “你那算哪门子的关心,我是你的下属吗?啊?你给我发工资了?卓然,你再用这种态度对我说话试试,还想不想吃饭了?!” 卓然愣在当场,听她光着脚丫子往回走的声音,下意识便要跟上去。 “不准跟上来,回头,到你原来的地方,转过身去,对,面壁!” 她反手关上门,一颗心还在“砰砰砰”的乱跳。 明雅对着镜子挑了挑眉头,原来使唤卓然是这么酸爽的事。 今晚,晓渔同学发现他爸好像得罪了他妈,就像一家三口在客厅看电影的时候,在那幅超大屏幕的视觉冲击下,他留意到他爸的手偷偷穿过他的背脊摸向他妈,可稍后又听到好大一声脆响,他爸又灰溜溜的把手收了回来。 晓渔同学盯着大屏幕上的小白熊,心里暗叹了句:大人的世界真复杂。 —— 第二天,明雅跟顾倾城约好了在民政局门口碰头。 她带齐了证件出门,却并未直奔民政局大门口,而是在附近找了一家咖啡馆,优哉游哉吃点心。 等着时间差不多了,便走进洗手间换衣服,弄了一身制服从后门溜了。 她默默算了下从海边别墅到这附近的时间,最快也得半小时,还没算上堵车,而半小时已经足够他们办完所有的手续。 这还没到接头的时间,顾倾城已经早早等在民政局门口,明雅远远地看着他一身西装革履的打扮,一晃神居然有种认错了人的错觉。 在她身旁经过许多对情侣,有悲有喜,本来这里就不是什么好地方。 明雅抬头看了眼顶上硕大的招牌,想想自己也是个过来人了,结婚又离婚,而且还是在同一个地方。 顾倾城从家里偷来了户口本,今天民政局里的人也不多,所以两人从拍照到登记到结婚,用时居然不到二十分钟。 拿着那本红色的小本子,顾倾城脑子一片混沌,他不太敢相信,毕竟这一切太容易,容易得有些不够真实。 明雅也拿着那本小本本,但是远没有他的激动,她那平静的模样就像刚从考场里出来,只是签了个名字而已…… “明雅,我是不是在做梦?”顾倾城一把握住她的手,有一丝莫名的心慌浮上心头,眼皮也跳得厉害,生怕被人抢了似的,紧紧拽着那个红本。 “这事你得替我保密,我可不希望明天一大早上报纸头条。”她想得很简单,只不过是将配偶栏借出去,签了字他们还是从前的关系,亦如现在,出了这个门他们两就得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顾倾城点头如捣蒜,如今能迈出这一步已经算万幸,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可当两人刚走出民政局,四周便跟着响起一道道刺耳的刹车声。 有种不祥的预感在心头笼罩,果不其然,没多久数辆黑色轿车赫然出现,并且将整个民政局团团包围。 大脑轰的一下炸开,明雅条件反射的就想拉着顾倾城往回跑,这里可是政府的地方,他们要想乱来也得看场合。 可没走两步,身后便传出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几乎是瞬间的,他们的前路已经被数名西装革履的男人拦住。 “明雅,过来。” 卓然一动不动的站在车门旁,正对着她的方向,话里透出几许沉重的压迫感,那是一种不容人反抗的强势。 越是冷静,越是淡定,这人就越可怕。 她手心出汗,冷不防的又听他唤了声。 “到我身边来。” 多平静的语调,就跟谈论天气似的毫无起伏。 可熟悉他的明雅依旧听出了里面的警告。 她深吸一口气,眼瞅着他手背上的青筋,又咽了口唾沫,想跑,但是忍着了。 “明雅……”顾倾城握着她的手不放。 “你干什么呢?这么多人围在这是要动粗吗?卓然,你别忘了我们已经离婚了,往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我要跟谁结婚也是我的自由,你现在算什么事?” “婚嫁自由……”他突然冷笑,对下属打了个手势,随即有人上前将他们强行拉开。 明雅又惊又急,没想到他还真打算动粗。 “你们想做什么?!放开我!”顾倾城就跟一头发怒的狮子似的,二话不说就给了身旁那人一拳,而对方自然不落人后的还击,顾倾城那种小打小闹怎么可能跟接受过专业训练的保镖比,小腹重重的挨了一记,当即跪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再没了反抗的力气。 明雅眼睁睁的看着他挨打,尖叫一声朝卓然喊道: “你干什么打人?!快让你的人住手,卓然!” 她的手腕被人扣住,卓然一个使劲把她扯了回来: “方明雅,你竟然敢瞒着我和他结婚?!” 褪去所有的冷静,如今呈现在她面前的,是一个完全被激怒的男人,他抓着她的手那么紧,五根骨节分明的手指几乎要掐进她的骨血里,似乎在下一秒,他就会毫不留情的撕碎她的身体! ------题外话------ 卡在这里是不是很不吼道,一脸坏笑的逃走。 另外13040304277妹纸,你投票的时候是不是电脑卡了?今天起来一瞧,四张两分的评价票,分数瞬间又拉下来了,要哭瞎了都。 1月票lyy恩星 1月票13383031390 1月票15037071288 1月票一子 1月票18806328090 1评价票13040304277 1评价票13040304277 1评价票13040304277 1评价票13040304277 2月票13040304277 1月票samanada 第一百七十五章 我真后悔认识你 我跟谁结婚关你什么事。 明雅很想这么答,但是由他身上感受到的那一股子寒意,还是令她生生的住了口。 这时,围着顾倾城的保镖从他身上搜出了两人的结婚证。 卓然接过的时候左手有些发抖,攥在掌心反复的摩挲,从红色的封皮到两人刚拍好的结婚照,哪怕不瞧他,明雅也能从手腕上传来的刺痛知道他此刻极度愤怒的心情。 好半晌没听到那头的动静,她忍不住侧过脸,心下蓦然一惊。 那么厚的封皮,居然被他揉成了一团。 周围的空气瞬间变得冷凝。 良久之后他突然松开她的手腕,突然由她的口袋找起。 她知道他想找什么,下意识的抓住结婚证的一角。 可她怎么可能争得过他,不过是片刻功夫,她的小红本便被人硬生生的扯走。 他这回可半年情面也没留,抢东西的时候险些把她的手指头给掰断了,疼得她只差没当场飙泪。 他眸子里带着一抹一晃而过的猩红,捏着两本结婚证的模样,既狰狞又凶狠。 “你们离婚,现在,马上离婚。” 时间还早,民政局又不是开在什么闹市区,所以周边没什么人。 明雅大气不敢多喘,要是在她面前的是往昔的卓然,她也许还能据理力争,不管有理没理,她潜意识中知道这人不会伤害自己,可是现在……她不敢确定。 “不可能!卓然你别逼她,有本事你冲着我来!”顾倾城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挣扎了下很快被人制服。 卓然没理他,拽过明雅的手往上提。 明雅脚下一个踉跄,还没稳下来,身体便被迫着踮着脚,仰着脖子吃力的看他。 “和他离婚。”他眼里闪着寒光,脸上的表情像是要生吃了她。 她忍不住瑟缩了下,喉咙像是被什么梗住了,好半晌才发得出声音: “不行……” 他有一瞬间的愕然,而后不怒反笑。 那是背叛的感觉。 光是想想,就让他生出一种想要撕碎他们的念头。 “你喜欢他?”他隐忍着,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平静,可扣着她的五根手指,却透露出他此刻的心情。 明雅呼吸一滞,不作声。 “不,你不喜欢他。”他冷淡的口气有点骇人,“那么你为什么要嫁给他?” 明雅垂下眼,还是不说话。 蓬勃的怒意蓦然升起,他用力的扣住她的手腕,一字一句的怒吼道: “就因为他被家里逼婚,所以你方明雅日行一善?你今年几岁?他幼稚你也陪他一起疯?你们到底把婚姻当成了什么?把我当成了什么?!” 明雅从未见过他这幅暴怒的模样,毕竟在她往昔的记忆中,他哪怕再生气也依旧能克制住自己的脾气,至少不会像现在这般不顾形象的吼叫。 掌心全是冷汗,她异常紧张的看着他,假如现在有人告诉她,他将会在下一秒挥她一巴掌,或者给她一拳,她一点也不会感到意外。 卓然皱起眉,耳畔响起那大男孩的警告。 “姓卓的,你想对明雅干什么?她已经不喜欢你了,你留得住她的人也留不住她的心……放开我,否则我一定会让你后悔。” 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却在那对他叫嚣。 “不知死活的东西……”他沉下脸,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打!” 今天哪怕是他爸出现在他面前也保不住他。 几乎是立刻的,顾倾城挨了一拳,紧接着三、四、五、六…… 耳边是拳头打进肉里的闷响与顾倾城压抑的闷哼。 明雅的脸色霎时变得惨白,她用力的掰他的手指,尖叫道: “你干什么打他,快让你的人住手!别打了!” 可是卓然不为所动,他一声不吭的站在原地,一只手牢牢的扣着她。 没有他的命令,他的人不会住手。 明雅急得冷汗直冒,眼瞅着顾倾城已经被打得快没了意识,只能哀求道: “求你别打了,不关他的事,都是我自愿的,你要打就打我吧。” 卓然面上是隐忍的神色,她的话无疑是火上浇油,假如他不是还有存有一丝理智,说不定会亲自把那个男孩打死。 明雅见他没有回应,心里更急,求他没用,只能更奋力的挣扎,指甲,牙齿她都用上了,哪怕她都快把他的胳膊咬下一块肉来,他依旧一动不动。 “你能不能讲点道理!”一番挣扎下来,当事人没什么反应,反倒是她被累得气喘吁吁,半点力气也使不上。 扭住她的手腕,卓然像是麻木了,不再多言的拖着她往轿车的方向走,几乎是连拖带拽的把她塞进车里。 “开车。” 丢下一身伤的顾倾城,他出口的声线格外清冷。 明雅贴着车窗想要看清被围殴的那人,气急败坏的喊: “卓然,算我求你,别打了,有什么事你冲着我来……” 顾家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主,他如此堂而皇之的揍了顾倾城,回头被人逮到痛脚该怎么办? 他面无表情的警告:“假如你希望他能活到明天,就乖乖闭上你的嘴。” 车子在公路上飞快的行驶,明雅脸色苍白的看着他,一双手下意识的拨了拨门锁,纹丝不动。 明雅看着越来越近的海边别墅,一颗心像突然被人揪紧。 车门一开,卓然把她从车里拖出来,然后拖进屋,拖进房。 手腕又是一疼,她被重重的摔在床上,他正毫不遮掩的向她传达自己的愤怒,光是抓住她的力道就比往昔的任何一次都要沉重。 床是软床,可被这样大力的甩,她还是觉得头晕,好不容易撑起身,她下意识的要跑…… 纤细的脚踝却在这时被抓住,只见他用力一扯,整个身体的重量已经重重的覆盖在她身上。 明雅心尖一颤,仰起脸,却不见他有近一步的动作。 “那天晚上,顾倾城到底为什么受伤?”他突然凑近,几乎是脸贴脸的对她说。 炙热的气息在她脸上拂过,明雅莫名的感到紧张。 她没说话,可即便她不说,他也能大致猜到。 那个大男孩除了苦肉计还能使出什么伎俩? “荒唐!”他呵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在做出这个决定之前有没有考虑过儿子?” 明雅瑟缩了下,她也知道自己荒唐,可就当时的情况,她骑虎难下,几乎是脑子一热就答应了。 如今细想,她确实考虑不周,将婚姻当做了儿戏。 “我是对不起儿子,但是卓然,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来质问我?”她声音很轻,用一种商量的口吻。 “你忘了吗,我们已经离婚了,再荒唐也是我的事,与你没有任何关系。” 话落,两人都不再说话,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暴风雨将要来临的静默和压抑。 “跟我没关系……”他深吸了一口气,心中顿时一片荒凉,“这段日子以来你对我真的没有一点感情?” 明雅神色黯淡下来。 她心里很难受,说感情吗?她承认自己一直被卓然吸引,他对她来说极具魅力,跟他在一起她总会不自觉的被牵着鼻子走,假如他不是这样,她当初也不会为他着魔,迷失自我。 她很喜欢他,却不敢靠近,这就像古人说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倘若他们就这么分开,她相信时间可以治愈一切,就像刚生完儿子的那三年,她真的是慢慢的将他遗忘了,也有了要找一个男人重新开始的打算。 可命运弄人,冥冥之中总是有一双手将他牵扯在一起,把她的生活搅和成一团乱麻,混沌不清。 她咬咬牙:“你别问了,我不知道。” “是不知道,还是不敢回答?”卓然胸膛起伏,好一会才平静,“方明雅,我对你怎样你难道感受不到?你扪心自问,当年入狱,你自身没有半点责任?你说不想见我,我花钱疏通关系,怕你被欺负,替你调仓,你在里面吃的穿的用的,哪样不比人强?后来我对你怎样,事无巨细大小,亲力亲为,低声下气,你还要我怎样?” 明雅沉默下来,当年的卓然没有错,他只是因为不喜欢她,所以他比起她更相信那些肉眼所见的证据,而面对一面倒的证词,连她自己都无法相信,原来她的人缘那么差,口碑那么坏。 可是卓然虽然没有选择包庇她,但是之后在暗地里却为她花了不少精力和时间,他尽职尽责的承担起一个丈夫的责任,她却只会给他添乱,让他收拾她的乱摊子。 其实从监狱里出来的那一刻,她就想通了,她的人生已经被搅合得乱七八糟,人也是乱七八糟,连她之后要的做的事也是乱七八糟。 她是这么一个糟糕透顶的女人,哪来的脸继续缠着他? 他有多好,她就有多坏,只要与他在一起,她就会想起当初那个不懂事的自己,还有她给身边人带来的灾难,而那些历史,就像一幕噩梦,每次靠近他,她总会不自觉的回忆,然后进入无限循环的自我厌恶当中。 这种感觉令她无地自容,似乎无时无刻总在提醒她,她有一段多么愚蠢的过去,所以她总是在抗拒,抗拒再一次弥足深陷。 “对不起。” 她不是个好女人,而他应该找一个比她好一万倍的人,那个人也许知书达理,也许善解人意,不管在生活还是工作,对他能起到锦上添花的效果,哪怕不行,也绝不能像她这样,带给他的从来只有坏,没有好。 卓然摸上她的脖子,那么软,那么细,仿佛只要一用力就能扭断。 “和他离婚,我可以当一切都没有发生。” 这是他的底线,是他无法退让的一步。 明雅咬着牙关摇头: “不行。” 至少现在不行。 他大口的喘着粗气,捏在她肩膀上的手不停发颤: “你再说一次?” 明雅被掐得很疼,她觉得自己的肩膀一定被掐出了红印,但是她没喊疼,只是哑着嗓音说: “卓然,我们已经回不去了,所以你别再管我,不管我有多荒唐,多糟糕,那都是我自己的事。” 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她脖子上收了又放,来来去去好几次,他真想掐死她。 “方明雅,你没有心。” 生怕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他果断的从她身上起来: “既然如此,你当年就不该招惹我,不该在搅乱了我的生活以后不负责任的离开,你常说我自私,其实你才是个又自私又任性的女人。” 身上蓦的一轻,明雅躺在床上,目光呆滞的看着天花板,挂在顶上的吊灯是她喜欢的款式,据说是卓然走了好几个家具市场才找到的。 “我真是疯了才会让你这么践踏。” 他摸索着下床,又摸索着出门,期间明雅看他行动不便,手忙脚乱的想要上前搀扶,却被他一把推开。 随后,卓然的声音是她从未听过的冷厉: “这两天我们都需要冷静,所以请你暂时待在这里。” 明雅跪在床边,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声,可当耳畔又一次传来他冰寒透顶的声音时,眼睛里积聚的水气终于忍不住流下来。 在关门的刹那,他说: “我真后悔认识你。” —— 之后两天,卓然果真如他所说的没再见她,只让人一日三餐的给她送饭,既没饿死她,却也不打算让她出门。 夕阳西下,彩霞满天。 明雅瞅着外头的天色,想起昨天在冷静过后,她给顾倾城打了电话,知道他没事她松了口气,却并没有想象中的担心。 明明不喜欢,却嫁给了他。 就像卓然说的,荒唐,真荒唐。 一阵沮丧涌上心头,她的人生已经成了一团乱麻,可是再糟,也不会比现在糟了吧。 明雅在阳台观望了一阵,三楼,说高不高,说低不低,但是如果没有安全措施,一个失足摔下去,她这条腿估计得废了。 但是她不想被困在这里,连续三天,一个人面对日出日落,卓然不见他,屋子里的人也不理她,她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再这么下去她觉得自己八成会疯掉。 耳畔传来海浪的敲击声,她顺着屋子旁的水管往下爬,动作没了往日利索,所以好几次差点踩空摔下去,可最终老天不收她,让她平安无事的踩上草坪。 “方小姐。” 可惜明雅没来得及走出那扇铁栅栏,便被几名负责看守她的保镖带进了卓然的书房。 此时此刻,她就像一个听教导主任训话的学生,双手交握,老老实实的站在他面前。 几天没见,卓然的神色非常平静,他淡淡的对她说: “这几天,你考虑得怎么样?” 明雅听得心里一跳,不做声。 卓然怅然一笑: “不想说?那么你要不要听听我考虑得怎样?” 明雅微愕的抬眸,而后听到他格外冷静,字字清晰的声音: “方明雅,这两天我也想了很多,从前我一直以为你只是不懂事,野蛮骄纵了一些,成熟以后,性格中的缺陷自然会消失,可我想错了,你本性如此,不管经过多少年也不会改变。” 他疲惫的捻了捻眉心,足足停滞了三秒: “你走吧,我已经厌烦了这种生活,也许真像你说的,我们俩不适合,错误既然已经铸成,确实不该重蹈覆辙,方明雅,我累了,像你这样的女人我要不起,当初的协议还算数,往后我不会再对你纠缠不清。” 心里顿时堵得慌,她用力的抓了抓手心,心里知道是一回事,亲耳听到又是另一回事。 “我知道了。” 她努力让自己的语调平淡,而两人的分手似乎显得过分和平。 “依照当初的协议,每周六,我会派人把晓渔接来共度一日,不过你放心,这次我不会再以儿子作为借口接近你。” “……好。” “你走吧,往后如非必要,我们不必再见面。”他冷着脸,说出的话居然比屋外头的大雪还要冰寒透顶。 明雅点点头,心里闷闷的疼,走的时候像是想到什么,突然回头: “你的眼睛怎么办?” 话落,她真想把刚才的话吞回去,他可以请十个乃至二十个专业看护,那些人一定比她照顾得更好。 “当我没说。”她拉开门往外走,阖上门的时候用非常小的音量说了句“保重”还有“抱歉”。 保重——因为不说再见。 抱歉——毕竟她耽误了他十几年的时间。 坐在办公椅上的男人似乎僵硬了下,他的手下意识的在铂金戒指上摩挲,不知过去了多久,动作极其缓慢的摘下。 —— 从海边别墅搬走以后,明雅的日子就这么一成不变的滑过,偶尔顾倾城也会来找她,但是他们最多是吃个饭,相处模式与以往没什么不同。 这几天,明雅总觉得自己的肠胃好像出了问题,吃什么都不对劲,嗅到半点葱油味就反胃、作呕。 一次两次也就罢了,可是一直这样…… 她好歹是一个孩子的妈,不会无知到把这个当成普通的肠胃疾病。 可是不等她上医院检查,顾老爷子一个电话把她招来。 正坐在办公椅上的老人背脊挺得笔直,面容严肃,眉宇间透出一股子的威严。 他冷淡的看了她一眼,徐徐开口: “方小姐,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我今天把你请来的用意。” ------题外话------ 卖个萌,谢谢妹纸们的支持,么一个~ 1评价票似花還似非花 1月票304329641 1月票薛小琼 2评价票轩芸熙 1评价票yr98765 1月票yr98765 2月票一兜小妖 1月票zhenghongyu 2评价票轩芸熙 1月票xiao28wei 1月票流口水的猪 1月票106171787 1评价票摩尔充满 第一百七十六章 断了,一切都断了 这还没过年,屋外头已经迎来了一片喜气。 明雅轻轻抿了口顾家的上等红茶,嗅着满屋子淡淡的檀香味,装傻充愣的不作声。 顾老爷子把顾倾城撇开,单独把她找来,除了两人那段荒唐的婚姻还有什么可说? 正想着,她低头扫了眼面前的紫砂茶壶,壶嘴处正有热气缭绕而出,白烟融入空气,仅留下淡淡茶香。 与此同时,顾老爷子也在打量他,他算是老年得子,如今年事已高,又逢白发送黑发的窘境,怎能不担心唯一的一个独苗,所以早些时候才会对他稍显严厉了些,要求高了些,但也是出于善意。 他唯恐自己有个不测,留下这么个不成器的小子,顾家的百年基业会毁在他手里,于是打算与何家联姻,一来两家门当户对,二来何小姐也算是个管理人才,假如他有个玩意,顾倾城好歹有个人在一旁帮扶着,谁想…… 他面容严肃,看着明雅的目光透出几许冰冷的审视。 这不是一个让人一眼惊艳的女人,但是她有着江南女子特有的秀丽、沉静的气息。 明明不起眼,但是相处起来很舒服,假如不是派人查过,他不会相信这么一个女人会如此荒唐。 顾老爷子轻咳了声,厉声道: “方小姐,我想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你和我儿子不适合,不管是年龄还是别的……” 他看着她,目光如刀: “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但是爱情并不是两个人的事,你可有想过,假如你入门,将会给我们家带来什么影响,倾城的事业刚刚起步,我不希望因为你而令他沦为旁人的笑柄。” 明雅脸上发僵,这个老爷子说话可真是半点情面也不给她留啊…… 顾老爷子打从一开始就不喜欢她,毕竟以她之前的所作所为,确实令人喜欢不起来。 不管她是否比顾倾城年长,不管她的出身是否良好,光是离过婚,坐过牢,有一个孩子……这些标签压在身上,别说顾倾城这类世家,就是普通人家也不见得待见她。 “抱歉,我今天说话是重了些,但是方小姐你也是一个母亲,我相信你能理解我这个做父亲的心情,倾城他年纪轻,不懂事,请别和他一般见识,在消息没公布之前,我希望你能主动取消这段婚姻,当然,所造成的损失我们顾家必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赔偿。” 顾老爷子一字接一句的说,每一个字都跟针似的直往她的心窝里戳,戳得她一文不值,好像跟她在一起,顾倾城这辈子就没戏了似的。 明雅磨磨牙,忍了忍,假如老爷子针对的对象不是她,她倒是挺认同他的话。 将心比心,她家晓渔将来要若是也跟顾倾城一样,在外头找个私生活乱七八糟的二婚女人回来气她,她现在就把他掐死在摇篮里。 “您说的我都明白。”她看了他一会儿,轻声说。 眼瞅着对方放软的态度,顾老爷子终于露出了一个真心的笑容: “我就知道方小姐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另外这里有两份离婚协议,请你签个字,回头我会让律师处理。” 明雅在他僵硬的神色下,语调轻缓的说: “我不会签字,就像您说的,感情不是两个人的事,自然更不是我一个人就可以决定的,如果离婚是倾城的决定,我一定二话不说便答应,可假如不是,那么只能抱歉了。” 顾老爷子哪想过她会不答应,当下一张脸便沉了下来,张嘴,刚要说点什么,一声怒吼由外传来。 “爸!你干什么?!” 书房的大门霎时被人撞开,顾倾城不知道从哪收到消息,带着一沓文件,风尘仆仆从外头赶回来。 顾老爷子看见顾倾城,气顿时不打一处来: “我跟方小姐不过是聊聊天,你还怕我吃了她。” 顾倾城怎么可能相信他爹的话,扔掉手里的文件,就跟个护犊子的老母鸡似的把明雅挡在身后,随着目光触及桌面的离婚协议,他瞪大眼,顿时火冒三丈道: “爸,你这是干什么呢?明雅现在是我老婆,请你对她尊重一点!” 顾老爷子眼瞅着自己儿子那护短的模样,气得够呛,一拍桌子怒道: “我不尊重她?你跟她结婚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这个当爸的心情?” 顾倾城昂着额头,毫不畏惧的注视着父亲: “爸,我感激您对我的养育之恩,其他的我都能听您的,只有在婚姻上,我希望您让我自己做主。” “你……”顾老爷子气得上气不接下气,拾起桌子上的紫砂茶壶就往他身上砸,“你什么态度,我生你养你还不如个外来的女人?带她滚,我不承认你们的婚姻!她这辈子也别想进我们家的门!” 他手指颤抖的指着顾倾城的额头,本以为这小子会念在父子两的情分上态度放软,谁知道他竟然乖乖拉着明雅出了门,连个正眼也不瞧他这个当爹的! 因为生气,他嘴角呈现微微抽动的状态,喘着粗气,还没等人缓过劲,脸色顿时大变,“咚”的一声倒在地上。 此时顾倾城还没走远,听到动静两人愣了下,连忙推开门。 大门一开,便看到倒在地上的老人。 “爸!” 随后,救护车的鸣笛声一路响至区医院,明雅跟顾倾城在门口守着。 医院的灯光格外的惨白,映上顾倾城的侧脸,白得几乎是看不到血色。 他耸拉着脑袋,脊背微微弯曲,两只手用力抓着额际的头发,一张脸虽然麻木得瞧不出情绪,可微微发颤的手背却透露他此刻的心绪。 明雅看他一眼,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顾倾城似乎震了下,侧过脸,一双黑漆漆的眼睛透出点水光。 明雅愣了下,刚想劝慰几句,一只手便被人重重的回握。 他沉默的低着头,大冷的天儿,手心里竟全是冷汗。 这时抢救室的门开了,顾倾城听说顾老爷子送医及时,抢救成功的时候,整个人松了口气,脚一软坐回门口的长椅。 —— 偌大的病房。 明雅在门口站了良久,索性让他自己进去。 “明雅?”顾倾城拉着她的手不放。 明雅盯着敞开的大门,深知自己不讨人喜欢,一会儿老爷子醒来看到她,不得又一次气晕过去? “行了,你进去吧,你爸养你那么大也不容易,回头说两句好话,父子哪来的隔夜仇?”她劝了劝,推着他往里走。 “你呢?”顾倾城不动。 “我在这等你。”明雅又推了推他,她突然有种挖了个坑把自己埋了的感觉。 卓然说的没错,她就是个做事不顾后果的人,想到什么做什么,出了事就让人收拾烂摊子,现在倒好,专业给她收拾的那人不要她了,她自个儿反倒乱了阵脚。 就像这次,假如老爷子真因为他们的事气得提前见了马克思,她这辈子能安心? 明雅叹了口气,琢磨着等过段时间老爷子身体好些的时候,再找他谈谈,一五一十的向他坦诚,然后结束这段跟玩笑似的的婚姻,相信爱子心切的老爷子会体谅他儿子的,而有了这次的教训,顾倾城应该不会再被逼婚了。 时间还早,vip病房里阳光明媚,光线充足。 而过于明亮的光线将老人那张脸照得更憔悴、苍白,他正安静的躺在病床上,沉睡的模样格外安详,安详得就像再也不会醒来…… 顾倾城心中徒的一慌,真到失去的时候才体会到那种可怕,就像当初哥哥说走就走的时候,假如他爸也这么对他,他不知道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留在世上还有什么意思。 他把脚步放得很轻,站在床边静静的凝视着床上的父亲。 他的记忆仿佛还停留在年少的时段,那时候的老爷子外形高大,肩膀宽阔,挡站在他面前仿佛能撑起一个天。 却没想到记忆在瞬间破裂,如今呈现在他面前的,是眼前瘦弱苍白的老者…… 顾倾城捂着嘴突然有些哽咽,之后再也看不下去了,便拉开门走出去。 可门一开,哪还有方明雅的影子? —— 明雅看着时间还早,直接去了二楼的妇科。 先是在那挂了号,然后等着护士小姐叫到的时候进去。 医院的走廊不像她想象的那般安静,周围的人来了又走,她闲着没事便观察起跟她一起排队的人。 这一瞧,瞧得她的下巴险些掉了。 这时护士小姐出来叫人,随即,她身旁响起一道又脆又嫩的回应。 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从她身旁经过,明雅吃惊的瞪大眼,可一旁的护士小姐却早已司空见惯,眼睛眨也不眨的领着人往里走。 再然后,她身旁又多了两男一女,三人都很年轻,身上穿着校服,而女孩在两个男孩的劝说下哭得眼眶又红又肿,嘴里絮絮叨叨的念着:“怎么办……怎么办……都是你们……” 明雅瞬间就明白过来了,别过脸,她心里突然有些平衡。 其实她的私生活也不是很乱…… 轮到她的时候,她面对的是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妇女,对方相当有耐心的了解了她的相关信息,后来安排她抽血验孕,完事后以后有护士把她送了出去。 明雅站在医院的走廊里,鼻间萦绕的全是消毒水的味,她胃里突然不太舒服,在厕所吐了好一会儿,回去的时候才知道顾倾城正满大楼的找她。 “明雅,你去哪?”他心急如焚的上前,目光触及她过分苍白的脸时,愣了下,“你怎么了?” 明雅张了张干裂的嘴唇,手指触及自己毫无血色的脸,有些悲催的摇头: “我没事,你爸怎么样?” 顾倾城担忧的又瞅了她一眼: “爸爸没事,正在睡,你要不要进去看看他?” 明雅想了想,还是摇头。 —— 隔天,明雅上医院取结果。 而这一刻,她蹲在厕所里拿着新鲜出炉的验孕报告,是想哭的心都有了。 为什么非得在两人闹翻的时候出事故? 这孩子她到底是要,还是不要? 她拧开水龙头,苦恼的用凉水泼了泼脸,看着镜中那张苍白得过分的脸,脑海中蓦然浮起醉酒的那一夜。 那次她并没有怀疑卓然的话,所以没有吃药…… 她这会儿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提着包包往医院外走,她对那份验孕报告是越看越烦,索性扔在后车座,一踩油门飙了出去。 她心里很乱,理智告诉她在这种情况下,这个孩子不能要,但是只稍想到八个月后会有一个像晓渔一样活泼的孩子加入她的生命,她就不舍得早早切断他来到这个世界的可能。 —— 中午顾倾城找她吃饭,两人为了省时间,草草在楼下的餐厅解决午餐,回去的时候顾倾城趁着她下车买水的空挡,拾起被丢弃在后车座上的验孕报告。 他一页页的翻看,越看脸色越差。 明雅提着两瓶水上车,瞧到他的动作不由得一愣: “你怎么能随便翻我的东西。” 顾倾城抓着手里的纸张,一动不动的瞅着她:“你怀孕了?” 明雅扔给他一瓶水,系好安全带重新上路:“是啊。” 她不觉得有瞒着他的必要。 顾倾城不作声,脸色很难看。 等到车子驶出了一段距离,明雅思索良久,突然说: “倾城,咱两……算了吧。” 顾倾城一愣,心中浮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算……什么?” 明雅不慌不忙的继续: “过两天等你爸身体好了,我想向他坦白,然后我们把婚离了吧。” “不……”顾倾城的声音很虚,没什么底气,“明雅,你后悔了吗?” 明雅没吭气,后悔有什么用?当务之急是如何解决这段尴尬的关系。 当初她想得太简单,以为只要把配偶栏借给他挡挡,她的生活不会有任何的变化,反正无论二婚三婚都没什么区别,谁知道接踵而来的,确是她无法逾越和抵抗的阻力。 眼里闪过了一丝慌乱,顾倾城情绪激动的说: “如果是因为爸爸,你放心,我会说服他接受我们的!” 说服顾老爷子?谈何容易。 明雅低下头,不作声。 下午顾倾城提着佣人煲好的汤去了趟医院。 门一开,他看到老爷子已经醒了,正与床边的看护聊天。 “爸。”他把汤放下,讨好的凑上去唤了一声,“身体好些了吗?” 顾老爷子轻哼,对他没什么好脸色:“你还知道关心我?” 顾倾城脸色一僵:“您是我爸,我不关心您关心谁?” 顾老爷子轻嗤一声:“我知道你今天来的意思,如果你要替那个女人说话,现在就走。” 顾倾城脑袋一懵,摇头:“明雅已经是我的老婆,您能不能别这样?” 顾老爷子沉下脸:“走,赶紧走,别留着碍眼,你嫌我被气得不够,非得把你老子弄进棺材里才安心?” 顾倾城噎了下,不作声了,只是呆呆的看着他。 到底是自己的儿子,他再狠心,还能不要他? 顾老爷子叹了口气,苦口婆心道: “儿啊,爸爸老了,不知道还能看着你几年,但是在我有生之年,不希望你有任何的行差踏错啊……我真不知道你到底图那个女人什么?她下过崽,坐过牢,前阵子还跟前夫纠缠不清,你娶了她,不怕给我们顾家蒙羞?你让我这个老东西日后怎么跟列祖列宗交代?” 顾倾城回避的别过脸。 顾老爷子又叹了口气:“倾城,我看她也不是真心喜欢你,就你这个傻小子一厢情愿的贴上去,算我这个当爹的求你了,和她离婚吧,往后我再也不会逼你,你爱娶谁都行,我也不敢奢求对方一定跟我们门当户对,但只要底子干净,人品靠得住的,我都答应。” 顾倾城咬着牙关,脸上的肌肉绷得很紧,等着父亲把最后一个字说完,好半晌他才开口道: “爸,如果明雅怀孕了,您还要把她赶走吗?” 老爷子面上的神色一滞,僵硬的转动脖子,不敢置信的说: “你说什么?” 顾倾城表情变得严肃,一本正经的说: “明雅怀孕了,您真的打算把这个未出世的孙子赶走?” 这次,老爷子沉默了很久,他目光落在儿子身上,好半晌才说: “你怎么确定那一定是你的孩子?” 顾倾城抿着唇:“如果您不相信,可以等孩子生下来以后做亲子鉴定。” 老爷子不傻,不会平白无故的帮人养娃娃。 于是他冷下脸说:“可以,但是在孩子没生下来之前,你们的事不得对外公开,另外,假如她的肚子不是你的种,一年以后一样会被扫地出门。” 顾倾城咬着牙,没作声。 —— 明雅并不知道顾倾城背着她与老爷子的约定,等到这周六,她带着儿子准时出现在大门前。 由远处驶来的是一辆黑色轿车,缓缓的停在她身侧,车门一开,她看到了那张熟悉的侧脸。 明雅往后站了站,看着卓然那几名随从将儿子接走,她孤零零的站在屋檐下,目送着车辆远去。 一分钟不到的时间。 一个在车里,一个在车外,他们没有进行任何交流。 明雅瞧了眼外头的天色,阳光甚好,明媚动人,可她的背脊却凉得很。 回过头,她侧身往楼道里走。 却在这时,脖子上蓦的一轻,原本带着的坠子倏的坠落,在地上滚了两圈,最终滚入了一旁的水沟。 明雅愣了下,摸上空荡荡的脖子,那坠子是上次在拍卖会上卓然送给她的礼物…… 断了,一切都断了。 ------题外话------ 谢谢妹纸们的打赏~狼吻一个~ 1月票和和乐乐huo 1月票流口水的猪 1月票15841601150 1月票zendy2014 6钻石小苹果就是我 5钻石小苹果就是我 600打赏小苹果就是我 1钻石18910374032 1月票18910374032 158打赏2h哼 158打赏2h哼 1评价票沂风 第一百七十七章 让我当孩子的爸爸 连日的大雪连绵不绝,茫茫天地间,整个城市似乎早已被大雪覆盖。 正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明雅踱着步子来到窗台,极目四望,可以看到远处的霓虹灯与行驶在马路上的汽车。 而与那繁华的景象相比,这一片公寓楼要显得格外安静。 她紧了紧身上的外套,觉得冷,却没有往回折。 房间里没有开灯,空荡荡的地方只有她一人。 下意识的,她抚摸上自己的小腹,虽然只有两个月,肚子还没有明显的凸起,可她却能真实的感受到里面正有一条生命与她紧密相连。 又待了一会儿,她慢吞吞的往浴室里走,拧开水龙头,她用凉水泼了泼脸,瞧着镜中人不人鬼不鬼的自己,明雅心里烦乱得紧。 这个孩子到底是生,还是不生? 理智告诉她,不能要。 可心底却忍不住犹豫,毕竟是一条生命,一条在八个月后将会降临在这个世界上的生命,如果她狠心打掉,那么她就是一个杀人犯,她扼杀了一个孩子的任何可能。 心绪顿时纷乱不已。 回到床上躺平,她依然像前几日一样翻来覆去,难以成眠。 —— 明雅工作的地方是一片写字楼,正值午餐时间,偌大的餐厅里看上去全是人头。 好不容易占了位置,明雅瞥了眼对面的顾倾城。 他最近每天都会来找她吃饭,为了就着她的时间,甚至大老远的开车过来。 明雅拿着筷子吃了两口,这里的饭菜不错,也难怪人多。 顾倾城也时不时的吃两口,偶尔翻阅一旁的文件。 明雅环顾四周,吵吵嚷嚷的环境并不适合办公,更何况还是吃饭时间。 眼瞅着顾倾城光顾着审阅文件,饭倒是没吃多少,明雅默默的道:“如果太忙,明天就别来了。” 顾倾城一愣,似乎误会了她的意思,连忙收起手边的文件:“我以后不会再把公事带过来。” 明雅一时无言,只能低头扒饭,两人安静了一会儿,她突然问: “你爸爸身体好些了吗?” 顾倾城动作一僵,抬头看她一眼: “明雅,爸爸他……已经不反对我们了。” 明雅不防,握在手上的筷子蓦的坠落,“啪”的落在脚边。 “为什么?” 顾倾城替她要来一根新的筷子,说: “我已经把他说服了,往后他不会再为难你。” 明雅眯起眼,不太相信他的话。 顾倾城想了想又说: “明雅,既然爸爸已经同意了,咱们就暂时维持现状好不好?” 明雅看了他许久,什么也没说的低头扒饭。 后来当顾老爷子出院以后,她又去了一趟医院。 见到他,老爷子虽然什么也没说,倒也不再给她摆脸色了,而态度竟然比从前温和了许多,离开的时候甚至关心起她的身体。 “脸色怎么那么差?回头我让倾城给你送点补品。”老爷子看了她一眼,在佣人的搀扶下头也不回的上车。 明雅目送着逐渐消失的车屁股,抓了抓头发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回头问顾倾城,这小子却跟个撬不开的河蚌似的,死活不肯松嘴。 之后两天,明雅发现自己的孕吐越来越严重,一个人在家的时候还好,就怕在公众场合。 有一次会开到一半,她捂着嘴当着所有人的面往外跑,事后王厉旁敲侧击的打听她的身体情况,见她不愿提,后来也就不问了。 但当明雅慢慢平复心情以后,她知道这事情不能再拖下去。 隔天一早,她驱车来到中心医院。 雪还在下,密密匝匝的落在肩头,明雅用手挥了挥,直接去了妇科。 她跟护士说了两句,别人便领着她去做了术前的清洗。 虽然她已经生过一个孩子,但是做人流还是头一次,看着小护士将一条管子伸入她的体内冲洗,她面上看起来平静,实则一颗心已经开始打颤。 “昨晚喝过水吗?”医生冷淡的瞥了她一眼。 明雅摇头,她做预约的时候就询问过一些细节,所以她是空腹前来,昨晚更没敢喝一滴水。 耳畔传来金属相撞的声音,她回过神,发现那位中年女医生正在摆弄架子上的工具。 明雅默默扫了眼,扩张器、钳子、刮匙、剪刀、注射器……一会这些东西将会用在她身上…… 她心里发悚,听从医生的指示躺上手术台,闭了闭眼,只觉得正上方的白炽灯格外刺目。 这时有人在一旁摆动针管,看样子是要打麻醉。 脚被架了起来,明雅任他们在一旁鼓捣,自己则两眼光光的盯着天花板,只等着麻醉师给她一针,然后她就能在梦里与孩子告别。 泛着银光的针管蓦的扎入她的血管,明雅倒抽一口凉气,疼得险些惨叫。 耳边又一次传来器具相撞的声音,她侧过脸看了眼一旁的麻醉师,又看看正在鼓捣工具的医生,还有由器具上不停泛出的寒光,脑海中蓦然回放出在来之前看过的视频,不久之后这些冰冷的金属物品就会进入她的身体,然后绞碎她的孩子…… 顾倾城早上去了明雅上班的写字楼,岂料扑了个空,询问过王厉后才知道她今天请假。 他心事重重掏出手机打算给她打电话,谁知话筒里传出的是一道机械的女音。 顾倾城攥着手机站在路口发愣。 既不上班也不接电话,方明雅到底去了哪? 这时,脑中蓦然晃过一道灵光,顾倾城思索了下,便快步朝停车场的方向跑,而后一踩油门驶向最近的一家医院。 他不知道明雅上的是哪家医院,更不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只能跟个傻子似的一家家的找。 最后,当他在中心医院的停车场里发现明雅那辆红色的保时捷时,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的事了。 —— 嗅着满屋子的消毒水味,明雅抚着微微发晕的脑袋从床上起来,等着脑袋一清醒,神便揪着一旁的护士问: “我的孩子还在吗?” 这个护士年纪有点大,不耐烦的瞅她一眼,没好气的道: “既然当初不想要,为什么不做好防护措施,你们年轻人就是胡来,知不知道手术对身体的伤害有多大?” 明雅噎了下,没敢反驳。 刚才在失去意识之前,她没忍住,扯着嗓子喊了一声“不要”,但在之后她便睡了过去,所以她并不知道腹中的胎儿是否健在。 中年护士斜睨她一眼: “放心吧,我们医生没帮你做,但是以后要考虑清楚再过来,还有你老公呢,怎么没陪你一起?” 明雅悄悄吁了口气,不再瞧那护士鄙夷的目光,拎起包包往外走: “我没老公。” 她连二奶都不算,白白给人睡了。 —— 她孤零零的走在医院的走廊上,前来就医的人不少,也有许多正在门诊室外等待的病人。 明雅心神恍惚,她觉得自己这一辈子活得真失败,说的话,做的事,没一样是可以让人鼓掌叫好的,旁人除了说她嫁得好,命好,其他的简直一塌糊涂。 妇科在二楼,她恍恍惚惚的绕了半圈才找到下去的楼梯。 可这会儿,人还没踏出一步,下方便快速冲上来一道人影。 明明是白雪纷飞,格外寒冷的冬季,顾倾城却能顶着一脸的热汗,心急火燎的朝她奔来。 在看她的时候,他刚毅的脸上浮出的神态似惊喜,似担忧,几个大步迈到她面前,气喘吁吁的问: “你……你肚子里的……” 明雅有些站不稳,作为一个孕妇,她似乎过分消瘦了。 “还在。” 顾倾城定定的看了她好半晌,支支吾吾的问: “这个孩子,你要留下来吗?” 这次,明雅没有犹豫的点头。 顾倾城沉默了一会儿,表情有些复杂。 他此刻也是矛盾的,他私心的希望她能将这个孩子打掉,然后和他在一起,可心里却非常清楚,只有这个孩子留下,明雅才有与他维持夫妻关系的可能。 “卓然怎么办?你是不是……还爱着他?” 明雅愣了一会儿,摇摇头: “跟卓然没关系,那是我的孩子。” 就跟晓渔一样,是她身体里的一块肉,没怀上也就罢了,既然怀上,她没理由不要。 明雅用力的吸了一口气,终于想通了。 她又不是养不起,多一个家人有什么不好? 顾倾城站得笔直,裹着一件灰扑扑的羽绒服,也跟着思索了一会儿,突然握住她的手说: “那就生下来吧,我可以当孩子的爸爸!” 明雅震了下,抽回手说道: “你说什么傻话?你明知这孩子不是你的,瞎凑什么热闹?!” 顾倾城一脸正色道: “我是认真的,明雅,你有没有想过孩子将来的户口问题?如果你跟我在一起,那么这些问题都能迎刃而解不是吗?” 明雅震惊于他的想法,但这不得不说是最好的办法,她还记得刚生完晓渔的时候,就是因为没有结婚证,一直上不去户口。 “可是这样对你不公平。” 她理智犹在,知道这么做牵连的不仅是顾倾城,还有他身后的家庭。 顾倾城更用力的回握她的手: “明雅,一切都是我自愿的。” 他看着她眼眸漆黑一片,里面藏着一种可怕的执拗,那目光令她心中微微颤抖,因为那与年轻时的自己真的太像了。 “你听我说。”明雅咬咬牙,长痛不如短痛,她拉着他到一旁坐下,正色道,“倾城,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喜欢我什么,但是我可以清清楚楚的告诉你,我对你没有恋人的感觉,现在没有,往后也不会有。” 顾倾城没说话,目光里透出一丝哀伤: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是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明雅心中一阵抽痛,静静的睨着他: “……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对我来说你就像一个孩子,遇事只会瞎着急,而我也差不多,所以咱们凑在一块,只会把一切弄得更糟……我不喜欢这样,你懂吗?” 顾倾城咬着唇: “我会改,你说的毛病我通通会改,明雅你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至少等到孩子出世……” 说不通他,明雅急得眉头皱成一团,看着现在的顾倾城就仿佛看到当年的自己,一样固执,一样只认死理,说不通,打不听,非得撞得头破血流,脑门裂开才知道疼,才知道怕! —— 几天过后,明雅终于迎来了开庭。 依据方金雄的遗嘱,遗产中包括股份还有十几套遍布全国的房产,其中有大部分,方金雄给了小儿子方晨,剩下50%,身为配偶的沈宛心占三分之二,而作为继子的沈渊占有三分之一。 就这份遗产来说,她身为方金雄唯一的亲生女,自然是不可能接受的,于是明雅这边的代表律师向法院提起诉讼,要求撤销这份遗嘱,并按照第一顺序继承人的法律规定分配方金雄的遗产。 第一顺序继承人是指法定继承遗产的继承顺序,排在第一顺序的人,包括配偶、子女、父母。 同一顺序的法定继承人在继承遗产时,一般情况下,应当按继承人的人数均等分配遗产数额的原则。 照明雅的意思是,方金雄的遗产应该被平均分为四份,方晨与他毕竟存在抚养关系,哪怕两人没有血缘,也应当分到一份,另外明雅、沈宛心、沈渊同样是平均的分配。 因为方金雄一个人就占了华盛75%的股份,如此一来,假如这场官司她能打赢,那么她将得到19%的股份与若干房产。 —— 沈宛心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个白眼,自从儿子的事因为这场官司被传出去以后,她便一直足不出户。 期间她气不过偷偷去找了赵向阳。 那个男人在监狱里的日子不好过,再见面她震惊于他格外憔悴的神色。 赵向阳双目猩红,咬牙切齿的模样就差没一口吞了她:“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当初答应我的事呢?怎么没下文了?” 沈宛心冷笑一声:“真是好心被狗吃了,我被你害得那么惨,哪来的闲工夫管你的事。” 赵向阳气得浑身发抖,经过几个月的牢狱生活,他对她的那份旧情早已随着她的不闻不问而烟消云散。 “那你来干什么?看我死了没有?” 沈宛心气不过,可还是忍着脾气问: “光盘的原件你放在哪?虽然我没那个本事把你救出来,但是可以给你一笔钱。” 赵向阳眯起眼,脑海里蓦然闪过一道精光:“你滚吧,老子不稀罕你的臭钱。” 沈宛心咬牙切齿的等着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 “你……赵向阳你好样的,你就把那张光盘带进棺材吧!” 他看着沈宛心离开的背影,心里顿时有了主意。 …… 三天后,明雅接到了赵向阳的电话。 ------题外话------ (╯3╰),谢谢妹纸们的票票哈~ 15843358289、有自己的一套、五角枫、haipiao55182 第一百七十八章 他们看起来真是般配 明雅有些意外,将耳朵贴近了听筒,没多久,那头传来赵向阳略显苍老的声音。 “方小姐,我想和你做一笔买卖。” 明雅愣了下,缓缓开口: “什么买卖。” 约莫半小时后,搁在桌面上的手机又震动了两声,等她点开屏幕的文件,呼吸跟着一滞。 倏然在她面前展开的是一张裸照,像素模糊,显然是从视频上抓拍下来的。 赵向阳说他有一张光盘,里面录有八年前沈宛心与他一夜风流的经过。 他可以把光盘给她,但前提是她必须把他从牢里救出来。 隔天,明雅带着律师去了一趟监狱。 隔着铁窗,她将目光落在赵向阳身上。 她看他头发凌乱,双目红肿,下颚遍布密密麻麻的胡茬,整个人憔悴得仿佛只剩下一副骨架。 “你跟律师谈吧。”明雅坐在椅子上,一旁是随行的律师。 她瞥了眼他头顶上稀疏的毛发,曾经被拔掉的地方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重新生长。 嘴角微微抽搐了下,她突然有些心虚,当初她让几个小混混取他的头发,没想到他们下手这么狠,愣是拔凸了一小块。 如今顶着一副消瘦苍老的外形与稀疏的毛发,赵向阳哪还有当初的风流潇洒。 律师…… 赵向阳有些失望,几个月前沈宛心也给他找了律师,但是在他们身后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阻碍他们的行动,收集不到证据,自然无法翻案。 连沈宛心都办不到,一个年纪比他儿子还小的女人能干什么? 赵向阳不悦的睨着她: “只有律师?” 明雅看着他的脸,话里带着一丝嘲讽: “我能做的只有帮你请一个好一点的律师,假如你真的有做过,那么接受法律的制裁是天经地义的事。” 赵向阳咬着牙不语,心里直冒火。 长这么大,这还是头一次进看守所,如果他真犯了事他认了,可平白无故的被人冤枉,这口气怎么也咽不下。 可赵向阳不了解的是,他找沈宛心或许没用,但是明雅却说不定…… —— 当天晚上,陈锋给卓然敲去一个电话。 他收到风,方明雅开始插手赵向阳的事,鉴于她与卓然的关系,原则上必须要跟他说一声。 夜已深沉,卓然却没睡,屋里开着暖气,书房右侧的落地窗并未打开,能隐约听到海浪敲击在礁石上的声响。 搁在桌子上的手机“嗡嗡嗡”的震动,他很快接起。 陈锋在电话中简明扼要的说明来意,可对方却一直不作声,好半晌卓然这才徐徐开口: “你看着办吧。” 男人的话里透出一丝清冷,平淡的语调令人听不出他的意思。 等着对方挂了电话,陈锋拧起了眉头,卓然什么意思,他到底是帮还是不帮? —— 明雅替赵向阳请的律师在行业里还算有点名气,可尽管如此,她遇到了与沈宛心同等的境遇。 她研究了一下,赵向阳的案子着实诡异,他显示被人举报,随后警方在他的衣柜里搜出若干大麻,之后直接把人送往看守所,一审判决后调往监狱。 这一切发生得顺理成章,假如不是赵向阳情绪激动的一再向她保证,她会认为这一切不过是他想推脱的借口。 可是几天后,事情的发展出乎她的意料。 正当明雅四处碰壁,不再抱任何希望的同时,在赵向阳居住的那片高级公寓附近,发生了一起埋尸案件,法医经过鉴定,死者的死亡时间是在四个月之前,经群众举报,警方将目标锁定于一名形迹可疑的瘾君子。 不久以后,为脱罪,那人主动爆出案发当天他正在赵向阳的房中行窃,因为走得过于匆忙,遗落下一包约莫100克的大麻。 经审讯,他对藏毒一案供认不讳,又因所藏毒品不满两百克,遂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管制,并处罚金。 至于赵向阳本人,则无罪释放。 而当明雅拿到沈宛心的光盘时,还有些不敢置信。 天上掉馅饼也没这么准呀! 与此同时,顾倾城这段日子也没闲着。 他筹备了半年,就在数日前,正式向对头公司安顺集团发起攻击,战火一经点燃便一发不可收拾。 别看顾倾城资历浅,但是颇具资质,而且运气也不错。 就在动手前恰逢安顺的一匹电子产品出现质量问题,正待焦头烂额的回收与安抚大众的时候,他出其不意的利用中日争端,与国内近段日子被激起的民族情绪,找准机会,利用微博、贴吧、论坛曝光安顺控股有30%的股份为日资持有。 得到消息以后,民众一片哗然。 于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但凡是安顺旗下生产的无论是食品亦或用品皆遭到群众抵制,更甚者,有爱国人士举旗抗议,号召罢买、罢用。 …… 这么大的阵仗,明雅不可能没有收到消息,她看着他疯狂抢占对方的销售网点,并不断的发起攻势,心下不解,趁着两人中午吃饭的时间,状似无意的问起这事。 颇为随意的一句话,却瞬间让周围的氛围安静下来。 顾倾城沉默良久,哑着嗓子打破了这份沉寂:“我哥的死,与安顺有关。” 明雅微愕然。 见她不说话,顾倾城继续道:“一年前,安顺为了和我们争做慧丽的总经销商,故意买通记者招待会上的员工,曝光了我哥哥的视频和照片。” 明雅一听就明了,她听过慧丽这个品牌,之前在欧洲成绩不错,而近几年他们一直将目光放在亚洲的市场,却苦于找不到适合的合作对象,假如顾氏能当上慧丽的总经销商,那么销量必然不菲。 明雅低头寻思,顾倾然的事果然没那么简单,背后必定涉及更多商业利益,而卓丽清充其量不过是做了一只替罪羔羊。 “你打算怎么做?”她幽幽的问起。 “当然要让他们付出代价!”顾倾城面无表情的抬头,眼底晃过一道寒芒。 明雅听着,突然有些担忧,她不是不知道物极必反的道理,顾倾城的报复并非无迹可寻,只要加以调查,安顺能够轻而易举的查到他头上,到时,她不知道他该如何应付。 —— 黄昏,华灯初上。 一辆火红色的保时捷停在a市一家星级酒店门口。 车门一开,一抹玲珑的身影踩着高跟鞋下车。 明雅顺手撸了撸长发,在酒店经理的带领下,一行人穿过水晶门进入酒店包厢。 今儿个要应酬的是某银行高层程董,王厉除了明雅,还带了几名同事,一桌子顿时坐满了人。 明雅能看出他出发点是为了她好。 出来应酬免不了喝酒,可她现在怀孕,确实沾不得烟酒,于是王厉多叫了几个人,有男有女,模样都不错。 心里微微一动,明雅客套的与程董寒暄了一阵,那是一个微胖的男人,手心里全是湿汗,握手过后明雅只觉得手指黏糊,却不好当着所有人的面擦,只能背过身在裙子上蹭了蹭。 吃完饭王厉又让人搭了一桌麻将,几圈下来手气太差,明着暗着给对方送了不少钱。 程董笑得合不拢嘴,惬意的坐在真皮沙发上抽烟,又摸了几圈,明雅被那烟味呛得受不了,只能把位置让出去,赔了笑脸与对方告了罪,这才一溜烟的出了门。 包厢外的空气要好很多,至少没了熏人的烟酒味。 明雅用力的嗅了口气,只觉得精神为之一振,随即踩着高跟鞋在空荡的走廊上小心翼翼的行走。 她瞥了眼脚下的鞋子,自从怀孕以后她就再也没有穿过高跟鞋,今天是为了见客不得已而为之,如今脚丫子不太适应,没走两步便疼得她龇牙咧嘴的只想快点回家。 她扶着墙踉踉跄跄的行走,听着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家酒店遇上卓然。 朝着她的方向,远处缓缓走来两道人影。 一身纯手工的黑色西装,卓然举止款款,英俊的脸上带着笑意,与身旁的女伴一起越走越近。 明雅认得他旁边的女人,是李学铭给他请来的看护小姐——珍妮。 白色的长裙将珍妮的身材修饰得更凹凸有致,她是属于丰满成熟的类型,腿型修长,皮肤白皙,又因为是混血儿的关系,脸型比一般的东方女人更深邃美丽,而她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嘴角上方的一颗美人痣,随着她的眼波流动,那枚黑点透出的是一种诱人的妩媚和风情。 过去发生过的一切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明雅心里有些闷,却只是站在原地不动。 她已经有三个月没有和卓然见面,真应了那句话,不同的阶级不同的生活,他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假如不是做过一段时间的夫妻,他们这辈子也许连话都说不上? 而她之所以会知道珍妮这个人,还是儿子说漏的嘴。 晓渔似乎非常喜欢她,每次见完亲爹,回来总是噼里啪啦的对她说珍妮姐姐怎么好,给他买了什么,声音有多好听,语言有多么风趣幽默…… 明雅垂着头,忍着脚踝的疼,不再看他们的往前走。 珍妮认得她,刚要开口打招呼,明雅却对她做了个“嘘”的动作,而后一声不吭的与他们擦肩而过。 就这样,两人平平淡淡,和和气气的分手。 从此陌路,往后继续各自的生活。 可随着明雅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珍妮发现卓然似乎僵了下。 明雅在洗手间里补了补妆,回去的时候已经接近散场。 送走了程董,王厉把她拉到一边,旁敲侧击的问她是不是怀孕。 明雅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肚子,知道这事也瞒不了多久,也许现在不明显,可过几个月她就该露陷了。 “怀了。” 王厉瞪大眼:“几个月?” 明雅答:“三个月。” 其实是四个月。 她谎报了时间,既然不打算与卓然有牵连,那么就别把这个孩子卷入两人之间。 王厉嘴角用力的抽搐了下:“你打算一直瞒着卓然吗?” 明雅顿了下,抬眼瞧他:“孩子不是他的。” 王厉张大嘴,愣了好半晌,突然大吼道:“方明雅,你说什么傻话,不是他的,难道是顾家那小子?” 明雅不吭声。 王厉压低了嗓音: “你跟我说实话。” “是实话……” 明雅撇撇嘴,跟他说实话,与拿着一个喇叭宣告天下有什么不同? 王厉唉声叹气的看着她,颇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方明雅,你的脑袋一定是被门给夹了,放着卓然不要,找了个毛都没张齐的小子,你就不怕等哪天人老珠黄了人家一脚把你给踹了。” 明雅没搭腔,拉开车门上了车。 夜幕降临,整个城市被闪跃跳动的霓虹照亮,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车海的流窜,不想回家,却又不知道要去哪。 最后明雅想起了学生时代的那家便利店。 店里有卖咖喱鱼蛋,味道不错,每次放学她都喜欢拉着卓然在那来上一串,后来年纪大了,便渐渐不再踏足那块地方。 今儿个不知怎么来的兴致,想要吃上一碗。 她把车子开上那条熟悉的小道,最后隔着几步远的距离的猛的刹住了车。 尽管天色很黑,明雅还是借着远处的灯光看清了卓然的脸。 他静静的站在路旁,由着朦胧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的身形挺拔,双腿笔直而修长,而垂落在身侧的手,明雅留意到他一直带在上面的戒指已经不见了踪影。 隔着一层车窗,她心情突然有些复杂,可稍后又觉得讶然,这条路虽说不比闹市区繁华,但是来往车辆一样不少。 明知道他行动不便,珍妮怎么会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 她下意识的想上前问问,可随后又收回了手。 她鬼使神差的看了他许久,掏出手机正待给李学铭打个电话的时候,一道纤长的身影突然由便利店里出来。 她小跑着来到卓然身侧,笑容满面的朝他晃了晃手上的东西,嘴巴张了又合,明雅隔得太远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而在下一秒,两人相偕离去。 昏黄的路灯下,男的高大英俊,女的美艳高挑。 睨着对方越走越远的背影,明雅忍不住在心中赞叹。 他们看起来真是般配。 ------题外话------ (╯3╰)这几章好像虐了点,么么,你们的小心肝还受得了吗?很快就要过去了。 2月票756492875 1月票liucuili 1月票liucuili 1月票13958268385 1月票jadekk 1月票小苹果就是我 1月票猪921216 1月票小小的飞云 1月票lym331 第一百七十九章 孩子是谁的 临近年关,公司还有许多事需要处理,明雅为了能休个好假,趁这几天卯足了劲的把堆积的工作处理完,有时候忙起来就是一个昏天暗地。 后来她嫌麻烦,午饭有时候直接省略,被顾倾城知道以后,这小子天天拎着盒饭上她这报道,美其名曰:你不吃,我儿子也得吃啊。 明雅用力捏他的鼻子:想得美,他还指望能买一送一? 人一旦忙碌起来,时间就跟流水一般过得很快,转眼间,就要过年了。 忙碌的城市人依然为了生计而奔波,并没有多少过年的喜悦。 对于这个普天同庆的日子,明雅也没什么期待。 她记得上一次跨年,还是在南城,跟儿子一起看的春节联欢晚会,却没想到不过是短短一年的时间,发生了那么多事。 下午,她趁着有时间打算上商场买点年货。 晓渔同学的学校早早就放了假,屁颠颠的跟在母亲身后扯:“妈妈,过年买新衣服。” 明雅存心逗他:“你听话吗?” 小家伙频频点头。 明雅一撇嘴:“可是幼儿园的老师告诉我,你是不是趁着其他小盆友睡觉,往人家脸上画胡子了?” 小家伙瞪大眼,不高兴了,这小花老师怎么不讲信用,说好亲一下就不告诉妈妈的…… 明雅拧了拧他水汪汪的小脸蛋,一脸正色道:“你不听话,我不给你买。” 小家伙急了,扭着小屁股使劲撒娇:“我听话!我听话,妈妈,买嘛买嘛……” 明雅有些意外,这小子跟谁学的,说话还会把尾音往上翘,配上那张白白嫩嫩的脸蛋,戴上假发就跟个小女娃似的。 “听话,我们不买了。” 晓渔同学瞬间就傻了,他呆呆的看着母亲,眼一眯,嘴一撇,眼看就快要哭出来。 顾倾城推着购物车,安静的跟在这对母子身后,他听着母子两的谈话声,眸里晃过一道亮光,试探性的说道: “明雅,今年你回老家过年吗?” 明雅还在纠结两件衣服的颜色: “不回……这两件,挑哪件好?” 顾倾城愣了下,这才发现她挑的是一款男式羽绒服,短款连帽,有两个颜色,灰白与纯黑。 她挑男人的衣服干什么?难道是给卓然或者其他男人买? 顾倾城不太高兴皱起眉,随便指了指黑色那套。 明雅眼也不眨的递给他:“去试试。” 顾倾城愕然的抬眸:“给我买?” 明雅推了他一把,可顾倾城在原地没动,傻愣了半天,这才换走她手上那件灰白色。 很快,顾倾城就换好衣服出来,他本就生得高大,十足十的衣架子,一路气势颇足的走出更衣室,出色的外形成功吸引了一大票女同胞的目光。 “好看吗?”他问。 明雅由衷的赞美:“好看……就这套吧,帮我包起来。” 她把衣服和卡交给营业员,在结账的时候顾倾城突然拦下: “我付,怎么能花女人的钱。” 明雅扯了扯嘴角没说话,等着顾倾城喜滋滋的把衣服拎走,三人随即又去了二楼的童装部。 顾倾城的目光落在她白皙的侧脸,思索了许久才说:“大年初一,我们一起过好不好?” 年三十他必须和老爷子回本家应酬,所以抽不出时间,但是年初一能溜出来。 明雅没有细想的答应了,心里却没抱什么希望。 —— 两天后,阳光大好,连日的积雪终于消融,偌大城市里,除了个别阴暗的角落还有残雪未融,整个街道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洁净。 而今天,是卓然拆纱布的日子。 医院的走廊依然是阴风阵阵,伴随着一股寒到骨子里的凉意,脸上的纱布被一圈圈的拆下。 对比身旁人的紧张,当事人却显得格外的冷静。 医生在一旁问:“看得见吗?” 慢慢适应着光线,卓然轻轻的掀开眼睑,柔和温润的眼睛连续眨了几次,说:“能看见一点。” 眼前的世界依然模糊,但是确实比一片黑暗好了很多。 医生又替他检查了一下,吁了口气:“你的眼睛恢复得不错,慢慢来,过几天会更好。” 李学铭也跟着松了口气,手术安排在半个月前,直到今天才能将纱布揭开,而揭开的前一秒,他心里直打鼓,生怕他一个不查,就这么瞎一辈子。 而一旁的珍妮,心中自然堵得慌,他能重见光明她替他高兴,可她又想起自己的身份,她因为他的缺陷才能靠近他,假如他的眼睛痊愈,她除了离开还能有什么可能? 李学铭瞥她一眼,突然说:“这位就是珍妮小姐,这段日子多亏了她尽心尽责的照顾你,你怎么也得好好答谢人家。” 珍妮脸上晃过一丝红晕,整个人显得格外局促:“不,这是我的工作。” 连对人家的儿子都这么上心,怎么可能单纯的只是因为工作? 李学铭瞧出珍妮对卓然的好感,却不作声。 刺鼻的消毒水味在鼻间萦绕,她正站在病床边,虽然画面模糊,可他依稀能辨认出那是一位长发披肩,身材高挑丰盈的女人。 “珍妮。”他抬头,完美的侧脸上,剑眉英气焕发,出口的话语同样温润,“这些日子以来麻烦你了。” 