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宠,邪王傻妃》 第一章 妖男出浴 天朝七皇子瑞王姬无夜降服云朝国的消息象飓风一样传来,整个天朝都沸腾了。日益强大的天朝王国,从此再无对手。周边小国早已臣服,举国欢庆。 只是万没想到,穷兵黩武凶残暴虐的云朝国竟然是被瘦削懦弱的七皇子降服的,当真让人匪夷所思!要知道靠山王当年神勇无敌,集全国兵力也只是和云朝打了个平手。如今,七皇子竟用四万大军就灭了它,当真让世人惊奇! 遥想当年,他少年羸弱,却早已初露绝色姿容,不知这五年的铁血峥嵘,他又该是怎样的神俊无匹?人们期盼着,猜测着,热切的眼光透着激动。不少门名贵女更是打扮一新心儿雀跃望眼欲穿,姬无夜人还未到,京都城就已经掀起了崇拜的狂潮。 靠山王府,月色当空,疏影横斜。 颜雪姝从外面归来正愤气地在府里走着,真没劲,整个京城都在盛传姬无夜的神奇,她听的耳朵都起了茧子。什么天朝第一将星,战神,天朝第一美男子……汗!当年她老爹威武方刚随皇上平定四方威名远扬的时候,怎么也不见被评为什么将星战神?就因为姬无夜是天皇贵胄就该有此殊荣?太没天理! 不过他长的什么样,她想破脑袋都记不起来了。 走到娘的房门外,雪姝看到舅舅正坐在娘的旁边一脸清浅的笑容似乎很激动,她顿觉疑惑,这可不象舅舅,他从来都是喜怒不形于色的。她的娘亲,虽然美人依旧,但因常年病痛,已被折磨的玉骨削瘦,但那双明亮的眼睛却依旧波光潋滟美艳动人。雪姝不知道,她的眼睛简直象极了娘亲的。 见舅舅正与母亲说着什么,雪姝赶紧溜到窗台下。 “听说瑞王此次归来,不仅带来了云朝和亲的昭华公主,还带来了云朝国奉送给他的‘碧血玉叶花’。听说此花极为珍贵,入药有起死回生之效,若是能得此花,你就不必常年受这寒毒之苦了。” 母亲听了苦笑一下,“哥哥,没用的,这么多年,我这病怕是好不了了。” “你不必灰心,若是我向他讨要,想必不难。”舅舅笃定地说。 颜雪姝很不解,舅舅与姬无夜很熟吗? 印象中,舅舅从未离开过王府,更别说与姬无夜有过什么交集。虽然身为王府管家,被父亲众位夫人呼来唤去不甚尊重,但雪姝知道,她的舅舅从未低下高傲的头颅。他聪明睿智,儒雅清俊,有一双灵巧的双手,能制造出许多奇巧的机关物件。他一身武功,深不可测。雪姝尽得他真传。他医术了得,却不显山露水,十多年来亲自照顾母亲和她,一直不曾娶妻。 舅舅和娘出身平寒,在府中很是低调,不争不抢平平淡淡,即便如此,还是经常受几位出身高贵姨娘的欺负。雪姝不敢展露惊才,就是因为那样会防不胜防遭受迫害。她学乖了,懂得平淡无奇,才能安然渡日。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雪姝一身武功世上已鲜少有对手。她的轻功‘云闪’,独步天下已臻化境。暗中,她还是风流侠义的‘侠盗’。这一点,一直是雪姝沾沾自喜,也是她娘亲为之骄傲的。 听闻舅舅要去为她求药,娘亲一下子急了,“不要,大哥,不要再为我去求任何人……再则,敌人还环伺其中,我们不能再给他带来危险。”母亲话里有话似乎对姬无夜很偏爱,雪姝鼻子一哼,扭头就走。 这个姬无夜当真可恶,竟然连娘亲都喜欢他,哼,没天理!她定要去会会他。 不过,刚才舅舅说什么来着,‘碧血玉叶花’…… 转身走进自己的院子,再出来时,雪姝已是一身黑色披风如夜狐一般追月而去。 此刻,姬无夜正驻扎在京都城外六十里的驿站,天朝有规定,每当大军得胜归朝都要在此处休整洗去一路风尘。此刻防范松懈,正是下手的绝佳时机。 到了驿站,颜雪姝很诧异。这厮竟然没住在驿站里,而是依旧和兵士们住在一起。看着山坡下灯火通明错落有致的营帐,雪姝更感诧异。那是一个阵式,舅舅曾经教过她,虚虚实实,颇具玄妙,若是不知情的人冒然闯入必九死一生。只是不知这姬无夜怎么也会这种排兵布阵法?舅舅曾说那可是他的独创……颜雪姝来不及细想,她身子一猫,象一片流云贴着地面就掠进了军中。 主帅大帐,颜雪姝避开兵哨,贴耳探听里面动静。 “莲儿,为王爷煲的参汤你可是准备好了?”营帐内竟传来一柔媚女子的声音,听这声音,即便是身为女子的颜雪姝也禁不住打了个激灵。这声音,当真媚的惊魂。想来必是云朝国第一美人和亲公主秦碧柔。否则,天朝军规,军中根本不可能有女子。 “公主,你这身罗衣当真漂亮至极,想必王爷见了也是惊喜。公主,王爷英明神武,你可要抓住机会呀!天朝没有比他更适合公主的男人了。”是婢女莲儿的声音。 雪姝疑惑,不是说姬无夜攻进云朝京城的时候,老皇帝已经把秦碧柔献给他了吗?怎么,听莲儿这口气,似乎姬无夜并没有要她。 “唉,莲儿别说了,你是知道我的心思的。”没想秦碧柔一声叹,竟带出了不尽的苦涩。 “公主,晏国逸王爷失踪多年,是生是死已不可知,你还是不要再想他了!况且,皇上早已为你们解除婚约,此番云朝降了天朝,你还是多想想自己的处境吧!” 听到此处,雪姝冷笑,原来这秦碧柔早已有了心上人,难怪姬无夜不上当。 再听下去已无趣,雪姝环伺旁边,见眼前一顶大帐坚固华丽,她笃定那必是姬无夜的寝帐。悄然掠去,大帐外竟无守卫。雪姝一怔,附耳倾听,里面也静悄悄的,难道姬无夜不在帐中?雪姝一喜,机会难得,先偷了‘碧血玉叶花’再说。于是她身子一滑,直接飘移而进。 猛听的耳边‘哗啦’一声,颜雪姝还未定神就觉眼前热气迷朦,缭绕中她惊魂地看到一个修拔精悍的男人正对着她毫无所觉地从并不算高的浴桶里站起来。 那一瞬,颜雪姝顿觉浑身气血刹那逆流,她看到了平生最惊骇的…… 男子的雄奇,一下子让她脸涨的通红。 而姬无夜也在瞬间呆住。他的营帐,浴桶旁,何时竟蹲了一个黑衣人?如此无声无息,竟连他都毫无所察。这一惊非同小可,他瞬间起了杀意。 可他却站着没动,因为透过黑衣人脸上那精美的碧玉面具他看到了一双生平所见到最漂亮的眸子。黑若点漆,却亮若美玉,澄澈清明,却不乏狡黠。虽然瞪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却依旧不失浑然天成的灵性,当真美丽至极。他心思一转,立马就笑了。既然她如此惊骇地瞪着他那个部位看不休,那他也没必要趁人之危先下手。 于是,姬无夜懒洋洋地抱着肩,笑眯眯地看着她慢慢回魂。 雪姝眼睛一眨嘎嘎笑着就站起来,“王爷不必害羞,逸也是男子,男子!嘻嘻,王爷不亏是天下第一奇男子,佩服佩服!”至于佩服他什么,雪姝说的含糊,是佩服他横扫八荒平了云朝?还是佩服他雄奇部位天赋异禀异于常人?她脱口而出,根本不敢细想,但却把‘男子’二字咬的准确无比。 望着面前的妙人,奇特的紧身衣下根本掩不住那玲珑的身材,姬无夜顿时笑的邪气。难不成是个雌儿?若不然怎会有那样骇然惊悚的目光。他邪邪一笑,反而不急着穿衣了,身子一矮又滑进浴桶里,两臂懒洋洋地搭在桶壁上,笑容迷人,“本王当是谁呢!原来是闻名天下的侠盗李逸……不知逸兄到此所谓何事?难不成是来看本王沐浴的?”他自称本王,那当是姬无夜无疑,只是他一脸坏笑,样子相当邪气欠扁。 雪姝脸一红,黑着脸狠狠瞪了他一眼。不过这厮还真是美到人神共愤,黑发如墨,剑眉入鬓,一张透着水汽的脸深刻俊朗且张狂,虽然邪气十足,可浑身却有一股子压不住的魔魅气息,仿若是一种魔力,让人总移不开眼。最讨厌是他那双眼睛,黑则黑吧,亮则亮吧,竟然还勾着魂。特别是嘴角的那缕坏笑,怎么看都很猥琐。 雪姝冷哼一声别过脸,“逸来只是想向王爷借件东西。”她很傲慢地说。 “哦?不知本王身上又有什么东西值得逸兄惦记着的?”他剑眉一挑阴阳怪气地问,不过随后就是一声哀怨长叹,“唉,被贼惦记可真不是一件好事啊!” “我要去救人,所以想借王爷手中的‘碧血玉叶花’一用。”雪姝转头说的愤气,眼见这厮有些难缠,她还是直截了当的好。 姬无夜一听眼光一爆,“若是本王不借呢?” “我想王爷也不想把所有人都招来吧?”说着,雪姝一个闪身就把他的衣袍踢到角落里,让姬无夜想够都够不着。她眼睛一眯,邪恶的表情并不亚于他。既然偷不成,她总有办法能拿到。要挟无赖谁不会。 果然姬无夜磨了牙,但脸上仍旧笑的象只狐狸,“既然都被逸兄你看光了,那夜也不在乎再被其他人看。”说着,他扶着桶壁又要站起来。 “听说王爷的帅帐里住着云朝的什么什么美人公主……若是此刻我大声叫她的名字……”说着,她一提气就要叫。 “你究竟想怎样?”果然,姬无夜又乖乖地滑进浴桶里。 “我不想与王爷为难,但这‘碧血玉叶花’我誓在必得!”雪姝说的坚定,不容他不答应。 “没有!”可是他却脸一黑,竟然在浴桶里转过身去。 “那逸也不劳王爷大度奉送了。”雪姝说的愤恨,身子一闪就在大帐中掀起一股旋风,大帐内刹那一片狼藉,她找东西有一手,可那狂傲的样子,当真是没把姬无夜放在眼里。 姬无夜慢慢缩起了眸子,锋芒毕露的精光一闪,他象头觊觎猎物的猎豹盯着雪姝看不停。 片刻,雪姝黑着脸就又回到他面前,“听说云朝的公主可是天下第一美人,若是逸采了她,不知王爷会不会心疼?”这厮竟如此狡猾,‘碧血玉叶花’根本不在他帐中。 听得此话,姬无夜竟‘扑哧’一声笑出来,“逸兄风流不羁,一身轻功独步天下,你若想采了她,本王又怎能拦得住?放心,你好好享受,本王绝不会声张坏了逸兄的雅兴!” 没想他不但不受威胁,反而还带着一脸掖揄兴灾乐祸的坏笑。 雪姝当真被他打败了! 没想名动天下的瑞王姬无夜竟是这般无耻可恶的嘴脸,传出去,当真让人大跌眼睛啊!什么天朝第一将星,战神,美人,狗屁,他就是一无赖! “若是我杀了她呢?难道王爷也不在乎?不知云朝的皇帝会不会恼羞成怒再度与天朝为敌?那样王爷一番辛苦可就付东流了。我看王爷也不必回京面见圣上了,直接打道回边关再度征战算了。”雪姝咬着牙冷冽地说。 “你不会的,逸兄‘侠’字当先,心怀天下,边关百姓还未刚刚苦尽甘来,逸兄又怎舍得再把他们推进水深火热?”姬无夜也笑的慵懒。 雪姝暗恨,这厮不但难缠还很刁钻,一个‘侠’字竟把她堵的哑口无言。不过她也不是吃素的,直接脖子一梗,“我才不管什么边关百姓的死活,在王爷眼里既然他们连根草都不值,那我又何必心生怜惜?我李逸想得到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不管采用什么手段,我绝不放弃……”说着,她猛地伸腿一脚就愤气地踢在那浴桶上。 “哎呀,不要啊!”没想姬无夜竟一声惨叫,两手扶着浴桶,脸上是一种惊恐神色。 雪姝奇怪,还未反应过来就听得‘卡吧’一声,那浴桶竟瞬间碎裂成无数,水一下子涌出来,雪姝急忙跳开。可姬无夜却捂着下身跳跃着背过身去,那狼狈的样子完全没有了之前的嚣张。不过,那身材可真叫一个好啊!修长健硕,完美无缺,无一处不诱人,无一处不灼眼。 雪姝看得脸红心跳,臊的急忙低下头,待看到碎裂在地的浴桶崭新的木头楂子,她立刻就明白了,赶情这浴桶是临时拼凑做成的,难怪不结实。她那一脚,根本就没用力。 眸光一闪,竟看到姬无夜正捂着身子往角落里跑,雪姝冷笑一声,身子一闪率先一脚就踩在那衣袍上,“现在王爷到底是给还是不给?”她说的得意,不过话一出口,雪姝就咬了舌头。这话怎么听着好象她要逼良为娼似的。 果然,姬无夜脖子一红,“要人拿去,要花没有!” 雪姝一听顿时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倒,这个无赖,果然不要脸……她气的拔剑就要挑了他。不想帐外突然传来秦碧柔柔媚入骨的声音,“王爷,柔儿煲了参汤想拿给王爷享用,不知柔儿现在能否进来?” “嘎嘎嘎……”雪姝突然笑的张狂,因为她看到姬无夜瞬间僵硬了身子。 “拿去。”说着,他不知从哪儿拣起一个不显眼的黑木匣子就扔给她,雪姝扬手接过,姬无夜急忙从她脚底下扯过袍子就胡乱套上。 雪姝打开一看,里面竟是一截黑不溜啾象腐木一样泛着微微臭气的东西,她顿时大叫,“你诳我?” “不要拉倒。”说着,姬无夜伸手就夺。 雪姝眼疾手快收回盒子身子就飞速后掠。 姬无夜两眼泛红却嘲弄不已,“别告诉本王,你连这‘碧血玉叶花’是什么样都不知道就敢来抢?” “你若敢骗我,跟你没完!”雪姝毫不示弱地顶回去。 “没完就没完,老子都被你看光了,知不知道人家还是个……” “呸,谁稀罕看你!”雪姝朝地上一呸,掠身就走。 帐外,秦碧柔惊的一声大叫,手中煲罐瞬间落地,只听的雪姝邪恶无比的声音传来,“公主,刚才瑞王说了,他爱死你了。” 第二章 猥琐男人 趁着夜色,雪姝把轻功提到极致向着京城飞掠而去。 “逸兄得了‘碧血玉叶花’就这么急着要走吗?也不与夜道个别……”虚空中突然传来姬无夜懒洋洋戏谑的声音,他没称本王,却亲昵地道了声夜。 一听这猥琐魔音,雪姝就止不住身子一抖,没想这厮竟然追来了。就知道他不会那么好心轻易给她‘碧血玉叶花’。不过她并不惧,她若真想走没人能拦得住。雪姝相当自负,因为她有骄傲的资本。于是,她停下来,抱着肩斜挑着一丝冷笑,好整以暇地等着他。 此刻,月色当空,银辉遍洒,周围拔地而起的参天大树疏影横斜相当寂静美丽。雪姝隐在华盖之下,一双琉璃似玉的眼睛竟比夜明珠还要璀璨明丽几分。 当姬无夜懒洋洋地夹着笑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猝不及防就被她亮若明珠璀璨生辉漂的眸子所震撼。他的心魂竟然不由自主小小震荡了一把,波澜起伏,无法言喻的情愫瞬间缭绕全身。他慢慢敛了笑容,深深地凝视着她,好象整个心魂都被那双明眸所慑几欲要飞出体外了。 雪姝撇撇嘴,一副清高自傲鄙视不屑的样子,“怎么,王爷这般没命追来难不成是后悔了?想从我身上再把东西拿回去,那是绝无可能的!”她冷傲地说。 “不是,”姬无夜眼睛一眨回过神,突然笑的温柔惬意,“本王送出去的东西从来不带后悔的,只是……”说着,他眸光波澜如水,“只是有一事忘了与逸兄说了。” 月光下,这厮看人的眼光还真奇特,竟带着一抹羞涩,扭扭捏捏的样子,眼睛倒亮的能与皎月相媲美。 “唔?不知王爷还有什么事未曾与逸说的?”雪姝淡淡的口气,暗中却提高了警惕。她知道这厮不仅难缠还很狡猾,一切表相皆是迷惑,她绝不能被他闪了心神。 姬无夜摇摇晃晃跨前一步更近地站在雪姝面前,雪姝不由眸光下瞥,只见他依旧赤脚打丫,一件外袍空荡荡地挂在身上,竟带了三分野性,七分邪气,却又难掩一缕与生俱来的贵气。想着大帐中他出浴的那一幕,雪姝不由又红了红脸。 突见姬无夜一张人神共愤的无赖俊脸笑美如花地突到眼前,雪姝立马一个激灵,身子本能飞速后掠,“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别动不动就靠前!”她站定很不耐烦地别过脸,其实心头有一刻竟慌乱的一塌糊涂。 “嘿嘿,夜只是想告诉逸兄,既然逸兄看了夜的身子,是不是也该对我负责?”姬无夜神俊的雄姿一挺,顶天立地,说出的话却无疑惊雷轰顶。 “啊,什么?你是不是疯了,我是男人,男人……”雪姝惊的暴跳一下,目眦俱裂,这厮是不是疯了?竟要她负责,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其实她更想表明的是,男人看男人有什么要紧?老街后堂那男浴池里哪个男人不是光着,也没见有几个要别人负责。 姬无夜摸着鼻子又鬼鬼地靠近一步,“唉,其实逸兄你是知道的,夜青春年少血气方刚,征战边关不知有多寂寞,可惜军营中从来不须带女子,所以……”说到这里,姬无夜故意停了停,他滑腻腻的眼光突然在雪姝的身上兴奋地扫了又扫。 雪姝顿时恶寒地抖了抖,似乎已经猜到他下面要说什么了,但她却不敢接口问。 姬无夜相当满意地看着雪姝骇然的反应,唇角勾了勾,狐狸般笑了,“所以,夜对男子是相当喜欢的,甚至可以说着迷……逸兄你风流倜傥玉面生辉身姿俊拔,第一眼,夜就已经对你神魂颠倒了……逸兄既已看了夜的身子,不如我们……”说着,他突然厚颜无耻张臂就向雪姝扑来。 “闭嘴,滚开!”雪姝惊的七魂散掉六魄,起身后掠的身子在空中慢了半拍,竟被这厮一把抱住。雪姝恶心至极不由怒火滔天,也不见她怎样动作,手中白光一闪,姬无夜一件外袍瞬间被剑气划的七零八碎,他那妖孽般的强悍体魄瞬间又暴露无遗。 姬无夜目瞠口呆怔在当地。 雪姝却在空中连连翻腾跳跃借着树影遮蔽飞射而去,那样子大有避之唯恐不及,“姬无夜,你这断袖,伤天害理卑鄙无耻!若敢再对我心存妄想,本大侠下次就废了你!”雪姝咬牙切齿的声音在密林中穿梭而来,人却早已不见踪影。 “哈哈哈哈……”姬无夜闻言没有追,仰首却似痛快至极地哈哈大笑起来。轻飘飘地就把手中一件物事掖进怀里,“逸兄,本王等着你,相信你很快就会再来找本王的。”他说的笃定又傲气,轻狂的表情带足了掌控一切的霸气,让人毫不怀疑他运筹帷幄的睿智。 此刻,眼神精明炯亮如神的姬无夜,脸上哪里还有半丝猥琐? 转身,已有一黑衣人恭立身后,姬无夜敛了笑容,神色带上几分沉思凝重,“严问,可是看清了她手中所持的兵器?” “属下若没猜错,应该是‘雪影’……” “雪影?墨家排名第二的神兵厉器,左护法李茹从不离身的绝世名剑,难不成这李逸……”姬无夜眸光一缩顿时精光闪烁。 “主上,要属下去追吗?” “哼,你能追得上吗?”讥诮的声音。 严问顿时低头缄默。 “记住了,她以后就是我的人了!”姬无夜说的轻佻,嘴角划过一丝宠溺的笑,几分神俊。 “主上,要属下去给你拿套外袍吗?”随后,严问瞟了瞟姬无夜小声问。 姬无夜这才低头瞧了瞧自己身上的袍子,不觉‘扑噗’一声笑了,“今儿可是亏大了,竟被她看了一次又一次……”他喃喃低语,斜挑了剑眉,唇角淡淡的邪气,神情带着几分掖揄,几分愉悦,也不管严问正在等着他的回答,跨步就姿态慵懒地走在树影婆娑的月影清辉中。 第三章 思念难舍 回王府换好衣服,雪姝就急不可奈地拿着木匣子蹿到娘的院子。 时间刚刚好,舅舅还坐在那里没走,雪姝也不打招呼便喜滋滋地一把推开门,“娘,舅舅,看我拿什么好东西来了?”说着,她得意地炫耀地打开木匣。 突然,雪姝呆住,“这是什么?”她脸色一白,惊怪一声,颤微微地从木匣里捏出一根乳白色古拙精致的象牙簪,见鬼般喃喃道,“这木匣里明明是一块臭木头,怎么……难不成这就是‘碧血玉叶花’?”雪姝觉得太匪夷所思了。 她急忙惊魂未定地捏着簪子到舅舅面前,“舅舅,这可否是‘碧血玉叶花’?” 舅舅轻轻摇摇头,“‘碧血玉叶花’的原胚是一块黑色微微泛臭的腐木,若要让它开花成奇药,就必须经过精心培育,让它吸收日月精华,然后才能长成如血般的红茎和如碧般的花朵,是谓‘起死回升’。象征人生命的重新开始。这花绝世稀有,可遇不可求,但绝对不是这象牙簪。”舅舅低喃浑沉的声音响在室内,却一句句都砸在雪姝的心坎上。 被偷梁换柱了! 雪姝气的发抖,浑没发现,舅舅深深凝睇着她手中的象牙簪眼神竟是那样的惊动和苦涩,仿若有难言的心伤和灼痛,象洪水般漫延,整个人就那样呆掉了。 突然,雪姝脑中灵光一闪,蓦地想起姬无夜厚颜无耻扑向她的那一刻,难不成就是在那时……雪姝一下恍然大悟,懊恼至极,不由气急败坏破口大骂,“姬无夜,你个混蛋,我要杀了你!”她咬牙切齿的声音透着滔天怒火,猛地把象牙簪往地上狠狠一摔就要跑出去。 “姝儿,回来,不可造次!”舅舅竟瞬息间将她拉住。 “舅舅,我明明已经从姬无夜手里得到‘碧血玉叶花’了,竟然又叫这厮给偷换了回去,我要去找他算帐,什么狗屁王爷,说话象放屁!”雪姝口无遮拦显然气的不轻。 娘亲却从榻上走下来轻轻拣起地上的象牙簪,握在掌中细细观看。那簪子在灯明之下,竟然泛起一丝莹莹的乳白光晕,古拙而大气,似乎比玉还要难得几分。精雕细琢的繁花美丽,透着雕琢之人的一番七窍玲珑心思。 随后,娘亲轻轻一叹,“姝儿,你可知这簪子有多珍贵吗?远远胜过‘碧血玉叶花’的绝世稀有,没想,瑞王竟把它轻易就给了你。”听娘的口气里似有不尽的唏嘘,似乎这簪子曾经镌刻着怎样刻骨铭心的故事。 “娘,你在说什么?我要的是‘碧血玉叶花’为娘治病,这破簪子我要它作甚?都是姬无夜那个无赖……”雪姝气到粗喘,却没看到舅舅已长叹一声背过身去。 雪姝这才注意到舅舅的情绪有些不对劲,她急忙回头,“舅舅,你怎么了?” “姝儿,这簪子曾是你舅舅亲手雕琢,送给了一位奇女子……”娘亲喃喃地说。 “啊?舅舅……”雪姝顿时有些不知所措,虽然看不到舅舅的情绪,但从他那轻颤的呼吸中已经知道舅舅的心乱了,看来这簪子非同小可,它似乎勾起了舅舅的伤心遗憾事。 “哥哥……”娘亲走过来亲自要把簪子交到舅舅手里。 但舅舅却摇摇头,“或许这是天意,就让姝儿收着吧!我,早该释然……”说着,舅舅竟转身离去,似乎在逃。 望着他寂寥的背影,雪姝突然发现舅舅的心事似比海深。 “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雪姝回头急忙抓住母亲问。 娘亲却摇摇头,又把簪子交到雪姝手里,“好好收着吧!就当是为了舅舅。”娘亲似乎也很伤怀。 “娘,你们把我搞糊涂了,你和舅舅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怎么舅舅送给其他女子的簪子会在姬无夜手里……”一连串的疑惑早已把雪姝弄糊涂了。 没想娘亲竟似有些生气了,眼睛看着她头一次带上严厉,“以后不准你再去打‘碧血玉叶花’的主意,更不准去骚扰瑞王,否则,娘死给你看。” 没想娘竟用死来威胁她,她对姬无夜的维护如此明显,雪姝当真受不了了,跺脚,暴跳,“娘,你们这是怎么了?我做错了什么?姬无夜即便是皇子也用不着你们这般去护着他吧?他跟咱们有什么关系,你们这样对我,我不服!”说着,雪姝身子一挺很倔强地扭过头。 没想娘身子一晃,竟然虚弱地倒在软榻上。 “娘,”雪姝一下子吓的脸白,急忙掠过去抱住娘,“娘,你怎么了?你别吓我,我答应你便是,你等着我去找舅舅……”说着,雪姝转身就要跑。 娘却一把拉住她,一脸疲惫,“姝儿,娘和舅舅此生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够看着你一生平安,你随着性子暗中做‘侠盗’劫富济贫就好,但绝对不可招惹权贵,娘怕了,已经不起折腾了。”娘仿若经历过悲恸似的,语气中总是带着后怕,时刻担心她会出危险,令雪姝的心莫明一软。 “好,娘,我答应你,今后他不犯我,我绝不犯他!”这是雪姝能做的最大让步。 娘亲唉叹一声,疲累地闭上眼。 “娘,你累了,我扶你上床休息吧!”说着,雪姝扶着娘就向内室走去。 出了娘的房门,雪姝就冷了脸。走到庭院里,她越想越气,挥手往虚空一劈,旁边一块高大的礁石应声而碎,雪姝寒着脸咬牙切齿,“姬无夜,无耻混蛋,咱们没完!哼!” 营帐中,正要入睡的某人突然就打了个极不爽喷嚏,他摸摸鼻子有些掖揄,“难道是谁骂我了?这么晚了还打这么生冷的喷嚏……”眼前突然浮现一人,姬无夜顿时笑的邪气,“李逸,千万别是你啊!思念还好,骂就算了,呵呵!” 没想第一次交锋就让他这般刻骨铭心地思念了,“唉,李逸呀!本王什么时候能够看到你的真面目呢?”想着那双惊世绝美的眼睛,姬无夜禁不住又浮想联翩,心儿竟有些醉了,“本王的身子都被你看光了,你知不知道,这还是第一次让人看呢!唉,这辈子,你该怎样赔我呢?那就让我也得到你吧,这样才公平,嘿嘿!”说着,某人美美地咧嘴一笑,身子一仰就倒在床榻上,也不盖被子,两手抱着肩就那样咧着嘴美美地睡去了。 五年了,他一直保持着这个警惕性最高的睡姿,从来不敢懈怠。 翌日,还未开城门,整个盛京城就万人空巷。宽阔平坦的朱雀大街两旁黑压压站满了人。今儿姬无夜回京,这是必走之道。人们狂热的眼神一直瞧着那城门方向,场面异常壮观。 雪姝一身姹紫嫣红的艳丽裙衫正闲闲地坐在“春雨楼”靠窗的座位上品着小酒,今儿她也应了个景,学着街头那些女子擦脂抹粉把自己装扮的面目全非艳丽无比,那都能熏死人的胭脂香令旁边的宾官无不掩鼻躲闪。可雪姝却浑然未觉,一人独占那么一大张靠窗的桌子,在这千金难买一座的‘春雨楼’里,她真是嫌到了。 第四章 英雄美人 早知道就把喜宝也带来了,可惜那丫头脑子不太灵光有些憨,受不得刺激,这种激动人心的场面止不定那丫头得狂乱地从楼上跳下去。 想到喜宝,雪姝就嘿嘿乐,那丫头简直就是个活宝。 喜宝是雪姝唯一的贴身丫头,是雪姝三年前从外面背回来的,当时她病的奄奄一息,病好后就赖在靠山王府不走了。从此就成了雪姝的跟班。不过喜宝也算可爱,胖嘟嘟的,很忠诚,有些憨,只要能吃饱,凡事都任劳任怨。唯一的优点就是能守住家,靠山王府不算大,但她却还会经常迷路,是非常少见的路痴。 正想着,楼下忽然响起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雪姝急忙探过身去,城门方向正黑压压走来一队兵马,看来是姬无夜进城了。只见首当其冲的是整齐划一的步兵卫,清一色的玄铁铠甲,长枪剑戟威风凛凛。最重要,那兵士脸上都带着一股凛然气势,生生在这初春的朱雀大街上刮起一股铁血寒意。那威严的步子,铿锵有力,代表着军威如山,让欢腾的民众心底都不由升起一股狂热骄傲。 雪姝也有些微讶,听说这些兵卫都是姬无夜的‘腾龙’亲卫,没想无赖如他竟也能训练出这般威武方刚的兵将,当真让人有些刮目相看。 ‘春雨楼’里也是一阵骚动,宾客一下子都涌到窗前企图一瞻姬无夜风采。 尽管不情愿,雪姝还是端着酒杯站了起来。她的眼中可没有狂热,那冷凌凌的大眼睛里满是讥诮与冷笑。 一队铁血兵卫过后,便是一人一骑威武而来。 白马银枪盔甲鲜明,绛紫战袍红色披风,当真神俊无匹耀眼炫目!他方一到来,整个朱雀大街突然寂静无声,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到了眼前这个美的霸气尊贵的象神明一般的男人身上。 他笔挺的脊梁肃然端坐马上,目光沉定而冷峻,他的身上天生一股压倒一切的霸气,那是天生的王者才具有睥睨气势。尊贵,凛然,俯瞰众生,悲天悯人,轻狂,傲气,顶天立地,无所不能。让人们禁不住就想去臣服他、追随他。 这样的姬无夜,相较于昨晚的玩世不恭放浪形骇,简直象换了个人,让雪姝也禁不住有些心跳狂热。他美的霸气,傲的深刻,黑白分明的气质,很有男人的血性。硬朗深邃,强壮精悍,骨子里就带着最令女人渴望向往的那种狂野不羁顶天立地的男子气息,让人禁不住就心旌摇荡。这样的姬无夜,相信没有几个女人能抵抗的住,就连雪姝在这一刻也迷茫了。 她突然有了丝怦然心动的感觉。 可片刻,她就眼神就清明了。使劲摇了摇头,告诫自己绝不能被眼前这个男人虚浮的外表所迷惑,昨晚的一切还历历在目,雪姝一下子又冷笑出声。 此刻,不管这男人怎样的令人神魂颠倒,骨子里就是一无赖! 昨晚他竟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她身上再换走‘碧血玉叶花’,雪姝想想就怒火中烧,她不会轻易原谅他! 也不知是谁先带了个头,大街上顿时响起姬无夜的名字,呼声狂热,敬仰之情溢于言表。 也不知是谁先抛出了第一朵鲜花,一朵朵饱含露气的鲜花一下子如天发散花般抛在他身上。 姬无夜瞬间呆住。 街边疯狂的少女少妇丫环大嫂们突然大叫着张牙舞爪想要挤过人群扑向他,若不是铁血兵卫反应机敏眼疾手快横起长枪,想必他早被姹紫嫣红的女人所淹没。 雪姝咧嘴讥笑着,非常满意地看到某人神俊的脸上立马黑的象锅底,嘴角抽动,目眦俱裂,无赖的品质一览无余。看着他暴跳的眼珠子,额间精筋一条条横起,雪姝痛快地哈哈大笑起来,“姬无夜,你也有今日,活该!” 她咬牙切齿的呢喃,但却是相当解恨! 眼看姬无夜忍无可忍就要横起长枪夺路而逃,他的身后,突然传来一柔媚至骨的呼唤。他身后一辆精致华贵的马车里突然就被轻轻撩起一个帘角,秦碧柔那惊华雪貌蓦然展现人前,顿时令整个朱雀大街响起一阵倒吸气声,瞬间又寂静无声。人们瞪着大眼不能置信地盯着秦碧柔,仿若被这个美到极致的女人施了定身法。 雪姝却邪邪地勾起一抹笑。 若是她照镜子,定会看到自己此刻的神态与犯邪时的姬无夜也没啥两样。 