他的声音温柔得仿佛潺潺的泉水,而这些日子他待她一直是绅士,礼貌的,无论何时,都是那么冷静,似乎从不生气,这让珍妮对他产生了好感。 毕竟她这份工作虽然收入颇丰,可同时需要面对的压力,与病人的偶尔暴躁的情绪是常人无法体会到,但是尽管他的情况再糟,也不曾对她发过脾气,甚至连一句重话也没有。 “不,您客气了。” 珍妮觉得自己似乎喜欢上了他,她突然想起不久前见过的女人,她知道那是他的前妻,心里顿时替他感到不值,多么优秀的一个人,那个女人却不知道珍惜。 “既然我的眼伤已经好得差不多,学铭改天交代财务,把珍妮小姐的工资结了。” 卓然话声淡淡,此话一出,珍妮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她失落的看着他,难道这段日子,他对她没有半点好感? 李学铭急了:“着什么急,你的眼伤不是还没完全好?再留一个月吧,有珍妮照看着我也放心。” 珍妮屏息静气,紧张的等待答案。 卓然眼眸平静温和的看着一个方向,静默片刻,虽然没说话,但算是默认了。 之后李学铭支走珍妮,在一旁苦口婆心的劝:“这女孩人不错,家里条件虽然一般,但是贵在底子干净,性情温柔,模样也好,你可别在一颗树上吊死,也多将目光放在别的女人身上,不多尝试,怎么知道还有更适合自己的对象?” 卓然浅浅一笑:“学铭,你对我的感情生活很感兴趣?” 李学铭冷哼,他对他的老婆不感兴趣,但是他比任何人都希望他能尽快走出从前的阴影,重新回到他所营造的王国。 对于李学铭的意思,卓然心知肚明,他闭上眼重新回到那一片黑暗。 脑海中不自觉的浮出一道俏皮的身影,约莫七八岁的女孩,趴在树干上,在略显土气的外表下,竟有着一双足以媲美夜明珠般粲然的眼睛。 卓然放松身体的躺回病床,也许真如方明雅所说,一直沉浸在过去无法抽身的人是他,而那个女人对他的感情早已淡了,她不再是他认识的女孩,他再固执的抓着她不放,不过是给周围的人徒增困扰。 试着开始一段新的感情? 他并不是没想过这点…… 卓然默默的睁开眼,一双眸子在阴影中清亮得吓人。 可在他凉薄的生命里,似乎只有一个女人能点燃他藏在心底唯一的渴望。 —— 随着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在屋外炸开,预示着新一年的开始与旧一年的结束。 年三十那天卓然让人送了一堆玩具和衣服过来,都是童装,各种款都有,但是他自己却并未露面。 明雅老实不客气的收了,跟李学铭聊了两句,晚上意思意思的弄了一桌子菜,吃完后母子俩窝在沙发上看春晚,一天下来倒是过得简单又温馨。 明雅瞥了眼屋外头升起的烟花,对于现在的生活已经很满足,她什么也不想了,走一步算一步,平淡其实也是一种福气。 第二天是年初一,顾倾城早早过来敲门,儿子看到他的非常高兴,张着手要讨红包。 顾倾城向来大方,往他口袋里塞了一个,又讨了个亲亲,撩起袖子走进厨房。 明雅一直知道他厨艺不错,于是更心安理得的赖在沙发上等开饭。 炒了第一碟菜,顾倾城从厨房里出来,当目光触及沙发上的明雅时心湖顿时泛起一丝涟漪。 其实明雅的姿势不太雅观,侧着身靠在沙发垫上,一条细白的小腿跨上茶几,两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按着遥控器,五根脚趾头时不时还会抖动两下。 可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哪怕明雅如今再邋遢,再不修边幅,在顾倾城眼中,也漂亮得像是一只慵懒的波斯猫。 明雅已经过了看肥皂剧的年纪,她对财经新闻也不敢兴趣,就这么翻着电视节目,居然不知道能看些什么。 最后她停在某家餐厅的广告上,打着呵欠看那主持唾沫横飞的介绍牛肉有多么多么鲜嫩,虾仁有多么多么新鲜,咖啡有多么么醇香……看得她肚子打鼓口水直流。 一拍脑门,明雅决定带着儿子出去觅食。 可不知不觉的,顾倾城已经做好了一桌子的菜,他擦擦手,满头大汗的看着她。 明雅心里惭愧,不忍糟蹋,可瞅着电视上那盘肥腻腻的烤牛排,她又擦了把口水。 顾倾城啼笑皆非:“等我,我洗个手就来。” —— 开往商业中心的路上。 顾倾城搭着方向盘,时不时的偷瞧她。 明雅没留意他的目光,瞅了眼刚抄下来的地址,在一旁瞎指路。 半小时后,两人终于找到了在电视上打广告的餐厅。 那是一家意大利风味的西餐厅,里面的披萨、牛排还有甜品非常出名。 可广告自然有夸大的成分,明雅没吃两口就觉得滋味一般般,远没有想象中的好,不过看在餐厅里的音乐悠扬,氛围极好的份上,她勉强能接受。 而她不知道的是,就是这么凑巧的,在今晚她那位前夫同样携女伴在这里用餐。 隔着玻璃,他的眼睛并未完全恢复,却隐约能看到隔了他们几桌的女人,哪怕只是一个模糊的背影,他却能从她的一些小习惯中猜出她的身份。 她身旁坐着儿子和那个大男孩,朦胧中,他看到另一个男人贴心的替她捡起落在地上的叉子,扬手让人换来一副新的餐具,又是递纸巾又是倒水,殷勤得让人感到刺目。 灯光柔和,珍妮今晚稍微做了点打扮,她知道他的眼睛还未能清楚视物,所以特意选了一件火红色的长裙,期盼这身醒目的颜色能第一时间紧揪住他的视线。 可尽管如此,她却发现他的目光从一开始就不在她身上,而是隔着玻璃,投注在不远处的餐桌。 修长的手指捏着咖啡杯的手柄,因为发怒,指尖隐隐泛白。 手猛的一抖,卓然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有见到她,他也一直在刻意忽略她的存在,可事实证明,越是不去回忆,心中便越发在乎。 他得多努力才能克制住自己不要出现在她时常踏足的场所,她的存在毫无疑问的搅乱他的生活,有时候他甚至想使点手段把她送走,越远越好,最好隔着一个太平洋,摸不到,看不到,时间久了这种感觉自然会淡。 可他又舍不得,所以他接受李学铭的建议,重新投入一段感情。 珍妮瞅着他专注的目光,心里顿时堵得厉害,而在这时,远处那女人突然站了起来,不知道说了什么,踱着步子慢吞吞的往回走。 隔着不远的距离,卓然隐约看到她穿的是一件宽松的大衣,脚上踩着平底鞋,走路的姿势似乎有些怪异。 卓然也许一时半会儿瞧不出,可曾经在医院里当过护士的珍妮却能看个真切。 她心里溢出喜色,难道他的前妻有了那个男人的孩子? 她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说道: “卓先生,方小姐好像怀孕了。” 一句话,令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 宽松的上衣,微凸的小腹,他的心蓦然一揪,一时竟分不清到底是喜还是怒。 明雅在洗手间里磨蹭了半天,洗了把脸这才往回走。 铺着地摊的走廊里一片空荡,而冷不丁的出现在正中央的身影令她霎时止了步伐,眼底浮出少许吃惊。 她看着几步远外,站得笔直的卓然,明亮的白炽灯下,对方一身剪裁完美的手工西装,五官深邃冷峻,举手投足间虽看似温润如玉,可实则隐含着一股将要发作的气势。 她心下一惊,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后来她转念一想,也许没多久,珍妮就会像上一次一样的出现,把他带走。 明雅放了心,故意轻着脚步,时不时瞥他一眼,想装作若无其事的从他身边路过。 卓然的脸色更加阴沉,趁着她与自己擦肩而过之际,猛的扣住她的手。 明雅吓了一跳,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拉,脚下一个踉跄,幸而他及时抱住她的腰,她才侥幸的没有摔倒。 她抬起头下意识的看他的眼睛,发现他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时,她吃惊的说道: “你的眼睛。” 卓然没说话,手上的触感令他身形一震,而后他就跟个不讲道理的丈夫,强硬的把她往角落中带,又因为模糊的视线,只能空出一只手摸索着前行。 明雅这下明白了,敢情他的眼伤还好: “珍妮在哪?她怎么没跟你在一起?” 眼看着他踉踉跄跄的快要撞上面前的长椅,她连忙扶住他的手臂:“你要去哪?” 卓然不做声,脸色越来越沉。 他把她带进一个显少会有人经过的角落,刚停下步伐,便一把扯下她外套的拉链。 高大的身影罩在她身上,似乎垄断了最后一丝空气,使得明雅吐纳间全是来自他身上的男性气息。 她被他接下来的动作吓得心头一跳,手忙脚乱的阻止: “你干什么?!” 他沉默不语,只顾着拉开她的外套,撩起里面的毛衣,伸手摸上她的肚子。 明雅瞬间明白过来,背脊一僵,没有阻止的任他摸索。 五根粗粝的手指头在她已经微微凸起的小腹上划过,贴上她的肚皮,感受着那颗小生命,仿佛有一个世纪这么久,他终于收回了手。 此时此刻,因为近距离的接触,两人的气息在空气中纠缠。 他激动的喘气,为了能看得更清楚,一张脸几乎已经与她贴上。 气氛顿时有些诡异。 好半晌,她听到他在她耳边咬牙切齿的说: “方明雅,这个孩子是谁的?你再敢骗我,我现在就掐死你。” ------题外话------ 换了个封面,然后今天收藏在疯狂的掉,咱苦逼的想,你们是不是删错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另外么一下楼下妹纸,谢谢你们的厚爱,我去哭一下。 1钻石lulusky880 5鲜花lulusky880 1月票lulusky880 1月票lulusky880 1月票jiangyuiqn 1评价票13500628095 2月票13500628095 1月票潇湘流卿 1月票106171787 1月票kaixingguo 1月票15841601150 1月票luolin394x 1钻石沂风 第一百八十章 爱情不能用来报恩 搁在身上的手并没有收回,而是换了个角度扣在身侧。 一颗心狂跳不已,这一刻她甚至能清楚的感受到由他身上传来的情绪,似激动似惊喜。 她抬头看到他英俊深邃的脸,近在咫尺的距离令她能清楚的看到他两道犹如扇子般绽放的睫毛,长而浓密,竟比身为女人的她生得都好。 “方明雅。”他一皱眉,又一次喊她的名字。 她沉默的想了一会儿,她之前留下这个孩子的初衷并不是因为卓然,既然如此,倒不如干脆一点…… “孩子,不是你的。”原本闭着的眼睛蓦然睁开,她冷静的看着他。 闻言,卓然的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 捏着她的力道越发的重,好像要掐进她的骨子里的用力。 明雅觉得疼,却没喊,只是抬眼,尽可能的目光坚定。 “我不信。”好半晌,耳畔传来他的冷笑,他死死的楼主她,真想就这么掐死她算了! 明雅额上直冒冷汗,紧张的深呼吸,深知这人不好对付,她咬着牙道:“这种事我骗你做什么?至于谁是孩子的爸爸,我这个当妈的难道不比你清楚?” 感受到他的怒意,她心里虽然直打鼓,却尽量稳下情绪说:“卓然,我们都已经走到这个地步了,你认为还有可能吗?这个孩子真的不是你的,我没有必要骗你,三个多月前……我喝醉了,稀里糊涂就……” “你!”手臂上的青筋直冒,这一刻他所有的冷静,淡然如数褪去,脑子里剩下只有一片空白。 “明雅——” 这时外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顾倾城带着晓渔来到女厕门口,在附近焦急的呼喊。 明雅松了口气,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刚要应答,却被他更快的捂住了嘴。 他死死的把她困在角落,结实有力的胳膊横在她身侧,连脚都缠了上来,那被困得密不透风的感觉,就像一只掉进了蜘蛛网的蝴蝶。 明雅心里发悚,拼尽全力的挣扎,无奈依旧被扣得死死的,就在这个紧急关头,兜里的电话突然“嗡嗡”的震动了起来。 明雅目光一亮,奈何手脚被桎梏,根本腾不出手去接。 黑暗的角落里空气霎时变得稀薄,他把她抵在墙上,温热的体温正隔着衣服源源不断的往她身上传递。 “嗡嗡”的震动声仿佛没有尽头一般的响动。 明雅心里着急,一会顾倾城找不到她,会不会把事情闹大? “接电话。”卓然抿着唇,压低了嗓音在她耳畔说,“不要叫,你希望顾倾城看到你我现在这副样子?” 明雅浑身一僵,顿了一会儿,轻轻的点头。 随着卓然把手松开,她按下了通话键。 电话刚接通,那头便传来顾倾城焦急的声音: “明雅,你在哪?怎么还不出来?”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小声的回答: “我肚子不太舒服。” “很不舒服吗?要不要上医院看看?” 顾倾城担忧的语气令一旁的男人瞬间沉下了脸。 明雅沉默的点头: “不用了,我一会就出去。” 又聊了两句,她浑身僵硬的被他抱在怀里,从他肌肉紧绷的程度与急促的呼吸,她能感受到他此时的情绪,但是长痛不如短痛,既然要断便断得干干净净。 “卓然,我们……就这么算了吧,不管从前是谁的错,都已经过去了,倾城他对我很好,我很满意现在的生活。”她默默的觑了他一眼,声音有些哑,“那个珍妮小姐,我看得出来她对你是真心的,晓渔也很喜欢她,会被孩子喜欢女人……人品一定不差,既然我已经改嫁了,你身边也出现了一段良缘,倒不如顺其自然……” 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子,一刀刀的凌迟着他。 因为愤怒,他浑身发颤,五指被捏得“咯吱咯吱”作响。 他做梦也没想到,曾经一心追逐在他身后的女人,居然如此狠心的把他让出去,这种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比她跟他闹离婚的时候,更令人寒心。 原来心痛到一定程度,剩下的只有麻木。 “方明雅,我信不过你。”他疲惫的说道,心底燃起了最后一丝希望,“上医院,假如这个孩子真的不是我的……我放你走。” 她没说话,心里很难受,那是一种想哭却又哭不出的感觉。 眼睛干涩得紧,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听到自己的声音。 “好。” 回去的时候明雅远远的看到顾倾城与儿子的身影,两人不知在说些什么,儿子被逗得咯咯直笑。 餐厅里光线充足,顾倾城一抬头看到她的身影,赶忙凑上前: “怎样,你哪不舒服?要不要上医院瞧瞧?” 她摇摇头说没事,心里一直憋得难受,对着一桌子的事物,竟觉得味如嚼蜡。 吃完饭,她拉着儿子站在餐厅门口,等着顾倾城取车。 夜已深沉,加上又是大年初一,街上的人很少,只剩下道路两旁的霓虹灯还在孤零零的闪烁。 隔着大老远的距离,她目光一紧,虽然只是片刻,却能清晰的看到珍妮搀扶着卓然上车。 卓然不知道对她说了什么,珍妮羞涩的低下头,那画面温馨的仿佛一对新婚夫妻。 强迫自己扭过脸,恰好顾倾城把车开了过来。 她牵着儿子往回走,不能后悔,这是她选择的路,她没有后悔的资格。 —— 第二天,她把卓然约在医院门口。 她特意来早了,等了约莫五分钟,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近,不偏不倚的停在她身侧。 卓然高大的身躯从车里出来,瞬间在她面前罩下一片阴影。 她留意到他孤身一人,有些意外的问道:“珍妮呢?” 卓然面无表情的睨着她,假如不是一早知道他的情况,她会以为他真的能看到她。 “进去吧。”没有任何解释,他率先上楼。 明雅见状,顺手就扶住他的胳膊,似乎能感觉到他浑身震了下,却并没有把她推开。 两人直接来到妇产科,她让他在外面等着,跟着护士进屋里检查。 她做了尿检和b超,而当医生告诉他结果的时候,卓然高大的身躯震了下,苍白的脸上顿时阴晴不定。 “三个月。”格外明亮的走廊里,他沉着脸重复,长睫低垂,罩下的一小块黑影遮住了眼底所有的情绪。 “方明雅,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疲惫的往后靠。 她没说话,一声不吭的站在他身侧。 背叛、失落、愤怒、失望、嫉妒,这些情绪瞬间往他的心脏里涌,这种被毫不留情推进地狱的感觉令他头一次如此狂躁不安。 她怀孕了三个月。 这代表什么? 代表孩子不是他的,早在三个月前,她就背着他和那个男孩上了床,彻底的背叛了他…… 卓然垂着眼,突然低低的冷笑,那种失望透顶的笑声,令明雅背脊发凉。 她的嗓子发疼,想说话却发不出声。 卓然忽然站了起来,他捻了捻眉心,摸索着往回走。 见状,她下意识的就想扶他,却被他用力的甩开,力道那么狠,一点情面也不留的险些把她推倒。 “你的眼睛不好……我只是想送你下楼……”她斟酌了一下用词,在他身后默默的说。 “方明雅,我不需要你的可怜。” 卓然背脊一僵,眼底晃过一丝怅然: “如你所愿,我会死心,往后希望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他似乎正努力维持平静,可胸膛处剧烈的起伏却显露出他此刻的心情。 阳光洒在身上,明雅默默的注视着他的背影,苦涩渐渐由心底蔓延。 她不放心的跟了他一路,看着他磕磕碰碰的上车,又目送着车子驶离。 心里很清楚,这下子,他们算是真的结束了。 —— 可送走了卓然,她却没有马上离开医院,而是折回刚才的门诊室。 轻轻敲开门,办公椅上坐的是一位年轻的女医生。 约莫二十八九岁的年纪,脸上架着一副厚厚的黑色边框眼镜,身披白大褂,一脸严肃的看着她。 “你来干什么?” 明雅抿了抿唇:“谢谢你。” 帮她改了怀孕的时间。 陈宁冷着脸:“我只是还你的人情,以后有这种,不要来找我,我不希望再看到你。” 明雅耸耸肩,陈宁是她的高中同学,为人低调,两人也没什么交集,除了某一次她无证驾驶,把她撞进医院…… 当时她唯恐她把事情闹大,给了她一笔钱,也就是那笔钱令她读完大学,如今俨然成为一位事业有成的女大夫。 原本就是她有错在先,所以她来找她的时候根本不敢保证她会不会帮她,却没想到她竟然答应了…… “不管怎样,谢谢你,你帮了我一个大忙。”她打开门想走,这是身后传来陈宁幽幽的声音。 “你们两……发生了什么事?” 握上门把手的动作一顿,她没回答,只是苦笑。 爱情不能用来报恩,他们的事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的。 —— 约莫又过了一个月,卓然的视力渐渐变得清晰,至少现在,他已经能清楚的看到电脑屏幕上的字体,然后独立完成工作,再过不久,相信他就不再需要自己…… 珍妮在客房里打包行李,两天后,她就会结束这段仿若梦一般的旅程,回到原来的生活里。 这令她很不适应,终于,在几天的翻来覆去,不得成眠以后,她鼓起勇气,决定为自己的幸福努力。 偌大的书房里只开了一盏台灯,她心慌意乱的站在门口,手微微的抖了起来,等了许久也没敢开门。 “珍妮?” 这时,从房内传出一道磁性十足的声音,光是声音,已经令她心头小鹿乱撞,整个人变得紧张不已。 珍妮推开门,头一次觉得呼吸困难。 “卓先生。” “有事?”他淡漠的道,面上没什么表情。 珍妮想了想,说:“您现在有时间吗?” 卓然沉默的看了她许久,合上文件,摆出一副聆听的姿态。 珍妮深吸一口气,说:“卓先生,我知道以我的身份配不上您,但是有些话如果不说出来,我想我会遗憾一生。” 她默默瞧他一眼,继续道:“不管你接不接受,我喜欢你,不,应该说比喜欢更多……” 卓然还是没说话。 珍妮有些失望:“这份感情我不敢奢望您会接受,只是私心的想让您知道罢了,两天之后我们的雇佣合同就会到期,到时候我就会离开,谢谢您给我的这份回忆,我……” “珍妮。”他淡淡的打断她,“你知道我曾经有过一段婚姻,甚至还有一个儿子……” 珍妮愣了下,犹豫的点了点头:“我知道。” 他又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你不介意我爱过另一个女人?” 珍妮摇头:“不,那已经是过去的事,我自然不会介意。” 卓然垂下脸,指尖若有所思的蹭上面前的厚皮封面,一双漆黑深邃眸低平静得看不出情绪。 “那么你愿意和我交往吗?” 珍妮浑身一震,心跳似乎有瞬间的停顿。 这算什么? 惊喜来得太突然!她根本无从反应! “愿意,我当然愿意!” 卓然淡淡的笑,脑海中浮出的却是明雅那日的话语,既然是谁都无所谓,那么方明雅可以,珍妮为什么不行? 不管会否遗憾,这一刻,他的人生不再需要爱情,只要有一个听话的女人,替他照顾家庭便足以。 —— 很快,卓然牵手珍妮出席某个慈善晚宴的报道传遍了整个城市。 明雅趁着午休的时间,接了小夏新买的杂志在位置上一页页的翻看,视线最终停留在关于卓然的那篇报道上。 镜头抓拍得很好,将那一男一女拍得生动,而下面的文字部分则大肆夸赞女方的美丽与得体,身为混血儿的珍妮五官本就比普通的东方女人更立体,光是与卓然站在一起,惊艳的外形甚至令人忽略了她的出身…… 明雅目光有些恍惚,恰好看到小夏回来,便把杂志还给她,随后不动声色的继续工作。 原本以为两人就这么结束了,却没想到,几天之后,她收到了一张来自法院的传票。 当一个男人彻底死心的时候,就不会再顾念任何旧情,所以这一次他是认真的要取回儿子的抚养权。 ------题外话------ 谢谢妹纸们的票票~(╯3╰)(╯3╰)(╯3╰) 1月票qquser8263116 1月票no3no4 1月票nikyzj 1月票维雅妮 1评价票楚暮h 2月票夏季影 1评价票19751121 2月票19751121 1月票dabaituff 1月票一兜小妖 第一百八十一章 野蛮的争夺战 午后的天空渐渐被乌云笼罩,细细密密的小雨不停的往下掉,掺着丝丝冷风灌入办公室…… 一阵凉意袭上背脊,明雅捧着头,维持着同一个姿势,只觉得浑身无力。 小夏从银行回来,看看她的脸色,担忧的说:“方姐,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要不要去看一下医生?” 方明雅怀孕的事经过王厉那个大嘴巴一宣传,几乎已经传遍整个办公室。 他们公司人虽不多,可就因为人少,显得格外的温情。 明雅心里有些感动,但只稍想起那张传票,一颗心又跟着往下沉。 这几天,她试过联系卓然,可他不接她的电话,联系李学铭,他像是对她很有意见,没说两句就挂了。 明雅咬着牙,脑壳一阵发疼,都说女人海底针,卓然那颗心肝才是茫茫宇宙中的微尘,明明说好了把儿子给她,怎能出尔反尔…… 联系不上人,她直接去海边别墅等,守了两天才知道人家一早搬了家。 明雅不死心,趁着隔天上班往他的公司跑。 卓氏的前台小姐很漂亮,穿着职业装,衬出一身较好曼妙的曲线,妆容精致,笑容迷人,就是丢一群女明星里也不见得逊色。 她抬头,对她一笑: “请问您有没有预约?” 明雅总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她皱了皱眉头,当初来找卓然离婚,她还能挺直了腰板说她是卓太太,现在能说什么? “这是我的名片,麻烦你跟卓董说一声,方明雅找他有事。” 前台小姐接过她的名片,默默觑了她一眼,勉为其难的替她打了一个电话,随后一脸抱歉的对她说: “很抱歉,方小姐,卓董正在开会,如果方便,您可以在一旁稍等。” 明雅咬咬牙,提包一屁股坐在大厅的沙发上,眼瞅着对方给她倒了一杯白开水,明雅火冒三丈的往肚子里灌,不见消火,随即又讨了一杯。 于是,就在一杯、两杯、三杯下肚,她跑了四五次厕所,外头明晃晃的天色变成金灿灿的时候…… 明雅一抬头,瞥了眼墙壁上的挂钟。 她这一坐,居然坐了四个小时! “你们卓董到底开什么会?难道连五分钟也抽不出来?”她忍着火气说。 前台小姐瞧了眼手表,趁着快要下班的时候连线卓董的秘书,而后一脸抱歉的对她说: “方小姐,董事长因为急事,一个小时前已经离开了。” 明雅脸色一僵。 她僵硬的转动脖子,休息区正对着大门,卓然是长了翅膀还是怎么着?能凭空飞走? 但是转念一想,明雅恍然。 董事长办公室门口有直达负一楼的电梯,他八成是坐车走了…… 他不肯见她。 意味着他已经狠了心,绝了情,一点情面也不讲? 明雅脑子一团乱麻,呆站了许久才大步往回走。 —— 年后的天气依旧寒冷,雪花密密匝匝的往下掉,覆上道路两旁的树杈,光秃秃一片显得格外可怜。 八点不到,一辆黑色轿车缓缓由远处驶来,卓然正坐在后车座上小憩,突然听到司机老王说: “先生,夫……方小姐在路口,要不要停车?” 男人靠着座椅,闻言,极其缓慢的睁开眼,一双清冷的眸子笔直望向前方,就在停车场的入口处,站着一道倩影。 白茫茫的背景中,她穿着一件白色的羽绒服,纤细的身影仿佛与周围的雪景相融。 那么冷的天,她一动不动的站着,偶尔哆嗦两下,搓一搓手心取暖,哪怕隔着再远,他也能看到她被冻得通红的脸蛋。 “开走。” 他脸上浮出几许冷意,收回视线,重新闭上眼。 一大早,明雅孤零零的站在卓氏的停车场门口,她心里有种执拗,他越是不愿意见她,她就越要把话问清楚。 可明雅也知道自己这么做很傻,在完全不知他行程的情况下,她却在冷风中漫无目的的等待,假如他不来怎么办? 她不知道。 明雅用力的环住自己,手在胳膊上蹭了蹭,这一刻,四周围寂静得仿佛只能听到扑簌簌的雪花声。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汽车的声音,明雅条件反射的转身,眼尖的瞅到开车的老王,那是卓家的专用司机。 她心中一喜,同时松了口气,今天总算没白来。 可当她扬起手希望对方停车的时候,那辆黑色的豪华轿车却当着她的面无情驶过。 明雅愣在当场。 老王认得她,她相信他刚才也看到了她,可是却视若无睹的把车开走。 她心底一凉,立刻明白过来。 假如不是卓然的命令,对方不会这么做。 “先生。”老王稳稳的把车开入停车库,瞥了眼正在小憩的卓然,说,“方小姐,她……” 话没说完,由后方传来的一声喊叫令男人慢慢的睁开了双眼。 “卓然!” 明雅提着包,卯足了劲的往前跑,边跑边跑边扯着嗓子喊他的名字。 “卓然!” 透过后视镜,他看到她奔跑的身影,固执的追在车后头,头发被风吹得四散,也不管是什么场合,跟个小疯子似的不停追赶。 心脏猛的一缩,他用力的吸了口气,好缓和下内心的浮动。 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从前的方明雅,那个女孩也是堵着一口气不管不顾的往前冲,张口闭口全是对他的爱意,不怕疼似的,不管跌倒几次都能像一株杂草一样爬起来。 “停车。”他按耐住心底的涌动,紧扣的指关节因为用力渐渐的泛白扭曲。 随着刹车声划破周围的寂静,明雅大着步子冲上前,“咚咚咚”的敲响他身侧的玻璃。 他没有看她,仅是微眯起眼帘,光是由眸中映出的寒气便令她止住了动作。 他摁下车窗,冷风一下子灌入车内。 明雅见状,生怕车子又一次当着她的面开走,只能死死的抓着车窗,又因为剧烈的奔跑,她激烈的喘着气: “我们谈谈。” 卓然淡淡的开口,明明是没什么起伏的声音,却令明雅感到一种发自内心的寒凉。 “你想谈什么?” 她看着他仿佛浸了雪般冷峻的侧脸,胸口一堵,咬着牙说: “当初我们不是说好的吗?你为什么要出尔反尔?” “你今天来,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个?”他抿着唇,打从一开始,他没给过她一个正眼,仿佛正站在车外的,是一个不相干的人。 “方明雅,我和你没什么好谈,无论如何,儿子必须跟我。” 心底的怒火蓦的往上涌,她气得眼眶泛红,猛的把胳膊伸进车窗,一把揪住他的领子大喊道: “不,儿子是我的,你怎么可以这样,不讲信用,混蛋!” 他睨着抓在领口处的五根手指头,那是一双格外白皙的手,小而细腻,仿佛一捏就碎。 “放手。”他冷飕飕的警告,语气平静到几乎冷酷的地步,“我不会让自己的儿子叫别人爸爸。” 明雅还是不放,她死死的抓着他,用劲的所有的力气。 “好,你一定要跟我抢儿子是吗?别忘了我手上有视频,假如你不立刻让人撤诉,我保证在三天之内,那条片子会传遍整个a市!” 唇边勾起一抹冷笑,他不答,只是重复道: “放手。” 她不放,紧紧的咬着牙根,心里一揪一揪的难受,真恨不得嘴里咬的其实是他的脖子。 他抬头,脸色淡漠,目光幽幽。 而下一秒,他出其不意的扣上她的手腕,猛的一使劲,又快如闪电的往回收。 “啊!” 耳畔只听到一声尖叫,明雅意会过来,那是自己的声音。 她握着快要被捏碎的手腕后退,面上的血色瞬间褪了个干净。 低下头,她看了眼被掐出一圈淤青的手,眼泪一时没止住,分不清到底是哪疼,那泪水就跟开了闸的水龙头似的不停往下冒。 整个人还没从震惊中回神,她是做梦也没想到,卓然会对她动手,而且毫不留情的,险些掐碎了她的骨头…… “开车。” 随着一道清冷得不带一丝感情的声线在耳畔响起,黑漆漆的车窗又一次当着她的面关上。 她握着发疼的手腕,站在原地傻兮兮的看着越来越远的车屁股,直到身后传来一声刺耳的喇叭,她这才知道自己挡了别人的道。 明雅慢吞吞的向后挪了挪,脸色苍白如纸。 —— 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明雅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人抽走了,累得趴在桌子上不想说话。 王厉看她越来越瘦,问她怎么了。 明雅没说,不仅是王厉,连顾倾城都没说。 她打心眼里认为那是她自己的事,她可以自己解决,就像当年她一个人出狱,一个人生活,一个人生下孩子,一个人爬到现在。 可事情往往没有她想象中的简单。 卓然从未真正的对她动过手,所以她并不知道这个男人原来是那么的可怕。 他甚至不需要露面,就能像一阵狂风,轻而易举的把她这根落叶扫得凌乱。 她不知道他哪来的那么多证据,哪请的那么犀利的律师,能够在法官面前把她贬得一文不值,甚至连她对沈宛心动粗的视频都摆上了台面,极力证明她有多暴力,工作有多忙,对儿子多疏于照顾,加上私生活混乱,改嫁的对象是一个比她小八岁的男人,如今又怀上了那个男人的种,她所处在的环境更不利于儿子的成长。 而反观卓然,他事业有成,家业丰厚,无不良嗜好,最重要的是,他能给孩子的比她更多。 被人用权势压着的感觉,应该就像这样吧。 明雅嘴唇苍白的回到家,有一种苦压在她的胸口,令她疼得没地喊,没地哭,只能自己强忍着,撑着最后一口气和他斗。 她在房间里到处翻找那个被藏起来的录像,看着手上那块四四方方,跟砖头没什么区别的带子,她眼中浮现一片茫然。 她已经没招了。 可是明雅没想到,隔天一大早,卓丽清的视频已经先她一步的传遍整个网络。 那是卓丽清偷拍顾倾然的闭路电视,恰好她的身影被收录,虽然不太清楚,但是明眼人还是能一眼认出来。 一时间,网上众说纷纭,各种说法层出不穷,有嘲讽卓氏的,也有发帖分析的,不管他们怎么说,明雅心里不免震惊。 这是怎么回事?视频明明在她手上,她还没来得及发出去,怎么就传遍网络了? 但是在接下来两天,明雅顿时明白过来。 当卓然宣布将在年末与顾氏合作一项别墅开发项目的时候,谣言不攻自破。 开始有人在网上发帖,矛头指向卓氏的对头公司,甚至有“专家”指出,那分明是做过剪辑的视频,意图以不正当的手段进行商业性的打击报复…… 明雅发现自己捏着鼠标的手在发抖,短短的时间里,他不费吹灰之力的摧毁她唯一的希望,那就像是好不容易找到一扇可以突破的门,却又被人猛的合上。 孤零零的待在黑暗里,她心底发悚,整个人突然有种被毒蛇盯上,身体被粗壮的蛇尾绞得险要窒息的感觉。 后来,这场官司几乎是一面倒的进行,卓然甚至不需要出面,全权交给律师,随着一拨又一波的攻势,将她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明雅的脸色越发的差了,她有预感,再过不久,她的儿子就会被人夺走。 雪花扑簌簌的下,这天是周末。 经过上一次的跟踪,她知道他就住在这栋高级住宅区里,但是尽管如此,她并不知道他住在几楼…… 在这个漫天飘雪的日子里,她心底带着一种被逼急的压力,儿子快要被抢走的愤怒和焦急,就跟个疯子似的,不管不顾的在他楼下大喊: “卓然!卓然!” 她已经完全没了办法,如今除了这么死缠烂打,她不知道自己做什么才能把儿子夺回来。 可是她也知道自己傻,假如他住在十楼乃至更高怎么办?她就算拿着个大喇叭大喊大叫,他也不见得能听到。 果然,她就是傻,喊了半小时楼上一点动静也没有,除了几个过路人好奇的看了她一眼之外,茫茫大雪中,她就像一根已经被压黄的小草,奄奄一息的随风摇摆,只等着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被积雪覆盖。 卓然站在阳台附近抽烟,窗户开着,有冷风不停的往里涌,而夹杂在风中的,是方明雅几近沙哑的喊声。 他没有做任何回应,远远的注视着那道快要被大雪掩埋的身影。 这种嘶喊既熟悉又陌生,令他不由得想起从前一直追逐在他身后的女孩。 曾经她也是这么喊他的名字,站在高台上,不顾旁人的目光,一遍遍的说:卓然我喜欢你,卓然我爱你,卓然我要嫁给你。 后来他红着脸把她扯下来,看看周围一个个暧昧的目光,当时只觉得这个女孩不知羞,没教养,但是却忽略了自己心中的微微的激荡。 他是喜欢的,喜欢她大胆的告白,喜欢她眼中只有自己,更喜欢她身上有他所没有的阳光、朝气。 她曾经是他阴暗的生命里,唯一的一道光芒,可是这道光,如今却决绝的离他远去。 掐灭指尖烟蒂,他用力的把窗户关上,瞬间阻绝了她所有的声音。 他转过身,重新点燃一支新的香烟,随着尼古丁的味道在胸腔内弥漫,他轻轻的吁出口气。 心里的光芒已经消失,她离开了他,背叛了他,也将要替另一个男人生儿育女,从此他们再无关系。 但是在此之前他想留住点什么,不是她,至少也是一个与她有关的人、或者物,就比如从她身体里出来的,他们的儿子。 明雅喊累了,被冷风吹一吹抖得更厉害,她抱着头往下蹲,心中徒然浮出一种悲哀。 她就是没用,长这么大,一件好事都做过,如今连亲生儿子,恐怕都要失去了。 判决下来得很快,在争夺抚养权上,明雅输了。 与此同时,她不再上班,也不让儿子上学,母子俩一起窝在公寓里,足不出户,仿佛逃避式的一躲就是三天。 她甚至有过带着儿子离开这个城市,远远躲起来的想法,可转念一想,也许他们刚踏出这间屋子,还没下楼,她的晓渔就被人带走了。 “妈妈,我想出去玩。”被闷了几天,小家伙不太高兴了,他扯了扯她的袖子,奶声奶气的哀求。 一听到出门,明雅立刻敏感的皱起眉头,厉声道: “不准,以后都不准出去了,知道吗?” 也许是她的语气太凶,小家伙明显被吓了一跳。 明雅见状,忙凑上前用力的抱住她,紧得像是要把人揉进自己的身体:“晓渔,我们以后都不要出去了好不好?妈妈不能没有你。” “好疼。”晓渔同学叫了两声,察觉到脖子上湿漉漉的一片,单纯的说,“妈妈不哭。” 明雅也不想哭,她一直觉得哭是软弱的标志,但她就是止不住。 这时,兜里的手机“嗡嗡”的响起,她看着上面的号码愣了下,按下了通话键。 “你死心吧,我不会把儿子给你的。” 卓然语调冷淡:“你在家?” 明雅没作声。 随着“嘟嘟”的挂断声在耳边萦绕,屋外霎时传出一声巨响,明雅心底一惊,忙转过身,就在一片狼藉中,她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这个野蛮人竟然拆了她家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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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我重视你,舍不得伤你,所以你摆出这副可怜相,等着我向你妥协对吗?” 明雅愣了下,没说话。 他看她被冻得红通通的小脸,动作极其温柔的搓去她眼角的水渍,夕阳余晖从车窗外洒进来,将他俊美的侧脸衬出一股子的书卷味。 可谁会想到,在这副斯文的表皮下,藏得是一颗多么阴险无情的心。 他叹了口气,颇为无奈握住她的手: “也许你会认为我在报复你,其实不是,明雅,我不知道你有没有仔细的想过,如果儿子跟着你,他往后会经历什么?” 明雅一震,像是没了力气的耸拉下肩膀。 卓然看她一眼: “既然你已经嫁给顾倾城,一定想过如何应付在他身后的家族,即使撇开这点不谈,你已经怀孕了不是吗?等到这个孩子出生,你还能像从前那么重视儿子?” “我……”她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明雅,你扪心自问,这些日子以来,你确定没有忽略过晓渔?而顾家,你真的认为他们会接受一个与他们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 见她不说话,卓然继续道: “我今天来并不是想跟你争什么,往后你依然保有儿子的探视权,而我作为他的亲生父亲,可以向你保证,哪怕日后重组家庭,我不会委屈他半分。” 卓然的话音刚落,明雅顿时屏住了呼吸。 狭小的车厢内在这一刻里显得特别的安静。 “真的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她抬头看他,眼里近乎哀求,“你不要要走晓渔好不好?” 明雅咬紧牙关,明明他的说法全不成立,可她却无法反驳。 心底徒的一慌,之前的例子令她感到害怕,假如让他知道她腹中的孩子是他的种,他会不会连这个都要抢走。 “不行。”他垂眸看她,“晓渔我一定会带走,他将会是我唯一的合法继承人,我不可能让他受到顾家半点委屈。” 明雅浑身发抖: “你凭什么这么说?晓渔也是我的儿子,我更不可能让他受委屈!” 听他的语气,似乎这件事已经尘埃落定。 这也令她感到心慌,她从没想过会失去儿子,可如今这人却堂而皇之的把人抢走。 她又想到珍妮,想到两人出双入对的出现在她面前,他怎能说这种话,他既非不能人道,又不是性无能,想要儿子、继承人,跟珍妮生去呀,为什么跟她抢? “你把儿子还给我!” 她急了,气了,什么理智都没了,披头散发的坐在他身上,就跟个疯婆子似的对他又抓又咬。 可面对她的疯闹,卓然却只是冷静的开口: “方明雅,你能不能成熟一点?” 明雅愣愣的抬头,迎上他那双不带一丝情绪的眼。 那目光,就像她当年站在被告席里看到的相似,他当时也正在指责她的幼稚、不懂事…… 明雅藏在心里的自卑又一次被人毫不留情的揪了出来,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本能,她多怕他这么看她,高高在上的俯睨,仿佛她有多糟、多坏,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我是不成熟,可这几年我招惹你了吗?我也想过改正,我甚至想离你们远远的,但是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她停下刚才的动作,拉开车门下车,“我只想平静的生活,可你偏偏要招我,之前我跟儿子在南城生活得好好的,可是你为什么又出现,现在连儿子都要抢走,我上辈子到底欠了你什么?” 她死死地抓着车门,冲他大喊: “我只问一句,你真的要带走晓渔?真的不念一点旧情?” 卓然原本冷淡的表情沉了一些,唇边慢慢浮现一抹嘲讽的笑,旧情?假如他们真的有旧情,她就不会在他受伤期间另嫁他人。 “方明雅,当初是你要断的一干二净,现在又来跟我说什么‘旧情’,不觉得可笑吗?” 明雅站在原地,耳畔是汽车重新发动的声音,后来她手一松,不知怎么的就放了手,眼睁睁的看着那车越开越远。 小区内定期有人清理积雪,地上的雪不厚,薄薄的一层,可她却觉得特别冷,那种一路窜上背脊的冷。 —— 卓然没走多久,顾倾城就到了。 他看着被拆的门吓了一跳,一进屋瞧到蜷缩着靠在沙发里的明雅: “明雅!明雅!” 他冲上前一把将人抱起来,什么也没说就往医院跑。 明雅意识模糊,等到进了医院,她迷迷糊糊的看了眼满世界的白,依稀听到顾倾城的声音。 她掀了掀眼帘,仰起脸瞧他: “我怎么了?” 顾倾城用力的摇头: “没什么,你只是太累了。” 明雅吁了口气,扯过被子劈头盖脸的把自己捂了个严实,在被子底下,左手不自觉的抚上自己的腹部,心里想了很多,却一句也说不出口,最后只是怅然的叹了口气。 人活着,怎么那么累…… 隔天明雅出院,她不放心的做了几项检查,在确认肚中的孩子正健康成长的时候,轻轻松了口气。 顾倾城在远处叫她。 明雅应了一声,等着车子靠近了这才钻了进去。 下意识的又摸了摸已经显怀的肚子,她的目光渐渐暗淡,有了这次的教训,她想她会把这个孩子的身世满一辈子。 “明雅。”车子开到半路,顾倾城支支吾吾的对她坦白,“跟卓氏合作的事,是爸爸的主意,我…” 她幽幽的对着不停掠过的风景,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顾倾城似乎以为她在生气,一整日下来光顾着陪她,竟什么也没做。 可上帝在关上了一扇门的同时,也为她打开了一扇窗。 她虽然输了儿子的抚养权,却赢了另一场官司。 同年三月,她拿到了父亲四分之一的遗产。 早上起来,面对整个空荡荡的房子,明雅捂着嘴跑进厕所,没多久里面传出一阵“哗哗”的水声。 她用力的搓了把脸,看着镜中过于苍白的神色,胃里又是一阵翻涌,她重新回到马桶旁,险些连黄胆水也呕了出来。 好不容易,她缓过了气,挺着一个大肚子慢悠悠的步出客厅,今天是周末,可看着四周围的空寂,还有消失的童音,突然觉得吸进去的每一口呼吸都是疼的。 一个月了,她的儿子已经被带走整整一个月了。 可她却完全没有适应。 她走到茶几旁给自己倒了一杯温开水,随着口腔里的酸味被冲淡,这才舒服了一点。 然后她打开冰箱,找出一捆面条和鸡蛋。 她现在状态不如从前,哪怕没胃口,也要逼自己吃一点。 早上八点,清洁阿姨用备用钥匙打开门,眼瞅着正打算出门的明雅,笑着说: “方小姐,要出去?” 明雅微微颔首。 尽管雪后初晴的阳光甚好,可a市的冬天依旧灰蒙蒙一片。 一路驱车来到公司楼下,她给自己倒了一杯牛奶,坐在办公桌后默默审阅文件。 既然都是一个人,一个人待在办公室,总比那冷清清的屋子强。 下午明雅打算到楼下的餐厅里吃饭,身旁突然跑来一个四五岁大的小男孩,轻轻碰了她一下,然后奶声奶气的道歉。 明雅垂眸痴痴的看着男孩的脸蛋,又白又嫩,跟她儿子差不多,真想捏一下……再捏一下…… 也许是她的目光太过吓人,男孩的母亲上前,看她就跟看个人贩子似的,匆匆把儿子带走。 明雅摸摸鼻子,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买a餐的时候冷不丁的听到儿子的叫声,她没理,直接端着托盘往回走,可没走两步,远处蓦然跑来一道身影,小小的个头一下子便巴住了她的腿。 “妈妈!” 明雅不敢置信,放下托盘捏着他的小身板不停的瞧。 红通通的小脸蛋,滴溜溜的大眼睛,跟个树袋熊似的挂在她身上,可不就是她的宝贝儿子吗? 明雅眼仁突然疼了起来,这才一个月没见,却仿佛过了好几年。 “妈妈,我们什么时候回家?”小家伙还没弄清楚状况,还以为自己不过是被接去住两天,回头妈妈就会来找他。 明雅找个位置坐下,满腔的喜悦全被他这话浇熄。 她突然沉默下来,一方面不知要如何跟儿子解释,另一方面…… 她一皱眉头,问道: “爸爸呢?你一个人过来的?” 她吓得脸色发白,儿子才几岁,五岁不到的娃娃,卓然居然放心让他一个人出走,如果被车撞了怎么办,遇到人贩子了怎么办? 这些后果光是想想就令她心惊不已。 可不等她质问,远处便传来一阵高跟鞋敲在地上的“叩叩”声,一个长了一头金发的年轻女人朝她跑来。 看到来人,明雅慢慢垂下眼,放在桌子上的手微微收拢。 因为跑得急,珍妮气气喘吁吁的在一旁站定,碍于她在场,她先给卓然打了电话,而后语中略带责备的道: “晓渔,你怎么能突然跑开?” 晓渔同学没说话,低下头默默吃母亲剥好的虾。 “你这孩子,知不知道这样有多危险?”珍妮咬着唇,如果这孩子在她手上出事,她跟卓然也完了。 明雅顿时明白过来,她心房一紧,语气变得严厉: “方晓渔,你都干了什么好事?” 晓渔同学嘴一撇,哭哭啼啼的拉住她的手,说的还是那句: “妈妈,你什么时候接我回去?” 她一愣,看着儿子期盼的目光,竟无言以对。 “爸爸那……不好吗?” 儿子没摇头,也没点头。 明雅知道他只是不习惯,小孩子么,等时间长了,自然会被其他的东西吸去注意力。 一顿饭吃得不是滋味,明雅搁下筷子,看着还等在一旁的珍妮: “如果有事你先走吧,晚些时候我会把晓渔送回去。” 对这个提议珍妮自然是不肯的,她面上尴尬却不能丢下晓渔不管,于是待了约莫十五分钟,终于等来了卓然。 此时明雅正牵着儿子往门外走,远处便缓缓驶来一辆熟悉的轿车。 车门一开,卓然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 他慢慢的垂下眼睛,漆黑的眸子在两人身上逡巡,最后将目光落在儿子身上。 他朝儿子露出一抹极为温柔的笑:“乖,跟爸爸回家。” 留意到儿子抓得她越来越紧,明雅脸色白了白,本着商量的口吻说: “你让他跟我待一天好不好?我保证会在七点之前送他回去。” 凌厉的视线慢慢定格在她身上,卓然抿着唇提醒道: “明雅,不要忘了当初的约定。” 她愣了下,脸色更白。 她怎么会忘?就在一个月前他许诺她可以随时见儿子,但是地点必须在他家里,她不能把儿子带走,更别提在外滞留。 说白了他就是防着她,防她一声不吭的把人带走。 明雅咬咬牙,这也是她一个月都没去找儿子的原因。 她不想见他,更不想踏足他与另一个女人布置的“家”…… “我要回家!”儿子死死的抓着她的手,他口中的“家”显然与卓然的不同。 卓然抿着唇,人来人往的街上,面上晃过一丝不愉。 眼看着僵持不下的父子两,明雅揉了揉儿子的头发: “听爸爸的话,明天妈妈再来看你好不好?” 小家伙最终不舍的松开她。 三个大人,一个孩子。 此情此景……确实有些尴尬。 盯着珍妮把孩子送上车,她感慨,既然是她主动放手,现在跟着藕断丝连有什么意思? 她想着,态度极其客气的对他说: “明天我会去你那看晓渔,如果可以……” 无论是言行亦或举止,与应酬客人无异。 她没明说,可那会说话的眼神分明在说,她不希望他留在家里。 卓然震在当场,身上霎时寒气逼人。 明雅没再瞧他,眼瞅着时间差不多了,正要上楼,兜里的手机适时的响起。 王厉在电话里噼里啪啦的问她某个企划案放哪了,明雅想了想,跟他说了个大致的方向,自己则转身往电梯的方向跑。 “左边的抽屉,第三层……” 他看她毫不眷恋的背影,心脏猛然収紧,一种久违的疼痛开始从心底深处蔓延。 “卓……” 珍妮在一旁唤他,却因为他过于森冷僵硬的身体而住口。 她抬眸望了眼已经走进电梯的方明雅,又看了眼一旁的卓然,眉头微微皱紧。 —— 隔天明雅把儿子喜欢的玩具和游戏盘收拾收拾,一拎包包,趁着阳光甚好,直接来到卓然楼下。 是佣人给她开的门,没多久,小家伙高兴的朝她跑来,拉着她进房。 手里抓着游戏柄,母子俩一人一边的坐在电视机旁,听着噼里啪啦的打斗声,玩的不亦乐乎。 就在明雅第八次ko掉儿子以后,小家伙不乐意,爬起身吵着闹着找爸爸。 明雅哼唧两声把儿子的头发揉乱: “你爸今天不会回来了。” 卓然还是讲信用的。 她拍拍屁站起身,想到自己带来的饺子皮和肉馅: “我们中午吃饺子。” 小家伙一听,兴致缺缺的继续打游戏。 明雅没忍住,往他脑袋上拍了一记。 “妈妈打人!” 她又捏上他的脸,这小子果然是在地主家住久了,都瞧不起她做的清粥小菜了。 但是能见到儿子,明雅心情很好,正哼着歌在厨房里包饺子,冷不防听到客厅传来的声音。 她以为是儿子,笑容满面的回头,眼底透出一丝暖意: “馋鬼,要等下才能……” 这个“吃”字没能出口,她因为出现在门口的人影,笑容霎时僵硬。 卓然身材高大,身上的西装未换,穿着居家拖鞋,几乎将整个厨房大门给堵了。 她愣了下,很快回过神,慢吞吞的扭过脖子,不发一语的继续刚才的动作。 虽然是周末,可他不是很忙吗?而且她昨天说得很清楚,这么简单的意思他不可能听不懂。 她的意思卓然确实懂了,可不代表他一定会照做。 相对无言,低气压围绕在他们身边。 明雅正低头包饺子,冷不丁的听到他越走越近的脚步声。 她僵了下,不动声色的停下动作,却见他只是越过自己,拿起搁在一旁的水晶杯。 她侧过脸,看他拧开水龙头,扣在杯沿上的手格外的修长漂亮。 水声在数十秒后戛然而止,然后就是他离开厨房的声音。 明雅静静的站在砧板前,不得不承认,在他走的时候她确实松了口气。 明雅原本打算只做两人的份,可如今卓然回来,她总不能让他在一旁看她们娘俩吃,所以只能多包了一人份的饺子。 中午,她把饺子端出去,又弄了酱料,看着儿子大口大口的吃相,目光顿时一暖,抬起手,用纸巾轻轻搓去他脸上的油渍。 一侧身,明雅心头又是一跳,这才发现卓然一直注视自己。 他眸光颇深,被她发现以后又不慌不忙的低下头,斯文的进食。 明雅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头,父子两都有一个共性,那就是不挑食,给什么吃什么,好养得很。 等着他们把饺子扫得一颗不剩,明雅站起身想收拾,却被人抢了一步。 他接过她手里的碗,比她高了两个头的身形几乎把她罩住,阴影下,他居高临下的睨着她,眸色淡淡: “我来。” 明雅看着面前的男人半晌,默默的放下了手里的筷子。 厨房里传来流水声,明雅抱着儿子在沙发上看电视,晓渔同学似乎很期待她的肚子,小手在上头摸了摸,问: “妈妈,妹妹什么时候会出来?” 明雅也跟着在肚皮上蹭了蹭,捏了把他白嫩嫩的脸: “你怎么知道是妹妹?” 晓渔同学刚吃过饺子,深知吃人嘴软的道理,甜甜的拍马屁: “我想要一个像妈妈一样漂亮的妹妹。” 明雅乐了,这话她爱听。 这时门铃声在屋外响起,明雅瞅了眼还在厨房里洗碗的卓然,拖着步子去开门。 她心想,这大周末的还有谁会过来,岂料门一开,一张精致的脸蛋赫然出现在她面前。 珍妮今天穿了一条白色的长裙,配上长筒靴,金发碧眼,将近一米七五的身高气势颇足,打自己面前一站,明雅总有种被比下去的感觉。 珍妮看到她没有感到任何意外,爽朗的打了声招呼便越过她,拎着一袋子水果走进厨房。 明雅抿了抿唇,她当然不会意外了,昨天她说的话,她相信珍妮一定听得一清二楚,卓然也是,可这两人明知她今日过来,却双双出现,而且跟他们格外自然的态度一对比,反倒显得她过分敏感和小气…… 明雅心头不悦,路过厨房的时候看到珍妮正在帮忙洗碗,这个漂亮的混血儿低着头,不知道与卓然说着什么,微暖的阳光下,眼底浮现的是对他最纯粹的爱。 明雅脑壳发疼,拎着儿子回房,母子俩关起门来继续杀得昏天黑地。 可她因为屋外的两人,有些心不在焉,一连被儿子杀了几个角色。 最后她火了,扔掉手柄把人按在地上,直接来了一场真人pk。 一玩起来,时间过得特别快,没过多久,卓然敲开房门。 “吃饭了。” 明雅慢吞吞的走出客厅,恰好珍妮端着饭菜从厨房里出来,身上穿着围裙,与卓然并肩而立,那模样真像一对幸福的小夫妻。 明雅装作若无其事的往椅子上一坐,前夫、前妻、现任女朋友、前妻的儿子,围成一圈,吃饭…… 她脑壳又疼了,卓然总说她荒唐,其实他才最荒唐。 她抬头觑了两人一眼,眼瞅着他们举止大方,仿佛一切天经地义的模样,不由的苦恼,难道只有她一个人觉得尴尬? 这一顿饭吃得特别安静,四周围的氛围也特别的诡异。 除了一个人,珍妮。 她仿佛置身事外,又仿佛根本没把她这个前妻当做一个威胁,知道卓然有洁癖,所以没往他碗里夹菜,倒是晓渔同学,还没开始吃呢,碗里的菜已经快比米饭多了。 明雅默默的观察着珍妮,心中生出一丝欣慰,有个强势的前夫还是不错的,至少他的新婚妻子不可能爬到他头上,所以她不用担心儿子往后会被继母欺负。 吃完饭,贤惠的珍妮抢着收拾碗筷。 卓然本着从小养成的绅士风度,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所以明雅这个没什么文化的乡下孩子,很顺理成章的窝在沙发上偷懒,厨房的门大开着,她知道那是珍妮故意的,她哪怕面上表现得再大方,心底一定有根刺在梗着,否则她今天也不会过来。 明雅撑着下颚,默默的打量着两人。 看得出来,他们的相处模式很生疏……很客气…… 卓然永远是绅士的,不远不近的距离,身上总带着一层令人想要靠近,却又害怕靠近的隔阂,而珍妮亦然,她对卓然带着点崇拜的心理,假如没有他的首肯,她哪怕连他一根手指头都不敢触碰…… 明雅心头一跳。 这种感觉,她想没人比她更清楚。 当初她也像珍妮一样,怀着既喜爱,又崇拜的心理与他在一起,但是她又比珍妮幸运,至少她得到卓然的时候,是在他最落魄的那年,她抓住了机会,巴上了这块天鹅肉。 而且她的脸皮也比珍妮厚,不管他给什么冷脸她都能底气十足的贴上去,抓他的手,亲他的脸,贴得他受不了了,只能任她胡来。 明雅摸摸鼻子,拎起包包走到门边穿鞋。 那个时候她还年轻,有力气,哪怕发个高烧,第二天照样跟菜市场的活虾一样的活蹦乱跳,所以卓然那点冷脸真是小意思,她根本不放在眼里,但现在不行…… 她老了,再生病非得躺床上一个星期才能好,所以她受不了打击,赌博这种事还是让小姑娘来吧,她这把老骨头折腾不起,也不敢折腾了。 儿子依依不舍的扯了扯她的袖子: “妈妈,不走。” 明雅揉乱他的头发,想要弯腰把鞋带系上,可这才发现自己大着肚子不好下蹲。 她目光一转,滴溜溜的落在儿子身上。 她养了他那么多年不就是拿来用的嘛? 于是明雅直起腰,脚一抬,以大欺小的说: “帮我系鞋带。” 对于母亲的要求,儿子自然乐意效劳,可明雅真是太看得起他了,对于一个不到五岁的奶娃娃来说,系鞋带真是一种高难度动作。 明雅眼瞅着他把鞋带弄得一团糟,倒也不着急,可这时儿子身后走来一人。 卓然逆着光,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们一眼,忽然弯下腰: “我来。” 明雅吓了一跳,看着他认着的神态,想要收回脚已经来不及了。 越过他,她瞥了眼珍妮的脸。 她正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面如死灰。 明雅张了张嘴,又把话往肚子里吞,等着鞋带系好,连忙拎起包包打开门。 “我送你。” 她听到他的声音,忍不住皱紧眉头: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 她脚步匆匆,身后那人却不疾不徐,明雅知道这人心里的固执,不打算和他争辩。 此时的天色并未全黑,明雅大着肚子走得很慢,身后也总是跟着一道人影。 她叹了口气,她不敢乱想,也许卓然对她并没有其他的意思,他只不过是习惯了体贴、温柔。 “卓然。”她趁着在路旁等计程车的空挡,对他说,“听我一句劝?” 卓然顿了顿,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 她收回目光,看着自己的脚尖继续: “我知道你家世好,从小养成了习惯,但既然你已经打算跟珍妮在一起,就不要对每个女人都那么绅士、温柔……” 卓然似乎僵了下,漆黑的瞳眸中映出她的身影。 久不见他回应,明雅有些说不下去,好吧,本来就是她多管闲事。 摸了摸鼻子,这是每当她心虚或者心里有事的时候会做出的小习惯。 “再大方的女人,也受不了你这种对谁都好的态度……算了,当我没说吧。” 她只是看着珍妮那张惨白惨白的脸,一时多嘴…… 两人沉默的站了许久,终于等来了一辆计程车,她一刻也不想待的拉开车门。 可她刚系好安全带,他便抓着另一侧的门不放。 抿着唇,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你也受不了?” 她脸上好不容易聚起来的笑容渐渐散去,没点头,也没摇头,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路旁的灯光洒在脸上,她毫不眷恋的侧头,那样淡淡的,仿佛不再把他这个人放在心头。 心脏蓦然紧缩,他目送着车子开远的背影,垂在身侧的手隐隐颤抖。 ------题外话------ (⊙o⊙)!这么多票票~这么多道具,好幸福的感觉~ 1月票墨情倾 2月票qiner天使625 2催更13317179395 1鲜花13317179395 1催更一子 1月票一子 1月票yr98765 1月票sherrytan 1月票106171787 1月票hgrong1225 1评价票沂风 5月票熊熊黑妞 1月票hxy3214 1月票lyy恩星 1评价票liu月的雪 1月票liu月的雪 2月票chenabcd 1月票xjj3 3催更小苹果就是我 1月票小苹果就是我 1月票yhtlyh 第一百八十三章 你哄哄我 就在这个月的月底,明雅参加了华盛的股东大会。 官司打赢以后,她顺利拿到18%的股份,成为其中之一的股东,但是相较于沈宛心来说,她所持有的18%并不足以与她抗衡。 更何况,在由始至终,她并未参与过任何与华盛相关的项目,在对内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她不可能获得进入董事会的资格。 沈宛心自然是知道这点的,所以在输了官司以后她没有想象中的着急,虽然名誉有一定程度的受损,但是她相信时间可以淡化一切,只要她仍旧是华盛的大股东,就有绝对的话语权。 偌大的办公室里。 财务部的李经理推了推眼镜,看了眼沈宛心,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敬佩之情。 这个女人无论在人前人后,都是那么坚强优雅,仿佛多么剧烈的狂风也吹不倒她。 “账面做得怎么样?”沈宛心厉声说:“必须在今年的股东大会之前做好,我不希望在这个环节出什么纰漏。” 李经理连连点头,公司每到年底都会召开一次股东大会,只不过今年因为高层变动,提前了会议时间。 主要是向股东宣布公司盈亏,与派发红利的问题,可是一年到头,哪些账能干干净净,清清白白?所以为了确保股东们能看到一本漂亮的账本,沈宛心可谓费尽了心思。 “这两天帮我把股东们约出来。” 沈宛心目光冰冷的朝助手吩咐,她能不清楚方明雅的心思,这丫头搞那么多事,不就是为了进入董事会? 但她资历毕竟浅薄,哪怕她得到所有小股东的支持,以她们所持有的股份,依旧撼动不了她的地位。 但是以防万一,沈宛心还是打算把方金雄那一群老臣子约出来谈谈。 这天上午,明雅准时出席了华盛的股东大会,她一路把车子开进地下停车库,故意占了沈宛心的车位,然后大摇大摆的搭乘电梯上会议室。 这次召开大会,除了宣布盈亏,最重要的一点是重新分配股权。 明雅推开会议室的门,环顾一圈,会议桌的两旁三三两两的坐着人。 左边的是爸爸的老臣子张老,而后一路往后数,是沈老,李老…… 这些人明雅不陌生,小时候每逢过年过节,他们都会上家里拜年,那时候看在她父亲的面子上,他们对她很客气,不过现在…… 明雅收起从前的目中无人,谦虚的与这几位元老打招呼。 几位老人有些意外,但还是客气的回复,态度依旧疏离。 明雅曝光了方晨的身世,令得公司的股价下跌,这关系到股东的切身利益,所以她很清楚今天会受到什么待遇。 但是尽管如此,她却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姿态,既来之则安之的找了个地方坐下,不争不抢,一派祥和。 沈渊默默瞥她一眼,没说话。 之后进来的是沈宛心和几个小股东,沈宛心目光阴冷的看她,坐上主席的位置,先由沈渊向股东们汇报近半年的盈亏与年底分红的问题。 股权方面,在官司没赢之前,依照遗嘱的分配是,方晨占40%,沈宛心20%,沈渊15%,而余下的25%分别由当初的元老与一些散户持有。 而当明雅将遗嘱推翻以后,方金雄曾近占有的75%的股份将平均分配为四份,其余的一律不变。 沈渊拿出股转协议,向股东们说明了各自传出的股权、金额、受让人。 明雅沉默下来,之后他们还会重新召开新的股东会议,决定是否变动董事会的成员。 所谓董事会人选,通常是由股东投票选举,而股东…… 明雅默默扫了眼在坐的数人。 先不谈沈宛心在华盛根基深厚,哪怕她与这些人毫无过节,以她的资历,还有对华盛一无所知的现状,她就算持有18%的股权,也不见得有人支持。 而且方晨未成年,沈宛心作为他的母亲理所当然的代管他名下所有的股份。 股东大会是谁股份多谁说了算的地方,所以只要沈宛心不同意,她不可能进董事会,进不去董事会,她充其量不过是个每年拿分红的股东,还能有什么作为? 沈宛心冷冷一笑,似乎在嘲讽。 方明雅,你要怎么跟我斗? 明雅淡定的摇了摇手中的杯子,她很清楚,赢了官司并不代表结束,往后还有一条更长的路要走。 而现如今,她需要忍耐,至少先把孩子生下来,调整到最佳状态以后才有精力把沈宛心拉下马。 —— 会议结束后明雅径自来到停车场取车。 可车还没取到,偌大的停车场里便传来一阵高跟鞋踩在水泥地板上的“噔噔噔”声,由远及近,光听声音就能知道那是一个极为强势与干练的女人。 狭路相逢。 明雅手里抓着车钥匙,心里有些意外,微挑眉,看她越走越近的身影,她忍不住扯了扯嘴角嘲讽道: “某些时候,我真挺佩服你的。” 沈宛心止住步伐,眯起眼不悦的看着她。 “佩服你的厚脸皮,真难为你了,出了这种事还能跟什么都没发生过的出现,如果换做是我,我一定会找个地方躲起来,省得在外丢人现眼。” 沈宛心咬牙不语,眸中尽是怨恨。 如果不是为了股东大会做准备,她一步都不想踏出家门。 出轨、恶毒、小三……这些标签已经深深的印在她身上。 如今别说平日热衷的慈善事业,沈宛心连普通的晚宴都不再参与,原本极力巴结她的名媛太太们如今更视她如蛇蝎,迎面碰上直接把她当做透明,只要背过身,她都能听到她们在她身后的冷嘲热讽。 而这一切,全是拜方明雅所赐。 她瞪着明雅,那阴冷的目光简直要把她撕碎了: “方明雅,与其关心我,倒不如想想如何在华盛扎稳脚跟……日子还长得很,我们走着瞧。” 话落,她也没看明雅,像一只高傲的孔雀一般,踩着高跟鞋昂首挺胸的离开。 声誉再差又如何?她沈宛心依旧是华盛最大的股东,拥有绝对的话语权,董事会全是她的人,她想让谁上台谁就上台,想让谁走人,第二天他就得卷铺盖滚蛋,一个小小的方明雅,跟她斗? 沈宛心唇畔浮出冷笑,拉开车门,一踩油门车子快速的飚了出去。 —— 时间过得很快,两个月后,明雅的肚子渐渐大了,又因为怀孕期间胃口大开,她自觉肚子里驮的是个胖娃娃。 想想还有几个月就会有一个小生命降临,她难免兴奋,与此同时,因为怀孕接近七个月,她行动不便,只能跟王厉请了假,每天大部分的时间都用来散心休息,连儿子都很少去看了。 不是不想,而是为了避免又一次的三人行,他们不觉得尴尬,她却难以启齿,看着他们一家三口,她总觉得自己才是那个闯入者。 小孩子总是敏感的,当晓渔同学发现因为珍妮,他母亲已经半个月没来看自己的时候,他开始撒了泼的跟他爹闹。 “我要妈妈!”