姬无夜手一挥,整个行进的大军刹那铿锵停下,那整齐划一肃然的气势又让人们不由心底一凛。被秦碧柔掠走的心魂也在瞬间归位,大街上顿时响起窃窃私语声。 姬无夜催马过去,风度十足,体贴地俯身而下聆听秦碧柔说话,尽显温柔。 也不知秦碧柔对他说了什么,姬无夜竟然一怔。随后,他定定地看着秦碧柔突然就勾起了魔魅的唇角笑了,似有一缕嘲讽。他猛地一挥手,立刻有兵士牵过一匹枣红色温顺的小马,秦碧柔打着帘子对他感激一笑,姬无夜便伸出手极度风雅地把她从马车里扯出来一下子让她稳坐在小马上,他狂野不羁却不失温柔的动作一气呵成,待人们回过神来,秦碧柔已羞不可抑地与他并肩而骑了。 此刻的秦碧柔当真美的惊魂掠魄。 嫣红耀眼的美丽罗纱裹在她曼妙玲珑的身上,当真让人惊了眼。一张绝世独存的美丽容颜,刀斧神工般,顿时让人有种不能呼吸的感觉。她浑身柔美尊贵的气质,是那样的雍容高贵,仿若神话中的女神,根本不是现实所拥有。此刻与姬无夜并骑走在一起,完美诠释着英雄美人的神话,让街道两旁那些狂热的女人们立马噤声自惭形秽地低下头。这一刻,秦碧柔成功地解救了姬无夜,也把自己当之无愧地放到他的身边。 这个女人真不是一般的聪明,雪姝这样想着,没有嫉妒,却欣赏。 聪明的女人总是懂得利用一切对自己有利的机会摆脱困境,此刻的秦碧柔无疑借着姬无夜抬高了自己。要知道,天朝的民众对云朝人那可都是恨之入骨的,连年征战,谁家没有儿郎死在云朝的残暴之下。即便秦碧柔是来和亲的,照样会遭到人们的唾弃和仇恨。 而此刻,她无疑成功地削弱了人们心头的仇恨,只让人们看到她的美,她的尊贵,她傍在姬无夜身边的那份独一无二的荣耀。 雪姝只是摇头冷笑。 第五章 惊魂魄动 此刻,姬无夜和秦碧柔正并骑走在‘春雨楼’楼下,雪姝却再无观下去的兴致,转身便想回到座位。不想,端酒的手肘突然一痛,似是被人狠狠地撞了一下,手中酒杯脱手而出竟诡异地划过一道凌厉的孤度准确无比地向着姬无夜砸去。 那一瞬,雪姝骤然呆住。 “有刺客,保护王爷!”大街上突然响起侍卫尖锐的叫声,但却没有一丝慌乱。步兵卫立即动作敏捷地持起长枪一下子把姬无夜团团围住。 而雪姝却瞪着眼睛看着姬无夜凌空而起在半空中接过那酒杯又幽然回到马上,他玩味地盯着酒杯邪邪一笑,随后轻飘飘抬起了眼眸。他的眼睛可真黑,象个无底洞,隔着如此远的距离雪姝仍能感觉到那里面刀光剑影能杀死人。 “不是我,不是我,是我身后的人……”雪姝反应过来本能地摇手辩解大叫,不想回身一指,身后哪里还有人?刚刚还挤在她身后满满的众人立马象避瘟疫一般躲的远远的,并且正用一种怪异的眼光看着她。仿若她就是图谋不轨的刺客,有人的眼睛里竟然冒出激恨。此刻楼下民众早已群起愤怒,叫嚷声都让雪姝心惊胆寒。她瞬间明白了其中的厉害,敢刺杀战神姬无夜,她活不下了。 “刚才是哪个混蛋在害我?”她不由气急败坏朝着身后众人暴喝一声。 众人‘哗啦’一声一下子扭头就往楼下跑,片刻,又被蹿上楼的侍卫赶了回来。雪姝也有些烦躁不安,此刻倒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了。她暗自沉定,想着对策,突然眸光无意一瞟,竟蓦然发现此刻的角落里竟还能安稳地坐着一个人。 想着刚才触她手肘的那一丝力度无疑是从那个方向发出来的,雪姝不由眯着眼睛打量那人,这一看,竟让她有些心悸。那人身上的气息竟如此怪异,仿若没有活气。雪姝不解,他究是何人?素昧平生,为何要陷害她? 来不及细想,持枪侍卫就已经严厉暴喝一声,“刚才是谁向王爷抛的酒?” 众人齐指颜雪姝。 雪姝收回目光百般无奈,只得苦着脸,“军爷,我是被人陷害的……” “废话少说,到王爷面前申辩去吧!”说着毫不容情,两个冷血侍卫架着雪姝就走。 临走前,雪姝回眸又盯了那人一眼,眼中暗恨。 雪姝一把被推倒在姬无夜的马前,她跪在地绞尽脑汁地想着对策。 “抬起头来。”头顶上姬无夜的声音充满戏谑。 雪姝皱眉,眼见地上有朵水灵灵的鲜花,她顿时福至心灵,一手抓过就嘿嘿笑着抬起头,姬无夜正捏着酒杯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嘿嘿嘿,王爷,奴家对你可真是爱慕至极呀!日思夜想,今日得见王爷神威,小女子心花怒放……那杯酒,根本就是奴家在向王爷抛酒示情。”亏她想的出,街上众人顿时发出一阵鄙夷声。 雪姝却不管,一不做二不休,爬起来就扑向姬无夜并准备无误地抱住他马蹬上的腿,脸花痴地贴上去,“王爷,奴家好想你呀!” 街上又有群起怒吼声,“靠山王家的小五真不要脸。” 没想竟有人认出她来了。 “滚开!”姬无夜也是忍无可忍,突然暴喝一声,根本不给靠山王府留情面,猛地狠狠地踢出一脚,就见雪姝的身子顿时象一片火红的流云一下子飞出随后重重地落在平坦空阔的朱雀大街上,尘土飞扬。 雪姝闷哼一声,口吐一抹尘土,“姬无夜,算你狠!姑奶奶绝不会放过你……”她咬牙切齿。 这一脚踢的猛摔得重,雪姝又不敢展露轻功,所以硬生生受了这一踢一摔。五脏六腑顿时疼的难受,抬头,却见姬无夜正策马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的样子,凌寒的眼眸中带着极度的鄙视,毫不掩饰心中的厌恶。 最可恨,他骑的高头大白马,似乎颇通人性,它垂着大头用大嘴拱了拱雪姝,似乎看她死了没有。雪姝眼睛一眨,它顿时甩着大头厌弃地喷了声响鼻远离她,那极度不屑和傲慢的样子当真与它的主人无异。 这一下就把雪姝激怒了。 连他该死的马都在嘲笑她,雪姝咬牙猛地弹跳而起,张着双臂又向姬无夜扑去,“王爷,奴家真的爱死你了。”她就是要恶心死他和他的马! 果然,姬无夜脸一白,不等他夹马肚子闪,大白马就异常机警地往旁边一跳迅捷地躲开。雪姝扑了个空,手中的银针也掉落在地。雪姝暗恨,回身又漾着笑脸一把精准地抓住了马尾巴,正想教训它,可她却忽略了这马的机警和灵性,就在雪姝手触到它尾巴的一刹那,它就突然一声惊嘶,迅猛地扬起了后蹄,直冲雪姝的脸面踢来。 这一切发生太快,眼见两只硕大的马蹄快速地在眼前放大,雪姝竟惊的不知躲闪。她呆了,脑中刹那空白,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若被踢中,肯定被毁容和脑袋崩裂,死翘翘。 而就在千钧一发之际,雪姝眼前突然银光一闪,片刻她就被甩到了半空中。 雪姝惊骇地看到她正被姬无夜挑在枪尖,在半空中飘飘荡荡。 他武功究竟强悍到了何等地步,雪姝不知道,她只知道他把她从马蹄下救出来,用枪尖挑着她的衣服,却没伤她分毫。 这一骇,雪姝是真正的惊魂魄动。她就那样瞪着漂亮至极的大眼睛直愣愣看着他,脸上再没有了花痴的表现,心头只余一缕庆幸,还好,她没死也没变成丑八怪。 姬无夜却盯着那双漂亮至极的大眼睛有些出神。 此刻,宽阔熙攘的朱雀大街上没有一丝声响。 “别碰我的马!”随后,姬无夜凌寒怒吼地一声,仿若他的马比她的命还金贵。原来他救她,完全是因为嫌恶她碰他的马。 雪姝的大眼睛里没由来黯然。 而姬无夜望着那抹黯然,心头突然柔软一片,这双漂亮至极的大眼睛似曾相识般。他鬼使神差猛地银枪一收,雪姝便尖叫着一下子扑进他怀里。 这一刻,雪姝完全懵了。 她只能瞪着大眼睛惊魂未定地望着他,他硬朗的胸怀,男性成熟的气息扑过来,雪姝竟不争气地红了脸。在他怀里的感觉突然变得很微妙,就象怀春少发猝不及防跌进心爱人的怀抱,有羞涩但更似春心荡漾。而姬无夜虽然阴沉着脸,眼睛尖利深邃,但那表情却也很怪异,冷硬中透着一抹温柔,死死瞪着她,胸口起伏,不可明状。 这一瞬时间象被定住,诡异至极。 “王爷……”身边秦碧柔一声轻柔呼唤,带着微微酸意,似是打破了千年的沉寂。雪姝眼睛一眨,姬无夜就已经动作敏捷地拎着她的衣领就把她顺下马,动作之轻柔,让雪姝都不敢相信。 此刻,大街上才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呼喝声,“王爷英明,王爷威武……” 姬无夜却铁青着脸一下子策马前行,把一脸期盼的秦碧柔冷冷地抛在身后。 人们欢呼着尾随而去。 雪姝却有种惊魂魄动的感觉,她抬眸看着姬无夜远去的背影,澄澈的大眼睛里闪着一丝复杂。 ------题外话------ 亲爱的们,请支持支持!收藏收藏,留言留言,让香芷信心百倍地更文呀!孤掌难鸣,请为我打气加油啊! 第六章 惊鸿一瞥 眼眸一闪,雪姝似是看到了什么,身子一闪就急掠而去。 一个寂静幽长的小巷子里,雪姝抱着肩冷凝地对着前面的人暴喝一声,“站住!暗算完我了就想这么一走了之吗?” 前面那人身子一僵,站定。他灰布长衫,身材很高,背微驼。听到雪姝的话他慢慢转过身,阳光之下,雪姝才看清他的真面目,这一看,顿时让她震惊不已。 只见这人三十出头,苍白的脸,僵硬的表情,目光空洞呆滞,好象根本就没有灵魂似的,身上阴森森的气息根本没有活气。雪姝诧异,思虑未定突见他眼睛一红挥拳就向她扑来,动作之快,说他动若脱兔也不为过。 雪姝不敢再藏私,她立马施展轻功躲过。那人如附骨之蛆紧随而至,根本不给雪姝喘息之机。雪姝瞬间与他缠斗上百招,心里更是惊诧他身体的强悍,重拳打在他身上似乎根本就不知道疼。雪姝心里不由疑惑,想着他的诡异,突然脸色苍白。 难道……他根本就不是人? 天师孟珏冉手下的傀儡人就诡异至极,他们没有生命,常年被药养着,强悍无比。听说与人缠斗,不死不休。看着眼前人的强悍疯狂,雪姝心头突然掠过一丝恐惧。 正想着,灰衣人蓦地身子一抖趔趄地退出打斗,身子无骨般一下子跌靠在墙上,接着脸和手脚立马溃烂,片刻就狰狞的十分吓人。雪姝心一惊,立马飞身掠到旁边的一棵大树上。她瞪着大眼骇然地看着墙边的灰衣人不屑片刻就溃烂成一瘫脓水萎顿在地,衣服里流出黑色的血液,阳光一照,突然爆燃开来。仅几息的功夫,墙边就燃的什么都不剩,仿若那里根本就什么都不曾有过。 雪姝蹲在树上骇的一动都不敢动,她头一次遭遇这种诡异的情况,心里的震惊和恐惧无法言喻。错不了,他无疑就是天师大人的傀儡人,如若这般……雪姝猛地扭头,巷口,一缕厚重的黑色袍角一闪而过,尽管惊鸿一瞥,但雪姝还是看清了,那人傲然颀长的身材,垂腰的白金色长发,碧眸,紫唇…… 雪姝想没想就从树上飞掠而去,站在巷口,入目竟无一人。 但是雪姝心里却翻江倒海不能平静,如若方才那人真是诡谲莫测的天师大人,那他,为何要这般做?针对的是她,还是姬无夜?他为何又要傀儡人自燃?似乎对她并无恶意…… 但雪姝还是感到了惶恐,她知道,万不得已,绝不能招惹天师大人。那人美则美矣,却似神鬼一般的存在。整个燕国天朝没有一个人不对他忌讳莫深,就连皇上也对他言听计从礼让三分。 他是天师,俊美无俦,年纪轻轻,却天纵奇才。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听说还能诡谲地预知未来。皇上为他建造千机府,收罗天下奇才。他神鬼莫测,武功高强,擅使毒,制造傀儡人,会慑心术,能招神引鬼,精通各种奇门遁甲……总之,他被人传的神乎其神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地位之尊崇,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想着他总是阴恻恻冷漠森然的碧眸,雪姝在白花花的暖阳下就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她不敢再停留,转身拔腿就跑。 惊魂未定地回到府,却见舅舅李斡正站在府门口,似乎正在等她。 “舅舅,找我可是有事?”望着舅舅那明朗通透的眼光,雪姝总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舅舅太精明了,什么事都瞒不过他。 “舅舅,我今天是被人暗算的。”雪姝幽幽地解释。 “嗯,那一记躲不开吗?”舅舅淡定地问。 想着手肘被狠狠撞击的那一丝力度,雪姝摇摇头,“是天师大人手下的傀儡人干的。” “天师孟珏冉的傀儡人?”听的此话,舅舅竟然发出一声低沉惊呼。 雪姝点点头,“错不了,我亲自与那人交了手,非常强悍,仿若僵尸,全身没有一丝活气。不知为何,他最后竟自燃了。” “自燃了?”舅舅更是提高了声调,眼中一片惊动,随后沉思低喃,“天师孟珏冉的傀儡人相较于他非常重要,那是用他的血作引,用毒药把活人生生培养成的。听说过程相当残忍,若不是武功高强之人,半途就会忍受不住折磨而死。所以天师手下的傀儡人绝不超过五个,没想今日竟自燃了一个……若不是他亲自催动,傀儡人绝不会轻易死掉。”舅舅说这话,眼里满满都是不可思议。 这话题太沉重了,雪姝都有些喘不过气来了,“舅舅,别谈论这个了,我碜的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说着,她夸张地撸了撸衣袖。 舅舅瞬间敛尽一切情绪,温和地笑着点头,“快去书房,你父王正等你。” “咦,父王找我?他这么快就从乾清殿回来了?”雪姝有些讶异,一是她父王见她从来不在书房;二是今儿皇上在乾清殿迎接姬无夜,按说父王不该这么快就回来呀!雪姝有些疑惑,“舅舅可知是何事?”不知为何,她突然感到忐忑。 舅舅似乎看透她的心思,“不必惊慌,你父王只所以早早地回来,那是因为皇上晚上要为瑞王举行庆功宴,各王公贵族都要回家准备准备。” 舅舅说的意味,更令雪姝不解,“准备准备?舅舅,这什么意思?” 舅舅笑,“太后下了懿旨,今日宫宴,各王公贵族家中凡年满十六岁的未婚女子都必须参加,你父王找你,想必也是想叮嘱你一二。” 雪姝一下子缩了眸子,“舅舅,难不成……” “没错,今晚太后要亲自为瑞王选妃。”舅舅呵呵笑着说。 “哼,原来如此。”雪姝很不屑地说,随后全身放松下来,“舅舅,那我就不必担心了,今晚我只要准备在皇宫里大吃一顿就好了。”说着,她不以为然地朝舅舅摆摆手,轻快地向书房跑去。 不想舅舅却一声叹,皇上心思深沉,姝儿,今晚怕是你逃不过。 雪姝笑嘻嘻地一把推开她父王的书房门,“父王,你找我可是有好事儿?”她明知故问。 威武方刚,一身粗野之气的靠山王颜守踽看着宝贝幺女却哀声一叹,“小五啊,可怎么好?” “父王,你愁个啥!不就是太后要为姬无夜选妃吗?到时咱闷头大吃,别的什么都不用管。”她说的轻松。 “可太后下了旨,要每个女子都要表演才艺,否则,就杀头。”父王拍着书桌犯愁道。 “啊,还有这事?”雪姝一下子呆了,随后她皱起眉,“太后怎么能这样,这不是故意要让我难堪吗?父王,我能不能不去?” 颜守踽很同情地看着幺女,重重摇摇头。 于是,雪姝沉默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不知在想什么。 其实不怪她老爹发愁,她上面四个姐姐每一个都是才华惊绝名动京城的才女,唯独她,一无是处,堪称废柴。不仅琴棋书画样样不通,整天还与十一皇子姬无澜混在一起无恶不作,京城谁不知道她无赖。如今,太后来这么一招,简直就是针对她。 “父王,若不然你就说我病了。”半晌,雪姝提着建议道。 “哼,今天你与瑞王玩的那一出,整个朝野都知道了,你让父王撒谎,那不是欺君吗?”颜守踽挺着肚子瞪着眼吼,然而他没说的是,皇上听的此事后竟笑的前仰后合。 第七章 妖魔天师(修) “父王,若不然,我马上去跟美人先生学首琴曲吧?那弹琴似乎也不难嘛。” “五儿啊,那弹琴是咱爷儿俩这样的能学会的吗?”她父王更是皱眉道。 雪姝咽了口唾沫,没错,她父王就是一大老粗,在她父王眼里,她就是小大老粗。 这可怎么办?左右都不行。于是雪姝豪气地站起来,拍着她父王的肩头安慰道,“父王,古人云: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太后若真想杀我的头,何患无词?安心了,顺其自然!” “唉……”颜守踽看着幺女不由得长叹一声,似有懊恼,“都怪父王,想儿子想疯了,从小就不该把你当儿子养,如今,唉……”颜守踽似是一脸愁苦后悔莫及。 雪姝却眯着眼睛凉凉地笑,“父王啊,你也别发愁,说不定到时根本就不用咱表演就万事大吉。不说云朝国的秦碧柔就对瑞王很有意思,而此刻满京城有身份的女子哪个不是对瑞王青眼有加?咱们今晚只等着看好戏得了。”说着,雪姝笑嘻嘻地转身就走,“不过,父王,你还多叮嘱叮嘱四姐吧!说不定咱家还能出个瑞王侧妃,到时候,嘻嘻,也是天大的好事儿呀!” 雪姝此番说的戏谑,没想最后竟一语成谶。 “五儿啊,晚上也让你娘给你好好地打扮打扮!” “嘁……”听到父王的话,雪姝更是不屑,转身溜得更快。 书房内,颜守踽看着幺女一蹦一跳地离去,脸上顿时嘿嘿笑的象只老狐狸,那精光闪烁的眸子,哪里还有半丝愁苦? 晚上,当雪姝顶着满头珠翠冷不丁蹿到她父王和四姐面前的时候,她四姐颜雪娇竟然‘哇’的一声惊叫起来,“颜雪姝,你是鬼啊!怎么穿成这样?你干趣到城东当媒婆算了。” 雪姝幽幽地瞪了四姐一眼,就知道她嘴巴毒,但也不至于如此刻薄吧?虽然她今晚是有点刻意装扮了点,但也没必要这般大惊小怪吧!大黑天的大呼小叫,怪吓人的。 颜守踽也是抚着额头低低地问,“小五儿啊,这是你娘为你装扮的?” “我哪敢麻烦我娘,父王,我已经把我最好的衣服都穿上了,难道你也和四姐一样吹毛求疵鸡蛋里挑骨头?” 颜守踽顿时语噎。 此刻的雪姝红缎子小褂绿绸子裙,脚蹬一双大红鸳鸯戏水鞋。满头珠翠姹紫嫣红摇摇欲坠,老气横秋的美人髻歪歪扭扭,鬃间一朵又大又艳的牡丹花整整遮去半边小脸。最可怕,她脸上厚厚的粉底象个白面人,两个脸蛋却红得象猴屁股,原本粉色的樱桃小口也变成了狰狞的血盆大口。唯余一双雪霁般的大眼睛,澄澈灵动地透着狡黠。 其实,此刻的雪姝怎么看都与城东艳俗无比的媒婆没啥两样。 与婉若出水芙蓉般优雅清贵的四姐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哼,你平日丢人也就罢了,今日皇宫盛宴,我说什么也不会让你这般去丢人!”说着,四姐扑上来就撕扯雪姝的衣衫。 “啊……”明明是雪姝吃了亏,没想颜雪娇却惊叫一声一屁股墩在地上,痛的她一时爬不起来。 雪姝整整衣衫好整以暇,还以为她象从前那般好欺负,哼,老虎不发威当她是病猫。 雪姝拍拍手,“父王,你陪着四姐,我就先上马车喽!”说着,雪姝提着裙子就飞快地溜进马车里。 而此刻,颜守踽正瞪着眼睛瞧着这一切回不过神。 刚才发生太快,小五是怎么做到的?此刻吃亏的竟是四丫头。 颜守踽瞧了瞧马车突然微微一笑。 “啊,父王,小五竟敢这般对我,你要为我做主,今儿我非撕了她不可!”四姐坐在地上象泼妇大叫。 颜守踽挠了挠头,“娇儿啊,你若再这般耽搁下去,参加盛宴可就晚了呢!” 颜雪娇一听,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父王,咱们快走吧!”说着,她提着裙子一溜烟爬上马车,变脸比翻书还快。 颜守踽又惊呆了一把,点点头,悻悻上了马车。 “哼!”待四姐和父王上了马车,雪姝又是故意冷哼一声把脸扭到了一边。 四姐也咬牙切齿狠狠瞪了她一眼。 进了皇宫,雪姝和四姐都不由地郑重起来。皇宫雕梁画栋张灯结彩处处透着喜气。雪姝和四姐随着父王进入乾清殿就座,雪姝抬头四顾,见满殿莺莺燕燕姹紫嫣红,每一个女人似乎都有备而来,雪姝在心里冷笑一声。 宴会开始,太后和皇上皇后在高位上端座,浅笑嫣然,显然对今天到来的各位卿家非常满意,大殿的气氛很融洽。 雪姝坐在父王和四姐中间,虽然嘴里吃着东西,但那双灵动的大眼睛却极不安分地左顾右盼。第一眼就看到天师孟珏冉正跪坐在玉阶之下,地位超然,竟在太子之上。透过殿里雾里看花的景致,雪姝大胆地瞪着眼睛细细观察他,这一看,竟让她有种回不过神来的感觉。没想他竟如此年轻,冷到极致也美到极致。 白发,碧眸,紫唇,高大颀长的身材即便坐着也给人一种冰山仰止的感觉,仿若天地之间唯独他茕茕孑立,让人根本不敢靠近。他的容颜极精细,狭长的凤眸,碧透如玉。只是脸色太过苍白,象冰雕的一般,带着妖邪,冷艳至极。他穿着夸张厚重的黑衣宽袍,上面刺满殷红如血的神秘符号,让人一看就觉得阴森森麻溜溜的。 他美的阴柔诡谲,仿若妖魔降世;他的气质华贵,却冷若冰川。身上永远带着一丝高深莫测的神秘,阴恻恻,冷漠如黑白无常,仿若死神般让人望而生畏。 突然,雪姝感到眼前一阵迷糊,她竟然再看不清他了。诡异地,仿若他的身上腾起一片无形的云雾,黑压压,遮天蔽日,一下子混沌了他本来的面目。雪姝急忙揉了揉眼,瞪过去再看,突然就碰到了一双冷漠至极阴寒直透心底却碧如青玉的眸子,仿若从阴灰的云端突兀地透出来,雪姝竟有了天地间就只剩下这双眸子的怪异感觉。她突然打了个寒战,吓的一下子闭上眼。 天师孟珏冉嘴角一勾也收回了碧眸。 待雪姝再次睁开眼时,他的一切怪异行为都烟消云散,雪姝只看到他纤长有力的手指正端着琥珀色的酒杯在细细把玩。那份讥诮,遗世独立。 可雪姝的后衫却整整被冷汗浸透了。 她心头恐慌,急忙夹了口菜这才强强压下心头火火的惊悸。 他太吓人了,雪姝决定再不看他。 第八章 皇宫盛宴 这一回神就又撞进了姬无夜无意间瞟过来的黑曜石般深不见底的眸子里,今儿是他的庆功宴,可这厮脸上竟无一丝喜庆,反而带着极度的不耐烦。阴着脸,好象谁都欠他两百吊似的。可能是认出了她,姬无夜眉心一皱,眼中顿现厌恶。 雪姝急忙眯着漂亮的大眼睛咧开嘴巴对着他装花痴讨好地笑。 姬无夜嘴角一抽倏地别过脸。 雪姝心底冷笑,小样,就是要恶心死你! 雪姝正暗自得意,突然感到一缕灼热的目光正往她这边扫来,雪姝机警地扭头,见竟是太子姬无咎。此刻他就坐在天师与姬无夜之间,姿态优美风度翩翩。他也算得上是个俊美的男子,可是坐在天师和姬无夜身边硬生生就把他比下去了。此刻看来,他一身明黄的朝袍也只能算个尊贵。不过他的眼光也是怪,深深的,定定的,好象着了迷,手里端着酒竟不知道饮了。 雪姝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才知道他看的竟是四姐。 可四姐偏装清高,一双勾魂夺魄的眼睛正欲拒还迎地勾着太子。 雪姝心里冷笑,见太子又直勾勾瞟来,雪姝突然把身子往四姐身边一挡,顿时与太子的眼光碰个正着。她急忙眯起眼睛咧开血盆大嘴讨好地一笑,脸上厚厚的白粉扑簌簌往下掉,太子脸一白手一抖,一杯酒全洒在蟒袍上。 “颜雪姝……”四姐咬牙切齿的声音。 雪姝一下坐正身子当没事人。 姬无夜幽幽投来疑惑的目光,盯着雪姝若有所思。 “四姐,你既对太子有情,就别与我争府里的美人先生了吧?”片刻,雪姝就眯着眼睛意味道。美人先生即是她们府里的西席先生李青泽,美人如玉,翩若嫡仙。她们姐妹五个没有一个不对他‘垂涎三尺’。 “哼,你也配!”四姐冷哼哼地道。 “配不配只有到最后才知道。”雪姝也很傲气地说。 四姐扭头针芒的眸子一爆,“我劝你,不要跟我抢,否则,你绝没好结果!” “你要脚踏两只船?小心会被淹死哟!”雪姝讥刺的话,脸上却依旧笑的很傻。 “颜雪姝,不想死就给我老实点!”四姐露出本来面目。 “四姐,今非昔比,威胁对我已经不管用的哟!”雪姝拉着长腔道。 “哼,有没有用试试不就知道了……” 雪姝一下冷了眸子。 没错,四姐说这话是有资本的。她的母亲是当今丞相的次女,有身份,有靠山,在王府里一向飞扬跋扈连父王都让她三分。雪姝小时候可没少遭她暗算,舅舅和娘亲也没少受她奚落和白眼。此刻,四姐就用那种一贯高高在上极度鄙视的姿态斜睨她,那样子恨不能把她捻成碎片。 若是以前雪姝可能还会隐忍,可如今,她再不想委曲求全,也绝不想再让母亲和舅舅遭受任何白眼。于是,她捏着酒杯昂然一冷,“如今若是谁敢再害我们,我必十倍百倍地奉还,让她更没有好结果!四姐,你可以试试哟!” 可能是她说的太过阴森咬牙切齿,四姐蓦地扭头惊讶地看着她,原本的得意顿时僵在脸上变得甚是丑陋难看。 靠山王颜守踽的嘴角轻轻滑过一抹笑意,想必两个女儿的话他全听到了,可他却不动声色,象只老狐狸,谁都摸不透他的心思。就象现在,他虽交了兵权做了个闲散王爷,但整个燕国天朝的人却没有一个敢小觑他。 雪姝不经意抬头的时候,突然发现对面三个男人正用一种奇怪的眼光看着她,天师的眼睛碧透如玉不阴森但很惊悚,仿若刚才她所说的话他全知道。太子的眼睛里冒着了丝丝毒辣,恨不能把她凌迟了。而姬无夜的眼神很意味,微眯着,懒洋洋的,看着她,仿若要揭开她脸上的面具要看到她的骨子里。 雪姝身子一僵,微思片刻,突然就那么狠狠地回瞪了过去,再看,再看就用眼神杀死你们! 天师别过脸,姬无夜别过脸,太子神态一僵顿时又打翻面前的酒杯。 雪姝嘿嘿笑。 如今谁敢再惹她,夜里就把他家偷光光,哼! 雪姝正郁气,没想太后笑眯眯地一声令下,原来宴正浓时,各名门闺秀表演的时候到了。雪姝赶紧正襟危坐,大殿的气氛一下子雀跃起来,雪姝突然发现大殿里几乎所有年轻女子的目光都汇集到了她对面那三个尊贵又出挑的男人身上了。 此刻,鼓乐响起,雪姝看到第一个出场的竟然是秦碧柔。雪姝急忙看向姬无夜,这秦碧柔身为和亲公主,虽然地位尴尬,但身份毕竟尊贵,此刻不该抛头露面再和其他女人争吧?况且谁都知道云朝王早已把秦碧柔献给了他,而现在……看着姬无夜垂眉自斟连眼皮都没抬一下,雪姝更加坐实了他断袖的结论。 而他旁边太子一双鹰眼却几乎都要突出来了,贪婪之色溢于言表。雪姝对他鄙视无比。刚才还对四姐眉来眼去,一看到秦碧柔,竟就这副德性了。再转头看四姐,果然白了脸,咬着唇瞪着太子一丝气怒。 不过,看今天的秦碧柔也是经过一番心思打扮的。她一身万紫千红的纱衣当真艳丽无比,美目含情,盈盈秋水,一走三摇,舞步生莲,窈窕水蛇腰妖娆的柔若无骨。虽然娇颜已曾展露人前,但此刻仍用一块透明方巾遮住,欲语还羞的风情,欲拒还迎的媚态,依旧撩拔的人心头狂跳。 大殿里响起倒抽气声,男人们的眼睛一个个瞪的比铜铃还大,雪姝直想笑。 对秦碧柔,雪姝是当真叹服的! 一个女人能轻易就勾起男人心中的**也是一种了不起的本事!雪姝自叹弗如。 雪姝看到姬无夜下首的云朝国使臣都露出了得意的神色。 而他,却始终不曾抬一下眸子。 此刻的姬无夜冷漠疏离的有些不象他! 而秦碧柔秋水含情的眸子却一直若有若无地瞟着他,略有幽怨,但心思可见一斑。 秦碧柔舞毕,大殿里响起掌声,皇上似乎很满意,也看出她的心思,直接赐她座在姬无夜身边,秦碧柔终于笑了。皇上的心思不言而喻。即便如此,接下来各名门闺秀的竞争还是相当激烈,每个人都使出了浑身解数,百花齐放,万紫千红,可姬无夜始终淡淡。到最后连皇上都有些坐不住了,大殿里每一个女子表演完毕,皇上都急切地看向姬无夜,可他,从没对谁多看上一眼。 第九章 被逼索要 直到大殿里除了雪姝所有女子都表演完毕,皇上的脸上难掩泄气,但依旧眼神雪亮地扫向全场,“不知还有哪位卿家的小姐没有表演了?” 雪姝皱眉装傻直往她父王身后躲。 太后的声音笑呵呵,“如今该轮到靠山王家的小五儿了。”太后急的竟直接把她的乳名都唤出来了。 皇上眼睛顿时一亮,接着满面笑容和蔼可亲地看向她,“呵呵,明珠郡主总是深藏不露啊,这压轴的表演可不能让朕失望了!”皇上话里有话,似是在暗点她,他的语气让雪姝听来今晚她在劫难逃。 没错,她是皇上亲封的郡主,靠山王府唯一被册封的嫡女,却从来不是什么掌上明珠。世人只道靠山王府有个一无是处的小五,却从来不知她一出生就非常讨皇上喜欢。 雪姝见逃不过,只得硬着头皮耍赖,“皇上,小五儿今晚很不方便呢!” 此话一出,满堂哄笑。哪里是她不方便?根本就是不会。谁不知道靠山王府的小五儿就是一废柴草包。 就在满堂哄笑声中,姬无夜也投来审视的目光,这厮头一次用这么正经的眼神看她。可雪姝傲傲地别过脸,她不需要证明自己。 “明珠郡主大智若愚冰雪聪明,千机府正好缺一位少司命,不知皇上能否成全?”突然,天师大人突兀地开了口,他低沉舒缓的调子,却象一把锋匕掠过众人心头,虽是商量的口气,却掷地有声不容人拒绝。话一出口就石破天惊,他是在索要她吗? 雪姝惊诧,顿时转眸呆呆地看着他。 皇上也是惊讶地怔住。 天师孟珏冉却缓缓对她投来一瞥,只一瞥就让雪姝窥见了他冷漠冰封之下难得一丝温柔。 她突然骇然,更是被震的莫明其妙。 她和天师大人很熟吗?似乎从未有过交集。可此时此刻他对她的异样,无不让人觉得她和天师之间早就有了某种不同,这让雪姝很生气。 若不说他是故意捣乱,就是存心想害死她! 要知道少司命可是全天下人最梦寐以求的职务,是天师身边最亲密的人,地位尊崇,连皇上都要礼让三分。按说雪姝能得此职应是天大的荣耀,可她却心惊肉跳。因为能进千机府的人不是身怀绝技就是貌美倾城,可她又何德何能?那不是存心遭人嫉吗!再者,坊间传言,千机府的女人几乎都是天师大人的暖床…… 雪姝想想就恶寒不已,她死都不会做他的暖床,弄不好还会被炼制成毒人,天师就是天底下最恐怖最令人惊悸的男人,别说做少司命,就是看他一眼都心惊肉跳。 雪姝决定打死不做少司命。 可天师的眼光若有若无一直粘着她,无论雪姝的眼光投向哪里,似乎都能与他的相撞,这让雪姝后背呼啦啦起了一层冷汗。 “完了完了,这下死定了。”她暗中叫嚣,无措的满头冷汗。 似乎天师想要的人,上天入地谁都逃不脱。 此刻大殿里没有一丝声响,气氛诡异的让人觉得呼吸都要停止。 雪姝又看向姬无夜,见他正捏着酒杯一副事不关已的逍遥模样,不知为何,雪姝心头顿时凉凉的。 “咳,天师大人,你觉得明珠郡主合适吗?她可是……”正当雪姝准备豁出一切拒绝时,不想皇上适时的开了口。雪姝从没有一刻这么感激他,她期待皇上把她说的越不堪越好。 谁知天师闻言,竟翘唇盈盈一笑,眼睛看着她,幽幽碧眸竟闪着一丝根本不该有的纵容,“明珠郡主虽然玩劣,但性子纯然心地善良,只是欠调教了而已。” 他说的轻柔,却一字一句都砸在人们的心里,无不透着对她的宠溺。 雪姝绝望了,有人听到天师大人夸过人吗?有人看到天师大人笑过吗?绝对没有!此刻的执著那是他誓在必得的一种表现呀! 雪姝咬牙,她决定抵死不从,尽管他美的象妖孽。 大殿里已经有人在惊嘘震动了,因为天师的反应太过反常,连带着她也好象正被万千象利箭般的眼光凌迟着。 皇上沉默了。 雪姝瞟了瞟父王,见他脸色阴沉手握成拳似是怒极。雪姝心疼了,她知道她绝不能让父王因为她而得罪天师,靠山王府付不起这个代价。 殊途无路时,她又看向了姬无夜,她直觉告诉她此刻似乎只有他能救她。毫无理由地,相较于天师的诡异,她更愿意接近这个无赖到令人发指的男人。 于是雪姝站起来,“皇上,小五儿想表演舞剑,希望瑞王殿下能够喜欢。”说着,她目光幽幽地看向姬无夜,这一次,她的眸光不一般灼亮真诚。 姬无夜闻言也是皱眉看向她,眸光中的审视,深不见底。 尽管这目光让她很不舒服,但雪姝还是决定要为自己的命运搏上一把。 绝处逢生,她要为自己避出一条生路,她知道皇上会帮她。 可一语抛出,满殿哗然。更猛更凶的鄙视投来几乎要将雪姝淹没。 皇上却一声昂扬,“快把朕的青妩剑拿来赐于明珠郡主。”他语中似有喜悦。 看到姬无夜突然在听到青妩剑时身子不由抖了抖,雪姝惊诧。姬无夜抬头竟然怒瞪着皇上,好象青妩剑对他有多重要似的。 青妩剑只是一把普通的佩剑,并不出名,但众所周知它却是皇上的最爱。没想此刻皇上竟兴奋忘形把它赏了她。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雪姝才知道,青妩剑并不是一把普通的佩剑,它是姬无夜母妃的遗物,一直凝聚着皇上最真最深的爱恋。原来赐她青妩剑,皇上就已经把她允给他了,而且还不容他反抗拒绝。 果然,姬无夜伸了伸脖子哽着没说话,但眸光在望向雪姝时,脸色突然象烧青的砖。雪姝一叹,这是她的选择,即使前路是鬼门关,她也要闯一闯。 ------题外话------ 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 求留言,求留言,求留言! 第十章 一舞绝唱 雪姝舞的很慢很慢,一招一式皆如人牵着线的木偶,动作笨拙,姿态丑陋,甚至根本不象是在舞剑。大殿里又有人禁不住嘲笑出声。可雪姝却舞的很认真,有人看出来了,她舞的是靠山王府家传的三十六式,有人瞟着靠王山目光中都难掩鄙视。可靠山王却端着酒杯谁也不看只美美地浅饮着,仿若雪姝能舞成这样是他的骄傲。 可随后,就有人笑不出来了。 雪姝剑招看出笨拙,实则很是精妙。她一招一式皆舞到绝唱,不管是刺、挑、砍、撩,拔,每一招都拿捏的相当准确刺到对方死角,每一剑的精华都在避无可避的那一瞬。大殿中有不少武将,嘲笑之后都在细细揣摩,似乎出于本能习惯想着雪姝的那一剑该如何应对,没想这一揣摩顿时冷汗直流,因为根本无招可对。浑然天成的锋芒,隐藏在古拙大气的剑势中根本无招可解。 姬无夜也眯起了眸子,青妩剑竟在雪姝古朴笨拙的招式下突然青光暴涨剑气逼人。大殿中无不响起倒抽气声。就连皇上也似有些迷茫了,盯着雪姝,神思似早已飞出体外。仿若某个梨花飘满天的时节,那个在梨树下浑然忘我舞剑的女子第一眼就让他怦然心动再不能自拔了。 雪姝舞毕,大殿中响起真正钦佩的掌声。雪姝却直接看向了姬无夜,却见他正低着头阴着脸好象她这一舞竟似侮辱了青妩剑似的。唉,雪姝一叹,弄巧成拙了,她恹恹地回到座位上坐下。 “皇上……”天师微微一声轻唤,唤醒了皇上,却也暴露了他声音中的急切,好象他对雪姝更是誓在必得。 皇上回过神来自嘲地呵呵一笑,“确如天师所言,明珠郡主大智若愚确实冰雪聪明,今儿是夜儿的庆功宴,朕就封明珠郡主为……” “父皇,儿臣不同意。”突然,姬无夜冷着脸硬生生打断了皇上的话,似乎知道皇上要说什么,他那眼神凶煞的象是地狱里走出的野兽,蛮横的态度,冰冷霸道,根本不把皇上放在眼里,态度简直恶劣到了极处。 雪姝也在他这一声冷凝中寒了心。 他竟连她一丝自救的机会都不给。 皇上脸色顿时很难看,却并没有发怒,也没有责怪,只是无奈。眸光柔柔地看着姬无夜,毫不掩饰眼中的宠爱,甚至还带着亏欠。任谁都能看出来,他与这个儿子的关系并不好,可他却不由自主地对这个儿子纵容到极致,又无奈到极致。 皇上一叹,此刻的他,哪里还有皇上的威严?他只是一个拿儿子没有办法的父亲。让雪姝看着都有些心疼。 雪姝觉得她有必要打破这僵局,她不该为难皇上。给天师做暖床就做暖床吧!大不了她逃。 于是她提着裙子就要站起来,不想此刻竟有人更快地从座位上站起来跪在大殿里。雪姝机灵地一眨眼急忙又稳稳地坐下。 “父皇,儿臣有一不请之请。”太子跪在大殿中急切的话语让人惊诧。 “咎儿起来说话。”皇上虚手一抬柔声道。 可是太子却并没有遵命,反而更是一叩,“父皇,儿臣东宫太子妃位空置已久,儿臣想求娶云朝的昭华公主为太子妃。” 此话一出,满殿诧然。 就连秦碧柔的脸上也是一片惊讶,随后,她脸色幽暗焦急地看向姬无夜,目中似有恳求。看来她钟意的始终是姬无夜而不是太子。 雪姝看到四姐也被震的晃了晃身子,瞪着太子,眼睛幽怨的象怨妇。 皇上微微皱起了眉头,他目光瞟着姬无夜,似有为难。可思索片刻后,他突然狡猾地一笑,似是想通了什么,一身凝重顿时卸下,大度地一挥手,“既然如此,那朕就……” “父皇,儿臣与昭华公主早已心意相通暗许终身,请父皇成全。”果然,姬无夜青着脸站起来撩袍就跪在了大殿中。秦碧柔顿时舒心地笑了。 皇上也是闪着狡猾。 雪姝轻轻放下心,如今太子与姬无夜争抢秦碧柔,是不是就没她什么事了?她安然自救。 天师孟珏冉却微微皱起了眉头,似是洞悉到了什么,眸光瞟着皇上,愈见凝重。 “哦,是这样啊!”皇上幽幽地吐出一句,支着额,似乎更加为难,可雪姝直觉他在装。 “父皇,儿臣是真的对昭华公主一见倾心,还请父皇成全。”此刻,太子又焦躁地恳求。 皇上的目光却始终在姬无夜的脸上瞟来瞟去,雪姝突然有种皇上有玩他这两个儿子的怪异感觉。果然伴君如伴虎啊,莫测高深在天家,刚才皇上还一脸无奈,此刻…… “父皇,儿臣愿娶靠山王府的明珠郡主为侧妃。”突然,姬无夜咬牙这样说。 “哈哈哈哈……”皇上突然仰首哈哈大笑起来,好象等的就是他这一句话,“传旨,朕赐云朝昭华公主为瑞王正妃,明珠郡主为瑞王侧妃,他日瑞王府修葺一新,二女同时嫁入天家,哈哈哈哈。”皇上似乎对这个结果非常满意,迫不急耐地宣旨,那朗笑声中竟欢快任谁都能听出来,仿若这早就是他期待已久。 可雪姝却呆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又把她绕进去了? “喔,原来是娶一送一啊!”四姐讥诮的声音。 雪姝完全明白,那个免费送给姬无夜的绝对是她。 “父皇……”太子咬着唇哀怨地一声。 “咎儿,你可还记得祖训?历来天朝的皇后可都必须出在燕国……”皇上突然沉沉一句。 太子不解,随后目光一亮,“谢父皇……”他郑重一揖,一扫哀怨,脸上竟似挂着高兴地的笑起身又回到自己座位。 雪姝有些不解。 “有什么不明白的?皇上这句话,已经表明无人能抢太子的位置,他将来必是燕国天朝的王。”旁边四姐又聪明地说,她好象又得意了。 原来如此。 皇上这招可真高明啊!山重水覆,柳暗花明,拐着弯成全了姬无夜,成全了太子,似乎也成全了她……可是她呢?摆脱了天师,嫁给姬无夜,当真是如愿吗?更多的是无奈吧!因为他不爱她,她也不爱他。她是他无奈时的选择,她亦如此。雪姝突然就想起了府中那明眸善睐君子如玉的美人先生,心头突然就掠过一丝锐痛。 “妹姝,恭喜你啊!做了瑞王侧妃……”四姐的声音带着一丝讽刺。根本没有恭喜的意思。 “哼,即便如此,你也休想得到美人先生!”谁不知道谁的心思,雪姝冷冷地回了四姐一句。 果然,四姐变了脸,“哼,如今你还有任何可能吗?” “若是太子知道你喜欢美人先生他会如何?”雪姝突然瞪着四姐说。 四姐张了张嘴突然语噎。 “女人太贪心可不好哟!”雪姝也讥刺地说。 第十一章 天生傲骨 皇上择了儿媳,众人眼见攀高枝无望,便意兴阑栅散了宴席离去。 雪姝走出乾清殿却顿住了脚,她的脸阴沉的厉害。 “哟,妹妹如今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做了瑞王侧妃,你如今比谁都高贵着呢!”四姐还真是酸气十足。 “闭嘴,回马车上待着去!”雪姝突然和父王异口同声对着四姐训斥一句,雪娇脸一白,气的跺了下脚,转身钻进了马车。 “父王,今日的结果,你早就和皇上预谋好了对吧?”回头,雪姝黑着脸对父王冷冷地道。 靠山王一笑,不置可否,“闺女,今儿的结果不是更好?我也算对得起你母亲了。” “哼,你们这是把我往火坑里推。”雪姝照样冷着脸。 “那倒不尽然,瑞王的聪智和温柔,闺女你以后就会明白。”靠山王厚着脸皮在耍赖。 “哼!”雪姝冷哼一声别过头。 此刻她越想越愤气,她早该看出,今日她父王的反应太不寻常。平日不管她在府中受怎样地冷落,可他对外却是出了名的护犊子。容不得她姐妹在外受一点点的戏弄和伤害。而今天师挑衅,他手握成拳暗怒,她以为他是因为不敢对抗天师才会隐忍如此,其实想来他那时根本就是动了杀意。父王的心气一点都不弱。而她竟然没沉住气,自作聪明地就把自己送进罗网,此刻想来真是悔啊! “父王,有什么法子,其实我根本不愿嫁他。”雪姝实话实说,在父王面前,她没必要再掩藏心思。 “小五儿啊,要知道,父王可是最疼你的……”她父王没头没尾一句话,却让雪姝明白了,她能嫁姬无夜,是她父王为她挑选的最好的女婿。 “父王,你也看到了,他对昭华公主情有独钟。而我,似乎也不配。”雪姝挑着眉自嘲地说。 “看到的也不一定是真的,况且,闺女,难道你没自信,连个男人都训不服?”她父王竟用激将。 雪姝跺脚,“父王,一个断袖你让我怎么能训得服?” 她父王突然张大嘴愕然,“闺女,你说谁是断袖?” “当然是姬……”雪姝突然咬了舌头,因为她看到某个断袖男正晃悠晃悠从大殿内走出来,她想没想就涎着花痴的笑脸扑过去,“王爷……”她捏着嗓子尽量让那声音听起来酥骨。 姬无夜冷不丁浑身打了个冷战,突然看见她,身子猛地一闪,雪姝扑了个空。 随后,她幽怨地望着姬无夜眼睛扑闪扑闪地可怜无比,“王爷……” “闭嘴,离我远点。”某人黑着脸摆出了逃跑的架式,表情尽是满心厌恶。 “王爷,小五儿是想跟你说,虽然小五儿对你的仰慕犹如那滔滔江水奔流不息,可是小五儿也是有自知之明的,知道王爷嫌恶我,所以,王爷,咱们一起找皇上把这婚事给退了吧?”雪姝突然跳到姬无夜面前瞪着大眼睛满是期盼地说。 姬无夜突然歪着头抱着肩好象不认识她似的倏地眯起了危险的眸子,他盯着雪姝,象是在看着一只百变精怪的鬼,费心思想透过层层迷雾看透她。 雪姝却在他犹如深潭般的眸光下有些心虚。 不过,随后她就硬气地挺直了腰。 但那双灵动至极的眸子却在皎月下狡黠地一闪。 “哦,是这样啊!好象不能哟!”姬无夜突然松垮下来懒洋洋地说,可雪姝却从他的齿缝里感觉到一丝咬牙切齿的恨意。 “明珠郡主如此与众不同,本王很期待呀!成婚那日本王的花轿绝对会去府里接你的。”他说的一字一句,让雪姝毫不怀疑,他绝对不会去接她,或者根本不会乖乖地去接她。 “难道王爷是对小五儿喜欢上了吗?”她故作天真狂喜地说。 “哼哼哼……”姬无夜突然一连冷笑了好几声,嘲弄的意味十足,“那本王可不可以理解为,明珠郡主是在与本王**吗?欲擒故纵这一招对本王是根本没用的。”他摇着一根手指头笑的张狂可恶。 雪姝顿时拉长了脸。 姬无夜怪模怪样地仰天长叹,“唉,本王似乎已经在期待与郡主双宿双飞的快活日子了。” 雪姝突然感到恶寒,因为他从姬无夜凉薄讥刺的语气中体会到了那将来的日子必定是水深火热生不如死的,他毒辣辣的眼神早就给了她这样的感觉。 雪姝暗暗缩起了眸子,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那最后处在水深火热中的止不定是谁呢!她暗暗发誓,若他敢对她折磨,她绝对会十倍百倍地奉还他! “那小五儿就等着瑞王的八抬花轿来抬了。”她突然嘻嘻笑着佯装娇羞暗喜道。 姬无夜顿作欲吐状厌恶地把脸转过去,“那郡主就好好地等着吧!本王绝不会让你失望的!”说着,他冷哼一声,浑身倨傲生人勿近地跨步离去。 雪姝能感觉到,他说最后一句话时绝对是咬牙切齿愤恨无比的。 雪姝在思考,她该怎么办?难道真要嫁他?好象很不甘呢! 刚想回到父王身边,却突然瞟见天师孟珏冉也慢慢从大殿里走出来。雪姝想躲,可已不能。天师一双锋锐阴柔的眼睛一下就盯住了她,他毫不犹豫地在向她走来。雪姝赶紧俯身恭敬地一礼,却久久不起身,那样子似在向他歉疚。 天师稳稳在她面前站定。 雪姝都能感觉到他郁气阴沉的目光象一座山一般地迫着她。 “我不会放弃的。”天师突然这样说,那冷凝的口气竟伴着难得的温柔,却依旧誓言满满。让雪姝心头一凝,张着大嘴讶的半晌都直不起身。 天师是什么时候离去的她不知道,她只知道父王轻轻一叹拉起她,“姝儿,天朝此刻已今非昔比,相信父王,瑞王绝对会是你一生的依靠。” 雪姝不解地瞪着父王,为何父王的口气中竟有一缕凝重和惊悸?他还是忌惮天师的吧?雪姝突然觉得父王好象有什么事瞒着她,天朝怎么了?正值盛世,为何今非昔比? 雪姝扭头就走进大殿,靠山王在后面焦急地大喊,“姝儿,不要再去劳烦皇上。”可雪姝不听,脚步更快,一溜烟就跑没影。 片刻,雪姝就满面笑容地跑出来,手里似乎还拿着什么,看见父王急忙往怀里掖,鼓鼓囊囊的好象还不止一件。 靠山王摇头,眼中却有赞赏,似乎根本就知道雪姝在向皇上讨要什么。 他的这个女儿天生傲骨,他从未小觑过她,从来都是珍之则重地护在心尖。 “哼,父王,就只准你们暗算我,就不准我向皇上讨个护身法宝?我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主!哼!”雪姝对着父王得意地冷哼一声就钻进马车。 第十二章 锥心之痛 回到靠山王府,雪姝想了又想,便转道向着‘小竹轩’走去。 ‘小竹轩’是府里西席先生李青泽的住处,因为他君子如玉,美若嫡仙,所以府里人都唤他一声美人先生。小竹轩竹林瑟瑟宁静致远,仿若世外桃源,好象人间的任何污秽都到达不了那里。这是一片净土,远离俗世,唯有诗竹之声。今夜心乱成一团,雪姝需要知道美人先生的心意才能再作打算。 此刻,月朗星稀,晚风徐徐,幽远明净的小竹轩透着一丝亮光。 雪姝目光一痴,有些情怯地走过去。 这是一个简单的院落,两间一厦的屋子。厦子是她们姐姝白日温习功课的地方,紧连的两间屋子分别是美人先生的卧室和书房。此刻,他并没有休息,正跪坐在草厦的书桌旁秉烛夜读。 透过竹窗,先生丰绅俊朗清贵优雅的卓绝风姿一映入眼帘,雪姝就更痴了。多少年了,她都是这么偷偷地痴痴地看着他,从来没想过,生命中除了他还会有另一个男人。可如今……她的心突然象扎了一根针刺的她五脏六腑都生疼生疼的。 世上最痛的伤莫过于遗撼。 今晚她被皇上赐给了姬无夜,此生怕是再与他无缘了吧?这么多年的相思苦恋,竟如此经不起权势的倾轧。就连父王也为姬无夜说好话,好象她这一生,除了姬无夜,再无好男子来相配。 雪姝突然想到,为何三个姐姐出嫁时会哭的那般厉害,原本以为是旧俗,女子出嫁前哭的越厉害据说越会给娘家带来福运,岂不知,三个姐姐是真正的伤怀,真正地遗撼此生都不能嫁给心爱的男子。 那份抽心抽肺的遗撼和伤痛,尖锐的几乎能叫人生不如死。 而此刻,雪姝就体会到了那份锥心之痛。 而灯影下的美人先生,越发显得斯文儒雅宁静致远让人爱慕不已。他的身上总是萦绕着一股神仙般让人可望而不可及的高远,书卷气浓重,温文尔雅,让人总是控制不住想去仰慕他爱着他。 他就是一幅绝世难求笔墨流畅的画。 他常年穿着一件浅绿的透着乳白的长衫,上面绘有大朵的山茶,不艳不俗,却给人脱俗清幽的感觉。他五官流畅而秀美,凤眸,高鼻,无可挑剔的唇线,总是美的让人忘而呼吸。他博览群书,过目不忘,眼中若有若无总有一股子静若幽谷的智慧光芒,让人不得不叹服他的惊世才华和大智大慧。他说话时的声音很美,清新悦耳,不慢不徐,透着哲理,让人总是虚心聆听教诲。 舅舅常说,他不是池中物,靠山王府委屈他了。 雪姝每一次看到他就脑袋发晕痴迷迷的,心里对他的爱慕早排山倒海。但也总感觉他象那水中月,似乎她怎样努力都抓不住。可是越是如此,她心越象着了魔,对他的心思一天天越发地重了。可如今,再无可能,雪姝心痛到绝望。 “小五儿,既然来了还站在外面干什么?夜深露重,进来。”正当她要退缩时,屋里的美人先生异常体贴温柔地说道,让她根本没有反抗力推门就走了进去。 雪姝轻轻跪坐在他面前,灯影下,她的脸越发地苍白难看,泫然欲泣。 李青泽想了想,便露齿一笑,那不经意间的风华犹如万里长空中的皎皎明月,煜煜生辉,天地独立,万物都挡不住,“怎么了?今晚的宫宴吃的不痛快?”谁都知道,她一入宫宴就只管吃。 “我被皇上赐婚给姬无夜当侧妃了。”雪姝抬起头轻轻地道,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到愤怒。 但是没有,李青泽闻言也只是一怔,随后便垂下了明辉般的眼眸,“恭喜小五儿,瑞王英才,世间难求,你该庆幸才对。” “可我喜欢的不是他!”雪姝愤叫。 李青泽还是无动于衷,“这个世上总会有些不尽人意的事,小五儿应该学会勇敢面对。” 雪姝顿时有种想哭的冲动,美人先生根本对她无心。 “我以为美人先生是喜欢我的,因为你对我总是那么与众不同。”随后雪姝低着头有些受伤地说。多少年了,他总是在她最失落最委屈最狼狈的时候给她关怀和鼓励。 如今一切都是空。 李青泽沉默了。 雪姝却没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伤痛。半晌李青泽才沉沉地说,“青泽年幼时受重伤被靠山王救回府中,恩重如山,无以为报。往事幽幽,诸多旧事已经淡忘了,却唯独有一件事始终不敢相忘,那就是青泽幼年时曾被家中订过一门亲,不敢耽误女子年华,青泽每日都恐恐难安……” 雪姝突然哭出声。 他这样说摆明了是拒绝了她,他心中早已有了白头到老的女子,始终不敢相忘。 许久了,雪姝才艰难地咽下苦涩,缓缓站起身学着男子模样对着李青泽重重地行了个师徒间最恭谨的大礼,随后默无生息地离去。 她在无声宣告,从此后,她与他便只有师徒情份了,再不能有那份奢望! 李青泽始终坐着没动,但那僵直的身子却冷硬的象雕塑。 他的苦涩和深痛无人能诉说。 许久了才扭头望去,小竹轩外佳人早已远去,而李青泽却抽痛了身心,“姝儿,对不起。” 雪姝有些失魂落魄地踏进母亲的院子,透过茜纱明窗,她看到舅舅正和母亲满脸喜悦地在说笑,不用溜到墙根下,她就能听见舅舅难得兴奋地大声说,“或许这是天意呢!姝儿能嫁瑞王,我们总算能放下心了。” 舅舅话里话外总是透着对姬无夜莫明的欣赏和关爱,雪姝愤气地又皱起眉头。 母亲却明显没舅舅那般乐观,“唉,哥哥,我却有些担心,姝儿的心思,怕是不会那么老老实地嫁人!”知女莫如母,母亲定是看出了她对美人先生的心思。 “不必忧心,靠山王府哪一次不是顺利地嫁女?姝儿更会识大体。”舅舅对她很笃定。 “唉,哥哥,这真的好吗?并不相爱的两个人……”母亲在担心她与姬无夜的未来。 “可是如今除了他,还有谁能抵抗的住天师呢?有些事迟早都会要来的,今晚,天师已经蠢蠢欲动,姝儿算是堪堪躲过了一劫。”舅舅显然已经知道了皇宫发生的事,这一声竟是带着心悸的。 “所幸,姝儿并未记起他。”母亲也突然心有凄凄地说。 雪姝眉心拧紧,母亲口中的他毫无疑问指的是天师,她并未记起他?难道她与天师还有什么渊源吗?这怎么可能,为什么她一点都记不起来了?她对他根本没有印象。 这一晚过的真是乱七八遭,雪姝意兴阑栅转身就走。 第十三章 掉进他怀 没想第二天皇上就急不可耐地颁下婚旨昭告天下,礼部也马不停蹄地赶到靠山王府进行纳采、问名、纳吉等诸多事宜,雪姝不愿看各位姨娘涌进母亲房里虚假地恭喜,她郁气地转身就出了府门。 若酒能解愁,雪姝真想一醉方休。 ‘春雨楼’早没有了当日姬无夜进京时的拥挤和一座难求,雪姝坐在靠窗的桌前恣意地喝的摇摇欲坠。她此刻素面朝天,却肤如凝脂,眼中的朦胧如江南薄雾缭绕的春雨透着迷人的媚态,腮边微微的酒红,胜似胭脂,这一丝放纵的醉态当真美不胜收。 眸光不经意向窗外一瞟,雪姝顿时酒醒一半,宽阔熙攘的朱雀大街上竟遥遥地走来一个人。 他高大的身材慢行在街上竟有股遗世独立的孤凉感,夸张厚重的黑袍殷红的符咒令人惊悸,一头白金色的长发闪着太阳的光芒披散在身后,随风微扬,带着妖冶的光华,让人望而生畏。 来人竟是天师孟珏冉。 那冷漠到极致的表情一如既往地挂在英俊的没有任何瑕疵的脸上,几分寂寥,几分阴柔,几分森怖。他的身后跟着两个肢体僵硬目光空洞的侍从,那呆滞的样子无疑是傀儡人。 雪姝心头一震,没想一向神鬼莫测从不轻易在人前露面的天师大人竟然如此高调地带着他的傀儡人行走在喧嚣纷扰的朱雀大街上,这很令人匪夷所思。他缓步而行带来的那份横空森然的压力和凌架于一切之上的恐怖气息,仿若地狱使者,朱雀大街上所有行人无不对他敬畏地恭身行礼,久久不能起身。 雪姝不明白,一个人怎么能给人一种从灵魂深处就害怕他的感觉。 天师给人的感觉永远都是阴森恐怖的。 雪姝轻叹一声收回眸子转过头,突然又惊叫一声身子一下子贴在窗台上,“啊,你们要干什么?”望着眼前不知何时竟站在她桌前黑压压一群姹紫嫣红却满脸愤懑的女人,雪姝惊惧地瞪大眼。 为首一人她认识,是公孙家刁蛮强横的大小姐公孙玲,此刻她手中的赤练蛇鞭正对着她阴森森地摇晃。 她一出现,雪姝就明白了几分,她脸上不由带上几分嘲弄。 “哼,颜雪姝,我带着姐妹们是来向你讨个公道的,你凭什么能做瑞王侧妃?我们不服!”随后,公孙玲瞪着一双嫉恨的眼睛剜着雪姝愤气地道。 “你们不服就去找皇上评理,这般瞪着我干什么?喔,我明白了,公孙玲,是不是昨晚在乾清殿你表演蛇鞭瑞王根本连看都未看你一眼,你心里难受,这才来找我晦气的?是觉得我好欺负对吧?哼,对秦碧柔你就不敢!”雪姝也很恶毒地哪壶不开提哪壶。 “颜雪姝,你找死!”果然,公孙玲怒了,手中的蛇鞭呼啸着就向她扫来。 雪姝讥诮一笑,腾空而起机灵躲过,嘴里却还不忘继续损她,“公孙玲,你若不服,大可直接爬上姬无夜的床,你这般刁难我,更显得你心胸狭窄龌龊小人!” “龌龊你个头!颜雪姝,今儿我非抽死你不可!”公孙玲咬牙切齿,手中蛇鞭舞的虎虎生风。 雪姝在桌椅板凳之间连连跳跃,她可不敢沾上公孙玲的蛇鞭,若被抽上止不定得去掉一层皮。她暗使轻功应对自如,公孙玲一时拿她没办法。雪姝暗自得意,不想其他女人见状竟激愤地抓起桌上的杯盘茶盏就扔出她。雪姝脸一白,哇哇大叫,躲闪不及,一不留神就被公孙玲的蛇鞭缠上了腰际。 公孙玲阴阴笑着,暗使气劲,本想把雪姝扔到墙角,不想雪姝一挣扎,她没掌握好力度一下子竟把她从二楼敞开的窗户上扔了出去。 屋里一群女人顿时掩面惊呼。 公孙玲也是一下子吓的白了脸。 雪姝被抛出窗外,惊怔之后更是咬牙切齿,电石火光便想了很多。若是不施展轻功必定会摔的腿断胳膊折,若是如此……雪姝眼一眯,会不会就让姬无夜退婚了? 于是她在空中嘿嘿一笑,瞬间撤去了轻功,笨拙地抱着头,就等着听天由命了。 可是许久都没有传来预想中的疼痛,身体反而软绵绵的象被包容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雪姝悄悄睁开一只眼,突然就看到了天师孟珏冉一张惊世容颜正双眸阴森冷寒地瞪着楼上。 雪姝倏地一下子睁大眼,她竟然在天师怀里…… 雪姝看到楼上局促无措的公孙玲正在天师森寒的目光逼视下一张小脸白的吓人,“天,天师哥哥,我,我不是故意的……哇……”说着,她竟然吓的一下子哭出来。 雪姝却看着天师有些呆。 原来这么近距离看他,要比雾里看花更美。肤色白的竟似透明般,五官精致的象美玉雕琢,最重要,那碧透的眸子真的象一汪碧水,虽然寒冰四起,但绝对晶莹剔透。紫色的唇,妖娆性感。 突然,雪姝眼前一恍惚,脑中一下子跃出一副画面:一个大雪冰封的季节,一个笨拙的三岁小女孩怀揣着热腾腾的包子从靠山王府的狗洞里爬出,屁颠屁颠地奔向小巷里一个高大的草垛,“冉哥哥,我给你送包子来了……” 一个激灵,雪姝猛然回神,胸口竟起伏不定。她一抬头,就望进了天师那碧透复杂又温情四起的眸子里,这样的天师,很特别。 雪姝心一悸,竟漏跳了一拍。 “哼,天师大人对本王的侧妃还真不是一般的钟情啊!大白天的就搂搂抱抱。”突然,耳边响起再熟悉不过的凉薄讥刺声,雪姝急忙从天师怀里跳下来。 果然,身后姬无夜正抱着肩邪邪地与秦碧柔站在一起,深邃的眸子全是嘲讽,唇角虽挂着笑,但那俊朗的脸上全是狰狞的戾气,活象一只青面獠牙的鬼。 雪姝知道他已气到极致,但她不想解释。 秦碧柔也是一笑,但那笑中却极尽讽刺,她端庄恭谨地向着天师一礼,“碧柔见过天师大人。” 天师孟珏冉无动于衷,连眼皮都未抬一下。 姬无夜仿若又被折了颜面,直接伸手愤气地就来抓雪姝。 不想天师身子一闪,雪姝竟不由自主随着他侧转身轻巧地躲过姬无夜的抓捕,身子稳稳地竟靠进他怀里。 雪姝很窘,心里也很震动,她挣扎着想离开天师,却突然发现自己根本动弹不得。 她只能深深地瞪着姬无夜,希望他能明白她的处境。 “天师大人这是何意?”姬无夜突然笑的很是恶劣地说。 “我不准你伤害她。”天师阴恻恻地声音。 姬无夜顿时斜挑了峰眉掖揄一笑,“天师大人这是在嫉妒本王吗?要知道,将来我和她要同床共枕的,所以也谈不上什么伤害不伤害……” 雪姝突然感觉到了姬无夜的坏心眼,他明显是在刺激天师大人。虽然不明白天师为什么会对她格外不同,但姬无夜说这话,明显是暧昧也是炫耀,更是男人对男人的一种更深的讥刺。 雪姝狠狠地瞪着他,坏心眼的男人,她要用眼神杀死他! 见她瞪来,姬无夜笑的妖邪,“喔,很凶哟!是不是还想咬我?” 雪姝气到哆嗦。他突然一伸手,冷不丁就把她从天师的怀里拉过来,象个坏脾气的孩子得了一个绝世宝贝炫耀地用柔唇暧昧地蹭着她的鬓角,“嗯,需要我向父皇表明把婚期提前吗?本王都有些迫不急待想要和侧妃洞房花烛了……” 他是故意的,他绝对是故意的,这个坏心眼的男人,他是在赤祼祼地向天师挑衅。 