他把珍妮泡的牛奶扔在地上。 玻璃杯沿着羊毛地毯滚了一圈,瞥了眼在地上晕开的奶渍,卓然脸上的笑意渐淡。 “把杯子拾起来。” 晓渔被父亲过于清冷的声音吓了一跳,抬起眸子,怯生生的看着他: “爸爸,我要回家。” 卓然手里捏着报纸,别过眼没有看他: “这里就是你家。” “不是!”儿子红着眼眶冲上前,一把拽住他的裤子,“我要妈妈,爸爸坏蛋,珍妮阿姨坏蛋,我要妈妈!” 说着说着,小家伙眼一眯,嘴一撇,用对付他妈那招,“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本以为一直疼爱自己的父亲会像从前一样放低身段的哄他,谁知他只是搁下报纸,目光冰冷。 这是卓然发怒的征兆。 小孩子也许看不出,刚从厨房里出来的珍妮却瞧了个真切。 她连忙上前收拾,边打圆场道: “晓渔,我做了你最喜欢的煎饼喔,想不想吃?” 晓渔哭着推开她,抬起腿往珍妮的裤子上踹,边踹边骂:“我讨厌你,我要妈妈,你走开!” 珍妮神色尴尬,犹豫的看了眼卓然,却见对方倏的沉下脸,呵斥道:“住手,我平时怎么教你,怎能随便打人?和你珍妮阿姨道歉!” 萦绕在屋内的哭声似乎顿了下,随后又跟炸开了锅似的。 晓渔从小被惯大,平时虽然也经常被他妈打,但是明雅却从未真正对他发过火,如今被卓然吼一吼,两颗黑溜溜的眼珠子就跟好几年没开闸的水龙头似的,止也止不住的往外冒水,丢下客厅的两个大人,边哭边往房间里跑,一溜烟钻进被窝,瞬间没了声音。 “晓渔。”珍妮不放心的想跟进屋里,却被卓然阻止。 他神色凝重,看样子心情同样不愉: “让他去。” 珍妮一时没了声,低头默默的整理一地狼藉,等到时间差不多了,卓然这才起身,表情依旧很淡的对她说。 “我送你回去。” 珍妮动作一僵,抬起眼皮看他: “今晚……我能留下来吗?” 闻言,他似乎顿了下,而后直起身,不发一语的在玄关处换鞋。 明亮的白炽灯刺得她的眼仁有些疼,知道他的意思,她的失落毫不掩饰的显露,可是他却选择性无视。 这个男人到底是太过痴情,还是太过凉薄? 清冷的夜色里,树影在风中摇曳,随着金色的圆月在乌云中若隐若现,一辆高级轿车缓缓驶入别墅区。 卓然把珍妮送回家以后便折了回来。 冷风萧瑟,他不知道在走廊上站了多久,直到声控灯在不久后熄灭,这才打开别墅的门。 屋内虽然明亮,却安静得可怕,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到处都是空荡荡的清冷寂寥。 他走进儿子的房间,果然一眼就瞧到床上的凸起,小小的一块,柔软的不可思议。 他靠近,借着微弱的台灯,温柔的蹭去儿子脸上的水渍,表面虽然平静,心里却暗潮汹涌。 “洗澡了再睡。”他轻轻的摇动他的身体。 小家伙随之醒来,黑溜溜的大眼睛对上他的,嘴一撇,又钻进了被子里。 卓然有瞬间的怔忡,原本清冷淡定的目光涌出一股暖意。 血缘确实是一个奇妙的东西,这个孩子身上有太多方明雅的影子,无论好坏,都令他眷念不已。 这时,脑海中不由得浮起当年的一幕,每次方明雅跟他闹别扭,也会像这样一个人钻进被子里生闷气,其实心里正抓心挠肺的想要他哄,所以当他作势要走的时候,又会一股脑的钻出来,一把揪住他的手臂,可怜巴巴的说。 “你为什么不理我呀,我现在很生气。” “……你想怎么样?” “你哄哄我。” “……” “那亲一亲。” “……” “不然你让我摸摸……” “……方明雅,你要不要脸。” —— 床头的玻璃罩映出他的身影,他摸了摸嘴角,唇边扯出一抹苦笑。 当时的他真幸福,幸福得令人嫉妒。 替儿子掖好被角,他站起身打算离开。 而就在这时,晓渔同学果然不出所料的钻了出来,睁着一双哭红的大眼睛,可怜兮兮的瞅他。 “我想妈妈。” 卓然看着他不说话,良久,终于轻轻的叹了口气。 “可是妈妈已经不要我们了。” 听了这话,眼看着小家伙刚止住的眼泪又要泛滥了,卓然只能微弯下腰,往他脸上蹭了蹭。 “好,明天我们去找妈妈。” —— 大中午刚吃完饭,她一个人溜去超市散步。 其实她的本意只是散步,谁知一看到零食就忍不住。 眼瞅着购物篮里成堆的瓜子、薯片、糖……她不止一次的怀疑,自己肚子里怀是一个大胃王。 慢吞吞的走到水果区,新上市的西瓜又大又甜,红艳艳的果肉格外耀眼,光是看看她就觉得口水在流。 她伸手敲了敲西瓜,又掂了掂重量,馋得根本移不开视线,却左思右想的不敢轻易下手。 她肚子太大,不能提重物。 她收回手,唉声叹气的往回走,边走边频频回头,心想明天一定要让顾倾城给她搬几个西瓜回来。 她推着推车,结账的时候身后突然横过来一条手臂,一个又大又圆的西瓜赫然出现在收银台上。 明雅错愕的回眸,手上还维持着打开钱包的姿势。 但是不等她付款,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已经先她一步的将卡递了过去。 ------题外话------ (⊙o⊙)!是不是昨天的更新量让大伙爽到了,感谢榜居然都贴不完,剩下的明天贴哈,谢谢妹纸们的厚爱,爱你们么么哒~另外祝大家五一快乐~2月票cj830 2评价458056260 2月票李若熙 7月票458056260 1月票kaixingguo 1月票haipiao55182 1月票wqbwzqyrw 2月票inraigh1003 1鲜花1钻石15131743643 3月票黄125 1月票15105998413 1月票samanada 3月票sunday5865 1月票一二三四五54321 1月票枫之秋月 1月票小苹果就是我 3月票沈孝利 3月票13815821078 1月票apple2345678 2月票夕梨007 第一百八十四章 别人的女人,孩子 他就站在她的身后,距离很近却说不上亲密,绅士的把握着安全距离,儒雅的外形透出种说不出的亲和力。 可是这个人在不久之前抢走了她的晓渔…… 明雅脸色一沉,把他放上来的西瓜推到一旁: “别插队。” 身后的男人似乎僵了下,她没留心瞧,径自掏出一些零钱把款付了,谁知就在这时,大腿似乎被什么抱住。 她垂下眼,瞧着突然黏上来的小身影,眸中溢出一丝惊喜。 “妈妈!” 半个月没见,明雅这颗心瞬间软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抱着他亲了亲,侧过脸,看卓然一声不吭的结了账,这才听到儿子奶声奶气的说。 “妈妈,我想你。” 她一愣,心里不由得一酸,抱着儿子软绵绵的小身子不撒手。 走出超市的时候卓然亦步亦趋的跟在他们身后,左手提了一个西瓜,右手则是明雅买的一堆零食。 她偶尔回头,迎上他没有任何情绪的眼,想了想说: “过两天是我的生日,你能不能让晓渔在我那待一天。” 她语中透出点期冀,说话的时候心里涌上一丝苦涩,曾几何时,她连见个孩子都要向他报备。 “可以。”他垂眸,深邃的目光略略扫过她的肚子,“如果你不方便,往后每逢周六,我会让人把晓渔送到你那里。” 明雅有些激动的抬眸,如果每周都能见到儿子,那自然是最好的。 “谢谢。” 她诚挚的道谢,无论过去多么刻骨铭心,终将会因为时间的流逝成为历史,她想也许再过几年,他们之间也许也能像朋友一样友好相处。 谢谢? 卓然目光一凛,就在不久之前他从她手里抢走了儿子的抚养权,如今她却对他说谢谢。 不像明雅的释然,他脸色反倒变得凝重。 十几年的相处令他们知根知底,他同样了解方明雅,她不是一个会记仇的人,性格比他更阳光,往往两人产生矛盾,第一个消气的也是她,然后隔天又跟什么事也没有的重新黏在他身旁。 他静静的看着母子俩的背影。 就连他们分手,往往最快能从过去的感情中走出的,也是她。 他眉头深锁,曾经他认为方明雅并不是他的理想型,他喜欢的应该是像大家闺秀一样,教养良好,知进退,懂分寸的女人,而明雅正巧相反。 所以他一直认为她并不是最对的那一个人。 可如今当她洒脱放手,他试着去接触自己喜欢的类型时,却发现一切都不对劲,那些女人给不了他想要的,像方明雅那样吵,那样让他头疼,却又割舍不下,无可奈何的感觉。 “他呢?”他默默的注视着不远处的母子,冷不防的开口,语中透出一丝不悦。 明雅愣了下,挺着个大肚子回头,轻描淡写的说: “倾城?他最近忙。” 她想起顾倾城最近忙碌的原因,他曾经暗地里调查过兄长的死因,后来知道是父亲多年的宿敌时,筹备了半年,近段时间正在私下寻找一本黑账,他对她说过,只要找到那本账薄,就能把害死顾倾然的凶手送进去吃牢饭。 “忙?”他神情凝重,仅仅因为忙碌,就能丢下一个已经怀孕七月的孕妇? 明雅没留意到他眼底的不愉,低头亲密的跟儿子交谈。 上车的时候,明雅大着肚子不太方便,为了让她顺利坐进去,卓然的手触碰到她的腰。 明雅僵了下,客气的道了声谢,可随着他离开,腰部依旧残留着一块炽热的温度,久久不散。 他拉开车门,将购物袋扔在副驾驶位上,没有绑好的袋口散出的几包垃圾食品令他皱紧了眉头。 “他就让你吃这些?” 明雅噎了下,有些心虚的点头。 这下卓然的脸色更黑了,可他心里也知道,自己没资格限制她的行为,只能冷着一张脸,把车开到她的楼下。 他提起两包重物把母子俩送上楼。 电梯门一阖上,周遭陷入一片寂静,明雅与儿子站在一侧,卓然提着购物袋站在另一侧,巴掌大的空间里,男人挺拔的身形显得格外的迫人,而眉宇间流露出的优雅淡漠在无形间彰显出高贵的出身,隐约的总透出一种高高在上,仿佛遥远而无法企及的气质。 明雅屏息静气,只觉得一股强烈的压迫在四周围流走,让她的呼吸突然变得困难起来。 好不容易电梯“叮”的一声到了楼层,她看了眼时间,接近中午的饭点,可经过刚才的相处,她打消了要留他吃饭的念头。 她掏出钥匙开门,安静的走廊里顿时传来金属相撞的脆响。 没等她将门把手拧开,门便由内部开启,顾倾城那种充满阳光脸赫然出现在她面前。 明雅愣了下,下意识的往卓然面前挡了挡。 她挡的其实不是人…… 顾倾城的笑意僵在脸上,剑眉不悦的上挑,却没说话。 明雅的笑容也很僵硬,她磕磕巴巴的说: “你怎么来了?” 有古怪。 顾倾城抿了抿唇,目光往下移,最终定格在卓然手中的购物袋上。 “方明雅!”他咬牙切齿的上去抢,“这是什么?如果我不回来,你今天是不是打算把这些垃圾当饭吃?” 卓然很配合的松手,让他把那一袋子零食打包打包,准备扔垃圾桶。 明雅“啊”的一声,也恼了,大声的反驳: “你干什么呢?我喜欢吃怎么了?不准仍!” 被她这么一吼,顾倾城瞬间蔫巴下来,低声下气的劝道: “明雅,这些对身体不好,你想吃,等孩子生下来以后我再给你买好不好?” “我不管,我就要吃!”她伸手跟他抢,无奈顾倾城抓得牢牢的,她根本抢不动。 “方明雅,你不能不讲道理,啊,你别打人,就一包,最多一包!” “两包。” “……行了,行了,怕了你,两包就两包,你别抢,只许一次。” “妈妈,我要吃西瓜。” “西瓜要放冰箱里冰过才好吃。” “我现在就要吃!” “……顾倾城,切西瓜!” 相较于屋内的吵吵嚷嚷,门外站的那人却显得格外的安静。 垂在身侧的拳头紧握,他就像一个外人,静静的注视着那一家三口的融洽。 吵,这间屋子真吵。 仿佛只要有方明雅的地方,那气氛就不会太冷。 他微微眯起眼,看着她脸上的笑,她跟顾倾城互动,跟儿子互动,却独独没看他,等到注意到他的时候,她愣了下,而后缓缓朝他走来。 “那个……你要不要留下来吃个便饭再走?”她礼貌的问他,就像对待一个陌生人。 她的客气与疏离令他的心脏猛然収紧,他目光阴郁的看着面前的女人,久违的疼痛顺着血液弥漫全身,好半晌,他才听到自己的声音。 “不用。” “……”她似乎松了口气,那态度就像是在面对一个不受欢迎的客人,却又不得不出口询问,假如他答应,她也许会非常烦恼。 “那……再见。” 手背隐隐浮出青筋,他面容平静,力持镇定的面对她,明明告诉自己要放手,他也以为他已经走出了从前的感情,却没想到,他其实并不如他想象中的大方。 “好。” 他凝重的开口,看他们相处融洽,其乐融融,目光渐渐变得冰冷。 那原本是他的女人,他的孩子,他的家,可如今却已易主。 大门阖上,一并阻绝了屋内的欢声笑语。 可卓然却没马上走,他斜斜的靠在墙边,低头点上一支烟,“咔擦”一声,是打火机的金属盖在碰撞。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尼古丁,随着烟雾弥散胸腔,精神仿佛在瞬间得到了一丝的安慰。 可他知道那感觉是短暂的,再过不久,等他回到自己那间冷冰冰的屋子,心头的寂寞又将开始弥漫。 他不知站了多久,大门“咔”的一声被人拧开。 顾倾城提着垃圾袋从屋里出来,看到他的时候神色微愕。 他轻轻把门掩上,压低了声音对他说:“你怎么没走?” 久不见回应,顾倾城深吸了口气,说: “我不知道你怎么想,但是刚才你也看到了,明雅现在是我的妻子,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过去,那已经成为历史,她现在已经和你没有任何关系,所以请你不要再来打搅我们。” 顾倾城目光黑亮,每一句话都像刀子一样扎进他的心。 他没回话,静静的低着头抽烟,僵持中,屋里冷不防传来明雅的喊声。 “顾倾城!” 顾倾城大声回话,又瞪了他一眼,搁下两袋垃圾往屋里跑,隔着一个门板,卓然还能听到两人的笑语。 “你傻啊,谁教你这么做红烧肉?靠,又打人,方明雅,晓渔在看着,你别教坏孩子……” 门外那人的身形又是一僵,最终扔下烟蒂,他头也不回的迈入电梯。 —— 两天后是明雅的生日。 顾倾城昨天才飞去外省出差,早上刚给她打过电话,说今天也许赶不回来。 门铃“叮咚叮咚”的响起,她跑去开门,门刚开出一条缝隙,儿子的小身板便挤了进来。 “生日快乐。” 她顺势抱着那团小小的身子,抬眸,愣了下。 卓然安静站在她面前,米色西装,身材挺拔,高大的身形几乎堵住她的门,手里捧着一个盒子和一束花,扣在盒子上的手指手修长漂亮。 “谢谢。”她顺手接过,两人的指尖在接触的瞬间,她颤了下,真凉。 “晚上八点左右我再过来接晓渔……再见。”他目光淡淡的转身。 明雅看着他,想了想突然说: “你……今天有空吗?” 她想到顾倾城也许赶不回来,她买了那么多菜,两个人也不见得能吃完。 卓然有些意外的回眸: “有。” 她思忖良久,说: “那……留下吃个饭吧。” 卓然身形一震,漆黑的眸子别有深意的注视着她,好半晌之后,才说: “好。” 今天的天气很好,厨房里的阳光温暖明亮。 卓然不像顾倾城,他的厨艺远没有明雅好,所以只能在一旁打下手,他时不时的侧过脸看她,看她沐浴在阳光下做饭的模样,心中涌出一丝激荡,仿佛她依旧是他的妻子。 儿子在客厅玩积木,玩腻了便进来黏着父母,红扑扑的小脸蛋在母亲的大腿上蹭了蹭: “妈妈,陪我玩。” 明雅低头查看锅里的汤,回头一摆手,下意识的就喊: “顾倾城,这里要放多少盐啊?!” 话刚说完,她愣了下,侧过脸看卓然才发现这个男人僵硬的表情。 她心里一跳,本能的道歉:“对不起……” 她嘀嘀咕咕的说,末了又加了句:“我习惯了……” 卓然低下头,需要多努力才能维持住面上的冷淡疏离。 “没关系,你不需要向我道歉。”他抱起儿子,眸色温和的说,“不要吵妈妈,爸爸和你玩。” 随着客厅里传出儿子的笑声,明雅手上一僵,低头默默的继续做饭。 半小时过去,明雅已经弄好了一锅汤,走出客厅看到父子两人玩乐的身影。 儿子也喜欢跟顾倾城玩,但却远没有与卓然在一起时的自然、亲昵。 正想着,屋外传来掏钥匙的声音,没多久,顾倾城呆着一身汗出现在三人面前。 “明雅,我回来了!”他提着行李进屋,顿了下,随后不悦的拧起眉。 “不是说今天回不来吗?”明雅走过去,掏出纸巾替他擦了擦额际的汗渍。 顾倾城脸色白了白,盯着卓然不放。 “你生日,我怎么能不回来。” 明雅笑: “饿了吧,就快能吃饭了,虽然我做得没你好。” 顾倾城一挑眉,丢下行李,不给面子的往厨房里跑: “靠!方明雅,锅里的粥怎么焦了,你没看火吗?” 明雅一惊,连忙跑进厨房里: “我忘了。” “出去,出去,厨房是我的地盘,你老老实实等吃就好。”顾倾城围上围裙,开始赶人。 明雅新买的围裙是粉红色的小猫咪,围在顾倾城身上,总觉得滑稽。 她一时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顾倾城脸一红,顺手就把厨房的门给关上了。 听着他在里头“噼里啪啦”的声响,明雅回过身,才发现卓然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玄关。 他低头换鞋,收到她的目光,神色温和的道: “公司里突然有点事,我先走了。” 明雅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点点头: “慢走。” 大门又一次当着他的面合上,卓然脸上的笑意再也挂不住,神色也逐渐变得冷凝。 他就像一个误入了别人家门的陌生人,里面的女人不再属于他,她已经是别人的妻子,正在孕育一个与他没有关系的孩子。 他低下头,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疼,就像是一千根细针密密麻麻的刷过心脏,疼得他没吸入一口空气都是那么揪心。 承认吧,他在嫉妒,他远没有想象中的大方,释怀。 他根本见不得她出在别的男人身侧,更见不得她对别的男人笑,甚至让那个大男孩堂而皇之的占了原本属于他的位置。 —— 这天周末,卓然把珍妮约在一家西餐厅里见面。 珍妮心中雀跃,盛装打扮了一番前往。 水晶灯让整间餐厅笼罩在流动的光影中,珍妮找到了先来的卓然,看着他英俊的侧脸,心中激荡不已。 可少顷,她又想到卓然会把她约出来的情况,确实是少有的。 于是原本的雀跃变得忐忑,她忧心忡忡的在他对面坐下,看着他绅士的询问她喜欢的菜色,偶然间她静静的打量他,那真是一个一举一动近乎完美,几乎找不到任何瑕疵的男人。 可这么一个男人,又让人觉得虚幻得可怕。 “珍妮,其实我今天把你约出来,是想跟你谈谈。” 结束了安静的用餐,他优雅的抿了口红酒,静静的开口。 珍妮的心里越发的不安: “谈什么?” “谈我们的未来。”他淡淡的道。 未来? 珍妮心头一跳。 “这几天我想了许久,我已经过了冲动的年纪,是时候找一个适合的对象稳定下来。”卓然眸色平淡,未起任何波澜,出口的语气就仿佛正与她谈论天气一般,“珍妮,我对之前的妻子一直无法忘情。” 珍妮僵了下,轻轻点头。 卓然又道:“但是过去的终将是过去,我与她已经没有可能。” 珍妮惊喜的抬眸,这是不是代表了…… 他看她一眼:“所以我希望在年底之前找一个人结婚,在之后专心打理事业。” 珍妮僵了下,心里不是滋味,他的意思是无论这个女人他喜欢与否,都没关系吗? 卓然淡淡的点头:“你是一个好女人,但是我暂时无法走出过去的感情,所以假如你不愿意,就当我今天什么也没说过。” 珍妮没作声。 她抬眸看他始终淡漠的神色,他说他要在年底之前找一个人结婚,即使那个人不是她,也可以是别人。 心头蓦的一堵,她不知道思索了多久,才说道: “我愿意。” 她看着面前的男人,他有多优秀,就有多无情,但是她不想放弃这个机会,她想试着抓住他。 ------题外话------ 早上出去,回到家天已经黑了,所以,嘿嘿~晚了点哈~不过五一期间不会断更哒,么么~ 第一百八十五章 失踪的方小姐 几天后,国内某八卦周刊爆出一条消息。 经知情人士爆料,卓氏企业董事长将在月后与相处不到一年的看护订婚,计划年底完婚。 此消息一出,国内一片哗然,各地电视台、报刊、网络平台都在争相报道,网络上讨论热烈,可谓是众说纷纭。 没多久,卓然作为当事人,携美眷接受记者采访,证实确有此事,并且委婉的希望得到大家的祝福,他不是公众人物,不需要过多的曝光度。 可当事人这么说了,一些无良媒体却并不会照做,没多久,他曾经那段婚姻被人从旮旯角里挖了出来。 也不知道是谁偷拍的,明雅外出散步的照片居然被登上了各大八卦周刊,跟珍妮的放在一起做比较,楼下的文字部分甚至爆出她之前坐过牢的黑料…… 谁说怀孕的女人最美?如果这话有人敢当着她的面说,她一定不带一丝犹豫的把吃剩的西瓜皮甩他脸上。 虽说是第二次怀孕,明雅比之前淡定,但是第一次怀上的时候她还年轻,身体素质比现在好,恢复起来不吃力,可如今时隔四年多,她已经没了当时的把握。 看着身材日渐臃肿,皮肤越发松弛,面部因为色素沉着而长斑,脸也因为怀孕肿了一圈,如今再让人拿去和比她小了好几岁,不曾生育,年华正好的珍妮作对比,她一时没忍住……让顾倾城把浴室的镜子拆了。 这下子,明雅也不去散步了,天天窝在家里,没事就绕着客厅走动走动,反正三餐有人供着,她就安心当她的皇太后。 可这孕妇成日窝在家里,对胎儿也不好呀。 于是顾倾城提了主意。 要不咱们搬家?他在近郊有幢私人别墅,环境好,最重要的是偏离市区,清静。 明雅想了想没答应,搬家有什么用,现在的狗仔队就跟蝗虫似的,她就是住到天上也不见的能脱身,而且现在住的房子靠近医院,出门打个车,五分钟就到了,她要做产检也方便。 一周之后,是李学铭负责把儿子送来,小家伙看到她很高兴,瞧着她越来越大的肚子,亲亲密密的上去磨蹭,小嘴一张一合的嚷嚷。 “妈妈,妹妹什么时候出来呀?” 明雅笑着默默他的脸,再过两个月,就是预产期。 李学铭留意到她的肚子,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 明雅留他吃饭,他摇头说不必,而后便匆匆离开。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卓然为了避嫌,接送儿子的任务全权交给了李学铭。 明雅扶着腰坐下,心想这样也好,两人都抛弃过去,重新开始经营生活。 这样很好,非常好。 一周以后的,顾倾城找的家政阿姨过来给他们做饭。 明雅昏昏欲睡的窝在沙发里,手上抓着遥控器时不时的按两下。 李阿姨瞧了眼她的肚子,提醒道: “明雅,可别忘了明天做产检的事。” 顾倾城刚从公司回来,顶着一头的大汗,拉开冰箱找了罐冰镇啤酒,还没喝两口,听到这话回道: “约了几点?我明天抽空陪你过去。” 明雅点点头,慢吞吞的端起一碗粥,吹了吹,小口小口的喝。 第二天一大早,她和顾倾城一起到停车库取车,拉开车门的瞬间,身后似乎传来一道“咔擦”声。 顾倾城脸色一沉,撸起袖子往回走。 明雅站在原地没动,看他拐进一个角落,然后没多时,里面便传出一道重物被摔在地上的声响。 “其实没关系的。”她眼瞅着他不悦的神色,听着小记者的谩骂,忍不住说道。 他的事业才刚起步,她不希望因为她的事把他拖下水。 可顾倾城只是握着方向盘,一声不吭的把车子驱走。 而明雅不知道的是,在几天后,外界传出消息,顾家明明是做酒店生意的,却冷不丁的在最近吞并了一家杂志周刊。 医院里人不多,明雅填了几张表直接跟护士进了病房。 这回顾倾城说什么也不愿意在门口待着,非得陪她一起听胎儿的心跳,他整个显得有些激动,医生护士瞧到他这模样,都暗自偷笑,心想这么年轻的男人,应该是头一次当爸爸。 宝宝的心跳声有点像是小马在奔跑。 顾倾城听到一半,唇畔勾出一抹笑,眸里溢出些许期盼。 尽管这不是他的孩子…… 明雅轻轻叹了口气,她知道以顾倾城的为人,对这个孩子,他会视如己出的对待。 但是想到这明雅心里发愁,等冷静下来,她开始犹豫,这么做对他是否公平? 检查是漫长的,但是结果却令人欣喜。 在医生的告知下,胎儿正常,她的身体素质良好,只要等着在两个月后迎接这个孩子即可。 —— 高跟鞋发出的脆响在走廊内回荡,没多久,董事长办公室的大门被人敲开,紧接着出现的是卓丽清高挑的身影。 卓然停下翻阅公文的动作,抬眸示意她将手上的一沓文件搁在桌面。 卓丽清拧了拧眉头,她亲自上来的目的当然不止是送文件。 她思索良久,开门见山的说:“哥,你真的要娶那个看护?” 卓然眼也不抬:“她叫珍妮。” 卓丽清深吸一口气:“好吧,你为什么要娶她?” 修长的手指轻轻的在笔杆处磨蹭,他沉默良久并未正面回答,而是话锋一转吩咐道: “下午你有时间吗?” 卓丽清一愣,点了点头。 卓然将目光或重新落在文件上:“如果你有时间,下午陪珍妮挑选礼服吧。” 卓丽清目光晃了晃,若有所思的垂下眼。 —— 下午她和珍妮约好了在某家品牌店见面。 趁着对方选衣服的空当,她在一旁留心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那真是一个与方明雅完全相反的女人。 珍妮身材高挑,五官深邃,有着混血儿所有的优点,往镜子前一站,凹凸有致的身段几乎媲美衣架子,根本不需要挑选,随便一件礼服都能衬得她格外美艳。 身为女人的卓丽清突然有些嫉妒了,相处下来才发现珍妮不仅容貌出色,无论是气质与品性都是极佳,既温柔又知书达理,还特别会说话,与她在在一起比方明雅舒服得多。 这时珍妮已经换好了礼服,她穿着一件深v礼服,款式端庄大方,宝蓝色的长裙将她的肤色衬得洁白如雪,艳光四射。 “好看吗?”她面露羞涩,一边在镜子前做对比,一边询问她的意见。 她小时候最喜欢看的童话是灰姑娘,却没想到终有一天,她也能像莫莉仙蒂一样在一夜之间蜕变。 卓丽清掩去眸中的惊艳: “好看。” 这话可半点没掺假,她看着面前的珍妮,心中感慨,她哥哥就该娶这样的女人,也只有这样的女人才能配得上他。 —— 与此同时,明雅算算时间,她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有见到卓然。 她每天只顾着安心养胎,似乎有意要忽略他的消息,幸好她的活动范围小,只要不去看他的相关报道,两人几乎没有任何交集。 热水从身上滑落,她听着水声用毛巾一点点的擦拭自己的身体。 目光落在凸起的小腹。 九个月了,再过不久她的孩子就会来到这个世界上,那将是属于她一个人的孩子。 明雅想着,心有些暖,她总觉得自己抓住了点什么,在她糟糕透顶的人生里,好歹能留下点关于那段岁月的回忆。 她换好衣服,顾倾城已经在客厅里等了她许久,两人结伴来到一家新开的餐厅。 顾倾城看起来很高兴,他告诉她终于找到了那本账薄,再过不久,害死他哥哥的凶手就会被他送进牢里。 眸子动了动,明雅慢慢睁开眼,想起这几日顾倾城早出晚归,应该就是为了这事。 顾倾城虽然高兴,但是一会儿要开车,所以一整晚下来并没有喝酒。 愉快的晚餐结束,他去停车场驱车。 夜里的霓虹灯还在闪烁,没多久,车子便平平稳稳的驶上公路,一路往他们居住的公寓前行。 他们回去的时间有些晚,在经过一条人烟较为稀少的路段时,车子似乎震了下。 明雅原本在副驾驶位上睡得昏昏欲坠,这会儿被顾倾城一个急刹弄醒。 她愣了下,环顾四周问道: “怎么了?” 顾倾城解开安全带下车: “好像是车胎爆了,我下车看看,你在车上等着。” 明雅“嗯”了一声,她知道后车厢有备用车胎,所以并不担心。 顾倾城围着车子转了一圈,终于发现了诡异之处。 车胎下方黏着一块带有铁定的木板,就是这一块东西让他的车胎漏了气。 这条路较为僻静,平时经过的人少,这会儿等顾倾城嗅到不对劲的时候,巷子里已经蹿出数道黑影。 “关门!” 顾倾城只来得及朝她喊出这句,后脖子便是一疼…… 昏暗的路灯将几人的身影拉得很长,她坐在车里眼睁睁的看着他倒下,来不及按下中控锁,身侧的门已经被人拉开,随即一块透着点湿意的布住了她的嘴,她甚至连一声“救命”都来不及喊便晕了过去。 —— 顾老爷子接到绑匪电话的时候是在隔天,对方的目的很明确,一笔钱,加上顾倾城找到的那本黑账,假如他交不出来,就等着替两人收尸。 顾老爷子忧心忡忡的挂了电话,他担心绑匪撕票,所以一直没敢报警,于是当卓然真正知道明雅失踪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好几天。 ------题外话------ 咳,那啥,万更啥的,臣妾真的做不到~ 另外,应该还有一两章就过去了,之后就是甜蜜蜜啦,所以大伙别着急哈~ 感谢妹纸们的厚爱~ 1月票,评价票夏季影 1月票yxy0606 1评价票冥亡之都 1月票醉爵月清风 2月票lulusky880 5鲜花2h哼 1评价票samanada 1评价票小苹果就是我 1评价票15105998413 1评价票106171787 1评价票18946193055 5鲜花15843358289 1评价票15843358289 1评价票此爱绝版存在 3鲜花lulusky880 3钻石lulusky880 1评价票15886857600 第一百八十六章 又脏又臭的方小姐 明雅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午后,她动了动发现自己的眼睛正被一块黑布蒙着,双手被人粗粗的麻绳捆绑,背脊抵着墙,因为迷药的关系,脑子还不太清醒。 四周围非常安静,只除了身畔传来的喘息声,那声音明雅不陌生,她想了想,慢慢的朝他挪去,目不能视,口不能发音,陌生的黑暗令她感到恐惧,焦急,可她拼命让自己冷静,在这种情况慌张没有任何意义。 她用手蹭了蹭顾倾城,对方立即回握,烫人的温度像是安抚,他在告诉她不要担心。 她怎能不担心,两人如今处于劣势,谁知道那群绑匪有没有人性,假如只是为钱还好,如果有其他目的…… 一颗心跳得飞快,她悄悄竖起耳朵仔细聆听屋外的动静,鼻间萦绕的是一股子草木混合着泥土的湿味,加上这附近没有汽车开过的声音,明雅猜测他们两人应该是被关在近郊的一个房子里。 正想着,门外突然传来的脚步声让明雅瞬间屏住了呼吸。 不一会儿,有人一把撕下了她嘴上的胶布,火辣辣的疼痛令她忍不住闷哼了声。 紧接着,眼罩也被人解了下来,她睁开眼,因为被蒙得太久了一时适应不了外界刺目的光线。 “吃饭。” 歹徒戴着一副面具,身形高大嗓音浑厚,看得出是个中年男人,他手里抓着一个面包和一瓶矿泉水,凑到她嘴边。 明雅默不作声的侧过脸,看了眼还被蒙着眼顾倾城,很配合的张嘴把面包吃完,她心里很清楚,不管是等待救援还是自救,她都需要保存体力,那些人既然已经抓到了他们,没有必要在食物里下毒,所以她可以放心的吃。 之后那人又喂了她一点水,转而去揭顾倾城的胶布和眼罩。 可顾倾城却没有她那么配合,确认她没有受伤后,他冷下脸说: “你们是什么人,立刻放我们走,只要不伤害我们,你们要多少钱都可以。” 话没说完,顾倾城就挨了一巴掌,对方一个一米八几的大汉,一掌扇下来可半点不含糊,明雅瞧着顾倾城被打趴的身体,忍着到嘴的尖叫劝道。 “别打了。” “闭嘴。”歹徒朝她大吼。 顾倾城见状吃力的起身,如果说之前只是推测,那么现在他已经完全可以肯定绑架他们的人是谁。 “我吃,我吃。”他张嘴狼吞虎咽的把面包吃了,趁着喝水的空当说道,“放了她吧,你们的目标是我,和她没关系。” 这话刚说完,他又挨了一巴掌。 歹徒不耐烦的收回水,顺便又踢了他一脚: “啰嗦。” 他走的时候明雅一直将目光落在大门的缝隙处,这里是一个废弃的小仓库,没有窗,除了那扇门他们没有任何能够接触到外界的渠道。 歹徒重新替他们戴上眼罩和胶布,随着大门又一次被合上,四周围重归安静。 —— 这日顾宅迎来了一位稀客。 顾家的别墅建在半山腰上,一辆黑色轿车稳稳的从正门进去,穿过庄园,面前呈现是一幢纯欧式的建筑物。 “卓少。”拉开车门,管家恭恭敬敬的说。 这时,从里车里走出一名西装革履的男子,他淡淡颔首,儒雅的气质里透出一丝威严。 推开书房的大门,顾老爷子也在等他,顾家好歹是百年传承下来的世家,整个住宅里透着一种复古守旧之情,内敛之中处处彰显出高雅的品味。 老爷子打开电脑,文件夹中顿时跳出若干文档,这些就是顾倾城耗时半年所找到的黑账。 想起安顺,顾老爷子脑中不由得浮起一人,那人就是安顺现任董事长黄忠鑫,两人交恶数十年,黄忠鑫从一个夜店看场的做到一个大企业老总,过程自然不简单,光是他知道的肮脏手段就多不胜数,更别说背地里那些,无奈这么多年他苦于找不到证据…… 而这次顾倾城终于找到黄忠鑫洗黑钱的账薄,虽然这些并不足以指正他所有的罪行,可是所涉及的金额也是非常可观,只要把这些东西交给警方,他少说也要在牢里蹲上七八年。 顾老爷子握着鼠标的手松了又紧,心里一阵阵的难受。 谁知道会走漏风声,让他把儿子绑走。 如今没什么能比得过他儿子的性命,可他虽然老了,却又很清楚,黄忠鑫那人心狠手辣,指不定拿到账簿以后会怎么做。 他什么也不怕,就怕对方撕票。 卓然端着茶盏,脸色阴郁,他问了顾老几个问题,越往下神色则越发凝重。 前几天,如果不是李学铭带着儿子去找明雅,他也许到现在还不知道她被人绑架的消息。 明明他们已经毫无关系,他不需要对她负任何责任,可当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身体依旧比心更快一步的行动,丢下开到一半的会议,等在休息室的珍妮,他脑海里浮出的只有方明雅的身影。 这时,安静的办公室里赫然传出一串铃声,顾老脸色一白,不带一丝犹豫的接起。 “钱,准备好了吗?”绑匪使用了变声器,一开口就是三十亿。 “钱不是问题,但是我要确保人还活着。”顾老冷下脸,一字一句的说,“你们让我见倾城,只要他完好无缺,我立即安排钱到位。” 那头似乎沉默了一会,直接挂了电话。 没多时,顾老爷子的手机里接收到一条短片,片中的顾倾城斜着身子躺在地上,看上去除了挨了点皮外伤,没什么大碍,而一旁的明雅则被人解开了双手,歹徒交给她一份今天的报纸,让她抓着报纸看向镜头…… 卓然目光一凛,从视频中他能清楚的看到她的身影,这几天应该没怎么吃饭,脸瘦了一圈,原本白皙的皮肤上黏着不少黑泥,天气炎热,头发也是一绺一绺的,这让爱干净的她怎么受得了? 一旁的顾倾城因为不肯配合,又挨了几脚,歹徒握着刀直接找上明雅,抵着她的脖子,迫使她说出他们很好的话。 她似乎在害怕,浑身抖得厉害,连握着报纸的手也是一收一紧,稳稳的捏着一个版块,脸色惨白。 如果是不熟识她的人,会认为她是因为惊慌,才会做出这样的反应。 卓然身上冒出煞气,等到视频结束,他叫人找来当天的报纸,找到明雅死死捏着的板块,目光逐渐冷沉。 那是维尔斯大酒店打的住房广告。 卓然不再逗留的径自往外走。 边走边拨通了李学铭的电话,利用顾氏的消息网查询维尔斯酒店在a市的所有分店,之后又给陈锋敲去一个电话,有条不紊的吩咐人在酒店附近暗中进行地毯式搜查。 他回到车上让司机开车,自己则点了一根烟用力的吸两口。 直到烟草的苦冽慢慢将情绪中的焦躁驱逐,他重新让自己冷静。 脑海中蓦然回荡起刚才看到的画面。 卓然又猛的吸了口尼古丁,如果此时顾倾城站在他面前,他一定会活活把他打死。 —— 明雅不知道那条片子发过去以后顾老爷子能不能看懂她的意思,其实她自己也不太能把握,毕竟她之前只是在歹徒喂饭的时候瞥到一旁的包装袋上有酒店的标志。 这天吃完饭,知道他们也玩不出花样,那几个男人也不再往他们嘴上贴胶布。 顾倾城躺在地上,对快要走的歹徒说: “你们放了她吧,和她没关系。” 大汉没理他,径自关上了仓库的门。 随着唯一的光线被阻绝,他们又回到了那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这里条件不好,只要静下心,明雅甚至能听到老鼠跑过的“吱吱”声,在不知黑夜白天的情况下,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有多少天没洗澡,不过这样也好,她私心的认为自己越臭越好,如此一来,她至少不必担心那群男人会对她这个又臭又脏的孕妇起色心。 “明雅,对不起,都是我连累了你。” 晚上,顾倾城靠着她呓语,声音不太对劲。 明雅背过身,用手摸了摸他的身体,滚烫的温度让她心下大惊。 “你发烧了。” “明雅……”他像是失去了意识,脑袋斜斜的靠着她的肩膀,在什么也看不到的深夜里,呼吸格外的急促。 明雅深吸一口气,想也没想的就抬起腿用力的往一旁的木板上踹去。 “救命啊!来人啊!” 没多时,门外响起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早上那名大汉不悦的把大门打开,拿着手电筒不时往他们身上扫。 “吵什么鬼?想死吗?” “你那有没有退烧药?他好像发烧了。” 明雅焦急的说,其实她更希望他们能带回一个医生来,但那毕竟不现实。 “发烧?”那人阔步走来,伸手替顾倾城探了探体温,而后什么也没说的掩上门。 透过门边的缝隙,明雅能清楚的听到他们在外的交谈声。 “老五,里面那男的发烧了,要不要给他买点药……” “买什么药?反正迟早都要撕票……” “砰”的一声,门被那个叫老五的人用力拉上,而门内的明雅则浑身一震,呆立当场。 ------题外话------ 这几天心情阴郁了,容我休息休息…… 1评价票霖霖521 1月票霖霖521 1鲜花落suixin00 1月票猫娘娘 1月票leyi520 1评价票醉爵月清风 1评价票醉爵月清风 1钻石沂风 3催更似花還似非花 1评价票13500628095 第一百八十七章 血泊 这里是位于近郊的一幢别墅,占地面积约莫四百平方米,穿过铁闸门,只见别墅的前后建有两个独立的院子,两旁草坪葱绿,中央的游泳池蓄有干净的水,阳光正好的夏日,无人的水面波光粼粼。 别墅附近并无人居住,距离市区遥远,除了出门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周围鲜少人经过,想必也是富贵人士建做娱乐之用。 而如今,原本一派祥和的别墅区却笼罩在一片极为阴郁的煞气当中。 黄忠鑫双手被绑缚在后,双膝着地,带着头套,除了桌上的一盏台灯还起着微弱的照明作用,四周漆黑一片。 这时大门被人打开,黄忠鑫目不能视,只能透过听力从纷乱的脚步,与硬底皮鞋踩在地上的声音猜出进门的是数名男人。 没多久,他的头套被人粗鲁的拿开,紧接着有人抓住他的头发,重重的往茶几上灌。 他哀嚎一声,手脚被绳索勒出的血痕在白炽灯下显得格外的触目惊心。 原本已经适应了黑暗的眼睛这会儿突遇强光,他一时睁不开眼,跪趴在地上缓和了一阵,这才看清周围的环境。 这里是一间类似于书房的屋子,木地板上踩着数双擦得程亮的皮鞋,再往上,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副古色古香的书柜,里面囊括各国名着与各种他没见过的书籍,而在书柜的下方则放着几瓶82年份的拉菲,换算成人民币约莫是八万元一瓶。 黄忠鑫又扫了眼书房内带着点古韵的装修风格,雍容大气的作风,从每一件摆设,哪怕是桌子上的一支笔,都能看出屋子的主人非富即贵。 “你们是什么人,知不知道我是谁?”黄忠鑫被打得眼冒金星,狼狈的起身,迎上面前的男人。 正对着他的是一组纯黑色的环形沙发,沙发上倚着一名西装革履,气质温和的男人。 他居高临下的睨着他,眸光微冷,虽未发一语,却贵气逼人。 这时,有侍者开了一瓶红酒,慢悠悠的给他斟上。 卓然淡然微笑,眼看着侍者躬身退下,他移开目光,状似无意的晃了晃手边的红酒,问道: “你是谁?” 黄忠鑫愣了下,大脑一时有些犯懵,刚出门的时候,司机还没把车开到公司就被一大帮人敲晕绑了回来,现在倒好,他不知道他是谁,他绑他做什么? “你们是不是绑错了?”他想到这个可能性,直起身问。 可对方只是斜睨他一眼,依旧慢悠悠的品茗美酒: “没有绑错。” 黄忠鑫一顿,愤怒的骂了句娘,各种侮辱性的词汇还没能出口,头发又一次被人抓住,重新灌上茶几,“砰砰砰”一连数次,撞得他头破血流。 他满眼惊恐的回过身,目光掠过身后的男人,心下蓦然一惊。 陈锋! 那个在a市几乎垄断了所有赌场生意的男人怎么会在这里? “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黄忠鑫没了先前的底气,既然这个男人能使唤得动陈锋,背景必然不简单,他用力吸了口气,自己在他们手上,本身处于劣势,不妨冷静下来,弄清楚他们的目的。 外面的几缕阳光透过沙发旁的落地窗洒进来,仿佛替男人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卓然若有所思的捏着高脚杯,倚着沙发看他良久,眸子倏然一冷,说道: “四天前被你绑走的两个人,现在在哪?” 黄忠鑫惊愕的看着他,脑子里飞快的转动了一下: “什么人?我只是个正经的生意人,怎么会干那种犯法的事?你们一定是弄错了。”他大声喊冤,目光真挚,还真像那么回事。 唇边的笑意褪尽,卓然面色一冷,陈锋几乎是瞬间的又抓住他的头发,继续往茶几上灌。 黄忠鑫哀嚎一声,这回不知被撞了几次,一时间,视线一度被血水遮挡。 “我说,我说!” 他狼狈求饶,陈锋得令,终于松开了手。 黄忠鑫头晕目眩,用力的睁开眼看了他一眼,说: “他们具体被绑在哪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提供消息配合他们的行动,到时候三十亿赎金归他们,我只想要回自己的东西。” 他目光闪烁,绑架顾倾城这种犯法的事他当然不会亲自动手,交给外人做,到时如果出了问题,他还能想法子脱身。 卓然目光一凛,黄忠鑫又一次被灌在茶几上,他惨叫: “我说的都是实话,你们如果不信,就是杀了我,我也不知道顾家那小子在哪啊!” 男人粗噶的惨叫声又一次在屋内回荡,卓然轻轻抿了口红酒,似乎并没有要阻止的意思,直到叫声停止,陈锋来到他身边。 “卓少,他晕过去了。” “浇醒。”卓然抬头,清晰的吐出两个字。 黄忠鑫迷迷糊糊的被一盆水泼醒,他打了个哆嗦,目光涣散的呓语。 “我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陈锋静伫一旁,他有着丰富的拷问技巧,黄忠鑫不是硬气的人,都做到这份上了,说不定他真的不知道。 难道线索要断在这里? 卓然表情一凝,眼底慢慢变得冷沉。 他动也不动的叫来陈锋,耳语两句,只见对方眸色一亮,恭恭敬敬的走了出去,走的时候还特意绕过了地上的老男人,生怕他的脏血污了他的鞋。 黄忠鑫不明所以的倒在地上,他确实没说谎,他不知道顾倾城他们被绑在哪里。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陈锋提着一个黑色的麻袋进门,他逡巡一圈,直接打开袋口,将约莫有数百条的绿锦幼蛇倒在他身上。 黄忠鑫一惊,面上晃过一丝惧意,可看着陈锋找来的蛇,不过都是巴掌大的小东西,挪着手指粗细的身体,发出嘶嘶的声音在他身上爬行。 他心里不屑,这群人当他不识货?这种小东西吓吓无知妇孺还行,真以为他不知道这些蛇是没毒的? 可他不动声色,洋装出一副惊恐万分的模样,抬头看着卓然。 “你要我怎么做才能相信?我真的不知道他们把人绑在哪!” 卓然维持着方才的姿势,目光冷淡,连动都没动。 一种不详的预感在心头笼罩,黄忠鑫抬眸,看到陈锋不知从哪找来了一个漏斗,吩咐手下把他扳直,而后有人粗鲁的将漏斗塞进他的嘴里。 瞳眸蓦然大睁,黄忠鑫看着陈锋捏起了一条只有小手指粗细的幼蛇,晃了晃蛇身作势要往漏斗里放的时候,他吓得哭了出来。 “不!不要啊!” 卓然眯起眼看他,漆黑的眸色毫无波澜,平静得让人看不出情绪。 “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把地址告诉我,或者……”他瞥了眼不知不觉已经爬满一地的小蛇,勾起唇,面色阴郁得吓人,“这里有三百条绿锦,你放心,这些小东西没有毒,不过你活了半辈子,还没有生吞过活蛇吧,今天可以试试,我这人很讲信用,你把他们吃完,我放你走。” 黄忠鑫惊惧的看着他,瞳孔爆睁,整个人位于将要崩溃的临界点,一时没忍住,眼一翻又一次晕了过去。 照例是被泼醒,这次黄忠鑫没再嘴硬,他虽然不知道绑匪把顾倾城绑到哪,但是做为合伙人,他知道绑匪的头目是谁。 —— 自从知道他们有可能撕票以后,明雅便留了个心眼,她藏起在角落里捡到的石块,趁着没人的时候悄悄将石头的顶端磨尖。 而后她开始留心观察绑匪的换班时间,发现他们一共也就四个人,分着两队轮流看着他们,白天一个班次,晚上一个班次,中间会有一名当地的妇女端着盆进来让她们小解。 仓库里又是长期不透风,总是若有若无的飘着一股子霉臭味,吃的东西不是面包就是水,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明雅还能坚持下来仅凭着胸口的一口气。 她不仅是个女人,还是个母亲,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倒下。 所以连日以来,别人给什么她就吃什么,不管有没有营养,至少体力要保存好。 而两天过去,一旁的顾倾城似乎并没有转好的迹象,她心里害怕,趁着绑匪给他们送饭的时候,商量到: “他快不行了,你们给他买点药吧,假如顾老爷子在交赎金前要求见儿子一面,看到现在的顾倾城,他会怎么想?赎金能否顺利到位都难说。” 明雅观察过一阵子,四个绑匪中也就这个戴猫面具的男人脾气较好,于是就大着胆子跟他商量。 “一点退烧药而已,花不了几个钱,为这点小事节外生枝就不好了对不对?” 对方动作似乎顿了下,她看不到他的脸,所以拿不准他的意思。 “啰嗦,你到底吃不吃?”绑匪大呵。 明雅连忙凑上前: “我吃。” 她有些失望,吃完自己那份,见男人打算喂顾倾城,可顾倾城这时已经病得说不出话了,除了躺在地上哼唧两声,浑身烫得快烧起来。 男人动作一滞,也不费心喂他什么,只是丢下一瓶水便走了出去。 太阳下山的时候他又折了回来,手里拎着从某个药房买回来的退烧药,按照说明书上的份量给顾倾城喂下去,末了又灌了他几口水,动作之粗鲁,明雅瞧不过眼,却忍着不出声。 等他走后,她凑上前摸摸他的脸。 “好点了吗?” 顾倾城咬牙撑着,侧身躺在地上朝她点了点头。 明雅见状,警惕的看了眼门外的动静,确定不会有人进来后,挣脱一早就被割断的麻绳把他扶起来。 她从地上拾起那瓶矿泉水,小心翼翼的喂他喝了两口,随后沾湿双手,往他额头、脸、脖子、手臂上抹凉水,直到他迷迷糊糊的倒在她身上,她这才拧好瓶盖,将水瓶放回原处。 漆黑的角落中,两人静静的依偎在一起,隔着炙人的体温,她甚至能听到他强而有力的心跳。 她不能在这里等死,但是她又做不出丢下顾倾城,自己逃走的事,所以他的身体一定要好起来,毕竟她一个大腹便便的孕妇已经自顾不暇,实在无法分身照顾他。 隔天他们照例在黑暗中度过,只是山里的空气变得更潮闷了,仿佛山雨欲来,天上飘来大片大片的乌云,凝结成块,就像一个巨大的锅底,黝黑而低沉。 屋外偶尔传来昆虫的叫声,像是避难,“吱喳”一阵以后,又恢复一片平静,直到电闪雷鸣,整个夜空忽然炸开,豆大的雨点开始洒落屋檐,越来越密、越来越急,也为连日的干旱带来一丝甘露。 睡了一晚上,顾倾城已经好了很多,早上明雅趁着他们不在,又喂他吃了一次药,他现在的精神已经比前几日要清醒。 他靠着她小憩,脸上还呈现着大病初愈的红晕。 “明雅,如果有机会你就跑吧,不要管我。” 明雅缩着身子,雨后天凉,她总感觉寒气正从四面八方的涌来。 “没你在,我一个孕妇能跑哪去?”她压低了声音说,“所以你一定要尽快好起来。” 顾倾城轻轻的点了点头。 趁着这个时间,明雅解开了双腿上的束缚,后来怕被人看出来,又打了个活结,等到紧急关头,至少四肢能得到自由。 她发现自从顾倾城发烧以后,那群绑匪的警惕心开始松散,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把她这个孕妇当一回事,如今顾倾城又倒下了,试问他们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明雅拧了拧眉头,他们越松散,越瞧不起她,就对他们越有利。 只要顾倾城恢复体力,再加上点技巧,他们能逃走的可能性很大。 明雅边想着,边去解顾倾城的麻绳,和她的一样都打了活结,谁知道就在这时,原本紧锁的大门被人很突然的拉开。 明雅听着大门“吱呀”一声响,心尖蓦然一跳,连忙背过身,佯装一副被绑缚的模样。 可绑匪只是站在门口,并没有看她,手里拿着手机,在这个雷雨的天气,声线透出一丝诡异。 一道闪电划过,强光映出他狰狞的剪影。 男人脸上带着面具,哪怕看不清五官,也能依稀由他的语气中知道他在发怒。 他嘴里骂了声娘,回过头,用力的掐断电话。 “出了什么事?”她尽量的将自己缩成一团,下意识的往顾倾城的身旁靠了靠。 对方没有回话,径自看了他们一眼,突然摘下自己面罩。 黑暗中,明雅能依稀看到男人的五官,没什么特色,但还算端正,脸上麻子不少,眉毛粗浓,只是一双小小的单眼皮,眯起眼的时候看起来极为凶狠。 明雅心下一沉,一名绑匪让你看到他的脸,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将要撕票。 “真他妈不走运。”他呸了一声,从靴子里抽出一只匕首,“高不高兴?你们的救兵来了。” 明雅觉得自己的身体被瞬间冻成了冰棍。 “逃跑需要时间的,你与其跟我们耗着,倒不如争取时间逃走。” 对方冷冷一笑,由刀刃处晃过的寒芒在黑暗中刺痛了她的眼。 明雅看他一步步的走进,知道他的目标是自己,一颗心脏跳得厉害。 哪怕是未曾怀孕,她也没那个把握能正面与一个体格健硕的男人搏斗,更别提现在还顶着一个大肚子。 男人没再跟她废话,提起匕首,眼看就要往她的心脏部位扎下。 明雅心神一动,笨重的身体来不及躲。可却有个人比她更快一步的飞扑过来。 顾倾城喘着粗气,死死的按住男人的肩膀,明雅也因此得到一丝喘息的空隙。 她不敢停留,捡起一旁的石块毫不犹豫的朝对方的太阳穴上砸,鉴于外头还有一名同伙,顾倾城松开了他的肩膀转而捂住他的嘴。 明雅用力的敲了两下,见男人倒下后夺过他的匕首,她盯着他心脏的部位,咬了咬牙。 长这么大别说人,她连鸡都没杀过…… 可现在不杀他,难保等下他醒来,不会对他们造成威胁。 明雅深吸了一口气,试了几次还是没能刺进去,眼看着顾倾城倒在一旁已经没了力气,她转而来到男人的大腿部位,狠狠的扎了两刀,看着不停往外冒的血,她松了口气。 如此一来他不仅没有力气追逐他们,更有可能成为同伴的包袱。 她收起匕首,轻轻拍了拍顾倾城,他用力的睁眼看她,示意门外还有一个。 明雅心跳顿如雷鼓,她想起在几年前自己也曾被人绑架,那时候她运气好,留了一条命,不知道这次还有没有这么好命。 她故意让顾倾城发出点声响,然后自己躲在门边。 等到门外的男人听到动静,暗骂一声走进屋里的时候,她猛地由门后蹿出,朝着他的腹部就是一刀。 室内黑暗,没有灯光,男人冷不防吃了这么一下,大喝一声,挥手把她甩开。 明雅抱着肚子摔在地上,突如其来的疼痛令她脸色发白。 一道闪电在这时划破夜空,也照清了正在地上翻滚挣扎的男人。 她咬咬牙,忍着痛朝他爬了过去,提起匕首猛的朝他的小腹扎了数刀,直到对方再也无法动弹。 明雅冷汗涔涔的爬起来,忍着痛去拽顾倾城。 “走。”她喘着粗气,如今每说一个字都像要去了她所有的体力。 她要趁着另外两个人回来之前,尽快逃走。 顾倾城扶着墙,吃力的跟上她的步伐,尽量不成为她的负担。 明雅看着外头风雨交加,电闪雷鸣的景象,心里很清楚,以两人现今的状况,他们逃不了多远,如果遇上救援队还好,假如遇上的是另外两个劫匪,那么必定是九死一生。 所以她带着顾倾城走了约莫数十米,便钻进了草丛里,她从一旁取来杂草盖在他们身上,躺下来的瞬间她一咬牙,只觉得小腹隐隐作痛,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流逝,那感觉令她心慌。 “明雅……”顾倾城用力的挣了挣眼,留意到她的脸色,他担忧的问,“你怎么了?” 明雅没说话,她死死的咬着牙根,如今连每呼吸的一口气都是那么的疼。 倾盆大雨无情的在他们身上敲击,明雅抬起眼,现在正是深夜,到处都是漆黑一片,正有寒意在周围席卷,她冷得直打哆嗦。 两人躲在草堆里,身上压着杂草和泥土,浑身被雨水打得湿漉。 顾倾城生怕她冷了,死死的抱着她,突然鼻间嗅到一丝血腥,他心下一悚,低头看她惨白得吓人的脸色,再往下看,那血竟然是从她身下流出…… 他屏息静气,从未像现在这样惊慌,恰好在这时,距离他们五米远的地方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他抱着明雅的手更紧,压抑的低泣间,他心想假如他们被那群绑匪找到了,这次他一定要替她挡着…… —— 大雨像是毫无止境的洗刷着整个大地。 朦胧的视线外是一间废弃已久的仓库,破旧的外皮已经看不出原来的用处,只有一扇门,被重新刷过油漆。 狭窄的空间里漆黑阴暗,手电筒照进去,依稀能辨认出掉落在角落的麻绳。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感冒药和矿泉水瓶。 一身西装革履的男人,正立在屋子的阴影中,整个人融入黑暗,仿佛已经变成黑夜中的一部分,危险的目光在屋内逡巡。 他看到地板躺着两个男人,一死一伤,很显然明雅他们已经逃走,可随着视线触及地上的血渍,刺目的猩红一路蜿蜒到门边…… 他瞳眸蓦然紧缩,目光霎时比黑夜还深。 不等李学铭进门,他已经飞快的冲了出去。 一路沿着血迹追逐,他很清楚,假如他们之间有一个人受伤,那么以方明雅的习惯,她一定会躲起来,毕竟这比逃跑更明智。 闪电划破天际,“轰隆”一声,雨势似乎更大了。 “明雅!明雅!” 一行人盲目的在周围寻找,直到远处的一个草堆里伸出一只手。 众人合力把顾倾城抬起来,随着湿透的草堆被揭开,里面赫然出现一个女人的身影。 她双目紧闭似乎昏迷,黑亮的头发混着泥土和杂草,身上的衣服也已经湿透,露出的脖子和胳膊上全是一道道被划伤的痕迹,而她身下,更是混合着大量的血水浸着她的身体,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倒在了血泊当中。 心脏蓦然紧缩,他觉得自己的手臂开始微微发抖,他极为用力的才能克制下快要奔溃的情绪,毕竟她此时安静得近乎惨白的神色毫无人气,仿佛就像死了一般的令人触目惊心。 ------题外话------ (╯3╰)谢谢yr98765的票票~ 第一百八十八章 温柔的吻 天色越发的阴沉,被冷风席卷的山里不时的发出震天的雷响,而从天而降的大雨像是要浸入人们的骨子里,顺着狂风将树枝吹得“哗哗”作响。 卓然站在雨中,身上的西服早已湿透,他抑制住不停发抖的手指小心翼翼的把人抱起,她的衣服同样湿透,露在空气中胳膊粘上了少许的泥土与水渍,洁白的皮肤触手冰冷,那种犹如抱着尸体的触感令他的神色霎时变得灰白。 他目光发直,脸色发白,看她已经明显变得青紫的嘴唇,忍不住将她拥得更紧,替她遮去大半雨水的同时,掌心机械的在她胳膊上摩擦。 心脏狠狠的揪紧,一种生命将要流逝的惶恐在心头凝聚,他无措的抱着她,脑中像是有什么东西断了,一切仿佛已经超出了他能承受的范围,他无法承受,不能承受…… “快,送医院。”李学铭撑着伞跑来。 仿佛如梦惊醒,他望着那条被雨水洗刷得泥泞不堪的山路,目光更深,不带一丝犹豫的抱着她朝山下狂奔。 这次上山还带了几名当地的居名,他们吃惊的看着那道已经隐入丛林的身影,连小孩子都知道雨天路滑,为了防止滑坡事故,最好等雨停了再下山,可这会儿他们都没有出声阻止,因为大伙都知道,再不把那个女人送进医院,她很可能会没命。 李学铭让人照顾好顾倾城,生怕卓然发起疯来胡乱开车,只能撑着跟上去。 树影摇摆中,他抱着怀里的女人一路狂奔,可不管步伐如何凌乱,也会分心留意女人的呼吸,时不时探一探她的鼻间,然后松一口气,没走两步又探一探,反复数次,直到安全下山。 李学铭气喘吁吁的跟上,丢掉黑伞,抢先一步拉开驾驶座的门。 不等卓然说话,他一踩油门,在这个几乎被大雨遮挡了视线的天气,车子犹如子弹一般冲了出去。 明雅仿佛做了一场很长很沉的梦,梦里总感觉有一段无法走到尽头的路,黑漆漆一片,她辨不清方向,只能盲目的摸索。 直到前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正心慌焦急的喊她的名字。 “明雅……明雅……” 她在他怀里颤抖,用力的掀了掀眼帘,直到第一眼,看到那张再熟悉不过的俊颜。 她吃力的迎上他的眼眸,而对方近在咫尺的瞳眸就像是两块漆黑的深潭,里面包含了太多的情绪,有悲、喜、惊、焦……太多太多,多得她承受不起。 下雨的天气冰寒彻骨,可是他温暖的体温却包围这她,这让她好受了些。 她张了张嘴,想叫他的名字,却发现喉咙干痒,声音哑的令人听不见。 眼底所有的深情与悲恸都在她醒来的一瞬间僵住,他小心翼翼的圈紧她,眸色灼灼的舍不得离开视线。 “别说话,马上就到医院了。”他眼睛眨也不眨的安抚她的情绪,可明雅却能感觉到他抱着自己的手臂正在微微发颤。 “别怕……” 他抿着唇,嘴中念念有词,可这话与其是说给她听,倒不如是说给自己听。 他比她更怕,怕她从他的世界消失,即使两人没有结果,她也不能消失,四年前他试过没有方明雅的世界,那种深入骨髓的痛他不想再尝试一次。 她轻轻的颤了颤,不得不承认,在见到他的那一秒,这几天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可随着她的清醒,从小腹那传出的疼痛越发清晰,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往下流,这令她好不容易松下的心又一次提起。 她心里徒的一慌,生命的流逝令她又惊又惧,她现在什么也不怕,就怕这个期待许久的生命夭折。 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她突然抬起胳膊,一把揪住他的手臂,还粘了血的掌心在他白色的西服上抹出一道血痕,看起来格外的触目惊心。 “卓……”她气息微弱,努力的让自己发出声音,“如果不行,让医生不要管我,救孩子,我没关系,一定要救他。” 卓然愣了下,脸上的血色顿时褪尽。 他用力的回握住她的手,虽未发一语,可由他漆黑的眸子中,明雅隐约揣摩出他的心思。 他不同意。 眼里渐渐湿润,她如今又冷又疼,浑身发软实在没有力气朝他喊,只能张开五指,使出所有的力气死死的掐着他的掌心。 “那是你的孩子。” 她声音颤抖,话音刚落,指尖虚弱的松开,不过是一句话却好像用光了所有的力气。 卓然一震,阖紧的车窗阻绝了嘈杂的雨声,他背脊僵硬,两耳嗡嗡作响,浑身止不住的发颤,像是身体在瞬间当机,大脑空白一片,除了睁着一双赤红的眼看她,竟不知作何反应。 一瞬间,身后的两人似乎陷入了一阵死寂。 李学铭握着方向盘,在大雨中开得格外专心,山路不平,到处是碎石和泥泞,再往下是一条小河,在暴雨中水流湍急,路边连个围栏都没有,他可不希望一会连人带车的摔进河里。 黑色轿车在雨中穿行,没多久驶入一条狭窄的公路,再驶出不远终于来到了一个小镇上,面前出现一家规模不大的医院。 事出突然,他们已经没有时间把明雅送进大医院,与其在路上浪费时间,倒不如舍近求远。 刺耳的刹车声划破了镇上的宁静。 天色暗沉,瓢泼大雨还在下个不停,车门被人粗鲁的踢开,卓然抱着明雅往里跑,妇产科的大夫一瞧产妇的模样,连忙让人推进手术室。 明雅静静的躺在手术床上,双目紧闭,气息微弱,微微张开的嘴唇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紧接着手术室的大门被人阖上,寂静的走廊里四处飘散着一股消毒水的刺鼻味。 医院的灯光惨白惨白,映出他满脸的污渍,穿在身上的西服皱巴巴的沾了血迹,浑身湿透,头发凌乱…… 由远处走来的李学铭顿了下,站在原地愣愣的看着不远处的卓然。 这也许是他这辈子最狼狈的时候。 眼前递来一杯咖啡,卓然没有接过,依然维持着方才的姿势。 直到雨后天晴,顾倾城在陈锋的搀扶下赶到,他红着眼还没来得及问清明雅的情况,面颊一疼,甚至连打他的人都没看清便一头栽在地上。 他急喘一声捂脸抬头,由一双修长笔直的腿到卓然冰冷的不带一丝情感的眸。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黑眸暗沉汹涌。 旁人根本来不及阻止,他已经单手提起地上的青年,一拳接一拳,每一拳都像是实打实的砸进了骨头里。 一来一往间,顾倾城咬着牙忍着,不闪不躲,直到“呕”的一声吐血了,李学铭这才招呼众人把他们隔开。 顾倾城倚着墙喘息不停,新伤加上旧伤,疼得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 他侧过头看卓然,只觉得这个男人此时的目光比刀刃还要寒凉。 忍这痛,他说:“你打我吧,这样我会好受一点。” 卓然一动不动的倚在墙边,气息冷厉,垂在身侧的五指被捏得咯吱作响,漆黑的眸色冰冷无情,整个人仿佛是被包裹在煞气当中,杀意腾腾。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本能后退。 好半晌,安静的走廊里才回荡出他格外清冷的声音: “你最好祈祷她们平安无事。” 方明雅和他的孩子,只要一个人有事,他要顾家填命。 —— 这一次,明雅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睡梦中身体里有什么被取出,然后就是一段模糊的对话。 “先生,已经过了探病的时间。” “我是她的丈夫,我要留在这里……” 明雅迷迷糊糊的陷入昏迷中,总觉得有一双略带冰凉的手在自己脸上拂过,不知过去了多久,她用力的掀了掀眼皮,醒了。 醒来的一瞬间,小腹处的阵痛令她哀嚎一声,一并牵扯到一旁的男人,她侧过头才发现他正趴睡在病床边,冰凉的手指紧紧的攥着她的手,就连熟睡的时候都是眉目深皱,死死的握着不放。 明雅一动,他就醒了,像是倦极的睁开眼,近距离下,她看到他那两扇比女人还长的睫毛轻轻的扇了扇,眼下隐隐浮现黑影。 他的脸色太过苍白病态,抬头看她,攥着她的手又紧了几分,衣服没来得及换,那狼狈的模样竟比她还要憔悴。 明雅动了动手指,四目相对下,忽然觉得有些尴尬。 可不等她继续尴尬下去,由伤口处传来的疼痛险些令她飙泪。 “很疼吗?”他握住她的手,却不敢轻易碰她。 明雅倒吸一口凉气,别说疼,她根本没法动。 记忆在瞬间回笼,她想到她的孩还有那日的托孤,她当时真以为自己要死了,稀里糊涂就…… “我的孩子呢?”她不太敢肯定,虚弱的问。 卓然没说话,只是静静的注视着她,仿佛怎么也看不够。 而他的沉默令她忍了许久的眼泪破闸而出,啪嗒啪嗒的往下掉,连伤口处的阵痛都忽略了,一心只牵系着那个无缘的孩子。 “生下来了,是个女孩。”他抹去她眼角的泪,动作格外的温柔。 明雅一听,一滞,眼泪更止不住了,“哗哗”的往下冒,伤心也哭,高兴也哭,都说一孕傻三年,此话确实不假。 卓然目光微暖,轻拍她的背脊安慰: “明雅,你再哭,伤口就要裂开了。” 她噎了下,果真不哭了。 但是一经细想,她忍不住又问:“孩子……健康吗?” 她还没到预产期,又是剖腹产,所以这个孩子属于早产儿,身体素质比不得足月的婴儿。 卓然别过脸,似乎在沉思。 她瞬间明白过来,心不由得一沉。 “她在保温室里,过几天等你好一点以后我们再去看她。”他轻轻擦拭她面上的水渍,柔声说。 她点头,侧过脸躲开他的触碰:“顾倾城呢?