天师却冷哼一声,浑然不受挑衅,迈步冷凝地从他身边走过,“你最好对她珍惜,否则……” 否则怎样,他没说,但那冰寒彻骨的声音明显带着不可一世的狠绝,仿若姬无夜若敢对她不好,他就会毁天灭地一样。 第十四章 强夺初吻 天师走后,姬无夜再无温情一下子把雪姝厌恶地从怀里一把推出去。 雪姝趔趄地站稳,也装不出花痴了,两只大眼睛就那样直愣愣地瞪着他。 姬无夜也面色暗沉地与她对视着。 可越看他越惊动。这张曾经浓妆艳抹如妖精般的小脸此刻竟清透的让人惊悸。瘦瘦的,挺俏的鼻,樱红小嘴,整个脸上就显得一双眼睛大了,几乎夺了她所有的神采。五官分开只能算清秀,但凑在一起却给人一种很惊艳的感觉。大眼睛明明乌黑澄澈,但怎么看都很狡黠。姬无夜突然岔了气,猛然间就想到了另一双灵动十足勾魂慑魄的大眼睛,仿若与眼前人…… 他不由倏地眯起眼睛沉思。 雪姝扭头就走。 姬无夜悻悻并没有追上,反而抬头锋锐地朝楼上看了一眼。 公孙玲的身子急忙隐去。 雪姝郁气地走在幽深的小巷里,今儿发生的事让她有些魂不守舍。主要是心乱了。首先是天师的反常,他森然之中的一丝温情她感觉到了,这让她很惊诧,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还有就是她恍惚之间的那一抹冰天雪地的景致,象一个回忆片断,让雪姝突然觉得,她好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忘记了。这让她很不安。 “噢,好痛。”头好象撞到了一堵墙,雪姝摸着额头喊痛。 面前,姬无夜抱着肩深着眼邪气十足地正看着她。 他身上危险的气息很吓人,雪姝急忙退后三步。 “想什么呢这么认真?真被天师勾去了魂。”他好象不刺人就不算说话。 雪姝摸着额头看他,没说话。 “说,到底和天师是什么关系?本王可不想娶一个朝三暮四的女人。”他说这话表情冷酷的都傲到天上去了。 他还真当自己是她的夫君了,瞧这理直气壮的口气,好象她还真是那勾三搭四出墙红杏。雪姝一下子黑了脸,眼睛眨了眨,随后嘴角一讽,“王爷以为是什么关系那就是什么关系喽……”她不相信他没看到她从楼上被人抛下来,天师救了她,他反而诬陷他们有暧昧。 小心眼的男人,可恶至极! 此刻的雪姝表情倔强,气势阴沉的没一丝软弱。 姬无夜也是深着眼睛审视她,两人之间突然有了一丝箭拔驽张的紧张气息,气势胶持,似乎谁都不肯服输。但姬无夜心里明白,虽然他在边关五年,但京都之事他却了如指掌。起初他根本就没关注她,他只关心十一弟,知道他与靠山王府的废柴郡主整日厮混在一起无恶不作,倒也借着彼此狐假虎威,让十一弟避免了再被其他兄弟欺害。他这才堪堪注意她。 知道她身为靠山王府的嫡女,却外强中奸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他是相当不屑她的。若不是乾清殿她剑中暗藏乾坤一舞惊人,天师又一反常态地索要她,他当场就会揭穿她的阴谋。哼,敢利用他,真不知天高地厚! 而此刻的她素面朝天一改浓妆艳抹的花痴吓人,一张瘦削的小脸眼睛倔强地瞪的象个雄纠纠气昂昂的小狮子,突然让姬无夜心头勾起一抹趣味,或许她也并不是传言中的那般一无是处。 于是他转过身,回身唇角就笑了,慵懒地跨步向前,“随我来。”懒洋洋的声音照样颐指气使。 雪姝站着没动。 姬无夜脚一顿,侧头有丝不耐烦,“还不赶快跟上!”他脾气真坏。 雪姝一咬牙,鼻子一耸,脚步跟上。 姬无夜转脸就笑的得意,晃着身子在前面走,雪姝看到,他带她去的竟然是‘春雨楼’。她忽然想起她还没有结酒帐,不觉红了脸,“那个,什么,我还没有结酒帐。” “哼,你现在还不是本王的妃子,欠帐一律自付。”姬无夜欠扁的声音说的很无情。 雪姝郁结,愤气地伸腿就对着他背后虚空踢了一脚。 姬无夜眉一挑,嘴一哼,“本王最恨背后偷袭的小人!” 嘿,他竟连这个都知道。 “你背后长眼睛啊!怎么知道我踢你。”雪姝不服。 姬无夜倏地转身,脸上笑容阴恻恻,“告诉你啊,本王不仅背后长着眼睛,本王八面灵通全身都长着眼睛。所以呀,你今后最好安分守已别做对不起本王的事,否则……哼哼。”他一脸阴险,威胁意味十足。 雪姝气的语噎一下子握紧拳头,“哼,本郡主也最讨厌动不动就威胁别人的小人!瑞王也最好有自知之明!” 姬无夜怒起瞪眼。 雪姝挺胸瞪眼更加毫不示弱。 两人的距离刹那咫尺之间。 气息流转有些混乱。 雪姝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眼一眨,突然脸红后撤。 不想姬无夜却诡笑着猛地勾起她的天鹅长颈往胸前一拉,唇就那样毫无征兆强霸地印在他的唇上。 他男子刚烈狂野的气息一冲进口鼻,雪姝就僵住了,脑中刹那空白,瞪着眼,瞬间丢魂。 “哈哈哈哈……”突然,姬无夜放开她恶劣地就仰天长笑起来,那样子要多气人就有多气人,“哼,跟本王斗,你还差得远!”说着,他傲然转身就走。 雪姝瞪着眼睛身子象定在了当地。 这个可恶的男人,竟然就这样夺去了她的初吻! 雪姝有些欲哭无泪,恼极,“姬无夜,我要杀了你!”她在心中呐喊,她在背后狠狠地瞪着他,她要用眼神杀死他! 姬无夜似乎知道她的小动作,不由笑的更坏,却语气温柔,“快点跟上!” 雪姝一路幽怨磨磨蹭蹭地跟他到了‘春雨楼’,一入眼竟惊骇地发现公孙玲正被用赤红蛇鞭捆着吊在二楼的楼梯上,那样子简直把她羞辱到家了。雪姝急忙向周围看去,还好,‘春雨楼’此刻宾客廖廖无几,即便有几个,也自顾喝酒根本不敢朝这边看。 公孙玲似乎看到了姬无夜,眼睛一亮,幽怨地欲言又止。随后看到雪姝,又突然爆出一抹仇恨,脸上的羞辱一闪而过,咬着唇别过头。 雪姝一思便明白了,“是你做的?”她低声问姬无夜。 此刻姬无夜正在上楼,看都没看公孙玲一眼,“哼,敢动本王的女人,她不想活了!”他说的恶狠狠,好象雪姝已在他保护之下。那傲气十足的样子似乎根本没把公孙家放在眼里。 雪姝却一下子深了眼,她可是知道公孙家的厉害。莫说公孙玲是公孙家主公孙斑的掌上明珠,即便是公孙家一个不起眼的家奴,都要比其他王侯将相家的侍从身份高上不止一倍。原因无他,就因公孙家一直与天师关系密切,皇上对他们也一直宽厚青睐有加。 然而更可怕的是,公孙家制造的霸道机关惊世骇俗,不说他们有仇必报,但也绝对的是横行于世无人敢惹。此刻,姬无夜竟把公孙玲吊在了春雨楼上,这无疑是在向公孙家挑衅,势必激起公孙家仇恨。雪姝不明白,他为何这般糊涂?一进京就招惹这么厉害的家族,说不定以后还会把靠山王府拉进来,真是得不偿失! 雪姝思虑再三,一下子拦在他面前,“赶快把公孙玲放下来,公孙家得罪不起!” 没想姬无夜一下子缩眸如针芒,脸上神情一下子傲气十足,“燕国天朝是颜家的天下,本王怕谁?”他的声音凛然刚猛,浑身倨傲睥睨的强势透体而出竟迫的雪姝连连后退。她张大嘴惊诧地看着他,他也深着眼冷傲十足地看着她,伟岸雄姿顶天立地,仿若世间无人能掠其锋芒。雪姝突然心跳不止。 第十五章 逃不掉的 “哼!”半晌,姬无夜冷哼一声跨步就走,雪姝感到周围那迫人的气势一下子烟消云散。她不由抚额擦了擦汗。 这无赖男人,还真是小看他了! 扭头看向公孙玲,雪姝想没想就奔过去,解开赤练蛇鞭把公孙玲从楼梯上解了下来。 “哼,颜雪姝,你休要假慈悲,我不会感激你的!”谁知,公孙玲把头一扭根本不领情地很傲慢地冷哼一声。 “谁要你感激!你若不怕丢人,大不了自个绑了再吊上几个时辰。”雪姝也没好气。 “你嫁他,竟还勾引天师哥哥,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随后公孙玲又蛮横地嚷道。 雪姝气结,“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勾引天师大人了?你怎么不说是你把我抛下的楼……” 公孙玲明显不讲理,赤着眼竟有些泫然欲泣,“你可知道从没有哪个女人能近得天师哥哥身前半步,但他却抱了你。” 瞧她这酸醋吃的,她到底喜欢的是谁呀? 雪姝气的无话可说,点点头,冷凝道,“公孙玲,你听好了,你若喜欢瑞王,那就凭自己的本事爬上他的床,皇上赐婚,我也无可奈何。你这般嫉恨我,简直莫明其妙!还有,我与天师大人没有任何的关系,今儿若不是你歹毒,我也永远都是那个近不得他身前半步的人……”说着,雪姝扭头就走。 “颜雪姝,你可恶!天师哥哥若对你无心,乾清殿他就不会索要你;而此刻即便你摔成肉泥,他也绝不会看你一眼。肯定是你暗中勾引了他……”公孙玲跺着脚依旧不依不饶地大吼大叫,直接把雪姝气的脸色发青。 她明亮澄澈的大眼睛里头一次闪过狠绝,此刻,姬无夜也是停下脚步皱起了眉。 雪姝气息冷绝地返身又走到公孙玲面前,抱着肩,一丝挑衅,“如今我就要嫁瑞王了,如今我还就勾引天师大人了,你能奈我何?” “你……”公孙玲一下子气的语噎,气到泪珠子都崩射出来了,气到胸口起伏突然暴跳一下,“颜雪姝,我恨你!”说罢,她哭嚷着抹着眼睛转身就跑出去。 剩下雪姝站在楼道上脸色狰狞的也象只青面鬼。 许久了,哀声一叹,转身,蓦地就看到姬无夜眯着眼睛抱着肩正深深地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不知为何,雪姝却从他‘良善’的眼眸里看到一丝危险。 她直接脖子一梗,“她的话你也能信?我也是说的气话。” “第二句你最好说的是气话。”他从牙缝里阴森森挤出一句。 “呃?第二句……”雪姝费思量,突然脸一红,“我和天师大人根本没有交集。”她笨拙地又辩解。 看到姬无夜斜挑着狐狸眼根本不信的样子,雪姝也是恼了,她突然心灰意冷扭头就下楼。 “啊……”脖子突然被掐住,雪姝大叫一声,浑身动弹不得。 姬无夜就那样掐着她直接踢开一个厢房的门猛地把她推了进去,雪姝一个趔趄就扑倒在厢房里那厚厚的羊毛地毯里。正要发作,抬眼就看到秦碧柔正端庄地坐在小桌旁动作娴熟地斟着茶,那双精明加傲气的眼睛正不屑地溜着她,雪姝心口的气怒一下子梗在嗓子口发不出来,扭头却狠狠地瞪了姬无夜一眼。 姬无夜没看她,脸上的表情却不善,青白交加的俊颜上满是戾气,雪姝觉得她今天真是倒楣透了。 姬无夜绕过秦碧柔就走到靠窗的一个软靠上坐下,秦碧柔急忙端着茶盏跪坐到他旁边,“王爷,喝杯茶消消气。” 姬无夜接过茶盏一仰头就粗鲁地灌下,雪姝觉得他简直是暴殄天物。 秦碧柔意味地看了雪姝一眼,雪姝却根本不看她,爬起来就走到姬无夜对面坐下。好歹中间还隔着一条长桌,她不怕姬无夜再作怪。长桌上的珍馐美味全都是‘春雨楼’的绝品佳肴,雪姝整日混在春雨楼见过却从来没吃过。 刚加了一块晶莹剔透的雪鱼放进嘴里,对面秦碧柔的声音就传过来,“姝姝今日与天师大人……妹妹刚被皇上赐为王爷侧妃,身份也算尊贵,再与别的男人搂搂抱抱成何体统?王爷也是要颜面的……” 这还没过门呢!就以主母的身份这般训斥她,雪姝一块雪鱼片梗在喉头却气了,“姐姐哪只眼睛看到我与别的男人搂搂抱抱了?难不成姐姐是希望我从楼上掉下来摔死?” 真是老虎不发威当她是病猫,谁都知道今天是怎么回事,却偏偏故意歪曲事实讥诮她,真是孰忍孰不可忍!雪姝心头的气怒翻江倒海。 秦碧柔一听,脸色一僵,顿时很难看。她微微瞟了姬无夜一眼,随后敛下眼眉冷冷地说,“姝妹今日与天师定会被史官拿来说事了。” “说事就说事,本郡主行的正走的直问心无愧不怕被人说三道四。”雪姝气哼哼地说。 姬无夜品着酒突然抬头溜了她一眼。 秦碧柔显然气的胸口起伏却再无言以对。 屋里的气氛一下子很沉闷。 雪姝觉得很压抑,她不明白姬无夜此番带着她和秦碧柔坐在这里算什么?婚前小聚吗?恶心!偏他只坐着闷头喝酒就是不说话。 “我会去找父王尽快把婚期提前。”突然,姬无夜面无表情地这样说。 雪姝和秦碧柔同时一讶,不约而同都看向他。 “王爷……”秦碧柔似乎羞怯地柔柔一唤。 姬无夜却猛抬头看向雪姝,表情严肃,“以后不许再去招惹天师大人,安分点,我才能护住你。” 他说的突兀,雪姝一时没反应过来。待明白他的话后,她突然感到满心的委屈,原来不管她怎样的解释,每个人都已认定她与天师大人肯定有什么扯不清了。雪姝突然心寒,她也低下头语冷,“若是王爷觉得我与天师大人暧昧不清,大可让皇上收回婚旨还王爷清白,或许王爷一纸休书休了我,我也不在乎!”雪姝说的冷硬。 姬无夜顿时瞪目冷森森地看着她。 雪姝倏地转头看向窗外,眼里的泪水滴溜溜就是倔强地不让它掉下来。 “你可知道天师想要的人,天涯海角,没有他得不到的。即便你嫁入瑞王府,也不是万无一失。”姬无夜咬牙切齿地低吼道。 “那又怎样?难道我不愿,他还能强迫我不成?”雪姝不服。 “呵,”姬无夜象是气到嗤笑,“即便你不愿,他也会把你制成毫无脑子的药人永远陪在他身边。”姬无夜森冷的声音直接让雪姝毫不怀疑震惊地张大嘴。 第十六章 云淡风轻 雪姝突然感到了害怕,这是不是就说明,天师想要她,她这辈子都逃不掉了? 她一下子烦躁地起身,一把就推开了窗子,若是如此,那她刚才还不如掉下窗摔死。 就在她惊悸的局促无措时,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她突然又看到了一个人。 她的心瞬间平静,那一抹浅碧的影子象一股山泉水刹那扫掉她心中所有的惶恐和惊悸,仿若世间有了他,人间便再无烦恼。 雪姝一闭眼,随后睁开,漂亮至极的眸子里云淡风轻再无半点情绪,她淡淡一句转过身,“请王爷和王妃慢用,雪姝倦了,这就回了。”说着,抬脚就走,眼里再不看任何人。 姬无夜端着酒杯的手就那样毫无征兆地僵在了半空,他眸光凌寒地瞟了瞟窗外,嘴角顿时滑过一抹讥诮。 雪姝远远地偷偷地痴痴地跟在李青泽的身后,见他去的方向一直向南,雪姝猜测他肯定是去欧阳逸的居所。欧阳逸是名满天下的大儒,恃才傲物,飘逸风流,与美人先生是忘年之交。欧阳先生非常欣赏他,倍受他推崇。 尽管他已表明已有了相守的女子,可雪姝就是魂不守舍着魔般地喜欢他。一看到他,就根本不受控制地想要追随他,可她的心里无不又泛起微微的酸楚。 他修竹般的身姿,风华绝代,翩若嫡仙,行走在朱雀大街上竟引来不少人驻足侧目。有人甚至对他恭敬地行尊师之礼。那感觉是与天师完全不同的,人们是发出内心地对他钦佩,是对有学问之人的无比敬仰,人们对他这样是让雪姝感到骄傲的。 眼前他已走向偏远的幽长小巷,雪姝便顿住了脚。眼眸痴痴地看着他,再不敢走近。穿过这条柳枝飘绿的幽深小巷就是欧阳先生有名的‘桃花居’了。 雪姝退到一边身子贴靠在旁边一堵白墙上低头遐思。 她的心还是这样控制不住隐隐地痛啊! 对于爱慕至深的男子,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不再这般深刻地想他?你若无心我便休,她不停地这样告诫自己,但总是不管用。再次抬头的时候,竟突然发现美人先生在幽长的小巷里顿住了脚,而他的脚下正跪着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此刻竟抱着他的腿失声痛哭。 雪姝皱眉,但也没有走过去,也没有刻意去听那人抱着他又惊又喜语无伦次疯疯颠颠的话,她直接身子一退又靠在墙上。 此刻,李青泽正抿着嘴唇满目茫然,他看也不看脚下之人,只仰首望天无声噘叹。仿若摆不脱的命运枷锁,正又架到他的脖子上。 而脚下的男人似乎激动的又哭又笑唠唠叨叨,“王爷,奴才终于找到你了……你赶快跟奴才回去吧!晏国此刻已混乱不堪,皇上病重,太子与皇后把持朝政听信馋言弄的民不聊生苦不堪言,皇上已于三年前就派奴才们带着传国玉玺和传位昭书出来找你了。皇后与太子一直对奴才们穷追不舍暗下杀手,如今的十九卫,便只剩下不到五人了。所幸,老天不负苦心人,让奴才找到了你。王爷,只要你肯回国登位,奴才们死而无憾了。”说着,那人便把用破布包着的东西举到李青泽面前。 李青泽却轻轻摇摇头,非常冷情地说,“你认错人了。”说着,抬脚就走。 “王爷,皇上让奴才代他问一句,你难道不想为玉妃娘娘报仇吗?”随后那人在李青泽身后跪直身子吼道。 李青泽身子顿时摇晃了下,许久了,又迈步前行,仿若根本不为所动。 身后那人顿时哭爬在地上。 “别哭了,这个给你吧!他是我家西席先生,每月五两的银子他从来不要。你向他乞讨,没用的,他也为难,因为根本没银子给你。”说着,雪姝把一大锭银子递到地上那人面前。 那人一下子直起身,蓬头垢面的样子,浓密的胡子几乎遮住了半边脸,偏一双眼睛生的如鹰隼般锐利无比,他肮脏的脸上因泪水被弄的黑一块白一块的更加惨不忍睹。却突然伸手就抢过了雪姝手里的银子,急切地跪地嗑头,“谢谢郡主,谢谢郡主,奴才已经五天没有吃东西了。”说着,他爬起来就跑,那慌不择地的样子让雪姝毫不怀疑他根本不止五天没吃东西了。 “唉……”雪姝望着那人跑远不由一叹,转身就要走,不想李青泽清悦好听的声音一下子传到耳边。 “小五儿,今日欧阳先生请我去品茶,你要不要随我一起去?”不知何时,李青泽竟已站到雪姝三步之外,他眉目如画,嘴角一缕倾倒众生的笑,眼睛灿若繁花,风华绝代的惊魂掠魄。 雪姝瞬间又看呆了,随后警醒过来却深深一揖,“雪姝送先生好走。” 李青泽脸上顿时闪过一丝黯然慌乱,他掩饰着急忙转过身,似乎想再说些什么,但最终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又缓缓向前迈步,这一次,他再没有回头。 雪姝望着他一点点走远,心一下子又象被掏空了。 “没想你喜欢的竟然是他……可惜,他深藏不露,身份更不是你所能期及。”身后,姬无夜魔音贯耳。 雪姝根本不想去深探他话里的意味,垂了垂头,突然回身嫣然一笑扑过去,“王爷,还是请皇上早早为我们举行婚礼吧!” 姬无夜身子一闪嫌恶地避过,脸上却阴沉的很难看,眼睛象锥子一般刺着雪姝,“乾清殿,你利用我摆脱了天师孟珏冉的纠缠;此刻,你为了永远不可及的男子,弥补心头创伤,竟不惜一切要迫切地嫁给我。颜雪姝,你当我姬无夜是那么好欺负的吗?”他恼羞地身姿一挺,说的咬牙切齿森寒彻骨。 雪姝脸上笑的比哭还难看,她的心事,他一言中的。可她不能辩解,只有傻笑,“那王爷您到底是娶还是不娶?” “哼,”姬无夜却冷哼一声转过身,“颜雪姝,等着吧!本王一定会去靠山王府接你的。”说完,他冷情地跨步就走。 可他那丝意味,让雪姝无不觉得,他永远都不会老实地去靠山王府接她的。对于她这样一个暧昧不断见异思迁的女子,他那样骄傲的男人怎能受的了? 不过,她不巴求他能对她好,她本无心嫁他,即便嫁了,她也会想尽办法抽身离去的。既然爱的人已不能再爱,那她的路,便只有天涯海角云淡风轻。 第十七章 真挚多情 没想,几天后皇上竟然真的传旨把他们的婚期提前了,而雪姝也被靠山王禁足在府中。 这让她无比郁闷! 靠山王府洋溢着淡淡的喜庆,主要是母亲太高兴了,张罗个不停,似乎病也好了。雪姝望着她,心里觉得若这是母亲期待的,那她真嫁给姬无夜倒也无所谓,至少,母亲和舅舅是安心的。 府里的姨娘虚假的要命,天天涎着笑脸往她母亲的院子里跑,眼里有羡慕却又不乏鄙视。好象她嫁姬无夜做侧妃,俨然降低了她靠山王府嫡女的身份。而相较于她三个才华惊绝的姐姐的夫家,她能嫁给姬无夜又无比荣光。总之,姨娘们脸上的表情相当复杂精彩,无法描述的意味,那话也说的即讥诮又羡慕无比。 可她母亲高兴忙碌也就罢了,毕竟她是她唯一的孩儿。可已嫁了三个女儿的父王竟也忙的脚不沾地,兴致从未有过的高昂,脸上呵呵的笑声一直没断过,暴躁的脾气也收敛无余,让府里的众人一时接受不了都受宠若惊。 她的嫁妆被父王摆满了娘亲的整个院子。 可越是这般,雪姝心头越是不安,她无法想象成婚那天姬无夜会做出怎样的举动?她不能伤害到母亲,尽管她已做好了被羞辱的万全准备,但毕竟当天母亲的面子很重要。雪姝都有些后悔不该把姬无夜激怒,可一想到他恶劣的性子,雪姝顿时又不屑。 听说姬无夜的府邸已修葺一新,半个京城的人都跑去庆贺,流水宴席夸张地摆了三天三夜。秦碧柔还未过门就以当家主母的身份在府里招呼应酬,这让雪姝心里很气不过。 雪姝决定去会会他。 当晚她就换上夜行衣象一片流云飘进姬无夜的府邸。 没想姬无夜的府邸竟如此之大,层层叠叠的院落一眼望不到头,黑压压空旷旷的有些吓人。雪姝在一处自认为是主宅的院落停下,因为整个府邸只有这一处有着微光。她站在对面屋檐沉定片刻,手一扬,象牙簪便尖啸一声穿透茜纱窗就射了进去。 不屑片刻,姬无夜狂放的大笑声就从里面传出来,笑声未落,人就已经破门而出。他昂扬地站在台阶下,蟒袍威武,英气逼人,那双贼亮贼亮的眸子一眼就定在了雪姝的身上,“逸兄,我已经等你很久了。”他好象笃定她会来,语气里掩不住喜悦。 雪姝冷哼一声,“王爷真不要脸,承诺如同放屁,你说过送出的东西从来都不带反悔的,你却又把‘碧血玉叶花’给偷换了回去。”雪姝对他鄙视至极。 姬无夜眼眸一闪,脸上笑容有些歉意,“不满逸兄说,这‘碧血玉叶花’确实有起死回生之效,当初在云朝我也是使了些手段才逼得那云朝王献出来的。当日我之所以再从逸兄身上换回来,那是因为夜也要拿它去救人。你放心,我已经着人把它入药做成药丸,这样就有更多的人能从中得到益处。逸兄的那一颗,我会给你留着。”说着,也不见他怎样动作,雪姝只觉眼前夜风一动,姬无夜就已蹿上屋檐和她坐在一起了。 没想他竟还有这番侠义心思,雪姝不觉回眸看他。 没想明月下,这厮看她的眼光竟如此激动,目不转睛的执著眼神,毫不掩饰心底的欢喜,清俊生动的俊颜,嘴巴咧着傻傻的笑,眼睛亮的却让人止不住心慌意乱。 这样的姬无夜,当真独一无二的真挚多情。 雪姝心头一跳,冷哼一声又别过脸,“如今王爷还能让人相信吗?” “对你,我从来言出必行!”他铿锵有力的话语如同誓言,让雪姝的身子猛地一震,再回头看他,竟然一下子陷进姬无夜那幽深清亮犹若深潭般的灼热眼眸里。 雪姝一下子惊悸地起身远离他,一颗心狂跳的似按压不住。她恼恨地瞪了姬无夜一眼,“逸还没恭喜王爷乔迁之喜,想必不久后王爷就能享齐人之福,当真值得恭贺!” 雪姝说完这话就想咬掉舌头,怎么听着酸味十足呢! 果然,姬无夜仰首就哈哈大笑起来,那份得意气焰相当嚣张,身子一仰却恣意地躺在屋檐上,手枕在颈下,眼望星空,娓娓而言,“逸不必吃醋,本王于她们不过是暂时栖身的一角屋檐罢了,夜一直等待的都是能够真心相许足以与我并肩齐立的女子……红尘万丈,本王只取一瓢饮!”说着,姬无夜扭着看她,傲气十足的目光意味深长如星光璀璨。 雪姝的心头突然掠过慌乱。他那执著而深情的眼眸明显早已看出了她的女儿身,这一番暗喻情深意重能昭日月,却俨然不知她就是令他嫌恶的颜雪姝。 雪姝心头不觉欷觑,感叹造化弄人,若是姬无夜知道了她真实身份后又会如何? 是深情?还是厌弃? 雪姝想想就心凉,摇摇头,瞬间明白了秦碧柔和她都不是他期待的那个能足以与他并肩齐立的女子,他只当她们是拿他暂避风头浪急的一片屋角,想必他根本也不会对她们动之真情。这一番思索下来,雪姝有些心灰意冷了。 她萧索地飞身离去,不想姬无夜却在她身后急切大叫,想必是体会到了她突然的意冷凄凉,“逸……” 雪姝停在他对面的屋角却没有回身。 身后传来锐物破空声。 雪姝急忙伸手一抓,拿到眼前,竟然又是象牙簪。她不明白,急忙转身,就看到姬无夜负手而立站在对面屋檐,他的背后是一轮皎洁的圆月,衬得他此刻项天立地更加伟岸尊贵的让人移不开眼。 “这是我母妃的遗物,送给你。”他轻轻地说,脸上没有一丝笑,却有丝急迫,好象急着要向她表白似的。 雪姝望着象牙簪却摇摇头,“这么贵重的东西我要不起。”说着就要扔给他。 “你敢扔试试……”他突然咬牙切齿,急的竟在屋檐上大跺脚,“这是我母妃留给我的唯一的东西,此刻我只想送给你……”他急切的话语意味十足,任雪姝再笨也能听得出,他对她竟起了真心。 雪姝也是急的跺脚大吼,“你这是强迫我。” “要强迫,这辈子也只能是本王强迫你,乖乖地收着,日后我必定以此找到你!”他突然抱着肩又有一丝无赖。 雪姝真想一脚踢翻他,他无赖起来的样子真能气死人,雪姝扭头就走。 “本王成婚那日逸兄就不必来了吧!”他突然在身后戏谑又认真地说。 雪姝没回头却冷凝一声,低语道,“哼,本郡主不来怎么嫁给你!”说着,她唇角一勾竟似欢快地飞身离去。 第十八章 终于出嫁 成婚当日,雪姝早早地被母亲拽起来装扮一新,她坐在床头恍惚,心里还是有丝期待的吧?毕竟新嫁娘,女子一生能有几次?可为何她的心里如此不安呢! 时间缓慢的让人焦灼。 果然,雪姝最担心的事情来了,姬无夜果出妖蛾子。迎亲的吉时早过,一直到午时,他的花轿都未来。若按圣意,雪姝和秦碧柔是要同时嫁入瑞王府的。可下人早来报,秦碧柔已早早与瑞王拜了堂,此番姬无夜的怠慢,无疑是让靠山王府难堪。 此刻,靠山王府红绸高挂气氛却落差诡异的有些吓人。 下人们面面相觑无不惴惴,谁都不敢大声说话。 雪姝坐在房里把手里的帕子拧的死紧,心里对姬无夜恨之入骨,那晚的温情早已烟消云散,他瞎了狗眼,不识她真身,此番怠慢她绝不会放过他! 母亲和舅舅依旧坦然,不急不躁地坐在房中陪着她,可雪姝却难受至极。她已经不能再忍受姨娘们对母亲投来的越来越鄙视和嘲笑的目光,她怎样受辱都没关系,却绝不能让母亲难堪。母亲为她已经够委曲求全的了,此番若是姬无夜的花轿早早到来,她会感激他一辈子的。可惜…… 雪姝已经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于是,她猛地把盖头一掀,声音冷酷,“父王,我不嫁了吧!咱们这样也不算抗旨。” 她的父王一直背手站在房门外,虽然沉默着什么都不说,但他暗沉的怒气根本让人不敢靠近。 母亲却浅笑盈盈地走过去又把盖头给她盖上,“傻丫头,急什么,这般沉不住气,是不是心里焦急了?真是闺女大了不中留,就这般急着要嫁去夫家?娘还想多留你一会儿呢!” 母亲的声音依旧充满温婉喜悦,但却让雪姝没由来鼻头一酸眼睛立马浸出泪水,她回不了娘的话,手却在广袖下抖动着暗握成拳。 “王爷,王爷,瑞王的花轿到了。”正当气氛焦灼的难受时,一个仆从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大声报喜。 靠山王虎目一挑,“怎么没听到鼓乐声?瑞王府来了多少人?” “呃……”仆从急忙支吾着低下头。 靠山王不由皱眉疑惑。 “王爷,王爷,瑞王花轿来迟还望包涵,老身这就给您道喜了。”月亮门下突然跑进来一个极有身份的婆子,众人抬眼一看就知道是宫里掌事的麽麽。她的身后,歪歪叽叽跟着一顶小轿,抬轿的四个轿夫瘦弱的不堪一击。 靠山王一张脸顿时黑透,他咬着牙齿森寒道,“瑞王娶亲还真是大手笔啊,竟能请得动你身份尊贵的李麽麽……”靠山王虎吼的声音说不尽的狠绝和讥刺,李麽麽一张笑脸顿时比苦还难看,她懦懦着,有苦难言,感觉里外不是人,谁能体会她刚被瑞王赶出府来的苦,如今……唉…… 但她毕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身份在宫里也不低,一时的尴尬之后顿时又涎着笑脸凑上来,并一语点中要害,“王爷,不管瑞王此刻怎样的态度,靠山王府嫁女却不能输了气势!有太后和皇上在宫里为郡主撑腰,王爷还怕郡主将来受委屈?小不忍则乱大谋,来日方长,凭郡主的手段,瑞王将来还不得乖乖地被捏在手心里?为今之计,还是让郡主赶快上轿,这时辰却是再耽搁不起了。” 李麽麽果然人精,说的每一句话无不是在抬高她,让父王不得不心动。 “来人,把鼓乐奏起来,让送亲的队伍再增加三成……”于是,靠山王大手一挥,府里立马鼓乐喧天,李麽麽暗暗抹了把汗,苦笑了一下。 靠山王转身就进了屋,俯身在雪姝耳旁低语,气势不减却咬牙切齿,“闺女,记住了,一定要给我狠狠地教训教训那个不知好歹的臭小子!出了事,有父王为你顶着,你就把他给我往死里整……” 雪姝当然知道她父王嘴里的臭小子是谁了,她不由咧嘴笑的颠狂,原来她父王早就知道她有后招,只要她顺利地嫁出这个门,以后的日子定是海阔天空。此刻姬无夜越是表现的嚣张,待会让他倒霉的反差就越大。