我睡了多久?” 他神情自若的收回手,摆弄一旁的保温壶,没多久,满屋子里开始飘起一股子淡淡的香味。 明雅嗅了嗅,是炖好的鱼汤。 他端着碗凑过来,用小勺子撇去上层的油。 “你睡了一天,饿了吧?” 她还真的饿了,可是看着他的动作,她有些不适应的说: “我可以自己……” 卓然没理她,一口接一口的喂进她的嘴里,喂之前还不忘凑到唇边吹气,一举一动格外的体贴入微。 明雅垂下眼,长睫轻煽,脑海里浮出他即将订婚的消息,抬眸若有所思的瞧他一眼,没再说话。 医生过来检查的时候见她疼得厉害,给她开了镇痛梆,明雅这几天总觉得嗓子眼里干得难受,总想使劲的咳嗽,可那年轻的女医生只是扫了她一眼,冷飕飕的丢出一句: “咳嗽会把伤口震开,所以最好忍着。” 然后她就忍了,忍得眼泪都出来了。 明雅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年纪大了,剖腹产后的头三天她是没法动的,只能侧躺在床上,当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皇太后。 而另一边,卓然像是真的很闲,丢下貌美如花的未婚妻不管,天天上她这报道,他甚至让李学铭买来了一张折叠床,又拉来一个行李箱,敢情是要住到她出院。 病房里多了一个人,哪怕那个人是她的前夫,也是非常不方便的,就像这日,明雅侧躺在床上小憩,谁知躺着躺着,“啵”的一声,放了个屁。 她当时一囧,下意识的就去看卓然。 此时的卓然正低头给她削苹果,修长的五指似乎僵了下,抬头看她。 她若无其事的别过脸,拿背脊对着他。 他盯着她的肩膀许久,低下头继续削果,手法非常顺溜,手起刀落,一只小白兔就被削好了。 谁知就在这时,屋内又传出“啵”的一声。 她肩膀颤了颤,没动,可背对着他的脸早已经涨得通红。 他用小叉子戳了一块果肉,扳过她的肩膀说:“吃果。” 她用力反抗:“不吃。” 唇边勾出一抹笑,他轻拍她的背脊解释: “你刚做完手术,需要排气是正常的,别担心,过段时间就会好转。” 明雅还是不动,也不瞧他,这一刻她觉得自己什么里子面子都没了。 卓然失笑,搁下手里的果盘,没多久明雅留意到腹部上多出了一双手。 他正在给她按摩,自上而下的轻轻按压,明雅僵了下,没有拒绝,因为她居然觉得这么按还挺舒服的…… 可稍后,当她发现不对劲的时候,想要拉开他已经来不及了。 ——啵—— “医生说这么做能促进肠蠕动,有利于排出残余的积血和空气。” 明雅哭了,她能不能把他轰出去。 第三天,明雅终于迎来了拔尿管的日子,之后她必须自己去厕所小便,假如24小时之内没有东西出来,就很危险了。 她在床上酝酿了半天,忍了许久,等到终于有了点感觉,便摸索的要爬下床。 卓然的动作比她更快,她还没回过神,已经被他一把打横抱起,踢开厕所的门,把她放在马桶上。 明雅刚睡了个午觉,脑袋瓜子还不太清醒,迷迷糊糊的,居然当着他的面顺手把裤子脱了, 她哼唧了两下,正待找感觉,人又是一愣。 抬头,她慢吞吞的迎上他的眼。 与此同时,他也正站得笔直的看她,居高临下的睨着,先是她的脸,然后慢慢往下扫…… 随后,明雅的回应是,操起一旁的肥皂盒就往他那双恼人的眼睛砸去! 第二天,她顺利排泄,身体终于恢复得七七八八,可以去看女儿了。 —— 面前是一层透明的玻璃窗,她将手贴上去,顺着卓然的指示,终于找到了那个正躺在保温箱里的女婴,小小的一团人儿正双目紧闭着,时不时朝着她的方向打一个呵欠,模样格外可人。 明雅一瞧就喜欢得紧,可心里却生出点愧疚,假如不是因为她的关系,这个孩子也能像普通的婴儿一样的足月顺产。 肩上多出一只手,他扳着她的肩膀将人搂入怀里,透过薄薄的衬衫,她感受到他的体温。 “不要自责,无论如何,她都是我们的女儿,往后我们一起把她当成小公主一样的养大,你说好不好?” 他亲吻她的额际,格外柔软的亲吻,像是对待最珍视的宝贝。 可明雅忽然想起来自己好几天没洗澡,有些抵触的躲了躲,心底想的却是别的事。 明雅虽然过了最佳生育年龄,可还够不上高龄产妇的行列,所以恢复起来还行,这两天已经可以下地走动了,有时趁着卓然不在,她自己溜去看女儿,回到病房才发现,卓然正召集整个医院的护士在找她。 他气急败坏的把她抓进怀里,直接把李学铭叫来,往后有需要外出的活计,自然而然的落到跑腿的身上,而他自己则寸步不离的守在她身侧。 明雅心里堵得很,趁着一日风和日丽,他看起来心情相当不错的时候说: “卓然,我们来谈谈吧。” 卓然正在一旁给她削果,闻言动作一僵。 他沉默了许久,搁下手里的小刀抬眸看他,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像是能瞬间将她看穿似的,令她一度无所遁形。 “谈什么?明雅,我们已经生了两个孩子了,你还想找什么借口?” ------题外话------ 一直想多更来着,无奈速度是硬伤,脑容量也不够,唉,大伙将就着看吧。 1鲜花我要生猴子 1评价票13958268385 1月票13958268385 3月票查小墨 1月票liuqiuyun 1评价票迷珊紫婳 1月票liaoxiaozhen 1评价票liu月的雪 2月票lulusky880 1评价票haxlj8 2月票一兜小妖 第一百八十九章 伪善的男人 ?她住的病房就跟一间小套房似的,有电视,有空调,有冰箱,连卫生间都有专人每天清理,环境一尘不染,舒适度堪比她的狗窝。 明雅深吸一口气,这两天卓然对她真的很好,好得她那愧疚感不停往外冒。 可这话总不能不说清楚,之前两人闹得那么僵,都快老死不相往来,假如因为一个孩子又扯在一块,且不说顾倾城,珍妮怎么办?他跟她不清不楚的处着,回头要如何面对未婚妻? 明雅抬眸瞟了他一眼,他正背着光,阳光由窗外倾泻而入打在他身上,暖意融融的一层金黄,似乎替他增添了几许儒生的气息。 假如这人男人真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好说话就好了。 “我没想找什么借口。”她摇头,眼中带着点恳求,“我只是想求你,看在这么多年的情分上,把女儿给我?” 见他一声不吭的没有回应,明雅劝道: “你快订婚了不是吗,何必带一个孩子回去给未婚妻添堵?我也是个女人,珍妮怎么想我很清楚,且不论她的人品如何,假如你们以后有了孩子,你能保证她还会将他们视如己出,一点偏心也没有?” 她直勾勾的盯着他,可卓然就是不肯回应,她心里着急,眼里透出点祈求: “女孩子始终是跟在亲生母亲身边比较好,晓渔我是没办法,可是女儿……你,你别跟我抢了好不好?” 假如她没见识过他的雷厉作风,也许现在还能底气十足的朝他嚷嚷,打官司,争抚养权,可眼瞅着自己当初兵败如山倒的落魄样,她是真怕了…… 卓然目光灼灼的看着她,由她一双墨黑的眼里,他能看出她的胆怯与畏惧。 卑微得全然没了当初的灵气。 轻轻抿着唇,他神色不变: “不行。” 面前那张脸很显然垮了下来。 她维持这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的与他对视,心中顿时百转千回。 她忍了多久,从怀孕至今受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好不容易孩子出生了,过程还险些要了她的命。 生晓渔的时候是这样,生女儿的时候也是这样,他到底凭什么,一声不吭的就把她辛苦盼来的生命夺走。 明雅完全无法自抑,心里乱七八糟的想了很多,大滴大滴的泪珠忍不住从眼眶里往下砸,啪嗒啪嗒的将被子砸出一滴一滴的小点。 “真的一点商量的余地也没有?” 说话的时候她抓在薄被上的手指微微颤抖,像是要望入他的眼底,这就是她喜欢了十几年的男人…… “没有。”他淡淡的道,看着她的神情认真。 明雅浑身一僵,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碎了,“哐当”一声在耳边回荡。 “姓卓的!”顾不得还没完全好的伤口,她忍无可忍的朝他扑去,压抑许久的情绪终于抑制不住的破闸而出,她就跟个疯婆子似的拽着他的衣襟边哭边喊,“你凭什么,凭什么!你除了贡献了一颗精子还做了什么?凭什么跟我抢,知道生孩子多疼吗?有本事你生一个我看看……卓然,你的心铁做的吗?女儿才多大你就要把她抢走,你这个王八蛋,我要跟你拼了!” 她崩溃得大哭,好不容易从鬼门关前爬回来,没想到卓然一点道理不讲,之前对她这么好,也是为了替之后做铺垫吧,他就是这种人,先给足了甜头再冷不丁的抽她一皮鞭子,非得打得她惨叫求饶不可。 揪着他领子的手指开始泛白,她眼看着他脖子上那块皱巴巴的布,转而又去挠他的肉,可前两天刚被他剪得干干净净的指甲没什么杀伤力,她只能低下头用牙齿咬,一口一个血印子,一点情面不留。 卓然一动不动的任她胡来,明雅见他不反抗,得寸进尺的摘下他的眼镜,抓他的头发和脸…… 侧面的玻璃窗映出两人的剪影,她小小的个头缩在他怀中,撒泼撕咬的模样就像一只被惹急的猫,炸了毛似的“嘶嘶”尖叫。 他任她打骂,直到对方露出疲态…… 明雅哭着哭着,只觉得后脑勺一紧,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一只有力的手往上摁。 他忽然固定了她的头部,然后重重的吻上她的唇。 男人的唇是火热的,像一团焰火窜入她的口腔、喉咙、心脏,那种热得快要窒息的感觉令她忍不住张了张嘴,少顷,胸腔内那点少得可怜的空气又在转瞬间被他掠夺干净。 她从喉咙里发出可怜的“呜呜”声,眼睛惊慌的大睁,原本还在他身上撒泼的手转而虚弱的在他胸前推搡。 这一次他吻得比任何时候都激烈,与其说吻,倒不如说是借她发泄压抑已久的情绪,好不容易,等他终于放弃她的唇齿,明雅瘫软在他怀里,两眼一翻,已经没了力气。 他抱着她,埋入她颈间深深的嗅了口起,熟悉的味道令他安心,她还在他怀里,在他能看到,能触摸到的地方。 “明雅。”他轻轻的唤她的名字,“不要胡思乱想,没有别人,我孩子的母亲只会是你。” 明雅气喘吁吁的抬头,包围在四周的体温太过炙热,就仿佛是置身熔炉,浑身烫得吓人。 “你之前说对我没有信心,没有安全感,不想再回到从前的日子。”他眼中露出一丝悲伤,“没关系。” 他小心翼翼的执起她的手,出口的语气温柔得就像一张网,密密麻麻的将她包围。 良久之后,他轻轻的说,目光幽深: “你要信心,我给你,安全感,我也给你,不管你想要什么,我竭尽全力的满足,明雅,给我点时间,我会向你证明。” 明雅摇摇头。 “太突然了,我也需要时间,而且之前的事也要解决,你先放开我……” 她承认一切都是她搞出来的,她就是不省心,去哪都能惹事,但是这次她想自己解决,可卓然却不打算给她这个机会。 他的目光落在她小巧白嫩的手上,漂亮的五根手指头因为怀孕,比从前多了些肉感,握起来的滋味也更柔软细腻。 沉默良久,他无奈的笑:“方明雅,你从小到大不都是这样的吗?” 明雅愣了下,抬头看他。 他目光有些飘忽,似乎陷入了回忆:“每次闯祸,有哪次你可以独立解决?” 很多时候,这丫头总能底气十足的嚷嚷一人做事一人当,可到末了,哪一次不是把事情搞砸以后他再替她慢慢收拾? 明雅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她慢慢的回忆,越想越觉得自己怂,越想越伤自尊。 眼里透出些许笑意,他将她丰富的表情尽收眼底,良久,他苦笑:“我认输了,既然已经替你收拾了十几年,不在乎接收你的下半辈子,而且……与其让你去祸害别人,方明雅,你还是留在我身边吧。” “谁让你收拾,又不是小孩子……” 她不满的嘀咕。 唇畔又一次失守,他对着她耳鬓厮磨了一番,贴着她的唇,啼笑皆非。 “你确定?”他抱着她亲了亲,“不过没关系,只要有我在,你可以永远当一个孩子。” 这是一个承诺,他在向她承诺一辈子。 明雅愣了,她下意识的抬眼,冷不防的撞入一双深幽的眸,房间里明明阳光明媚,光线充足,她却一个不小心,被他吸入了两团不见底的深渊。 “我知道你需要时间,我可以等。”他声音嘶哑,目光认真得吓人,“但是戒指……不要再弄丢了。” 他从兜里掏出一个戎盒,里面放着她当时还给他的那枚戒指,银光晃了晃,他亲自替她戴上。 明雅一时怔忡,呆呆的看着他的动作,原来在他左手的无名指上,不知在什么时候,也已经重新戴上了那枚铂金戒指。 明雅目光微晃,她之前因为瘦,戒指戴不上只能用红绳穿着绑脖子上,如今怀孕过后,手上长了些肉,如今再戴上,不大不小,尺寸刚刚好。 两枚戒指相继映入眼帘,她垂眸沉思,这一次,她算是谈判失败了吧? —— 卓然他永远是个行动派,雷厉风行的作风,说一不二。 这头刚安抚完产妇的情绪,没多久就给李学铭敲了个电话。 李学铭垮下一张脸:“真要这么做?没半点回旋的余地?” 听着对方冷飕飕的答案,他挂了电话。 隔天回公司,他苦着一张脸开始清理楼层,务必确保董事长办公室那一层没有任何雌性气息,哪怕有些男同事长得稍微女性化一点,也被他大刀一挥,调到了其他部门。 面对如此大规模的人事变动,公司内必然人心惶惶,纷纷派出代表上楼打探消息,听着李特助的说辞,众人恍然大悟。 原来是夫人善妒! —— 明雅并不知道自己无端端被安上了一个妒妇的名头,过了几天,终于迎来了出院的日子。 这段时间来探病的人其实很多,有王厉,有小夏,连公司里不熟的人都来,却独独不见顾倾城的身影。 难道他的病很严重,明雅隐隐的担心,可被绑以后她手机就掉了,只能回过头跟卓然借。 这时卓然正替她收拾行李箱里的衣裤,毫不避讳的将她的小裤裤折成整整齐齐的正方形,堆在一个角落又去鼓捣她的内衣。 明雅红着脸去抢,三下五除二的把人推开,末了又说: “把你手机借我,我想问问倾城的情况。” 卓然刚要把手伸进口袋,听完她的话僵了下: “没电了。” 他没看她,显然是撒谎。 明雅抿了抿唇没有戳穿。 下午,他们驱车回到a市,卓然把车子停在她楼下,提着两个行李箱上楼。 明雅盯着他的动作,心里微微一动,果不其然,他确实是有住下来的打算。 而且…… 她看着他忙进忙出的背影,脑海中浮起刚才看到的一幕。 他们走进电梯的时候,迎面碰上了隔壁的王太太,她认识明雅,自自然与她打招呼。 而后又瞥了眼卓然,目光透出些许意外,毕竟之前在她身边的一直是顾倾城,冷不丁换了个男人,自然忍不住多瞧了他两眼。 如果换在平时,卓然在面对女性的搭讪,哪怕不接受也会绅士的回以一笑,那种暖如春风的笑容,不知不觉便招惹来了不少桃花。 可这会儿这个男人没了以往的温煦,反倒跟个木头似的杵在一旁,神色平静,目不斜视,要问到他,也只是疏离的应两声,假如他没有对她说出那番话,明雅会认为眼前的男人被人掉包了。 两人一路无言的进门。 明雅还在坐月子,她知道一些注意事项,她在沙发上坐下,看他忙进忙出的收拾两人的衣服,又走进顾倾城的房间,把他的东西打包拎出去,明雅出声制止:“唉,那是……” 他回头轻声说:“我叫人给他送回去。” 岂料一转身,这人背着她把东西丢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 而在一堆物品当中,卓然看到顾倾城那份结婚证,他阴郁的捏紧皮套内的照片,良久以后轻轻收进口袋,随后便若无其事的折回屋里。 一进屋就看到明雅正在给顾倾城打电话,可他的行动电话关机,试了几次也没能成功联系到他。 他阖上门,突然由后方抱住她。 明雅愣了下,一回头,他的吻落到了她的侧脸。 “放心,他的病已经好了,只是最近忙着别的事,过几天他会来找你。” 你怎么知道? 明雅没来得及问,已经被人打横抱起。 他推开房门,将她放在床上,寻到她的唇畔后温柔的印了上去,细细的摩挲。 “好好休息,晚上想吃什么?” 他的亲昵来得太突然,明雅有些不适应,她轻轻的推拒: “你别这样,我可什么都没答应。” 他垂眸看她,唇边带着一丝浅笑: “明天我会把晓渔接来,这段时间你好好坐月子,什么也别想,顺着心走好不好?” 听到儿子会被接回来她心里高兴,可下一秒又变得忐忑不安,她真的可以像他说得那么简单,什么也不想? 之后他一直守在她床边,等到她迷迷糊糊的睡下,这才轻手轻脚的离开。 出门以后,卓然没有回公司,也没有去最近的菜市场,而是起动车子,开往了江南区的一家咖啡厅。 ------题外话------ 么一个,现在要进行到简介的第三个环节了,恩,卓少会慢慢宠老婆的,但是偶尔欺负一下老婆,也是生活的调剂,我们卓少平时娱乐较少,不能连这点调剂也没有是吧,他可是很享受老婆被欺负以后还懵懵懂懂不自知的模样哒~唉,真坏~ 1月票13604721716 1月票luolin394x 1月票有自己的一套 1评价票sunday5865 1评价票756492875 1钻石haxlj8 1月票一子 1钻石沂风 1评价票13860222984 1月票samanada 1月票小天使417 1钻石查小墨 1钻石岩岩白开水 1评价票岩岩白开水 1钻石似花還似非花 2月票lin7120 第一百九十章 把她还给我 哪怕开了空调,暑热依然逼人,可随着车子开至一条幽静的小路,郁郁葱葱的将整个区域笼罩,站在阴凉的树影下,也算是消了点暑。 对比起商业区的繁华喧嚣,在江南路附近一带倒是显得格外的悠闲安静,附近居民楼居多,隔着两条街是一排休闲的咖啡馆和快餐店,人烟稀少,空气中飘荡这悦耳的轻音乐。 门口的风铃被吹得“叮铃”作响,咖啡馆今天的生意不太好,座位上零零散散的坐着当地的居民,有的直接把笔记本带来,一边享受咖啡的醇香一边悠哉上网,可就在这个惬意的午后,靠窗坐着的一对男女,环绕在他们之间的气氛格外沉闷。 精致的咖啡杯旁隔着一张一千万的支票,珍妮垂下眼睛没说话,沉默了许久,这才掩去了眸中的幽怨。 “原来我在你心里,充其量只是一个可以用钱打发的女人。”她平静的看着他,目光里透出一丝哀泣,“她到底有什么好?因为她替你生了两个孩子,所以你抛不下他们吗?我知道你是一个非常有责任感的人,但是也只有建立在感情基础上的责任才具有实质上的意义,否则那不是责任,是负担啊!” 她捏着咖啡杯的手狠狠的收紧:“如果你想要孩子,我可以替你生,不管你想要多少个……她能做到的我都能做到,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只因为我认识你比她晚?明明她……” 她咬咬牙,对于方明雅这个人,她一直有所耳闻,伤人,坐牢,跟别的男人不清不楚……她不明白她到底哪一点比不上那个女人。 他的脸色几乎在瞬间冷淡下来,执起咖啡杯,慢条斯理的抿了一口,说: “不会再有孩子,过几天我会去医院结扎。” 珍妮震了下: “为什么?” “因为我爱她。” 脑海中浮起她熟睡的侧脸,他的心似乎更软,原本冷肃的面容也因为这一幕渐渐回暖。 一儿一女已经足以。 他舍不得她继续承受生产的痛。 珍妮目光暗淡,有什么比这句话更能说服人?她宁可他对方明雅只有责任,也不愿意听到这种答案。 “这么久以来,你真的一点也没喜欢过我?” 她紧紧的看着他,在这段感情上她是那么的努力,不仅努力对他好,更努力的对他的儿子好,而他偶尔回应的温柔与谢意一度令她心中激荡,可如今回想,这其实不是爱,爱情不会那么淡漠,那么虚无缥缈。 与她在一起,卓然不像一个人,他更像一个从画里走出的人物,一举手一投足间找不到一丝破绽,完美得根本不像一个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 “没有。” 男人的声音冷淡清晰,几乎在瞬间敲碎了她的心。 隔着一条手臂的距离,她手指发抖的执起咖啡杯,用力的抿了一口,直到温暖的咖啡滑进胃了,整个人才缓和了些。 “你真无情。” 她话一顿,抬头深深的打量他,面前的男人英俊沉默,看起来极为谦虚有礼,可看似温柔的一个人,残忍起来的时候,却比谁都无情。 又或许他其实就是一个天性凉薄的男人,不易动情,可一旦动了情,那就是一辈子…… 她突然有些羡慕他的前妻,那个女人用了十几年的时间终于得等到了他的回应,原本她也可以,哪怕十年二十年她同样耗得起,可他却唯独不给她机会。 目光重新落回那张支票,珍妮面无表情的说: “我的感情,不是用钱就能买得起的。” 她轻轻摇头,将支票推回给他。 假如她得不到他的人,那么至少要成为他生命中的一道风景。 卓然笑了笑,薄唇顿时抿得如刀片般锋利: “你可以不要,但是我会把这些钱转交给你的母亲。” 珍妮看到他重重抿起的唇,心微微一沉,想想自己耳根子软的妈妈,这钱如果给了她,估计还没捂热就会被她那不成器的兄长抢走。 之前她要跟卓然订婚的时候,根本不敢告诉他,生怕他狮子大开口的的嘴脸,会让自己难堪…… “你非要做到这个份上吗?” 换言之,这份情她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 “我不习惯欠人人情。”他又抿了口咖啡,语气淡漠得更像是在评价天气。 珍妮心中一时五味杂陈,她本想给两人留一条后路,假如他足够绅士,就应该给她留一些念想…… “我收就是了……” —— 这一觉明雅睡得很香,醒来的时候闻着满屋子的浓汤味,她咽了口口水,摸了摸饥肠辘辘的肚子下床,然后踩着拖鞋摸进厨房。 接近午后,卓然身着居家睡服,正围着围裙给她炖汤,窗外的阳光倾泻而入,照在他身上,一派暖意融融的模样,还真点居家煮男的味道。 他敏锐的察觉到身后的动静,面色一僵,搁下汤勺走来,明雅没能说话,已经被人一把抱起。 他重新把她放回床上,忍不住皱起眉说:“你正在坐月子,不要随便下床。” 那语气真有点像是在抱怨,抱怨她都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了,怎么还这么不省心。 明雅噎了下: “我饿了,你在煮什么,好香。” “猪蹄通草汤。”末了,他想到她不喜欢猪蹄,于是又补充了一句,“对你身体好。” 明雅舔舔唇,她确实不喜欢猪蹄,但是在饿肚子的时候,哪管喜不喜欢。 卓然替她舀了一碗汤,看着她小口小口的往下咽,时不时的询问好不好吃,味道合不合适,要不要再煮一会儿。 明雅没搭腔,搁下勺子觑了他一眼。 他突然对她这么好,到底是因为女儿,还是她? “我要洗头、洗澡。”几天没洗澡,她总觉得身上有种酸味,可这话刚出,立即被某人否决。 “不行。”他边收拾碗筷边答得斩钉截铁,半点商量的余地也没有,任她在一头干瞪眼。 眼瞅着她不悦的目光,他一脸正色的多加了一句:“你在坐月子。” 她哼唧一声:“那又怎样?” 卓然面不改色:“伤口没好,而且会着凉。” “你那是封建迷信。” 她发火,当年生儿子的时候她特意问过医生,一般顺产后3至5天就能洗澡,而剖腹产是7至10天,虽然她的时间没到,可只要在洗后及时擦干,注意保暖就好。 卓然叹气,回过头商量着道:“再过两天?你的伤口还没完全愈合。” 明雅想了想,勉强同意,但是她要求洗头。 卓然虽然犹豫,却敌不过她。 也不知他从哪找来一张老板椅,推进浴室让她坐上去,随后又开了浴霸,半蹲在浴缸旁调节水温。 明雅顺手把靠椅调低,整个人往上躺下,听着耳边“哗哗”的流水声,回头一琢磨,看着他的目光更深。 她想到他以前对自己的态度,那真是一个强硬,不管她服不服,只要他做了决定就绝对不会更改。 可这会儿,他怎么如此轻易的就向她妥协了呢? 正待胡思乱想着,他轻轻打湿她的发,动作格外轻柔的按摩她的头皮,一边洗,一边凑到她耳边询问温度是否合适,力道是否过重…… 明雅有些受宠若惊,被卓然这么伺候……好像还是第一次? “你……其实不用刻意讨好我的。” 他的手指的力道不大不小刚刚好,摁得她舒服得哼唧一声,闭上眼睛,思绪一放松,这话便脱口而出。 他正专心的替她搓洗秀发,闻言,指尖一顿,而后很快又恢复过来。 “不是刻意。”他闷闷的说,动作极其小心。 他一直想这么做,四年前他没做到的事,如今要好好弥补,往后,他会陪她走完生产以后的每一个日子。 吃饱喝足加上有人给按摩,明雅舒舒服服的躺在老板椅上,眼皮子越来越沉,索性任他伺候着,自己打盹去了。 迷糊间,她感受到他把她抱出浴室,没多久,耳边传来吹风机的嗡嗡声。 她昏昏欲睡的趴在他的大腿上,困倦的掀了掀眼皮,等到他把头发弄干,关掉吹风机屋内又一次恢复了平静。 午后正是最好睡的时候,明雅下意识的抱着他的腰打盹,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小巧白净的脸,肉了许多的身子,大大的眼睛眯成一条直线,看起来就像一只餍足的猫儿。 凝望着她的睡颜,他目光温煦,一时没忍住的倾下身,在她唇上摩挲。 明雅迷迷糊糊的回应,张着嘴让他进来…… 他似乎受到了鼓舞,吻得更深,也更肆无忌惮…… 等到结束,他气喘吁吁的倒在她身上,看着已经睡成一头死猪的女人,摸了摸额上的热汗,有时候遇上一个不解风情的人,是挺闹心的。 之后每隔两天,明雅便到小镇上的医院上看望女儿,可每一次都被他抱进抱出,回头率不少,要说多丢人就有多丢人…… 后来她跟他抱怨,她小腹的刀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没那么娇弱,更何况在四年前生晓渔的时候,不到一个星期她就能跑王厉那跟人摊牌,所以她身子骨很好,他不需要过度紧张。 可就这点上讲,卓然非常坚持,他生怕她往后落下病根,神经兮兮的这也不许,那也不行,连明雅背着他偷吃小油鸡,被发现以后屁股还挨了几下。 明雅怒了,他到底是她老公还是她老爸? 不!现在连老公都不是! 后来她恼了,撒了欢的跟他闹,卓然拿她没办法,眼瞅着她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打不得骂不得,索性一个电话敲去新加坡,把姆妈请来。 老人家习惯铁腕政策,而且就老祖宗传下来的经验,坐月子的方式非常的不科学,别说洗澡洗头,明雅现在连刷牙都不被允许。 后来明雅邋遢了几天,终于学乖,她认为与其与卓然作对,倒不如乖一点,和他联盟,趁着姆妈睡下,偷偷把人叫起来,伺候她洗头,好像打从那次之后,她就爱上了他的手法,真舒服,比那按摩院的都专业。 浴室里烟雾缭绕,昏黄的灯光映上了女人的侧脸,她最近恢复得不错,在如此精心照顾下,无论是身材还是肤色都在慢慢好转,相信再过不久,她就能恢复从前的样貌。 卓然正在一旁给她擦拭头发,看她昏昏欲睡,一副怎么也睡不够的模样,凑上前低声问: “要洗澡吗?” 明雅睡眼朦胧的掀了掀眼皮,懒洋洋的抬起手,却不怎么想动: “洗。” “好。”他柔柔的笑了笑,伸手解开她的睡衣扣子…… 悉悉索索的水声响个不停,明雅抱着他的脖子梦到了一只黄灿灿的小烤鸡,可她追着追着摔了一跤,在一阵天旋地转中,她于黑暗中惊醒。 她嗓子有些干,低头看了眼身上新换的睡衣,总觉得自己好像吃了亏,却又说不出问题出在哪,索性伸手按上台灯打算下楼弄点水喝。 谁知在路过书房的时候瞧到里面透出的灯光。 已经是半夜三四点的时候,那个男人却没睡,他正一身黑色浴袍的坐在书桌后,时不时推一推鼻梁上的镜框,目光极其认真的阅读书籍。 屋内很安静,只偶尔传来纸张翻过的声音。 明雅怔了怔,呆呆的站了许久,假如她不是看到他桌面那一堆的封皮,还以为他看的是什么世界名着。 听到脚步声,卓然搁下手中那本《产后须知》朝她走来。 明雅留意到桌子上还有几本做了标记的书,分别是《育儿心得》《分娩手册》《准爸爸须知》等等…… 她收回目光,心里有些意外,原来这些日子他都在熬夜看这些? “怎么不多睡一会儿?”他走过来,高大的身躯轻易的将她笼罩。 明雅低下头,不得不承认心里是有些感动了,原来这就是被人捧在手心里照顾的感觉? 她抬头看他,看他格外专注的眼神,脑海中浮出那日他对她说过的话。 他说会向她证明,怎么证明,行动,还是时间? 可没等明雅想清楚,隔天,她悲剧的涨奶了。 一来,她在剖腹产后没马上出奶,早产的女儿又进了保温箱,更不可能给她吸,所以奶块全堵上了。 明雅疼了一晚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却没跟卓然讲,而是第二天把儿子找来。 晓渔同学瞧她一眼,嘴一撇,眼一眯,不乐意了。 他都多大了,早到了断奶的年纪。 明雅苦着一张脸,心想着儿子不帮她,只能琢磨着在下午跑一趟医院。 谁知门边正站着一个人,靠着墙,姿态悠闲的将母子俩的对方一字不漏的听进了耳里。 “明雅,让我来吧。”卓然撸起袖子,一副跃跃欲试的朝她走来。 明雅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等着大门一关,阻绝了她能够逃生的路线。 于是当晓渔同学见识到父母开始动手动脚的时候,跑出去敲响姆妈的门。 “婆婆!婆婆!” 姆妈见他急匆匆的模样,真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连忙往明雅的房间赶,门一开,迎面对上的就是明雅的一只脚丫子。 她正被卓然制服在身下,并试图用脚板往他脸上摁。 “你不疼吗?”他颇为无奈的抓住她的四肢,眼睛则时不时的往她胸前扫。 “疼死也不要你管。”她扯着嗓子怒吼,“卓然,你敢乱来,我就打死你!” 姆妈默默的把门关上,回头告诫晓渔,往后再有这种事不用大惊小怪,这是爸爸妈妈在交流感情。 晓渔同学扁着嘴,似懂非懂的点头,心想他爹妈交流感情的方法真奇怪。 后来卓然从医院里请来了一位通乳师,花了点钱,总算是解决了,可当他想要搀扶着她下床走动的时候,被她狠狠的一推,末了又瞪他一眼,而后自己扶着墙来回走,美其名曰,帮助血液循环。 —— 汽车在狭窄的山路上行驶,路面不平,到处坑洼,两旁更是杂草丛生,蜿蜒曲折。 幸好这日没下雨,道路不算泥泞,可尽管如此,依旧勾起了顾倾城那段犹如噩梦一般的回忆。 将近耗费了半小时,他们终于抵达了医院大门,小镇上也就这么一家医院,规模虽小,但是设备很新。 一路往里走,已经有人等在玻璃窗前。 西装革履的男人,看到他过来,他侧身,鼻梁上的金丝镜片在灯光下微微的晃着寒光。 顾倾城站在不远处,看到他的时候愣了下。 他低下头不知沉默了多久,终于鼓起勇气的迈步。 卓然看着他的目光原本是冷的,可少顷在挪回女儿身上的时候,又变得格外的温煦。 他唇边透着一丝慈爱的笑,凝着女儿小小的身影对顾倾城说: “那是我的女儿。” 顾倾城又一次沉默,他大气不敢多喘的看着保温箱里的女婴,看她比寻常婴儿要小一点的身子,扬着天真无邪的笑对他摇手的样子…… 卓然转过身,出口的话异常冰冷: “她原本可以像其他孩子一样的足月生产,可是因为你,她险些错过了来到这个世界的机会。” 顾倾城浑身一僵,垂在身侧的手紧紧的握成拳: “对不起,是我的错,假如不是我急于求成,露出马脚,也不会……” 卓然冷冷的打断他: “我要的不是你的道歉。” 顾倾城喉咙紧缩,身体几乎在瞬间僵硬成块。 周围气氛霎时变得冷凝,安静得甚至能听到不远处的水滴。 偌大的空间里,眼前的男人神色沉静,明明什么也没做,光是在那站着,却有一股强烈的压迫感正于无形中向他传递。 末了,他一字一句的说: “我要你把她还给我。” ------题外话------ 感谢妹纸们的慷慨解囊,哈哈~ 1月票lulusky880 1评价票lulusky880 1月票18600598027 1评价票雪夜葬心魂 1评价票15025331105 1月票15025331105 4钻石小苹果就是我 1月票13604721716 1月票luolin394x 1月票有自己的一套 1评价票sunday5865 1评价票756492875 1钻石haxlj8 1月票一子 1钻石沂风 第一百九十一章 喜当爹 明明是酷暑的天气,医院里却总是飘出一丝渗入骨子里的阴凉。 直到卓然离开顾倾城也没走,他傻傻的盯着玻璃窗里的小身影,明明是一直期待着的小生命,却因为他的关系,险些无缘来到这个世界上。 走廊的尽头是一扇窗,一抬眼就能看到已经暗沉下来的天气,大片大片的乌云在医院的上方盘旋,凝聚,仿佛将要迎来一场倾盆大雨。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他在走廊上站了很久,已经数不清有多久,脑海里一直回荡着那个男人的话。 ——该怎么做,你心里清楚。 顾倾城抬起手,轻轻贴上面前的玻璃,黄忠鑫因为那本黑账与合谋绑架的罪名被起诉,不管后头怎么判,三五七年的牢饭是跑不了了,原本他也这么认为,谁知更戏剧化的一幕在数日后发生。 不知什么原因,黄忠鑫突然在看守所内自杀,随着他一死,黄氏地产的股价开始大跌,各股东纷纷抛售手上的股票,市面一片混乱。 他打探到消息,本想抓住机会趁机收购,岂料有人比他更快一步,仿佛洞悉先机的大肆收购,一天之内便将市面上所有黄氏地产的股份收购到手,一跃成为最大的股东,正待他纳闷着那人是谁的时候,卓然向外公布,黄氏地产将在不日之后易主。 顾倾城浑身发冷,在那么短的时间收购一家公司,依照正常的手段绝无可能,光是黄忠鑫无缘无故的自杀,幕后必定隐含猫腻,可对方做得太干净,干净得让他抓不到半点蛛丝马迹。 顾倾城不甘心的握紧拳,他一直以为经过几年自己已经有所成成长,拿到黄忠鑫的黑账便令他沾沾自喜,岂料一环扣一环,在他放松警惕的时候,殊不知背脊正被一条毒蛇盯紧。 他险些害死了喜欢的女人…… 贴着玻璃窗,身体缓缓下滑。 他永远记得那段日子里的窝囊,捂着脸,他是一个在生死关头需要女人挺身而出保护的人,试问这样的他……哪来的脸见她? —— 空旷的地下室里安静得只能听到“嘀嗒嘀嗒”的水声。 这时,一阵凌乱的脚步混合着水滴声在周围回荡,也将角落里的三人吓得瑟瑟发抖。 陈锋一身黑色西装,五官凌厉,神色冷肃的瞥了眼地上的三人,那是黄忠鑫的胞弟和一双儿女。 胞弟的左手绑上了绷带,定睛一看,那里竟少了一根小指。 陈锋让人收拾地上的垃圾,确保不留下任何dna以后走到一旁,压低嗓音对着话筒说:“卓少,灭口吗?” 既然黄忠鑫已死,留着这些人已经无用。 这时卓然已经回到了居所,他皱着眉头停好车,转念想到女儿,说:“把他们放了。” “是。” 在进家门之前他挂断电话,关上门,满屋子都是阳光的味道,看着经妻子布置过的装饰,与卧室内不时传来的笑声,满身的凌厉似乎瞬间褪去,神色也变得更温暖了。 他把钥匙放在玄关,换好鞋走进屋里。 木质地板上铺了一层厚厚的羊毛地毯,走上去不会发出太大的动静。 推开门,主卧内是一片祥和的景象,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正坐在床上和儿子玩纸牌,温煦的阳光透过落地窗倾泻而入,零零碎碎的罩在两人身上就像是披上了一层金纱。 她抬头瞥了他一眼,而后又低下头,笑容狡黠的从儿子手里抽了一张纸牌…… 抽乌龟—— 这是他们小时候经常玩的游戏,每人手里抓着一把扑克,互相抽对方的牌,抽到一对可以打出去,最后牌多的一方判为输。 他站在母子两身侧,看着明雅动作顺溜的连赢数局,脑海中突然浮出许多回忆。 在他的记忆中,好像从来没跟明雅玩过一次纸牌,又似乎在许多年前,她曾经拿着一副扑克凑到他身边,可惜他当时忙着查看邮件而忽略了她,从此以后,家里再也找不到这种娱乐工具。 明雅低着头,敞开的衣领露出一小截脖颈,白皙犹如嫩藕。 他目光又热了几分,唇边泛出一丝苦涩的笑。 其实他比自己想象的懦弱,也一直一厢情愿的把她当孩子照顾,其实哪怕没有他,她也能生活得很好,原本他也是这么认为,没有她,他也是这么生活。 但是如今想来,他不得不思考假如他的世界里没有了方明雅,会如何? 当然,以他的资质他同样能取回属于卓家的产业,也许会多花一点时间,但是结局不会变,可在此之后,他的生活也许是这样的。 终日对着会议,从这个城市飞到另一个城市,不知白天与黑夜的工作,荣誉、利益、金钱、责任,他的人生围围绕着这些词不停运转,然后在若干年后找一个妻子,他会选择一个比较听话的女人,最好家境与他旗鼓相当,能替他生下继承人,处理一些家庭琐事,至少方明雅这种既麻烦又难搞的女人从一开始就不在他的择偶人选当中。 再后来,若干年后,他们会有一个孩子,他需要一个儿子当继承人,一个已经足以,并需要太多,他不喜欢太过吵闹的环境,随后就这么一成不变,平平淡淡的度过,最终在几十年或者更短的时候离开这个世界。 原本他以为应该是这样的,他的人只会循规蹈矩的走到最后。 可是方明雅的出现就像是上天跟他开了一个玩笑,她像一阵暴风,蛮横,强硬的闯入他的生命,不管他愿不愿意,似乎方明雅这个名字,在不知不觉中刻进了他的骨子里,成了永远无法甩脱的包袱。 他也许曾经因为她的紧迫盯人而感到烦扰,也曾因为她不停的生起事端而感到厌烦,但即便如此,他也从未起过要丢下她的念头。 其实他并不在乎沈从榕的孩子流掉与否,毕竟那是个不相干的外人,可明雅是他的妻子,是自己人,他对她有责任,他们是生命的共同体。 假如在事后她愿意心平气和的与他谈谈,也许两人的结果不会变成这样。 可她不是。 当他赶到现场,摆在他眼前是铁一般的证据。 他忍着脾气询问她事情的经过,她却选择和他赌气。 ——你不信我? ——明雅,我需要你的解释。 ——还解释什么,就是我干的,我看她不顺眼,看她肚子里的野种不顺眼! 他当时也是气头上,看着她就像一个看待顽劣幼儿的家长,以至于到最后他什么也没做的看着她走进看守所,他希望能通过这三年的禁闭给她一个教训,谁知一个决定,他再也找不回当初一心向着他的心。 人生就像一盘棋局,一步错,步步错。 假如现在她再问他一次——你相信我吗? 他会毫不犹豫的说他信,他熟知的方明雅虽然骄纵,虽然任性,但是还没到泯灭人性,罔顾他人性命的地步,所以他信,她说什么他都信。 可是,她现在已经不问了。 因为她决定离开他,带走他生命中所有的惊喜。 他开始后悔,他知道自己输不起,所以尽力翻盘,可有些裂痕并不是轻易就能补上。 —— 又赢了一局,明雅乐呵呵的拍手大笑,边笑还不忘嘲讽嘲讽自家儿子。 她骨架小,白皙的小脸上撒上了阳光,小小的一个人笑起来就跟孩子一样。 头发昨晚刚洗过,洗发水是她惯用的牌子,味道有点像碎饼干和巧克力,有点甜却不腻,幽幽的飘荡鼻间,他觉得配她刚刚好。 晓渔同学不乐意,一丢纸牌不玩了,跑到一旁玩爸爸给买的积木。 明雅一个人无聊得紧,连忙凑上去又哄又逗的想把人拎回来,可儿子不吃这套,嘴一撅,把头偏到一边,不理她。 明雅摸摸鼻子,灰溜溜的摸了回来,回头才发现卓然在她的枕头底下找到了多余的牌。 他眼神温暖,语气颇为无奈的说: “明雅,不要对儿子出千。” 明雅囧了,掀开被子钻进去,没人陪她玩她就睡觉。 可身后总有一双手,时不时默默她的头,时不时又捏起她的一缕发…… 偌大的房间一时间变得格外安静,除了积木相撞的“啪啪”声,余下的仅是两人的呼吸。 他沉默的看着她,她圆润的肩膀,白皙的后脖颈,还有乌黑浓密的发,不像那晚的冰冷,这些东西如今还是鲜活的,有生命的,她并没有消失,她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谢谢。”耳边听到他的声音,明雅愣了下,悄悄掀开眼帘,却没说话。 “有时间,我们一家人一起出去旅游吧。”他自顾自的在那说,“你想去那?美国、澳大利亚、新西兰、或者环游世界?你拿主意,我都听你的。” 他抚摸她的动作极其温柔,嘴里絮絮叨叨个不停,明雅从来不认为卓然是个话多的人,今天却刷新了她的认知。 可他虽然絮絮叨叨,但是声线低缓,听在耳里舒服得就跟那催眠曲似的,不知不觉她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也就忽略他最后的那句。 ——谢谢你曾经不求回报的爱,往后换我爱你。 明雅的小日子静静滑过,她享受着卓然对她的好,可心里不太踏实,谁知道他今天好了,明天会变成什么样,而且他这几日的行为处处透着可疑,早出晚归不说,晚上到家显得特别疲惫,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人出去鬼混了。 又这么过了几天,姆妈一时没管住嘴,爆料给她听,原来卓然这段时间的忙碌,是因为他报了一个育儿班。 当时明雅就愣住了,加上晚上在他桌子上瞄到的一张结扎证明,她震了下竟不知作何反应。 夜色微凉,浩瀚的天际没有一点要下雨的迹象。 男人将车子驶入车库,刚结束了一天工作的人神情有些疲惫,却不困倦,只要想想已经睡下的妻子,心底顿时温暖一片。 他把钥匙扔在玄关,蹑手蹑脚的推开主卧的房门,看到屋内的灯光,他停了下: “这么晚还不睡?” 屋内只开了一盏台灯,光线调到最低,微弱的将一个角落熏亮。 明雅正侧躺在床上玩手机,儿子就躺在她身侧,小家伙吮着大拇指看起来睡得很香。 明雅瞥了眼儿子的睡容,小心翼翼的下床,压低了嗓音说: “我有事问你,上书房说。” 没走两步,她被卓然抱了起来,他个子高,力气大,抱她真是太容易了,几个大步,在没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来到书房。 明雅找了张椅子坐下,忍不住瞅了他一眼,她暗戳戳的想,他是不是把她当成了一个沙包。 卓然站在她身旁,书房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打在地板上,拖得很长很长。 她留意到自己似乎被那块黑影罩住了,仰头看他,良久以后从睡衣口袋里摸出一张纸,那是卓然早前放在桌子上的证明。 虽说一孕傻三年,可明雅那智商还没降到负数,她清楚卓然的习惯,重要的东西会收拾得非常妥当,除非他有意让她看到……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摘掉了脸上的眼镜,疲惫的捻了捻眉心说: “我有你们就够了。” 这算哪门子的答案。 明雅盯着他不放,心里是可气又可叹,她答应他什么了,明明什么也没有,这个男人却故意把证明给她看,不仅绝了自己的后路,连她的也一起斩断。 “你这么做……珍妮怎么办?你别忘了我现在还是顾倾城的老婆,就算将来会离婚,也不代表我一定会跟你复婚,你现在结扎,往后要怎么跟你老婆交代?” “没有珍妮,她不会成为我们之间的问题,至于婚姻那终归只是一场形式,当然,假如你在日后回心转意我非常欢迎,但是在此之前,你这个人比任何形式都重要。” 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明雅一阵恍惚,有些反应不及。 谁说这个沉默的男人不会说情话?要真说起来,一套接一套,拐着弯的让你招架不住。 额头一暖,他俯下身贴着她问: “你还有什么要问?时候不早了,困了就早点去睡。” 明雅一动不动僵坐着,用力掐自己手心: “你是怎么对珍妮说的?” 卓然没回话,她眼眸一眯,猜测道: “你用钱打发她?” 他平静的看着她,算是默认。 明雅沉默下来,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虽然接触不多,但是她看得出珍妮不是个贪财的女孩,假如她真想嫁入豪门,凭她的姿色想嫁什么样的没有,如今瞧上了卓然,他倒好,什么都用钱解决。 她从位子上起来,不想再谈他们的事,感情没有谁对谁错,只有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 一周后卓然接回了女儿,明雅没有跟着去,而是等在沙发处,等着他一进门便迎上前。 小丫头对她很热情,气色红润,看到她便动了动小手讨抱抱。 为了这个孩子,外公特意从乡下赶来,在卓然的书房里待了一晚上,险些把字典翻烂了,才得出两个字“芸夕”。 明雅听着觉得不错,就定下来了,可当外公问到跟谁姓的时候,她悄悄觑了卓然一眼,也不管他怎么想,张口就说: “姓方。” 做人不能忘本,她老方家就剩她一根独苗,可不能在这里断了。 想到这明雅心里就有气,儿子本来叫方孟宇叫得好好的,他非得跟她抢,现在改成了卓孟宇,别提多拗口了。 起名的时候卓然就这么站在一旁,目光微亮的看着她抱在怀里的女儿: “方芸夕,很好听。” 明雅心尖一跳,仰起头恰好迎上他格外温煦的眼睛,那种专注得,仿佛眼里只有她们母女的眼神令她一颗心又开始咚咚跳个不停。 她赶忙垂下头逃避他过于炙人的视线,既然他这么说,算是同意了吧? 不得不提,卓然真是一个很好的父亲。 女儿刚接回来那会儿,每到半夜就哭个不停,搅得她没法睡觉,卓然知道以后便开始在她房里打地铺,拿出他在育儿班学到的知识,孩子一啼哭马上检查大小便,然后就是换尿布,哄孩子,每一样做得都比她这个准妈妈顺溜。 可与此同时,他整宿整宿的睡不好,以至于隔天早上,明雅发现他眼窝下越发浓重的黑影。 “要不……我们晚上轮流照顾女儿吧。” 她喝着姆妈做好的豆浆,眼瞅着他憔悴的神色,这几天明显没怎么睡。 卓然低头逗弄着孩子,那种真正发自父爱的宠溺、感动的眼神令人动容。 闻言,他若有所思的看了她良久,唇边笑意更浓: “没关系,你好好坐月子,其他的不用管。” 这个大男人。 明雅不跟他争,“嗯”了一声用包子塞住嘴,反正他体力好,死不了。 下午卓然不在,明雅趁着机会给女儿喂奶,也不是非要避着他,可这人真是太讨厌了。 每次她要喂孩子母乳,他总要在一旁盯着看,那眼神跟上公开课似的,充满了对知识的渴望,不放过一丝细节,假如手边有一本空白的小本子,他都快要做笔记了…… 虽然是老夫老妻,但是她也是会害羞的好吗?! 晓渔同学在一旁看着,瞧着女婴“吧唧吧唧”的吸奶,吮着大拇指羡慕的说道: “很好喝吗……” 明雅用力捏着他的脸,你小子当年也没少喝啊。 喂过奶,小女婴乖乖的窝在母亲怀里睡觉,明雅瞅着天气不错,也跟着眯了一下…… 直到卧室的门被人打开,卓然则因为面前的景象,一颗心霎时软得一塌糊涂。 阳光斑斑驳驳的映入室内,洒在床上,那上面睡着他的妻子,他的儿子,还有他的女儿…… 眼眶微湿,他俯下身亲亲的吻上他们。 睡到下午,姆妈从外头买菜回来,卓然正在沙发上看报纸,见状连忙上前帮忙。 “姆妈,我来。” 姆妈笑得合不拢嘴,两人又聊了两句,直到房间里传来一声怒吼,两人这才双双闭了嘴。 “方晓渔!你多大了,尿床?!你别跑,回来!” —— 李学铭发现他的老板最近的笑容非常诡异,非常的变态,也非常的……不正常。 就比如他总是抓着手机不放,没事就盯着屏幕傻兮兮的笑,有一次被他新换的男秘书瞧到,回头人家帅小伙战战栗栗的过来找他,问他老板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还是说往后在人事上会产生什么变动? 李学铭嘴角抽搐了下,把小帅哥安抚走。 隔天,他拎着一沓文件进董事长办公室,瞅着桌面那台手机,做贼心虚的看了看四周,刚要拿起,耳畔便传来一道冷飕飕的声音。 “李学铭。” 李学铭摸了摸还在砰砰直跳的小心脏,搁下文件说: “这些是xx地产开发的项目资料。” 卓然应了一声,拿起桌面的手机解锁,李学铭大着胆子凑上前,瞄到对方的屏幕。 他愣了下,瞅着卓然冰冷的目光,若无其事的说道: “你女儿很漂亮,像你。” 一提起女儿,卓然脸色顿时好转,连出口的话都温和了许多: “开会吧。”他顺手把手机揣入兜里,末了又多了句:“你不觉得她长得比较像明雅吗?” 想了想,他又笑了。 李学铭嘴角不停抽搐,这么一个刚足月的女婴,能看得出长相就有鬼了! 后来再有人询问大老板的事,他干脆丢出四个字堵上悠悠之口。 一切的不正常,只因为他们老板——喜当爹了。 —— 几天后,明雅抱着女儿出来吃早餐。 姆妈给她端了一碗粥,她用勺子搅了搅,一边安顿儿子,一边逗弄女儿,直到桌面上传来“嗡嗡”的震动声。 定睛一看,是卓然的手机在响。 “你有一封邮件。” 她抬头喊还在厨房里忙活的卓然,低下头继续逗女儿,可随着眼角的余光瞥到桌面上的照片,她愣了下。 那是她和孩子们熟睡的画面,一个镜头将她和一双儿女扑捉在内,整体色调非常温暖…… 她看得两眼发直,连他什么时候过来的都不知道,直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将手机拾起,她错愕的仰起脸,恰好迎上他的视线…… 他眸光微晃,突然俯下身,动作快速的在她唇上啄了下,而后背过身,走出阳台打电话。 太过突然的吻令明雅傻在原地,维持刚才的姿势,她怔怔的看着他的背影,一颗心……似乎微微的颤了下。 ------题外话------ 明天母亲节哟,提前祝已经有了宝宝的准妈妈们节日快乐~ ps谢谢楼下妹纸们的支持,(╯3╰)~ 1钻石haxlj8 1月票汤小霞 1月票emichong 1鲜花13705950154 1鲜花13705950154 5鲜花13705950154 1评价票106171787 1鲜花13524150170 1月票13524150170 1评价票qquser9077623 1月票15843358289 1月票meiny20012010 1评价票19751121 1月票19751121 3月票flying20001 1钻石冥亡之都 1月票zhy0751 第一百九十二章 画眉 ——吱—— 华东初上,夜色朦胧,刺耳的刹车声被淹没在霓虹闪烁的世界里,这里是a市最繁华的地段,车水马龙,灯光徇烂。 道路两旁是一排排的酒吧、商铺,摇滚乐的震动窜进耳里,哪怕没进去,隔着大老远都能感受到酒吧内的激情。 沈渊拉开车门下车,冷着脸打量了一眼面前的酒吧,随后阔步走了进去。 刚进门,酒吧内的音乐便在耳边炸开,他皱了皱眉,目光落在中央的小型舞台上。 灯光不停的闪烁,各种颜色的光束下,几名穿着暴露的的舞娘在一群口哨声与尖叫中疯狂的扭动身体…… 沈渊侧过身,寻到一条走廊往里走,不同于大厅内的繁华喧嚣,越是往里走就越发的安静。 灯光昏暗,印有花纹的墙壁上仅有一盏壁灯做点缀,过于微弱的光线令人看不清前路,他必须扶着墙壁才能前行。 没过多久,他终于找到了尽头的一间包房,很普通的木门,与酒吧内的其他包厢没什么不同,可唯独只有这里,留守了一名身材高大的服务人员。 对方看到他,做出个禁止进入的手势。 沈渊重重的吸了一口烟,然后扔掉烟蒂说: “我找人。” 男人上下扫了他一眼: “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 沈渊不满的眯起眼,直接动手把人推开,强行拧开门把手闯了进去。 门一开,看到的是一组红色的环形沙发,上面东倒西歪的坐着几个女人,他们有的神情满足,有的正在鼓捣桌子上锡纸,豪华包厢内一时混搅了女人浓郁的香水与堕落的烟味。 看到有人进来,为首的女人不悦抬眼,斥责身后的服务员。 “怎么回事?” “刘姐,他自己闯进来……” 那名叫刘姐的女人也是浓妆艳抹,大长发,高跟鞋,年纪约莫在四十岁上下,见状,她敲了敲桌面说: “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沈渊眼尖的发现正在角落里摆弄针管的女人,顿时气得抖个不停,也不答腔,径直走过去,把沈宛心扯出来。 沈宛心抬起眼:“渊子。” 沈渊夺过她的针管,胳膊一抬摔在地上:“跟我回去!” 见状,刘姐不悦的轻哼,立即有数名大汉拦住他们的去路。 “沈夫人,他是什么人?” 沈宛心见到儿子莽撞的举动,生怕他被人误会,忙解释道: “他是我儿子。” 沈渊没搭腔,他抓起母亲的手往外拖,沈宛心穿着高跟鞋踉跄了下,可还是勉强跟上他的步伐。 他铁青着一张脸一路把人带上车,然后发动车子疾驰而去。 车身渐渐滑出这份堕落的喧嚣,一个小时过去,直到两人回到家也未曾进行任何交流。 沈宛心一进门直接就想上楼,可沈渊一直紧追不舍,伴随着“砰”的一声巨响,她的房门被人粗鲁的关上。 “妈,您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又愤怒又心痛,眼看着原本美丽的母亲如今越发消瘦,昔日保养得宜的皮肤也变得暗沉,凹凸有致的身段现在除了一副骨架也只剩下一层干黄的皮肉。 他之前听佣人说,她没化妆的时候,甚至吓哭过方晨。 起初他以为她只是生病,谁知道竟然是因为毒瘾。 沈渊气得把房间里的东西都砸了,他母亲怎么会沾上那种东西?她难道不长脑子?毒品是随便就可以沾的吗?! 这时候的沈宛心可没那闲工夫应付他,她突然蹲下浑身一阵痉挛。 很显然是毒瘾犯了。 额上冒出丝丝细汗,浑身犹如蚂蚁在咬。 她吃力的找到自己的包包,从里面找出锡纸和一包粉末,小心翼翼的摊开…… 这时面前突然伸来一只手,沈渊一声不吭的抢走这包海洛因,粗鲁的扯开包装袋,转身走进浴室,掀开马桶盖正要往里倒…… 沈宛心歇斯底里的尖叫,冲上前制止: “不要,给我,快给我,渊子,妈妈难受,好难受。” 她的脸上的装早已被汗水糊花,枯瘦的五根手指牢牢的抓住他的库管,眼妆糊作一团黑漆漆的粘在眼角,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模样令沈渊不由得心底发凉。 “渊子,我求求你,给我,妈妈要难受死了……” 沈宛心一直认为毒品算不得什么,她有的是钱,一个月几十万完全消费得起,即便没了莱恩给她供货,她一样能找到其他渠道,找到更精更纯的货。 所以她从不知道毒瘾发作是这么痛苦,这种犹如蚁噬,无法自己的痛处像是从骨子里渗透出来,一刀又一刀的凌迟着她。 她双目发红,死死的拽着沈渊,怒道: “给我!快给我!你要看着妈妈死吗?!” 她难受得双目通红,在地上不停打滚,眼泪口水一直流,哪还有当初那副高贵婉约的形象。 垂在身侧的拳头慢慢紧握,他抑制住情绪,胸膛不住的起伏,做梦也没想到母亲会变成这样。 他痛心疾首的看着她:“妈!我认识的沈夫人去哪了?” 那个高贵美丽的女人如今已经被毒瘾折磨成了一个枯瘦干黄的老妪。 沈宛心仰起头,脸上全是水光,她突然一跃而起,抢走他攥在掌心的粉末,爬到角落,颤抖的找吸管。 沈渊再也看不下去,扭头就走,谁知刚一侧身,视线便触及到门边的一道身影。 那是九岁的方晨。 他手里拿着课本,傻傻的看着在角落里的母亲,看她犹如吃硬食一般的吞咽,困惑想要上前。 沈渊怔忡数秒,一边把人抱起来,一边捂上对方的眼睛。 “哥哥,妈妈讲故事。”稚嫩的声音仿佛不谙世事,纯洁得就像一个小小的天使。 沈渊用力的闭上眼,好半晌才抑制住心底的愤怒,平静的对他说道: “今晚,哥哥给你讲。” 下过雨的早晨总是透着一股湿漉漉的气息,沈渊差不多一宿没睡,为了避开沈宛心他起的很早,利索的整理仪容之后下楼,今天真是个好天气,透过玻璃窗还能看到几个园丁在外修剪草坪。 “渊子,吃早餐吧。” 无奈沈宛心也起了个大早,围着围裙,很显然是在讨好他,毕竟自从方金雄死后,她就再也没有下过厨…… 沈渊眯起眼:“公司有事,我不吃了。” 明媚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打进来,映在女人已经化好的妆容上,如今她妆容精致,肤色经过修饰,已经没了昨夜的狼狈。 “渊子,你还在生妈妈的气吗?” 沈渊面容冷厉:“不,既然事情已经发生,生气没有任何意义。” 沈宛心吁了口气,他会这么想她就放心了。 “吃了早餐再走。” 这时佣人把方晨叫醒,他迷迷糊糊的下楼,喝了口妈妈倒的豆浆。 这一顿早餐吃得格外安静,没多久,沈渊搁下碗说:“那笔钱你打算怎么办?” 沈宛心愣了下,眼里是藏不住的震惊。 沈渊看了她一眼,继续说:“这几年我一直知道你挪用公款炒外汇的事,但是念在我们母子一场,而且一直没出什么问题所以才没有揭穿你,这次欧元大跌,你损失了多少,这笔钱你打算什么时候填回去?” 钱这种东西不会有人嫌少,沈宛心亦然。 所以在方金雄死后,她成功得到华盛的绝对控股权,华盛毕竟有沈渊看着她很放心,所以对公司的业务不怎么上心,倒是在私底下挪用公款炒股票,炒外汇的次数很多。 挣了钱再把那窟窿填上,一切做的滴水不漏,所以她也一直认为沈渊并不知情。 前段时间欧元的涨势不错,加上她一直没出过事,所以她就大着胆子把所有钱都投了进去。 她不是没考虑过其中的风险,可谁让突然杀出一个方明雅?她现在掌控华盛18%的股份,假如让她进入董事会,她能安分?能让她继续公款私用? 所以这应该是最后一次,沈宛心心想要么就不挣,要么就挣大份,谁知道欧元会大跌?这么一跌她损失的何止千万,她损失了足足有二十个亿! 刚收到消息的时候沈宛心双眼一黑险些晕倒,距离年底的股东大会不到三个月,她必须趁这个时间把窟窿堵上,否则别说她这个董事长的职位保不住,兴许还会被抓进牢里吃牢饭! “这是个意外,你放心,我会处理妥当。”沈宛心顿了下,她一定会在方明雅发难之前把窟窿填回去。 —— 休息了几个月,明雅打算上班了。 之前姆妈一直反对她这么快回去上班,苦口婆心的要将老一辈人的那套硬塞给她,而且芸夕还小,确实需要母亲照顾,于是明雅在这双重压力下,硬生生的在家里待了小半年。 期间卓然更是一语不发,明智的隔岸观火,不到万不得已,绝不插手。 其实他骨子里也不希望她上班,他喜欢每天回到家就能看到她,但是这话想想就好,如果当着明雅的面说,这只猫八成会炸毛。 后来明雅终于受不了这种吃了睡睡了吃的生活,开始给姆妈做思想工作。 什么不上班容易与社会脱节,女人没有经济来源在家里没地位,现在是新世纪,她不想当全职太太之类之类…… 卓然抱着胳膊在一旁听着,每听一项眉头便多皱一分。 姆妈不好糊弄,虽然明雅大道理一堆堆的给她讲,还真像那么回事,可她就是不答应。 明雅急了,背过身用力的扯了扯卓然的袖子。 见他不为所动,她咬牙踩了他一脚。 卓然失笑,搂过她的肩膀对姆妈说: “随她去吧,我办公室里有一间隔间,已经让人改造成育婴室,明雅可以和我一起上班,这样也不耽误照顾孩子。” 姆妈一听,仔细一琢磨,算是答应下来,但是末了还不忘嘱咐一句: “好好听卓少的话。” 明雅那头就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第二天两人吃了早餐一起出门,明雅一上车,瞅了眼自己住的楼层,直接说道: “去xx路。” 那是王厉的公司。 卓然的笑容浮起一丝淡淡的无奈,一打方向盘,依照她的指示开往那条熟悉的道路。 半小时后,车子在楼下停靠,明雅正要推开门,才发现车门是锁的。 她狐疑的回头,车里昏暗的光线替男人的轮廓增添了几分朦胧感。 他也在看她,眼里燃着一团幽光。 “就这样?” 明雅“啊”的一声,不明所以的瞅着他。 他打趣的笑,唇边勾出一抹危险的弧度:“礼尚往来,我帮了你的忙,你不应该给我一点甜头吗?” 明雅嘴角抽搐了下,她不太习惯卓然对她露出这种痞子嘴脸。 臭不要脸的,平时吃了她多少豆腐,他哪来的脸跟她讨甜头。 “你想怎样?” 她凝着他,包包隔在胸前,摆出一副防狼的姿态。 卓然望着她已经恢复得差不多的身形,加上生完孩子丰满了不少,如今更是一袭白色窄裙,露出的两条白花花的大腿着实扎眼。 他眼中热度更深:“离别吻。” 明雅僵了下:“如果我不给?” 卓然抿了抿唇,神色突然变得复杂,一方面他不想强迫她,另一方面他又不能轻易的放走她,于是他往后靠了靠,一条胳膊闲闲的搭上方向盘,时不时看她一眼,那不紧不慢的模样分明在跟她说…… 不给我们就耗着吧…… 明雅心里顿时有十万头草泥马在狂奔,她瞅了眼陆陆续续走入大厦的身影,又抬手看了眼手表,她可不能第一天上班就迟到…… “你真是……”她咬牙切齿的凑过去,敷衍的在他脸上印上一个唇印,“快开锁。” 对方不由得眯了眯眼,哪由得她敷衍。 于是快如闪电的出手,犹如猎豹一般敏捷的身体瞬间将她压在身下。 黑影罩了上来,明雅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细小的抽气声,唇畔已经被某人占据。 在他反复碾压,反复厮磨之下,她的唇妆毫无意外的花了。 没有看身旁那只吃饱喝足的狐狸,她气急败坏的从包里掏出化妆镜补妆,嘴里喋喋不休的嚷嚷:“以后不坐你车了。” 卓然眼底溢满了笑意,看了她许久突然说道:“明雅,你的眉毛。” 明雅一愣:“我的眉毛怎么了?” 她没来得及查看,对方已经从她的包里取出了一支眉笔,捏着她的下巴细心的替她描绘。 他画得认真仔细,狭小的空间内几乎是脸贴脸的与她相对。 鼻间全是他呼出的气息,他不习惯擦香水,只有在较为隆重的场合才会象征性的喷一点古龙水,如今嗅着他好闻的体味,这种纯粹的男性气息,在十几年前一度令她迷恋得无法自拔。 她沉默下来,卓然身上总是有一种让人心甘情愿臣服的魅力,假如他不是这样,她当年也不会不要命的凑上去。 “画好了。”他亲了亲她的额头,笑着放开她。 明雅“喔”了一声,盯着镜中的自己,很不给面子的说:“画得真丑。” 他似乎僵了下,面上晃过一丝尴尬:“我会努力改善。” 她没搭腔,等着们一开便拎着包下车,末了,一只手由后方被人轻握。 “今晚早点回来。”他轻轻的说。 她“嗯”了一声,想要往回收,可他却死握不放,又加了一句。 “明雅,我们什么时候再做一次?” 明雅愣了下,脸一红,用指甲狠狠的在他手背上抓了个血印子: “不要脸。” 忽略身后的笑声,她拎着包往电梯的方向跑。 上班以后明雅的生活变得更规律了,白天上班,晚上带孩子,偶尔继续之前的咏春课程。 期间她试着联系顾倾城,电话打了几次,终于在最后一次,顾倾城接了电话。 他似乎并不敢见她,支支吾吾的约了个时间见面,便匆匆挂断电话。 明雅沉默下来,自从孩子生下来以后,她没见过任何一个顾家人,估计孩子的身世已经穿帮,顾老爷子正在对顾倾城施压,再过不久,他就会来找她谈离婚的事宜。 她心想这样也好,两人的婚姻本身就是一场乌龙,拨乱反正也好,省得到时候乱套。 而如今她除了私人的感情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就在这周末,她约了几个叔叔伯伯见面。 地点就选在一家五星级的大饭店里,她定了包厢,提前半小时在那等着。 可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也过去,整个包厢依旧只有她一人。 “方小姐,要上菜吗?”饭店经理上前询问。 明雅叹了口气: “不上了,直接把菜打包。” 她闷闷不乐的喝了口茶水,如今再好的茶也冲不走满腹的郁气。 她小时候把爸爸这群老臣子全得罪了一遍,如果不是看在老爸的份上,见面他们连一个招呼都不会跟她打,这会儿更别提帮她进董事会了。 明雅咬咬牙,拎着大包小包的走出酒店大门。 这么轻易放弃就不是她方明雅了,无论如何她一定要得到这群叔叔伯伯的支持,她的目的可不仅仅是拿回华盛18%的股份,而是要压过沈宛心,得到绝对的控股权! 但是前提她得先进董事会。 晚上回去,卓然发现明雅正在看书,她窝在书房里捧着一本厚厚的保龄球入门,越看眉头皱得越紧,那模样就像是遇到了什么天大的难题。 “怎么?”他凑上前,高大的身躯瞬间挡住了大半光线。 明雅嫌弃的挪了挪屁股: “别挡光。” “……” ------题外话------ 等下要和母上大人去商场放血,所以今天发早点,对手指,俺的零花钱木了木了…… 1评价票有自己的一套 1月票lihaibo001 1评价票坠羽千残 1评价票洛熙焰 1月票洛熙焰 1评价票13354300337 2月票13354300337 1月票haxlj8 1评价票chenggeduoer 1评价票霖霖521 1月票霖霖521 3月票查小墨 2月票一兜小妖 1月票15841601150 1月票小小的飞云 第一百九十三章 分手的阿呆和阿瓜 卓然看了她许久,突然由后方将她拢入怀里,随着淡淡的体香萦绕鼻间,他深深的嗅了一口。 “你想学保龄球?” 明雅皱紧了眉头,背脊极为自然的靠着他的前胸,神色略微凝重的盯着书上的文字不放。 “张老喜欢打保龄球。” 她咬着唇,她对这种娱乐不感兴趣,努力了好久也没能看进去,可是她找人查过,爸爸的老臣子张臣民每周都会抽一天的时间去保龄球馆打球,假如她想接近他,最好的办法就是学会这项运动。 他垂眸,两手圈着她的腰,下巴放在她的肩上,一时间气氛变得暧昧。 “他喜欢打保龄球跟你有什么关系?”他的脸离她很近,说话的同时,温热的气息轻轻抚过她的耳廓。 明雅专心致志的研究,一认真起来,哪管外头地震山崩,而卓然也熟知她这点,所以在很多时候,明雅总是不明不白的被吃了许多嫩豆腐却不自知。 “张老手上有3%的股份,虽然几名元老的持股不多,但是假如有他们的支持,下一次的股东大会,我能进董事会的几率会更大。” 说完她又皱起了眉头,现在的问题的这些老臣子全都不待见她,从她上一回低声下气的请他们吃饭,却一个也没来就能看出来。 加上她年轻,经验少,并没有对华盛做出什么贡献,本身底气就不足,除了打亲情牌,把老爸搬出来得到他们的支持,她没有别的办法。 明雅的皮肤细腻白皙,捏上去,力道重了就是一道浅浅的红印。 他的目光落在她纤细的手腕上,几个月前她因为抚养权曾追着他的车不放,后来他为了让她放手,在她腕上用了点劲,那时听她吃痛的声音,他却并未细查她手腕的伤势。 忍不住重新圈了上去,他牢牢的握着她的手腕,想问一句:疼吗? 可她却像条件反射,一把将他甩开。 他黑眸一沉,不动声色的松手。 明雅撇过头,才发现在不知不觉中两人竟凑得如此的近,他的脸甚至已经贴上了她的…… 她后知后觉的想要站起身,可腰部却无端端多出了一只手,他抽走她手上的入门书籍,手臂一使劲把她抱起来。 “不早了,休息吧。” 身体蓦的悬空,令她失去了重心,于是两条胳膊便本能的圈上了他的脖颈。 她仰起脸,面前是他微凸的喉结,再然后是刚毅的下颚,昏暗的灯光下,她离他很近,甚至能看到下巴那新冒出的胡茬。 眉心微动,她试图夺回自己的书。 “我不困。” 再过两天张臣民就会上保龄球馆报道,她剩下的时间不多,为了能成功接近他,她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学会打保龄球,不,要融会贯通! “看书有什么用,明天早点起来,我教你。”他直接把她抱回主卧,放上一旁的大床。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壁灯,光线虽然昏暗,但是她却能在黑暗中看清他的眼。 “你会打?” 他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第二天就向她证明了,他不仅会打,而且打得很好,不仅打得很好,那动作还老帅了…… 偌大的保龄球馆中,明雅撑着下颚默默欣赏面前的美男,眼看着他握球、助走、送球,每一个标准动作都做得几近完美,天衣无缝,无论是一举手,亦或是一投足,流畅得就像一个专业选手。 “砰”的一声,眼看着不远处的瓶子全部倒下,她在后头鼓掌。 卓然失笑,回过头手把手的从握球开始教她。 “手臂夹紧,肩膀摆正,这样……” 两人又一次胳膊贴着胳膊,大腿贴着大腿的站在一块。 明雅嗅着萦绕在周围的气息,那种专属于他的体味令她心肝跳个不停。 “认真点。”他又凑近了几分,几乎已经贴上了她的身体,而每呼出的一口气,都能鬼使神差的钻进她的耳朵里。 明雅险些拍案而起,他这么做她要怎么认真? 虽然卓然总是时不时的对她动手动脚,但不得不提的是,他无论是在讲解还是示范上,都是满分,她打了几局,终于找到了点感觉,一个上午下来居然还打了一球全中。 运动过后,明雅浑身汗涔涔的在球馆里的浴室洗了一个战斗澡,梳理头发的时候她看了眼自己变得红润的脸,这阵子有姆妈照顾,她的气色好像比生产前好了很多。 随后,她只往脸上拍了点爽肤水,然后素面朝天的走出去。 背着包,她朝他的方向,蓝白色运动服,面色红润,微湿的头发绑成一个马尾,随着她的走动左右摆动,加上原本骨架较小,与其说她像两个孩子的妈,倒不如说她更像一个刚走出社会的大学生。 卓然一早收拾干净,也是一身蓝白色的运动服姿态闲适的等在入口。 出色俊逸的外形吸引了不少女客人的注意,可这人一改往日作风,眼观鼻鼻观心,别说笑容,连个眼神都没往人身上扫。 看到明雅出来,他笑容不变的迎上前,自然的替她拎过包,然后搂着她的肩头往外走。 明雅脸上热气腾腾,侧过脸瞥了眼身旁的男人,狗腿的又问: “你除了保龄球,会打高尔夫吗?钓鱼呢?” 卓然步子一顿,唇边慢慢的浮出一丝暖意融融的笑,握着她的手亲了亲: “会,你还想学什么?我都可以教你。” 明雅眼睛一亮,心想总算可以丢掉那一堆入门书籍了,既然身旁就有一位能走能跳的百科全书,她还苦兮兮的啃什么白纸? 离开保龄球馆,明雅拉开门上车,等着车子启动,她一边翻找包包一边说道: “我今晚不回去吃饭了。” 卓然摁下车窗的手僵了下,他侧过头看她一眼,又重新移回视线。 “应酬?” 明雅没有说话,对着包包里的东西发了好一会儿呆,才点点头应道: “嗯。” “别喝太多酒,晚点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 她脸色不太自然,说话的同时眼睛不时往窗户外扫。 卓然不动声色,一双手依旧稳稳的握着方向盘,似乎真信了她那套说辞,漆黑的眼眸平静,毫无波澜的让人看不出情绪。 明雅到了公司楼下,却不着急走,而是站在路口目送他离开,挥挥小手,等到车屁股再也看不见了,一扭头又招了辆的士。 她直接报了路段,随着车子重新启动,她别过脸打量窗外不停掠过的风景。 也不知道自己心虚什么,她不就是去见顾倾城么?两人行得正坐得直,清清白白没干过什么龌龊事,她慌什么? 计程车最后在一个十字路口停下,隔着大老远的明雅看到了顾倾城的身影,他似乎瘦了点,双颊比之前凹陷了许多,直挺挺的站在灯柱旁,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衫,牛仔裤,袖口挽上胳膊,露出两条黝黑的手臂。 当她看到他的同时,他也看到了她。 可让明雅没有想到的事,顾倾城把她带来了一间律师事务所。 “……我很抱歉。”他与她双双坐在会议厅里,结结巴巴半天才说出这句。 “我知道这么做很突然,如果你不愿意……” 明雅神色镇定的盯着面前的两份离婚协议,男方那一栏顾倾城已经签好了,剩下她…… “你爸往后不会再逼你结婚了吧?” 闻言,顾倾城一下没忍住,眼眶瞬间湿润。 “明雅,你有没有后悔嫁给我?” 明雅揉了揉他的头发,爽快的在离婚协议上签了字,可附带的条款她没答应。 顾倾城当初说离婚后会把全副身家给她,但那只包括他这几年挣到的私人财产,明雅约莫算了算,其实也没多少,毕竟他资质太浅,加起来也没到一千万。 但是这些钱确是他在这一年之内实打实挣来的,对一个刚毕业的学生来说,已经算不错了,潜力股一个,再过两年身价估计得翻倍。 明雅瞧他哭丧着一张脸,说:“后悔什么?” 她又用力揉了揉他的头发,毛刺刺的手感被新长出来的杂草取代,她有些遗憾:“我们两就是一个阿呆,一个阿瓜,别说这么感性的话。” 跟顾倾城登记的时候她没想太多,等之后冷静下来,才发现他们两干的事……正常人真的干不出来…… 也难怪卓然总说她麻烦,一冲动就不顾后果,正巧顾倾城也是这种人,他们凑一块就跟火星撞上了地球,连带着身边的人一起遭殃。 顾倾城瞅着她的脸,想笑却笑不出来。 末了,他说: “虽然我这几年挣的钱不多,但是明雅,你不收我心不安。” 明雅翻了翻面前的协议,纸张相撞的脆响在耳畔回荡: “现在收多亏呀,你先留着,过几年我再收。” 顾倾城愕然,抬头迎上她发亮的眼睛,真挚的说: “好,你等我把这些钱再翻一翻,到时候一起给你。” 办好手续,两人双双走出律师事务所,顾倾城走在前头说:“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明雅到处找着计程车,闻言愣了下,她错愕的抬眸,思索良久后说:“能怎么办?顺其自然。” 顾倾城“哦”了一声,傻傻的和她一起站在路口等车,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握住她的手: “你晚上有空吗?” 明雅愕然回眸:“怎么?” 他似乎打了许久的腹稿,连出口的话都是支支吾吾: “陪陪我吧。” 夕阳西下,彩霞满天。 明雅站在原地,也不知怎么的,看着他犹如诀别的眼眸,鬼使神差的竟点了点头。 ------题外话------ 这两章铺垫一下,后面还有个小高潮,然后就要完结了,估计写结局的时候糖糖要请假,有点舍不得大伙唉~ ps咱保证,结局一定甜蜜蜜,另外谢谢大家的赏赏,摸摸哒~ 1月票黄125 4月票bxlk 1月票553861578 1月票13025763763 1评价票13025763763 1月票lin7120 5钻石查小墨 2月票sunday5865 1月票w850220 第一百九十四章 挨揍了 这一天她和顾倾城去了很多地方,有小时候常去的电玩城,也有a市各种着名的场所,明雅盯着顾倾城一球接一球的往篮筐里扔,终于在最后一球结束后,她满足的抱着那个足足有一人高的小熊往外走。 明雅想着既然已经跟卓然报了备,晚些回去也没关系,所以当天色渐渐下沉的时候,他们又去了附近的一家ktv。 两人点了歌却不着急唱,凑在一块一口接一口的喝闷酒。 明雅最近烦得很,想想那群老头子还有沈宛心,脑壳就一阵阵的发疼。 她扯着顾倾城倒苦水,激动了还会摔杯子骂人。 顾倾城一开始还会劝两句,到最后也不劝了,他撑着下颚看她,看她生动的表情,说话的时候眼珠子滴溜溜的乱转,连笑起来的时候一双眼睛也跟着弯成了一道月牙弯。 心中浮起一丝激荡,他目光越发深沉。 这就是他认识的明雅,高兴了会笑,痛了会哭,急了会跳起来骂人,但是在浑身尖刺细下,有着一颗比谁都暖的心…… 顾倾城盯着她不放,假如在他背后总有一个女人,不管他做了什么她都能以一种信任的眼神看着他,那该多好? 可惜他比她晚生了八年,可惜他没有在更早的时候遇到她,至少在卓然之前…… 明雅今晚喝得有点多,醉醺醺的挨着顾倾城从ktv里出来,夏天的衣服本就薄,头一撇,漂亮的下颚在灯光下亮出一道优美的弧度。 顾倾城目光幽深,盯着她的脖子良久,她的皮肤偏白,细腻的皮肉里甚至能看到淡青的血管,薄薄的一层,令人忍不住想要触碰。 这时的明雅已经醉得找不着北了,靠在他的肩头,垂着眼,两瓣红唇微微开着,知道这人是顾倾城,她很放心,丝毫没有危机感的勾着他的脖子,呼出的气息带着浓郁的酒气,不算得好闻,可对他来说…… 顾倾城低下头,心中微微一动,他面上虽然极力保持镇定,实则一颗心正在做着天人交战,与偶然跳出的龌蹉念头交战。 他抱着的是一个长相漂亮的女人,一个他打心眼里喜欢的女人,一个不会跟他有结果的女人…… 男人就是这种心里,越是得不到,心中便越发痒得厉害,哪怕她对他再信任,他也是个男人,一个有生理需求的男人。 ktv外车水马龙,不时有喇叭声从四面八方涌来。 他抱着明雅,冷不丁的被一个路人撞了一下,脑子一个激灵,人顿时清醒了不少。 可尽管如此,他心里还是很乱。 明雅对他来说就是一段懵懵懂懂的青春,一段看似美好,实则荆棘不断的梦,如今梦要醒了,他却不甘心,他想留点什么,不管是她的吻,她的舌头,还是她的体温,都行,只要是她的都行,至少要证明,他曾经拥有过这段感情,尽管华而不实,但他却实实在在的拥有过…… 把心一横,他带着她往停车场的方向走。 目光坚定,他握着她的手越发的紧,不管她醒来以后是打他还是骂他,又或者直接把他关进大牢里,他也不会后悔。 华灯初上,明亮的车灯与路灯交织,将这座城市的夜晚照得彷如白昼。 他抱着女人温香软玉的身体一路沿着路口走,可没走两步,视线内倏然触及了一道熟悉的人影…… 迎面而来的男人身材颀长,休闲款的v领衬衣,鼻梁架着一副金丝边框眼睛,模样斯文俊雅,看到两人时候缓缓抬眼,漆黑的眸底一片沉静。 他停下步伐,目光掠过他怀里的女人,眉头皱了皱眉,伸出手…… 顾倾城下意识的后退,他握着明雅的手微微收紧。 卓然猛然收住步伐,冰冷的视线定格在他的手上,有一种渗入骨子里的寒意在无声传递。 顾倾城浑身一僵,下意识便松了手。 他看着那个男人自然的把她打横抱起,目光渐渐变得暗淡。 冲鼻的酒气令卓然的眉头皱了皱,他垂眸看她不省人事的脸庞,抱起她的时候故意使了点劲,听着她一声闷哼,他转过身,不悦的说道: “她对朋友没有戒心,我希望你不要利用她的同情做出令双方后悔莫及的事。” 看着他们走远,顾倾城脚步有些虚浮,手上的体温犹在,可原本抱着的人已经被正主夺走,就像那天晚上他抱着她疯了似的冲下山,他能做的只是眼睁睁的看着。 路边灯光明亮,将他身后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只觉得身后被拉长的黑影是那么的单薄而孤独。 掌心一片空荡,他知道他的青春在这一晚结束了。 明雅醉醺醺的被人抱上车,对方的动作很小心,尽量不伤到她,可系安全带的力道很重,勒得她有些疼。 她侧过身靠着车门,毫无防备的打盹,原本白皙的脸上因为酒精而浮上了红晕,双唇微张着,娇艳欲滴的唇色与其说是无知,更像是诱惑。 一股怒火蓦的往上涌,他脸上铁青的收回视线,一踩油门重新发动车子。 一旁的车窗映出他的侧脸,看得出他很生气,薄唇紧抿着,冰冷的视线直视前方,直到车子驶到楼下,也不见回暖。 他用力甩上车门,没有着急着上楼,而是绕过车头打开她那一侧的车门。 明雅有个优点,喝醉以后很安静,不吵不闹乖乖睡觉比清醒的时候更讨人喜欢。 可她这项优点如今却入不得卓然的眼,如今他怒火无处发泄,又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她。 他俯下身,轻拍她的脸试图把她弄醒,可明雅却只是鼻翼动了动,一挥手把他拍走。 “起来。”他看到她生育之后恢复得宜的曲线,想到她刚才毫无防备的睡颜,心头火气更盛。 “唔。”明雅呓语一声,索性一把抱住他的手臂,继续甜甜酣睡。 掌心传来一阵温热,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 可尽管如此,心里却愈发在意,在意她对自己撒谎,在意她背着他见别的男人,在意她在另一个男人面前毫无防备的喝得烂醉…… 卓然握着她的手不知不觉的一紧,目光落在一旁的车载冰箱上。 他从里面取出一瓶冰水,拧开瓶盖将掌心打湿,而后轻轻的拍在她脸上。 明雅是被一阵凉意吓醒的,她迷迷糊糊的掀开眼帘,抬手摸了摸脸上的水,表情很是困惑。 喝醉后人就好像在飘一样,随着眼前的卓然一个变成两个,她头更疼,只想倒回床上继续昏睡。 可这人不放过她,他捏着她的下巴把她弄醒: “你怎么能连一点警戒心都没有?” 没有焦距的目光与他对上,明雅意味不明的嘟囔一声,脑子还不太清醒,除了他一张一合的嘴,她根本听不清他的声音。 “起来,不准睡。” 他憋了一肚子火,假如他没有让人查她的行踪,今晚顾倾城会把她往哪带?第二天会发生什么事?可是这些她完全没有考虑过,只顾自己高兴,都两个孩子的妈了,还这么任性! 明雅皱了皱眉头,两耳像是有飞蛾扇翅,嗡嗡的不停作响,吵得她不得安宁。 她焦虑而疲倦着,努力将眼睛又睁大了些,近在咫尺的事两瓣形状漂亮的唇,一张一合,喋喋不休。 原来声音的源头是那张嘴。 明雅浑身飘飘然,一气之下,索性张嘴咬了上去。 瞬时间,两耳恢复清静。 她动了动牙齿,心里很满意,可迷迷糊糊的又想,现在是安静了,一会等她退后的时候,那张嘴会不会又变本加厉? 于是她使了点劲,勾上他的脖子,死死的咬着他的嘴皮子不放,眼皮子一瞌一瞌的往下掉,似乎以这种姿势也能睡着。 而朦胧间,她察觉到身下那人僵了下,随后她那两张唇畔就跟被蛮夷攻破的城门,“啪”的一声,连舌头都保不住了。 明雅哼哼唧唧的叫,浑身发软哪来的力气反抗,只能被人摁着脑袋来了一次脚趾头都要往上蜷的深吻。 好不容易她的呼吸终于顺畅了,又有一只手捏起了她的小下巴,阴测测的凑过来问: “我是谁?” 她气喘吁吁的抬眸,气息有些紊乱: “卓……然……” 明雅不知道,她下意识的一句话救了她一条小命,眼瞅着男人回温的神色,他终于决定放她一马。 他把她抱上楼安顿好,回头又找了快干净的毛巾替她擦身,全程下来她像是非常享受他的服务,哼哼唧唧的任他摆弄,那没心没肺的模样,看得他硬生生把肚子里那团邪火憋成了怒火。 “没良心的女人。”他替她穿上睡衣,修长的指尖轻轻抚过她的脸,也许是酒精的缘故,指腹下的温度比平日更高,像一簇簇火苗在指尖燃烧。 明雅嘀咕了声,顺势抱住他的腰,似乎他结实的小腹比她的枕头更舒服。 卓然收回手,低下头看她像个孩子一般的睡颜,眼底泛出一丝无奈。 哪怕随着年龄的增长,她比之前成熟了很多,可到底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的禀性没变,只是稍微比从前收敛。 “以后再收拾你。” 他和衣躺下,拉过被子将两人捂了个严实。 他嗅着她的气息,搂在她腰上的手越发的紧。 那是他的包袱,一个丢不开的甜蜜。 —— 宿醉的后遗症是头痛欲裂。 隔天早上,明雅捂着脑袋爬起身,跪在床上疼得“唉唉”叫了两声,然后钻进浴室里洗漱。 拧开水龙头“哗哗”的流水声在室内回荡,她用力的搓了一把脸,看了眼镜中的自己,根本想不起来昨晚是怎么回来的。 走出客厅,她看到姆妈在沙发上择菜,卓然抱着女儿在沙发上看电视,两人瞧着她出来,都没说话,各顾各的直接把她当成了透明。 明雅摸摸鼻子,瞅了眼外头的天空,乖乖,艳阳高照,再看了眼墙壁上的挂钟,上午十一点。 她居然睡了这么晚…… 留意到空荡荡的餐桌,她摸着咕噜直叫的肚子对姆妈说: “姆妈,我饿了。” 姆妈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一声不吭的继续择菜。 明雅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不太明白这两人是怎么了,再将目光落回卓然身上,她似乎有了点眉目。 他在生气,唇抿得很紧,抱着女儿没说话,也不看她。 以她多年对他的了解,卓然不容易动怒,但是发起脾气来的时候,那就是一场不折不扣的冷暴力。 多数是不理人,一闷骚起来,她和他说话的时候只会简短的回应一两个字,但是绝对不会主动与她搭话。 当然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他的眼神,时不时阴阳怪气的瞅她一眼,她要是无视他,非得跟个怨灵似的冷不丁的冒出来,吓得她鸡皮疙瘩一起往外冒。 明雅摸摸鼻子,她搞不清楚他到底生哪门子的气,只能一个人摸进厨房。 “去哪?”姆妈抬头问她。 “煮面。”她老实回答。 “没面。” “……” 她拉开冰箱,瞅着一堆的食材:你坑我么? 但是慈禧太后不发话她也不敢造次,只能饿着。 她挨着卓然坐下,看了眼他抱在怀里的女儿,朝他伸出手:“我来抱吧。” 可他不为所动,甚至连个正眼也没瞧她。 明雅又灰溜溜的收回手,盯着电视上播放的财经新闻,越看眼皮越重,最后忍不住朝遥控器伸出罪恶之手。 冷不丁的,又被一道冷飕飕的眼神射了回来。 她摸摸快要被扫成冰块的手背,找了个借口: “财经新闻女儿看不懂,她想看少儿频道。” 卓然沉默了下,瞥了她一眼默默换了频道。 其实对她这个成年人来说,少儿频道并不比财经频道好多少。 卓然把她当空气,姆妈黑着脸看她,好像她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如果不认错,就不让她吃饭似的。 她鼻头有些酸,瞧着两人的态度,突然觉得自己多余了。 她再也坐不下去,回房间把衣服换了,拎着包包打算出去透透气,可刚打开房门,卓然那冷飕飕的目光又笔直的朝她射来。 她浑身一哆嗦,朝他冷哼一声,腰杆子挺得笔直的朝玄关走。 “去哪?” 可惜慈溪皇太后一开口,她便硬生生刹住了步伐。 她陪着笑脸: “公司有事。” “不许去。”皇太后瞪她一眼,“回头你把那份工作辞了,什么正经工作还能让一个女人喝酒喝到半夜才回来?” 明雅愣了下,可不能辞了,辞了她吃什么? 回头看卓然,对方扭过头,摆出一副置身事外的姿态。 她心里更气,她不就喝了点小酒吗?他们至于把她当犯人吗? “姆妈,我真的有事,晚上再说吧。” 她低头穿鞋,谁知鞋没穿好,屁股就是一疼。 “啪”的一声脆响令她尖叫出声。 她惊吓的转过身,看着姆妈手上的鸡毛掸子,心下一沉,连连后退。 “都两个孩子的妈了,居然还不知悔改,昨天你半夜吐在卓少身上,他一句怨言也没有的照顾了你一晚上,居然连句谢谢也没有,你这丫头还有没有良心,啊?”姆妈正在气头上,逮着她就打。 明雅重重的挨了几下,看着姆妈年事已高,又不敢还手,只能边跑边躲,但是屋子里就那点地方,她能躲哪? 明雅心里委屈了,姆妈看着她长大,可是像妈妈一样的人物,谁知她却帮着卓然那个外人揍她…… 卓然眼看着姆妈打得狠了,抱着女儿上前解围: “姆妈,可以了,她知道错了。” “我哪错了!”明雅委屈的嚷嚷,鼻涕眼泪一起下来,“我不就跟朋友喝个小酒吗?至于吗?一大早不给饭吃,还打人……” 姆妈瞪圆了眼,刚放下的鸡毛掸子又扬了起来:“臭丫头,还吹鼻子上脸了,我看你就是欠教训!” 卓然空出一只手,一把握住那根鸡毛掸子: “姆妈,有话好好说。” “说什么?你就是太宠她,瞧她那无法无天的模样!” 趁着空隙,明雅拧开门把手钻出门,脚一沾地撒丫子就往外跑。 “还敢跑,方明雅,回来!”姆妈朝她大喊,回头责备卓然,“都是你惯的,多大个人了,还跟个野丫头似的。” 卓然没回话,把女儿交给姆妈后就追了出去。 明雅先他一步钻进了电梯,一进去便急忙摁关门键,电梯直抵负一楼的停车场,等着门一开,她没做过多停留的就往自己那辆保时捷跑。 果不其然,在数秒后,另一扇电梯门跟着开启,那个男人阔步朝她奔来。 “明雅!” 明雅没理他,开了锁钻进车里,车门一关上一并阻绝了外头的声音。 他用力敲她侧边的车窗,明雅心里一悚,总感觉这画面似曾相识。 他不会像对付沈渊一样把她的窗户一拳打碎吧。 “方明雅!” 他似乎动了怒,整个车身被他敲得晃了晃。 明雅心里紧张,一连死了两次火才把车子启动,随后她没敢瞧他,一踩油门就跟那飞出笼子的小鸟,跑了。 ------题外话------ 感谢榜~谢谢妹纸们的赏赏,么一个~ 1评价票急性子哈 5鲜花2h哼 1钻石haxlj8 第一百九十五章 戒不掉的温柔 王厉住的公寓离公司不远,三房两厅的空间虽然不大,但是一个人住还算宽敞。 明雅不知道他有没有带女朋友回来的习惯,屋子里收拾得很整齐,地板很干净,除了一些生活必须品,几乎没什么装饰物。 今天是周末,两人都不上班,面对面的坐在餐桌前,大眼瞪小眼。 明雅瞅了眼他的大花短裤和背心,又等了两分钟,揭开杯面上的盖子,吹了吹热气小口小的吃面。 一时间,屋内变得很安静,静悄悄的周围只有两人吞咽的嘶嘶声。 “你家怎么连个鸡蛋都没有。”明雅忍不住抱怨,她刚才在厨房里翻了半天,只找到两碗杯面和几个未开封的罐头,过期的罐头已经被她扔了,所以只能干吃泡面。 “吃你的面吧,要求那么多。” 对一个把家当宾馆用的男人,能找出两杯泡面果腹她就该满足了。 明雅想了想也对,垂下脸,两人脑袋对着脑袋的狼吞虎咽。 口袋里的手机突兀的响起,她划开屏幕一瞧,果然是那串熟悉的号码。 关机,丢到一边,她继续吃面。 王厉抬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可稍后,轮到他的手机“叮铃铃”的响起。 他瞥了眼上头的号码,若有所思的瞧着她,这眼神不用猜,她也知道来电的是谁。 明雅继续低着头,听他应付式的“嗯嗯啊啊”,心里一琢磨,自己从小到大好像真没几个朋友,也难怪在吵架后,他头一个想起的就是王厉。 “明雅?”王厉冷不丁的收到一记眼刀,随后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撒谎,“没有看到,对,她怎么了……” 明雅放心的低头继续吃,可没吃两口,又听到他说。 “她晚点会回去的……咦……” 小腿冷不防的被踹了一下,王厉毫不掩饰自己的抽气声,匆匆挂断电话说: “你跟卓然闹脾气?” 明雅眯着眼瞪他,她又不是傻子,听得出他刚才的话中有话,这不明摆着告诉卓然她在他这吗? “赌气吗?”王厉三两口吃光碗里的泡面,边喝汤边腾出空子,兴味十足的瞅着她,“方明雅,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这副样子。” 明雅愣了下,停下吃面的动作。 “什么样子?” “恃宠而骄。”又收到一记冷刀,他忙着解释,“当然,我这句话没有其他的意思,你能有个好归宿我替你感到高兴。” 明雅沉默下来,其实刚才在车上她就有反思过。 她对卓然的态度与一个孩子有什么区别?明明自己不占理,却能理直气壮的朝他发脾气。 她咬着下唇不动,这段日子他对她真的太好了,好得令她得意忘形,好得都快忘了他们俩除了生了两个孩子,其实什么关系也没有…… 对一个没有关系的人大声嚷嚷,发脾气,使性子……也难怪王厉说她变了。 周末无事,她不想回去,吃完面只能窝在王厉家里打游戏,据说他抽屉里的游戏碟还是上一户人家留下的,都是些怀旧的,比方说超级玛丽、魂斗罗之类的fc游戏,反正也无事可做,两人中午叫了外卖,一玩就是一天。 天色很快黑了下来,将近八点的时候外头甚至挂起了大风。 王厉收拾收拾掉了一地的零食,提议: “我送你回去吧。” 明雅抱着枕头在沙发上看偶像剧,想到要回去,心里越发不乐意。 她扭过头不作声,继续看电视,磨磨蹭蹭的等到墙壁上的挂钟指向晚上十一点了,这才摸到门边换鞋。 一路开车到楼下,她暗自琢磨着姆妈睡得早,应该不至于给她等门的才是。 可在上电梯的时候,她脑子里又晃过了一种一走了之的的念头,但很快被她否决。 又不是小孩子,她能走去哪?而且现在有了女儿,有了个儿子,她就跟一只被套住脖子的蚂蚱,只能被动的牵着走,哪也别想去。 也难怪卓然不慌不忙的任由她在王厉那待着,他不就是深知这点吗?她能跑哪?天一黑除了乖乖回家还能去哪? 明雅越想越不服气,而等到电梯“叮”的一声到了楼层,心里又突然有些胆怯。 她不知道他们睡了没有,在门口磨蹭半小时,后来想着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早早挨揍早早完事,于是悉悉索索的摸出钥匙,插入了钥匙孔。 她拧开大门,探入脑袋,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一圈。 偌大的屋内没有开灯,四周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没有看到姆妈,她心里稍稍松了口气,而后蹑手蹑脚的进门,哪怕再小的动作,她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依然显得格外的清晰。 “回来了?” 明雅原本蹑手蹑脚的往里走,谁知身旁冷不丁的冒出一个人,吓得她脚步一个踉跄,险些摔在地板上。 黑暗中伫立着一人,背对着月光令人看不清他的五官,他应该是刚从阳台里出来,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烟草味,人个头高大气势凛然,往她身旁一站,压迫感十足。 明雅心尖一跳,侧过头,想起早上的不愉快,索性“啪”的一声将客厅里的大灯打开。 “在家为什么不开灯?” 她没瞧他,说完这话后若无其事的往房间的方向走。 卓然不动声色的看这她的背影,漆黑的眸子里一片沉静。 “女儿睡了。” 明雅步伐一顿,默默的回应: “喔……我看看她。” 她继续往房间的方向走,拧开门把手的时候又听他说。 “肚子饿吗?”温温和和的嗓音就像一阵暖风在她耳边拂过,透着点关怀令人窝心。 明雅垂下脸,还以为回来之后会迎来一顿责备,谁知…… 她不敢看他:“不饿。” 她拉开门走进去,凑到婴儿床边看女儿,几个月大的小女婴看不出五官,可那小小的一团看在她这个当妈的眼里,真是比那天仙都好看。 她趴在婴儿床边注视着她的睡颜,没敢真的碰她,自己的女儿自己清楚,别看这小家伙睡着的时候乖巧,真要被弄醒了,非得搅得她一夜不得安宁。 身后的大门“吱呀”一声的被人拧开,她条件反射的回头,看着卓然手上端的碗筷,愣了下。 卓然朝她一笑,顶着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说: “我煮了面。” 明雅想说她不饿,可肚子就是不合时宜的发出了“咕噜”一声。 她脸蛋红通通的站起来,跟在他身后出了客厅。 拉开椅子坐下,她两手握着筷子有些狐疑的瞅着他,他怎么知道她会饿,难不成他自己饿了,顺便替她煮的? “晚上只吃泡面,一定饿了吧?锅里还有,多吃点。”他摸了摸她的头发,在一旁坐下。 她听罢,瞬间明白过来。 王厉这个叛徒!居然实况转播! 可这会儿她却没心思闹别扭,她看着碗里的荷包蛋,腾腾的蒸汽往上飘,似乎有些模糊了她的视线。 “伤口,还疼不疼?”他在一旁询问,想起她早上被打以后的尖叫声,眉心微皱。 明雅咬了口荷包蛋,咬字不太清楚,咕咕噜噜的说: “不疼。” 姆妈哪舍得真打她,意思意思的抽两下,还是抽在厚厚的牛仔裤上,所以一点也不疼。 卓然没再说话,静静的在一旁注视着她,屋内一时间变得格外安静,仅余下她吃面吞咽的声音,直到她将满满的一碗面吃得见底了,他这才着手收拾。 “我来,我来。”她用手背搓了搓嘴边的油渍,抢着干活。 他对她越好,她心里越愧疚,这有点像毒瘾,假如养成习惯,往后就不好戒了…… 卓然没有拒绝,他笑容很淡,只是一双黑眸正紧紧的落在她的身上。 明雅三两下把厨房的里锅碗瓢盆都洗了个遍,湿着手出来,还来不及擦拭,面前便递来一杯刚泡好的热牛奶。 她勉强的笑了笑:“你把我当猪养吗?” 卓然顿了下,亲昵的蹭了蹭她的鼻子:“你太瘦了。” 明雅没再坚持,接过杯子抿了一口,记起早上姆妈的话,她问:“我昨天晚上吐了你一身?” 卓然含糊的应了一声,抱着她的腰没动。 明雅沉默下来,忍不住开口道:“你能不能别对我这么好?” 她会习惯他的好,然后再也戒不掉。 卓然若有所思的看了她半晌,轻轻开了口:“明雅,你是我孩子的母亲,我对你好难道不应该?” 多狡猾的男人,刻意忽略两人的关系,只挑最亲密的说。 明雅窒了下,没回话。 他抬手揉了揉她的发,动作轻柔的说:“洗澡睡吧,明天不是要早起吗?” 明雅错愕的抬眸,她查到张臣民的习惯,他会在周日早上八点左右打保龄球,所以她明天需要起早,但重点是他怎么知道? 卓然又笑,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脸和善的解释: “当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会自然的把对方每一个小细节收进眼底。” 所以他是经过平时的观察? 明雅略微吃惊,有些佩服此人的心细,而且……他刚才是不是拐着圈子在对她告白? 她垂下眼,目光移到他身上的睡衣,脑海中蓦然浮出自己吐在他身上的情景,他这人有洁癖,遇上酒鬼,别说堂而皇之的吐在他身上,就是握个手,这个人也会在背地里偷偷擦拭…… “对不起。” 拉开卧室的大门时,她默默的嘀咕一句,承认错误并不可耻,“我以后不会再喝酒了。” 大门随后阖上,独留下不远处的身影。 他握着她刚喝剩下的牛奶,无声的靠着墙壁,唇边突然泛出一抹笑,他把印有她唇印的地方凑到嘴边,抿了抿而后缓缓饮尽。 其实吃软不吃硬的女人要比性格柔弱的更好对付。 —— 第二天张臣民像往常一样来到球馆打球,他是个保龄球爱好者,虽然年过六十,但是比起方金雄,常年运动的他身体更矫健,气色也比同辈人要好。 没有带助手,他径自在一旁坐下,听着保龄球击中瓶子的声音,享受的擦拭带来的工具。 明亮的白炽灯下,可以看清他的脸,虽然五官已经苍老,但还是能看出来年轻的时候也是个颇具气质的人。 身后传来“砰”的一声,经过多年的经验,他当然听得出那是全中的声音。 能够一球全中的人可不多,他有些好奇的转身,一道纤细的身影赫然映入眼帘。 她背对的姿势令他看不到她的脸,但是能从衣着和身材知道那是一名年轻的女人。 那女人穿着白色的运动服,头发扎成干净利落的马尾,助跑的时候头发随着身体而摆动。 张臣民挑了挑眉,搁下保龄球,恰好对方在这时转身,当一张清丽的素颜出现在面前的时候,他目光一滞。 这不是方明雅那个没教养的丫头吗? 他背过身收拾东西打算走人,这个麻烦的女人还是少招惹为好。 “张伯伯,你也来打球呐?”明雅朝他挥挥手,她觉得自己现在笑得一定跟那花儿一样。 张臣民转过身,有些认命: “方小姐,这么巧。” “是啊,真巧。” 她笑容满面,笑得眼睛都快眯成了一条线。 之后明雅渐渐变得忙碌了起来,她算好了时间,周一陪张老打保龄球,周二陪李老打高尔夫,何老有点麻烦,喜欢炒股,那她就想点办法拿到内幕,而后有意无意的透露,再然后是刘老、赵老、钱老,她找准了方向,逐一突破…… 其实他们对她也没多大意见,只是她从前的所作所为太过“深入人心”,所以这几个老臣子对她存有偏见罢了,经过她锲而不舍,屡败屡战的进攻,终于起了点效果,至少他们对她的态度温和了许多,虽然不至于磨灭之前的印象,可好歹对她改观了不少。 正当明雅如鱼得水的时候,收到了一个包裹。 明明没有署名,但是她就知道是顾倾城寄来的。 她趁着午休没人,在办公室里把包装盒拆开,抽出填充物,看到里面有一封信,一本离婚证,还有一个巴掌大的戎盒。 她愣了下,先把信封打开。 自从那晚以后又过去了一个月,在此期间她并没有听到有关于他的任何消息,起初她以为顾倾城不愿意见她,她也就没有勉强,而当今日收到信件的时候,才明白他其实已经离开了a市。 信纸上的字迹工整圆熟,透着几分刚劲有力,虽然寥寥数笔,却已经简明扼要的表达了他的意思。 明雅一个字一个字的看着,顾倾城的用词就像他为人作风,干净利落,有时候也许会马虎大意,可绝不是磨磨唧唧拖泥带水的人。 信中的内容很少,大致是交代了他的去向。 他说他决定去纽约学习,一切从零开始的历练几年,等到他做出成绩以后就会回国继承父业,到时候他一定会长成一个更成熟,更有担当的男人。 而在信件的最后,他跟她道歉,又跟她道别,一句珍重为一切画上句点 用钢笔写出的三行字,不多,但是透过这封信,明雅脑海中却浮出了顾倾城一边写,一边揉烂纸张,然后取过新的信纸,周而复始的画面…… 手上的信封突然变得无比的沉重,她有些拿不住索性放到一边。 她拿出离婚证,上面记载了两人的信息,看了眼离婚日期,她心里泛出一丝苦涩,他们不负责任的结婚,又不负责任的离婚,说到底都是任性的人。 把离婚证又搁到一边,她把戎盒取出来,精致的小盒子一打开,里面静静的躺着一枚晶莹剔透的碧玉。 翠绿的坠子入手温润细腻,手感极好。 明雅抿了抿唇,她认得这块玉,这是顾倾城一直戴在身上的,一共有两对,是老太爷传承下来,听说能够挡邪避灾。 她记得在几年前他和她说过,他哥哥有一次和朋友去爬上,谁知道失足从山上摔了下来,结果玉碎了,人倒是安好无事。 明雅当时把他的话当成故事来听,心想哪有那么邪门。 心口突然堵得慌,她留意到玉佩上多出来的坠扣,纯金打造的扣子上写了三个字:方芸夕。 很显然,顾倾城想要把这块玉赠送给她的女儿。 挡灾避险,一生平安。 鼻头突然有点酸,她搓了搓泛湿的眼睛默默的对空气道了声谢,晚上回去的时候把玉佩塞进了女儿的枕头底下。 “哪来的?”卓然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她身边,微弱的灯光下,身影幽静斜长。 “顾倾城给的。”她摸摸女儿的脸,没打算隐瞒。 他似乎沉默了下,又听她说。 “听说可以辟邪。” 他失笑,轻轻握住她的手,没有拒绝。 —— 距离年底的股东大会已经不到两个月,明雅靠着近期的拉拢成功得到了几名元老的支持,当然,也许她一开始是抱着拉拢的心态,可渐渐相处下来,她发现其实这些老人不过是太寂寞了。 他们的儿女都有工作,平时除了跟老朋友聚聚会,打打球,真没什么爱好,而如今有了她的陪伴,他们的脸上的笑容似乎更多了些。 可明雅也知道这些远远不够,毕竟沈宛心还有方晨这个儿子,在他没成年之前,她顺理成章的替他管理股份,所以哪怕她得到全部元老的支持,只要沈宛心不松口,她就无法进入董事会。 但是在这时,明雅想到了一个人。 —— 空气中透着点海水的咸味,空旷的四周充斥着海‘浪’拍打在礁石上的声音 明雅提着水桶在沙滩上踩出一排脚印,零零散散,可很快又被迎面拍来的海浪冲平,又走了一段路,很快她找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那人坐在远处的码头上,带着草帽背对着她,身上的花衬衫显得有些花俏,但是穿在他身上却有种自然的味道,好像他就该这么穿,他比谁都适合这种吊儿郎当的风格。 ------题外话------ (╯3╰)大家投评价票的时候记得给个五分哟,因为3分和4分的票所拉低的分数是需要很多很多张5分才能持平的,手机用户记得勾选一下,因为那啥,手机默认是三分哒,一定要勾选一下嘤嘤嘤! ps:感谢榜~感谢有你们的支持,(╯3╰)~ 3月票bxlk 1评价票yhtlyh 3月票孤血洛狸追 1月票摩尔充满 1月票光井微钢 1月票qiner天使625 1鲜花qquser8750012 1月票似花還似非花 1评价票wuli秀man 第一百九十六章 玩火自焚 湛蓝的天际一望无垠,火辣辣的太阳就跟个小烤炉似的焦灼着大地。 酷暑下,明雅忍不住压了压帽檐,走到那人身旁没说话,只是自顾自的在一旁捣鼓钓竿和鱼饵。 “哥,这要怎么上饵?”她眉头微皱,神色自然的嘀咕。 沈渊收回目光,握着鱼竿的手似乎僵了下。 “方明雅?” 他侧目,眸中透出一丝意外,可随即像是想到什么,脸色蓦然下沉。 “这样。”他拿过她的鱼钩好心的替她上饵,随后两人之间又恢复了一片沉默。 明雅见好就收,抛竿的动作非常流利,不像是个连鱼饵也不会上的人。 沈渊眼眸微眯,眼看着她熟练的手法,开口说: “你做得很好。” 明雅轻应一声,最近忙着跟卓然恶补,果然出了效果。 随后又是一片沉长的沉默。 她的目的他很清楚,可是她不说,他不问,两人就这么不温不火的处着,直到…… “我们来比赛吧。”良久后,她说。 沈渊不作声,钓上来的鱼一条接一条的往水桶里扔。 “如果我赢了你把钓到的鱼给我。”她笑眯眯的又说。 沈渊面上晃过一丝诧异,目光颇深的回望。 “就这样?” “不然你要赌多大?”她盯着远处的鱼漂。 “好。”他收回目光,他以为她会借机和他提董事会的事。 阳光猛烈,明雅把脑袋上的草帽又压了压,刚才还无鱼问津的鱼饵在约定赌注以后便有如神助,一条接一条的上钩,连沈渊都停下动作,侧头看她发亮的眉眼。 明雅觉得自己今天开运了,一场垂钓下来沈渊根本不用数,就将满满的一桶鱼输给了她。 之后几天,明雅照例上码头报道,都说方明雅学习不好,但是假如大学里多添一门“死缠烂打”的专业,她一定能拿满分。 这几天沈渊嘴上没说什么,可眼看着她那股堪比小强的毅力,心里还是挺佩服的,他以为方明雅会坚持不下去,毕竟让一个娇生惯养的女孩在炎炎烈日下一坐就是一天,根本强人所难,可将近一周,她却坚持了下来。 沈渊盯着鱼漂不动,她骨子里的韧劲确实不容小觑,而且人傻,明明有求于他却什么也不说,一味与他干耗,不跟他耍小伎俩,除了傻乎乎的在一旁等着,一点建设性的举措也没有,真是……又蠢又笨。 沈渊又笑,但是这种笨不会让人讨厌,她要不笨,也不会在感情路上一再的栽跟头。 可随后他又猛然醒悟,不,方明雅其实不笨,她知道不管她说怎么,他也不会答应她的请求,所以索性闭嘴,但是她又不能什么也不做,所以才有了现在这出。 他轻叹,看她微沉的脸色。 他知道她最近接手了华盛的几个项目,百忙之中还要抽时间陪他钓鱼,炎炎烈日下,原本白皙的皮肤,已经黑了一圈。 “听说你最近的动静很大?”他终于打破沉默。 明雅看他一眼,皱皱眉: “你想说什么?” 沈渊收起玩世不恭的笑脸,一下子正经了模样: “你会不知道我想说什么?” 明雅拉拢公司元老的事他有所耳闻,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找上他。 “方明雅,我这个人不喜欢关系户,更何况论血缘还轮不到你。” 明雅眼皮跳了下,没搭腔,他上头还有个沈宛心,那可是他亲妈,当然轮不到她。 他闲适的握着鱼竿,并未把话说死。 “你想进董事会?拿成绩说话吧。” 明雅眼睛一亮,却不动声色: “我就喜欢钓鱼,不行吗?” 沈渊愣了下,深深吸一口气: “嘴硬。” —— 知道沈渊不会徇私,明雅那颗悬着的心也算是放下了。 但同时,他也给她指明了最重要的一点。 成绩。 没错,自她成为华盛至今,她并没有对公司做出多少贡献,如此一来,哪怕她算是华盛股东之一,在选举董事会成员的时候,依旧无法站稳脚跟。 虽然她这段日子一直在极力弥补,但是眼看着股东大会即将召开,她所拥有的时间真的太短了,加上有沈宛心在一旁阻挠,她手上握着的几乎是一些不痛不痒的小业务,根本触碰不到核心。 明雅坐在办公室里发愁,既然在华盛她得不到想要的资源,倒不如自己开疆辟土…… —— 接到明雅的电话时卓然眼里是来不及掩饰的意外,他唇边自然的泛出一丝笑意。 “明雅。” “你今晚,能来接我吗?”她的声音很轻,隔着话筒也能听出她的心虚。 李学铭看着卓然挂电话,有些诧异的问: “怎么?” 卓然合上文件,并未搭话: “继续开会。” 晚上卓然驱车来到一家私人会所,他是这家会所的vip,所以侍者对他很客气。 明雅叫他在大厅内等着,他见无事,便取来一旁的报纸默默翻看,一时间大厅内静得仅余下纸张翻阅的声音。 这时由走廊的尽头隐约传来一阵脚步,由远及近的,还一对男女的交谈声。 “这顿饭就谢谢方小姐,这份企划案我改天抽空再看。” 明雅尴尬的笑了笑,对方只说会看,却没说成不成。 她嗓子有点干,正待把人送出去,眼角的余光毫无意外的触及一道人影。 卓然今天穿得很随意,一件v领的深色衬衫,西装外套搭在手上,袖口随意挽着,露出腕上限量版的手表。 “卓总您好,这么巧您也来这里吃饭?”几乎是瞬间的,那人来个一百八十度的转态。 卓然搂过明雅,垂眸说: “在忙?” 过度温柔的视线像一潭会吸人的深潭,明雅心中一跳,不忘今日的目的。 “然,这位是xx房地产的郑总。” 她叫他的时候,很明显的感受到他握着她的手紧了几分。 卓然礼貌的回握。 郑总目露惊色,客气的问: “两位是?” “夫妻。”卓然态度温柔。 此话一出,别说郑总,连明雅都忍不住大吃一惊。 她的本意其实与上一回差不多,都是想借卓然达成签约的目的,这个关系不一定是夫妻,也可以是朋友,但这回他的语气笃定,带着点毋庸置疑,力证两人的亲密。 郑总的态度蓦然转变,客客气气的对她说: “原来是卓夫人。” —— 回去的路上卓然专心致志的开车,而坐在副驾驶上的明雅却一点声息也没有。 她屏息静气的看着他的侧脸,随着卓然把车开进小区,她没能忍住,直接问: “你不生气?” 卓然停好车后扭过头: “为什么生气?” 明雅咬咬唇,为什么生气?当然是因为她利用他搭桥牵线,如无意外,明天郑总一定会派人上她那签约,不,搞不好他会亲自上门。 卓然玩味的看着明雅心虚的样子,猿臂一伸,突然摸上她的脸: “我很高兴。” 啊? 她愕然的抬眸。 她无措的模样似乎取悦了他,他轻轻蹭了蹭那两瓣柔软的唇畔,极佳的手感令人赞叹: “上楼吧。” “啪”的一声拍上车门,明雅拧着眉头往电梯的方向走,时不时扫一眼他挺拔的背影,对这人的心思是越来越摸不透。 他突然握住她的手,明雅条件反射的抬起了头。 他眸中含笑,漆黑的眼里似乎只装了她一个人: “明雅,我很高兴,遇到困难你第一个想到的不是别人,而是我。” 酷热的七八月份过去以后,天气开始转凉,而明雅也变得越发的忙碌了。 她忙着与郑总的合作,一个别墅开发项目,从设计到实现到集成,她尽量做到亲力亲为,比方顶着炎炎的烈日下工地视察,又比方两天两夜不合眼的讨论,加班,每天累得像条狗一样的回家,一躺上床就只想睡,根本顾不上女儿和儿子。 于是照顾女儿的重担就落在了卓然身上。 明雅心里其实很内疚,姆妈早前已经回了加拿大,他们又不放心找保姆,卓然只能每天带着女儿上班,又当爹又当妈的惹了不少笑话。 可是让她放弃,她又不甘心,假如现在收手,之前所有的努力岂不是白搭了? 她当然不会放弃,所以咬咬牙,更努力的找客源,更努力的冲业绩,但是经历过这么多,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只有满腔热血,不会计划周详的楞头青,她很清楚人脉关系有多么重要,而卓然就是一块最好的踏脚板。 她不得不承认,自从他公开两人的关系以后,有了卓太太的名头,她少绕了许多弯道,短期内替华盛签下了好几笔价值上千万的订单。 数日后她亲自下工厂监督,恰好在路上遇到王厉,他一副孺子可教的看着她,说: “方明雅,你毕业了。” 明雅满脑子都是那几十个项目,听他这么一说还有些摸不着头脑。 王厉笑:“记不记得我之前对你说过的话?” 明雅愣了下,摇了摇头。 王厉:“一个人成功与否,取决于他是否会善于利用周围的资源,你现在已经离成功不远了。” 明雅意会过来,心里只剩苦笑。 其实她并不想成为关系户,她心里崇拜的是白手起家,依靠自己的实力打造世界的人才,但可惜在这个遍布关系网的社会里,这类人屈指可数。 明雅苦笑。 她很清楚自己绝不是这类人,所以她并不排斥依靠关系获得捷径,甚至有些被同化,潜意识中竟然觉得王厉的话还挺有道理。 王厉噎了下,拧上矿泉水瓶,英俊的脸这几天也被嗮黑了不少。 有时候明雅觉得自己就像一个陀螺,跑完这个工地跑那个工地,下了这个市场,又去了其他地方考察,一天的时间几乎都在车上度过,忙忙碌碌的日子倒也充实,但是身体总有受不了的时候。 今天是儿子生日,她对一双儿女一直心存愧疚,所以她丢下一堆工作提前回去做饭。 等着庆祝完了以后,她放心不下工作的又溜进了书房继续加班。 此时窗外的天色已经大黑,装潢得古色古香的书房里只开了一盏台灯,大门无声的被人推开,在昏黄的灯光下,隐约能看到一道身影。 她伏台趴睡在书桌上,旁边搁置着一杯已经冷掉的咖啡,侧着脸,一头黑发浓长,乖顺的披在脑后,露出半截白皙的脸蛋。 两瓣红润的小嘴微微张开,微皱的眉头透出一丝疲惫。 卓然手里握着一杯牛奶,他静静的站在桌旁看她毫无防备的倦容,不悦的站了许久,他放下水晶杯,蹑手蹑脚的来到她身侧。 “明雅?”他俯身轻唤她的名字,见她没有反应,便将目光落在她桌面的文件上。 那是某别墅地块出让的数据,也就是底标。 密密麻麻的数字,也难怪她会睡着。 他收起桌面上的文件,打算把人抱回房间,可当他的手刚碰到她的肩膀,明雅便惊醒过来。 她条件反射的一甩胳膊,卓然搁在桌面的那杯温牛奶应声而落,“啪”的一下,全部洒在他的裤子上。 明雅原本还混混沌沌的脑袋也因为这一道声响稍微清醒了些,她怔怔的看着他裤子上的水渍,下意识的抽出几张纸巾,一股脑的往他身上擦拭。 而因为角度的问题,她泼到的地方正好是卓然大腿上方,那块较为敏感的区域…… 她毫无自觉的在上面搓了搓,只见对方身形一僵,眸色颇深的看着她。 “我怎么睡着了?” 一张纸不够,她又抽了两张,大眼还半眯半醒着,可随着男人的气息变得急促,明雅发觉到不对的地方,她收回手,指尖上还残留着他灼热的体温,那热度令她当场红了脸。 “我……上个厕所。”她干笑,借尿遁,真恨不得一头撞死。 但是她的借口并没有实现的机会,因为那个男人已经比她更快一步的把她摁倒,压在书桌上,严严实实的覆盖下来。 他气息不稳,像是隐忍了多年的死火山突然爆发,一发不可收拾的把她吻得险些窒息,好不容易他松了手,明雅连忙往后躲。 “干什么?别乱来。”她边躲边抓住他不停在她身上造次的手,可抓了这只顾不得另一只,到最后她满面羞红瞪他,“住手!” 卓然喘着粗气看她,虽然没放手,但是两条结实的胳膊依旧将她锁在胸膛下。 “快放开,我道歉还不行嘛?”她真不是有意的。 夏天衣服穿得少,明雅拍了拍他的手臂,能感受到他发烫的体温。 她一窒,眼睛偷偷向下瞄,果不其然,那火种被她撩了起来。 卓然气息紊乱,眸中晃过一丝苦涩: “别怕。” 他的声音悦耳,假如忽略两人的姿势,她很愿意相信正趴在自己身上的是一位温柔谦逊的男子,而不是一头双目猩红,随时可能一口吞掉她的白狮。 她也不想怕啊,但是前提能不能换个姿势? 他紧紧的拥了她许久,这才稍微稳下心中的燥热,然后他松开她,撑起两条胳膊,目光专注: “明雅,我也是个男人,也有生理需求。” 她愣了下,下意识的又要躲。 可他不许,低头蹭了蹭她的鼻尖: “我可以等你,但是你要有点自觉,别乱点火。” 明雅噎了下,而后默默的点头。 “我还有工作……如果你困,就睡吧。”她把整理好的文件重新打开。 卓然沉默的守在一旁,从窗户看出去,外面的世界已经变得一片漆黑,通过敞开的窗户甚至还能听到海浪一般沙沙的林涛声。 好半晌,他在她身旁说: “不要太累了,适当休息一下。” 明雅没回话,她现在哪来的时间休息。 卓然抿着唇,眸色颇深,之后他没有说什么,而是轻轻的替她带上了门,直到深夜明雅忍不住又一次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的时候,总感觉有一双手把她抱起,力道很轻很柔,就像对待着什么易碎品的让人安心。 之后的几个月,明雅同样是在忙碌中度过,她很努力很努力的追赶着进度,但是心里又知道这些远远不够,她根本没办法赶在股东大会之前做出能让她在董事会站稳脚跟的成绩。 可不久之后,事情又迎来了转机。 她听到一个小道消息,沈宛心打算出售她手上10%的股份。 明雅听到这个消息以后很是激动,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只要得到沈宛心的股份,她的持股量就能与她持平,到时即便没有沈渊的支持,依靠那几位元老,她一样能达到目的,可很快明雅又有些泄气。 沈宛心什么人啊?她会不知道这点?所以这10%她卖猪卖狗也不会卖给她方明雅。 而且撇开私人恩怨不谈,就算她要卖给她,她买得起吗? 明雅咬着牙,爸爸给她留的金条只有一亿,而华盛10%的股份,就市价来说,少说也要三、四十亿,她这些年虽然赚了点,加上王厉用她那四千万做的投资,也远远够不上这个数…… 明雅愁了,她先天不足,后天根本无法弥补,难道不成只能眼睁睁看着到手的股份飞了? 当然她也可以在沈宛心卖掉这些股份以后接近或是巴结新的股东,如此一来,她能获得支持的机会一样是有的,但是绝对不如攥在自己手上踏实! 钱不够,她想到问王厉借,但是很快她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王厉的事业也才刚刚起步,他一直野心勃勃的想占据a市这块市场,所以几千万也许能拿出来,几十亿……很难说。 后来明雅又想到了卓然,卓氏实力雄厚,这点钱一定能拿得出来,可他愿意借给她吗?明雅不能肯定,而且面对卓然她也开不了这个口,她那点可怜的自尊心不允许她在这方面低头。 ------题外话------ 感谢榜,么么~ 2月票lulusky880 1鲜花lulusky880 1评价票嬭晴001 1月票有自己的一套 1评价票zhuqihao 1评价票zhuqihao 2月票zhuqihao 1月票yf352300 1评价票黄125 1评价票hxy3214 1月票hxy3214 1评价票samanada 1月票samanada 第一百九十七章 夫妻共同财产 虽然同在华盛,但是自明雅成为股东以来,与沈宛心见面的机会很少。 她听说沈宛心早前将公司交给沈渊打理以后就极少理会华盛的业务,有时间也多是打理自己的慈善事业,除了她名下所管理的钢材生意,几乎已经淡出了管理层。 这天,沈宛心脸色阴郁的坐在办公室里,身旁是财务部的李经理。 长期接触毒品令她的身形显得格外消瘦,再昂贵的化妆品也遮掩不住憔悴的面容,如今坐在老板椅上的沈宛心,哪还有当初的美丽和高贵? 当然,她之所以精神萎靡,不仅仅是因为毒品,方明雅最近的动向也令她寝食难安。 这个女人果然是头养不熟的白眼狼,当初发生绑架案的时候她怎么没死在山上? 沈宛心露出狰狞的面容,烦躁的挥开桌上的文件,她朝面前的男人怒吼: “怎么办?你告诉我怎么办?当初是谁说涨势大好,稳赚不赔的?” 她就是因为信了他的话才奋身把所有的流动资金投进去,里面当然包括华盛的公款,想着在方明雅没来之前一次把钱赚够了,到时等她手上的资产多得能挥霍十辈子的时候,她还会在乎华盛怎样?任她方明雅怎么闹,也不关她的事,她只需要安心的做她的阔太太就好。 可明明稳赚的买卖,如今却赔了,还是二十亿! 这钱她要怎么填?假如不填方明雅会放过她?那几个顽固不化的老东西会放过她?到时别说她这个董事长的职位保不住,说不定还要吃上官司! 李经理没说话,看着面前的老女人心里不是滋味,沈宛心挪用公款炒股票、炒外汇已经不是第一次,他之前帮她赚到钱的时候她怎么没说话?她难道是小孩子,不知道外汇的风险有多大?意外的事谁说得准?他只是预估而已,她奋身压进去,现在赔了,反倒全是他的责任? 可尽管心中不满,他却没说什么,他们现在就是一条线上的蚂蚱,假如她不讲情面,就别怪他过河拆桥。 沈宛心心里着急,好几天没合眼火气大得很,加上就快到年底,听说方明雅已经拉拢好了那几个老头子,最近又替公司拉回好几笔价值千万的订单,风头正劲,很显然对年底的董事会人选虎视眈眈。 虽然她并不担心这点,毕竟她仍旧是华盛最大的股东,握有绝对的控股权,哪怕方明雅有那些老头子的支持,她的持股量也远远比不上她,但是那二十亿的窟窿一定要在近期内补完,否则以方明雅的脾气,她一定不会放过她。 沈宛心气得脸色苍白,一想起要转手自己的股份,心里就一阵阵的发颤。 那可是10%的股份啊,虽然转手,她依旧是大股东,但是无端端没了这么多的钱,她的心在滴血。 沈宛心与李经理商量过,她不想在二级市场抛售股份套现,假如让方明雅听到消息,趁机收购,她岂不是得不偿失,可时间有限,容不得她思考,只能在暗地里敲定了几位买家。 她当然不会傻得让陌生人钳制自己,所以她将10%的股份分别卖给了五名外资公司的老总,每人占1%—3%,如此一来,形势依然不会改变。 —— 卓然今天回来早了,一进门就看到儿子坐在沙发上的身影。 “爸爸!”小家伙亲亲热热的跑来,卓然低头看他,儿子的模样确实生得有些女气。 他眸色温柔,摸了摸儿子的小平头问: “妈妈呢?” 他在回来的时候顺路去了趟幼儿园,可老师却说明雅已经早早就把他接走了。 “妈妈做饭。”小家伙摸摸肚子,看了眼爸爸抱在怀里的妹妹,伸长了手臂想要抱。 卓然可不敢真的给他抱,径自将小女婴放进摇篮后,他推开厨房的门。 狭窄的空间里泛着热气,门一开,一道背对着他的身影映入眼帘。 乌黑的长发老老实实的扎在脑后,她神态专注的盯着锅里快要煮开的汤,手里拿着调味盘,几根发丝因为出汗的关系黏在脸侧,衬得原本就细腻的皮肤更白皙有光泽。 她拧了拧眉头,并没有发现进来的人,往汤里撒了点盐巴后又随手放入切好的佐料,身上的围裙是他买的,男款,松松垮垮的罩在她身上,有点小孩子偷穿大人衣服的感觉。 “明雅。” 明雅正盯着锅里的沸水,耳畔突然传来卓然的声音,她整个人一顿,很快又缓和过来,回过身说: “你回来了?” 女人的声音很轻,乌黑的马尾轻轻垂在脸侧,沐浴在阳光下的身影就像一名正在等待丈夫归来的娇妻。 他目光渐深,忍不住轻轻的环住她的腰,低头就是一吻。 “我回来了。” 她眉头皱了皱眉,却没有躲开,只是下意识的往灶台处靠近,不着痕迹的拉开两人的距离。 “很快就能吃饭了。” “都做了什么?”他笑,觉得她今天有些反常,而当他瞥到已经炒得差不多的年糕和已经煎好的牛排,似乎有些明白过来。 她今晚做的……全是他喜欢吃的菜。 于是,他凝着她的目光更深了。 背脊抵上对方的胸膛,隔着薄薄的衬衫明雅浑身一僵,正想着要如何拒绝的时候,他摆在她腰上的手突然离开,不等她松一口气,又转而来到她的手臂,温热的掌心先是握住了她的手肘,而后得寸进尺的一路往手腕的方向摩挲,缓缓的,直到完全包裹住她的手。 他的手掌比她的大很多,每次握着她的时候,她总觉得自己像一个被大人握住的孩子。 她面色有些僵硬,却没有反抗,只是觉得自己的手背像是突然有一把火在烧,不疼,却令人心悸。 假如是平时的方明雅,还没等他做到这种程度,估计已经跳起来极力反抗,拳脚相加了,可是…… “我……你这样我怎么做菜……”她嘀嘀咕咕的说,声音很小很小,小得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到。 眸里晃过一抹精光,他非但没放手,反倒俯下身,一颗脑袋顺势搭在她的肩膀上,脸侧在她洁白的脖子处轻蹭,听着她突然变得急促的呼吸,他失笑,终于放过她: “好。” 听到对方把门带上的声音,明雅松了口气,可随之而来的却是一脸的凝重。 她实在想不出办法了,除了卓然,这三十亿的资金她不知道还能找谁借。 卓然喜欢吃她炒的菜,不管她做什么都能吃光,而且他慢条斯理的吃相非常养眼,这不是一种刻意装出来的绅士,而是从小耳濡目染的优雅。 明雅咬着筷子,时不时瞅他两眼,她其实挺嫉妒的,明明都是饥肠辘辘,他的吃相却比她好看太多了。 “明雅?” 被捉到偷瞄,明雅心虚的低下头,她不是滋味的咬了口煎好的小牛排,忍不住又将目光落回他身上。 看他偶尔给儿子夹菜的慈父样,心情有些沉重。 她……要怎么开口? 留意到她摇摆不定的心情,他神色自若的低头吃东西,唇角则扬出了一道漂亮的弧度。 明雅面上晃过一丝尴尬,侧过身喂儿子吃饭,可惜晓渔同学已经学会自己拿筷子了,根本不需要她喂。 看着儿子独立吃饭的模样,明雅目光有些沉,她这个母亲确实当得不称职,毕竟儿子交给卓然教育以后,他改掉不少坏毛病,不仅能自己吃饭,早上起床还会叠被子,洗澡也不再需要她准备睡衣,他自己就能挑选好当天穿的衣服,有时候她回家,甚至能看到这个大少爷在帮阿姨扫地。 客厅里的灯光格外柔和,她取过一旁的温水心不在焉的喝了一口。 对比卓然镇定,明雅这一顿是吃得食不下咽,怎么吃怎么难过,最后她连与他独处都不敢,洗洗碗便往房间里钻,苦着脸蹲在婴儿床边上,眉头皱得一次比一次紧。 房间的门没有阖上,开着的缝隙里隐约传出客厅的电视声,这两父子在看晚间新闻。 眼瞅着窗外的天色越来越暗,黑压压的一片不见半点星辰,明雅在屋内又磨蹭了一会儿,摸摸女儿的小手,把心一横,决定厚着脸皮和他开口。 拉开半掩的门,她一抬头就能看到挨坐在沙发上的两父子。 儿子的五官长得像她,精致又透着点女气,而神态则更像他爹,父子俩凑在一块一挑眉,一瞪眼,就连勾起唇的神态都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电视里播的是某濒临灭绝的动物在哪个山沟里被发现,儿子惊奇的指了指,黏上去问他爹,听着他爹温温和和的嗓音,他心里别提多骄傲,他爹可是他这辈子见过最好看的人,连声音都比说新闻的叔叔动听。 明雅没吵着他们,走过来安静的在沙发上坐下,而后肩膀一紧,某人动作自然的把她搂进了一副温暖厚实的怀抱。 她愣了下,没动,心里别提多别扭,咬咬牙,心想如果不是有求于人……如果不是有求于人…… 卓然眸中含笑,那闲适的模样有点像等到鱼儿上钩的渔夫,拽着鱼尾甩了甩,然后“噗通”一声丢进桶里。 明雅在他怀里扑腾了两下,小声提醒: “儿子在……” 卓然侧过脸,果真看到晓渔同学两眼光光的盯着他们。 他眉眼间含着笑意,低头在她耳畔说: “没人就可以吗?” 明雅噎了下,很快她又被人松开,可随即一只手缠了上来,突然握住她的。 他硬邦邦的手指捏上她柔软的掌心,指腹时不时的蹭一蹭她白嫩嫩的手背,躲着儿子的视线,在暗地里偷偷摸摸的吃着她的嫩豆腐。 明雅咬咬牙,忍下了他的得寸进尺,恰好新闻结束,她小声的对他说:“卓然。” “恩。” “我有事跟你谈。” 卓然眉心微动,面上却非常镇定: “恩。” “我们去书房。”她心口发疼,别扭得紧,借钱这事不好当着儿子的面说。 他终于舍得回望她,侧过脸,唇边始终带着浅浅的笑意: “有什么事不能在这说?” 明雅没回话,用力的挣开他的手,一溜烟钻进了书房。 凝着她的背影,男人的笑容有些古怪,他颇为无奈的从沙发上起身,收起那抹戏谑的笑,一本正经的跟上她的脚步。 书房里开了大灯,明亮的白炽灯下,对方轻轻的带上门。 明雅拉出张椅子坐下,盯着自己的小腿肚,不停的在心里打腹稿。 她要怎么开口才能自然?怎么开口才不会这么别扭?想着想着,她脸颊泛红,不是羞的,而是急的,假如她有第二条路刻意选,就是打死她也不会求他。 而就在她用脚尖在地板上画圆,磨磨蹭蹭的时候,对方却始终不紧不慢的在一旁等着,既不催促,也并未表现出任何的不耐烦,反倒饶有兴味的观察她纠结的眉眼。 明雅在那头打了半天的腹稿,脚尖都快磨破了也不知道要怎么开口,最后扭捏半天,终于忍不住直接道: “借我钱!” 卓然差点笑出声,他不着痕迹抿了抿唇,恢复刚才的正经样: “为什么?” 明雅低头琢磨了半天,只能实话实说: “沈宛心打算出售她手上的股份,我想买。” 卓然微挑眉,忍不住提醒: “她怎么会卖给你?” 明雅沉默片刻,脸色突然有些发白: “我会查出来她卖给谁的。” 傻子也知道沈宛心一定不会把股份卖给她,她能做的只有找到新股东,以高出市价的价格回收,但假如遇上漫天开价的,她也许会血本无归,可她如今除了这个办法,想不到其他的法子。 卓然目光沉静,静得明雅心生不安,他不会不借吧,以两人现在的关系,几十亿不是什么小数目,他不愿意借也很正常,更何况以她对他的了解,他是一个精到骨子里的商人,借钱给她指不定血本无归,这种赔本买卖,他怎么会答应? 明雅有些泄气,但既然已经开了口,没道理不坚持。 “我只要三十亿,不然二十也可以,我发誓一定会还给你的,连本带利!”她语气有些着急,一紧张,甚至去抓他的手。 卓然垂目,修长的睫毛遮住了漆黑的瞳仁,他默默瞥了眼她的手背,颇为无奈的笑道: “明雅,我没想到你会对我这么见外。” 明雅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的抬头看他,目光流转间,他用力的回握。 “三十亿够吗?”他关心的问。 明雅没想到会这么容易,她觉得有些不现实,但是还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我一会给你开张支票。”他笑容温煦,粗粝的指腹暧昧的在她掌心摩挲,“下次有需要直接开口,毕竟这是夫妻共同财产,你有使用的权利。” 