雪姝已经不想手下留情了,他不仁,也休怪她无义。 雪姝踏上花轿,靠山王府嫁女气焰嚣张,送嫁的队伍一直逶迤了整整一条朱雀长街,那用楠木箱子装着的嫁妆竟一眼望不到边。朱雀大街顿时被看热闹的民众围的水泄不通。此刻,就越发显得瑞王迎亲的轿子寒酸小了,就连李麽麽都不好意思走在轿子旁了。 “小姐,大街上人好多哟!”轿子外喜宝大惊小怪的声音。这丫头显然没见过世面,这满街的人就让她兴奋的大呼小叫了。 “小姐,你好风光哟!”喜宝继续惊喜大叫。 雪姝却嘴角一歪,这个笨丫头,光瞧着人多,就不瞧瞧有多少人脸上挂着嘲笑。可雪姝一点都不在乎,她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轿子一路嚣张地到了瑞王府,没想瑞王府大门紧闭,别说有丝喜庆,冷寂的竟如同死地。那厚重森冷的木门,明显地来者拒收。雪姝冷笑。 李麽麽慌张地跑上前叩门,大门却始终纹丝不动。她急的在门前团团转,那样子恨不能一头撞开了事。 瑞王府前围着的众人都不觉发出一阵嘲笑,指指点点,明显是在看雪姝笑话。 雪姝却不以为意招招手让喜宝把李麽麽唤了回来,“郡主……”李麽麽唤她的口气明显都有些颤抖,底气不足,雪姝能看到她额角冷汗正刷刷地往下冒。 “麽麽不必着急,眼见这天都过了晌午了,送亲的队伍早就又乏又饿了。今儿瑞王娶亲,可不能怠慢了这些辛苦抬嫁妆的兄弟。麽麽,去,到春雨楼叫上几桌上好的酒菜,就让兄弟们在原地歇息吃饱喝足了再说。”雪姝慢条斯理的声音不怒不恼反而羞答答的,却让大街上每个人都听的清清楚楚,于是噪杂的声音一下子没了。 李麽麽愕然地怔在当地。 雪姝淡笑,温婉娴熟地又报出几样绝品菜肴,都是那日姬无夜在春雨楼厢房里独享的菜品。李麽麽反应过来额角冷汗更是狂流,但她不敢怠慢,扭头就往春雨楼跑,“麽麽,别忘了,帐要记在瑞王头上。”雪姝的声音懒洋洋轻飘飘地传来,李麽麽身子一抖一瞬就跑没影。 第十九章 府前较量 雪姝并不担心春雨楼会推拒不给送菜,不说李麽麽的身份那可是代表着天家皇上,即便是姬无夜,也是京城炙手可热的显贵人物,今日他娶亲,春雨楼巴不得跟着他沾沾名气。 果然,不屑片刻,春雨楼的伙计们便提着大食盒飞快地跑来,殷勤的样子,好象在伺侯京城多么显赫的权贵。雪姝在轿子里乐的呵呵笑。此刻送亲的队伍全都是靠山王府的人,也不知靠山王是如何交待的,大伙儿一看酒菜来了,顿时大咧咧吆喝着喜气洋洋地就席地而坐,没有丝毫怨怼。那宽大的楠木箱子顺便就做了喜桌,这一番精致绝伦的菜肴端上来,旁边看笑话的人都不觉一阵惊嘘。有身份的人都识得那可是春雨楼里一等掌勺大师傅拿手的名菜,一般人根本吃不到。 喝的是窖藏十年的女儿红,那馨香浓郁的酒气一散开,整个朱雀大街都喧腾了。谁还顾得看笑话,直接让这阔气的席面给震惊了。 李麽麽和喜宝也是蹲在轿子旁吃的不亦乐乎,雪姝在轿子里悠哉地品着酒,眼眸透过轿帘瞟着沉寂的瑞王府,冷眸微缩。 酒宴撤下,雪姝又懒洋洋地吩咐,“麽麽,去,到‘畅春苑’再点上几样精致点心,花样品种都不准带重样的。再去‘一品茶庄’要上几壶上好的龙井,兄弟们抬嫁妆辛苦劳乏,瑞王府这点招待还是必须的。” 雪姝的话刚落,朱雀大街就炸开了锅。不说这‘畅春苑’的糕点那可是非富即贵的人物才能吃的起的,就说这‘一品茶庄’的龙井,那可是皇贡,世人谁听说过他们招待过除皇族以外的其他人…… 有些人就根本不信这‘畅春苑’和‘一品茶庄’能听从调遗,更有人直接讥刺雪姝心高妄想不知天高地厚。总之,这混杂不屑的声音犹如滔滔江水一浪高过一浪,雪姝听了只勾唇笑。 当‘畅春苑’的侍女和‘一品茶庄’的伙计端着糕点和茶盏飞快地恭谨地跑过来伺侯的时候,大街上再无人发出一丝声响,大家一瞬都呆掉了。先前瞧不起雪姝的此刻都把嘴巴闭的紧紧的,眼眸不约而同地都瞟向那顶寒酸的不能再寒酸的小轿,想象着里面的女子曾经是怎样的废柴一无是处而此刻又是怎样的言出必行令人心服口服。 吃饱喝足,雪姝笑着一声意味,“兄弟们可是都吃饱喝足了?” “谢郡主,兄弟们都心满意足了。”靠山王府的送亲队伍都不由地喜笑颜开大声呼应着。 “嗯,那大家还不赶快谢谢瑞王的盛情款待……”雪姝又笑着说。 “谢瑞王盛情款待!”这一声呼喝,是直接对着瑞王府吼的,气势十足,声音震天响。让人觉得靠山王府人的嚣张气焰无不是对瑞王府的嘲笑讽刺。 此刻的形势有些僵持骑虎难下,最主要外面如此大动静瑞王府依旧纹丝不动。但也有人觉得即便此刻瑞王府想开门也无颜开门了,靠山王府无疑将了他一军。 雪姝盯着那两扇朱漆大门眯着眼睛狡黠地笑,挥手招来喜宝,“喜宝,过来。” 吃到肚儿撑的喜宝屁颠颠跑过来,雪姝在她耳边一阵低语,喜宝眼睛一亮,顿时激动的象拣了个大元宝。这丫头就这点好,别看平时懦弱,但只要雪姝交待的事情,她绝对会很狗腿地完成,并且狐假虎威坚定做到目中无人跋扈嚣张。 此刻,雪姝刚把手中的物件交给她,喜宝就昂首挺胸耀武扬威地大跨步奔向瑞王府门。她傲气十足的样子,一张小脸都翘到天上去了。 喜宝一挥手就狠狠砸在瑞王府的大门上,“圣旨驾到,瑞王姬无夜接旨!”喜宝扯着嗓子喊,虽然人小声微,但胜在尖锐,俨然象极了宫里专门传旨的某一类人。 果然,瑞王府沉重的大门应声打开,一个穿着新衣年轻俊秀的小侍探出头来,喜宝一看到他,就扯着嗓子问,“你是姑爷吗?” 那小侍一怔,脸顿时一白,身子一闪就急忙跳开。身后,姬无夜象个凶神恶煞的天神正背着手满脸黑透地瞪着她,他那狂蟒怒极的气息直接象从地狱里滚出来的野兽森冷地扑向喜宝,直接让喜宝吓的‘哇啊’一声扭头就跑。不过,这丫头还算仗义,跑出一步又急忙顿住脚转过身,两只小眼睛惴惴地却又无比倔强地与姬无夜勇敢地对视着。 姬无夜冷哼一声别过脸,似是不屑。随后眼睫一抬,一道足以能开天劈地的惊亮眸光象一簇簇狠绝的利箭冰冷无情地就向雪姝射来。 雪姝婉尔一笑,原来他一直站在门后呀!呵呵。透过轿帘看他,才发现,这厮今天穿了件崭新的殷红锦袍,身姿俊挺,气质出尘。锦袍上蟒龙张牙舞爪雍容华贵,仿若天地间唯有他朗俊尊贵到极致。毫无疑问,此刻的姬无夜当真充满了魅力,让雪姝心头不由微微一软,若说此刻他性感诱人,那她绝对要垂涎欲滴了。 雪姝心情竟没由来愉悦,根本不受他黑心冷面的影响。 “你是姑爷瑞王姬无夜吗?”随后喜宝壮着胆子问。 姬无夜一张黑脸又对着她,不言而喻。 身后的小侍也急忙对着喜宝打手势。 喜宝点头暗吸一口气,突然颇具气势地大声道,“瑞王姬无夜听旨……” 姬无夜似乎又被气着了,眼睛深的吓人,胸口也急骤起伏了两下,微恨之后却也屈膝撩袍跪下,众目睽睽,他也不能打了他父皇的脸。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喜宝刚气势昂扬地念了两句就突然顿住了,雪姝看到她忽然扭过头来苦着一张小脸象是求救,雪姝一下子大呼糟糕,喜宝一向笨拙认字少,赶情后面的字她不认的了,这下完了,这丫头,关键时刻拖后腿。 雪姝脑袋飞快地转着,她只所以让喜宝去,就是不想再让其他人看到圣旨里其他的内容,她笃定喜宝只要念出第一项姬无夜就绝对会愤气地夺去圣旨。而这对她来讲就已经足够了。可如今……这下如何是好?那姬无夜还会不会照着圣旨上说的去做?若是他耍赖,那她今天这一出戏就算白演了。 正当雪姝绞尽脑汁地想对策,那边姬无夜果然撩袍而起,一把就夺过了喜宝手里的圣旨。仔细一看,雪姝眼尖地看到他的脸一下子由黑变青最后转成咬牙切齿的暗绿色。 雪姝在轿子里不安地缩了缩身子。 姬无夜显然已经怒不可遏了。 她突然感到瑞王府门前传来一股冷嗖嗖的阴风,整个朱雀大街的气压都在急骤下降。 第二十章 跪地背妻 再一看去,姬无夜正踏着沉重的步子向她走来,一步一步极缓慢极具威势,象傲慢的天神睥睨天下,让人无不在他的迫压下喘息困难惴惴难安。他微缩的眼眸精光闪烁,铁青的俊颜越发显得愣角分明硬朗的逼人。雪姝知道她成功激怒了他,却没有达到戏弄他的目的,有些得不偿失。他将会如何?她心里没底,但她也不惧,今儿明明是他怠慢了她,让她难堪,她反击,理所当然。 只是难为了喜宝,这丫头已经知道办砸了事,正耷拉着脑袋神情萎顿地跟在他身后一抽一抽地哭,让雪姝看了无不心疼。她瞬间又恼急了他。 似乎是感觉到了姬无夜凌虐的气息,靠山王府的送亲队伍不觉慢慢聚拢来将雪姝的轿子团团围住,大家虎目精光满脸愤懑,似乎只要姬无夜敢发难,靠山王府便一并撕破脸。 姬无夜沉沉地在轿子前站定,目光锋锐地盯着轿帘,雪姝都能感觉到他刮骨的冷意,她的心不由沉了沉。可也只是一瞬,姬无夜就倏地转过身,撩袍,单膝跪下,动作流畅一气呵成没有半丝犹豫,就那样把他整个宽厚的后背留给了她。 雪姝心头猛地一震。 一股热流刹那流蹿全身。 他竟然真的照着圣旨上的意思去做了。 靠山王府的人也瞬间张大嘴呆怔当地。 下一刻,雪姝已掀开轿帘顺势滑到他背上,“谢谢。”她贴着他耳际真诚低喃着说,谢谢你成全了靠山王府的颜面。 姬无夜身子也是一震,僵硬的后背立马松软,他的大手在后面轻轻揽住她,站起身,谁都没看,便步履沉稳地向瑞王府走去。 此刻,整个朱雀大街的人全部呆掉。 风悄悄地流过,温暖了一地的世故人情的冷漠。 “嘿,大家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把郡主的嫁妆抬进府。”李麽麽率先反应过来,脸上也溢出了喜色,急忙招呼着大家赶快抬嫁妆进府。 靠山王府的送亲队伍集体回神手忙脚乱地抬起楠木箱子就跟在姬无夜身后进了府。 瑞王府里没有红绸喜气,甚至冷清的不象是大贵之家。但雪姝却没由来心头一热,以后这里就是她的家了吗?虽然空旷寂冷,虽然前路未卜,但却不乏温暖,今天她是新嫁娘,未来值得期待。 此刻的雪姝俨然忘了此前的种种,今儿姬无夜不惜屈尊降贵跪地背她,让她疏离的心突然感到离他很近。他骨子里并不是一个冷漠的男子,若是日后能相敬如宾,她真不介意把真心交给他。毕竟舅舅和母亲对他也是如此偏爱。身随心动,雪姝勾唇一笑一下子把揽在姬无夜脖子上的手紧了紧。 姬无夜似乎也感觉到了她心情的变化,他勾着唇一缕轻笑,背着她走的极缓慢极缓慢,仿若就愿意这么走上一辈子。身后的众人压着性子大气都不敢出,靠山王府的送亲队伍明显人人脸上挂上了笑,有时候根本不是孰输孰赢,关键是温情。姑父对郡主的温情,无疑是靠山府众人乐意看到的。 可是到了雪姝的新房,姬无夜却猛地把她重重地抛到床上,他冷哼一声,冷漠地抬脚就走。仿若路上的那一丝温情不过是镜花水月根本当不得真。 雪姝歪斜在床上怔住了。 透过盖头隐约看他无情愤气地离去,雪姝一颗澎湃热络的心突然冷凝了,不争气的泪水竟然在眼眶中打转。过了好久她才慢慢坐正了身子,喜宝一声抽噎立马跪在床前脚榻上抱住她。 雪姝不能哭,她强逼着把眼中的泪水逼回去,随后冷静下来,自嘲地自己揭开了头上的盖头。一张清秀绝色的小脸映出来却没有半分情绪,“喜宝,去看看,瑞王府是怎样招待靠山王府的送亲队伍的?”即便一切皆是表象,她也不想让大家再担忧地回去。就这样回去禀报父王和母亲就好,她才能安心。 喜宝抹掉眼泪转身就跑。 “喜宝,”雪姝在身后叫住她,喜宝回头,“若是迷了路,不要怕问,一定要快回来。”没办法,此刻新房里除了她们主仆俩连个照应的丫环婆子都没有,可见姬无夜根本是无心。 喜宝走后,雪姝转眸四顾,却发现这新房里竟布置相当奢华富丽,一派喜气洋洋。房间很大,喜字当头,红灯高挂,一对龙凤喜烛燃的明媚而热情,喜桌上摆满了鲜果和糕点,大床上鸳鸯锦被也很阔气,并蒂莲花的帐幔暧昧气息也很让人心动,可这一切无不透着一股冷寂。这是姬无夜为她画地为牢制造的精致牢笼,但她颜雪姝却绝不会甘心就范。 她没忘记,她和秦碧柔都不是那个能够与他并肩齐立的女子。 她没忘记,他知道她们只是当他为暂避风头的一檐屋角。 方才路上那一丝憧憬真可笑,她竟然差一点就在他的温情中毙溺,还打算交付一腔真心,如此想来真是幼稚。 她较于他,还嫩得很呢! 一个只率四万精兵就把整个凶霸的云朝国狠狠降服的男子又怎会是表面看起来的那般温良无害?他的温情,不过是他百变模样中的最不屑的一面。 雪姝此刻在心里狠狠地否定着姬无夜,就连她化身‘侠盗’时与姬无夜的一番意味也抹杀的一干二净。她缓缓在新房里走动,凌锐的目光,既嘲弄又自怜,一颗心就这么冷了。 第二十一章 极度不舍 一直到窗外升起明月,喜宝都没有回来。 雪姝已急的不行,姬无夜真够绝的,整个下午都不曾再派人到过她的屋子,雪姝担心喜宝要抓狂了。正想提着裙子跑出去,不想喜宝的声音却急火火地从门外传来,“小姐,小姐,快了,姑爷要你去前庭。” 还未等雪姝对她怒吼问她这一下午跑哪儿去了,喜宝就拽着她狂跑,这丫头此刻竟在这山重水复回廊曲折的院子里不迷路了,一路小跑着就把她精准地拽到前庭。 刚到前庭,雪姝就被那里压抑冷凝的气氛惊的脚步一顿。 抬眸一看,前庭摆满了宴席,而所有宾客都惴惴不安警惕地站在周围,而中间最大一桌的宴席上此刻正稳稳坐着一个人。 白发,碧眸,紫唇,黑袍妖邪,即便坐着也给人一种冰山仰止的感觉。 竟是天师孟珏冉! 雪姝一下怔住。 此刻的他浑身冷冽沉凝的好似严冬飞雪,他端杯浅饮,漠视众人,那份我行我素的冷傲根本没把众人及瑞王府放在眼里。苍白冷颜上挂着薄怒好似他根本不是来喝喜酒的,而是来闹场子的。 姬无夜负手站在台阶下,身边傍着端庄尊贵的秦碧柔,见她到来,他微微转眸一瞟,满脸都是讥刺和嘲讽。 雪姝并没有看他,而是一直定定地看着孟珏冉。 不知为何,雪姝心头突然有了丝怪异的感觉,好象她与孟珏冉之间真的有什么密切相连的东西让她忘记了,而那份牵连根本不是其他人所能企及的亲密。在这一刻,雪姝对他无一丝怕意,她甚至窥到了他内心深处难得的一丝温柔呵护,今儿姬无夜之前的怠慢,或许令他气愤了。 孟珏冉缓缓地放下手中酒杯,眼睑一抬,一缕碧波便幽幽投向了她。那精锐的眸子,一贯的寒意凛然,却不乏浓烈执著,似有极度不舍,也有艰难,那氤氲的意味就好象有情人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另嫁他人时所纠结的那丝心伤和酸楚如刀剜心般,无法排解的苦羞涩使他眸光头一次带上人间烟火气的温情缱绻。 雪姝心头一震,毫不怀疑,她与孟珏冉之间必定有什么深刻牵绊让她忘记了,似乎很刻骨铭心,根本无法遗忘,以至于今晚他抛却身份不顾一切宁愿得罪瑞王府也要执拗前来。 雪姝心头的复杂无法言喻,她只得抬头望月,一腔酸涩寄长空。 “还不赶快去给天师大人敬酒。”姬无夜冷漠讽刺的声音,让雪姝此刻对他失望至极。 她缓缓走下台阶,面无表情,但绝对不冷地走向孟珏冉。 孟珏冉的目光一定深深地锁在她身上。 抬手执起酒壶,却被孟珏冉一把握住腕部,“我永远都不会喝你与别的男人的喜酒……”他声间哑涩说的意味十足,毫不象从前诡谲令人忌惮的他。 雪姝摆脱他的腕力,依旧斟满他的酒杯,“喝过喜酒就走吧!”她声音轻柔象是在安抚心伤的旧情人。 孟珏冉却凄凄地笑了,“也好,只要你不觉委屈就好。”说着,他端起酒杯仰首饮尽,却也似饮尽沧桑。 雪姝的眼眸突然又酸涩无比。 孟珏冉起身离去,他的身材真高,雪姝只能望到他高大的背影象山一般僵硬凄冷,而她却不能挽留。 孟珏冉走出两步却又突然顿住,半侧头,“我说过,你最好珍惜她……”还是那样冷漠威胁的口气,话无疑是对着姬无夜说的。 雪姝叹息,这句话无疑要点燃火焰山,姬无夜的骄傲容不得他一而再地威胁小觑他。 果然,雪姝只觉耳边劲风一急,姬无夜已腾空而起蹿到孟珏冉面前落定。他抱肩一丝冷酷,“天师大人就这么走了吗?我瑞王府可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你能奈我何?”孟珏冉也冷傲至极。 “告诉你,不管你怎样地在乎她,她永远都只能是我姬无夜的女人,我要怎样对她,天师大人都只能眼巴巴看着……”他邪气的笑容,说着极端暧昧的话,让人无不联想着他将会在床上怎样恣意惩罚她,可他如此,无疑也激怒了孟珏冉心头的强烈怒火,一个男人根本无法承受自己曾牵挂的女子被别的男人恣意玩弄。 雪姝觉得,此刻的姬无夜简直恶劣到了极点,这个小气又坏心眼的男人,虽然说着气人的话,但那气势明显落了一层,显得气急败坏有些无赖小家子气。 果然,他话音未落,天师孟珏冉就挥拳向他冲去。 雪姝一叹。 周围众人都急忙惊惧地躲闪。 雪姝却站着没动,此刻她只能仰望星空,觉得今晚的夜真漫长真难熬。 身边刮起飓风,气劲肆无忌惮,想必两个男人出手便用了全力,撕杀夺命毫不留情,雪姝只看到月下树梢象被大风凌割着东倒西歪,树叶扑簌簌落下,前庭的酒桌宴席‘哗啦’一声全部碎裂在地,雪姝脚下一片狼藉,偏她站立的地方连裙角都没动一下。 两个男人竟然都顾忌着她。 可雪姝想没想就凌空而起,她暗使轻功一下子飞身插在孟珏冉和姬无夜之间,两个男人见状大吃一惊,脸色突变,一下子收手急急后翻。可即便如此雪姝还是受那余波袭击,在空中便喷出一口鲜血,姬无夜急忙飞身把她抱住。 雪姝并不在乎抹了把嘴角的血,眼睛却直直盯着孟珏冉,“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来了,我会好好的。”她声音微弱。 她说这话,姬无夜又有些气急败坏,而天师孟珏冉也是满目凄怆地一笑,随后幽幽碧眸深深看了她一眼才甩袖离去,刚跨出步子身子就在原生诡异地消失了。众人顿时惊呼出声,骇然地面面相觑。 而姬无夜也是冷哼一声毫不留情地就把她从怀里猛推出去。 雪姝趔趄地跌了一步才稳住身子,方才她暗使轻功插在二人之间就已经撤去了功力,她是故意要让自己受伤的,若不然,今晚两个男人绝对地会不死不休!那样将无法收场。当时她念的不过是孟珏冉可能会顾惜收手,却没想姬无夜同样也毫不犹豫地收了手。 受伤的只她一个,两个男人安然,这样便好。 雪姝凄凄笑着谁都没看转身就走,踉跄又倔强的背影忽然又让姬无夜恨的咬牙。 “小五儿……”雪姝的脚步还未刚抬起,身后便又传来一声温润的熟悉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如金玉相謦般悦耳,雪姝的后背立马僵住。 第二十二章 扯掉衣带 蓦地回首,果不期然便看到了美人先生。 君子如玉,晓风浅月下更似嫡仙飘逸,让人神往,更觉心狂跳。 可雪姝却突然惊诧于他的装束,原先浅绿淡雅的袍子没了,换而代之的却是一身琉璃金玉呈祥的紫袍,华贵的逼人眼。之前只用一根银丝堪堪束起的长发如今也换成了紫金高冠,那份气质高华的美隐隐带着帝王气象,虽然凤眸婉转,依旧温柔似水,但雪姝的心却突然一抽,竟踉跄地退后一步。 她喘息着低下头,心乱如麻,毫无疑问她心心念的美人先生已经不是那个人了。 如此高不可攀气宇轩昂的他,身份不言而喻,高贵的让人望尘莫及。 他已经离她千里万里远了。 心在抽痛,不能得的苦,不能爱的伤,都在这一刻泛滥。 李青泽的眼眸一直一眨不眨地盯着雪姝,她细微的变化毫遗落地烙进他眼里,他知道,他吓坏了她。虽然眼眸清澈依旧静若深流不动声色,但李青泽心里还是感慨万千欷觑不已。此刻,他算不算也看清了自己的心?原来永远不能释怀的,竟是她踏上花轿时的那一抹不回头的永绝。 “喔,此刻该怎样称呼你呢?逸王爷?抑或晏王……”姬无夜拉着长腔声音很没正经,但对雪姝而言这无疑于惊雷轰顶,她猛地抬头目光极度震惊地看向李青泽,仿若这一称呼有多惊世骇俗似的。 她没有忘记,当初姬无夜的帅帐里秦碧柔心心念的男子不就是晏国的逸王吗? 原来却是…… 原来他有婚约一直不敢相忘的女子竟是秦碧柔。 雪姝突然凄凄一笑,直感造化弄人,她身子不由踉跄地又退后一步,嘴角滑出一抹血色。 此刻李青泽那澄澈的眸光也微微地缩起,轻蹙的眉心,似有绞痛,摇晃了身子似是想冲过去,但终究止步。 “逸哥哥……”耳旁,秦碧柔颤微微地发出一声哭腔,似有极度的痛楚,激动的竟不顾姬无夜在场猛地扑向李青泽。 雪姝艰涩地侧过身。 “请瑞王妃自重!你与王爷的婚约云朝王早已退婚废除了……”一声威猛沉冷男子声音,象横亘的天堑,阻止了秦碧柔奋不顾身的身影。 雪姝转眸,果然看到李青泽身前一铁血侍卫模样的中年男人横出手臂挡住了秦碧柔,她飘飘忽忽的身子只能痴痴地看着李青泽,哭的梨花带雨,“逸哥哥,柔儿一直在等着你盼着你呀!从不敢相忘……”说着,她已哭的哽咽难语。 而李青泽微凄的颜面也是一抹萧瑟,物是人非的凄怆,任谁都受不了。但他却始终没看秦碧柔一眼。 雪姝却认出了那个侍卫模样的男人,竟是那日在小巷里她施舍给他银两的那个乞丐男。当时她以为他是在向美人先生乞讨,此刻想来,自己错的竟是如此离谱。这样想来,雪姝便又投眸看向那男人,不想那男人却猛然抬头看她,目光相触,他却露齿一笑,浅情温婉的样子,似乎对她很是不同,别有一番亲切在里面。 雪姝一叹,只得缓缓转过眼。 此刻院中的宾客早已不知何时散去,空落落的庭院,喜庆成了残羹冷炙,无声的悲意弥漫开来,不知是谁心头的哀伤。 雪姝轻飘飘地看向了姬无夜,按说今日他成婚双喜临门本该意气风发,可一连番变故,不知他又是何心境? 可转眸细看,没想他竟低着头摸着鼻子一脸的云淡风轻,仿若眼前的悲欢离合与他毫没关系。那份悠然的神态,不喜不怒,不惊不诧,不伤不哀,根本就是置身世外。要么说他城府深心胸广大,要么就是秦碧柔和她于他根本就是形如陌路。 似乎感觉到了她的目光,姬无夜猝然抬头,雪姝却急忙把脸转过去。 再一定神,美人先生就已走到面前,他翩跹的仙姿,又令雪姝心头一跳。 李青泽美目婉转地看着她,“知道一切非你所愿,若是可以,我想带你走。” 依旧清新悦耳的体贴话语,娓娓而来如夜风吹过,却带着不怕天不怕地果敢,仿若他胸有千秋,天地难挡。那一丝破空而出的气势,让雪姝无不觉得他说的出绝对做的到。不畏燕国天朝的强势,不畏战神姬无夜的冷酷,谁都挡不住,只要她愿意,千难万险,他都能带她走。 雪姝突然泪水弥漫,她呆呆地望着美人先生,其实脑中一片空白。心里幽幽的一缕伤痛,咫尺天涯的距离,却让她望尘莫及。 他的身后,秦碧柔哭的犀利。 雪姝眼角眉梢突然瞥到姬无夜也抱着肩黑着脸深深地瞪着她,似有紧张。 若是从前,雪姝定会义无反顾。 可此刻,难两全,不仅仅因为秦碧柔,还有姬无夜和靠山王府的脸面。 一切都来的太晚了。 不是恰当的时候,美人先生不是个莽撞之人,却在此时此刻亮出真身,怕是也有一丝急迫和惋惜在里面,可一切都已不可能。 泪水滑下来,雪姝却破涕而笑,她退后一步,深深地抱拳一揖,恭谨的尊师之礼,只能表明他永远只能是她的先生。 李青泽的身子也不由一晃,似有黯然,但他什么都没说,定定地望着雪姝眼眸深处却难掩一抹心伤和懊悔。 雪姝转身离去。 扶着腰际,雪姝步履艰难地回到新房,额头早已冷汗淋漓。刚稳稳地歪坐在床头上,新房门就被姬无夜猛地推开了,脸上的怒意,雪姝毫不怀疑他要大发雷霆秋后算帐。 雪姝轻轻别过头,此刻她没心思和他斗。 “我没有什么可解释的。”她先发制人先把话表明。 姬无夜却一屁股坐在她身侧,沉沉的气息,阴郁的脸,猛地把她往床上一推,一下子扯掉她的衣带。 第二十三章 撕碎裙衫 “你要干什么?”雪姝大惊失色,急忙挥手打掉他的手,想拖着身子躲开,不想腰际突传来一袭锐痛直接让她倒抽了一口冷气,身子根本挪不动半分。 姬无夜黑着脸一下了撕碎她的裙衫,雪姝莹润赛雪的肌肤一冷,里面鸳鸯戏水的粉红肚兜一下子显露出来。 “啊,不准你欺负小姐!”雪姝苍白着脸还在愣怔,新房门又被猛地推开,喜宝张狂地挥舞着一双小手愤怒地就向姬无夜扑来。 姬无夜阴着脸挥手连连点在喜宝身上,那丫头一下了就僵在那里不动了,张着嘴说不出话,明显也被点了哑穴,“把她给我扔出去。”姬无夜冰冷无情的声音。 雪姝反应过来正要阻止,不想姬无夜高大的身子往她面前一挡,雪姝从他肩头看到一个一个年轻精悍的男人正扛着喜宝要走,“不要啊!快放了喜宝。” “把她扔到隔壁的房间,若她敢再发出一声,就堵了她的嘴。”依旧冷漠至极的声音。 雪姝猛地狠狠一脚就把姬无夜踢下床。 那小子滚下床立马就爬起来,抱着肩咬牙切齿地瞪着雪姝,“行啊,还挺有力气,有本事你站起来给爷看看?” 雪姝一个枕头砸过去。 姬无夜接过枕头抱着就又走过来,眸光闪闪,脸有戾气。 雪姝拖着身子急忙缩到床的一角,死死抱住胸,额头冷汗涔涔,却咬唇倔强地瞪着他。 姬无夜扔了枕头,目光深深,伸手却抓住雪姝的脚又把她从床角拖出来,“姬无夜,你混蛋!别碰我……”雪姝恼羞成怒,再不顾伤痛挥出两手就胡乱捶他。 姬无夜却不出声铁青着脸却把她狠狠压下,挥手就撕开了她堪堪系好的衣带,她的腰际,莹润的肌肤间,一块巴掌大的深痕,血肉模糊,皮肉翻卷,触目惊心。鲜血早已把殷红的嫁衣染透。姬无夜倒抽一口冷气,脸阴沉的更厉害了。雪姝却低泣一声,扒在床上也不动了。 他竟知道她伤在哪儿…… 此刻房间里只余沉沉的呼吸声,姬无夜撕下自己内衣一角,温柔地擦去那渗透的血色,随后从怀里掏出一个洁白的瓷瓶,从里面挖出一抹碧绿的药膏就轻柔地涂在雪姝的伤口上。那火辣辣的灼痛立马被一袭清凉替代,雪姝舒服地轻吟出声。 一切收拾完毕,姬无夜却冷然地站起身走到窗台沉沉地站定。 窗外花好月圆,夜色正美。 雪姝掩好衣衫坐在床上定定地看着他,不管之前他怎样的泼皮无赖,怎样的云淡风轻蛮不在乎,而此刻,他无疑是令人害怕的。沉浑的气息,波澜起伏,带着蛰伏野兽般的凶厉,背影说不出的高大。雪姝心惶恐,突然觉得有些看不透他了。 姬无夜猝然转身,雪姝吓了一跳,急忙拉过被子就把自己紧紧地包住。 姬无夜又缩起眼眸看她,趣味盎然的样子,他故意晃着身子危险地走过来。 “你要干什么?”雪姝警惕地大声喊,但声音明显带着心虚。 “能干什么?今晚是本王的洞房花烛夜,当然最重要是睡觉了。”他懒洋洋的声音,说到做到,手一扯玉带便被抛在一边;一眨眼,殷红的锦袍也滑落在地,他赤着脚穿着亵衣就爬上了床。 “喂,今晚你不该去秦碧柔的房里吗?”雪姝大叫。 秦碧柔是正妃,按规定第一夜他应该宿在那里,怎么都不会轮到她,可他此番模样,明显是别有目地。 “天师大人不是要本王珍惜你吗?本王还能怎样做,当然是要好好宠你喽!”他拉着长腔说的讥诮,却一下子又激起雪姝心头怒火。 话说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姬无夜此番讥诮明显是找死。 果然,雪姝伸出脚又狠狠地踢他,“滚!” “你敢赶我?”姬无夜被踢的身子一震转身吼道。 “就赶你!姬无夜,我恨你!”雪姝吼咬牙切齿,抓过枕头又砸向他。 这个枕头正砸在他的俊脸上,他一扭头枕头飞出去,他却喘着粗气怒火熊熊地看着她,随后眸光一敛,竟然服软地低下头,“睡吧,本王累了。”说着,他抱着肩一下仰躺在床就闭上了眼。 雪姝却依旧咽不下这口气,铁青着脸,粗喘着,可恶小心眼的男人,她不能原谅!于是她猛地从床上蹿起来就想跨过姬无夜跳下床。 不想姬无夜直起上身一把就抱住她,“别闹了,你身上有伤……” “放开,不要你管!”雪姝拼命挣扎。 姬无夜却也是气了,手猛地一挥,雪姝就被狠狠地抛在床下。 她尖叫一声,身子顿时软软地扒在地上,腰间传来锐痛,血又染了衣衫,她闷哼一声,额角顿时又有冷汗冒出来。 姬无夜抱着肩赤着脚凶神恶煞地走过来在她面前沉沉地站定。 雪姝倔强地咬牙扭过头,但挣扎着却怎么也爬不起来。 “你们都当我姬无夜是好欺负吗?三番两次,本王没掐死你们就算仁慈了!”他冷凝的声音寒意透骨。 “我都说过了,不配王爷,要到皇上那里去退婚,你为何不愿?”雪姝抬头不愤嘶吼。 既然不爱,为何还要一起折磨?乾清殿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你父王竟然来求我……”突然,姬无夜这样说。 “你胡说!”雪姝突然震动,她受不住了,不由带出一声哭腔。她不相信,她父王怎么会来求他? 姬无夜却轻轻蹲下身,目光锋锐地盯着她,“你还不明白吗?此刻只有瑞王府能护得住你。” “我不稀罕!”雪姝很骨气地喊。 “你不稀罕?”