明雅怔怔的看着他,他们已经离婚的话都到嗓子眼了,又被她硬生生咽了回去。 她别过脸,心里直打鼓: “我会还你的。”她不想欠他。 四目凝视,他眸色沉静: “不用。” “我会还你的……”她坚持的说。 卓然无奈抬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发: “我不缺钱。” “我一定会还你!” 不管花多少年,她会努力还清欠他的每一分每一毫。 “明雅。”他长长的叹出一口气,“如果真的要还,我不介意你用其他东西代替。” 明雅愕然的看着他,没完全明白他的意思。 卓然又笑,语气却极其的认真: “比如……一本结婚证。” 她的神色突然有些无措,本能低头沉思,周围的氛围几乎是在瞬间的变得冷凝。 窗外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下雨,滴答滴答的雨水敲上玻璃窗,一并扰乱了她的心。 同一时间,卓然似乎也在等待她的答案,眸光幽淡的看她,表情认真,一点也不像在开玩笑。 明雅不知道自己思索了多久,扭头转向窗外,沉浸在矛盾的情绪当中,好半晌她才为难的开口: “我……” 似乎已经知道了她的答案,他打断她的话,唇边露出一丝苦笑: “跟你开玩笑的,还当真了?” 他说完后拉开门走了出去,明亮的白炽灯下他的背影显得更挺拔,明明可以松一口气,可她心里就是憋得难受,她宁可他像从前一样的冷漠,也不愿他用这种无怨无悔的态度对她好,这种好越深、越沉,她就越不安心,越心生愧疚…… —— 周末,明雅得到了消息,沈宛心已经把手上的10%的股份转让给了五个人,其中两个她已经知道身份,另外三人正在抓紧时间的调查。 她虽然不知道他们签约的过程,但是将心比心,她还能隐约猜到沈宛心的心思,在签约的时候他们必定是有什么口头协议的,比方说在一定时限内不能在私底下把股份转手卖给别人,又或者指名道姓的不准卖给她,但明雅又很清楚,这种协议多为口头约定,看中的是双方的诚信,假如对方反悔,沈宛心一样拿他们没办法。 于是在这天,明雅驱车来到其中一名股东的楼下,眼看着面前气势恢宏的大厦,她心里其实也没底,但是无论如何,她都必须拿出诚意,说服对方将股份转让给她。 ------题外话------ 感谢榜~我爱你们~请接收我的爱~ 1月票106171787 1钻石haxlj8 1月票hxy3214 1钻石沂风 第一百九十八章 正统继承人 秘书小姐替她敲了敲门,没多久里面传出一道低缓的应答。 “请进。” 明雅推开门,一抬眼看到了一名年纪约莫在四十左右的中年男子,他身着黑色西服,五官虽然平凡却很干净,浑身上下透出一种干练沉稳的气质。 见她进门,他合上桌面的文件,客气的招呼她坐下: “卓夫人。” 明雅眼中是来不及遮掩的诧然,后来一想,也跟着礼貌的回应。 李德生笑起来的时候颊边有两个深深的酒窝,看上去应该是个好相处的男人,可明雅却没敢掉以轻心,在商场上沉浮的男人,有哪几个是好惹的主? 她冷静的看了对方一眼,心里正琢磨着接下来要如何说服他将股份转让给她,一来不能让人坐地起价,二来她又得适当的表现出自己的诚意。 可她刚说明来意,对方便颇为无奈的说: “很抱歉,卓夫人我手上所持有的股份已经在数日前转让了。” —— 明雅踩着高跟鞋走出玻璃门,脑袋还不太清醒,她抬头看了眼顶上不停掠过的白云,瓦蓝瓦蓝的天际就跟明镜似的漂亮。 她抬手找了俩计程车,笔直的朝另一名股东的所在地驶去。 半小时后,毫无意外的她得到了同样的答案。 同样是在数日前转让给了别人,同样不愿意透露买家的身份。 明雅愁得头发都快白了,到底是哪个程咬金,抢在她前头把股份买走? 股东大会在即,假如没有这10%她的处境会非常危险…… —— 时间过得很快,在圣诞节过后,明雅终于迎来了她的战役。 股东大会当天,她起得很早,天没亮就去了美容院做了头发和脸,她心里很清楚,如果她错过了这次估计要等到明年,所以她必须以最佳的状态迎战。 早上八点整,她走出美容院,一抬眸,一辆熟悉的轿车映入眼帘。 卓然不知从什么时候又开回了她送他的那辆银灰色宾利,如今看到她出门,主动拉开副驾驶位的车门。 明雅刹住脚步,抬头打量他的衣着,浅色的衬衫中规中矩的扣上顶端的纽扣,浓密的黑发用发胶整整齐齐的梳于脑后,西装革履,一丝不苟的样子不见古板,反倒多了一股成功人士的精神气儿。 她心里有些不解,虽然他平日也是西装革履的打扮,可今天似乎花了点心思? 难道他也有什么重要的场合要出席? “走吧,我送你。”他朝她点点头,举止从容,笑意恰到好处。明雅心中怦然一动,而后一声不吭的钻进车里。 “先吃早餐。” 刚拉上安全带,面前递过来一个保温壶,明雅打开一瞧,是还热腾的白粥,在旁边的小格子上则装了点送粥的小菜。 她忍不住瞥了他一眼,低头默默吞咽。 这时车窗外头乌云肆起,冷风阵阵,飕飕的寒意透过灌入车内,看来又将迎来一场狂风暴雨。 明雅三两口解决了保温壶里的白粥,等着车子开到华盛大门口,刚要叫他停车,这人却一打方向盘,直接驶入了停车库。 他找好了车位,一侧脸察觉到对方的视线。 他顿了下,掩饰眼底的笑意淡然的道: “下车吧。” 像是意会过来什么,她若有所思的瞥了他一眼,依言下车。 华盛的停车场内安静又空旷,四周回荡着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的声音。 推开大门,卓然揽着她的手臂一起进入会议室,这个时候明雅再迟钝也该知道跟她抢股份的“程咬金”是谁了。 她不太高兴的瞪了他一眼,这人什么居心,买了就买了吧,还不肯告诉她,任她寝食难安的度过了好几个夜晚。 他们来得不算早,有大半的股东已经就坐。 沈宛心作为最大的股东兼董事会主席,她把目光定格在卓然身上,脸色一沉,只差没当场咬碎一口银牙。 而一旁的沈渊只是默默瞥了她一眼,随后淡淡的移开目光。 明雅谦虚的与几位叔叔伯伯打招呼,他们对她的态度已经不像第一次召开会议时的冷漠。 公司每到年底都会召开一次股东大会,主要是向股东宣布公司盈亏、派发红利,以及投票选举下一年的董事会成员。 明雅抿了口茶,默默扫了一眼在做几人,里面包括几名非股东董事。 他们分别是财务部的李经理、技术部的任静…… 合计十人,构成了董事会的全部成员。 依照惯例,沈渊拿出股转协议,向股东们说明了卓然早前接受的股权及金额,如今在得到那五名股东的转让以后,他在华盛所持有的股份是10%。 听到这个消息,在场众人有喜有忧,喜的是卓然的加入,与他带入的资源,论规模,论实力,卓氏要比华盛雄厚,所以有他的加入,华盛无异于锦上添花,往后在年底所发的红利必定只会多不会少。 而忧的就是沈宛心那一派系,待到冷静下来,沈宛心想,假如她一早知道卓然会出手,当初宁可在二级市场抛售也不会私下找卖家,哪怕知道方明雅会趁机收购,也比被卓然插足要好,毕竟对比两人,黑白两道通吃的卓然显得更难对付! 接下来是财务部经理向所有股东们汇报公司的财务状况,资金情况,所有的账目已经由专人打印,就放在桌面上任由股东查阅。 当然,在账务上的窟窿沈宛心已经填上,所以就账面来说,看不出问题。 紧接着由沈渊汇报了年底的红利与一些正在进行中的项目,就连明雅早前拉来的几笔投资和别墅开发的项目也在汇报的行列当中。 沈宛心不悦的觑了儿子一眼。 最后重头戏来了,就是董事会人选的选举。 明雅又抿了口茶水,等着股东们投票。 一般在开这种股东大会的时候,话语权的多少与他所持有的股份成正比,而沈宛心仗着儿子未成年,股东大会一直是她说了算,公司的几名元老其实私底下不是很瞧得上这个女人,毕竟之前的官司闹得很大,她做过什么龌龊事大伙心知肚明,都是看在沈渊把公司打理得很好,每年都有钱赚才忍着没吭声。 如今方明雅回来了,她几乎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和野心,也许早前这些元老会因为她年轻,高傲而对她心存偏见,可如今有了卓然的加入,这无异于是一颗定心丸。 卓然代表什么?他代表了背后一连串庞大的人脉和资源。 假如他的夫人当上了华盛的董事会成员,那么她所能带来的利益将不容小觑。 几名股东面面相觑,心里都有了决定。 归根究底,他们没道理跟钱过不去。 沈宛心的脸色不太好看,这些股东怎么想她会不知道?之前她手上拥有40%的股份,加上沈渊的18%,所以她从不将这些老东西放在眼里,可如今卓然得到她的10%,那么假如方明雅获得这群老东西的支持…… 沈宛心眉头猛地皱起,在投票之前她发言道: “这次选举关系到公司的切身利益,我在这里希望各位股东考虑清楚,管理公司没有那么简单,没有日积月累的经验和人脉是无法成事的,别以为在外面的小公司当了几年高层就是有能力了。” 她意有所指,明雅默不吭声的又抿了口茶水,傻子都知道沈宛心是在说她。 “大家知道小雅还年轻,以前做过很多错事,正是需要磨练的时候,我虽然作为她的母亲,但我也是华盛的董事长,一切必须以公司的利益为大前提,为了小雅好也为了公司好,何不如让她多熟悉几年,再进入董事会也不迟?” 听着她的话,明雅藏在桌子底下的手一时抖得厉害,这个女人真会说,不知情的还以为她这个继母对她有多好…… 而在这时,手背上突然覆来一个温暖的热源,他轻轻包裹住她的手背,似乎有一种魔力,让人瞬间安心。 “沈夫人,我们不能因为明雅年轻,就否定她的能力。”卓然淡淡开口,“从刚才沈总汇报的数据当中,我们可以知道她虽然进入华盛不足一年,可是在短期之内做出的成绩令人惊艳,相信这不是能力不足的人可以办到的。” 沈宛心冷着脸:“卓总,以你与小雅的关系,说这话不觉得有失偏颇吗?” 明雅咬咬牙,刚要开口,一旁的张臣民比她早一步的说: “我倒是认为卓总的话说得字字在理,没有什么比数据更具说服力,方小姐既然能在短期之内创造佳绩,本身的能力毋庸置疑,我很看好她,而且年轻并不是什么缺点,公司需要一些新鲜的血液……” 他这话意有所指,暗地里说沈宛心霸道,董事会全是她的亲信,从不将他们这群元老放在眼里。 沈宛心脸色灰白,寄出最后的杀手锏: “我当然不否认明雅的能力,可大家不要忘了,她现在还是王氏企业的高层人员,假如让她进入董事会,平日身兼二职又怎能专心对待的工作?” “这点你不必担心。”明雅声线清冷,“我早在一个月前便辞去了王氏的职务,而且华盛是我爸爸一手创办的,我作为他唯一的亲生女儿,又怎么可能不尽心尽力的去维护?” 她冷冷的看着她,特意在“亲生女儿”上加了重音,似乎在提醒大家,她的儿子根本不是方金雄的亲生骨肉,她方明雅才是方家的正统继承人! ------题外话------ (╯3╰)↓↓↓↓↓↓↓ 2月票查小墨 1钻石沂风 1月票zhenghongyu 1月票15841601150 第一百九十九章 一场荒唐梦 沈宛心的脸色刷的一下就沉了,看着她的目光就像一把淬了毒汁的刀子,真恨不得当场抽她一巴掌。 投票开始,之前的十五名董事会成员几乎没有太大的变动,但是因为今年情况特殊,多添加了一个位置。 “请支持方小姐进入董事会的举手。”沈渊一副公事公办的嘴脸。 明雅抬起下巴,迎上沈宛心阴冷的目光,隔着几人的距离,她同样眯起眼回应。 唇边勾出一丝冷笑,沈宛心不屑的别开视线。 就算方明雅得到所有股东的支持又如何?只要她不点头,她的支持率就无法过半,即便她之前损失了10%,她也有本事让她一辈子都进不去董事会的大门! 明雅用力掐了掐手心,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她看着几名元老纷纷举起了手,在心里默默算起自己的胜率。 她抽空瞥向沈渊,他并没有像其他股东一样马上表态,而是执着水晶杯漫不经心的把玩。 眼看着明雅几乎全票通过,沈宛心目光阴霾,这一群吃里扒外的老东西,都等着吧,就算方明雅有他们的支持,她所获得的股权依旧没过半数,所以她不担心,现在她需要想的是如何在股东大会结束后把这群老头子踢走,既然他们不仁,就别怪她不念旧情。 明雅用力的掐着手心,沈渊的票对她至关重要,能不能进董事会全看他的表态,为了得到他的支持,这几个月她卯足了劲的冲业绩就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既然他说过不会徇私,她希望他能说到做到。 对比明雅的紧张,沈宛心颇为得意的扫了眼在坐的数人,方明雅在背后处心积虑的做了那么多事,她今天就要当着所有人的面让她狠狠的摔一次。 “既然投票未过半数,证明明雅的能力确实不足,进董事会的事就暂时搁置,等她历练几年再说。” 沈宛心冷笑,却在这时,一直保持沉默的沈渊举起手: “我同意方小姐进董事会。” 沈宛心的笑容几乎是瞬间僵在脸上,她不敢置信的侧过脸,神色异常。 沈渊字正圆腔的说:“在这半年里方小姐的努力大家有目共睹,所以我与在坐的各位一样,从不怀疑她的能力。” 一阵晕眩袭来,沈宛心努力撑着桌子,一时没忍住,在大庭广众下摔碎了手上的瓷杯。 明雅深吸一口气,在会议结束的时候来到沈渊面前,四目相对间,她诚挚的道: “谢谢。” 沈渊不紧不慢的收拾桌面的文件,默默摇头: “不必谢我,我只是对事不对人。” 明雅心一动,他刚才简明扼要的两句,确是对她最大的肯定。 “沈宛心那你要怎么交代?” 沈渊愣了下,目光掠过她身后的男人,摸了摸她的头发: “不用替我担心,还有,祝贺你。” 明雅眼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正待说点什么,腰部又是一紧,刚才还好端端坐在原位上的卓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她身后。 她扭过头去看,看他西装笔挺,风度翩翩的模样,垂下眸不说话。 他揽着她出门,不是滋味的道:“你没有话要对我说?” 明雅挑挑眉,哼了一声:“有。” 两人直接进了电梯,眼瞅着周围无人,她开口: “既然你得到了沈宛心10%的股份,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 卓然略略一沉思,不答反问: “告诉你以后,你会怎么做?” 当然是把这些股份买下来,这么一来她手上就有28%的股权,虽然不比沈宛心多,但是她可以成为华盛第二大的股东…… 这么一想,明雅如梦惊醒。 她猛的抬头看他,看他含笑的眉宇,心底的思绪似乎理清了些。 没错,即便她买下这10%,依旧动摇不了沈宛心的地位,但是假如这些股份在卓然手上,那么意义就不同了,毕竟他背后还有卓氏,有他的加入,她在那群小股东面前更能站稳脚跟,事情也比她一个人单枪匹马的上要顺利得多。 “叮”的一声,电梯很快抵达楼层。 随着那辆银灰色的宾利驶出停车场,两人之间又一次陷入沉默。 明雅别过脸看着窗外的风景,只觉得心中晦涩无比,她一直认为即使卓然帮了她很多,可多数是因为她努力的成果,谁知却在今天被现实狠狠打了一个耳光,没有卓然的插足,那群元老也不一定会全票通过,而沈渊虽然嘴上说不徇私,可心里估计也惦记着卓然能为华盛带来的利益…… “回家?”他握着方向盘,笑容温煦。 她回过身,怔怔的看着他说不出话来,随后当目光触及车内的摆设,她摇头: “我们去个地方吧。” 卓然微愕,一打方向盘,两人去了附近的一家4s店。 “有些东西用久了容易出故障,换辆新的吧。”她先一步进门,立刻有销售小姐迎上前。 右手突然被人握住,明雅脚步一顿转过身,恰好他也在看她,目光专注,眸色颇深。 “你不是喜欢宾利么?”她有些不解的问,既然他能够把一辆车开上十年,那么这个牌子必定是有什么过人之处,所以为了表达谢意,她就送他一辆车吧…… “恩,喜欢。”他看着她说,唇角翘起的弧度在阳光下显得格外优雅。 两人手牵着手往里走,招呼他们的是一个有经验的销售人员,只稍一眼便知两人的关系,并且由两人的衣着与气度上看,必定非富即贵。 销售小姐更卖力了,她先是向卓然介绍最新的车型,可对方不咸不淡的应付,后来她发现旁边那为小姐才是真正说得上话的人,便话锋一转,转而向明雅噼里啪啦的介绍。 “小姐,不知道你的心理价位是多少?” 明雅笑了笑,心理价位这种东西还真没有,谁知道卓然会瞧上什么类型的车。 “看看再说。” 她转过头指了指一旁的车型: “那辆怎么样?” 卓然神色温和: “好。” “这辆呢?” “好。” 明雅皱起眉,继续走走看看,而后冷不丁的说: “我瞧着这里的车都不错,我们都买了吧。” 他失笑: “好。” “……” 她忍不住踹了他一脚。 明雅眼看着卓然靠不住,这里摸摸,那里看看,而身后总有一道视线如影随形的跟着。 连一旁的销售小姐都忍不住说: “小姐,你男朋友对你真好。” 明雅愣了愣,没做声,一转身一辆纯白色的宾利欧陆映入眼帘。 线条圆润流畅,没有任何棱角,优美的款式与设计,令人看过便移不开视线。 销售小姐这点眼力还是有的,留意到明雅的目光忙介绍道:“小姐您真有眼光,这是最新上市的欧陆gt3—r,冰川白的车漆加以绿色线条修饰也是欧陆gt3—r独有的配色。动力方面,该车将搭载一台重新调校的v8发动机,最大输出功率426kw/6000rpm,最大扭矩提升至700nm/1700—6000rpm,配合zf8速变速器以及带有扭矩矢量分配的四驱系统,0—100km/h加速时间仅需3。8秒,0—96km/h加速时间3。6秒……” 明雅听她在那噼里啪啦的介绍,虽然很喜欢,可她纠结这是一款跑车,卓然平日开的多是商务车或轿车,日常生活中也没有飙车的习惯,买这么一辆跑车不会不搭调? 她回头询问: “这辆怎样?” 他轻握她的手: “好。” “……” 她觉得自己白问了,有些恼火的说: “到底是你买车还是我买车?” 卓然温柔的笑看她,心情大好: “有区别吗?” 明雅现在就跟吞了一颗鸡蛋,吞不进吐不出只能干瞪眼。 “小姐,我们店里就这一辆现款了,如果您喜欢马上就可以提走,完了可能就要预定了。” 明雅垂眸,略略一沉思,问道: “价位多少?” “528万。” “……”她面上很镇定,心里在滴血,她只打算给卓然买一辆200—300万的轿车,500万就超出预算了,可眼瞅着对方一副不咸不淡的态度,她狠狠心,咬咬牙,“刷卡吧。” 出现在眼前的是收银小姐甜美的笑脸。 明雅从钱包里拿出她的卡,瞧到这一举动,一旁的销售小姐心里有些吃惊,忍不住又看了两人一眼,怎么是女人付账? 而后她又见怪不怪,指不定是包小白脸,这种事还少? 明雅没留意到销售小姐的目光,她在那肉疼得紧,一回头迎上卓然的笑脸,心中微微一荡,十年的时间过去了,他的模样却变化不大,只不过比起从前更成熟,睿智了。 她忍不住在心里感慨,十年前她倒贴给男人买车,十年后她又做了同样的事,而且还是同一个牌子同一个人…… 等到一切手续办齐,卓然直接坐上新车的驾驶位,没着急系安全带,而是侧过身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谢谢,你的礼物我收下了。” 明雅探眼瞧向窗外,知道他一定误会了,却并没有要解释的打算。 其实连她自己也不太清楚,当视线触及他开了十年的宾利,便鬼使神差的想要送他一辆新的…… 她默默的给自己找借口,这辆车只不过是谢礼,没有他,她也进不去董事会,更何况平日都是他开车,假如在载着儿子和女儿的时候,因为机器年老故障,出问题就不好了…… 她在这头惴惴不安,他在那头开车,心情却是极好的,勾着唇随意说: “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明雅想了想,说: “走一步算一步。” 卓然失笑,他果然不能对她抱太大希望。 “你有没有想过沈宛心为什么要在短期之内大量抛售股票?” 10%的股权并不是什么小数目,况且股东大会在即,沈宛心为了保住自己董事会主席的地位和话事权,不可能如此大量抛售,除非她很缺钱,而且缺的金钱数额庞大…… 明雅似乎抓到点苗头,下意识的问: “她缺钱?可是她缺钱为什么不找沈渊?” 脑海里蓦然晃过一道灵光,明雅如梦初醒。 连沈渊都帮不上的,这笔款得多大?后来明雅想到沈宛心有炒外汇的习惯,最近欧元大跌,她一定损失惨重,可尽管如此,也不到非要在股东大会之前转卖股份的地步…… 明雅双眼一亮: “难道沈宛心挪用公款?” 卓然神色平静: “改天我让学铭过去帮你。” 明雅愣了下,扭过头看他,找李学铭做什么?他能有什么用处? 卓然屈起手指在方向盘上轻叩两下,好心的解释: “论账务,我想在a市没有人比李学铭更专业。” 有了卓然的提醒,明雅似乎找到了方向。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明雅在进入董事会之后,最先收拾的就是财务部。 李学铭不愧是管家公第一把手,查账那叫个顺溜,没几天就找出了许多漏洞和可疑的账目,这些账目多是出自沈宛心手下的钢材生意,而经手人则是财务部的李经理。 明雅不动声色的让李学铭继续查,私底下则让人翻出李经理的家底,包括妻儿老小,她都要知道得一清二楚。 而明雅找人查公司账的事沈宛心怎么可能不知道,这天,她直接冲进她的办公室,一把挥开她桌面上的瓶瓶罐罐。 “方明雅,你什么意思?” 明雅擦掉嘴上多余的唇彩,漫不经心的抬眼: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沈宛心气不打一处来,“不管怎么说,我都是你爸爸名正言顺的妻子,你再不服气也是我的女儿,如今你这么对我,老天都在看着,你小心遭报应!” 明雅险些笑出声,她冷哼一声: “沈夫人,我不太明白,你趁着快下班的时间跑我这大吵大闹,而且字字不在点子上,你让我怎么猜你的心思?” “你别装傻,方明雅我到底怎么你了?官司你也赢了,董事会你也进了,你就这么见不得我好,非得跟我作对才开心?” 明雅冷飕飕瞪着她:“沈夫人,我这人不太聪明,所以你别拐着弯子跟我说话,如果你要问最近财务部的事,我身为股东兼董事会成员,难道不应该主动了解公司的财务状况吗?” 沈宛心双目睁圆,垂在身侧的手紧了又放。 “如果行得正坐得直,何必怕人查?除非某些人做了什么不法勾当……”她站起身,凝着对方越来越沉的脸色,心情大好的走出办公室,末了还不忘补一句,“我约了人,先走了。” 可惜没走两步,隔着厚厚的门板明雅也能听到“砰”的一声巨响,应该是她放在桌子上的瓷杯被人打碎了。 走出华盛大厦,她拦了一辆计程车直接前往商业区的一家高级餐厅。 一走进去,昏暗的灯光,跳跃的烛火相继跃入眼帘,可明明是吃饭的高峰期,店里却无人,只余下正中央那位…… 明雅有些意外,可还是走了过去。 “儿子呢?”她拉开椅子坐下,忍不住环顾四周,“你包场了?” 卓然淡淡的笑: “今晚只有我们。” 这时餐厅的女侍者走了过来,姿势标准的替两人端上头盘。 这家餐厅的情调极好,悠扬的钢琴演奏、昏暗的烛光、香醇的红酒,配上卓然那张格外俊美的面容,明雅不自觉的眯起眼。 她总觉得哪里古怪,却又说不上来。 等到侍者替他们开了一瓶红酒,明雅连忙喝止。 “你不能喝酒。” 卓然搁下高脚杯,唇边的笑意不变。 “一会要开车。”她提醒。 卓然挑起眉,依言将酒杯推到一旁。 可问题又来了,明雅眼瞅着那一支好几万的红酒,开了不喝难不成便宜别人?打包好像不太好,他们两人一个是卓氏的董事长,一个是华盛大股东,回头如果让人拍到,明天不得上头条吗? 明雅噎了下,取过他面前的酒杯往肚子里灌,能喝别浪费,挣钱多不容易,她前几天才损失了五百多万呢,要省着点花…… 而一个人干了一瓶红酒的后果就是……明雅醉了。 她倒是没醉死,只是头脑有些不清醒,神智还是有的。 所以当卓然把她搬上车的时候,她还能感觉到他悄悄在她唇上吻了许久。 回去的路上四周刮起了一阵大风,狂风呼啸而过,吹得周围绿树“哗哗”作响。 明雅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回的家,迷迷糊糊中只觉得车身震了下,而后有一双手小心翼翼的抱起她,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她被放在一张柔软的床上。 她整个人几乎已经陷入了床垫里,只能微微掀开眼帘看他。 屋内灯光太过刺目,她用手挡了挡然后嘀咕了声: “关灯。” 正在脱衣服的男人似乎顿了下,如言走到墙边,“啪”的一下把灯关了。 一时间,安静的房间里只有床边的一盏台灯做照明,微弱的光线熏染上女人的脸,因为酒意上涌的红晕令她显得更为娇艳。 气息交叠,呼吸渐重,卓然高大的身躯覆了过来,却只是轻轻的吻她的眉眼。 热气在四周萦绕,明雅听着他略微黯哑的声音,脑子就像一团浆糊搅成了一团。 可以吗? 可以吗? 一连数声,吵得她烦不胜烦。 她微微睁开一丝眼帘,用眼角的余光看他,微弱的灯光同样熏着他的侧脸,这个男人长得确实养眼,如今被*渲染上的五官更令人惊艳。 她一时没忍住,勾上了他的脖子,在意乱情迷的那一刻脑子里只重复着一句。 她一定是在做梦,而且是一场荒唐的春梦。 ------题外话------ 么么哒~ 1月票雪夜葬心魂 2月票一兜小妖 1钻石沂风 6鲜花查小墨 2月票查小墨 1钻石沂风 1月票zhenghongyu 1月票15841601150 第二百章 不负责任 久逢甘露,将近一年的忍耐也没让卓然做出个世界纪录,相反的,他比平时更快缴械。 被窝里,明雅睁着一双圆鼓鼓的眼睛看他,里面的意思颇深,有迷茫,有不解,还有点……恩……同情…… 果然是年纪大了,机器不好使了…… 卓然面上晃过一丝红晕,随即就是恼怒,大手一掀,把那条煎了一半的鱼翻过身,丢了点小蒜米和葱花,锅铲啪的一下拍上鱼屁股,随即混合着某条鱼的惨叫,油锅里继续嗞嗞作响。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很和平。 明雅半坐起身,揉了揉还在发疼的脑袋,其实她昨晚没喝多少,很多事都是自愿的,所以大清早起来没有太过纠结。 窗外的阳光正好,慵慵懒懒的投入室内,在洁白的墙壁上映出斑斑驳驳的树影。 明雅回过头,恰好迎上他温柔的目光,这人显示是一早就醒了,正侧身看她,身上盖的毛毯滑落,露出了一副精实润泽的胸膛,他平时看起来清瘦,其实衣服底下很有料,关于这点明雅深有体会,记得初夜那次她就跟捡到宝似的惊诧了好久。 “明雅。”他浅浅一笑,男色诱人。 明雅愣了好半晌,轻咳一声收回目光。 她避着他的视线往床底捞了捞,终于摸到自己的长外套。 “明雅?”他突然由后方抱住她,掌心轻轻的在她细腻的皮肤上摩挲。 “我要洗澡。”她脸一红,拽下他的手闷闷的说。 过了一会儿,他才松开她,看她跟兔子似的往浴室里躲的模样,眸底的笑意似乎更深了。 热气腾腾的浴室,明雅把脑袋浸入热水,心情有些复杂,有句话说得没错,现在流的泪就是当初脑子里进的水,她好不容易把当初的水流光,没想到…… 明雅捂着脑袋突然有些懊恼,后来转念一想,不就是上了床吗?谁规定上了床就得复合?正常男女的生理需求罢了,她觉得现在挺好的,一点也不想改变。 虽然有点不负责任,但是这么一想明雅就释然了,她爬出浴缸,顺手取了一旁的衣服穿上,然后若无其事的出去,一屁股坐下,吹头发…… 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随后明雅透过面前的化妆镜清清楚楚的看到那人光溜溜走进浴室的身影。 她静默片刻,默默别开视线,然后在心里怒骂了一句。 臭不要脸。 浴室里水声淅沥,不知过去多久,等到明雅的一头长发都快被吹干的时候,浴室的门“嘎吱”一声被人推开。 “明雅。”他把门开出一道缝隙。 明雅转过身,看着热气不停的从门缝里往外冒,立即意会过来。 她从抽屉里取出他的贴身衣裤,递过去的同时冷不丁的被握住了手腕。 他手上带着点肥皂搓出的泡沫,这会儿全沾在了她的手背上。 明雅目光微滞,盯着他的手,耳畔幽幽飘来一句。 “再洗一次?”他垂眸看她,黑眸中有极浅的笑意。 “……” 她面无表情的替他把门关上,然后跟个没事人似的的回到位置上继续吹头发,吹着吹着忍不住又暗骂了一声。 这个男人真是越老越妖孽了。 卓然心情很好,亲自煮了粥,又给她们母子俩一人煎了一个鸡蛋,甚至颇具心思的将小鸡蛋弄成一个心形,假如不是亲眼所见,明雅打死也不会相信卓然会干这种小女生才会做的事。 晓渔同学今天也起的很早,看了眼坐在餐桌前摆弄小镜子的母亲,他亲亲热热的凑上前喊道: “妈妈。” 明雅抽出一只手摸上他的脑袋,眼珠子依旧紧紧地盯着手上的小镜子。 她看着镜中皮肤暗沉,憔悴消瘦的自己,忍不住皱了皱眉头,难道是因为最近工作比较忙,导致气色不好? 可随着卓然把一锅煮好的粥端出来,她仰起脸迎上他的神清气爽,皮光柔滑,心中顿时有了答案。 “吃吧。”他笑意温煦,在红润的气色下俨然就是一只刚吸足精气的千年老妖精。 “……” 明雅默默吃粥,又瞥了眼自己干黄的脸色,低头含泪饮泣。 —— 一家人吃过早餐,眼瞅着冰箱里的食材快空了,卓然兴致一上来,带着他们驱车来到附近的超市。 明雅推着购物车,身后是抱着女儿的卓然和不停乱看的儿子。 卓然颀长的身形与俊逸的五官相当惹眼,加上一旁粉雕玉琢的儿子,三人一路走来,引得不少路人侧目。 明雅在一旁挑着食用油,即使不回头也能知道那个男人的目光正时不时的在她脸上流连。 她低下头没看他,不知道应不应该跟他解释清楚,昨天其实没有任何实质上的意义,她并不想改变现状或者改变两人之间的关系。 低头思索良久,她决定继续沉默。 “找什么?” “xx牌的盐。”她嘀咕一声。 他微微弯下腰,专注的盯着货架替她寻找,在柔亮的等下,明雅迷惘的凝着他高挑俊朗的侧影一时回不过神,直到耳畔又一次传来他的笑声。 “找到了。” 他把战利品递给她,看着她的目光亦如一汪清澈的小泉。 明雅抿了抿唇,伸手去取,谁知他不肯放,一袋盐巴,两人各执一头,就这么僵持着。 明雅恼怒的抬眼,正待松手,这人又欺身上前,极轻极浅的在她唇上印了下,随后若无其事的松开手,几乎是立刻的,又恢复了刚才那副衣冠楚楚的模样。 明雅半蹲在地上,手里拿着那包盐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 她脑袋不太灵光,愣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她好像……被吻了? 她懊恼的站起身,盯着他的后脑勺看了半天,回过头却发现儿子两眼光光的看着自己,很显然父母亲热的画面已经被他一滴不剩的收进眼底。 她泄愤似的把盐巴扔进购物篮,压低了嗓音对他说: “儿子看着呢。” 卓然微怔,停下步伐揉了揉儿子的发,侧过头对她说: “下次我会注意。” 还有下次。 她的脸徒然就热了起来,推着购物车一马当先的走在前头,擦身而过的时候不忘警告: “没有下次。” 话音刚落,男人眸中升起一道明亮的笑意,他抱着女儿一脸满足,步伐不紧不慢,优哉游哉的模样就像一只刚吃饱的黄鼠狼,悄悄跟在臀肥肉嫩的小母鸡身后,等着下一顿的大餐。 就在接近春节的这段时间里a市降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 而华盛在这段时间同样经历着一场不小的风霜。 明雅几乎是步步紧逼的在财务部查沈宛心的黑料,别看李学铭平时挺不靠谱的一个人,工作起来的时候也是个拼命三郎,连五年前的帐也一起让人找来,逐条逐条的查询,精细程度即便没什么纰漏,也能鸡蛋里挑出骨头。 何况沈宛心是真的有问题,这帐越往下查就越诡异,特别是她名下的钢材生意,有好几笔帐都是不明不白的令人起疑。 面对明雅的来势汹汹,财务部的李经理自然是坐立难安的,想了许多办法补救,可最后只是徒劳。 “明雅。”李学铭拿着一沓资料进来,“李德果然有问题。” 明雅凑过去一瞧,眼睛顿时发亮。 面前是一批明细和单据,很显然这个李经理曾以职位之便要求客户多次将货款汇入他的私人账户,里面的金额小到数十万,大到千万,她估计这些钱他们都拿去炒股票、期货了,到了公司对账时,再将货款从股票账户上退出来。 可随即明雅又皱紧了眉,她捏着手上的资料摇头。 “不行,假如把这些曝光,沈宛心只会把关系撇得一干二净,到时下台的只有李德,她自己则置身事外。” 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李学铭蹩眉沉思,提醒道: “李德跟了沈宛心七年,他不像一个愚忠的人,也许我们可以试着向他下手。” 明雅愣了下,隔天就拿着这沓账目踩上了李经理的办公室。 李德起初对她很客气,后来看到她带上来的文件,越翻脸色便越阴沉。 明雅见时机成熟,便拐着弯子引诱他把责任全推到沈宛心身上,假如他供出沈宛心的罪状,她不仅会想方设法的帮他减刑,还会给他一笔为数可观的奖励, 李德脸色不太好看,沈宛心挪用的公款高达数十亿,他身为从犯再减也减不到哪去,所以明雅的提议他不是很心动,咬咬牙没当场同意,只说要考虑几天,尽量敷衍她。 等到明雅一走,李德再也坐不住的找上沈宛心,将事情大致说了一次,看着眼前同样面色阴郁的女人,他内心忐忑不已。 “你是说,方明雅已经找到了你那些证据?”她气得面上血色褪尽,垂在身侧的手不停的抖。 “饭桶,你当初是怎么说的?天衣无缝,恩?现在才几天就让人找出了纰漏,我不管,这个漏洞你怎么也要补上,别指望我每次都给你擦屁股!”她执起桌面的茶水杯狠狠砸在他身上。 李德气不打一处来:“你冷静一点,如果我有办法就不会来找你了。” 沈宛心气急:“你找我有什么用?我告诉你,这笔不清不楚的帐本来就是你搞出来的,现在出了事你有责任给我摆平!” 李德:“沈夫人,你这话什么意思?我跟了你七年,别的不说,就是替你赚的钱没十亿也有七八亿吧,收钱的时候就是你的,出了事就是我的,这天底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沈宛心瞪圆眼,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你说什么?” 李德阴狠的道:“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你别想撇得一干二净,如果我要坐牢,你也跑不掉,这几年我手上积攒了一些资料,我想你一定不希望看到。” 沈宛心一脸的震惊,随后就是滔天的怒意:“吃里扒外的东西,你现在算是威胁我吗?” 李德上前一步,想了想说:“不,我只是想要自保。” 沈宛心手一抖,捡起什么就往他身上砸: “我真是瞎了眼了,当初居然会用你,滚,现在就给我滚出去!” —— 连日的大雪连绵不绝,茫茫天地间,整个城市似乎早已被大雪覆盖。 就在这个清冷的夜色中,沈渊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全黑。 大厅里坐了一个人,很显然在为他等门。 沈渊步伐微滞,这么多年以来母亲愿意替他等门的情况是极少的,除非她有事找他。 他笑了笑:“妈,这么晚还没睡?” 夜色清冷,清透的月光透过玻璃窗映上沈宛心的侧脸,而消瘦犹如骸骨的身形令人心中发悚。 她脸色阴郁,幽幽的看了他一眼,突然冷笑:“你还知道叫我做妈?” 沈渊愣了下,不解的回眸。 沈宛心嗤笑:“如果你还认我这个妈,当初就不应该支持方明雅进董事会!” 沈渊轻叹:“您还在为这事生气?您又不是不知道我的为人,从来只看成绩说话。” 沈宛心一口气憋在胸口,缓和了好半晌阴阳怪气的说:“成绩?现在那小贱人已经找到了证据,正琢磨着要把你妈妈送进监狱,你还只看成绩?” 沈渊面上的淡然褪去,他错愕的问:“怎么,那笔帐不是填回去了吗?” 沈宛心看了儿子良久,忽然不发一语的从沙发上起身,头也不回的往楼上走。 想到明雅这段时间的动静,沈渊忙跟上前:“妈,我会去跟她谈谈。” 沈宛心停下步伐,狐疑的回眸:“你打算谈什么?” 沈渊有点暴躁:“我会劝她住手。” 沈宛心嗤笑一声:“你凭什么?” 沈渊:“凭我手上所有的股份。” 脸上的血色褪尽,沈宛心怒急攻心,想也没想的就给了他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在屋内环绕,甚至引来几名佣人。 “混账!你要是敢怎么做我就跟你断绝关系!”她气得胸膛不住起伏,好半晌才缓和过来,“这件事你不要插手,我自会处理!” 话落她丢下沈渊甩上房门,在按下大灯开关的同时眼底如淬了毒汁般阴冷。 —— 这天看着天气晴好,儿子吵着闹着要上游乐场。 明雅瞧着他的兴奋的小身影,勉强同意下来。 正待收拾东西的时候身后蓦的覆过来一道身影,他埋首于她颈间,用力的嗅了嗅,嗅着她发香满足的说: “香橙味的对不对?” 明雅默默的应了一声,好像自那晚以后这人对她的态度就越发的亲昵了,总是动不动的搂搂抱抱,或者冷不丁的亲她一口,但只要她不点头,他就不会做太出格的事。 趁着他不注意,她一溜烟从他怀里钻出来,蹲在地上收拾儿子的外套还有需要带的一些婴儿用品。 “需要帮忙吗?”他安静的守在一旁,目光流转,时不时的在她脸上流连。 明雅摇摇头: “不用了。” 说着她又忍不住觑了他一眼,也许跟他说清楚比较好?那一晚只是各取所需,其实没多大意义。 连日的大雪似乎已经停了,一家人驱车上路,明雅还能透过车窗看到路边铲雪的工作人员。 四周的空气清新,儿子坐在后车座上唱儿歌,明雅一问才知道是幼儿园老师教的曲子。 听他奶声奶气的唱,她打趣:“没准我以后还能当个星妈。” 晓渔同学困惑的抬眸:“什么是星妈?” 他顿了顿,立即联想到连环画上的猩猩,忙摇头:“妈妈,我不是猩猩。” 明雅回过身跟儿子聊天,晓渔同学看着被吵醒的妹妹,嘟嘟囔囔的说:“妹妹醒了。” 明雅随即垂下眸,逗弄怀中的女儿。 安静的早晨,这辆新买的欧陆里传出一阵阵的欢声笑语。 卓然坐姿笔直,目光极为的专注的开车,下意识的勾起唇角,他从没想过自己会如此享受这一幕,这吵吵闹闹的环境竟令他觉得格外的幸福。 车子又开出了一段路,明雅在一旁费了点劲终于把女儿给哄睡了,一回头发现儿子也正半梦半醒的靠在椅背上,少了这个小家伙的声音,车厢内一时间又陷入了一片沉默。 她悄悄觑了他一眼,心里惦记着早上的事,也许她可以趁现在跟他说清楚? 可不等她开口,一旁突然开来一辆车,起初卓然没留意,可当对方狠狠的撞上他们的车尾时,不仅是车内的卓然,连明雅都变了脸色。 卓然努力稳下方向盘,一踩油门打算把对方甩了,而明雅靠着车窗往后看,那是一辆小型货车,司机戴了口罩和墨镜,根本看不清五官…… “是酒驾吗?”她一边安抚女儿,一边安抚儿子。 “不是。”卓然回得斩钉截铁,脸色更是前所未有的冷厉。 “坐好了。”他神色凝重的将油门踩到底。 听他这么说,明雅脸都白了,知道事情不对劲她没敢再跟他说话,以防对方分心。 回头检查了一下儿子的安全带,她紧紧的把女儿抱在怀里,看着车子在公路上激烈追逐,一颗心狂跳不已。 跑车的速度自然不慢,可身后那辆小货车不知是不是改装过,一直紧咬着不放,一路犹如蛇一样的穿梭,任她在车内颠簸着。 终于,眼看着就要摆脱那辆货车的时候,前方拐弯处突然有一辆轿车蹿了出来,明雅尚且来不及尖叫一旁的男人已经朝她们母女俩扑了过来。 瞬时间,出现在她耳畔里的仅剩下巨大的撞击声,与玻璃的碎裂声,而在晕过去的刹那,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她脸上淌过,温热的,带着点腥味,就像鲜血一样的刺鼻。 ------题外话------ 那啥,开头有一段,大家晚点进群看。 你们这群刷屏的小坏蛋,爱死你们了~ 另外糖豆明天或者后天就要开始请假写大结局了~ 1月票岩岩白开水 1月票小小的飞云 5钻石qquser9077623 1评价票dududezheng 1钻石查小墨 1钻石查小墨 1钻石查小墨 1钻石查小墨 1钻石查小墨 1钻石查小墨 1月票sdzhangqiuju 第二百零一章 愤怒的方小姐 隔天一大早,电视上出现一条新闻: 2月10日9时20分许,a市发生一起道路交通事故,一辆宾利欧陆与一辆私家车在经区江城中路与海峰路交叉路口相撞,车主身份未明。所有伤者均已被送医急救,目前为止没有死亡人员。警方正在调查事故原因。 明雅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身上的骨头好像被人全部抽走,伴随着胳膊上的阵痛,她脑子还不太清醒,彷如仍旧置身于那场噩梦,梦中有女婴的哭声,男孩的喊声,还有一声巨大的碰撞声。 她觉得呼吸困难,紧闭着双眼在空气中抓了抓,手心甚至还残留着一道鲜血流淌过的炙热。 终于在一阵惊喘下,她猛然睁开了双眼。 首先入眼的是一片纯白的世界,低头看了眼自己正在吊点滴的手,汗津津的坐直身,脸上湿了一大片。 再看四周的摆设,很显然这里是医院。 可再豪华的病房也驱逐不去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那味道直冲鼻腔,无时无刻不在刺激着她脆弱的神经。 记忆有短暂的空白,她精神恍惚的绷直背脊,竟然一时想不起来自己是谁。 但是很快的,一片空白的大脑里像是突然把关上的闸门打开,一大堆零零碎碎的片段不停的往里涌,突然蹿出的轿车,卓然扑过来的身影,她低头拼命护住女儿的念头,一时间快要塞爆了她的脑子。 可是她没时间喊疼,在记忆回笼的刹那,她想也不想的就拔掉了手上的针头 下床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脚有些软,可还是撑着床沿焦急的往门口走。 她推开门,恰好看到一个路过的护士,二话不说便抓住她:“跟我一起被送进来的人呢?” 明雅的皮肤本就偏白,这会儿衬着眼窝下一圈浓浓的黑影,一脸菜色,幽幽的瞧过来,护士心里一惊,险些以为撞鬼。 她说“你等等”,低头翻阅手上的册子。 明雅心里着急,她儿子,她女儿,还有卓然都在那场车祸中受了伤,她必须马上知道他们的情况! “他们在哪?我的儿子,女儿有没有受伤?他们伤得重不重?你快带我过去!”她头疼欲裂,上下牙关不停的打颤,用力的摇晃对方的肩膀。 捧在手上的字迹变得模糊,护士小姐有些恼火,又不好发火,只能皱着眉头劝: “小姐,您冷静一点。” 脸上的血色褪尽,明雅用力的吸了一口气,可一直揪起的心让她无法冷静。 “叮”的一声,李学铭从电梯里出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他愣了下,忙上前拉住她: “明雅?” 明雅茫然的回头,看到李学铭的那一刻,就像见了救星,松开护士转而走向他。 李学铭看她战战兢兢,惊魂未定的样子,安抚道: “放心,晓渔和芸夕都没事。” 明雅闻言,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可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刚落下的心徒的又往上提: “他呢……” “他在楼上病房。” 话刚说完,李学铭叫住要往楼梯口跑的明雅。 “不是那个方向……走吧,我带你。” 明雅跟着他上楼,推开病房,入眼的就是那人熟睡的身影。 她目光一紧。 沉睡中的卓然安适寂静,过于苍白的脸色与憔悴的容颜,整个人脆弱得仿佛没有任何攻击性。 “他没有生命危险,可也伤得不轻,估计得在医院住上一段时间。”李学铭把保温壶放下,说,“别担心,医生说最迟明天,他就会醒过来。” 明雅点点头,心里很难过,难闻的消毒水味让她胸口闷得慌,深吸一口气没提上来,她跑进浴室里干呕,呕了半天除了鼻涕眼泪什么也没出来。 李学铭看她惨白的脸色,问她是不是不舒服。 她摇头,在病床边坐下。 卓然睡得很熟,头上,胸膛上都缠着纱布,而腿上和右手则裹了石膏。 明雅现在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害人精,好好的一个人都被她折腾成什么样了?之前是瞎了几个月,现在倒好,连命都差点没了。 “喝粥吗?”李学铭在一旁倒腾起锅里的热粥。 明雅头也没回: “我没胃口。” “没胃口也吃点。”李学铭索性把碗塞进她手里,看她傻愣愣的模样说,“吃吧,别等他醒来的时候,你自己先倒下了。” 这么一说,那个神色惨白的女人才开始小口小口的喝粥。 明雅的眼眶忽悠有些湿润。 如果因为她连累了一双儿女和卓然,她觉得自己死一万次都不够。 “别胡思乱想,有什么事等卓少醒来再说。”李学铭瞧着她脸色不对,生怕她做傻事,只能劝道。 明雅轻轻应了一声:“车祸的原因查出来了吗?” 李学铭皱了皱眉,小货车的车主已经找到了,幕后主使同样跑不掉,除了沈宛心还能有谁?这个蛇蝎女人八成是被逼急了,想要一劳永逸干掉他们一家子,谁知他们没死成。 李学铭觑了她一眼,说:“还在查。” 他面有难色,可不敢对方明雅说实话,至少在卓然没醒来之前不行。 明雅喝粥的动作僵了下,默默的点头,似乎真的懂了。 可在下午,当李学铭出去买了饭,再折回来时,病房里已经不见了她的踪影。 —— 今晚沈宛心受邀出席了一个慈善晚宴,说是慈善晚宴,其实不过是一些富家太太交流炫富的场合。 地点悬在x个星级酒店,她一身浅紫色的长裙姿态优雅的从车上下来。 一路往宴会厅里走,宴会的主人见到她立即迎上前,两人握手闲聊了一阵,齐齐走进会场。 在不断闪烁的镁光灯下,有记者询问她的自传将要出版发行的事。 沈宛心掩嘴一笑,点头称是,记者连连点头称是,又采访了她几句,她都一一回答,一时间风光无限,光芒直压在场的几名贵妇。 人红是非多,沈宛心亦然。 这几个富太太像是有意要让她听到,聚在一起。 刘太太:“我真佩服她,出了那种事还敢出来丢人现眼。” 何太太:“什么事?” 李太太:“你不知道吗?之前她跟继女打官司,现在谁不知道她给老公戴了绿帽子?” 何太太:“不像啊。” 李太太:“别看她平时装得像个贵妇,骨子里其实就是个贱人,听说当年还是个三,这种人居然也敢出自传,自传写什么?教别人狐媚功夫?” 金碧辉煌的宴客大厅里,充满艺术气息的水晶灯,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沈宛心脸色发白,抓在提包上的手不停的发颤。 但是稍后,她又昂首挺胸,犹如一只高贵的孔雀一般的来到她们面前。 “刘太太、何太太、李太太,与其在背后嚼人舌根,挑拨是非,不如把心思放到别的地方,刘太太,你们刘氏跟我们华盛还有生意往来,你也不希望合作终止的对不对?” 一番话说完,沈宛心维持着高雅的形象离开,不管这群女人如何抹黑她,只要她大权在握,多的是人想要巴结。 悠扬的音乐在大厅里响起,她对开头的几件拍卖品不感兴趣,于是进入化妆师打算补补妆。 如今所有人都在大厅内参与拍卖,空空荡荡的化妆间里除了她并没有其他人。 沈宛心拿出化妆镜,在脸上扑上厚厚的一层粉,想起昨天的那一则新闻,脸色又一次下沉。 方明雅这个女人命真大,她找人撞了她两次,谁知道一次都没死成。 沈宛心心如刀绞,盯着镜中的自己,重重的捶了下桌面。 可尽管如此,她并不担心她会查到她头上,她自认做的小心,所有的交易都是透过第三方进行,现在那个第三方已经出国不知道去了哪个城市,就算方明雅怀疑到她,也找不到证据! 正想着,化妆间的门突然被人打开,沈宛心起初没留意,直到透过眼前的镜子看到方明雅的身影时,她浑身一震,一时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她。 “方明雅?”沈宛心转过身,“你怎么会在这里?” 明雅站在门口,也不回话,只是静静的注视她几秒,脸上像是罩上了一层寒气。 她不着痕迹的把门反锁上,一步步朝她走来。 化妆间内灯光明亮,照的她的肤色更白。 随着她步步逼近,沈宛心下意识的后退。 明雅站在她刚才的位置,随着视线触及化妆桌上的自传,她顿了下,停下步伐缓缓的拿起来翻看。 自传中文笔优美,有许多华丽的词汇相信不是沈宛心能写的出来,但是重点不在这里,她冷飕飕一笑,翻了翻说: “居然连你这种人也能出自传?你打算写什么?教别人怎么当小三,怎么给老公戴绿帽子,怎么把原配的女儿灭口?” 沈宛心中一颤,怒道:“方明雅,没证没据你别血口喷人!” “证据?”明雅翻开那本自传,一页页的往下撕,“我只知道你差点害死我的女儿,我的儿子,卓然现在还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你说我想怎么对你?” 沈宛心看她像是快要发疯的模样,忍不住后退:“你想干什么?你敢动我一根头发试……” 最后一个字没能出口,那本厚厚的自传已经拍上了她的侧脸,沈宛心反应不及,头一偏,便重重的撞在沙发上。 从额头处传来的阵痛与不停往下流的鲜血令她惊慌的尖叫出声:“方明雅!你敢打我?!” 话音还没落,明雅忽然上前又是一巴掌把她打翻在地。 “你应该庆幸我的孩子平安无事,否则我一定会杀了你。”明雅脸色惨白,双眼通红,就跟疯了似的一脚接一脚的往她身上踢。 沈宛心倒在地上,只觉得一阵头晕脑胀,后来她勉强爬起来朝她扑去,可练过一段时间咏春拳的方明雅,对付卓然这种练家子也许是花拳绣腿,但是对付沈宛心,那是绰绰有余的。 “我一定会告你,除非你今天把我打死,否则我一定会告到你坐牢!”沈宛心躺在地上尖叫,一张脸已经被打肿了,手臂上全是青青紫紫的痕迹。 又是“啪”的一声,明雅一巴掌把人打翻,边打边道:“随便你,我又不是没坐过牢。” 沈宛心痛得大叫,拼命的在地上打滚:“小畜生,你这个没教养的小杂种!” 她冷着一张脸,一把揪住她的头发狠狠的往桌子上撞:“对,我就是个畜生,我没教养,你不是一早就知道了吗?既然你敢对我的家人下手,就应该想到会有今天!” 沈宛心怒急攻心,在一路挨打的情况下终于爆发,猛的朝前一扑,与她扭打作一团。 就在这个无人的化妆间里,明雅对沈宛心施暴的过程足足有十五分钟,虽然她手上一样挂了彩,被她的指甲划出了几道伤口,但是沈宛心同样没讨到好处,她甚至伤得更重,鼻青脸肿,奄奄一息的倒在地上,已经没了骂人的力气。 明雅站起身,一双眸子犹如冬日的寒霜般冰冷彻骨。 她抬起胳膊看了眼,取来一旁的纸巾擦拭手上的鲜血。 沈宛心痛得快晕过去了,披头散发的撑起身,咬牙启齿道: “我一定会给你寄律师信的。” 明雅居高临下的睨了她一眼,扔掉还沾着少血鲜血的纸巾,从随身的包包里取出一沓照片,面无表情的洒在她身上。 “你告吧,但是在此之前,这些照片会贴遍华盛的每一个角落。” 话落她提包就走。 沈宛心震惊的看着那一堆床照,可不就是赵向阳偷偷留下的那张碟片? “沈夫人!”饭店里的保安听到动静开门进来。 沈宛心见状手忙脚乱的收拾,回头怒道: “你们都干什么吃的?刚才人都去哪了?!” 保安看她鼻青脸肿,一头一嘴都是血的模样,震惊的说: “需要报警吗?” 沈宛心脸色一沉,用力的将那一沓照片塞进包里: “不用!” “可是……” “我刚才摔了一跤,不用报警!” —— 明雅走出酒店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恰好兜里的手机响起,是李学铭。 “明雅,你在哪?”他在电话里着急的问。 明雅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上的抓痕,说: “出来走走。” “快回来吧,卓少醒了。” ------题外话------ 520~520~520~520~520~520~520~520~520~520~520~520~ 10鲜花106171787 1评价票106171787 1鲜花275486694 520打赏haxlj8 52鲜花haxlj8 52鲜花haxlj8 52钻石haxlj8 1000打赏小苹果就是我 2月票18806328090 1评价票川小柒 1月票cj830 3月票liu月的雪 1评价票inraigh1003 3月票inraigh1003 第二百零二章 她的胆怯 大片大片的乌云在高空盘旋,明雅伸手招来计程车,降下车窗深深的嗅了口冷空气,好像这么做就能让脑子更清醒。 屋内传来一阵脚步声,是李学铭给她开的门。 “回来了?”他侧身让她进屋,闭口不提她的去向。 明雅脸颊冻得有些发红,穿着羽绒服,手上戴了厚厚的毛绒手套,看起来没有什么异样。 卓然住的是一间堪比五星酒店的病房,周围环境很好,金线窗帘、丝绒沙发、独立的洗浴室、家用电器一应俱全…… 明雅点点头,走到他床边坐下。 这时他已经醒了,动了动眼珠子看向她,尽管包着纱布的地方,头发已经被剃光,但是不损他的颜值,相反的因为昏迷数日,格外苍白憔悴的面容透出一种浓浓的书卷气质。 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交缠。 她没说话,心里一时堵得慌,也不知道能说什么。 后来她仔细一想,又觉得这个男人着实狡猾,几年前跟他谈离婚的时候,她以为他们两清了,谁知随着日子一天天的流走,她却发现自己欠了他更多,不知不觉的,他的恩情就像一块海绵,一点点的吸收,一点点的膨胀,最后重新压上她的脑袋,让她负债累累,这会儿想还也还不起了…… “对不起。”她低下头,似乎这句话她说了很多次。 “不是你的错。”卓然目光微敛,抬起胳膊,轻轻握住她的手。 在一道细微的抽气声过后,明雅状似无意的问: “你的伤还疼不疼?饿不饿?我给你弄点粥。” 卓然的目光幽幽的触及她的手背,问道:“刚才,你去哪了?” 明雅面不改色:“出去走走,我给你倒碗粥。” 话落她想要起身,可对方一直握着她的手不放。 李学铭看着眼下的两人,拎起一大包垃圾,识趣的往外走,直到门轻轻的被人带上,明雅这才发现戴着的毛绒手套正被他缓缓解开。 顿时,洁白手背上的抓痕映入眼帘。 卓然侧目,她的伤口未结痂,有长有短,破了皮的地方挂着鲜血,显然是新伤。 “怎么来的?”他抬头,眸中仅余她一人。 明雅愣了下,心虚的目光在屋内游移不定,她总不能跟他说,她刚才跟个小屁孩似的找人打架去了,不要担心,那个女人比她更伤? 这可是攸关面子的问题,不能说…… “我在路上遇到了……一只猫。”她扯谎。 幸而卓然没有继续问下去,只是提醒了一句:“一会去打一针破伤风。” 他便放开了她。 明雅心不在焉的应了声,摸到一旁给他把粥倒出来,但是她忽略了一点,如果是被猫抓伤,他刚才却没有提到让她打狂犬疫苗。 一碗还热腾的清粥被端了上来,李学铭恰好进屋,看到的就是明雅一口一吹气的给卓然喂粥的样子。 他嘴角抽搐了下,眼瞅着刚才还一脸菜色的老板这会儿却心甘情愿的,就跟吃什么山珍海味似的吃着原本及其嫌弃的食物时,他又默默的把门阖上,决定出门抽支烟,眼不见为净。 后来明雅去看了儿子,儿子倒是没什么事,除了受到点惊吓,和胳膊小腿那被玻璃渣子划破的几道小伤,其他的并无大碍。 可是她的女儿…… 明雅心疼的看着小家伙额头上的伤痕,小小的一个印子,结痂之后有点像一朵白云。 虽说现在科技发达,等她长大之后可以上医院做祛疤手术,可明雅依旧抑制不住心底的愤怒,她之前念在华盛的份上,并不希望因为沈宛心的关系而令股价下跌,毕竟那关乎她个人的利益,所以即便从赵向阳手里拿到光碟,她也没有要曝光的念头。 可谁知她心肠歹毒,竟然敢向她的孩子下手,那么她就绝绕不得她。 暮色降临时分,明雅提着一锅鱼片粥走进病房。 开门的一瞬间,两人对视一眼,而后她一声不吭的到一旁捣腾。 最近某人白粥喝多了,嫌弃味道寡淡,跟她提了下,成功替自己争取到点肉片。 明雅端着碗来到病床前,瞅着他清俊逼人的侧脸,觉得这人其实也有孩子气的一面。 用餐的时间不长,等着卓然吃饱了,明雅自己也吃了一点,而后如同往常一样,她找了本书安静的坐在床边。 卓然侧目,她现在看的多数是金融方面的书籍,明雅有些心不在焉,平时不努力,临了抱佛脚,这佛脚还不一定让她抱…… 卓然眼底浮出笑意,问:“有什么不懂可以问我。” 明雅愣了下,抬头看他,两人的距离很近,近得她几乎可以看进他的眼里。 “不用。”她嘴硬,“我看得懂。” 说完她又重新钻进书籍中,刹那间,安静的病房里仅余下纸张被翻阅的声音。 明雅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抱着那本厚厚的金融入门,小嘴微张,靠着床头小憩。 病房里开着暖气,在这睡着格外舒适,明雅正做着小甜梦的时候,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她手背上摸索。 卓然摸上她已经结痂的伤口,他当然不会相信她的说辞,更何况他早前听到一个消息,沈宛心在参加慈善晚宴的过程中受伤,鼻青脸肿的照片还被登上了报纸。 恰好就是明雅失踪那天。 他皱了皱眉头,沿着那几道已经愈合结痂的疤痕,细细摩挲。 明雅在睡梦中觉得痒得很,蓦的睁开眼,表情有些呆愣。 卓然盯着她片刻,无奈的叹了口气:“往后有什么事,我希望你能提前跟我商量一下。” 她一滞,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又叹:“下一次,不要再背着我去找沈宛心了知道吗?” 他知道了啊。 手背还被他握着,明雅微微晃神,摇头:“放心,我不会再连累你们了。” 闻言,卓然脸上的笑意一僵。 明雅抬眸瞧他,目光颇为认真的道:“这次你别插手,我要亲自解决她。” 卓然抿了抿唇,平静的眸色令人看不出喜怒:“怎么解决,再和她打一架?” 明雅怎么可能听不出他的讽刺,她咬紧牙根:“我……知道该怎么做。” “方明雅。”他清冷的开口,眼里透出几许不悦。 “沐浴露好像没有了,我去买。”她找了个借口要走。 “不用。”他想要抓住她的手,却被她一把挣开。 “我很快回来。” 她不想为了这事跟他吵架,转身拉开房门,头也不回的往楼下跑。 磨磨蹭蹭的半小时过去了,她才提着一袋子日用品灰溜溜的回来。 可还没进门,里头便传出一道熟悉的对话声。 那是卓丽清的声音。 “哥,如果爸妈还在世上,看到你这样有多心痛?” “别说了。” 卓丽清不满的开口:“你把她当成宝贝,她又是怎么对你?几次三番的害你受伤,背着你跟别人结婚,这次差点把你连累得命都没了,她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这么死心塌地的对她?!” “丽清,我一直希望你们姑嫂之间能和平共处,但是如果你们实在合不来,我不勉强,可往后你不要在我面前说她的不是。” 卓丽清蹩起眉头:“哥,你真是走火入魔了。” …… 明雅僵硬的站在门外,最后她轻轻侧过身,拎着东西往回走,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约莫半小时以后才又折了回去。 回到病房,卓丽清果然已经不在了,就像卓然说的,她们俩确实合不来,所以这次住院,她们像是在私底下达成了共识,就算探病也会挑着对方不在的时间过来。 她一进门就钻进了浴室,左摸摸,右碰碰,就是不愿意拿正眼瞧他。 “明雅。”卓然微蹩眉头,看她忙碌的小身影,低低的唤道,“过来。” “你哪里不舒服?”她连忙凑上前,检视他裹了石膏的腿和身上的纱布,如果不是卓然阻止,她险些摁上一旁的按钮把医生找来。 “我没有不舒服。”他抬头看她的眼,眸色清亮,“可是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我想是时候和你好好谈谈我们之间的未来。” 四目相对,明雅忽的一愣,才察觉出不对劲。 她下意识就想躲,谁知对方更快的握住了她的手腕。 明雅对上他认真的眸子,心头一咯噔,垂下脸想要继续拖延:“这事等你伤好了再说吧。” “等我伤好以后你又会找什么借口?”他像是一早洞悉她的心思,语气颇为严厉,“明雅,我可以给你时间,但是你同样也得给我一个期限。” 明雅别过脸,试图躲过他迫人的视线:“我觉得……现在挺好的。” 闻言,他的脸色立即沉了下来。 深知他的不愉,她悄悄觑他一眼,说:“我们不要给彼此压力,就这么处着,不也相处愉快?” 窗外的天色已经黑得差不多,病房里的灯光很白,打在他阴郁的脸色,映出他更惨白的神色。 明雅盯着他的脸,语气很淡:“往后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找到更好的女人了,我会退出的。” 她心里还惦记着刚才听到的话,卓丽清说得没错,他跟她在一起不会幸福,她除了给他找罪受,让他平白无故的受伤,她还做过什么有建设性的事? 所以在对待这段感情上,她更胆怯,更小心翼翼,生怕踏错一步又会沦落到万劫不复之地。 所以在原地站着最好,最安全,至少不会受伤,而当梦醒以后,要抽身也比从前容易。 他看了她很久,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原本阴郁的脸色这才稍稍缓和。 他握着她的手不放,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淡:“现在,我们结束这个话题。” 别看方明雅平时大大咧咧的一个人,可实际上,她的胆子就跟米粒差不多,撞了一次南墙,这会儿连步子都不敢迈出去了。 ------题外话------ 明天开始请假,结局大概会在3—4万字之间,下周四上传,上传时间应该也是晚上。 咱知道很多人舍不得,其实我也舍不得,抱头哭一个~ 1鲜花大熊151777 1钻石大熊151777 2钻石大熊151777 2鲜花泱叔 5钻石泱叔 2月票liaocy6656 1钻石冥亡之都 1月票inraigh1003 21鲜花查小墨 1月票似花還似非花 1月票kaixingguo 1评价票zhenghongyu 1钻石沂风 2月票hbltao78 1月票15105998413 1评价票15105998413 第二百零三章 结局上 结束话题之后,明雅无所事事的捡起看了一半的金融入门在一旁继续翻阅,卓然则在一旁浏览邮件。 两人默契的不再交谈,直到窗外灯火阑珊,天色黑透的时候,明雅收起书籍: “你早点休息,我先回去了。” 她刚站起身,一只手立即被人握住,温热的体温透过薄薄的皮肤相互传递,她顿了下,有些莫名的转过头。 “今晚,留下来。”原本清醇的嗓音此刻听起来有点沙哑。 明雅静默与他对视片刻,留下来,她睡在哪? 随即,她又看向他身下的病床,尺寸虽然不及家中卧床,可也比普通病房里的单人床要宽敞、舒适,上面躺两个人绝对不成问题。 他握着她的手不放,似乎在等待她的答案,而被灯光罩住的侧脸线条干净,清俊逼人。 明雅盯着他的脸,心头有些发软,后来一想,一双儿女如今都住在医院的vip病房里,又有专人照顾,她现在回去也是一个人,倒不如留下。 她点点头:“我去看看孩子,一会儿回来。” 他目光有些深,终于舍得松开她的手。 —— 夜色已深,遥远的天际挂上了一轮明月,衬着朦胧月光,偌大的医院内一时静得吓人。 早早过了熄灯的时间,vip病房里仅余下手提电脑的屏幕上,幽蓝微弱的光。 卓然靠着床头,一只修长的手正轻轻的在键盘上敲打,而另一只…… 他突然停下动作,侧目看向正在身旁酣睡的女人,她小嘴微张,抱着他的一条胳膊睡得正香,嘴里时不时呓语两句,仔细聆听,内容往往令人啼笑皆非。 