姬无夜顿时危险地眯起了眸子,声音也冷了,“那就滚,能滚多远就滚多远,最好一辈子都不要在本王面前出现,孟珏冉也好,李青泽也罢,随你去……”说着,他突然愤恨地转身走到床上躺下。 忍了几忍,眼里喷薄的泪水又被雪姝硬生生逼回去,她扭头气息刚烈目光凌寒地望着他,“姬无夜,这可是你说的,后悔就不是男人!”她嘶吼一声,倔强地咬牙爬起来毫不留恋地抬腿就走。 姬无夜在床上冷哼一声直接背过身去,那样子根本是不屑至极。 雪姝踉跄地走向门边,可手刚触到门,身子就被人从后面猛地拦腰抱起,“别闹了,听话,回床睡觉。”他竟然温柔至极的声音。 雪姝劈脸盖脸就打,“姬无夜,你无耻,你不是男人!放开我!” 第二十四章 咬破她唇 姬无夜也是被她打急了,顿时狠狠地把她压在床上,“本王现在就让你知道本王到底是不是男人……”说着,他一把撩起她的裙子。 雪姝尖叫一声,顿时飞起一脚就把他踢翻在床上,姬无夜咬牙奋起又扑,雪姝惊叫着连连在床上翻滚躲闪,手脚并用,张牙舞爪,一身的绝顶轻功此刻竟半点都用不上,她俨然象个泼妇,尖长的指甲滑过姬无夜的脸,他哀号一声就滚下床。 手一摸,指间竟擦出一缕血丝。 雪姝惊恐地看到他完美的人神共愤的脸颊上顿时鼓起一道长长的手指印子,尖锐的触目惊心的有些吓人,她顿时倒抽一口冷气。尽管她是名满天下的‘侠盗’,可她长这么大连只蚂蚁都没踩死过,更别提给人破相了。这下姬无夜止不定得扒了她的皮,雪姝身子不由一哆嗦。 姬无夜也是望着自己的手惊呆了,眼睛瞪的象铜铃,他似不敢相信雪姝能这般强悍。但脸上火辣辣的锐痛漫延了半张脸,不由得他不信……于是他放下手,胸口起伏,目光凶神恶煞地瞪向床上的女子。 “这是你自找的,自食其言,怨不得我!”雪姝仍旧外强中奸不甘示弱地梗着脖子冷吼道。 姬无夜顿时又扑向床。 雪姝尖叫一声顿时手忙脚乱地用被子把自己蒙住,仿若这样藏起来就能躲避他的抓捕。 可头顶半晌都没有动静。 雪姝诧异,在被子下露出两只小兽般骨碌碌的大眼睛。 姬无夜竟然‘扑噗’一笑。 此刻他竟蹲在雪姝面前,抱着肩,一脸戏谑地笑。 可他这一笑,突如百花绽放,竟然美到极致。 连脸上那一道血印子也仿若带着艳绝的美。 雪姝一怔。 下一刻,姬无夜竟然抱着她一起歪倒在床上,“好了,别闹了,睡吧,洞房花烛夜不该是这样的……”他声音轻柔,喉间滑出一丝轻悦的笑。 有一瞬,雪姝的脑子是空白的,被他隔着被子抱着,她的心竟突突地跳。反应过来,她立马挣扎。谁知,姬无夜把她禁锢在胸前搂的更紧,雪姝挣不脱,胸口还传来窒息感,这一下她又恼了,粗着嗓子吼,“放开。” “不放!”姬无夜同样粗着嗓子很倔强。 雪姝头一低张口就狠狠地咬在他的手臂上。 姬无夜闷哼一声,拧着眉头咬着牙,但他就是不放开。 血腥味,瞬间充满唇齿。 待雪姝解了恨,松开口,却见他手臂上那块肉似是要被咬掉了。 她顿时吓的又张大嘴。 急忙看他。 “唔,牙很利哟!”姬无夜竟然甩着手臂不以为意,唇角竟还浮现一丝好看的笑。 雪姝迷惑了。 “嗯,那我是不是该有丝反抗?或者讨点补偿才对……”他自言自语,突然头一低一下子吻住了雪姝。 他的吻竟不似先前的一触即走,这次他竟然吻的很深,雪姝顿时僵住,大眼睛蓦地瞪的很大,却闪过寒光。正要将手中的银针甩出,不想唇上一痛,她猝不及防顿时痛哼一声,姬无夜放开了她。 他依旧笑着,艳绝的唇上挂着一缕血色,妖邪的让人愤懑。 雪姝手背擦过唇边,果然,她的唇被他咬破了。 “姬无夜……”她怒吼声起,脚踢手刨顿时全招呼上,姬无夜脸色一白手忙脚乱,他可不敢再让她的指甲划上脸,若不然,明儿更无法见人了。 也不知雪姝做了什么,姬无夜突然放开她捂着下身就蜷缩在床上,脸似痛的扭曲的吓人,“小女人,你竟然踢我的……” 雪姝不明所以,见他是真的痛苦,她似也解了气。不由拍拍手,“你最好给我老实点。”说着,她抱着被子又缩到床角。但想想又觉不解气,突然飞起一脚又踢在他后背,姬无夜死猪般闷哼一声便不动了。 过了很久,他都没有反应。雪姝不觉疑惑,探身一看,他竟然鼻息均匀绵长睡着了。 “嘁……”雪姝不屑一声,抱着被子又缩回来。 夜就这样静下来。 月凉如水,满室红烛映出的喜庆,竟觉如此讽刺。 雪姝毫无困意,心静下来,竟有丝凉意。 她不能释怀,若是她父王真的求过他…… 为嘛要求他?父王真的以为她就是那样废柴一无是处吗?当然,父王并不知道她是‘侠盗’,可她的父王如此骄傲硬气,一生从未求过人,却不想为了她,宁愿折腰。可惜他求的却不是她的良人,一切都只是利用,父王做的不值,雪姝心疼。 她突然很不甘,怒目又瞪向姬无夜。却发现他竟睡的如此安详,绵长有力的呼吸,毫不设防安静的象个单纯的孩子。硬朗的侧颜,这般看来竟柔和至极。他的美,总在无声无息中给人惊魄的感觉,他是魔一般的男人,嬉笑怒骂皆是表相,她看不透他。 雪姝转头又看向窗外,已经三更了,今夜真是漫长。她突然掀开被子就要跳下床,不想姬无夜却翻了个身,嘴里无意识轻咛一声,“香儿,别走,求你了。”他哀求的声音,从未有过的急切虚弱,皱着眉头竟一把精准地抓住她。 雪姝缩眸,香儿?他的心上人……连梦中都这般期盼。 雪姝贼贼地一笑,似乎抓住了姬无夜的小辫子。 她一挥手便甩掉了姬无夜的手,又缩回到床角,不知为何,心竟有丝失落。 随后,雪姝又凉凉地笑了,突然就那样释怀了。这样也好,各自守住自己的心,不付出,便不会有伤害。她在瑞王府的日子不会太长的,雪姝拿定了主意。 第二十五章 骑在他身 她抿着嘴重重吐出一口气,心有领悟。眼底一抹倔强,一抹傲气,更有一抹自信自强!她,颜雪姝,名满天下轻功独步天下的‘侠盗’,绝不是被人借着各种理由觊觎利用的柔弱女子!女子当自强!她不会依靠任何一个男人! 她风流天下,此生必是无拘无束,“姬无夜,即便你是一片能够遮风挡雨的檐角,我颜雪姝也绝不屑!”她冷哼一声,清绝的眼眸猛地射出一股绝不输于男子的英伟刚烈,事在人为,她的命运就要掌握在自己手中,绝不任人蹂躏! 想到这里,似乎前路一片通坦,雪姝歪着嘴抱着被子就安心地歪倒在床上。 而姬无夜却突然睁开了精光四射的眸子。 脸上的刚毅象刀刻般深邃,他一向警惕浅眠,而雪姝刚才散发的强势冷冽竟一下子将他激醒过来。她狠辣辣极度不屑的话,竟让他的心平地起惊雷,如此不屑他姬无夜的女子,你颜雪姝算第一个,他佩服!但若想走,可没那么容易,他姬无夜也不是那种随便任人利用却绝不求回报的男子!哼! 姬无夜突然抱肩坐起身,眸光冷绝地瞪向床角的女子。可当看到她整个身子被锦被裹的严严的,偏露一张削瘦却清绝的小脸歪斜在外面,那样子,竟让人没由来怜惜。浑没让人觉得这副小小的身子里竟也能发出刚才那般狠绝,姬无夜眯起眸子,心突然柔软一片。 他哀叹一声,鬼使神差伸出手…… 一夜沉眠,睡的很甘畅。 雪姝幽幽睁开眼,却突然被自己此刻的姿势骇住。 身下是硬棒棒却又极度充满男性魅力的强悍躯体,腰上缠的是两只有力的手臂,而她正以一种很羞人的姿势抱着某人的脖子,滑腻的小脸正贴在他胸口,他强劲雄浑的心跳声正咚咚冲进耳膜,雪姝倏地瞪大眼,睡意全无。 她缓缓抬起头,而姬无夜也正好在此刻睁开依旧睡意朦胧的眸子,两人对视,时间瞬间凝固。 “啊……”雪姝尖叫一声,顿时从他身上爬起来抱着被子又蹿到床角,脸上惊恐,双手握拳,全身都是暴虐的之气。 姬无夜也是一骨碌爬起来跳到床下,摇晃了下脑袋,似是在想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雪姝看到自己身上染血的小衣已经被换过了,她想没想就认定肯定是姬无夜干的,这个该死的男人,竟趁她熟睡…… 雪姝恨的咬牙切齿。 姬无夜也是歪着头,不停地眨着眼睛,似是还在费力地想着昨晚发生的事,脑中突然闪过一个画面,他神情一怔,脸上突然可疑地红透,他急忙半侧过身子。 突见他扭捏猥琐至极的表情,雪姝更加认定他昨晚肯定把她……尽管她只发现被换了小衣,腰间还有丝隐隐的痛,其他的都并无不适,但她就是认定昨晚他干了坏事毁了她清白。 得不偿失啊!这以后还叫她怎么见人! “姬无夜,你去死……”雪姝突然暴喝一声,一只枕头砸过来,她倏地全身腾起飞起一脚就踢向姬无夜。这一脚力道十足,姬无夜接过枕头却挡不住这一脚,顿时被踢飞在墙角。他倒也机警,诡异地一个翻身脚借力蹬在墙上随后稳稳地落地。 “喂,你要乱来。”姬无夜试图解释。 可雪姝却浑不给他机会,此刻她不再装废柴,她已经全然顾不得,她心中怒火滔天足以把她烧掉,她直想狠狠地撕碎眼前这个男人。 姬无夜看她气势夺人,不觉一惊,不愿伤她,便借着枕头与她周旋。却一步步惊诧于她的武功,竟如此深厚。姬无夜脸色凝重,看来她并不是真的表面看来的那般一无是处啊!竟然深藏不露,乾清殿上的舞剑于她不过冰山一角,世人真是瞎了眼。 两人在屋里这般响动,时不时伴着姬无夜的粗喘和雪姝的尖叫,很是耐人寻味。顿时让刚跨进院子来的王麽麽和两个侍女怔住了。 王麽麽急忙用帕子捂着嘴笑的极是掖揄,“王爷真是英猛啊!听说昨夜一直折腾到三更,如今这晨起还不放过,不知道颜侧妃到底受的住受不住啊!” 别一个翠衫侍女也促狭地笑,“麽麽,这次咱们回去可好向太后交差了,太后竟然还不相信王爷会圆房,这下,咱们怎么也得添油加醋让太后也乐呵乐呵。” “哼,一个废柴郡主,王爷还不是看在靠山王的面子上才会进她的房,她自己能有什么出息引王爷侧目?”另一个红裙高个女子抱肩却很是不屑。 “哟,好酸的醋味哟!”王麽麽挥着帕子看着红衫女子笑,“红翎,你还别说,这天下所有女人都想嫁瑞王,可昨夜却只有一个废柴郡主得了宠,就连艳冠天下的秦碧柔都守了空房,你说王爷的心思能以常人论吗?” “哼,那又怎样,一朝恩露算不得什么,她根本配不上王爷,王爷对她又能新鲜几时?”红翎依旧冷刺着说。 “这可不好说了,王爷昨儿索要到三更,今儿晨起又这般没命地折腾,红翎,你说王爷会对她新鲜几时?你之前可曾听说瑞王碰过哪个女人……”王麽麽吊着一双世故狐狸眼意味地说。 红翎一时脸涨的通红。 “哎哟,红翎姐姐,知道你与瑞王交情深,你替王爷不值。可天家的男人又有是凡胎?他们总是偏爱稀有的货色,这明珠郡主可是咱们京城一绝,虽说废柴,可自小练武,听说身子很结实……”绿衣女子说到这里竟红了脸捂着嘴巴又笑。 “还是绿裳一语中的,说不定,瑞王就偏爱了她的壮实,这也是她的幸,若不然,谁又能经得起瑞王这连番的讨伐……”王麽麽也嘻笑着认同绿裳的话。 红翎却冷哼一声别过脸,象是绝不能认同。 此番屋里正打的热火朝天,由于姬无夜不时走神,一不留神就被雪姝一脚踹狗熊的力度踢飞到床上,足够硬实的檀木床都不由发出一丝颤动,又惹得外面听床的女人们捂嘴笑。 可雪姝打的起劲浑没想就顺势扑过去骑在了姬无夜身上,猛地挥起拳头…… 第二十六章 不要乱摸 “不要打脸,身上随便打……”姬无夜突然用双手捂住脸,其他一副任君为所欲为的样子。 雪姝的拳头却迟迟没有落下。 姬无夜分开手指偷看,突然拿下手,咧嘴一笑,“是不是舍不得了?” ‘咚’的一声,雪姝的手毫不留情地挥下。 姬无夜闷哼一声,一张俊脸顿时被挤压在床上。 此时屋里的气氛突然诡异地安静下来。 “王爷,老身奉太后之命来伺侯王爷和颜侧妃起身了。”窗外,王麽麽的声音无疑让僵持的两人浑身一震,雪姝急忙从他身上翻下来,苍白着小脸拉过被子又裹在身上。 姬无夜倒显得没慌,但他却奇怪了,慢慢坐起来,低着头竟拉过一个枕头挡在身前才敢下床,背对雪姝站着,扯过床边的衣服就慢条斯礼地穿起来。 打了他一拳,竟然把他打乖了? 他竟然没还手。 雪姝不由斜着眼睛看他。 姬无夜穿好衣服就往外走,走了两步却突然顿住,急骤返身又扑到床上掀开被子象是在找什么,他的手不自觉碰到雪姝的身子,雪姝顿时又急火大叫,“干什么,不要乱摸……” 她这一吼,姬无夜顿时僵住,窗外也传来哧哧的笑声。 雪姝的脸‘腾’地一下红了,莫名其妙的菲红。 姬无夜一怔,突然瞪着她的小脸目光贼亮贼亮地。 这一袭红粉佳人,竟别有一番韵味。 雪姝一巴掌又把姬无夜的脸搧到一边去,还好,她用力适中,姬无夜没感觉到疼,脸上也没再留下罪证。 但他的嘴角却紫红一片,肿的象半个馒头,那是被雪姝之前的一拳打的。 雪姝想笑又不敢笑,望着他,目光琉璃。 姬无夜猛地从她身下抽出一块白绢,眦着牙咬破手指竟在上面滴了几滴血,扔给雪姝后,冷哼一声,“颜雪姝,我也算对得起你父王了。”他冷情的话语,一下子把雪姝心头的温情一下子打散。原来,这一切,都只是…… 雪姝呆呆看着他离去,瞪着眼又看着那染血的白绢,脑子里乱成一片。 房门突地被推开,一个中年妇人和两个丫头叉着腰凶神恶煞地闯进来,“颜雪姝,你竟敢把王爷伤在那样……”说着,一个红衣女人蹿过去一把掐住了雪姝的脖子。雪姝的眼睛里闪过阴狠,她暗中一使劲,红衣女人便象蜂蛰一般尖叫着松开了手。 雪姝目光清冷地瞪着她们。 而那中年妇人瞟着床上的白绫竟然走过来一把拿过去,往袖里子一塞,“颜侧妃,你也别太恃宠而娇,今儿进宫王爷被破了相,太后面前你也无法交待。傻子就是傻子,新婚之夜竟敢把王爷伤在那样,真是不知福。”王麽麽一改先前的掖揄面露狠绝地说。 “起来了,太后竟然还派我们来专门为你梳妆,真是脏了我们的手。”绿裳也是满脸愤恨地说。 “跟她废话什么,直接把她就这样揪到太后面前去看她还乖张不?若不是看在靠山王的面子上,谁会对一个傻子多看上一眼,王爷竟然还忍受了一夜!”红翎明显为姬无夜报不平。 雪姝只低着头任她们说,可她眼中却闪过讥笑。 “小姐,你怎么样了?你还好吧?”此时,喜宝从门外闯进来扑到雪姝身边,看着明显不善的三个女人,她脸上闪过一丝害怕,但她依旧挺身而出,“你们要干什么?你们若敢欺负小姐,我就跟你们拼了。”喜宝挥舞着小拳头道。 “哼,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丫头,瞧这丫头简直就跟猪一样笨。”红翎刻薄的声音。 “哼,看着吧!她们主仆俩在瑞王府绝活不过两个月。”王麽麽看着丹寇指甲也讥诮地说。 “听说那个秦碧柔在云朝国可是有名的狠角色,新婚之夜让这傻瓜抢了头筹,她绝不会善罢甘休的,止不定,这两傻瓜明天就会被掐死。”绿裳也扁着嘴说。 真是孰忍孰不可忍,雪姝咬着牙,一下子从床上站起来,“喜宝,为我更衣。”说着,她故意推拒着喜宝,其实暗中出手竟一脚踢飞了那个王麽麽。王麽麽怪叫一声跌在墙角,红翎和绿裳一看顿时扑过去。 求之不得,雪姝看似吓的躲到喜宝身后,却是见缝插针暗出手又把绿裳和红翎踢的哇哇大叫,最可笑,雪姝偏打她们的脸,两人的脸上顿时五彩纷呈,巴掌印子象花一样开放。 “你们这是干什么?”突然房外一声娇嗔,雪姝抬头一看竟是盛装艳丽的秦碧柔,只是不知她为何会出现在她院子里?雪姝顿时漾着笑脸,“王妃姐姐息怒,是麽麽她们要为我梳妆,只是不知为何会突然跳起来互相打巴掌,雪姝要吓死了。”她恶人先告状。 秦碧柔却缩着眸子看她,这个女子当真让她看不透了。那日街头她就是这般傻瓜,可昨夜姬无夜竟然在她房里待了一夜,虽说脸上挂了彩,但也说明了两人肌肤相亲了。她只道这个傻瓜不谙世事才会让王爷受伤,此番看来,还真是小看她了。 今儿她听闻太后竟派王麽麽亲自来服侍她,她心里就很不服。难道她堂堂云国公主竟然还不如一个傻瓜侧妃?此番前来,一是来巴结王麽麽,二来也是要在雪姝面前显威风。毕竟她可是堂堂正王妃,论理,雪姝要去前院给她请安,可她却等不及,这一来,没想竟让她撞见了此番情况。 第二十七章 他竟帮她 王麽麽和绿裳红翎一起扑过去,“瑞王妃,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这颜侧妃太不识好歹,太后派我们来为她梳妆,没想她如此歹毒,竟把我们伤成这样。” 秦碧柔目光挑挑,明显在算计什么,突然她漾着笑脸走上来对着王麽麽深深一礼,“请王麽麽莫怪,妹妹性子痴傻冒犯了麽麽,我替妹妹向麽麽赔罪。”说着,站起身热络地拉起了王麽麽的手,雪姝却看到她暗中却将一块玉佩塞到了王麽麽手里。 王麽麽是人精,急忙把玉佩塞袖中脸上堆满笑,“还是瑞王妃知书达理端庄大气,不象某些人,哼,简直粗俗至极……”说着,王麽麽扭头剜了眼雪姝,回头又对着秦碧柔笑,“瑞王妃这般乖巧伶俐,将来太后和王爷必定会喜欢。” “承麽麽吉言,碧柔在此谢过,不过今日之事,还请麽麽在太后面前为妹妹多担待着点。”说着,秦碧柔对王麽麽使了个眼神,雪姝敢肯定秦碧柔的意思绝对不会是让王麽麽在太后面前为她说好话,她亦无所谓。 王麽麽心领神会,顿时睨着雪姝阴阳怪调道,“瑞王妃请放心,太后面前我定不会损了王妃和王爷的面子……”但她会损谁的面子不言而喻。 果然,当雪姝随着姬无夜进宫给太后和皇后请安的时候,太后看着她满眼忧虑,而皇后一张脸却阴沉的象暴雨天。没想此刻太子和天师也在,他们并肩站在一起关系显得很亲密。天师拥立的是王者,太子是储君,理应受他推崇。 太子在看到秦碧柔眼睛奇亮,脸上依旧带着难掩的贪婪,但在看到雪姝时就厌恶地瞪了她一眼,雪姝好笑不已。 天师自始自终都沉定冷漠地站着,在他们进来时连眼睫都未抬一下。 姬无夜明显与天师不对盘,他只邪邪地看了天师一眼,向太后和皇后太子施礼后就走到一旁站定。秦碧柔会做人,又谦恭地向天师行了一礼,天师虽依旧冷漠如冰,但太后和皇后脸上挂笑明显都对秦碧柔很满意。 雪姝在装傻,没向天师行礼,在向太后皇后太子行过礼后就木木地站着。昨儿天师去了喜堂,雪姝心里还别扭着,觉得此刻她该避嫌,反正他也根本不在乎谁向他施礼或者不施礼。 秦碧柔给太后和皇后敬过茶后,依着宫里的规矩雪姝是侧妃根本没有敬茶的资格,但太后怜爱,却呵呵笑着非要讨她茶喝,众人都惊讶。 “母后,可不能为了某个人坏了宫里的规矩,若不然,将来必落人口舌。”没想皇后竟出言阻拦,她看着雪姝低着头一身的傻气说话便带上了刻薄和不屑。 众人都深以为然。 但太后闻言却沉了脸,“小五儿是我的孙媳妇儿,祖奶奶讨她杯茶喝,皇后以为会落下什么口舌?哀家就是喜欢小五,都是一家人,哀家就容不得别人不待见她看她笑话。”太后说这话明显是带着气怒的,威力十足,没想为了雪姝她竟不惜当面折皇后的面子。 众人都诧然,秦碧柔更是皱眉深思,看来太后还真不是一般地疼她……秦碧柔瞟着雪姝,满眼都是算计。 姬无夜摸着鼻子站着,好象事不关已在神游天外。 皇后被折了面子,噎着说不出话,当着小辈的面感到极难看。太子用眼睛剜着雪姝,偏他此刻更不能开口说什么,秦碧柔却突然对他递了个眼神,太子眼一眯,顿时心领神会。 “母后,祖奶奶说的对,都是一家人,况且颜侧妃是靠山王的爱女,七弟也对她宠爱至极,给祖奶奶敬茶,也是应该。” 没想此刻太子竟站出来为她说话,雪姝诧异地看着他,随后略一思就明了,冷冷一笑,看你们能玩出什么把戏! 姬无夜也是略有诧异地瞟了太子一眼,好象他说那句‘七弟也对她宠爱至极’有多荒唐似的。 太子递来了台阶,皇后顺坡下驴阴阴一笑,“原来颜侧妃这么着人疼啊!那本宫还真不能怠慢了。”话是这样说,但皇后的一双阴霾的眼睛瞟着雪姝却带着极尽的鄙视。 雪姝装没看见,但暗中却提高了警惕。 于是,雪姝便跪下给太后敬了茶,太后笑眯眯地封了她一个大大的红包,雪姝急不可耐掖怀里,众人顿时嗤之以鼻,雪姝根本不在乎。 而秦碧柔看雪姝的眼光却闪着恨。 雪姝给太后敬了茶,也不能冷落了皇后,便又稳稳地跪在皇后的面前。皇后满目不屑,但太子却对她使了个眼神,皇后一怔,随后看到婢女端来热腾腾的茶顿时就阴阴地笑了。 此刻,天师眉心突然轻蹙了一下。 雪姝跪地恭敬地端起茶高高举起,“请母后用茶。” 皇后目光闪闪,慢腾腾接过那盏茶。 突然,她‘哎呀’一声,手一滑,那盏茶竟直直向雪姝泼去,雪姝躲闪不及瞬间被泼的一头一脸。她的头顶顿时热气蒸腾,谁都看出那茶是滚烫的。而皇后却突然暴喝一声,“是哪个该死的丫头端来这么烫的茶?” 旁边端茶的婢女一下子吓的脸色苍白,跪地求饶,“请皇后娘娘饶命,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只是将茶端来,其他一无所知。” 小婢女脸上的惊怕不似作假,茶水都是耳房备的,她确实只负责端来,众人也没深责她。而看着雪姝的狼狈,众人脸上都是兴灾乐祸的笑,傻子就是傻子,竟连个反应都没有。皇后出了气,脸上也挂了笑。 谁都以为这个傻子片刻就会哇哇大叫,没想雪姝腰背挺直却始终跪着没动,难不成是热茶烫的更傻了?众人疑惑。没想雪姝突然抬起头对着皇后就呵呵笑起来,仿若什么事都没发生双手稳稳地接过皇后手中的空茶杯,“雪姝谢母后赏脸喝茶。” 皇后望着雪姝就怔住了,这个傻子,到此时还能笑的出来?皇后觉得她更傻了。 众人看着雪姝也都愕的愣住了。 谁知雪姝手指一动,一团东西就神不知鬼不觉地弹进了皇后的衣袖。她银牙暗咬着笑,想害她,她必让她尝尝更加痛苦的滋味。 太后率先反应过来一声疼惜,“啊,小五儿,快过来让祖奶奶看看。” 姬无夜眼眸闪闪,他知道皇后肯定是故意的,望着雪姝被烫的红彤彤的小脸,他一下子皱紧了眉。 天师清绝的容颜似乎更冷了,一双手在广袖下狠狠地握紧了。 雪姝依旧嘻嘻笑着走到太后身边,太后却看着她心疼不已,“小五儿啊,以后可得机灵呀!”太后意味深长,并抬眼狠狠剜了姬无夜一眼。 “祖奶奶放心,小五儿很机灵啊!”雪姝笑着说,太子听闻鄙视地哼哼两声。 雪姝却有意无意瞟着皇后,心中暗暗算计着时间。 果然,不屑片刻,皇后便发出一声犀利惨叫,她猛地站起来倏地撸起了衣袖,众人看到她的一条原来洁白的手臂竟然密密麻麻起了一层绿绿的类似青蛙背上的那种恶心的小疙瘩,诡异的吓人。皇后另一只手不停地抓搔,象是奇痒无比。 太子扑过去,“母后,你怎么了?” “快叫太医,快叫太医,痒死了。”皇后没命地叫,那疯狂惶恐的样子哪里还有皇后端庄的凤仪,简直丑不可言。 而她抓搔的手不论触到哪里,哪里就会迅速蹿起一层绿色的小疙瘩,不一会皇后的脸上脖子上手上全部都起了绿绿的一层,其状之碜人,太子也吓的急忙收回手。 “还不赶快去请太医。”太后也被皇后的诡异吓坏了,连连挥手让人请太医。 大殿中所有人都无不惊恐地看着皇后在大殿中疯狂地转来转去,唯有雪姝目光清明嘴角勾笑不为所动,她得意地一转头,却突然碰到了一双眼睛。 一双冷漠到极致却也霸气到极致的眼睛,天师那洞悉一切的雪亮眼神让雪姝心头一跳,仿若世间一切污秽都瞒不过他,难道刚才自己的小动作让他看到了?他会不会揭穿她?雪姝一下子别过脸。心里忐忑。虽然告诉自己他绝不会那样做,但她还是害怕。 “对了,天师大人,你懂医术,还是先为母后看看吧!”此刻,总算有人想起了大殿中还站着这么一个似乎无所不能的人,太子急切地抓着天师的袖子哀求。 “太子见谅,请恕冉孤陋寡闻无能为力,皇后其状诡异,冉也是生平所见,还是等太医过来看看吧!”天师冷漠地拒绝,无不让人觉得皇后肯定是得了什么罕见的怪病。 雪姝却惊的张大嘴,没想他竟帮她。 她对皇后下的只不过是山间最常见最普通的荠荠草籽的粉末,当然在场的都是高高在上的富贵之人对荠荠草不认识可以理解,但天师不仅懂医理,还擅施毒,他没理由不识得荠荠草的症状?雪姝惊愕地瞪着他,没想他不但没揭穿她,竟还帮她……要知道一口酒就能解了荠荠草的奇痒,而每耽搁一刻皇后就会痒的恨不能五爪搔心。 而此刻皇后已经披头散发状似厉鬼,众人惶恐不已,雪姝暗勾了唇角。 还是经不住想看他,雪姝偷偷地又看向天师,不想此刻天师头一侧目光也准确无比地射来,两人目光一触,竟说不出的意味深长,雪姝心头一跳,又急忙低下头。她竟然不争气地脸红了。 第二十八章 天师的心 回去的时候,雪姝一直低着头跟在姬无夜身后,皇后最终把自己抓的血迹斑斑惨不忍睹,太子咬牙说誓必要找出下毒之人,雪姝只是低头暗笑。 只是没想到,他们告辞出来的时候,天师竟然也告辞出宫,他全然不理会姬无夜的冷漠,竟不徐不急地走在雪姝身畔,这让她很是感到心惶惶。 “天师哥哥……”迎面突然传来公孙玲欢快的声音,接着雪姝头一抬,就看到一身娇艳红装的公孙玲信步跑过来,她的身后跟着神态相当倨傲的公孙斑。当今皇后是公孙斑的堂姐,公孙斑又深受皇上信任器重,其在朝地位可谓非同寻常,甚至连太子都有些巴结他。而公孙玲是他的宝贝女儿心头肉。 公孙玲目光闪闪看了姬无夜一眼,眼中明显有怕意,对他施了一礼就急忙跑到天师面前,“天师哥哥,父亲说今晚要请你进府喝酒。”公孙玲目光殷切地盯着天师,眼里根本没有秦碧柔和雪姝。 雪姝巴不得她看不到她,可秦碧柔却吃了味,但她修养好,公孙玲不理她,她便自己没话找话,“听闻公孙小姐天姿聪颖,今日一见果然冰心似玉国色天香,真是令人羡慕。”秦碧柔真会说话,公孙玲想不理她都难。 果然,公孙玲极不情愿地把眼光从天师身上收回来,嘴角一撇,“谢瑞王妃的夸赞,你与瑞王真是天生一对,恭喜了。”她显得也很倨傲,对秦碧柔都如此,更别提雪姝了。 公孙玲直接是斜睨了她一眼,满目不屑,故意大声说,“瑞王妃真是美丽大方尊贵娴雅,不象有些人,嫁给瑞王,简直是赖的……” 公孙玲毫不掩饰对雪姝的鄙视,她可没忘记就是因为她,她才被姬无夜吊在春雨楼上丢尽了脸。公孙玲简直对她恨之入骨,若不是此刻在皇宫里,而她身份如今又不同,她绝对不会放过她,她从来都是有仇必报的。 对于她的恶劣和鄙视,雪姝只当没听见,今儿她惩罚了皇后已心满意足不想再惹事生非。对公孙玲她更表现淡淡,眼睛瞟着别处,当她不存在。 她的这般浅淡又惹得公孙玲嫉恨。 天师的眼睛突然扫来,阴冷至极,公孙玲一愕,顿时溢满笑脸,“天师哥哥,今晚你可一定要来府中喝酒哟!”公孙玲讨好的姿势显露无疑。 天师却冷冷地别过脸。 公孙玲暗咬了唇。 公孙斑笑呵呵地走上前来,姬无夜身份如此高贵,他却只是略略一礼,倨傲的神态,仿若眼里根本没有姬无夜。姬无夜也是淡淡一挥手,“公孙先生客气。”说着,便转过脸。他也有他的骄傲。雪姝知道,姬无夜跟他们不是一路人。 而对天师,公孙斑却是极殷勤地走上来,“斑见过天师大人。”神态竟说不出的谦卑。 他的态度直接让秦碧柔吃了一惊。 而天师只是淡淡,神态,表情,反应都如是。连一句回应都没有,公孙斑尴尬地笑笑,却并未生气。 他竟然傲到如此。 雪姝也是愕的瞪大眼。 气氛有些闷,姬无夜冷冷一哼抬脚就走。 雪姝急忙跟上,天师与公孙斑擦肩而过,表情相当拒人千里。 看天师与雪姝走的很近,公孙斑微吃惊,意味地盯了雪姝一眼,若有所思。 公孙玲见天师连父亲都不理,更是对她漠视,不由急了,急忙追上去,“天师哥哥,你还未答应父亲晚上要过府来喝酒……”她的声音透着急迫,甚至伸手来抓他。 “不去。”天师冷硬开口,没想竟是拒人千里的冷,甚至还有丝厌恶。 公孙玲的手僵在半空。 而公孙斑也一下子变了脸,天师对他们何时这般冷酷?公孙斑眯着眼看雪姝,眼中明显有算计。 公孙玲咬了咬唇,回眸看了父亲一眼,突然眼中一厉,猛地扬起了袖子…… 雪姝的身子突然一颤,她已感到公孙玲的杀意,背后生风,正想躲闪,没想公孙玲突然一声尖叫,她一下子顿住脚。 下一刻公孙玲的身子就已经倒飞出去重重地跌落在地上,她猛地喷出一口血水,虚弱地扒在地上起不来,“天师哥哥……”她目中透着绝望。 天师的脸已经阴沉到了极致,转眸怒瞪着公孙玲甚至都起了杀意。方才是他快若闪电又重若千斤地把公孙玲一手拍飞的,雪姝惊愕之余更是惊恐,天师的呵护竟如此明显,不惜当着姬无夜和公孙斑的面对她保护。 公孙斑大惊失色,他惊诧地看了天师一眼,急忙跑过去抱起了公孙玲,没想公孙玲面部扭曲,嘴唇发紫,明显是中了毒。 公孙斑的脸很难看,他抱着公孙玲一下子跪倒在天师的面前,“请天师大人饶命,玲儿年幼无知,请天师大人看在老夫的面子上饶过她这一次吧!”没想一向倨傲目中无人公孙斑竟向天师跪地求饶。 秦碧柔诧异地看着公孙斑,脸上尽是骇然之色。 而姬无夜也转过身来意味地看着公孙斑,只是脸上难掩兴灾乐祸。 雪姝站着没动,方才她还是受了点影响,感到头脑弦晕,呼吸有些困难。 天师冷冷地盯着公孙玲,脸上的怒意明显还未退下。 而公孙玲的一张剔透的小脸瞬间就被一层黑雾所淹没,她的气息越来越弱,公孙斑急的满头是汗,“请天师大人饶过玲儿这一次……”他哀求甚重。 天师还是无动于衷,怒气沉沉不可遏止。 公孙斑眸光混乱不知所措,最后他膝头一转,竟对着雪姝重重地俯身,“请颜侧妃救命。” 公孙斑此动作直接让秦碧柔瞪着雪姝连连后退三步,她不能置信,堂堂公孙斑竟然会转而求雪姝?她那么蠢笨! 姬无夜也是满目疑惑地看向雪姝。 雪姝只抿紧了唇,“她中的是何毒?”她竟然还有闲情问。 “断肠散。”公孙斑恭敬地回答。 “她为何会中毒?谁人给她下的毒?”雪姝仿若闲庭信步慢慢地问道,这一连串问话直接又让秦碧柔惊呆了,瞪着眼看着雪姝象白日看到了鬼,这个痴傻蠢笨的女子,此刻淡定幽然的神态,浑身竟掩不住一丝聪慧凌厉,秦碧柔突然有些看不透她了。她深了眼,难道她根本就是在装傻?这一想,竟让她浑身惊起了冷汗。 公孙斑突然沉默了。 他不答话,雪姝也不再问,气氛诡异地僵持。 “回颜侧妃的话,是玲儿自己给自己下的毒。”半晌,公孙斑闭了闭眼突然很无奈地说。 此话一出,连姬无夜都惊的眼一闪。 “那她为何要给自己下毒?瑞王妃刚才都夸她天姿聪颖冰心似玉……”雪姝依旧淡淡的语气,可此刻听起来却是那么的讽刺,秦碧柔的脸一红,真想咬了舌头。早知就不该巴结公孙玲。 公孙斑沉默片刻,最后深沉一叹,“是小女无知,冒犯了颜侧妃,还请侧妃娘娘网开一面放过小女。”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雪姝很执著。 “玲儿方才是要给颜侧妃下毒……”公孙斑的声音低的不能再低,却如石破天惊,秦碧柔身子一抖竟愕的张大嘴。 姬无夜唇角一勾,无不讥诮道,“公孙斑,子不教父之过,没想公孙玲竟是这般歹毒之人,以后你们父女就不必进宫了。”他的话也冷酷至极。 “是。”公孙斑也不倨傲了,直接轻应一声。此刻只要能救公孙玲,他不惜低三下四了。 秦碧柔都有些糊涂了,她不明白公孙玲既然是给雪姝下毒为何最后又下到自己身上?突然瞟到天师,秦碧柔一下子豁然开朗,难不成是天师…… 他,他,他……难道是他?想着成婚那日他对雪姝的护持,秦碧柔一下子嫉妒的要发狂。 “原来公孙玲竟是这样的人……很让人不耻呢!”半晌了雪姝才淡淡一声,既是嘲讽秦碧柔刚才对她的夸赞,又似讥刺公孙斑教女无方。说完,她抬脚就走,这次却没有跟在姬无夜身后,而是独自前行,萧瑟的背影,脚步显得很沉很沉,看在天师眼里却一深。 天师广袖一甩,只听得公孙斑轻轻松了口气,“谢天师大人宽容。”看来公孙玲的毒是解了。天师诡异,就在刹那间。 秦碧柔转眸望着缓缓行走的雪姝,突然觉得她竟如此高深莫测。 第二十九章 所忘记的 突然有侍卫向这边奔来,在姬无夜面前一跪,“启禀王爷,昨夜盗贼李逸夜闯丞相府,不仅盗走了丞相府无数珍宝,还把丞相大人唯一的孙子给阄割了,丞相已哭着进宫让皇上做主,皇上请王爷赶快过去呢!” 姬无夜一听,顿时眯起眼睛笑了,“是李逸吗?竟然阄割了丞相的孙子,呵呵……”他抱肩懒洋洋的神态说不出的兴灾乐祸。 雪姝顿住步子猛地抽了抽嘴角。 “王爷,丞相大人在皇上面前又哭昏过去了……”侍卫又意味地补充一句。 “哈哈哈哈……那个寻花问柳无恶不作的花花公子,阄割了更好!李逸怎么不把他扒光了吊城墙上。”没想姬无夜不但不着急,反而更加恶毒畅快地大笑起来。 雪姝对他鄙视至极。 随后,姬无夜抱着肩随处走动几下,突然一声命令,“棕子,通知京畿卫,把李逸的画像贴满整个京城,就说这次本王一定要亲自捉拿她……”姬无夜兴奋地说着,目光闪闪,仿若捉拿李逸是多么快活的事情。 而雪姝嘴角只滑过一抹讥诮。 姬无夜连一声交待都没有转身就去了御书房,留下雪姝和秦碧柔面面相觑地站着,此刻,公孙斑早抱着公孙玲出宫了。 秦碧柔目光意味地瞟着天师,话却是对雪姝说的,“妹妹便和我一起坐马车回王府吧?”她突兀地一下子热络地拉住了雪姝的手。 雪姝身子一抖,恶寒地微微甩开她,“不劳姐姐费心,我还是自个回去好了。”来的时候,雪姝也是独自一辆马车,因为秦碧柔不肯与她同乘一辆马,她是公主的待遇,马车奢华,雪姝明显身份不够。她更是看不起她。 秦碧柔笑笑没作声,却又意味地瞟了天师一眼。 天师站着未动,仿若对她的话闻所未闻。 气氛尴尬,秦碧柔显得很多余,但她意味着就是不肯走。天师瞟了她一眼,她身子一颤,急忙抬脚离去,样子象在逃。 雪姝却皱了下眉。 待秦碧柔上了马车走远,雪姝才放松下来,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天师欺身上前,“竟然还逞强走了这么远……”说着,竟在雪姝身上连点数下,直接把她抱上了自己的马车。 雪姝窘的不行,上了马车就与他分坐离得很远,她轻咳着,嘴角又流下血沫。 天师目光沉沉,“毒虽解了,但还要运功疗伤。” “不麻烦天师大人,我还好。”知道他已为她解了毒,雪姝并不是逞强。 天师目光挑挑地看着她,气息很冷。 雪姝根本不敢看他,马车气氛沉凝。 “天师大人为什么要对雪姝不同?”半晌,雪姝终于问出口。从乾清殿他的索要,到成婚当日他又一反常态地前来,到此刻他不顾一切的护持,真的很令雪姝匪夷所思。直觉告诉她,她之前肯定与天师有过什么让她忘记了,若不然,无法解释这一切。 “没什么不同!”天师看也没看她只冷酷一声。 “我之前,与天师大人有过交集吗?”随后她又淡淡地问。 “你以为什么?”天师突然抬头冷凝地问她。 雪姝身子一僵,顿时有丝尴尬,“那你为什么非要让我当少司命?” “只是无聊罢了。”说着天师就把头一扭,仿若多说半句都是厌烦。 雪姝心一震,大窘,根本就失去了冷静,“若不是你向皇上索要我,我根本就不会嫁给姬无夜,我如今的处境都是你害的,你无聊就去找别人去,干吗要害我?” 天师突然睁开眸子,一束碧波射出,雪姝突然咬住了唇,方才她都说什么了?有些后怕。 天师一向波澜不惊的心突然狂潮汹涌,他盯着雪姝,气场如此大,直接让雪姝觉得他恨不能把她劈了。 谁知,天师却突然轻轻一笑,那碧眸荡漾顿如一腔春水,让雪姝看呆了。“果然全忘了呢!”他略略遗憾的声音。 雪姝又讶的张大嘴,看着他,觉得他那破天荒一笑真的很美,简直世上万物都无法比拟。 可她的心却告诉她,天师与她绝非一般,他语气里的纵容她听出来了。这让她心悸。 看着她拧眉似乎想回忆起什么,天师眸中微闪,“不必再想了,你被人下了药,若是刻意想起,会头疼欲裂。” 他一说,雪姝顿时吃惊不小,“你怎么知道我是被人下药?说不定,我之前就是真的很傻呢!”雪姝不得不承认,她的记忆只停留在美人先生来之后的事情上,在这之前,她再想不起哪怕丁点。因为平日从没在意过,此刻知道了,却是惊了一身汗。 “你从来都不傻,反而冰雪聪明的让人喜爱难忘……”没想天师竟碎念出这一声,直接让雪姝涨红了脸。特别是那句‘喜爱’直接透露了他心底的情绪,让雪姝的心没由来惊怕且狂跳。 她梗了梗脖子想反驳,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 此刻,正好马车停下来,“大人,瑞王府到了。”马车夫淡淡一声,直接给雪姝解了围。 天师什么都没说,雪姝掀开帘子就跳下马车,动作之快,简直是在逃。 马车里,天师只是自嘲一笑,“回去吧!”他淡淡对着马车夫一声,马车又缓缓启动。 没想,雪姝刚蹿进府,就看到秦碧柔正站在不远处似乎在欣赏一簇花,雪姝以为,她肯定没那闲情逸致,该来的始终要来,雪姝挺了挺腰身走过去。 第三十章 针锋相对 秦碧柔看到她,果然讥诮地撇了撇嘴,“妹妹真是好福气,天师大人竟然亲自把你送回来了。” 雪姝淡淡地瞟着她,“公主想说什么就直言不讳吧!我没时间啰嗦。”雪姝说这话傲慢十足。 果然,秦碧柔脸一沉,“妹妹与天师的关系也不怕被王爷知道吗?” “我与他什么关系?姐姐知道……”雪姝反问一句,神态说不出的嘲讽。 “你……”秦碧柔气到语噎,看着雪姝一脸的云淡风轻,浑身却掩不住一股狡黠和灵动,她暗沉的气势咄咄逼人竟让秦碧柔不由倒退一步。她更是惊诧,这还是那个在朱雀大街上花痴地扑向姬无夜的傻子吗?为什么她清冷的眉眼竟是这般地凌厉不可欺。 秦碧柔强压下心头惊悸和暗火,随后又扁着嘴意味十足地道,“原来妹妹一切都是装的……”她说这话带着威胁,扁着嘴,仿若雪姝的底细她全知道。 雪姝好笑至极,“妹妹再会装也不及公主万分之一,明明对瑞王倾心有加,暗地里却又与太子暗渡陈仓,公主真是好手段啊!不知王爷知道了又会怎样?”反唇相讥,谁不会! 此话一出,秦碧柔立马变了脸,她惊恐地瞪着雪姝身子连连后退,“你胡说些什么呀?敢这般污蔑我,看本宫不撕烂了你的嘴。”她气势十足,却半点都不敢靠近雪姝,只外强中奸地吼着,心虚至极。 雪姝冷笑一声,“今日大殿,皇后娘娘的那盏热茶怕是公主的主意吧?” 闻言,秦碧柔倒抽一口冷气,身子踉跄几步,她察觉到了什么?她怎么可能会知道,她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可雪姝讥诮鄙视的眼神无不说明,她对她的小动作一目了然。 秦碧柔心底翻江倒海,可她毕竟是见过世面的,笃定雪姝只是猜测,她不该心虚。随后,秦碧柔腰身一挺,姿态万千,敛尽一切情绪后又笑着说,“妹妹真会说笑,妹妹侮蔑本宫也就算了,但是对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妹妹也敢这般肆意猜测?”说着,她眸光锋利地瞪向雪姝。 雪姝只歪头轻描淡写地一笑,表情却是极尽地嘲弄和不屑。 突然就想起了今儿皇后娘娘那诡异的满身绿疙瘩,秦碧柔一下子白了脸,似有所悟,她突然惊骇地瞪向雪姝,“难道是你……”她瞪着雪姝象白日见到了鬼。 雪姝阴森森笑着,一张小脸邪恶十足地凑过来,“妹妹奉劝公主两句,若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妹妹我是傻,可公主聪明啊,千万不要做对不起王爷的事哟!否则……”想着姬无夜无赖的手段,雪姝哼哼两声,“止不定王爷把她卖了都不知道……还有啊,公主千万不要跟妹妹一般见识,若不是妹妹我傻起来,止不定会让谁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雪姝把这话说的意味十足含沙射影,若是在平日,秦碧柔定能看出她是故意恐吓她。可此刻,因着皇后娘娘今日的诡异,秦碧柔心里本就起了毛,如此雪姝表情一狰狞,她顿时尖叫一声,异常失态地扭头就跑,样子之狼狈,让雪姝忍不住扑噗一笑。 回眸的时候,突然就对上了一双笑眯眯的眸子,因为太过突然,太过意外,雪姝连唇角的笑意都没来得及掩去,她的身子刹那就滞住。 姬无夜,他怎么会出现在府里? 此刻他不是该在皇宫里吗?抑或他不是很兴奋地去捉李逸了吗?他哪儿都该出现,却偏偏不该出现在这里。刚才他看到了多少,又听到了多少?雪姝的眼睛叽里骨碌转动着,一颗心七上八下。 望着她突然惴惴地象只小兔子,偏那双眼睛狡黠地转来转去,姬无夜顿时趣味地慢慢踱过去。只是他踱一步,雪姝就缩着身子后退一步,直到她的身子靠在花枝上退无可退。她顿时仰起讨好的笑脸,“嘿嘿,王爷,你回府了?是不是李逸已经捉到了?妾身能不能见见他?妾身一直对他朝思暮想仰慕的很呢!”她没话找话,实则是心里发虚的很。 雪姝猜不透他的心思,看他此刻螳螂捕蝉的表情,雪姝笃定,方才她与秦碧柔的对话他肯定是听到了,偏他如此还不动声色。 姬无夜懒洋洋地在她面前站定。 雪姝急忙低下头,再装不下去了,“王爷要杀要剐就来个痛快吧!”她已经被他猫戏耗子的眼神激怒了。 没想,下巴突然被捏住。 他手用力一抬,雪姝被动地瞪着他。 姬无夜却反复转动着她的脸,眼神变得认真而深邃。雪姝心里象被油煎,不知道他究竟要干什么? 突然,姬无夜放开她,雪姝眸光转动想逃,可他站定的地儿几乎封死了她所有的去路,她几乎是被他禁锢在胸前。 姬无夜慢腾腾地从怀里掏出个瓷瓶,非常仔细地挖出里面碧透的膏药突然凑近她,雪姝惊噘身子本能地后仰躲闪,不想,姬无夜脸一沉,“别动,脸上不痛吗?都起了泡……” 原来他竟是要给她被烫伤的额角涂药膏。 之前还没怎么感觉到疼,没想被他一提醒,雪姝顿时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甚至连脖子都灼烧起来。姬无夜的手在她额角耳边来回磨擦,灼痛感虽然轻减了,可她的脸却莫明涨的通红。 耳朵可是她最敏感的地方,他竟然还碰呀碰! 姬无夜似是也发现了雪姝的异样,不由停住动作眉眼深深地看着她。 如此近的距离,彼此的呼吸都喷到对方的脸上。 她急忙手舞足蹈地胡乱推开姬无夜,并顺手夺下他手里的药膏,“王爷,还是我自己来吧!” “若是你羞涩,要不咱们进房去?”姬无夜挺了挺腰身戏谑地说,借机掩饰自己的心乱。 雪姝一怔,姬无夜突然不耐烦地一转身,“本王可没功夫跟你瞎磨蹭,本王还要去捉拿李逸,你脸上若是留下了疤,小心本王一纸休书休了你!哼。”说完,姬无夜就冷酷无比地离去。 唯留下雪姝愣在当地,握着那药膏微讶地望着他。 他是在关心她吗?真是别扭的人,不过这药膏确实好,额角的灼烧顿时就不痛了。 第三十一章 云姑秘密 下午,姬无夜竟出动了整个京畿卫大张旗鼓地去捉拿李逸,并悬赏奖励提供线索的人,雪姝窝在软榻上笑。 不过随后她眯着眼若有所思,很明显她知道这个冒充她的‘李逸’究竟是何人? 晚饭时分,姬无夜还未回府,有侍卫回报说王爷有可能彻夜不归。秦碧柔反应淡淡,雪姝却暗喜。秦碧柔明显惧她,吃饭时两人一句话都没说,座位也离的很远,雪姝求之不得。 安排喜宝躺在自己床上睡觉,雪姝换上普通的夜行衣就蹿了出去。 ‘胭脂楼’纸醉金迷喧嚣正浓。 前堂灯火辉煌,后院却灯光寂寥。 雪姝轻车熟路七拐八拐停在一间房前敲了敲雕花窗,那里面断断续续传来调琴声。窗棂一动,雪姝身子一蹿就从窗户里闪了进去。 屋里坐着一个容貌美丽风韵犹存的妇人,她纤指如玉正在调琴,看雪姝进来,她满面含笑,“姝儿,都成婚了,半夜三晚怎么还到我这里来?”妇人明显与雪姝很熟,眼眸中闪着宠溺。 雪姝滑进来一屁股坐在软席上,把脸上的面巾一拉,“能不来吗?云姑,这都要出人命了,表姐她想干什么呀?”雪姝满脸黑黑。 云姑听闻呵呵一笑,“是为丞相家的孙子来的?反正王爷如今是你夫君,他抓不到你。” “他抓我干什么呀?我可什么都没干,可表姐这么做,却是坏了我的名声。”雪姝一听就着急了。 云姑目光闪了闪,唇角的笑意有些苦涩,“姝儿,你可知那日丞相的孙子来胭脂楼,一眼就看上了你表姐,非要抢回府做小妾。你表姐抵死不从,他当场就要行凶。幸亏红姐及时赶到软硬兼施把他赶跑。姝儿,你表姐也是心高气傲之人,怎能咽下这口气?当晚便冒充你潜进丞相府教训了那小子一番。你放心,并没有真的阄割,只是吓唬吓唬他在他大腿上划了几刀,谁知那小子是脓包,当场就尿了裤子,御医说以后再不能举,所以丞想才着急了。”说着,云姑呵呵笑起来。 雪姝也勾了唇角,表姐李媛媛是舅舅李斡的干女儿,在胭脂楼是清倌,卖艺不卖身。从不以真面目示人。当初舅舅为她做碧玉面具,同时也为表姐做了一面,只是,表姐何时有了武功?她竟不知。 丞相府戒备森严,她又是如何脱身的?雪姝更是百思不解。 云姑看着雪姝的表**言又止,最终却什么都没说。 “云姑,我要进来了。”气氛正闷着,门外突然响起一清悦女子的声音。云姑一笑,雪姝也眉目朗朗似有笑意。 门一开,一个艳红装束的女子就闪进来,手里端着一罐煲汤。 只见她身姿纤长,眉如远黛,眸若春水,五官精致,神情温婉而大方。头上青丝如绸,十指修长如葱玉,清倌李媛媛是胭脂楼颇具盛名的琴师,一手瑶琴弹的出神入化,不知迷倒多少风流知音公子。明明只比雪姝大一岁,但她稳重妩媚的风韵却要比雪姝成熟很多。 她方一进来就看到雪姝,不觉露齿一笑,“妹妹是来兴师问罪的?” “你说呢?表姐可真是好手段,竟能令丞相家唯一的孙子不举,这下你是出气了,京城却是要闹翻天了,我李逸也成了通缉犯。”雪姝摸着自己的鼻子讥诮地道。 “那无赖是罪有应得,他臭名昭著不知祸害了多少良家女子,如今一劳永逸了,呵呵。”李媛媛把煲汤递给云姑后就坐在雪姝面前呵呵笑着说。 雪姝翻了个白眼,“上次舅舅就要把你接出去,你却不肯,现在知道遭罪了吧?” 李媛媛目光一闪,淡笑着微垂下头,她的心思,又有谁知道? “姝儿,他对你还好吧?”随后,李媛媛突兀地问出一声。 “呃?谁?”雪姝明显不知她问的是谁。 “当然是瑞王喽!昨儿洞房花烛,听说他进了你的屋子。”旁边云姑意味十足笑着说。 雪姝一哂,脸红了红,“还好了。”能不好吗?都抓破了他的脸。 李媛媛听闻,眸光一暗,雪姝也觉得表姐今儿反应有些怪,不由多看了她两眼。 突然闻到一股馨香,雪姝扭头,看到云姑正把煲汤从煲罐里倒出来,她猛地奔过去,“表姐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突然,‘当啷’一声,一个古朴莹润的象牙簪便掉在了小桌上,翻了个跟头落在李媛媛的面前。雪姝一看,竟是姬无夜送她的那枚象牙簪,没想她一俯身竟从怀里掉下来了。她刚想去拣,李媛媛却激动地抓起那枚象牙簪,仔细看着,面露狂喜,“姝儿,这个就送给我吧?!”说着,不等雪姝答应,她就急忙掖进了怀里。 “表姐,不行,那枚簪子……”雪姝伸手就想要回,可话未说完,李媛媛一个闪身就跑到门口,“妹儿,我会很感激你的。”李媛媛莫明其妙丢下这句话就跑没影。 雪姝目瞪口呆。 扭头看向云姑,云姑脸上也是氤氲起伏,低头沉思寂寥沉重的样子,显然也没有心思喝汤了。 雪姝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枚象牙簪是舅舅亲自雕刻送给姬无夜的母妃,姬无夜又转手送给了李逸,如今,表姐和云姑的反应都很怪,她们明显是识得这簪子的。 “云姑,这象牙簪……”雪姝小心试探着问。 “姝儿,没想瑞王对你如此宠爱,竟把这簪子送给了你。”半晌,云姑抬头目光幽幽地说。 雪姝一哂,他哪里是送给我?他是送给了李逸……可雪姝却没有解释,只是低低一声,“云姑,这象牙簪很重要吗?” “这枚簪子是你舅舅苦心孤诣雕刻而成,送给了他最心爱的女子,可惜,那个女子却进了宫。他一直独善其身,翘首期盼,直到那个女子死了,他的心意也不曾改变半分。可怜我苦苦等了他二十年,他却从来不屑一顾。”云姑凉凉的声音让雪姝大吃一惊。她只知道云姑擅调琴,是胭脂楼聘请的调琴师。表姐喜琴,所以平日跟她较亲昵,雪姝浑没想到,云姑竟然与舅舅还有如此渊源。 她一时惊的说不出话。 第三十二章 回门遭斥 回去的时候,雪姝心事重重。那枚象牙簪没想还有如此周折故事,只是表姐抢了去令雪姝心底莫明起了不舍,原本她是毫不在意的。如今,她决定找个机会一定向表姐要回来。 在屋檐上飞奔,却突然看到姬无夜带着大批侍卫从巷子口冲进来,看他去的方向竟然是胭脂楼附近,雪姝大吃一惊,难道表姐暴露了?雪姝一想便明了,表姐不会武功,从丞相府逃出后未免让人看到形迹,姬无夜悬赏缉拿果然奏效了,但一看到他把兵力分散开来只是封锁了整条巷子,明显还未确定‘李逸’具体逃到了哪儿?雪姝想了想便计上心来,她决定帮表姐一把。 当晚京城坊间就有传言,说侠盗李逸放出话,后天子时要去偷‘万佛寺’塔顶的佛珠。 ‘万佛寺’与胭脂楼南辕北辙,相信她若出现在‘万佛寺’,想必姬无夜定会从胭脂楼撤兵,到时候表姐就安全了。雪姝细细想了一夜,觉得准备充足应该万无一失。当然,她并不是真的要去盗佛珠,她只是想引开姬无夜。 姬无夜当晚又没回府,可见他对李逸之心有多重!雪姝只余冷笑。 翌日就是雪姝三天回门的日子,一大早秦碧柔就阴阳怪调目空一切,并用一种相当讥诮地眼神溜着雪姝。因为姬无夜彻夜未归,做为主母,她便装傻既没有为雪姝安排回门的软轿,也没有准备应有的礼物。雪姝在院子里徘徊,整个府里的下人都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她,未免兴灾乐祸。 还好,下人来报,说靠山王府来了一顶迎她的小轿。 雪姝重重吐出一口气,别看父王五大三粗只知金戈铁马,但他粗中有细,能想到的都做到了。雪姝心里暖暖的提着裙子就上了轿。 可到了靠山王府门下了轿雪娇就傻掉了。 只见靠山王府的大门前满满站了一纵人,不仅有她威武方刚一身蟒袍耀眼的父王,还有两眼热切期盼的母亲舅舅,还有四个姨娘,四姐雪娇,竟然连出嫁后难得回娘家的三个姐姐都回来了,并且还都带着自己的夫婿……如今这么丫环婆子地站了一大堆,唯有雪姝……回头瞧了瞧,空无一人。 身后既没有夫婿,也没有礼物,更是茕茕孑立。当然小狗儿似的喜宝不算。 靠山王背着手倏地眯起了眼,眸光望着远处,周身气息暗沉。雪姝知道,那是父王发飚前的征兆。 她不仅在心里小小为姬无夜捏了把汗,父王可有御赐的打龙鞭,有先斩后奏之权,不知道可不可以抽姬无夜?雪姝心里无限遐想。 然而一身傲慢讥诮之气的二姨娘当众就撂下了脸,“哟,小五儿,你这是新妇回门呢?还是直接被瑞王府给踹出来的?不说这礼物不礼物的,乘坐的轿子竟然还是我们靠山王府的……妾就是妾,果然被人不耻上不了台面。” “二姨娘,你好象也是妾哟!”雪姝突然不知死活地顶了一句。 “你……”二姨娘身子一怔,突然脸涨的通红,眼中蓦地放出吃人的冷光,偏雪姝说的是事实她语噎。可她平日嚣张跋扈何曾受过这样的讥讽?况且还当着如此其他外婿和丫环婆子的面,于是二姨娘顿觉丢了脸,不由气急败坏扬起巴掌就向雪姝搧去。 “小五儿,回家。”突然,靠山王蓦地暴出一声冷凝,竟是怒意浓浓。只见他深着眼沉着脸虽是盯着雪姝,可却让二姨娘势在必得的巴掌挥不下去。 二姨娘突然惊诧地扭头看他,靠山王连眼睫都未抬一下,二姨娘却是身子一震气息混乱,满身的凶戾之气不由散落,脸色苍白地又看了靠山王一眼,扭头恨恨地瞪着雪姝,最后头一低突然忍气吞声地退到了一边。 这一切发生太过诡异,府门前站着的众人都不由惊愕地呆掉了。 谁不知道二姨娘可是丞相之女,一向自诩身份傲慢不逊,府里人都怕她怕的要死。靠山王从来不过问府中事,没想此刻,一声冷凝竟让嚣张跋扈的二姨娘敛了性子,而这一切全都是因为…… 众人都不觉看向颜雪姝。 可越是看越让其他姨娘和姐姐惊诧震惊,这个自小反应迟钝一无是处常常被她们欺负捉弄的傻子小五,没想此刻竟也有如此明媚夺人的目光。她淡淡地瞟着二姨娘,又俏生生的笑看着父王,唇角一缕若有若无的笑,竟是对二姨娘说不尽的嘲讽和讥刺。她悠然慵懒的样子,周身却流转一股风华,虽浅淡,却暗沉锋锐之气。仿若隐约出鞘的宝剑带着让人不容小觑的锋芒,微微让人胆战。 几个姨娘和姐姐都不由倒吸一口气,互相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惶恐。 此刻,颜雪娇看到母亲吃瘪,不由气怒地跺脚冲到靠山王面前,“父王,你太过份了!你就是向着小五儿,如今她三天回门这般丢人现眼,你还怨怪母亲责难她?当初大姐二姐三姐回门的时候,那是何等的风光?几个姐夫不仅陪着姐姐前来恭谨有礼,还特备了厚礼孝敬你,如今反差这么大,即便母亲不说,难道大家就看不到吗?你不觉丢人,我们还嫌瑞王府欺人太甚!明显就是小五儿不得宠,让人寒酸嘲笑如此!” 颜雪娇如此一吼,大家都深以为然。可待靠山王的眼光扫过去,众人又急忙别过脸不敢与他的目光对视。 “女儿回来就好,其他的不重要。”靠山王妃突然宠溺一声笑着说,伸手就拉住了雪姝,“才嫁人两天,娘就已经很想你了。”她温软的话突然令靠山王的眸光也柔起来。 众人又是一诧,靠山王虎目精光何时有这般温柔的眼神?二姨娘妒恨的简直想杀人。 偏靠山王自始至终连看都未看她一眼。 众人都不觉唏嘘,原来这个病怏怏的女人,才是靠山王心中最深的那个人。 雪姝笑着,顺着娘的手上了台阶就进了府。 靠山王一直笑眯眯地护持在她们身边,方才那冷冽迫人的气势一下子烟消云散。气的颜雪娇在众人背后粗喘,她阴冷毒辣地瞪着雪姝,眼中明显藏了恨。 第三十三章 他的出现 “娘……”她慢慢走到二姨娘面前一声低呼,眸中意味深长。 二姨娘眸光一缩也是阴毒至极,甚至咬牙切齿,“厨房可是都准备好了?” “放心吧!戚妈说万无一失。”颜雪娇低低地说。 “哼,这次我要让她们死无葬身之地……”她阴森的声音冷的彻骨。 颜雪娇唇角也滑出一抹得意。 此刻,五姨娘转头悄悄递过来一个眼神。 二姨娘暗暗对她做了个手势,五姨娘顿时腰肢一扭一声笑,“大姐,今儿小五三日回门,可瑞王却不曾来,那厨房准备的膳食是否还要继续……” 原来天朝有旧俗,姑爷三日回门,岳母大人要亲自下厨为姑爷准备一顿大补的膳食。意味新婚之喜如胶似漆,姑父劳苦,岳母犒赏,让姑爷好好地疼爱女儿以期能早日得金孙。如今姬无夜没来,这厨房一早备好的佐料便不知是做还是不做?若是不做,便是忌讳,意为不吉。 五姨娘话一落,众人都不由看向靠山王妃,嘴角微勾,目光闪烁,都有看笑话之意。 靠山王妃低头微思,不好作答。 雪姝体念母亲辛苦,既然姬无夜没来,她当然不想让母亲再亲自下厨做菜。若不然,岂不便宜了其他人?她出嫁那日三位姐姐都没来,偏今日象约好了似的都到齐了,也不知安的什么心?于是,雪姝不以为意地说,“既然王爷没来,那母亲当然不用再下厨……” 可她的话还未说完,便被靠山王妃打断了,“不可,即便瑞王没来,这必要的膳食还是要做的,姝儿休要多说,母亲这便去厨房。” “娘……”雪姝还要争辩。 靠山王妃却沉了脸,“娘希望你好,图个吉利,再辛苦娘也是高兴的。” 雪姝鼻头一酸。 听闻,众姨娘互相看了看,眼中都闪过嘲笑。 “雪妍啊,记得你新婚回门之时,给五姨娘带来了一棵人参,哎呀,五姨娘到现在都还舍不得吃呢!那可是千金难得的宝物啊!”五姨娘突然扯住了大小姐颜雪妍开心地说。真不知她此刻提这个究为何意? 三姨娘闻言面上露出得意,大小姐颜雪妍是她所出,嫁给了京城首富张家的大公子张文山。 张文山洋洋自得地把头一甩,“五姨娘怎么到现在还舍不得吃啊?一棵普通的人参算什么?赶明儿我送五姨娘一颗南山老山参,那才是世上罕见的宝贝,对我们张家根本不在话下。” 他话刚落,大小姐颜雪妍就扭头瞪了他一眼,张文山摸着鼻子低下头。 他口出狂言,南山老山参世间可遇不可求,怕是张家再富也不容轻易得到。 “雪珊也不错啊!回门的时候还记得给四姨娘我带了一颗玛瑙石,瞧,我镶在簪子上人人见了都羡慕。”此刻,四姨娘也接口笑涔涔地道。 三小姐雪珊是五姨娘所出,嫁到南海陆家,虽是书香门第,但也家资不凡。 五姨娘瞟了瞟四姨娘头上的簪子有些不屑,顿时把袖子一撸,露出一只碧翠的镯子,炫耀地说,“瞧,我家姑爷送我的祖母绿的镯子,这碧透到极致的颜色,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呢!” 五姨娘话一出口,其他姨娘都围着看不由惊嘘羡慕。 三姐夫陆羽毅脸上挂笑也甚是荣光。 “不过,我还是羡慕雪婵,瞧她回门时那气势,整整带回来一马车的礼物,我记得王爷当时高兴的还与二姑爷切磋了一番呢!”此刻,三姨娘砸砸嘴说。 二小姐雪婵是四姐所出,嫁给了天下第一庄武家,武家是武林盟主,二姑爷一身武功也深得靠山王喜爱,所以二小姐回门时武家整整出动了一纵人马护卫,那气势整整让京城坊间整整津津乐道了一整月。 如此,众姨娘你一句我一句互相追棒夸赞着彼此的女婿,雪姝是看出来了,她们还是在讥笑她寒酸空手而归。她们不敢直接谈论瑞王,就用这种方式继续奚落她和娘亲。 二姨娘和雪娇虽然没参言,但她们那讥笑无比的眼光始终瞟来瞟去,见雪姝和娘亲低着头只顾走路,她们心中更是得意。瞧,都羞愧的头都要垂到地上去了,二姨娘撇撇嘴。 而雪姝气的有些咬牙切齿,她们明显是故意的,还有什么比此刻更让母亲羞辱难堪的?她心头酸涩,从没有这一刻如此期盼姬无夜能出现。当然,这是不可能的,她与他无足轻重,甚至很厌恶自己,他已经看在父王的面子进过她的房了,这就给了她莫大的荣耀,此后,怕是眼不见为净。 “哟,靠山王府原来这么穷啊!幸亏……”突然,众人身后蓦地传来一声懒洋洋的声音。 听到这个声音,雪姝脚步一顿,倏地转过身,她脸有惊喜,眸中奇亮。 