原本清冽的目光变得柔和,他替她掖好被子,把她额上的头发拢到一边。 睡着的方明雅永远比醒来时温顺,红扑扑的脸蛋,小小的嘴,一张一合的红唇像是涂了蜜糖…… 他在黑暗中注视了她良久,最后合上屏幕,躺下,轻轻的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我爱你。”他无声的说,顺手将笔记本往边上一扔。 他看着她蜷缩成一团的睡姿皱了皱眉,可随即当他想起她是因为不敢碰到他的伤口,心窝徒的一暖,手臂微使劲,把人拢入怀中。 不知过去多久,等到一旁的男人入睡之后,她在黑暗中睁眼,幽深的目光从他的下颚一路往上移,她端详一阵,神色忽然有些复杂。 —— 卓然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全亮,下意识的朝一旁摸了摸,身旁的位置已空,隔壁冰冷的触感告诉他,她离开了很久。 他沉吟片刻,从抽屉里取出手机正要给她打电话,病房的大门被人由外推开。 明雅拎着早餐出现在他面前。 买的是瘦肉粥和虾饺,刚进门,便飘来一阵阵诱人的香味。 卓然与她对视数秒,不着痕迹的放下手机,面上恢复往昔的淡然。 “吃早餐吧。”她把盖子揭开,给他倒了一碗。 “x记的粥和虾饺?”他吃了一口,抬眸淡笑。 明雅点点头,他从小就喜欢吃那家铺子的粥,记得他曾经跟她说过,他父母还建在的时候经常带他去吃,后来她养成了一种习惯,每次热他生气,都会大老远的跑去给他买,后来看他吃光光,心情似乎变好了许多。 她轻咳一声,不想表现得太过刻意:“正好路过。” 卓然笑而不语,低头喝粥。 那家铺子离医院不近,不算上堵车的时间,一来一回少说也要一个小时。 明雅慢半拍的反应过来,忽的一愣,一张小脸蛋迅速烧了起来。 她低头挖坑……不,是吃粥。 卓然倒是淡定,全程跟没事人似的,瞧得明雅牙口直痒痒,原来昨晚的不愉快只有她一个人在意…… 安静的吃完早餐,明雅低着头在一旁收拾,把碗筷洗干净后又搀扶这他进浴室洗漱,等着身旁的那人恢复一脸的清爽,才避重就轻的说。 “一会我要回公司一趟。” 卓然眼也没抬的应了一声。 明雅心里有鬼,别过脸,连走的时候都没敢瞧他。 下午她确实是回了公司,可不仅仅是因为公事,私事居多…… 明雅一家四口出车祸进了医院的消息不是什么秘密,一早传遍了整个大厦,很多同事都以为她运气不好,不过幸好没闹出人命,所以大伙聊两天这话题便淡了下去。 除了财务部的李经理。 今天,他照常上班,看着大厦内一个个衣冠楚楚的职场男女,当然不乏许多年轻女孩向他打招呼。 可他的心情却不如平日的轻松愉快。 电梯“叮”的一声抵达楼层,他眉目深锁,直到身旁的同事提醒,方如梦惊醒的迈步出去。 “早上好。”销售部的刘小姐和他打招呼。 他笑笑,提着公事包一脸凝重的往里走。 傻子都想得出来方明雅的车祸不简单,很大一个可能是沈宛心为明哲保身,买凶杀人,谁知人没死成……对了,听说前段时间她不是在化妆间里被人打了一顿吗?虽然她对外公布是摔伤,可瞧那鼻青脸肿的伤势,他脑子有坑才会信了她的鬼话。 李德生魂不守舍的推开办公室的门,一方面他惊诧于沈宛心的心狠,另一方面他又担心方明雅会报复,这不,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门一推开,一道熟悉的身影随即映入眼帘。 七年时间,沈宛心对他还是不错的,至少他这个部门经理的办公室比许多职位比他高的都要舒适,讲究得多。 厚重的深紫色窗帘如今全部敞开,任由大好的阳光洒遍整个房间。 而办公椅上如今正静静的坐着一个女人,她一身红衣,露在袖子外的皮肤白皙细腻,背着光,面色凝重。 随着他进门,她微微一笑,道: “李经理。” 李经理愣了下,而后客客气气的说: “方小姐,你找我有事?” 明雅若有所思的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里面的内容他不陌生,眼瞅着他突然沉下的脸色,她淡淡道: “没什么,只是李经理贵人事忙,我循例过来提醒一句,再过几天就是股东大会,到时我会把这些证据呈交上去,你最好趁这两天想想该怎么跟股东们解释。” 李德生脸色一白,没了话。 她瞥他一眼,拉开皮椅起身,清冷的目光与他对上:“二十亿,我想你不仅需要和股东解释,还要和法官解释,七年,从你挪用的第一笔公款开始,我查得一清二楚,该有的经销协议、库存单、账目明细,我这里一清二楚,假如真要坐牢,十年八年一定跑不了。” 闻言,李德生的脸色已经不能看了。 明雅深吸一口气,越过他往门外走,在靠近门口还有三步远的时候,突然顿了下,转过身说: “你年纪也不小了吧,我听说在今年的五月,你太太给你生了一个儿子,假如你现在进去坐牢,她母子俩往后怎么生活?”她突然嗤笑一声,“难不成你还指望沈宛心?我为什么会发生车祸你心知肚明,她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你跟了她七年,难道不比我清楚?” 李德生眸色微敛,咬着牙根没说话。 明雅眼中晃过一丝寒芒: “听过兔死狗烹吗?兔子死了,猎狗却被人烹食,这么些年你帮她挪用公款炒股票、炒期货,她自己倒是撇得干干净净,所有公文、明细有哪样是经她手?” 明雅冷笑:“我既然能出车祸,你当然也可以……该怎么做,自己掂量着办吧。” 话落,她拉开门头也不回的离开。 —— 见完李德生,明雅就跟个没事人似的在附近的菜市场买了菜,回家做了点儿子喜欢的烤牛排,又收拾了点日常用品,大包小包的回到医院。 走进病房的时候卓然正靠在床头浏览文件,见她进门,他合上屏幕笑道: “来了?” 明雅轻嗯一声,洗洗手去看儿子。 小家伙的伤口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休息了两天,占了两天医院的资源,明雅在护士小姐们不舍的目光下,给他办了出院手续。 她抱着女儿进门,跟在她身后的晓渔同学一下子便窜了出来,扑在爸爸身上。 明雅见状,忙阻止。 “你会压到爸爸的伤口。” 晓渔同学眨巴眨巴大眼,瞅着父亲胸口和脑袋上的纱布,又瞥了眼一条打了石膏的腿,泪汪汪的问: “爸爸疼不疼?” 笑意险些从眼中溢出,他接过女儿,又摸了摸儿子的头发,摇头: “不疼。” 明雅静默下来,她转身替他们倒了一杯花茶,心里非常不认同,都伤成这样了还不疼? 她把手擦干净张罗着两人吃饭,儿子挺乖,一到饭点便自动自发的洗手,卓然有点麻烦,脚上打了石膏的男人需要她亲自扶进厕所。 空气中有米饭的香味,暖黄的灯光下,他们这顿饭吃得很安静。 小家伙似乎在判给卓然之后,养成了不少好习惯,至少改掉吃饭掉米粒,挑食的坏毛病,俨然从一个粗坯的野小子渐渐被他爹教成了一个礼貌的小少爷。 明雅拿着筷子,头垂得有点低,小口小口的扒饭,期间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交汇,她愣了下躲开,有些别扭,也有些心虚…… 卓然敛了敛神情,视线一直落在她脸上,等到晚餐结束,她避开他躲到一旁切洗水果。 “明雅。” 这时,卓然的声音在身后悠悠响起。 明雅拧开水龙头,敷衍性的应付了句,低头慢吞吞的把洗好的水果装盘。 “你今天,很不对劲。”卓然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明雅喂儿子吃苹果的动作一僵,讪讪的抬头,说: “哪不对劲?” 这话就像戳破了某道坎,两人顿时安静下来,明雅呼吸很轻,侧耳聆听电视里某只熊恬噪的笑声,忍不住低下头躲开他探究的目光。 在明亮的光线下,他看着她的眼神无比的幽深,锐利逼人,就好比那x光射线,非得看进她的骨子里,令她无所遁形。 明雅脑子里有些懵,人也有些受不住了,险些要托盘而出的时候,他却只是握住她的手,骨节分明的手指头轻轻与她纠缠。 明雅愣了下,一时没回过神,条件反射就是抬眸看他,冷不防的撞入一双黑眸里,她心跳顿时漏了半拍,呐呐一笑,眼角的余光瞥到他喝剩的花茶,随即,她就跟遇上救星似的,用力抽回自己的手。 “我给你倒茶。” “……” 之后她没再瞧他,躲到一旁这里摸摸,那里看看,一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模样,瞧得卓然好气又好笑,却只能莫可奈何。 背对着他,她皱了皱鼻尖,松了口气,幸好他没再问下去,等到窗外月明星稀,天色完全暗沉下来的时候,她转过身说: “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话落,她招呼着儿子过来。 卓然扫她一眼,语气淡然: “今晚留下?” 明雅被他盯得有点心慌意乱,可还是坚定的摇头: “不行,明天我要送晓渔上学,医院离学校太远,不方便。” 她理直气壮,说完又觉得这个借口挺好。 “明雅。”他眸光清亮的盯着她,“过来。” 明雅怔了下,虽然有些犹豫,可还是依言走了过去。 他又一次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辗转了半天,弄得明雅脸色通红,快要抵不住的时候,淡淡的说: “我知道你怎么想,沈宛心既然敢伤害你们,我同样饶不了她,但是这件事急不来,一切等我出院以后,再从长计议好不好?” 明雅顿了下,低头看自己被握住的手。 白腻的手指刮了刮他的掌心,瞧着男人越发幽深的眼眸,她轻轻“嗯”了一声。 后来她又一次试图把手抽出来,五根手指头却被人早早的纠缠。 “离别吻?”他低沉的嗓音中,透出一丝浅浅的笑意。 明雅的脸色似乎更热了,谁说这人不会*,真调起来非得把人给烧没了。 她舔舔唇,回头朝儿子嚷嚷: “方晓渔,转过去。” 晓渔同学很不解,但还是听话的面壁。 明雅见机不可失,连忙凑上前,抱着他的脑袋就是“啵”的一下,重重的一吻之后耳畔传来男人清朗的笑声。 他摇头,眼底透出点无奈:“真不想放你走。” 明雅没吭声,擦擦嘴就跟只偷了腥的猫,抱着女儿和儿子离开了病房。 临走时她忍不住回头说: “我明晚可能会晚点过来,你要是饿了就先吃医院的饭吧。” 明明是一句关心的话,却令他瞬间变了脸色。 明雅带上门,所以也没瞧到卓然暗沉沉的神色,只是一出门,她那两道眉毛立即皱了起来。 —— 隔天,明雅并没有像昨日与卓然交代的那样上班,而是去了一家租车公司,租来了一辆黑色的小汽车。 她在车牌上做了手脚,掩盖了上面的数字,很显然不是要干什么好事。 傍晚时分,初冬的街头,没什么人的小巷里透出丝丝寒冷的气息。 明雅握着方向盘,身上穿着一套男款的运动服,脸上带了口罩和墨镜,长发收在棒球帽里,消瘦的身形,远远看上去就像一个正在发育的男孩。 她隔着车窗玻璃,安静的注视前方的小区,这里是李德生住的地方,而距离她几步远的巷子,则是他每日归家的必经之路。 明雅握在方向盘上的手里全是冷汗,她虽然素来大胆,可这么做还是头一次。 毕竟李德生跟了沈宛心七年,一直忠心耿耿,假如她想让他背叛她,就必须做点什么让他起疑,比方把这起车祸赖在他主子头上…… 明雅用力的抿了抿唇,早前她之所以对他说那些话就是为了今天做准备,如果他相信是沈宛心主使的最好,如果不信,也能令两人之间产生隔阂,到时她也许能趁虚而入,找到许多意外的证据。 天色渐渐沉了下来,明雅握着方向盘不依不饶的在路口等到。 她知道李德生有加班的习惯,加上她最近逼得紧了,他必定跳脚不已。 直到窗外天色大黑,路灯映入玻璃,射在她脸上的时候,她终于在道路的尽头,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她看过李德生的资料,二十岁进a市读书,一毕业就进了华盛,在财务部打拼十几年终于爬上了部门经理的位置,而等她爸去世以后,辗转又成为沈宛心的心腹,离过婚,有个七岁的女儿,后来新娶的老婆比他小了二十岁,今年五月刚给他添了一个儿子…… 明雅紧紧的盯着不远处的人影,随着天色继续阴沉,她咬咬牙,发动车子。 她的目标从来就不是李德生,而是他身后的大老虎,可她手头上的证据并不足以把那只老虎扯下马,所以只能出此下策。 她不会撞死他,顶多只是轻轻擦过,只要让他相信沈宛心确实会对他下手,她的计划就成功了一半。 明雅拧着眉头,正要发动车子,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嗡嗡”的震动了起来。 她套出来一看,屏幕上“卓然”两个字正不停的闪动。 她怔了下,看看手机,又看看远处的李德生,一咬牙按下挂断键,眼看着黑掉的屏幕,她转动车钥匙,发动了车子。 车身震了震,缓缓开出一段距离。 隔着车窗,她瞥了眼李德生平静的脸,慢慢的踩下了油门。 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从云端往下栽。 从前,沈宛心处心积虑的巴上她爸,花了十几年的青春才换来今时今日的地位,她就要让她尝尝,一夜之间一无所有的滋味。 可就在这时,就在她快要踩下油门的当口,斜对面突然驶过来一辆路虎,不偏不倚的拦在她面前,堵住了她的去路。 明雅一惊,下意识的踩下了刹车。 而这时,距离她只有几步远的李德生已经走进了小区的正门。 眼睁睁的看着大鱼跑了,明雅心里有些泄气,而当那辆路虎的车门一开,走下几名熟悉的人影时,她眯起眼,眸低生出几许不悦。 其中一名西装大汉拿着手机过来,轻轻敲了敲她的车窗。 她脸色发白的摁下车窗玻璃,耳畔响起对方恭敬的声音。 “夫人,卓少的电话。” 她用力抿抿唇,不想接,可对方一动不动,大有她不接,他们就不走的意思。 “明雅。”隔着话筒,卓然清冷的声音悠悠响起。 —— 明雅几乎是没有反抗的跟着那群人走。 回到医院,她一声不吭的坐在病床前,心里不太痛快。 这就有点像是小屁孩打算做坏事的时候,好巧不巧的被教导主任抓了个现行。 “这就是你所谓的方法?” 眼前的“教导主任”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瞥了她一眼,见她半天放不出个屁,索性别过眼,视线重新回到屏幕。 明雅抽空瞧他,虽然这人面无表情,可紧抿的唇依然泄露了他的此时的情绪。 屋内陷入一片寂静。 她低头,一动不动的坐着,那模样有点像听训的小学生。 后来明雅回过神,默默一思索,觉得道理一下便站在自己这边,她是自由身,想做什么,怎么做,用不着向他交代,他既不是她老公又不是她爸,算什么意思,莫名其妙不是? 于是明雅底气又足了,站起身,深吸一口气正打算走,身后那人又一次叫住她。 卓然偏转目光,直接把手提电脑的屏幕挪到她面前。 明雅拧了拧眉头,凑过去一瞧,脸立即黑了一半。 屏幕上清清楚楚的列出了她近几年的交通违规记录,有大有小,密密麻麻,瞧得她眼睛发直,心里发虚。 这活脱脱就是个马路杀手啊…… “明雅。”卓然叹气,“你的方法其实是正确的,可是你真的有把握只是吓吓他?” 明雅噎了下。 她心里有鬼,选择装傻不答。 卓然看了她一眼,开口:“你考虑过,如果把他撞死了怎么办?” 明雅又噎了下,还是不答。 卓然抿着唇:“租车的时候你用谁的身份证和驾驶证?” 明雅的头垂得更低。 他若有所思的看了她许久:“车行有租车记录,如果出事,警方会顺着这条线索找到你……” 明雅一顿:“……” 卓然一声长叹,忽然捉住她的手不让她动: “明雅,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多少年都改不掉毛毛躁躁的毛病。” 明雅有些窘迫,用力的抽了抽手,别扭的不想对着他。 她觉得自己今天丢人丢大发了,本以为是个不错的计划,可被他鸡蛋里挑骨头这么一说,她忽然意识到其中的问题,如果真一脚油门把人撞死了,她还得洗洗屁股回牢里蹲着,到时最开心的只会是沈宛心…… 可她心里知道是一回事,被卓然拎出来一顿教育又是另一回事,总归是面子问题,她面子挂不住了。 “知道了,啰嗦,放手。” 明雅脸色不太好,一副要跟他闹别扭的模样,看得卓然啼笑皆非:“恶人先告状?” 明雅垮下肩膀,有些泄气。 这不行,那不准,她除了从李德生身上下手,还能有什么办法? 卓然盯着她的脸,忽然说:“跟我闹什么脾气?坐下。” 明雅的眼睛蓦的圆睁,骨碌碌的盯着他。 卓然失笑:“别急,我会帮你。” 明雅能不急?再过几天就是股东大会,她刷尽人情卡才哄得那群叔叔伯伯全部出席,为的就是讨伐沈宛心,可假如李德生不愿供出他主子,她岂不是白忙活了? 卓然静了一瞬,忽然摸上她的头发: “明雅你对我有多重要难道你自己不清楚?沈宛心怎样我不在乎,我只是不希望你出事。” 明雅心念微动,垂下脸轻声说: “我不能总靠你……” 卓然答得轻描淡写: “不靠我,想靠谁?” 明雅没搭腔,她想说靠自己,但是在他幽深的眸光下,到嘴的话又吞了回去。 —— 隔天晚上,李德生发现家里遭了贼。 他恰好带着老婆孩子出门用餐,谁知一回到家,便发现整个房子被人撬了个底朝天,柜子里的衣服零零散散的分布在角落,年轻的妻子见状惊慌的翻找柜子里的首饰,看到丈夫送给自己的钻石项链和戒指,心里不由得松了口气。 可李德生站在原地,脸色却越发凝重。 贵重的首饰没有失窃,代表对方的目的不是钱。 想着他几个大步朝书房里跑,果然,他的手提电脑,台式主机,还有抽屉里的一沓文件资料都被人搬走…… 妻子报了警,等到警方上门了解过情况,只是循例做了笔录,拍了几张照片后离开。 留下李德生与惶惶不安的妻子,一家四口焦虑的度过了一晚。 又过去两天,正当李德生以为他们找不到证据,这件事算是完了的时候,刚出小区门口,迎面冲过来一辆无牌照的面包车。 车速非常快,他根本来不及躲,狠狠的被车头擦了一下,随即在地上滚了两圈,爬起来一看,骨折了…… 这一幕恰好被从小区里出来的妻子瞧到,她抱着儿子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与保安一起跑来。 李德生挣扎的要起身,耳畔响起一道刺耳的刹车声,原来是那人见他还活着,调转车头想再撞他一次,可迎上前的人太多,他没有下手的机会,只能一打方向盘,匆匆往逃走。 保安边报警边把他往路边搬,耳边是妻子关心的问候。 他捂着发疼的手臂安抚了几句,最终没忍住嘴里的怒骂。 “臭娘们,居然想找人撞死我!” 妻子急匆匆的问: “你说什么?” 李德生没回话,只是目光越发阴冷。 如果说在失窃那日,他还不能肯定的话,现在是*不离十了。 股东大会在即,方明雅也许会找人偷走他的电脑,试图寻找证据,可她绝对不会买凶杀人,他死了对她没有任何好处,只有沈宛心……她巴不得他死,而对比方明雅,他更好对付,死了也算是一劳永逸。 直到李德生被人抬上救护车,嘴里依然骂骂咧咧个不停。 —— 明雅收到李德生被撞进医院的消息,似乎明白了点什么,晚上,她照例给卓然送饭,而后洋装若无其事的问。 “你说李德生是不是太倒霉?前两天家里进了贼,没过多久又出车祸……” 男人低头吃饭,模样安静俊逸。 她瞥他一眼: “是你找人撞的?” 男人不答腔,只是抬眸扫了她一眼,淡笑。 不说话就是默认。 明雅悟了,也跟着低下头,琢磨着明天上医院探望李德生,顺便把脏水泼沈宛心身上…… 可她刚挑起眉眼,眼前的“教导主任”便洞悉她的想法,摇头阻止: “明雅,有时候过于刻意往往会适得其反。” 明雅敛下心神,目光与他的对上。 他的意思是让她见好就收? 她沉吟片刻,心里是服气了,可还是嘴硬的说: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死不认账。 卓然微一愣,顿时笑了,筷子沾了点油,惩罚性的点上她的鼻尖。 明雅咋呼一声,扯过一旁的抽纸擦拭,抽空瞪他一眼。 —— 李德生受伤住院,明雅听了卓然的意见没去看他,可她不去,自然有另一个女人会去。 傍晚时分,原本安静的走廊突然传来一阵高跟鞋踩在瓷砖上的脆响,良久,病房门突然被人打开,一个身着黑色风衣,佩戴墨镜、口罩,几乎把自己整张脸遮起来的女人走了进来。 李德生一抬头,看到沈宛心,脸色变了变。 但他不动声色,眼瞅着对方摘下墨镜和口罩,客客气气的说:“沈夫人,你怎么来了。” 沈宛心拉开椅子坐下,简明扼要道:“看看你的情况,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猫哭耗子假慈悲。 李德生脸色又沉了几分:“受了点皮外伤。” 沈宛心瞥了眼他手上的石膏,神情有些凝重。 对方拧眉的画面恰好被他捕捉,李德生心里气愤。 他意有所指:“我命大,老天不肯收我,只是有些人该着急了。” 沈宛心涵养不错,被人这么冤枉也没当场拉下脸,而是抿了抿唇说: “你不要种了方明雅的诡计,一定是她找人撞你,目的就是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 李德生冷哼:“谁是人,谁是鬼,她自己心里清楚!” 沈宛心恨得牙痒痒:“你用点脑子,别什么脏水都往我身上泼。” 李德生打断:“好了,就此打住,我现在不想谈这个话题。” 他瞥了眼沈宛心,看她不像撒谎,可这女人既然能狠心的找人撞方明雅,难保不会在被逼急的时候对付他。 “且不说这起车祸,股东大会在即,方小姐手里有我做假账的证据,到时如果她把这些东西交给其他股东,我很可能会被起诉,我不想坐牢,你一定要帮帮我。” 沈宛心闻言,脸色一僵。 怎么办?如果她有办法也不会冒险对方明雅下手,现在人没死,连带还把卓然得罪了,等他出院之后,那两夫妻会怎么对付她还是未知数…… 她看看躺在病床上的李德生,她现在都自身难保,怎么帮他? “德生,我们认识几年?”沈宛心沉吟片刻,决定打亲情牌。 李德生沉默,真要说认识,少说也有十五年。 他抬头迎上女人依旧精致的妆容,十几年前他刚进华盛,第一眼看到跟在方金雄身边的沈宛心时,只觉惊为天人。 他从没见过这么有气质的女人,不说她有多美,光是那身温婉高贵的气魄就甩那群国际巨星好几条街。 所以在他心目中,沈宛心曾是他的女神。 可女神身边已经有了金主,他这个乡下来的穷小子只能远远的看着,偶尔被她匆匆一瞥,便觉得无比幸福。 而当方金雄死后,他认为接近她的机会来了,于是极尽全力的辅佐当时对公司业务一窍不通的沈宛心,之后的七年,他甚至甘愿当她的一条随传随到的狗。 可是这么些年的付出他换来了什么,在她心目中他从始至终也只是一条狗。 “应该有十几年了吧。”他感慨,面前的女神已老,俨然由一个娇美的人妇变成了一个心狠手辣的老贼婆。 沈宛心笑了起来,她一直知道李德生对自己的感情,他一共有过两任妻子,不是性格像她就是长得与她神似,这么明显的爱慕,她没可能瞧不出来。 所以她并不着急,她知道这个傻男人一定舍不得背叛自己。 “德生,我让律师研究过这个案子,你的情节不算严重,而且我会向股东们求情,只要他们不起诉,任那贱人再怎么闹腾也没用。” 李德生听着,心里冷笑不止。 沈宛心把他当傻子利用,用完一脚踢开,回头挣了钱全是她的,出了事他就得全责顶上。 他默默瞥了面前的女人一眼,如今在她脸上的是再昂贵的化妆品也遮掩不去沧桑,这样一个老糙皮,还真把自己当成十几年前的女神了? 李德生心里虽这么想,面上却不动声色,嘴上连连答应,谁知等人一走,立即拨通了明雅的电话。 —— 彼时,明雅正与儿子一起在床边欣赏卓然的刀工。 看他对着小苹果手起刀落,切出一只只精致的小白兔,拍了拍手。 母子两开始闲聊。 “爸爸还会切什么?”晓渔同学心里还存着点期冀。 “爸爸只会切兔子。”方妈妈很不给面子,一针见血的指出。 “喔……”小家伙明显失望了。 卓然抽空抬眼,温煦的目光与她对上,末了,他笑了笑: “张嘴。” 明雅挑挑眉,心想这个小肚鸡肠子的男人八成是被她说中,生气了,正拐着弯子的逗弄她。 思及此,她眼眸蓦的一亮,依言张嘴。 卓然没想到她会配合,眼中笑意更深。 修长的指尖夹着苹果递到她唇边,却见她蓦的凑上前,这下他再想收回手已经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吮上他的手,柔软粉嫩的小舌头甚至调皮的刮了刮他的指腹,而后犹如一只偷了腥的猫儿,叼走水果。 卓然动作一滞,手臂维持这刚才的姿势悬在半空中,目光火辣辣的盯着她的脸,连儿子的呼喊都没听见。 明雅咀嚼嘴里果肉,眼珠子滴溜溜的乱转,最后由衷的赞叹: “真甜。” 卓然又是一僵,瞥到她眼中的盈盈笑意,知道自己上了她的当,却不生气。 视线落在自己的指腹,他唇瓣微勾,突然收回胳膊,将她刚才舔过的地方放进嘴里,抿了抿,眼瞅着她蓦然大睁的瞳眸,他笑得更暧昧: “嗯,真甜。” 明雅怔怔的望着卓然的动作,小脸蛋“轰”的一下便烧了个彻底。 猴子怎么斗得过如来佛啊…… 明雅红着脸起身,又听他说: “还吃吗?” 明雅僵了下,怒了: “不吃!” 话落,她钻进厕所里洗了把脸,听着父子两的交谈声,又跟没事人似的走出去。 而就在这时,她接到了李德生的电话。 电话一接通,隔着话筒,李德生对她说。 “方小姐,你当初说的话还算不算数?” 明雅点头: “当然算数。” 挂断电话之后,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交汇,不需要任何言语,对方也能知晓这条大鱼上钩了。 —— 临时召开的股东大会就定在这周三,卓然虽然行动不便,可是身为股东,还是拄着拐杖出席。 明雅扶着他走进会议室,这时候人已经到齐。 张臣民多看了她一眼,对于这次的会议,明雅可谓是刷尽人情牌。 明雅大致扫了眼在坐数人,在沈宛心发言前说:“在会议开始之前,我有话想对大家说。” 沈宛心脸色一变,冷静的道:“你要说的事是有多重要?需要各位股东们在百忙之中配合你?明雅,我念在你是我的女儿的份上不与你计较,可其他股东们不同,假如仅是因为你的个人私欲,或者是一些无关痛痒的问题耽误大家宝贵的时间,我保留追究的权利。” 明雅看着她,冷笑:“我接下来要说的事当然不会是一些‘无关痛痒’的问题,首先,我想请问董事长,如果有人以一己私欲,连续七年挪用公司公款,金额高达数十亿,这件事难道不应该向股东们交代?!” 一句话,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在她身上。 沈宛心咬牙切齿:“你胡说八道什么,谁挪用公款?你在咬人之前最好有真凭实据。” 明雅冷笑:“我当然有证据。” 她回过头朝助理耳语几句,对方便上前,将早前她收集到所有关于李经理挪用公款的证据,包括经销协议,交易明细,各种单据统统呈交到股东面前,任由他们翻阅。 明雅上前说明: “在这七年间,李德生利用职务便利,要求客户将钢材销售货款汇至其私人账户,用于买卖股票、期货、外汇等,到公司对账时,再将货款从股票账户上退出来转入公司账户,其中,我查到有几笔账务可疑,经过详细调查后发现,在08年期间,李德生因为炒外汇亏了数百万,不能及时归还被挪用的货款,于是开始伪造库存单来应付公司对账。” 明雅看向沈宛心,言语犀利: “董事长,我有一点疑问,有几张单据上的印章是你的专用章,照理来说,李德生挪用公款长达七年,在此期间你不可能完全不知情。” 沈宛心被她这么一问,竟然没表现出任何慌张,反倒冷静的执起面前的单据,一张张的细看,看完以后摇头: “我对这几张单据没有印象,大家都知道,这几年我为了公司奔波于慈善事业,根本没时间打理旗下的钢材生意,没想到就这么让人钻了空子,对此我感到万分抱歉和难过……” 沈宛心说得扼腕不已,演技十足,一下子便把关系撇得干干净净? 毕竟这些年,经手人一直是李德生,她极少接触公司里的生意,就算明雅揪着她不放,她也能推脱成不知情。 股东们皱起眉,先是张臣民说: “居然有这种事,沈夫人,李德生是你的人,不管你知情与否,我们决不能放任他继续留下。” 李老附和:“我同意,既然证据确凿,我们要求他把当初亏本的金额如数归还,另外保留起诉的权利。” 起诉? 沈宛心脸色一僵,这就是她最担心的事,她不能让李德生坐牢,毕竟两人现在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要是把这条狗逼急了,难保不会把她一起拖下水。 “大家稍安勿躁。”她听着下头议论纷纷的声音,劝道,“在我手下出了这么一个人,我也很痛心,可我还是希望大家念在李德生替公司效劳十几年的份上,给他一次机会,我保证,他一定会如期将从前亏欠的货款归还,并且离开公司,往后不会再替华盛带来任何损失。” 这一番话,难免令人觉得妇人之仁,可谁让她是董事长,华盛最大的股东,所以尽管其他股东不认可她的“仁慈”,但是只要不伤及自身利益,他们对许多事可谓是宽容的。 可董事会放弃起诉李德生? 明雅脸色一沉,这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况。 她就是要他狗急了跳墙,最好把主人咬了。 “沈夫人,你如此维护李德生,难道另有隐情?”一直没说话的卓然这时候开口。 明雅眼瞅着沈宛心阴测测的脸色,打蛇随棍上的说: “董事长有什么隐情,我相信有一个人比我们更清楚。” 她拍拍手,会议室的大门顿时被人推开,李德生手上缠着绷带走进来。 沈宛心一下就被震住了,铁青着脸色,一时竟不知如何应对。 李德生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答应了她吗? 股东们瞧着李德生进门,脸色纷纷一沉,张臣民眯起眼,说: “正好当事人来了,李经理,你本人给我们解释一下吧,这几年到底是怎么回事,亏了多少,我们要知道一个准确的数字!” 李德生转过脸,看了沈宛心一眼,直接把这几年挪用公款的过程和沈宛心参与的内容,包括去年她大费周章转卖股份的内幕也一起曝出,直将她气得脸色惨白,嘴唇发紫。 沈宛心“嚯”的站起身,指着他的鼻尖不停发颤:“李德生,我没想到你是这种人,亏我刚才还在股东面前替你说尽好话,你怎么能含血喷人?” 李德生腰杆挺得笔直,听她歇斯底里的指控。 “说,是不是有人指使你?那个人是谁?你不要害怕,说出来,我会替你做主。” 话落,矛头直指一旁的明雅。 明雅心想,假如沈宛心的眼睛会烧人,她身上八成已经被她烧出了两个窟窿。 股东们面面相觑,这会他们已经不知该相信谁,但是方家内斗却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李德生冷冷一笑:“没人指使我,我刚才说的话,每一句,每一个字都是事实!” 沈宛心的脸色瞬间拉了下来,她恼羞成怒:“证据呢?无凭无据,空口说白话谁不会?你最好斟酌自己的用词,小心我告你诽谤!” 李德生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谁说我没证据?” 明雅听到这话心头一跳,死死的掐上自己的大腿。 她手心里全是冷汗,已经记不清等这一天到底等了多久。 李德生不傻,沈宛心再漂亮能是他可以染指的对象?从一开始的爱慕到互相利用,他不得不承认巴上沈宛心,对他的事业是一份极强的助力,可尽管如此,他依然留了一手。 股东们看他拿出一张碟片,在电脑前忙活了一阵,巨大的展示台上赫然出现了两人的身影。 画面中,李德生正在向沈宛心汇报:“夫人,这是上次炒股票的钱,我已经转到你的私人账户里。” 沈宛心看似非常满意,笑意盈盈。 李德生顿了下,又说:“最近欧元涨势强劲,您要不要考虑多抽点流动资金投入进去?” 沈宛心毫不犹豫:“我相信你的眼光,你看着办吧,年底把帐做漂亮点,可不能让那几个老头子瞧出来。” 李德生:“我办事,您放心。” —— 视频不长,一共有三段,每一段李德生都小心翼翼的刻在不同的光盘里,听说他一直把这些证据存在银行的保险箱,所以上次卓然的人才没能从他家里找到东西。 当最后一张光盘播完,会议室内突然变得死一般的寂静。 一直保持沉默的沈渊没有替他的母亲说一句好话,而股东们面面相觑,心里都有着不同程度的愤怒。 沈宛心一时没站住,跌坐在董事长的座椅上,但是这个位置,明天她还能不能坐上去同样是个问题。 而正当她脑子飞速运转,想方设法要把这件事摆平的时候,李德生又从包里取出几本账薄,这些都是他们炒股票、期货,亏本以后剩下的烂账,就连每一笔详细的交易明细,他都一一记录在案,俨然就是一头养不熟的白眼狼,早早就想好了要怎么咬她一口! “沈夫人,我之前还不相信,没想到你……” “沈夫人,那几段视频是怎么回事?这些账簿是怎么回事?原来公司早前亏的钱并不是单纯的投资失利?” “沈夫人!我们需要你的解释!” 沈宛心脸色煞白,耳边“嗡嗡嗡”的全是股东们的责难,她目光如刀的射向方明雅。 明雅从没试过如此痛快,她眯起眼不卑不吭的回视: “沈夫人,这几年来你挪用公款炒股票、炒外汇,赚的就是你的,亏的就是我们股东的,你这空手套白狼的本事好生厉害,怪不得这些年来你越来越美丽滋润了,原来用的全是我们的钱?!” “方明雅,你!”沈宛心愤怒的撕烂眼前的账薄。 张臣民皱着眉头附和: “沈夫人,如果你不能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我想,我们需要考虑起诉的问题,还有你是否还能胜任这个董事长的职位!” 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如今不仅是董事长的位置保不住,这群老家伙还想把她告进牢里? 沈宛心摇头:“不,张老,李老,你们听我解释。” 沈宛心止不住的发颤,看着台下众人。 解释?如今所有证据都被那个死丫头找了出来,她甚至教唆李德生指正自己,这叫她怎么解释?不,她根本没办法解释! 可今天不给个合理的答案,这群人会放过她? 沈宛心求助的看了眼儿子,却见对方淡淡的别开视线,心中一下气息不畅,这种孤立无援的感觉让她的头一阵阵的发晕,最终抵不住突然袭来的黑云,“咚”的一下倒在了地上。 明雅怎么可能让她在这个场合晕过去,于是拧开矿泉水瓶就想把她泼醒。 谁知手刚伸出去,立即被人紧紧的扣住。 沈渊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目光冷静而清明:“够了,我母亲情绪不稳定,她现在最需要的是入院治疗,大家如果有什么疑问,大可等她清醒以后再说。” 话落,沈渊把人打横抱起,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会议室。 明雅盯着他的背影,目光有些冷,不过不管怎样,她今天算是打了一场漂亮仗。 —— 散会以后,明雅听着那群股东讨论的声音,径自搀扶着卓然下到停车场,期间两人没有进行任何交流。 明雅弄不清楚他在生什么气,但她心情很好,于是也就没往心里去。 从停车场里出来,明雅开着自己那辆红色的保时捷一路往医院的方向行驶,隔着玻璃窗看到天空的颜色,灰蒙蒙的像是快要下雨。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车内的气氛仿佛凝滞了一般。 卓然忍不住瞥她一眼,心底有种说不出的焦躁,就像在博弈当中,明明他棋艺略高一筹,却无端端碰上个不知道看眼色的对手,让他有气无地使,仿佛一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他长叹一声,知道如果不跟她说清楚,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一定会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回家一觉睡到大天亮。 “明雅,我不喜欢你和沈渊走得太近。”他毫不隐晦,直白的说,“你是不是还喜欢他?” 明雅噎了下,险些踩错油门,为免又一次荣登马路杀手的宝座,她连忙将车子开到路旁。 踩下刹车,她终于明白过来他在别扭什么。 瞧他吃醋的模样,她整个人还有点不真实。 “我不喜欢他。”她顿了下,迎上卓然探究的目光,说,“之前发生了点事,你知道的,我曾经利用过他,所以顶多算是亏欠。” 卓然看了她许久,脸色渐渐回暖,却不是因为她的答案,而是因为点别的…… 比方说,她开始在乎他的看法…… “如果他来找你,你会为了他放过沈宛心吗?”他的声音清冷,说完后连他本人都是微微一滞。 如今他的语气与那些没有安全感,只会一味质问丈夫的女人有什么区别? 不过幸好明雅这个神经比钢管还粗的女人听不出他的窘迫,她摇摇头斩钉截铁道: “不会。” “晚上想吃什么?”没在继续这个话题,他又恢复往昔的淡然。 明雅头也抬,天气冷,她想吃点热的。 “麻辣小火锅。” 卓然皱紧眉: “不行,太油腻对身体不好。” 可瞧着明雅突然垮下的小脸,他又心软的松口。 “嗯……少吃点没关系。” —— 隔天明雅收到消息,沈宛心醒了。 于是她趁着天色正好,驱车上路,准备去医院干点正事,比如落井下石,棒打落水狗什么的。 可谁知刚到医院门口,她迎面就碰上了沈渊。 周末中午车流量少,沈渊迎上前,敲了敲她身侧的车窗,等她把中控锁打开,连招呼也不打的便直接上车。 他系上安全带,神色很淡:“去吃饭吧,我有点事想跟你谈谈。” 明雅静默在一旁,看了他良久,最终发动车子,朝附近的一家粤菜馆驶去。 服务员把他们领到二楼的雅间,门一关,顿时阻绝了房外的嘈杂。 明雅左手边是一扇雕花的玻璃窗,隔着透明的玻璃能清楚的看到远处的江景,波光粼粼的水面上偶尔蹦出一两条鲜鱼,看着倒也活泼别致。 这里的环境不错,难怪平时客人不少。 沈渊一副女士优先的绅士样,把菜单递给她:“想吃什么就点吧。” 明雅也不跟他客气,低头吭哧吭哧的点了几样小菜,翻了翻菜单,又要了例汤,抬头问他想吃什么,却见对方眸色颇深的瞧着她。 明雅顿了顿,低头略略扫了一眼,顿时明白过来。 他喜欢的菜,她刚才顺手一起点了。 沈渊没吭声,替她斟了一杯花茶,看她小口的抿下,一顿饭下来,显得格外的沉默。 明雅自然知道他想说什么,无非就是沈宛心的事,但是她不会主动开口,于是就这么跟他耗着。 服务员上菜很快,两人各执心思,默默吃饭。 明雅吃到一半,面前缓缓递过来一盘子剔好的鱼肉,她顺着他的手一路往他脸上扫,静默了一瞬间,心情突然有些复杂。 记得小的时候,其实她是不喜欢吃鱼的,总嫌弃鱼刺太多,吃起来麻烦,后来不知怎么的被沈渊知道了,他当初想讨好她,所以每一顿饭提前帮她剔好鱼刺,起初她不领情,后来尝了一口觉得味道不错,也就半推半就的受着。 这个习惯一直持续到她十五岁那年,把沈渊逼走之后,她好像有一段时间没再吃鱼。 明雅淡淡看他一眼,心情有些复杂: “谢谢。” “你知道我这次来,并不是为了找你吃饭叙旧。”沈渊神色不变。 明雅搁下筷子,点点头: “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沈渊多看了她一眼,开门见山的说: “当初你之所以能进董事会,我那一票起的是关键性的作用,所以……方明雅,你欠我一个人情。” 明雅盯着碗,想了想,颔首道: “是。” 沈渊面容严峻: “放过我母亲。” 明雅没做声,如果换做旁人,也许她能毫不犹豫的嘲讽回去,可对象是沈渊,她自觉亏欠,实在狠不下心。 沈渊抿着唇,她的顾虑他心知肚明,于是了然道: “我这次找你,当然不止是让你还人情,而是想和你做一个交易。” 明雅又是一愣,交易? 沈渊一副公事公办的嘴脸: “只要你答应放过我母亲,明天可以上我办公室一趟,我会把手上18%的股份全部无条件的转让给你。” 这话无疑是丢下了一颗炸弹,一下把她打蒙了。 明雅是做梦也没想到,沈渊会这么做,其实华盛在爸爸手上的时候的规模并没有现在这么大,全靠沈渊在这七年里的努力,将许多原本没有盈利,就快要淘汰的部门扭亏为盈…… 可是他现在却能为了沈宛心放弃辛苦打拼多年的王国? “你真孝顺。”明雅愣愣的看着他,难道艺术家的思维都这么特立独行? 听出她的嘲讽,沈渊目光冷厉: “我的母亲在之前做了许多错事,在这次的应该能让她长点记性,等到所有事情解决以后,我会带她离开a市,永远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这样你可满意?” 雅间内又一次陷入沉默,明雅探眼瞧向窗外,摇头: “她做过的事你又知道多少?她总共找人撞了我两次,最近的一次,险些把我们一家四口撞死,这么一个女人,你认为她会长记性?她会心甘情愿的放弃手中的一切?” 沈渊沉默下来:“我会劝她。” 明雅提起包包起身:“谢谢你的款待,今天就到这吧。” “明雅!”沈渊忽然叫住她。 她下意识的转过身,几乎是立刻的掉进了对方漆黑的瞳眸中。 “如果我是以一个男人的身份,一个曾经喜欢过你的男人,现在恳求你放了她,你会怎么做?” 怎么做? 明雅不知道,其实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那就是否定的。 她不可能因为他而善罢甘休,但是面对他恳切的目光,她又想起他从前对自己的好,于是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 回到医院天已经黑了。 她照例与卓然对食,可她今天心里有事,干什么都显得心不在焉。 后来她又想到卓然对自己说过的话。 ——如果他来找你,你会为了他放过沈宛心吗? 一时间,明雅觉得这人就是个先知,掐指一算,怎么什么都知道。 “怎么?”他收到她的目光,停下筷子瞧她。 明雅脸色微微一僵,有些事总憋在心里也不痛快,卓然比她聪明、冷静,也许说出来与他商量商量,比自己一个人苦恼要好? “沈渊……他今天找我了……” 卓然面色不变:“恩。” 明雅犹豫片刻,把中午两人吃饭的事,大致说了一遍。 卓然静了一瞬,反问:“你的答案?” 夜色如此美好,明雅却被他问得表情一僵,低头不肯吭声。 卓然没打算放过她,又唤了一声:“明雅?” 叫叫叫,叫个鬼。 她明明是来找他商量的,谁知话说到一半,换成被他质问…… 卓然面容严肃,见她要走,动作极快的扣住她的手: “还记不记得你之前是怎么跟我说的?” 明雅看着他安静的眼神,心里直打鼓。 她当然记得,之前她斩钉截铁的说不会,她说她不喜欢沈渊,不会因为他而动容…… 卓然一脸正色道:“可是你现在却在犹豫?” 明雅抿了抿唇:“他说……把股份给我。” 卓然神色渐渐凝重:“所以你打算承他的情。” 窗外夜色寂静,星光稀疏。 她的目光与他对上,沉默了半晌,嘴上虽然没说什么,其实问题已经被他一针见血的指出。 她确实犹豫了,一方面她想要沈渊的股份,另一方面她又不想放过沈宛心,可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得到多少就意味着必须付出同等的代价,所以她开始举棋不定,内心动荡个不停…… 再然后就是沈渊,她之前欠了他很多,如果这次再接受他的股份,坐享其成的接手他打下的王国,哪怕他是以替沈宛心赎罪的名义,她依然觉得自己承了他的情,毕竟沈渊是沈渊,沈宛心是沈宛心,他从没做过伤害到她的事,凭什么沈宛心造的孽要儿子偿还? 于是在这一天,她想了很久,脑子很乱,才会琢磨着找卓然商量,岂料这个男人根本没打算要帮她理清思路,又或者替她找个借口,让她心安理得的接受沈渊的股份,他反而质问她,不停的问她索要答案。 明雅咬着牙根,心里很郁闷,她要是知道答案,还犯得着问他吗? 沉默又慢慢的爬了起来,明雅默默收拾碗筷,低着头不吭气。 卓然盯着她的背影,微扬眉头:“过来。” 明雅没理他,慢吞吞的在一旁磨蹭。 谁知一回头,明雅大惊失色的看着他的拆绷带的动作,连忙凑过去说: “怎么了?” 卓然没回话,而是胳膊一伸,直接扣住她的后脑勺,重重的吻上她。 明雅一下子忘了该作何反应,整个人呈呆滞状态。 直到他把她放开,抵着她的额头,神色不愉的说: “明雅,不可以。” 不可以? 明雅嘴儿微张,有些不明白。 他看着她的眸色颇深,几乎是脸贴脸的程度,每一个吐纳都窜入她的口鼻之内。 “不可以承他的情。” 明雅微愣,这一晃神,冷不丁的又被他亲了一下。 见她一脸呆滞,他眸色深沉的看着她: “我在吃醋,知道吗?犹豫也不可以。” 四目相对,卓然的目光清亮,坦然自若。 明雅轻咳一声,觉得自己的脸似乎又热了点: “喔……” 他不满意这个回应,压在她后脑勺上的手又紧了几分,作势又要覆过来。 明雅连忙用手抵着他的胸膛,说: “不犹豫,不承他的情……” 片刻后,他终于松开了她,不发一言的凝望,黑眸清冷幽寂。 —— 沈宛心从医院醒来后,当然不可能善罢甘休。 私底下,她多次联络那群股东,瞒着明雅把他们单独叫出来,一遍又一遍的分析其中厉害关系,强调这事如果曝光,股价会如何下跌,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嘴皮子都磨破了,终于得到了几个人的支持。 其实这群股东们心里都有一把秤,利益永远占大前提,没有人会希望华盛的股价下跌,毕竟那意味他们手中的股份缩水,所以一开始在开股东大会的时候,就有人表示,只要沈宛心把那笔钱填上,给他们补偿,他们可以看在沈渊的面子上不予追究。 这当然是沈宛心最想看到的局面,只要董事们不起诉,她就有东山再起的希望。 可没等她摆平股东们,一个又一个的麻烦接踵而来。 先是一段关于她与赵向阳的视频开始在网络上疯传,没有打码,更没有做任何遮掩,发布人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告诉所有网民,正在与赵向阳缠绵的女人就是她,华盛集团的董事长沈宛心。 如果这还不算什么,顶多是名誉受损,另一批照片又在隔天疯狂传开。 那是她聚众吸毒的一幕,背景是她常去的一家私人会所,入会的要求极高,每一年的会费上百万,保密工作做的极好,所以她一直很放心的在那玩乐,谁知竟会被人偷拍。 这下不禁是沈宛心花容失色,连明雅也懵了。 因为那些东西,并不是她发出去的! 这几天,明雅正琢磨着要如何拒绝沈渊,拖了两天也没说得出口,而这些视频一曝光,无异于给了沈渊一个大耳光子,这下她也不用再烦恼怎么用词了,沈宛心出事谁最开心?就是个傻子都会把事情往她身上想…… 如今所有人都以为那些东西是她曝光的,当然其中也包括沈渊。 —— 明雅一走出华盛的大门,立即驱车前往医院。 好巧不巧在路上遇到了堵车,她心情烦躁的坐在驾驶位上,随着车流极其缓慢的移动。 眼角的余光瞥到一旁的手机,她想了想,最终没有拨通那串熟悉的号码。 赵向阳给她的光盘她好好的存放在家里的书房,她可以肯定这东西只有一份,所以既然不是她,那么很可能就是卓然…… 好不容易车子终于开到了医院正门,她动作极快的往卓然的病房走,跟一阵风似的刮到他面前,连口水都来不及喝便问道: “那个视频和照片……是不是你放出去的?” 多大的一口黑锅,他居然连一句商量也没有,就往她脑门上扣? 她进来的时候卓然正穿着一身病号服,低头看书,听着她的质问,他淡淡抬眸,却不着急回话,只是优雅的拿起一旁的热茶,抿了一口。 真是闲适优雅得很。 明雅牙根磨得嚯嚯响。 “是我。”修长的眼睛与她对上,瞳眸漆黑如墨。 “既然你开不了口,我帮你。”他嗓音浑厚低沉,却能听出透着点愠怒。 他这话说得多理直气壮,说得明雅的气焰瞬间往下降,比起生气,她更觉得震惊,眼前的卓然外形依旧清俊,哪怕胸口缠了绷带一样不损他精明睿智的形象。 可就是这么个人,居然做出与他形象完全不符的事…… “帮我……这就是你的理由?”她不敢置信,就因为她不知道怎么和沈渊说,这个小肚鸡肠子的男人就能擅自做主的把她的退路给堵了? 这下倒好,视频一旦曝光,无异于摆正了她的态度,她别指望从沈渊那拿到股份,战火已点燃,双方都没了后悔的余地。 “不够充分?”卓然抬眸看她一眼。 明雅撇撇嘴,倒也不生气,只是觉得这个男人幼稚起来真叫人啼笑皆非,他好好跟她说不就行了,反正那些视频早晚都要曝光,她只是在等待一个好的时机,再给沈宛心一个重击。 现在提前曝光,她开始发愁了,国内对毒品的看法不比国外,而且沈宛心又是华盛的董事长,假如让大家知道沈宛心与毒品挂钩,那么华盛的股价势必下跌,她也是股东之一,如果股价下跌同样意味着她的资产缩水,而且再严重一点,华盛有可能面临破产,到时所有人手上的股票都将变成一堆废纸。 等等! 脑中像是突然晃过了一道亮光,明雅蓦然的抬头。 “沈宛心……怎么会吸毒?” 他没明说,又低下头看着手里的书,缓了好半晌,才道: “原因很重要?” 明雅微怔。 卓然思索片刻,慢悠悠的搁下手里的书,转而伸长了手臂抱住她。 “这样的结局,不好吗?” 将要下雨的天色阴沉一片,压得她有些难受。 她轻轻挣开他,情绪一时有些复杂。 他瞧出不妥,死死的握着不肯松手。 “怎么了?” “你到底背着我做了多少事?”昏暗的光线下,她凝望他的侧脸,对于这个人,以前是渴望靠近,后来是不敢靠近,到现在是害怕靠近。 “明雅,别这么看我。”他愣了下,心中徒的一慌,“不管我做什么,出发点都是为你好。” 他不希望她触碰那些最底层的阴暗面,她只需要安心的留在他替她营造的世界中。 她闻言,脸色微微一变。 “我不是小孩子,更不是你的女儿,如果你想跟我在一起,应该学会尊重我的决定。” 而不是一味的替她做主,也许她的想法不够他成熟,思考得也不够他长远,但是她宁可他开诚布公的对她说,也不要瞒着她,这样她会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傻瓜。 “好。”他抱着她松了口气,“往后无论是什么事,我都不会再瞒你。” 明雅没理他,低着头又听他说。 “我今天上了五次厕所。” “啊?”明雅吓了一跳。 “医院的菜真难吃。”这人明摆着在抱怨昨晚她没有给他送饭的事。 “喔……” “这里的床真硬。” “……” “我的后背痒,你帮我挠挠。” “……” “明雅……” “……” 明雅默默起身,不打算再听他唠叨,觉得这人如果不是误会了她的话,就是有心逗她。 可还没走两步,卓然笑道。 “还有一件事。” 你哪又痒了? 她用眼神示意。 他失笑:“撞我们的人找到了。” —— 之后又过去了两天,而这两天发生了许多事,先是有记者堵在华盛门口,伺机访问沈宛心。 明雅不知道是谁把他们两人内斗的消息公布了出去,如今华盛不可避免的股价下跌,公司内人心惶惶,知道她们两人不合,更有许多有心人士在身后虎视眈眈,意图吞并华盛这块肥肉。 短短的一周内连续两次召开紧急会议。 明雅准时出席。 在开会的时候沈渊简明扼要的说明了现今的情况,和今天把大家召集过来的目的,是为了商量对策,看要如何应对华盛当前的困境。 而沈宛心从一开始则不发一言的坐在一旁,冰冷的目光险些要把明雅戳穿。 明雅不置可否,开口说道:“公司出了这么大的丑闻,我想听听沈董事长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 此言一出,董事们的目光齐刷刷的往沈宛心身上扫。 沈宛心皱了皱眉头,一时说不出话来。 明雅打蛇随棍上:“沈夫人,现在华盛因为你的影响而造成股价下跌,大家手上的股份贬值,身为董事长,难道你不应该做点什么,给大家一个交代吗?” 话落,她不卑不吭的直视沈宛心,意思很明显,她要她主动辞去董事长的职位。 此话一出,立即有人附议。 沈宛心听着下头议论纷纷的声音,脸色惨白,气得险些咬碎了一口银牙。 “大家稍安勿躁。”一直沉默的沈渊突然说,“公司的股价虽然受到了影响,可事态不算太严重,还不到让董事长辞职的地步,请大家相信我,舆论只是暂时的,再过不久,事情一定会迎来转机。” 底下众说纷纭,但是持反对意见的人还是占多数,虽然沈渊的能力毋庸置疑,可犯错的毕竟是他的母亲,他难免会有私心,而且也没说出个解决方法,反倒是空口放白话,这让股东们哪来到信心。 明雅环视一圈,看着这群老头子,八成已经在私底下商量着要抛售股份的事,这样也好,她可以趁机收购,。 “各位。”这时,一直没吭声的沈宛心拍了拍桌子,说话铿锵有力,“关于因为我而让公司蒙受损失,我深感抱歉,从今天起,我将辞去董事长一职,希望因为我的离开,能让公司度难关。” 沈渊闻言,眸里是来不及掩饰的震惊,他转过身,很显然沈宛心在做这个决定的时候没有与他商量。 而这个结果是明雅最想看到的,承着沈宛心如刀的目光,她唇边扬起一抹笑,以为这样就完了吗? 当然不可能。 数日后,就在沈宛心召开记者发布会的当天,警方找上了门。 “沈夫人,我们警方怀疑你跟多起案件有关,请你跟我们回警局协助调查。” 镁光灯闪个不停,一并将她那张浓妆艳抹的老脸照得更为煞白。 —— 随后的几天,沈宛心被警方拘留,多项证据指正她有多次买凶杀人的记录,其中当然不止是明雅,还有许多私人案件,都被某个有心人查了出来,罗列得极为详细,这下,沈宛心可谓是官司缠身,自身难保。 明雅心头大为痛快,趁着沈渊到处找律师,公司一片混乱的时候,找上几位股东私底下转让股份,而又忙活了一段时间,卓然出院了。 他脚上的石膏没拆,明雅其实更希望他能留在医院,好歹平时她没空的时候,他还有医生护士照顾,可这人坚持,她也没办法,只能大包小包的拎回家。 两人相安无事的同居了几天,明雅因为华盛的事整日早出晚归,留在家里的时间是极少的,卓然这个行动不便的伤残人士明面上虽然没说什么,可明雅却听李学铭讲,他们卓董最近的脾气好像越来越大,这不,早上开视频的会议的时候还当着所有部门经理的面把他数落了一顿…… 明雅心想这人一定是在家里闷得慌,于是乱发脾气,她当初就不该答应让他回来,就应该让他在医院多住几个月。 可明雅没想到的是,她这念头,在几天后居然真的实现了…… ------题外话------ 没有写完,但是好像如果今天不交货,会被乱棍打死的样子,我还是交吧…… 第二百零四章 结局中 雨夜电闪雷鸣,银蛇划破天际,在“轰隆”的一声巨响下,明雅终于回到家。 豆大豆大的雨水把她的外套打湿,一路从车上下来,她就跟只落汤猫似的狼狈。 一进门,她踢掉高跟鞋,脱掉已经能拧出水的外套,刚一抬头,迎上的是满室的黑暗? 明雅眼神一晃,心中大感意外。 这是怎么回事?卓然呢? 她顺手摸上一旁的开关,“啪啪”两声,没有反应。 黑漆漆的屋子没点人气,这时候显得格外凄清。 “卓然!”她在黑暗中换好拖鞋,一边掏手机一边喊。 这时从远处传来“吱呀”的一声,是卧房门被人打开的声音。 先是一道亮光透过缝隙投在地板上,紧接着,是一道颀长的身影。 他拄着拐杖将门打开,因为距离有点远,明雅看不清他的表情,可还是能透过对方含着点暖意的声音联想到他平日的淡然沉静。 “回来了?” 明雅闭了眼又睁开,抬起头指了指天花板上的灯管: “烧了吗?” 卓然背着光点了点头,抬手把壁灯打开: “明天就会有人过来修理。” 明雅“喔”了一声,跟在他身后走进卧房。 她在浴室里换了身睡衣,出来看到卓然在电脑前工作的身影,略略一沉吟,随即迈开步子朝客厅走。 她从抽屉里取出手电筒,目测了一下天花板的高度,随后小心翼翼的挪动桌子,将一张木椅架上去。 然后她又找来了备用的灯管,把手电筒咬在嘴里,摇摇晃晃的踩上椅子…… 俗话说得好,新时代女性,就得通得起马桶,修得了灯管,以前一个人住的时候,她连下水道都通过,这点小意思……她根本不放在眼里。 卓然听到客厅里的响动,合上屏幕往外走。 可当门一打开,当他看到眼前的画面时,面色蓦的一僵。 “明雅。”他声音很低,没敢吓着她,“你在做什么?” 明雅摇摇晃晃的站在木椅上,嘴里咬着手电筒,手上正与灯罩战斗,无暇回应他,只能“嗯嗯啊啊”两声算是应下。 可这牙关一松,嘴里的小电筒应声而落,“啪”的一下敲在木地板上,发生好大一声响动。 明雅吓了一跳,忙对下方的卓然说:“帮我捡一下。” 卓然皱着眉头:“你先下来。” 她当然不肯,也不管地上的电筒了,直接把灯罩拆下,夹在腋窝下,继续跟灯管战斗。 “明雅……”他眼看着她摇摇欲坠的小身影,那眉头夹得越来越紧。 “就快好了。”她含糊的说,眯起眼,没有电筒做照明,装起来有些吃力。 “先下来。”他拄着拐杖,薄唇轻抿。 “等等……就好了……” 只听“咔”的一声,她把灯罩装上,正待往下爬,悲剧却这个时候发生。 脚一滑,她连尖叫都来不及发出就摔了下来。 然后她跌在一个柔软的物体上,耳畔传来一声类似于什么硬物断裂的声音,再然后她瞥了眼身下的卓然,还有她屁股下,他尚未拆石膏的腿…… 明雅倒吸一口冷气。 “明雅。”他神色依旧淡淡,只是从额际冒出的冷汗泄露了此时的心境,“打电话叫救护车。” “……” 于是在这个大雨倾盆的晚上,一幢高级公寓的附近响起了救护车的警笛声。 医院的消毒水味依旧刺鼻。 病房里,某个与卓然有点交情的中年医生正在重新给他打石膏。 他边忙活边扭过脸问明雅: “怎么回事?” 明雅脑袋垂得很低: “刚才装灯管。” 中年医生挑挑眉。 明雅觑了他一眼,声音很小: “摔下来,把他压了。” 中年医生一脸了然,回头却对卓然说: “听我的,这次就住到痊愈再出院。” 卓然没吭声,而独自站在门口的明雅,是连切腹的心都有了…… —— 之后几天,明雅自觉有愧,老老实实的推掉许多工作,一有时间就在一旁候着,而卓然在她细心的照顾下,脸色似乎红润了许多。 这天,她拎着一袋子水果回来,卓然照例是坐在病床上看书,瞧着她进门,他搁下手里的书籍说: “过来。” 明雅依言走过去,刚靠近病床,一条有力的胳膊立即勾住她的腰,一使劲,她直接趴在他胸膛上。 他胸口和脑袋上的伤已经完全愈合,假如不是那天晚上又被她压了一下,现在应该已经能跑能跳…… 想到这明雅又内疚了,也不挣扎,就这么松松软软的让他抱着。 她摸了摸他跟石疙瘩似的胸膛,抬头问: “你怎么了?” “有点事想问你。”他低头亲上她的脸,然后一寸寸下移,来到小巧的鼻子,软软的唇,还有尖尖的下巴…… 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一圈,她侧过脸躲了躲,随即下颚一紧,又被人捏了回来。 “什么事?”她正与他的唇做斗争,左躲右闪就是不乐意让他得逞。 卓然失笑,冷不丁的往她鼻尖上咬了一口,明雅“嗷”的一声想退后,可扣在腰上的手臂又跟个铁索似的,最后她老实了,比起被咬,她还是选择被亲吧…… “你什么时候……才肯给我一个名分?”他目光灼灼,好像要把她给烧了。 明雅看着他不说话,眼睛睁得很大,似乎被他吓着了。 可下一秒,她又心虚的移开视线,双唇咬得紧紧的,就跟河蚌似的死不松嘴。 卓然看她不说话,知道这个女人又开始犯毛病了,他不是没想过要等她,但是后来当他发现,方明雅这个木鱼脑袋,假如不逼着她,指不定她这辈子都不会正视两人之间的关系。 卓然猜得没错,明雅是不想正视,她得过且过,觉得现在就挺好,两人相安无事的处着,她不需要他负责,也不需要对他负责,潇潇洒洒,干净利落。 明雅这么想着,没吭气,动了动腰杆子,就跟条蛇似的想往下滑。 可七寸一下子被人卡住,她晃了晃小尾巴,没地躲。 “你怎么又提这事。”她不满的嘀咕,自从上次的不愉快以后,他们两人一直很有默契的没再提及,可这才多久,他又旧事重提。 “过几天,我们把证办了?”他耐着性子说。 什么证? 明雅愣了下,可很快要反应过来,除了结婚证还有什么? “一本证而已,办不办有什么关系?”她想了下,默默说。 卓然的眉头似乎又皱了几分: “当然有关系,不结婚,我们现在算什么?” 非法同居…… 随着这四个字窜上她的脑门,她又噎了下,眼神滴溜溜的乱飘一阵,她敷衍: “再说吧……” 说完又挣了挣,可贴着她的石疙瘩不放人。 他哪容得她敷衍,死扣着她不放,作势又要吻她。 刚才进门的时候,明雅忘了关门,这会儿虚掩的大门被冷风吹一吹,敞开了一半,亏得他的病房在角落,要不两人身体贴身体,躺在病床上的模样不得被闲杂人等瞧了去? 明雅一点也不想变成活春宫的主角,于是又扭动了一阵,一来二去,她气得直喘粗气。 而对比她的狼狈,身下那人倒是气定神闲得很,不咸不淡的瞅着她,一副要打要骂悉听尊便,但是不管怎样,今天一定要讨个说法的嘴脸。 她急了,这算什么事?逼婚呢? “我不嫁你。” 这话一出,卓然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他阴测测的瞅着她,扣在她腰上的手越来越重,好像下一秒就要把她“咔擦”了。 “什么叫过几天把证办了?”她理直气壮的盯着他,“虽然我追了你十几年,可也不能这么廉价呀,更何况结婚可是人生大事,你连场像样的求婚都没有,凭什么嫁你……” 卓然眯起眼瞪她。 她还知道结婚是“人生大事”?那么当初怎么轻易的就上了顾倾城的当? 当然,这话可不能在这个节骨眼说,否则两人非得一拍两散。 卓然忍气吞声:“我向你求婚。” 明雅沉寂从他怀里溜出来,退出个安全距离。 “我不答应。” 他的眼神像是要当场吞了她。 明雅气呼呼的说:“连追求都没有,你求什么婚?” 他一怔,目光有刹那凝滞。 而明雅则趁着他晃神的工夫,拎起包包就跑。 之后两天,她找着借口没上医院报道,不是工作太忙就是晚上有应酬,总之就算没事,她也会自己找事。 后来李学铭给她打电话,说卓然两天没吃医院的饭,让她回去瞧瞧。 明雅当时冷哼一声,说他幼不幼稚,还绝食抗议?饿死活该。 随后她没等李学铭说话,直接挂了电话。 可隔天,她自己做好了饭菜让佣人送了过去。 —— 又过了几天,明雅过起了每天收到一束花的日子。 起初她没留意,当秘书小姐将玫瑰交给她的时候,她皱了皱鼻子,猛打了个喷嚏,一转身就想丢进垃圾桶,后来她多瞧了眼卡片上的署名,瞧这那熟悉的字迹,连忙住了手。 接收到秘书小姐好奇的目光,她轻咳一声抱着花往办公室走,一进门数了数,不多不少十一朵。 这算追求? 明雅把花収进抽屉,摸了摸发痒的鼻子,心情有些复杂。 他应该不知道她对玫瑰过敏,但是即便如此,她心头还是隐隐涌出一丝甜蜜。 一天一束花,风雨无阻的情况下,是两人渐渐回温的关系。 明雅面上虽然不动声色,可已经养成了每天都要瞅一眼他写的小卡片的习惯,总觉得有一种甜滋滋的,像是染了蜜糖的感觉在心底蔓延。 再之后,明雅慢慢的回购华盛的股票,股价又渐渐回升,而在一次的董事会上,她公布了华盛即将与美国泰科公司合作的消息,随即股价节节攀升。 之前因为沈宛心的案子,和之后大跌的股价,那群元老们对她颇具微词,毕竟她资质浅,一进董事会就搞出那么大的乱子,难免给人一种不知天高地厚,狂妄自大的感觉。 可股东们重利,只要公司能赚钱,年底有分红,他们方家要怎么斗,他们不在乎。 所以当务之急,她要趁着沈宛心元气大伤,沈渊到处奔波的时候,悄悄回购股份,她甚至在早前已经与几名元老谈妥,等到年底选董事会的时候,她手上的持股量将会超过沈宛心,届时,她将掌控整个华盛。 —— 日子如流水一般划过。 明雅积极打理自己的事业,卓然的腿伤也已经痊愈,可是半个月过去,他依旧坚持每天一束玫瑰的送给她。 直到一个电话,打破两人之间的和谐。 电话打过来的时候,卓然正在给明雅讲解一个地产项目的前景,明雅听得认真,所以在他接起电话的时候,脑袋依然挤在企划案中不肯抬头。 打电话的人是卓丽清,刚一接通,卓然便听到她在那头说: “哥,我出车祸了。” 卓然眉心一跳,冷静的问道: “伤哪了?严不严重,你现在在哪?” 卓丽清的声音听起来很慌: “我没受伤,是……是我把人撞了,现在在xx医院。” 卓然撂下电话,一垂眸迎上明雅探究的目光。 “谁的电话?” 卓然揉揉太阳穴:“丽清。” 明雅一愣,见他拾起外套,又说:“她出了什么事?” 卓然已经换好了衣服:“她把人撞了,具体情况还不清楚,我去看看她。” 明雅想了想,也跟着起身:“我也去。” 接近年三十的夜里灯火通明,隐约还能看到远处于天际绽放的花火,“砰”的一声接一声,愣是将黑夜照的仿如白昼。 白色的宾利在冷风中穿行,隔着车窗玻璃,明雅睨着不停掠过的霓虹与行人,最终将目光落回他脸上。 卓然的侧脸没有半点表情,清冷的线条像是融入了夜色,仅余下偶尔晃过的路灯,打在他深邃的五官上,过于苍白的肤色显得格外阴测。 两人赶到医院,恰好见到卓丽清被人扇巴掌的一幕。 “啪”的一声脆响,在走廊里引起了一场不小的轰动。 “狐狸精!”打人的是一个年轻女孩,约莫十四五岁左右,眼眶泛红,身上还穿着校服,一巴巴的扇在卓丽清的脸上,她居然就这么直挺挺的站着挨打,毫无还手之意。 而在一旁的长椅上,坐着的是一名中年男人,四十岁上下,保养得不错,头发浓密,身材高大,也没有同龄人该有的啤酒肚,西装革履,身上透着一股成功人士的精神气儿。 卓然脸色铁青的上前,一把拦住还在打人的女孩,转过身问卓丽清: “出了什么事?” 等一靠近了,明雅这才留意到卓丽清身上的酒气熏鼻,看起来喝了不少。 卓丽清红着眼,见着卓然就跟见着救星似的,哭哭啼啼的往他身后躲。 “哥……” 明雅瞧了眼她脸上的巴掌印,抬头看向手术室外亮着的红灯,随后耳畔响起那女孩的尖叫声。 “你这个狐狸精,狗男女,如果我妈有什么事,我一定要杀了你!” “李碧婷,你够了!”这时,一直沉默的中年男子开口,一抬头,他满脸汗渍,一身狼狈的说,“这里是医院,你妈还在里面抢救,你瞎嚷嚷什么?” 李碧婷一听,眼泪再也止不住的掉了下来,她指着他哭喊道: “李进,你这个没良心的老畜生,背着我妈找小三,现在那个贱人快把你老婆撞死了,你居然还帮她说话?!” 卓然的眉头拧得紧紧的,从父女两的对话中已经知道了个大概,他深吸一口气,像是在抑制自己的情绪。 明雅没吭声,她悄悄打量着长椅上的李进,蓦然想起在几年前,卓丽清也曾迷恋过一个比她大十几岁的男人,后来被人搞大了肚子…… 那个男人叫什么来着? 她默默一思索,那人好像叫什么正国…… 卓丽清在这时抖得不像话,不过好在那个打人的女孩已经安静下来,全身就跟被定格了似的,盯着手术灯没吭声。 终于,手术室的大门被打开,医生走出来,拿下口罩对他们说:“伤势太重,我们尽力了。” 几乎是瞬间的,明雅听到那女孩“咚”的一声跪在了地上,跟着中年男人一起大声痛哭。 卓丽清也哭,她悲的不是因为她而逝去的一条人命,悲的是…… “哥,哥,你要救我,我不想坐牢……” 听了这话,李碧婷猛的跳起来,冲上前就想撕了她: “凶手,把我妈还给我,杀人凶手!” 卓丽清哭哭啼啼的躲在卓然身后,边躲边朝跪在地上的李进喊: “进,进!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谁让她不肯跟你离婚,我一时气糊涂了,我……” “你闭嘴!”李进大吼一声,跟着女儿一起冲进了手术室。 卓丽清也想跟进去,被卓然拦住。 他脸色铁青的瞪着她,直接把人往门外拉。 “卓丽清!你现在最好一五一十的把事情交代清楚!” 卓丽清一张脸还肿着,头发凌乱,妆容全花,而且一身的酒气,就像刚被人从酒缸里捡出来一样。 她浑身发颤的摇头,重重复复的还是那句:“哥,我不想坐牢,是那个女人,她不肯离婚,我一时气愤,才会开车撞过去,本来想吓吓她而已,谁知道……谁知道她会死了……” 第二百零五章 结局下 卓然瞬间变了脸色,明雅盯着他的背影,他挺拔的身形似乎在刚才颤了颤。 再之后卓丽清被警方带走,她脸色发白,眼角是未干的泪痕。 临走的前一秒她回眸瞧了卓然一眼,后者却只是冷漠的站在一旁。 明雅安静的看着这对兄妹,虽然没说话,可随着卓丽清被人带走,他立即联络了相熟的律师。 明雅不动声色,只是在准备离开医院的时候,她若有所思的对他说: “当你的弟弟妹妹真幸福。” 且不提平日的一掷千金,就是闯了天大的祸,哪怕涉及人命他也能眼也不眨的解决,不论对错,真是比那神仙还要神通广大。 卓然闻言,系安全带的手僵了下,随后沉默着把车开走。 —— 晚上明雅在浴室里帮女儿洗澡,小宝宝不太喜欢水流过头顶的感觉,“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明雅好不容易把人哄好了,出门恰好撞上卓然,他们刚到家没多久,他在阳台打了几个电话,这会儿正要出去。 临走前,玄关处传来他淡淡的声音:“我出去一下,你先睡。” 明雅虚应一声,没问他去哪,就算不问她也能大致猜到。 低着头,她把女儿的牛奶泡好,瞧着小家伙的笑脸,心不在焉的把奶嘴塞到了她的嘴里。 晚上风大,她把女儿哄睡了以后忍不住看了眼墙壁上的挂钟,十二点了,他还没回来。 想着,她合上窗户,放下卷帘,穿着睡衣上了床。 关灯的时候听了下,而后“啪”的一下,在黑暗中钻进被窝。 她迷迷糊糊的睡下,到了半夜,隐约听到一些细碎的声响,紧跟着,身后的床一沉,一股熟悉的体味在鼻尖萦绕。 卓然回来了。 意识到这点以后,她却只是动了动鼻子,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 “明雅?”留意到她的小动作,他靠过来轻轻的拥住她,“吵到你了吗?” 明雅没吭声,心想你刚才没吵到我,现在吵到了。 久不见她回应,他跟着沉默,拉过被子将两人紧紧的裹在一起。 天气寒冷,而他身上的体温又跟个舒服的大暖炉似的,明雅觉得暖和,不自觉的又往他怀里缩了缩,蹭了蹭。 “明雅。”他又喊她,低沉的嗓音透着点热度在耳畔轻拂。 明雅轻轻的“嗯”了一声。 他像是受到鼓舞,修长的十指钻进被里,轻轻的解开她睡衣的扣子。 明雅皱起眉头,忽的抓住他的手。 “我不想。” 他愣了下,俯下身,无声的吻上她的脖子,从纤细的脖颈一路找到她的唇,他细细密密的吮着,就像一张温柔的大网,瞬间把她笼罩。 “卓然。”她皱紧眉头,用力的推开他,“我不想当你情绪的宣泄口。” 卓丽清出事,他这个当哥哥的怎可能安生,可尽管知道他心里烦闷,她也不想成为他发泄情绪的对象。 闻言,他停下动作,沉寂了良久,这才在被中找到她的手,十指交握。 “对不起,你睡吧。” 她没吭声,在黑暗中背对他,身体紧绷。 后来直到她睡着,他也没再造次,只是拥着她的动作更轻,也更小心翼翼。 半夜三点,明雅又醒了一次,这时身旁的男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她微微眯起眼,伸手探了探一旁的温度,手下冰凉的触感告诉她,卓然也许一直没有睡下。 她沉吟片刻,把卧房里的灯打开,拿起杯子打算去客厅倒杯水。 —— 书房的门虚掩着,里面透出一丝橙黄的灯光,光线柔和,斜斜的映在地板上,直到有一双脚踩了上去。 明雅在门口站定,手上握着水杯,盯着门板许久,最终推开门走了进去。 书房里只开了一盏台灯,小小的一块暖黄,染着男人的侧影。 明雅嗅着满室的尼古丁味,忍不住皱起眉头,再瞧了眼他面前堆成小山的烟头,说道:“别抽了。” 卓然背着光坐在黑色皮椅上,身上穿的一套蓝白条睡衣,手里执着香烟,长腿交叠,面容沉静。 一阵吞云吐雾后,袅袅白烟在空气中散尽,无形中替他增添了少许堕落与苍白。 他转过身,掐灭烟蒂。 “怎么醒了?” 明雅沉默的看了他许久,走过去把窗户打开,随着冷风往屋内涌,一并驱散了房内的乌烟瘴气。 相顾无言,好半晌,他朝她张开手臂。 “来。” 明雅与他的眼神对上,那种疏淡得犹如一潭死水的眸光令她内心微颤。 下一秒,她走了过去。 他顺势抱住她,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身上的冷凝似乎淡了些。 “你说,我该怎么办?” 好半晌,他埋在她脖间低低的说,嗓音浑厚,不轻不重的在她耳边轻拂。 明雅没说话,她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肩上、发上,然后移开视线,继续保持沉默。 他何必问她?卓丽清是他的亲妹妹,难道他还会在乎那一两条人命? 屋内的氛围似乎有一瞬间的凝固,他低头用力的嗅了一口,不知过去多久,缓缓开口。 “丽清会变成这样,我负有一定的责任。”四目相对,他继续道,“爸妈出事那年她还小,加上我没什么时间照顾她,后来一味的用物质弥补,把她养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明雅安静的让他抱着,心情忽然有些复杂。 也许没人能比她更理解卓丽清,就像当年她也有一个像卓然一样的保护罩,事事让着她,不管闯了多大的祸,那个像小山一样的人也能替她补上,在物质上他从不亏待她,无论她多么的任性,多么无法无天,他总会站在她身后,是她最坚实的保护盾…… 可当有一天,当那个人消失了,她才猛然发现,他给了她所有,却唯独没有教过她,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什么她能做,什么不能做…… 再然后的然后,她又发现,这些东西,旁人根本教不了,她需要自己去跌倒,摸索,可就是那个人提早替她斩断荆棘,朴好了路,让她走得平坦,没吃过苦,没受过累的后果就是当她第一次跌倒的时候,跌得真狠,狠得她险些爬不起来…… 现在卓丽清也一样,可她这次跌狠了,出人命了,不过她比她幸运,至少她的保护罩还在。 一室寂静,明雅没有要发表意见的意思,她从不认为自己的话能左右他,不,应该说没有任何事能左右他的想法…… 她想起身,他却习惯性的抱紧她。 “陪我待一会儿吧。”他目光略深,顿了下像是怕她不答应,又说,“就一会儿。” 隔着玻璃,月光柔柔的撒了进来,投入屋内将两人相拥的影子拉长。 明雅不动声色的抬眸,只能看到他一头浓密的黑发,他将脸埋在她脖颈间,没有动,可锢在她腰上的手却让她发疼。 明雅眉头一皱,并未挣动,只是情绪一时间有点复杂。 亲情与道德,确实是一个两难。 隔天,她与卓然一起去了看守所。 天气寒冷,明雅从车上下来,抬头看了眼顶上的天空,心里滋味难辨。 看守所内光线不是很好,暗蒙蒙的,隔着一块玻璃,明雅终于见到了卓丽清。 她一头短发,眼眶通红的被人带出来,一见着卓然,那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断的往下掉。 卓然脸色不太好,身后跟着律师,背着光的身影显得有些无情。 卓丽清心里一惊,她也知道自己这次犯了事,而长那么大她什么时候遇到过这种场面,当下心里也慌,怕坐牢,更怕哥哥不管她。 “哥,哥!”她焦急的喊,“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不要坐牢,你一定要救我。” 卓然皱紧眉,深吸一口气说:“这位是程律师,他会帮你。” 卓丽清眼底浮出少许期冀,连忙点头如蒜的答应。 可当下一秒,当卓然说出家属不愿意和解,让她做好心里准备的时候,卓丽清听到自己紧绷了好几天的神经突然断开的声音。 “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做好心理准备”?她不要坐牢,光是这几天在看守所里的日子已经快把她逼疯了,她无法想象在监狱里待几年,再出来她会变成什么样子。 “丽清,你已经独立,我能帮你一时,但是帮不了你一辈子。”默默瞥她一眼,卓然诚信道,“原本我想,我只有你一个妹妹,以我的能力,照顾你不是什么难事,但是现在看来,我当初的想法也许是错误的,你会变成现在这样我需要负上大部分的责任。” 卓丽清惊愕的看着他,说不出话。 卓然抿着唇:“人需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更何况牵涉的是一条人命,不过你放心,我会尽我所能的将你的刑期减到最低。” 卓丽清闻言,一下就急了。 说到底她都要坐牢,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我不,哥,我求求你,我不想坐牢,一天都不想,你想想爸妈,如果他们还在,妈妈一定不会舍得我坐牢,哥!我知道你有办法的,你要帮帮我,你不帮我,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卓丽清哭得凄惨,可眼瞅着卓然没有反应,她心中徒的一慌,本以为只要有哥哥在,她绝对不会坐牢,却没想到他会翻脸不认人。 目光落在一旁的明雅身上,卓丽清神色一冷,心头的火气一下子往上涌。 “方明雅,是你对不对?一定是你跟我哥说了什么,他才会这么做,你这个害人精,我到底怎么你了,你为什么要冤魂不散的缠着我们!” 明雅拧起眉,一动不动,反倒是一旁的卓然,瞬间沉下了脸色。 卓丽清依旧不知死活的嚷嚷: “哥,你不要相信这个女人,她诚心的,她就是见不得我好,她自己坐牢就算了,非得把我也拖下水,哥,你冷静一点,不要着了她的道,她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 “够了。”隔着玻璃,卓然忍着恨铁不成钢的情绪,“明雅是你的嫂子,如果你还认我这个哥哥,就给我闭嘴。” 卓丽清从未见过卓然发那么大的火,整个人也被震了下,可眼瞅着事情再无转机,当下绝望的大哭起来。 “我是你唯一的妹妹啊,你居然为了这么一个女人不管我,你被鬼迷了心窍,你一定会后悔的!” 离开看守所以后,两人一路无言。 明雅跟在他身后上车,车门一关,对方却并没有马上发动车子,而是握着方向盘,目光微沉。 低气压在在狭窄的车厢内环绕。 明雅想了想,最终没忍住,说: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明明以他的能力,别说一条人命,就是卓丽清犯了天大的事,他也能摆平。 他不语,侧过脸看她,沉吟片刻不答反问: “明雅,你还怪我吗?” 明雅愣了好半晌才明白过来,她低头思忖良久,摇头: “当年是我自己的问题,跟你没关系。” 她停了一会儿,言语低沉了些: “不管沈从榕摔下楼的原因是什么,确实是我先动的手,哪怕起因是因为她撩拨,可当时我心性不成熟,容易受人激怒……也需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话落,她回眸问他:“你呢?你到现在还相信是因为我,她才会摔下楼,流掉了孩子?” 卓然握着方向盘,摇头:“不,但是我想听你亲口说。” 明雅沉默良久,轻声道:“是我先动的手,可我能肯定力道很轻,不至于把她推下楼,但是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当时都被监控器记录了下来,是我一时冲动才会造成那样的后果,你只不过是比起我,更相信肉眼所见的证据罢了,所以我从来没怪过你。” 心头像是被人揪了一下,他用力的抿了抿唇: “你不怪我,可在心里已经打算好,不会再回头了对吗?” 因为一次过错,他把她推开,让她成熟,也让她离他越来越远。 明雅呼吸一滞,侧开脸,避重就轻的说: “我问你卓丽清的事,你没事扯我身上做什么?好几年前的事了,你翻什么旧账。” 卓然深吸一口气,知道她不愿意回应,倒也不逼她: “丽清的情况跟你不同,不管她往后认不认我这个哥哥,我也不能在这个节骨眼害了她。” 他了解她的所有,包括最隐秘的一切,这个女人不要承诺,更不要他对她负责的原因,全因她心底对他的不信任,她现在有点认命的心理,可又打着随时抽身的主意…… 卓然发动车子,眸色平静,一度令人看不出情绪。 “明雅,你不回头没关系,我会一直在身后守着你。” 明雅僵了下,扭过头静静的对着窗外的风景。 —— 不久后,卓丽清因涉嫌故意杀人罪被检方提起公诉,经法院审理,被判处有期徒刑5年。 而沈宛心同样没落着什么好下场,挪用公款证据确凿,再加上之前几起买凶杀人案,经审理,判处有期徒刑十四年。 之后她找律师上诉,被法院驳回,一切维持原判。 —— 过完年以后,明雅照常上班,她开着自己那辆保时捷在公路上行驶。 雪扑簌簌的还在下,整个城市空旷得仿佛寂静无声。 她有些心不在焉,回到公司,在路过沈渊的办公室时,明雅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好像自从沈宛心出事以后,他就再没来过公司。 明雅在他门口站了好半晌,默默的转身离开。 而当时间一天天的过去,沈渊再出现,已经是三个月后。 两人平静的在楼道里碰面,平静的打了招呼,一副公事公办的嘴脸,就仿佛是两个陌生的同事…… 开完会,明雅默默地回到办公室,心想这样也好,生活总归是要恢复平淡的,不管两人曾经有多少过节,再见面,能够心无芥蒂的颔首,已经足以。 至于她与卓然。 她觉得现在挺好的,虽然她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但是她不想结婚,而正好她不排斥他这个人,就这么处着也不错,两人都不需要向对方负责,晚上还有个人给她暖被窝,多好…… 明雅心安理得的想着,晚上哄好了女儿后一溜烟钻进温暖的被窝。 柔软舒适的被子里一早有人给她暖好了床,而此时那人正坐在床边,手指轻快的敲击键盘。 明雅往热源那靠了靠,伸长了胳膊把自己那头的床头灯关上,可这会儿,身后那恼人的键盘声却没有停止。 她拉起棉被把脑袋瓜子盖上,忍了良久,最终没忍住,坐起身说:“我要睡了。” 卓然动作停了数秒,又快速的动了起来:“睡吧。” 明雅坐着不动,看了他一眼不说话。 卓然抬眸,瞅着她那双骨碌碌的大眼,笑了,把电脑扔到一旁,抱着她亲了亲: “吵到你了?” 他松开手,又揉了揉她的头发: “我去书房,你睡吧。” 她点头,眼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安理得的背过身。 后来她还美滋滋的想,睡前能有个人暖被窝……真好…… 可她这个真好,在大半夜的时候就不奏效了。 凌晨四点,某人终于结束了工作,瞧了眼外头的天色,他合上手提电脑回房。 当然,毫无意外的把她压醒。 明雅睡得云里雾里的,根本没意识过来发生了什么事,等她回过神,睡衣已经离了体,她正浑身光溜溜的躺在他的臂弯里。 她眼眸微眯,不太想搭理他,一副你做你的,我睡我的,一扭头,还真进入了梦乡。 卓然看着她那小模样,心里好气又好笑,沿着她的肩头一路吻,最后落在白皙的手臂上时,重重的咬了一口。 明雅差点没哭出来。 “不准睡。”他低低沉沉的在她耳边说。 明雅心里还透着点起床气,这会儿无端端被人弄醒,也恼了: “发什么疯。” 卓然扣着她不放: “前两天,你和沈渊出差?” 明雅愣了下,瞌睡虫瞬间跑了大半,她呐呐的回眸瞧他,眼底全是心虚。 他怎么知道的?她那时候为了怕麻烦,骗他说是跟秘书去,后来一想,她跟沈渊清清白白有什么好避讳?这么一弄真搞得她跟心里有事似的。 “为公事。”她强调。 黑暗中,她看不清卓然的神色,可听着对方的声音,她直觉的猜测这人其实没有生气,他要是真生气也不会拖到现在才来问她…… “往后,不要再对我撒谎。”他越来越不规矩,低头往她身上亲。 明雅哼哼唧唧的受着,经过刚才的一出质问,她被闹醒的火气也跟着烟消云散。 心虚愧疚的后果就是听之任之从之,完全没有反抗之…… 等到第二天早上,当那个跟狐狸一样狡诈的男人精神气爽的从浴室里出来时,她正光溜溜的坐在床头,眉头拧得一下比一下紧。 她瞧瞧镜中披头散发自己,又瞧瞧不远处那皮光肉滑的千年老妖精,总觉得自己好像上了当,吃了亏,却又说不出哪个环节的出的问题? 当然,没有给她多想的机会,她已经坐上老妖精的车,屁颠颠的上班去了。 ——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眼,三年过去。 明雅发现,像卓然这样出色的男人,哪怕他再洁身自好,也会有数不清的狂蜂浪蝶往他身上扑,就比方说xx明星今天借他炒作,隔天他上了娱乐版块的封面,又比方说xx世家小姐,知道他单身,穷追猛堵的要把他变成已婚,然后他又会在隔天出现在社会板块的封面…… 而问题的原因,明雅心想很大一个可能是因为他的单身。 这天,她照常来到办公室,照常听着小秘书给她汇报今日的行程。 她点点头让人下去,打开电脑,毫无预警的,从屏幕上跳出一个新闻版块,然后她发现那个每天给她暖被窝的男人,又上了头条。 明雅咬着手指,心里不太痛快了。 难道男人和女人的差距真这么大? 比方说她方明雅,华盛集团董事长,长得年轻貌美,家世殷实,可只要外人一听到她育有一子一女,有个正在同居的男人,许多人心里第一个想法,就是这个女人已经有主了,不能碰。 可卓然呢,同样是卓氏集团的董事长,模样英俊,身家丰厚,可外头的女人哪怕听说他有一双儿女,有正在交往的女朋友,依然会前仆后继的往他身上涌,毕竟男人么,只要没结婚,就有无限可能,更何况哪怕结了婚,以他的条件,想做第三者的同样大有人在。 明雅想着想着,气得险些咬碎一口银牙,瞧瞧这多不公平啊,同样的情况,他能当个钻石王老五,她却只能沦落成一个有主的黄脸婆。 明雅越想越不是滋味,晚上回去也没给他什么好脸色瞧,窝在沙发上不吭声,直到这人搁下看了一半的书本,对她说: “明天晚上有空吗?” 她用眼角的余光瞧他: “怎么?” “陪我出席一个晚宴。”他笑容很淡,三十多岁的男人,比起往昔显得更成熟和有魅力。 她咬咬牙,他越是淡定,她心里越别扭,侧过脸说: “没空。” 卓然目光晃了晃,有些为难的说: “你没有时间,那么谁陪我去?” 明雅想也想没的脱口而出:“不是还有秘书吗?” 卓然苦笑:“我的秘书是男人。” 不仅他的秘书是男人,董事长办公室那一层,经过李学铭的大刀阔斧,整层楼已经找不到一个雌性动物。 “谁规定不能带男人出席晚宴。”她嘀咕,“而且不是还有那什么何小姐吗?听说她最近追你追得挺欢,天天上新闻。” 明雅这话刚说完,立即像是意会过来什么,整个人震了下,而后她转过身去瞧卓然,恰好他也在看她,若有所思的盯着她。 那目光令她瞬间红了脸,而后不等他说话,她夹着尾巴溜进了浴室。 于是在隔天晚上,明雅没有陪他出席晚宴,她也不想知道他会找谁陪同,反正不管找谁,第二天他的新闻一定又会像往常一样,弹出她的桌面。 她心里郁闷,寻思着明天把it部的找来,让他们找找原因,到底是哪个垃圾软件在作怪。 后来一下班,她直接把王厉叫到一家pub里,点了一打啤酒,她一口接一口的喝。 王厉挑挑眉,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和卓然结婚?” 明雅头也不抬:“结什么婚?不结。” 王厉略微吃惊的说:“为什么?” 明雅这会儿已经有点微醺,打了酒嗝说: “你们男人就是贱,没到手的时候当宝,到手了不知道珍惜,还不如就这么处着。” 后来明雅喝得有点多,被王厉搀扶着上了谁的车。 夜里风大,王厉从口袋里掏了掏,给眼前的卓然传了一条录音,传完以后三令五申的说。 “这事你可别让她知道。” 卓然含笑着点头,车门一关上,一边抚着女人的头发,一边戴上耳塞。 —— 醒来的时候明雅发现自己正躺在卧室的床上,她抓抓头发起身,已经记不清自己回来的过程。 她打了个酒嗝,摸下床上厕所,走出浴室的时候又瞧了眼时间,晚上十二点。 不早了,可是眼瞅着空荡荡的大床…… 明雅摸着墙,东倒西歪的来到书房。 门一开,果真瞧到那人的身影。 卓然抬起头,眸光流转含笑的望着她:“醒了?” 明雅拧了拧眉头。 他笑什么?今晚跟女伴相处愉快,心情很好? 想到这,她在原地站了许久,忽然又打了个酒嗝,酒气上脑,视线开始变得模糊。 “明雅?” 那人又叫了她一声,她没理,摇摇晃晃的走到他身旁。 鼻尖动了动,她嘀咕: “香水味。” 说完又凑近了两分,挨着他,她用力的嗅了嗅: “茉莉的味道。” 窗外的雨下得很大,“啪嗒啪嗒”的敲在窗沿上。 书房里只开了一盏台灯,昏暗的光线下,卓然静静的睨着她,睨着她泛红的脸,小巧的唇,漆黑灵动的眼…… “你醉了。” 他抱着她的腰,想要把她带回房间,可身上的女人却借力使力,整个人向前倾,重重的把他压在地上。 他愣了下,紧接着,胸前突然多出一双手,正没什么耐心的解他的钮扣,假如遇上解不开的,就直接用扯的…… “明雅,别闹。” 他半推半就的,不,应该是敞开了任人鱼肉。 她皱了皱眉,用力扯开的他的领子,俯下身就啃咬对方的脖子。 他肤色偏白,这会儿被她啃一啃,咬一咬,脖子上立即一片狼藉,她要多戳几个章,要让别人知道,这个男人是有主的。 卓然低低的笑开:“明雅,你除了脖子,还可以咬别的地方。” 明雅在黑暗中抬眸,眼神不是很清醒:“咬哪?” 卓然面不改色: “都可以。” 她迷迷糊糊的瞅着他: “你脱我衣服做什么?” “天气热。” “我的衣服我会自己脱。” “好,你自己脱。” “躺着,不准动。” “……” “你怎么不动了?动啊!” “……” “你还是别动了。” 于是在这天晚上,当晓渔同学半夜起床上厕所的时候,他发现爹的行为好古怪,主卧的大门开了一条缝隙,透过这条缝,他能清楚的瞧到他爹手里拿着两沓纸,正在逐一给他妈摁手印。 “签了再睡。” “唔……签什么……” “砰”的一下。 正当晓渔同学要凑过去瞧的时候,脑袋瓜子猛的撞上了门板。 他喊了一声,果然引来他爹的注意。 他爹转过身,脖子上有许多被虫子咬过的痕迹,可他像是不痛不痒似的,竖起食指,对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 而隔天,当明雅醒来的时候她发现她悲剧了。 她死皮赖脸的挂在卓然身上不让走,手里抓着一条围巾强硬的往他脖子上裹。 卓然无奈:“明雅,现在是七月。” 明雅噎了下,扫过他脖子上的那一块又一块的痕迹,连忙钻进房间,从抽屉里拉出一条丝巾。 而当她又一次想给他围上的时候,卓然摇头:“明雅,这是女款。” 她眼眶都快急红了,心想他一身的西装革履,如果围一条花花绿绿的女款丝巾确实滑稽,于是打着商量的口吻说: “今天请假吧?” 卓然一脸正色: “今天有一场重要的会议。” 言下之意,他很忙,不能请假,所以要顶着一脖子的吻痕去给人行注目礼。 明雅气不打一处来:“我昨晚喝醉了,你怎么不阻止我。” 卓然唇角微勾,没说话。 这人明显是故意的。 明雅瞪了他许久,钻进房间把自己的遮瑕膏找了出来,先是替他擦上,而后强硬的塞进他的口袋里,并且三令五申,每半小时擦一次。 卓然斜眸看她一眼,算是答应下来。 可之后,董事长夫人是个妒妇的消息不胫而走。 原因无他,只因为那晚陪卓然出席宴会的秘书在回来以后被人无辜辞退,而第二天董事长又顶着一脖子的吻痕出现,于是乎,谣言四起。 卓氏大楼的厕所内。 明雅等着那几个聊八卦的小秘书离开,这才从隔间内走出来。 她对着镜子摸了摸自己的脸,心里有些不解,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她们为什么要这么说她? 而后她回到会客室,等着他开完会,门一开,那个身材高大的男人随即嘴角含笑的朝她走来。 在许多年后,卓然回想起两人磕磕绊绊的婚姻路程,心中总会感慨。 他也许是不幸的,年少失怙,生活艰难,吃了许多苦,付出了许多代价,才换来今日的地位,就连婚姻也不得自主。 可后来他又想,他也是幸运的,也许他没有娶到一个“合适”的女人,却娶到了一个最爱的女人。 一晃眼,又过去了两年。 晓渔同学这时候已经上小学了,他眼瞅着又在吵架的父母…… “明雅,你又在床上吃零食?”卓然从床底搜出一包薯片,打开门兴师问罪。 而门一开,恰好看到明雅窝在沙发上剪指甲的身影。 他顿了下,走过去收拾。 明雅恼了:“这是我的房子。” 言下之意,她乐意吃什么就吃什么,就算把屋子弄成狗窝他也管不着。 卓然抿着唇,脸色不太好,当他终于把沙发缝里的指甲清理干净以后,握着她的手说:“过来,跟我进房。” 明雅愣了下:“做什么?” 卓然:“我不想当着孩子的面跟你吵。” 于是乎,坐在沙发上的晓渔同学又眼睁睁的瞧着父母关起了房门,再然后……嗯,就没声了。 他扭过头摸了摸身旁的妹妹,方芸夕小宝宝似乎不太待见他,眼珠子滴溜溜的看着电视上的财经频道。 晓渔同学有些郁闷,这有什么好看的?一堆数据,他都看不懂。 于是他拿过遥控器,刚换台,身旁便传来“哇”的一声大哭。 晓渔同学吓了一跳,连忙又摁回去,世界立刻清静,小宝宝又滴溜溜的盯着电视机不理他了。 晓渔同学眼瞅着屏幕上那个一板一眼的中年男人,没什么兴趣的转过身去看一旁的女宝宝。 他摸了摸妹妹额头上的疤痕,小小的一块就像一朵白云。 “你真漂亮。”他奶声奶气的夸赞。 方芸夕小宝宝没理他,眼珠子依旧紧盯着电视屏幕不放。 殊不知就在二十三年之后,商场上赫然出现了一名女霸主,她的手段对比起当年的卓然有过之而无不及,几乎垄断了a市所有的行业,而她的额头上也有一道类似于云朵的疤痕。 end ------题外话------ 虽然晚了点,完结了~么一个,大家再见~ 2月票lulusky880 2月票夕梨007 1月票楚暮h 2月票李梦涵 1月票宝炜 2月票忍受孤独的能力 1月票似花還似非花 1月票一兜小妖 2月票sunday5865 1月票13815821078 1月票流口水的猪 1月票xxg6330698 1评价票灵澜小栈 1月票hxy3214 1评价票遗矢者 1月票遗矢者 2月票yumen198 1月票妃祸天下 1评价票洛熙焰 2月票洛熙焰 1月票fange0623 2月票五角枫 2月票小小的飞云 1月票荔枝雪 2月票一片天空 1评价票沂风 2月票yuanqingye 3月票gjrong78 500打赏小苹果就是我 1月票xjj3 1评价票,月票siaf16126 番外一 卓先生的初吻 天气正好,冬日的阳光肆意铺洒下来,晒得人的骨头从里到外都是酥的。 明雅闲着没事,把正在打游戏的儿子拎出来,丢给他一把扫帚,母子俩开始了年前的大扫除。 “妈妈,姥姥说过年不能扫地,会把福气扫出去。”晓渔同学越大越像他娘,连偷懒的小德行都如出一辙。 明雅头也不抬: “再吵,一会我就把‘福气’全倒你床上,好让你这一年顺顺利利。” 晓渔同学委屈了,摸摸鼻子,拿起扫把钻进了厨房。 明雅在书房里东摸摸,西看看,平日不收拾,这会儿一一翻找,居然在卓然的抽屉里找到一本硬皮的,看起来非常厚的相册。 明雅有些吃惊的挑起眉,搓去封皮上的灰尘,翻开第一页。 入眼的是一张泛黄的全家福,右下角有日期,应该是在卓然十岁那年。 那年他们还不认识,那年他父母健在。 明雅用指腹摸了摸他的脸,十岁时的卓然虽然稚气未脱,可这会儿他身着白色小西装,无论是举止还是神态,俨然已经是一个小大人了。 又翻过一页,在全家福之后塞满了他幼时的身影,明雅有些意外,原来卓然在三岁之前穿的全是女装。 明雅觉得有趣,索性扔掉手上的抹布,盘腿坐在沙发上细瞧。 相册里不仅有他们兄妹的身影,还有她和沈从榕。 两家人住得近,所以她经常上卓家串门,卓妈妈一直很喜欢她,加上是个摄影爱好者,所以给她拍了不少照片,没想到全都收进了相册。 明雅盯着照片中那个麻花辫,红棉袄,脸上两坨大大的高原红的小女孩…… 她噎了下,收回目光继续往下翻。 从幼年到中学,再然后…… 明雅发现自从卓妈妈遇到车祸以后,这本相簿就没怎么更新了,除了零零散散的一些游玩纪念照,生活照真是少得可怜,而且能看出多是出自卓丽清的手笔。 明雅默默的往回翻,这时,眼角的余光瞥到了一颗有着几十年树龄的老树,在充足的光线下,绿叶扶疏,神态悠闲。 而就在树下,坐着一对少男少女。 阳光透过树影斑斑驳驳的洒在两人身上,似乎在他们周围笼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思绪渐渐飘远,明雅回忆起幼年的一幕幕。 —— 十五岁的方明雅五官已经长开,那时候的她就如同一朵灿然怒放的玫瑰,明艳动人得令人不敢逼视,可追求者甚多的明雅,却独独追不到她最心仪的对象。 算算时间,从认识卓然到她上中学,她追了他七年啊,可这男人是不待见她还是怎么着,对她的追求视若无睹,既不拒绝也不接受,对谁都一个样儿,让她恨得牙痒痒,却有气无地发。 可就这么放弃就不是她了,所以为了追到男神,方明雅发动她打不死的精神,缠着他,死皮赖脸的缠着他! 于是当他家道中落,她放着自家的私家车不坐,天天黏在他身后,绕了一大圈的路和他一起在前面走,宝马在后面跟,美其名曰:培养感情。 后来他怕了她,放下高傲的自尊,坐上她的宝马上学。 那一年她读初三。 而他正值高考。 —— 兜里的手机“叮铃”作响,一并打断了明雅的思绪。 她瞅了眼屏幕上的名字,毫不迟疑的接起。 随即一道略带磁性的声音传入耳膜。 “在做什么?”他在那头淡笑。 明雅长叹一声: “没做什么……你在等红灯吗?我想吃xx路口的绿豆糕,你一会路过给我买点。” 卓然抬头看了眼面前的绿灯,唇边的笑意渐浓: “好。” 明雅收了线,不要问她为什么知道他的行踪,她一没在他身上装追踪器,也没找人跟着他,只是这个男人的生活实在是太规律了,除非临时有会议要开,否则每天都是准时准点的到家,所以她很清楚这个时间段他在什么地方。 多完美的人啊,性格温和,家底丰厚,男人的恶习一样不沾,行轨道距的就跟个三好学生似的…… 而这个曾经在她心目中有如天神的男孩,如今则成为了她的男人。 明雅突然有种苦尽甘来的感觉,都说男追女隔层山,女追男隔层纱,可翻越一座三头顶多十天半个月,而她撕破那层纱,则花了十七年…… 她重新翻开那本相册,摸了摸唇畔,思绪又一次飘远。 犹记得她读初三那会儿,她爹望女成凤,给她找了不少家教,却来一个被她赶走一个,后来她爹瞧着那据说脾气最好,最有耐心的女教师被她气走以后,两手一摊,说你不读就不读吧,反正咱家有钱,你就算考了个零蛋,我也有办法把你塞进重点高中。 其实明雅会这么做并不是她有多么讨厌那群家教,而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于是在大周末,她又趁着卓然休息的时间,拿着一沓试卷上他家补习去了。 卓然自从家里出了事,用打工的钱在菜市场附近租了一间两房一厅的房子,这种廉价的铁皮房当然不可能装有空调,所以每到夏天,里头就跟个蒸笼似的,哪怕什么也不做也能憋出一身汗。 不过幸好在门口有一颗大榕树,往树底下一坐,真比在屋里凉快。 于是明雅让人搬来了小桌子,小椅子,一等卓然有空,两人便坐在树荫底下温习功课。 其实她哪会温习什么功课,她温习的分明是卓然。 她撑着下颚瞧他,瞧他细长的眼,笔挺的鼻,瘦削的下颚,心里总是啧啧的赞叹不已。 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男人呢? 而卓然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他把她爱慕的眼神当家常便饭,她不学习,他就自顾自的温习高中的课程,他准备参加全国比赛,只要能获得一等奖,他将会得到保送至加拿大留学的机会。 可日以继夜的打工,令他身心疲惫,如今就连看着书本的眼仁里都带了点血丝。 随着视线越发模糊,卓然撑着额头闭眼养神。 明雅痴痴的瞅着他,真是越瞧越喜欢,而听着他逐渐平稳的呼吸,她压低了嗓音喊了声: “卓然?” 对方没有回应。 难道是睡着了? 明雅挑起眉,左顾右盼一番,小心翼翼的挪过去,近距离的看着他。 如今双眸紧闭的少年面容平静,身材还没完全长开,虽然个头高,可还是显得有些清瘦。 他正侧对着她,下颚的线条匀称干净。 明雅盯着他的侧脸良久,目光最后挪到他的唇,薄薄的两片嘴唇,抿起来的时候有些冷清,不知道滋味如何? 明雅这么一想,眼神再也移不开了,死死的盯着一处,而一颗心开始飞快的跳动。 “卓然?” 她又叫了一声,这次音量提高了些,见他没有回应,又跟做贼似得左右张望,确定没有人之后,这才轻手轻脚的凑上前。 看着眼前越来越近的脸,她心里紧张,连抓着桌子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他似乎真的睡着了,呼吸平稳宁静,而周围是炎炎的午后,老旧的小区极少有人经过。 知了的叫声在耳边回荡,她屏息静气,轻轻的,慢慢的,对准他的唇,印了上去。 她眼眸微张,嘴下的触感并不如她想象般的坚硬…… 很快的抽身,她做贼心虚的回到自己的位置,捂着发红的脸,脑中一片空白。 原来卓然的唇是这样的,温暖的,柔软的,透着点少年独有的气息…… 风吹动了树梢,一并将她的心湖吹出一圈圈的涟漪。 明雅抬头看了眼上方摇曳的树影,心头有点羞涩,又有点开心,而埋在臂间的小脸蛋更是跟被火烧似的,烫得吓人。 也就是这个时候,她忽略了少年微动的眉心。 —— “在看什么?” 身后突然圈来两条手臂,又一次打断她的思绪。 明雅轻叹一声,回头望向这个已经褪尽稚气的成熟男人。 “没看什么。”她默默的把相册合上。 留意到她的动作,他的唇边勾出一抹笑: “对我感兴趣?” 明雅轻咳一声,不紧不慢的回击: “原来你小时候穿过女装啊。” 卓然似乎愣了下,随后又笑开,微俯下身,薄唇轻轻印在她的唇上。 他的吻很轻,不急不迫的与她纠缠,气息交融间,就像一块密密麻麻的大网将她慢慢収紧。 不知过去多久,明雅被他气喘吁吁的放开,心想这人真是越老脸皮越厚,明明年轻的时候还是个羞涩的俊美少年…… 她在怀里休息了一会儿,揣着一颗乱纷纷的心,忍不住问: “你的初吻是什么时候?” 卓然顿了数秒,垂眼打量她: “为什么这么问?” 明雅轻咳一声: “好奇。” 他又笑了,笑颜儒雅温柔: “我的初吻……” 明雅仰起小脸,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可这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让她等了许久,就是不肯说。 他淡淡瞥了她一眼,抬手把她乱七八糟的长发一缕缕的顺到耳后,随后目光温煦的对她说: “在一颗榕树下。” 明雅的瞳眸一紧,心跳随之加速。 她低下头,视线乱飘了一阵,呐呐的想要从他怀里出来,可却在这时,腰上却多出了一条胳膊,不松不紧的扣着她。 “你呢?你的初吻在什么时候?”他存心逗她,眼中盈满了浅浅的笑意。 明知故问…… 她急得脸红脖子粗,憋了老半天,才小声的回道: “也是……在一颗榕树下。” 那日的天气也像今天这么好。 ------题外话------ (づ ̄3 ̄)づ又见面了,顺便宣传一下新文。 《亡夫重生之娇妻养成》不准吐槽这个名字! 地址:http:///705751。html 一句话文案:其实这是一个萝莉重生后试图把小老公养成新好男人,却阴沟里翻船,到了最后才发现被养的那个人其实是她的故事…… 新文求收藏呀宝贝们~相信糖糖,会给你们一个不一样的故事。 002 卓先生的新婚之夜(上) 说起十年前的那场婚礼,明雅依旧记忆犹新。 当初虽然她为了卓然跟爸爸闹翻,可好歹方家就她这么一个女儿,方老爹第一次嫁女,再愁还能让旁人看了笑话? 于是在当初,方老爹刻意选在京城的一家酒店内为女儿举办大型婚礼,连邀请的明星都是国际级的大腕,引来的关注度可想而知,之后又斥巨资从海外请来专业的婚礼策划人,设计师,并宴请无数政界商界友人,前前后后总计花了上亿美元,那排场简直与国王嫁女儿无异。 明雅记得出嫁那天,她手腕上、脖子上、脚上,通通挂满了金镯子、金项链,连婚纱都是镶金的,厚重的行头,刚从车上下来,远远的就能嗅到一股子暴发户的味道。 当时她一点自觉也没有,正为能成为卓太太而沾沾自喜着,反倒忽略了方老爹的小心思。 方爸搞这种排场的原因主要有二。 其一:他只有那么一个女儿,能让她寒酸的出嫁?而且他们老一辈的人讲嫁妆,女方若是嫁妆足,往后在夫家底气也足,所以方老爹在这场婚礼之后,又送了女儿一套婚房和六辆法拉利。 其二:方老爹不待见卓然,总觉得这小子心机太深,跟他女儿凑一块,他那什么事都藏不住的丫头不得被他吃得死死的?所以方老爹觉得婚前得给卓然个下马威,但凡婚车、酒店、婚纱、蜜月,一分钱没让卓然出,甚至对外放出风声,他这次可不是嫁女儿,而是卓然入赘,你们这群世家公子哥不是瞧不起他们暴发户么?这次就让全世界知道,他卓然入赘了他们老方家,往后第一胎得跟他们姓方,而且家里的事得由他们明雅做主,你卓然最好收起那点小九九,老老实实当个上门女婿,否则,以后有你瞧的。 于是乎…… 明雅现在想起来,才发现卓然当时的脸色好像一直不太好?但是他的eq真的很高,面对身后那一堆闲言碎语,还能神色自若的与她互动,与众人打招呼,向老岳父敬酒,尽显绅士风度之余表现得可圈可点,可谓毫无破绽…… 直到婚礼结束,两人回到婚房。 明雅才发现他对自己的态度很冷淡,看她的眼神就跟看外头的宾客似的,连上床睡觉都是规规矩矩,老老实实的占据床的一边,不看她、不碰她,偶尔她搭话就应两声,全程以冷暴力回应…… 明雅当时在浴室里磨蹭了半天,选了又选才挑了件颇具诱惑力的性感睡衣,谁知刚踏出浴室的门,看到的就是已经在床上挺尸的卓然。 她在原地顿了顿,出于女性的矜持,只是上前推了推他的肩膀。 可对方却不瞧她,脸埋在被中闷哼了句:“明雅,我累了。” 明雅瞪大眼,以为他真的累了,便不敢打扰他,只能两眼光光的盯了天花板度过了他们的新婚之夜。 然而第一天、第二天、第三天,接下去的一周,卓然总是找各种借口,早出晚归,或者直接住在公司里,就是不肯碰她。 明雅急了,有哪对新婚夫妇像他们那么奇怪,既然他是个不开窍的闷葫芦,那么她索性抛弃矜持,无论如何,今晚一定要把他给办了! 于是在当天晚上,明雅把自己扒得光溜溜的躺在被中,两眼光光的等着他回来,好不容易到了半夜两点,房门终于被人打开,那个老闷骚终于爬上床的时候,她动作快如闪电,就跟那见了兔子的猎豹,猛的扑了上去。 卓然明显被她吓着,抬起手触碰到的便是她年轻细腻的*,愣了下,而后又跟触电一般弹开。 黑暗中,他面上晃过一丝红晕,两掌垂在身侧,尴尬得不知该往哪放。 “明雅,别闹。” 明雅跟饿虎扑羊似的扯开他的睡衣扣子,也不管崩掉几颗,低头就啃上他的脖子。 这时卓然的气息似乎急促了些,面对怀中那个光溜溜的女人,推也不是,抱也不是,只能找出最常用的借口。 “明雅,我累了。” 累怎么了?累也要做! 于是就在这个夜黑风高的晚上,明雅终于把心心念念好几年的小鲜肉办了,但是她没想到,在那临门一脚的时候,会这么的……痛…… 两人都没什么经验,平时虽然也会涉及到一些理论知识,但实战……还真没有。 所以明雅悲剧了,她不知道卓然舒不舒服,但是看着他额上大滴大滴的汗水,还有几近扭曲的五官,她心想他一定不好受,而她自己则更惨,身体就跟被撕了似的,疼得她猛飙眼泪,只想让时间倒回到半个小时前,那么她一定不会再干这种傻事,不,她这辈子都不干了,疼死了! 既然两人都不舒服,那么这种事就没必要继续下去。 明雅这么一想,扭着腰,忍着疼,想要抽身,谁知腰上却在这时多了一只手,手臂一使劲把她按倒,刚才还处于弱势的男人,瞬间占领主导地位。 明雅这下是真疼了,她疼得眼泪都快流没了,恍恍惚惚中,卓然似乎停了下来,微微附身亲吻上她的额头。 “明雅,不要骂脏话。” —— 而自那天以后,卓然就跟开了窍似的,开始热衷于与她的床上运动。 但与之相反的,是明雅…… 她苦着一张脸,跟一个没什么经验,只会一味横冲直撞的男人做,真的……真的很疼啊…… 而且他要不要那么大,能不能上医院削小一点,她容纳不了啊…… 所以在一个热衷,一个渐渐冷淡的情况下,卓然也开始感到索然无味,毕竟谁乐意天天上床抱着一根木鱼?而且她每次做到一半,那五官皱巴巴就跟死了爹似的,就好比一盆冷水浇灭他满腔的热情,于是从一开始的隔两天做一次,到一星期做一次,又变成一个月做一次,最后…… 明雅努力思索,好像自从出事以后,她已经记不清两人上一次进行性生活的时间了…… —— 偌大的化妆间内,明雅将思绪从十年前抽回。 她瞥了眼身上的婚纱和面前正给她画眉描唇的化妆师。 给她化妆是卓然特地从法国请来专业人士,人家瞅着她一脸苦逼的样子,操着一口不太流利的中文,大致对她说:结婚是一辈子只有一次的事,她应该保持娱快的心情,当一个幸福的新嫁娘。 明雅撇撇嘴,实在是笑不出,而且她不好意思告诉她,她已经不是第一次结婚了…… 都说酒是穿肠毒,酒是*汤,喝酒误事,喝酒毁终身……此话半点不假。 明雅抬头扫了眼装饰得格外喜庆的化妆间,如果那天晚上她不是因为多喝了两杯,被他的花海求婚一感动,稀里糊涂的进了套,也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她苦着一张脸,婚姻可是爱情的坟墓啊,她单身单得好好的,一点也不想回到从前的日子……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阳光明媚,天蓝风暖。 就在a市的一家星级酒店中,今天将举行一场虽然低调却极具品味的婚礼。 而这桩婚礼,明面上虽然没什么影响,可鉴于男主人的身份,暗地里那声势,那阵容…… 王厉骑着他那辆新入手的突破者breakout来到酒店正门。 正当他为一路引来的瞩目而沾沾自喜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猛的瞥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他一愣,再看了眼对方鬼鬼祟祟的举动,眼眸顿时大睁,惊讶之余,险些一跟头从摩托车上翻下来。 “方明雅!” 他摘下墨镜,看着已经换上便服的方小姐,今儿个不是她结婚的日子吗?难道? 王厉二话不说,本能的掏出手机就给卓然通风报信,可惜电话没接通,已经被闻讯赶来的方小姐夺了去。 她瞅着他那辆造型狂酷拽的摩托,两眼放光的把人推下车。 “方明雅!你不能走啊,知道今天都来了谁吗?你这一走卓然怎么办?” 明雅没吭声,她只知道自己再不走,完蛋的是她。 于是,在耳边传来一阵引擎发动的声音以后,王厉只来得看到明雅绝尘而去的背影。 这……是活脱脱的逃婚啊?! 王厉在原地站了数秒,连忙往酒店里跑,经过一轮的通风报信,他看到了卓然瞬间降温的脸色。 他第一时间想要联络上明雅,电话打了几次,对方不接。 意思很明显,姑奶奶她不嫁了。 这得多任性,多无理取闹才能干得出这种事? 王厉一回身,留意到今日的卓然,一身黑色的燕尾服原本衬得他英俊帅气,可这会儿却更凸出了在他身旁萦绕不去的冷凝。 王厉望了眼满堂的宾客,一个个来头可不小,这会儿该怎么交代? 金碧辉煌的灯光下,新郎官本人显得格外冷静,他在原地站了数秒,像是在接受现实,而后既不找人把方明雅逮回来,也没再给她打电话,反倒是一声不吭的回到大厅安抚宾客,有条不紊的收拾善后,那冷静自持的模样瞧得王厉不由得打心里升起一股敬意。 只除了那股子萦绕在酒店内的压迫感和冷意令人心头发颤之外,卓然无论是对宾客的态度还是之后的善后工作都完美得找不到一丝破绽。 可与此同时,隔天,这个脾气好得犹如圣父的男人又一次登上了各大报纸杂志的头条。 ------题外话------ 还有半截没写完,明天晚上更。 003 卓先生的愤怒(下) 明雅一个人在外游荡,等到天色渐黑,她一摸口袋才发现自己的身份证和护照都不在身上。 还记得在举办婚礼之前,卓然说有一些手续需要用到她的身份证,她便毫不怀疑的直接上交了,可这会儿离家出走没了身份证,她连个像样的酒店都不能登记。 她咬咬牙,在附近的一家饭店解决了晚餐,边吃边懊悔,这回宴请的名单她看过,来的可都是在黑白两道有头有脸的重量级人员,她这么不负责任的一走了之,把烂摊子丢给卓然处理,她…… 明雅觉得自己得在外头躲一阵子了,最好能出省,躲个十天半个月,避避风头,等他消了气,新闻舆论开始淡的时候,她再回去。 吃完晚饭已经是华灯初上,整座城市里的霓虹变得更加璀璨。 明雅踏出饭店正门,抬头看了眼广场边的大钟,指针已经指向晚上八点。 正前方停着王厉那辆狂酷拽的摩托车,她戴上安全帽,跨坐上去,却傻傻的在原地待了一会儿,居然不知下一步要去哪。 想出省也得有身份证买车票吧,她现在啥证都没有,夹子里的钱也不多…… 明雅拧着眉头思索了一阵,决定去王厉那借宿。 到了王厉住的高级公寓,她把车停在楼下,直接上前鼓捣对方的密码锁。 明雅咬着手指犹豫了,王厉的密码到底是5200还是5233来着?她记得他上一个女朋友叫琳琳,可是现在好像换了一个,叫珊珊…… 这时,里头似乎听到动静,大门“吱呀”一声被开了一个缝隙,从那隙缝里,露出王厉那张阳刚味十足的脸。 此时,他正在敷面膜,看到明雅的时候,眼眸睁大了一圈。 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交汇,明雅最先反应过来,用力推开门往里挤。 王厉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灯,绷着一张脸,边拦着边嚷嚷: “去,去,去,我女朋友一会过来。” “没关系,我不介意。” “……我介意。” 继“砰”的一声巨响之后,明雅被赶了出来,她站在楼下看风景,神情透出一丝悲凉。 她从兜里掏出自己的手机,上头除了刚跑的那一个小时里,卓然和王厉分别打的四五个电话,之后就再没了动静。 他八成是生气了吧。 明雅摸摸鼻子,身上只有少许现金,在路过一家电影院门口的时候,她买了一张票进去。 由某个着名导演指导的文艺片合计播放了两个半小时,而明雅也在里头稀里哗啦的睡了两个半小时,等电影结束的时候,她抹了抹口水,可刚出电影院门口,就接到儿子的电话。 “妈妈,你什么时候回来?”晓渔同学的语气听起来非常正常,“我想吃路口的红豆冰。” 明雅下意识的摸进口袋里,掏了一把钢镚数了数,恩,还能买两碗红豆冰。 “晚点回去,爸爸呢?” “爸爸在房间。”晓渔同学听着母亲明显松了口气的声音,扭过头瞥了眼坐在一旁佯装看报的卓先生。 等挂了电话,明雅又在外头逗留了一阵,等到黑灯瞎火了,才敢灰溜溜的回家。 儿子在客厅里给她等门,不,是等红豆冰。 明雅给他找来一个勺子,看他一口一口往嘴里塞的模样,做贼心虚的瞥了眼虚掩的主卧,没听着里头的动静,便蹑手蹑脚的来到客房。 轻拧门把手……锁了…… 她不抛弃,不放弃,继续摸向另一扇客房的门…… 特么的怎么全锁了?! 没关系,有钥匙。 明雅灵机一动,在电视柜前蹲下来,可她都快把电视柜拆了,也没见着客房的钥匙。 “妈妈,钥匙被爸爸拿走了。”晓渔同学吃完最后一口红豆冰,优雅的搓了搓嘴,恰好看到三岁的妹妹从房里出来,便拎着刚泡好的奶粉屁颠颠的上前。 芸夕小盆友挑了挑眉毛,似乎不太待见这位哥哥,可尽管如此,她还是张着小手跟哥哥进房。 “芸夕,妈妈今晚跟你们睡。”明雅讨好的笑。 方芸夕小盆友没什么反应,反倒是晓渔同学不乐意了。 “妈妈,床小。” “没事,挤一挤暖和。” 晓渔同学严词拒绝:“不要。” 方小姐开始威胁:“你个小兔崽子反了是吧,又想挨揍了是吧?” 晓渔同学委屈的瘪瘪嘴,这不是以大欺小吗? 可一物降一物,明雅刚爬上两个孩子的床,身旁便传来一声震天的哭啼。 果然是三岁看老,芸夕小朋友的占有欲已经早早显露了出来。 明雅抿着唇,站起身,女儿不哭了。 她心存侥幸,又坐了下来,啼哭又起。 如此反复之下,她灰溜溜的离开了一双儿女的房间,而后又被儿子颇为嫌弃的关上门,盯着门板,明雅头疼了。 她睡沙发吧…… 可是天寒地冻,而且要睡,也得有枕头和被褥。 她又敲了敲门,嚷嚷道:“方晓渔,你给我拿一床被子出来。” 里头没声,很显然没人理她。 明雅伤心了,她当初就是生块叉烧也比生那两只吃里扒外的熊孩子强…… 主卧的门虚掩着,能从外头看到里面透出的亮光。 明雅开了电视,在客厅又坐了几个小时,声音尽量调到最低,等着墙上的挂钟指上午夜两点,这才蹑手蹑脚的打房门。 房间里只亮了一盏床头灯,昏暗的光线下,看到的是卓然靠坐在床头办公的身影。 他身上穿的是一套蓝白条的长袖棉睡衣,大腿上则搁着一台商务电脑,黑色的键盘上正有一双修长的手在快速敲动。 他工作起来极其认真,目光落在屏幕上,甚至连一个正眼也没给她。 明雅徐徐侧身,暖黄的灯光越发衬得他容颜白皙俊秀,身材高挑修长,可就是那张万年结冰的脸正告诉她,这人现在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她摸摸鼻子,进浴室洗澡,洗完后她带着一身的雾气出来,一声不吭的爬上床,背过身,用被子盖住头,装死。 睡吧,睡吧,明天一早起来他就消气,反正比这个还严重的事她又不是没做过,到头来还不都好好的? 明雅心安理得的蒙头大睡,瞧着那一点自觉也没有的模样,卓然终于停下了敲击键盘的动作。 他侧过脸,目光落上她的背影,缓和了好半晌,才开口,声音清冷而无情: “为什么?” 明雅震了下,继续装睡。 “方明雅?” 看,一般他连名带姓的叫她的名字,就证明这怒火正在爆发的边缘。 她下意识的往床外挪了挪,没听到,没听到…… “说到底,你对我还是没有信心。” 沉静良久,身后传来一句冷到骨子里的声音,随后床头灯被人关上,房间里又一次恢复沉寂。 明雅咬着唇,没错,她是没信心,不仅是对他,还有自己,现在难道不好吗?她有他的温柔体贴,有一双儿女的顽皮吵闹,还有一个幸福的家庭。 这种相处融洽,不给对方压力和束缚的生活方式,不比那些为生活琐事整日争吵的夫妻要好?既然如此,他们为什么非得改变现状? 明雅在黑暗中睁眼,心里虽然这么想,但是她也承认自己的做法欠妥当,把他一个人丢下应付一堆非富即贵的客人,他会生气也是应该的…… 所以在隔天天没亮,明雅就起来了。 她本着赎罪的心,弄了一桌子丰富的早餐,还特意亲手包了他喜欢的饺子,就等着他吃过以后能消气。 毕竟卓然的脾气是出了名的好的,不管她做什么,他当日有多生气,总会在第二天与她和好。 可人算不如天算,当卓然西装笔挺的从屋里出来,扫也不扫她一眼的出门时,明雅知道自己玩大发了。 所谓的冷暴力,其实也是暴力的一种,其表现形式多为冷淡、轻视、放任、疏远和漠不关心,致使他人精神上和心理上受到侵犯和伤害。 而一连几天,明雅觉得她被卓然实施暴力了,还是那种特别冷的,冷到她骨子里的精神虐待。 具体表现有。 晓渔同学晚上回来,迎着面前的一碗杯面,哭丧着一张小脸说: “妈妈,老师说吃多了杯面会变成木乃伊。” 明雅低头喝了口汤,被养叼的舌头不容许她再吃下去。 “你应该怪你爸,谁让他晚上不做饭。” 平时都是卓然做的,谁知今天一回来,除了饥肠辘辘的儿子,哪还有那个男人的身影。 她能从箱底找出两碗杯面就已经不错了。 母子俩一起推开面前的杯面,叹了口气,没爹的孩子是根草啊。 “我们出去吃吧。”明雅提议。 晓渔同学眼睛一亮,可随即又提出: “不跟爸爸说一声?” 明雅想了想,脑瓜子里蓦然闪过一道灵光: “不说,让他急。” 谁让他冷飕飕的对她,她就带走他的娃儿,让他急去。 可明雅打得“啪啪”作响的算盘,等他们吃完饭,又在外头溜达了半小时,回到家的时候便蔫了。 人哩?都晚上十点了,他还没回来? 明雅在客厅里转了一圈,忍着给他打电话的冲动,进房里洗澡。 这澡刚洗好,便听到敲门声,原来是晓渔同学拿着他那部新手机递给她看。 上面有一条刚接收的短信,发件人是卓然,在信中简明扼要的说明要出差,但是跟谁去,去哪,去多久只字不提。 到底是出差还是出轨? 明雅这颗心又提了起来,捏着晓渔同学的手机,把那条短信看了不下数十次,最后在儿子的抗议下,才退了回去。 她坐在床边,辗转难眠,距离上一次的婚礼已经过去一周了,卓然到底要气多久? 事实证明,她这次真把他惹毛了,在连续遭受了一个月的冷暴力以后,明雅把王厉约出来,去酒吧喝酒。 她大倒苦水,一杯又一杯的往胃里灌。 王厉没理她,在一旁挤了一颗痘痘,抽空说道: “既然处不来就跟他分手吧,别浪费彼此的时间。” 明雅闻言打了个酒嗝,脸色也被酒气醺红了些。 她低头想了想,默默摇头,她不想分手。 王厉诧异的抬眸: “既不肯分手,又不肯结婚,方明雅,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你还是个渣女啊?!” 明雅被啤酒呛了下,猛地咳嗽两声,又听他说: “你这女人,又想卓然对你好,又不给人家承诺,你当上夜店找牛郎?找牛郎还得给人小费,你除了知道白吃白喝白嫖,给钱了吗?” 明雅怒了:“你这个狗腿子,怎么尽帮着他说话。” 王厉着火气也大,本来周末是留着陪女朋友的,谁知大好时光却被这个女霸王给占了。 “唉,你到底懂不懂,男人有时候也需要哄的。” 明雅一愣,又打了个酒嗝,低头继续喝啤酒,没再吭声。 晚上醉醺醺的被王厉送回家,卓然一开门迎面就是一股子浓浓的酒味。 他拧了拧眉头,脸色更冷了。 “我没醉!”某个小酒疯子一进门就撒泼。 他嘴角噙着一抹冷笑,费了点劲把她搬进房,带上床。 可小酒疯子不省心,她眯了眯眼开始对身旁的男人动手动脚。 时不时摸摸他的小脸蛋,小胸肌,小胳膊,还有往下…… 卓然目光冷淡的一把扣住她的手。 “方明雅,别闹。” 与平日的制止不同,这次他是连名带姓的叫她。 明雅其实没醉,她就是借酒壮胆,别人不是说么,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所以她更放肆了,一跃而起,伸长了胳膊就要解他的扣子。 卓先生目光一黯,眼瞅着胸前的扣子被人扯掉了几颗,冷言呵斥: “住手。” 她当他唱歌呢,不仅没住手,反倒变本加厉的攻击他的裤子。 卓先生冷眼看她耍酒疯,这下是真火了,猛的抽出皮带把她的手捆在床头,随后又去制服她那两条修长的美腿。 明雅挑挑眉,瞥了眼自己被捆得牢牢的手腕,心头震惊,难道卓然今晚想玩点不一样的? 可惜她想多了,卓先生只是动了动手指,把她捆成了一个粽子,然后又用粽叶(棉被)包了起来,丢在一旁,该干啥干啥去了…… 明雅呆呆的盯着天花板,挺了一晚上的尸体,血液不得流畅的后果就是睡了一晚上,第二天她动不了了。 她趴在地上揉了揉发麻的胳膊和大腿,拖出行李箱开始收拾衣服裤子。 边收拾边哭得稀里哗啦的:“你不就是讨厌我么?我走,我还不碍你眼了。” 卓然抱着胳膊,脸色冷峻的看着她的动作: “不要无理取闹。” 明雅噎了下,眼泪掉得更凶: “你把身份证和护照还给我。” 卓然不吭声,依旧一动不动的盯着她。 明雅算是明白过来了,他这是要扣着她的证件,不让走是吧? 她收拾好东西,拖着行李朝房门去,本以为卓然会拦着,他却只是动了动眼皮,任着她走出房门。 可卓然不拦着,自然有人替他拦着。 明雅这前脚刚进入客厅,后脚都没跟上,晓渔同学哭得就跟死了娘似的,连带着一旁的妹妹也跟着一块哭。 “妈妈你去哪,妈妈不要我们了?” 明雅偷偷的朝他努眼睛,想用眼神告诉他,他娘其实没想走啊,这只是让你爹消气的策略啊! 可惜晓渔同学看不懂,上去就抢她的行李箱子。 她怎么会生出那么笨的儿子?! 明雅眼睁睁的看着箱子被夺,还有房门口那个老神在在,仿佛一早洞悉她想法的男人,撞墙的心都有了。 于是在那晚以后,夫妻两的关系似乎又僵了些,卓然对她的冷淡就跟精神折磨似的,整得她连家也不想回了,天天窝在办公室加班,天不黑绝不回去,后来也不知道她从哪找到了客房的钥匙,晚上便偷偷抱着被子上客房去睡,可第二天早上,她总会在主卧里醒来。 明雅咬着牙在办公室里待着,思前想后,觉得日子不能这么过下去。 既然是她有错在先,那……那道歉吧,她不想跟他分手,也舍不得两个孩子,如果那是他要的,她给就是了…… 第二天早上,难得卓然在家吃早餐,明雅一声不吭的在他对面坐着,想了想,试图跟他搭话。 “今天天气不错。” 卓然翻了翻报纸,抿着唇没吭声,很显然,气没消。 明雅灰溜溜的低下头,想了想又搭话: “你今天记得带上九块钱,还有户口本,身份证。” 卓然翻阅报纸的动作一顿,终于舍得抬眼看她。 明雅一脸正色道: “趁着今天天气不错,我们去民政局逛逛吧。” 卓然目光微亮,可随后又黯淡下来: “抱歉,我今天没有时间。” 话落,明雅看着他搁下报纸,神色自若的出门上班,一双眼睛看得都直了。 她用力的掏了掏耳朵,难道她的暗示不够?他听不懂? 之后又过了几天,卓然的态度依旧千年如一日,冷得她已经偷偷打包行李,真打算玩离家出走。 可这临门一脚,她又不甘心就此作罢,于是她想试试,如果这次再不行,她真不知道要怎么哄他了…… 而方小姐哄人的方法比较古老,那就是写情书,而且她这封情书并不是私下里送…… 隔天,当卓先生打开报纸,便被今日的头条震了下。 那应该是一封情书,不,也可以说是一封道歉信,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是他依旧能一眼就认出是出自谁的手笔。 方小姐昨天消耗了太多脑细胞,这一早上起床,人还有点怏,等着儿子伺候她吃了一颗蛋,一抬头发现卓先生正目不转睛的盯着报纸头条。 她脸色微红,心想我都在全国人民面前对你示爱了,你丫再不给面子,咱们就拜拜。 卓先生不语,他捏着报纸的两端,一字一句的阅读。 说实话,方小姐的语文水平真的不咋样,平铺直述的句子,也许小学生都比她写得好。 可咱们贵在真诚,贵在字字发自肺腑,绝无半句虚假。 明雅吞了颗蛋,两腮鼓鼓的盯着他,脸上微红。 全文不过三百字,你特么看半小时算什么事?! 卓先生勾着唇,没有理会她埋怨的目光,可脸上冷了一个多月的神色终于回暖。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架,唇边露出一抹浅浅的笑: “明雅,有错字。” “……” “是灯塔,不是灯挞。” “……” “是漆黑,不是歏黑。” “……” “是……” “够了!” 吃完一颗蛋的方小姐恼羞成怒的起身,一把抽走他手上的报纸而后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末了还不忘踩上两脚…… 她还是离家出走吧…… 之后,两人的关系终于回暖,卓然对她的态度回到从前,温柔体贴的不再提及婚礼的事,只是有一天,明雅想从抽屉里找梳子的时候,无意中翻到两本用牛皮纸包起来的红本本。 翻开一看,是他们的结婚证。 明雅翻了又翻,瞧着自己的签名和手印,当时就震惊了。 她拿着红本出去找卓然,“啪”的一声摔在他桌子上。 “怎么回事?” 卓然眼也不抬的推开面前的手提电脑,长臂一伸把她往怀里扯。 “本来想晚点再告诉你的,卓太太。” “……” 明雅现在的样子就像生吞一颗鸭蛋。 卓然失笑,摸了摸她的发。 “为什么……我不知道这件事?” 卓先生很淡定:“你当时喝醉了。” 方小姐很暴躁:“……” 卓先生很无奈:“明雅,不要骂脏话。” 晓渔同学偶尔从书房经过,瞧着在里头腻歪的父母,想了想,原来那天他爸在床头让他妈按手印的就是结婚证啊? ------题外话------ 所谓的冤家,就是要斗一辈子滴。 ps,谢谢妹纸们的支持哟~ 1评价票15996967655 1评价票蓝色土耳其啦啦 1月票蓝色土耳其啦啦 5评价票似花還似非花 2月票159806812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