姬无夜看到雪姝的眸光,突然一怔,心头微微的起伏,她很期盼他吗?她此刻激动的样子真美。 而众人看到姬无夜顿时都惊的张大嘴,不仅是因为他在不该出现时出现,更因为他旁边那长长的送礼队伍。明显是瑞王府的侍从,每两人抬着一个箱子,沉甸甸的,让人无不遐想那箱子里究竟装的是什么…… 而靠山王看到姬无夜斜倚在自家府门上那副慵懒又邪气无赖的模样,顿时冷哼一声,“你还来干什么?害我闺女丢脸。”他直言不讳。 姬无夜一听,又意味看了雪姝一眼,雪姝蓦地转过头。 于是姬无夜一笑,邪气十足地走过来,谁都没看,直接走到雪姝面前一下子把她拉进怀里,他温柔至极的声音,“是不是生气了?怪我这两天没有回府陪你?今早竟然赌气不等我就独自来了,交待你带上的礼物也不带,现在好了,直接让人看笑话了吧?简直丢尽了本王的脸!”说完,他咧嘴笑着竟然不顾众人在场异常亲昵地捏了捏雪姝的小鼻头。 他宠溺至极的话,即便是责怪也让人无不觉得他对雪姝疼爱至极。更让人明白雪姝今早坐靠山王府的小轿而来完全是因为跟他赌气,而不是被冷落被嫌弃。 众人都不觉惊的倒抽气,瑞王何需人也?战神,强势,尊贵,竟然对一个傻子宠溺至极,太让人匪夷所思。而看他的神态又不似作假,众人不免羡慕嫉妒恨! 不仅如此,姬无夜身后的严问更是愕的张大嘴,王爷,铁血峥嵘心狠手辣霸道腹黑,对李逸‘一往情深’,何时对颜侧妃这般疼爱? 而雪姝更是完全僵了身子,瞪大眼骇然地瞪着他,方才对他的热切期盼完全消失无踪,听着他的话,她见鬼般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第三十四章 谁说她傻? 雪姝觉得这个男人简直是魔鬼,丝毫不为他的话而雀跃,相反警惕心起。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姬无夜更不是无缘无故就对别人献殷勤之人,更别提是对她。这里面大有古怪。 果然,姬无夜片刻就一把推开了她,雪姝嘲弄地冷笑。 但下一刻,姬无夜突然撩袍就对着娘亲跪了下去,“小婿姬无夜拜见岳母大人。” 雪姝震惊,他竟然以晚辈之礼郑重地跪了母亲,若在平常人家这也不算什么,可他毕竟身份尊贵,这一跪……雪姝急忙抬头看母亲,只见母亲真正欢畅地笑了,眼眸中满满都是丈母娘看女婿的那种极致喜爱。雪姝微微低下了头,心绪有些纷乱。对这个男人,她已经完全看不透他了。 毫无疑问,众姨娘也完全地惊呆了,靠山王的眼眸也深了深。 “瑞王快快请起。”娘亲亲自扶起他,“姝儿不懂事,以后还望瑞王多多担待。” “她呀……”姬无夜听闻瞟着雪姝宠溺一声,“只要她不往死里折腾我就好了……” 此话一出,暧昧至极。 三位姐姐都是过来人,都羞羞地看向雪姝。 雪姝一怔,随后脸腾地一下就可疑地红了。 看着她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姬无夜坏坏地笑了。这个小女人,真是越来越有趣了。傻吗?他看倒未必。 此刻,二姨娘和雪娇的脸上已经是青绿交加的晦气,她们本想借此羞辱雪姝和靠山王妃,没想姬无夜又来了,不但来了竟然还对着那个女人下跪,二姨娘心里嫉恨的要发狂。她暗暗对雪娇使了个眼神,雪娇趁人不备悄悄离去。 严问的眼睛锋锐地瞟着雪娇离去。 “来人,把箱子打开。”随后,姬无夜一挥手,身后的侍从便打开了箱子。 随着那一箱箱的打开,雪姝眩了目光,她的耳边全是姨娘们惊呼倒抽气的声音。 望着那一箱箱的珍珠玛瑙、南山老山参、珍贵药材、江南织造坊十金一寸的桑蚕丝绸、古玩字画……雪姝觉得姬无夜铁定是疯了。如若这个男人不是显摆,就是别有用心。这些回门礼之重于她的嫁妆都过犹而无不及。 雪姝看到父王望着这些回门礼也抽了抽嘴角,似乎铁青了脸上气了。雪姝疑惑,难道…… 这些回门礼有问题? 雪姝急忙看向姬无夜,他的目光却溜着众位姨娘,“今儿是本王疏忽,没有为各位夫人准备礼物,不如就着箱子里的东西随便拿几件吧!”他倒是很大方。 众姨娘一听,立马扑向那些箱子。 而大姐二姐三姐及三位姐夫们听闻刹那苍白了脸,更是羞愧地低下头。 毫无疑问,相较于他们刚才的得意嚣张,姬无夜带来的东西永远是他们所不能及的。特别是看到三位岳母大人丑态毕露大把小把抢着往怀里塞东西时,他们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此刻唯独二姨娘站着没动,姿态清高,讥诮的眼神盯着三位姨娘明显充满鄙视。 而靠山王却狠狠瞪着姬无夜,恨不能一脚把他踢飞。姬无夜心知肚明,只咧嘴笑着,偏不与他眼光对视。雪姝觉得奇怪至极。 看到姨娘们的疯狂,雪姝讥讽地又勾了勾唇角。 “咳,你们这里……”突然府门口传来一声惊疑。 众人抬头,看到太子殿下不知何时竟已站到府门口,看着三位夫人的举动惊讶的瞪大眼。最难堪,太子殿下的身边此刻正站着皇上身边的大总管李公公,他一双精明世故洞察一切的眼神此刻正微眯着,满脸的讥笑表情,让姨娘们浑身一震反应过来急忙把怀里的珠宝全部又都放回去,难堪地掩饰笑着退到一边,“今儿是小五儿回门……” “嗯,今日颜侧妃三日回门,皇上有旨……”李公公跨前一步盯着雪姝道,雪姝急忙跪下,“雪姝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今朕儿媳小五儿回门,特赏赐……” 雪姝是僵直着身子听完李公公尖细地嗓子一字一顿地念完那份赏赐的,她惊讶的回不了神。站起来接旨时,雪姝望着那一纵宫女端着的奇珍异宝,她不真实地晃了晃身子。 姬无夜只挑着眉笑。 而三姨娘、四姨娘、五姨娘早已虚弱地靠在了各自女儿身上,主要是太受刺激了。 二姨娘却满脸堆笑地跑到太子面前深深一礼,无比热情殷勤,“妾身见过太子殿下,知道殿下今日要来,娇儿她一早就满心期盼……” 众人一听不觉哗然,其他姨娘都愤愤地瞪着二姨娘,太虚伪。 太子殿下听闻却是眉目一亮,脸有雀跃。 “雪娇见过太子殿下。”众人身后恰时传来四姐颜雪娇的声音,那娇弱至极的声音当真媚到骨子里。众人回头。 雪姝一下子缩起了眼,显然此刻的四姐是经过一番心思打扮的,娇颜如画,姿态万千,两眼含情如春水,举手投足都透着雍容华贵。她此刻的优雅一下子把三位姐姐都比下去了。方才竟不知她是何时离去的,此时出现,其心思昭然若揭。雪姝惊奇地发现四姐的装扮和神态竟然是学着当日乾清殿秦碧柔的,她心里顿时不耻。 而太子,俨然已经看得呆了。 二姨娘得意的眼神瞟着大家,仿若太子就要成为她的女婿了。 “跟我到书房。”突然,靠山王一声低沉,很凌厉。 雪姝扭头,看到姬无夜正摸着鼻子笑看着父王,显然父王那一声冷酷是对他说的。 雪姝急忙把喜宝拉到身边,对着她耳边一阵低语。喜宝眼睛一亮,屁颠颠跑过去把姬无夜带来的回礼全部盖上箱盖,象赶羊儿似的又把那些侍卫兼宫女都引到了靠山王妃的院子里。其他姨娘见状,揪着衣襟要吐血。 姬无夜却笑着,临走前意味地瞟了雪姝一眼,谁说她傻?此刻她就比谁都聪明。 雪姝快活地跟娘去了厨房。 第三十五章 如此毒计 直到饭菜摆上桌,姬无夜才随着父王从书房里一步三摇地走出来,雪姝瞄着他,突然觉得很怪异。显然他与父王很有默契,两人眼神交流,悄然无声,却心有灵犀。父王眼中难掩一丝柔和与欣赏。而太子身为储君,在父王眼中似乎并不重要。若不然,父王竟然撇下太子与他在书房中密谈那么久。 回头瞟向太子,他正端坐在太师椅上被二娘和四姐伺侯的很是舒服,轻浮的眉眼,有些放纵地与四姐眉来眼去,丝毫不避讳旁边三位姨娘和几位姐姐姐夫们异样的目光。雪姝心里突然通透,太子自小被皇上封为储君,养尊处优高高在上惯了,丝毫感悟不到周边的危险。若不说他城府深深藏不露,那便是无能。父王不待见他是有道理的。 反观姬无夜,眸中精光暗闪,锋锐的气势沉定而内敛,表面看来有些玩世不恭放浪不羁,可他给人的感觉就犹如一头假寐的狮子,带着睥睨的霸气,桀骜不逊,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谁都不敢小觑他。 见他缓缓走来,三位姐夫急忙站起来走向他,恭手笑脸相迎。姬无夜咧嘴笑着,淡淡的表情,手一挥,皇家尊贵彰显无遗。 雪姝瞪着眼睛思考有些入神,姬无夜无争位之心则罢,若不然…… 雪姝心头突然一跳不敢再想下去,那个男人,天生就有一股让人臣服的王者气质,不管太子是真是假,都不会是他的对手。这样一想,雪姝的呼吸顿时急促了两下。 一道雪亮的目光向她扫来,雪姝一抬头便对上了姬无夜深若幽潭的眼睛,有些审视的带着点调笑的似乎洞察一切的目光,雪姝突然觉得这个男人很可恶,他的目光直接让她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好象他已经窥探出她根本就是在装傻。雪姝倏地别过脸。 入宴落座时,雪姝郁气不想靠着姬无夜坐,便走到最末座坐下。母亲走过来嗔怪地又把她提到姬无夜的身边,姬无夜没看她却突然发出一串轻灵的笑声,满含得意,让雪姝眉一皱很是烦躁。 太子虽然尊贵,可此次毕竟是靠山王府家宴,他落座在父王的右上首,正好与姬无夜相对。他的旁边,责无旁贷坐上了二姐和二姨娘。众位姨娘和姐姐姐夫们依次陪在下首。宴席一开始就很沉闷,大家都不说话,姬无夜美美地喝着母亲专为他做的滋补汤,嘴巴咧的能栓一头驴。雪姝郁气不看他。宴席上各人照顾各自的女婿,二姐和二姨娘为太子布菜频频站起身夹菜,让众人看着很不耻,偏二姨娘的眼光犀利,众人敢怒不敢言。 雪姝很不明白父王的态度,她们姐妹五个,父王唯独对她的婚事上了心。其他的姐姐出嫁,他根本置之不理,甚至都不打听一下夫家的情况就轻易把女儿嫁出去了。就象现在,四姐今日表现已经很说明问题了,偏父王睁一只眼闭一只睁,淡漠的表情仿若视而不见。真不知道他这是纵容四姐,还是根本就不想管她将来死活。若不然,如今太子妃位空缺,凭父王与皇上的关系,只要他肯出力,四姐坐上那个位置不难。可父王就是无动于衷,甚至是袖手旁观。人人都道父王极护短,其实父王的护短全都用到她一人身上了,对于其他姐妹,父王根本就未花过半分心思。 唉,雪姝一叹。 “啊……”突然一声痛哼,三姐夫陆羽毅突然面色苍白地捂着肚子倒下去了。 紧接着,三位姨娘和大姐、大姐夫、二姐、二姐夫,三姐都相继痛苦地捂着肚子滑下了桌底,各人反应不同,大姐夫张文山竟然上吐下泄,样子异常的狼狈。 雪姝目瞪口呆,还未反应过来,太子殿下竟然也一声惨叫捂着肚子萎靡在了地上。 “啊,原来饭菜里有毒……”二姨娘率先一声尖叫,四姐急忙跪在地上抱住了太子,“娘,怎么办?太子殿下疼的快要昏过去了。” 此刻,整个桌上只有雪姝和娘亲父王与姬无夜还稳坐在座位上,姬无夜根本视若无睹,还在不徐不慢地一口一口喝着煲汤,微眯着眼,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雪姝腾地一下子站起来,“这不可能,饭菜怎么可能会有毒?我们吃了就没事。”瞧她父王还有一口一口地吃。 “谁知你们安的什么心?今日靠山王府的外婿都到齐了,偏只有你们没事,根本就是你娘居心叵测想谋害大家,其他人也就罢了,可太子殿下何等尊贵?你娘竟然也不放过,真是歹毒至极!你们这是谋害皇族,罪不可赦!”二姨娘嘶吼着振振有词,一口咬定就是她娘亲在饭菜下毒谋害大家和太子。 雪姝倒抽一口气,二姨娘如此一嚷嚷,本来把不太明朗的事情直接变成了谋害皇族,这一顶大帽子扣下来,止不定得抄家灭族,二姨娘可真是狠啊! 雪姝微眯起了眼睛。 旁边的太子痛的又一声尖叫,娇气的不行。 可雪姝知道娘亲是无辜的,只是这一切太过蹊跷,明显是有人想嫁祸娘亲,而这个人绝不会是别人…… 雪姝微思便通透地笑了,“二姨娘,话可不要乱讲哟!究竟是谁要图谋利用太子还很难说,说话要有证据。太子今日到来,我娘根本不知,可不知是谁早知道了消息,还事先准备充足细心打扮一番……”随后雪姝讥诮地说。 “哼,颜雪姝,你休要讥诮你四姐,是不是有瑞王撑腰你就可以这般有恃无恐?今日事实摆在这里,根本就是你们和瑞王串通好了想谋害太子,你们心思歹毒罪不可恕,即便到皇上面前你们也是无理!”没想二姨娘口齿牙硬竟然把姬无夜也拉进来了,直接变成了他们与姬无夜联手要谋害太子,真不知她是聪明还是笨,姬无夜岂是她轻易就能污蔑的?她根本就不知道那个男人的厉害。这下真是太好了,她娘亲不用辩白了,直接由姬无夜顶了。 “咳咳咳……”果然,姬无夜象是被汤水呛到了,偏他只是嘿嘿笑两声浑不以为然。 第三十六章 眼神专注 可其他姨娘听了二姨娘的吼声根本不辩是非,直接怒瞪着雪姝和她娘亲,“大姐,你真是歹毒啊!咱们姐妹多年,不说有情份,但也不至于让你如此恨吧!你想害死我们也就算了,为什么偏还要拉上我的女儿和女婿?他们何其无辜,我死了做鬼都不会放过你!”是五姨娘虚弱又愤恨的声音。 靠山王妃只虚弱地闭了闭眼,摇摇头,不置一词。 可雪姝却气了,“五姨娘你休要胡说,事情还未明朗,我娘是在厨房做菜,可饭菜端上来又经过那么多双手,这其中因由谁能说得清?再则,我娘身为正王妃,平日对你们多加宽容,你们嚣张跋扈欺负她时,她可曾对你们怨恨过半分?若真心要害你们,何需等到今日?” 五姨娘一听,面色一滞,似是雪姝的话也不无道理,她目光闪闪,气焰慢慢消散,捂着肚子哀号一声又装蒜。 其他姨娘听了也是若有所思。 “哼,说的好听,谁知道你娘隐忍至此是不是别有用心?说不定就是等到你嫁入瑞王府这一刻……”二姨娘撇撇嘴不依不饶,雪姝眸光微缩,觉得她真不是一般的恶毒,竟还在挑拔太子与瑞王府的关系。 果然,太子眉头紧皱,眸光瞟来竟带着几分疑惑凶厉。 雪姝傲然一笑,“二姨娘,你真是强词夺理鼠目寸光,瑞王府做事又何需等到我嫁入的那一刻?瑞王坦荡,顶天立地,若真想做什么,恐怕天下都挡不住……倒是你,一再地危言耸听挑拔离间,你把太子当什么了?难道太子贵为储君就没有自己辨别是非的能力吗?我娘今儿才第一次见到他,若说别有用心,我娘别有用心的着数吗?谋害太子对我娘有啥好处?劳心费神不说,还要当着大家的面,这种得不偿失的事二姨娘会做吗?”雪姝振振有词,思维明快反问犀利,双眸炯亮咄咄逼人,浑身都云荡着一股挡不住的轻狂睿智。 二姨娘表情一滞,眼神一凶,语噎,暗恨地咬了咬牙。 姬无夜听闻,眸中倏然一亮,抬头望向雪姝,眼眸中起伏的东西竟是如此复杂而又深味。他深深地注视着她,突然心头一震,一股异样瞬间流遍全身,他的眼神慢慢变得异常专注。 “颜雪姝,你休要对我娘大吼大叫,你现在不傻了吧?这么多年装的很辛苦吧?乾清殿,你为了摆脱天师纠缠才不得不向瑞王示好,其实你心里喜欢的一直都是美人先生,如今才刚嫁入瑞王府,你就这般张狂,真是恬不知耻!谁知道你娘是不是和你一样,平日装着虚弱不堪一击,说不定暗地里心思歹毒,就想趁着此次机会对大家下手,别以为有瑞王撑腰你们就可以肆无忌惮,今日之事,太子是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此刻看二姨娘理屈词穷,四姐雪娇又站起来蛮横无理,不仅把太子抬出来,还不惜揭穿雪姝心底最深的秘密。雪姝心头顿时气血翻滚,身子一趔趄,竟气的抿嘴说不出话。 其他姐姐听闻,都不由面露悲愤之色。似乎雪姝喜欢美人先生是对他的一种侮辱。 看着雪姝沉默,二姨娘与雪姝对视一眼,脸上不免得意。 而姬无夜只轻轻敛下眼睫,看似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粥,其实心里波涛汹涌,眼中明显含了薄怒。 “这么说来,二夫人和四小姐是执意咬定本王是图谋暗害太子了?”突然,他淡淡地一声,低沉而锋利。眼睫一抬,一道犹如实质的眸光直射向二夫人,其中暗含的千军万马的冷冽和残酷让二夫人身子一晃,心头一怯,急忙别过脸。 她虽然狂妄骄横,虽然可以含沙射影血口喷人辱骂侮蔑雪姝,但对瑞王,她心底还是惧怕的。今儿若不是早已算计好,又有太子在场,即便丞相府权势滔天,她也是绝不敢掠瑞王之锋芒的。这个男人,让父亲都惴惴难安,可她若不出心头这口气,实则不甘。 二夫人低头咬着唇又在算计,却不敢直面瑞王回答他的话。 姬无夜冷笑,“如此,今儿这事还真不能轻易就算了,‘谋害太子,残害皇族’,这罪名,不光是本王,即便是靠山王府怕也承担不起。二夫人,说话必须要拿出证据,若不然,即便是丞相大人亲临,本王也绝不会姑息轻易饶恕那侮蔑放纵之人!” 他低沉的嗓音,不徐不急,却带着狂傲不可一世的气息。他曾手握权柄铁血峥嵘,这份气势一出顿时令周围的温度骤然降下十几度,二姨娘的身子又抖了抖。 雪姝回眸看他,姬无夜与她目光一触,他眼中的沉定与灼亮让雪姝心头一悸,她急忙低下头。心头却划过一缕暖意,此刻,他是在帮她的吧? “瑞王何必拿气势压人?若说王妃无谋害太子之意,那府里端菜经手的丫头更没有道理与太子过不去!无论如何,靠山王妃终脱不了干系,她今日所做一切难道不是为了瑞王?”此刻四姐雪娇凤眸袋子斜挑着姬无夜意有所指地说。 姬无夜倏地眯起了眼,表情暗沉汹涌澎湃。旁边的严问见状,突然眉心紧皱暗叫不好,王爷此番是动了真怒。严问瞟了瞟雪娇,觉得这四小姐说话真是不知死活! 雪姝也是重重吐出一口气,她眸光转到桌上细细地看。突然眼眸一亮,似有所悟。这几年母亲的病时常反复,她跟着舅舅学了不少医理,此刻……雪姝再细细看着那满桌的菜肴,突然通透地笑了,二姨娘果真好心计! 此刻,府里的下人闻讯赶来,急忙扶住了几位姨娘和姐姐姐夫,“王爷,怎么办?”有家仆着急地问,这么久竟然无人唤大夫。 靠山王倒是真能沉住气,这么一会子唇枪舌战针锋相对他却依旧不紧不慢地夹着菜,听着家仆的话,他也没回答,表情淡的竟象道行高深的老僧。似乎连太子的死活都不放在心上。 雪姝似乎这才想起父王,不由疑惑,是啊,闹了这么一阵子,父王竟然一句话也没说。雪姝不由转眸看他,突然唇角一勾,父王真是太可爱了,他明显也瞧出了端倪,所以才会这般沉着淡定的吧? 第三十七章 明察秋毫 “严问?”姬无夜突然一声,却仍然没有放下手中汤碗,真不知他这是喝的第几碗了? “是,属下马上去请太医。”严问是人精,从不离姬无夜的身,主子的心思,只一声,他便心领神会。不一会,严问请来了德高望重的老太医严成。 二姨娘瞟瞟严成,眸光闪烁,咬着唇面色暗沉。别人或许还好糊弄,可严太医,德高望重,医术成精,恐怕是瞒不住…… 二姨娘眼珠转动又在细细思索对策。 “先看看这饭菜里有没有毒?”姬无夜望着严太医只淡淡一声,却不让严太医先为太子诊治,只任太子又尖嚎一声,痛的在地上打滚。严太医瞟了瞟太子,微叹一声摇摇头,太子德行可真是……哪里还有身为储君应有的坚韧和尊贵? 随后,严太医沉稳若定地看向了靠山王,见他仿若无事人般还在一口一口地夹着菜吃,严太医微微一笑,这叫他怎么验嘛?这明摆着饭菜就无毒嘛,靠山王早就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了一切。可他毕竟在宫廷浸淫了几十年,老而成精,心里虽明镜似的,但表面还是不动声色。靠山王府今儿闹的这一出明显是有人兴风作浪别有用心,他见惯不怪。但凭着做医生的敏锐,他低头仔细看着宴席上的菜肴,突然眉心一皱,果然…… 随后,严太医意味地瞟了瑞王一眼。 姬无夜邪气地歪了歪嘴,“今儿有人污蔑本王借着这回门宴谋害太子,这罪名,本王可担不起。严太医,你可要检查仔细了,若有半点姑息隐瞒,本王可不饶你……”他说的轻松,似乎根本就不担心饭菜里有没有毒,让雪姝闻言意味地瞟了他一眼。 可严太医闻言却大吃一惊,是谁这么大胆敢污蔑瑞王?他挑眉看了看四周,见只有二夫人还昂扬不倔地站着,心下顿时明了。二夫人的为人他何尝不知?仗着丞相薄面一向在王府里横行霸道飞扬跋扈,想必今日想借太子之威挫瑞王锐气,可惜……此次,怕是靠山王也不会轻易饶过她。 果然,靠山王淡淡递给了他一个冷酷的眼神。 严太医一叹,对着瑞王恭了恭手,“瑞王放心,老夫自认对用毒还是有一定研究的,绝不敢姑息迁就,瑞王名声,老夫自不敢轻易损毁。” “那就好,本王今儿可就指望你了。”姬无夜笑眯眯地说。 严太医望着他浑没正经的样子嘴角动了动,急忙从怀里拿出银针一一为饭菜试毒。“无毒。”随后,他摇摇头肯定地说。 “这怎么可能?严太医,你可要检查仔细了,太子殿下就是因为吃了这些饭菜才腹中绞痛,明显是中了毒。”二姨娘眸光清寒地瞪着严太医说。 严太医无奈一笑,“二夫人,有毒无毒你何不问问靠山王?” 二夫人瞟瞟靠山王没敢搭话,可眼光瞟到始终云淡风轻的靠山王妃时,她眼中又蹿出恨。“这些饭菜是王妃亲手所做,即便饭菜无毒,那也不能保证其他地方无毒。说不定王妃手段高明,下毒如神助,这盘儿碗儿什么的……”二姨娘就是一口咬定王妃下毒。 雪姝却不耐烦一声,“严太医,还请您老先为太子殿下及众人解毒吧!”她似胸有成竹,眸光精亮地望着严太医道。 严太医回眸轻笑,“明珠蒙尘,今日郡主很是与往日不同啊!”他意味深长。 雪姝闻言嘴角抽了抽,又一只老狐狸……她不由意味地瞟了姬无夜一眼,没想这厮正眉目含笑地望着她,那一丝通透和促狭令雪姝脸上一红,眉心皱了皱。 二姨娘却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去,把厨房戚妈叫来。”随后,雪姝冷静沉稳地吩咐一声。 下人们看着突然淡定精明的五小姐不由有些发呆,听她冒然吩咐,大家一时没反应过来竟无一人前去唤戚妈。 “还不照着五小姐吩咐去做。”突然靠山王拍了下桌子厉吼一声。 立马有人撒开脚丫子就往厨房跑。 二姨娘惊疑地看了靠山王一眼,心里忐忑,目露一丝怯。 但随后她又似信心十足,傲慢地挺了挺腰身。 不一会戚妈快步跑来,跪下,“王爷,你唤老身前来可是有事?” “戚妈,你在靠山王府伺侯了几年了?”雪姝满面含霜地瞧着她冷冷地问。 见五小姐突然凌厉发问,戚妈一怔,明显很是诧异。她眸光很不自然地瞟了二姨娘一眼,才转头看向雪姝,目中闪着不屑,“回五小姐的话,老身在靠山王府已经伺侯十五年了。” “哦,原来戚妈是府里的老人了,厨房一直都是由戚妈掌管的吧?”随后,雪姝眯着眼睛又问。 戚妈摸不透雪姝究竟想问什么,但她心里似乎有数,腰板一挺骄傲地说,“老身有幸得二夫人信任一直掌管厨房事宜,十五年来从未出现半点纰漏。” “十五年未出现半点纰漏,可今天却毒翻了好几个人,戚妈真是好手段呀!”雪姝无不讥诮地道。 戚妈一听,突然昂扬地抬起头,口气很强硬,“五小姐污蔑,今儿的饭菜可是王妃亲手所做,与老身何干?老身连厨房都未进……”她明显很不服。 雪姝冷笑,“那我问你,今日所做菜肴可是你事先列出的名单?” “是老身列出的名单,但也征得了王妃的同意,王妃并无议异。”戚妈还是很张狂,由二夫人撑腰,她这几年在王府里也没少耀武扬威,理直气壮地说起话来竟也带着一定的气势。 雪姝冷哼一声,“那我再问你,今日宴席上的菜肴可是你亲自所布?”雪姝眸光咄咄逼人,她下弯的眉眼森冷地盯着戚妈,突然令戚妈心里一慌,语气滞了一下。不由偷偷地又瞟了二夫人一眼,随后才轻轻道,“是老身亲自所布。”这话说的有点虚,完全没有了方才强硬的底气。 “戚妈承认就好。”雪姝冷冷一笑,随后看向严太医,“严太医,雪姝想向你讨教几个问题。” 严太医一边救治众人一边淡定地道,“不敢,郡主有何疑问就直接问吧!老夫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的语气莫明带着一丝恭谨,却令雪姝一怔。 ------题外话------ 亲爱的,第三十六章,三十七章微有改动,大家可以再去看看。 第三十八章 微有默契 随后她淡然一笑,“请问严太医,甲鱼与芹菜同食会出现什么症状?”雪姝此话一出,二夫人倏地转眸看她,满脸都是惊讶。随后她低头深思,明显有了慌乱。而戚妈闻言更是身子一震,头垂的越来越低。 严太医忍不住笑了,眸中闪着赞赏,但他并未看向雪姝只淡淡地道,“甲鱼与芹菜同食轻则会出现腹痛,重则会危及生命。但是,可以用橄榄汁解之。”说着,严太医便为太子灌下一碗橄榄汁。 太子的眼睛一下子瞪的老大。 其他姨娘和姐姐姐夫也瞪着自己席面上的菜肴若有所思。 “是的哟,太子的碗碟里好象只有甲鱼和芹菜呢!真不知方才是谁为太子殿下布的菜,明显没安好心嘛!”雪姝拉着长腔意味深长地说。 此刻太子怎会还不明白?他气急败坏地瞪向旁边正扶着他的四姐,突然飞起一脚就踢向她,“滚,原来是你们在暗害本宫……” 四姐一下子歪倒在地,随后她爬起来又跪向太子急急道,“太子殿下,你可不要胡乱听信人言,我和母亲怎么会害你?我们根本就不知情……全是颜雪姝她血口喷人污蔑我们!”说着,四姐纤手一指怒瞪着雪姝,“今儿的菜可是她娘亲亲手所做,席面是戚妈所布,我和母亲全然不知,若说阴谋算计,那也是王妃和戚妈合谋要暗害殿下,我和母亲是无辜的呀!”她倒是把自己和二姨娘推的一干二净。 雪姝冷笑。 但太子冷哼一声明显也不为所动。 而戚妈在听到四姐吼出她与王妃合谋时,明显不能置信地瞪着她,仿若被人当场出卖,她面若死灰地低下头。而这一切全被雪姝尽收眼底,已经很明确了,戚妈向来以二姨娘马首是瞻,今日之事明显是她们算计好的,二姨娘手段真是高明,若单论每盘菜毫无异样,但巧妙地混在一起食用就会产生巨毒,包括几位姨娘和姐姐姐夫面前的菜都是混搭成毒的,而父王和娘亲面前的菜却无恙,她们这样做,明显是想嫁祸娘亲,想借太子手除掉娘亲,真是好毒的心肠啊! 雪姝齿间发冷,目中也闪着狠绝的光,今日,她绝不会轻易放过二姨娘和四姐。 “戚妈,你可知罪?”突然,雪姝冷冽气势一出,竟带着杀意。 姬无夜眸光神俊地瞟了瞟她,嘴角微勾。 戚妈一哆嗦,咬牙明显还想抵赖,“老,老奴不知道五小姐说的什么罪?”但她的声音颤抖明显泄露了心底的惶恐。 “今日席面布菜你是受何人指使?要说实话,否则……”雪姝阴冷的气息一下子罩住了戚妈,让人毫不怀疑她会一掌劈死她,要知道五小姐可是有武功的。 “我……”戚妈一下子乱了心神,瑟缩着身子,冷汗直流,惶恐地支支吾吾不知所措。眸光却偷偷又瞟向了二夫人,见她扫过来的目光阴狠又意味,戚妈顿时绝望地闭上眼,身子一下子软瘫在地。她明白,二夫人是要她一个人承担起来,她被抛弃了。 “意图谋害皇族,可是要灭九族的。”突然一直沉默的姬无夜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 雪姝眼睛一闪,急忙接着说,“是哦,戚妈,好象你上个月才添的小孙子,真是可惜喽!那小家伙也要被砍头。” 话刚说完,两人不由一怔,随后对视一眼,都不由笑了。 此刻,两人微有默契。 戚妈一下子白了脸,顿时疯狂地摆动双手,“不不不,不是我,不是我,我在王府伺侯十几年忠心耿耿怎会谋害主子和太子,都是……” “原来是你这老匹夫想谋害太子,真是罪该万死……”戚妈话还未说完,二夫人就暴怒一声奔过去一巴掌搧在戚妈的脸,戚妈顿时哀号一声口吐一口鲜血,也把她要说的话生生打断。 雪姝冷冷地看着这一幕,不用再置疑了,这个府里谁不知道戚妈是二姨娘的人,此刻她再怎样做都是欲盖弥彰。 “王爷饶命啊!老奴我是冤枉的,都是二夫人……”戚妈犀利惨叫,跪着绕过二夫人就向靠山王急急爬过来,没想二夫人一脚又把她踹倒,戚妈哀号不止,根本不管不顾地大吼大叫,“王爷,我是冤枉的,都是二夫人指使我干的,她想借太子之手除掉王妃,然后自己做上正王妃的位置……” 一语既出,众人哗然,二夫人一下子面色死灰,再怎样狡辩都惘然。 几位姨娘总算明白了其中缘由,不由都鄙视地瞪着二夫人。三姨娘更是指着二夫人喝骂,“原来最毒就是你了……昨儿你唆使我们今儿要弄小五难堪,没想又这般使毒计嫁祸大姐,我们跟着遭殃不说,竟然连太子都不放过,二姐,你真是太毒了,枉我们平日如此尊敬你,呸!”三姨娘是敢说敢做的性子,这一番指责带尽了极致鄙视。 二夫人低头喘息,眸光闪烁明显还不服输。 雪姝只余一抹冷笑。 靠山王脸阴的已经能吓死人,他手中的酒杯猝然被捏碎。 “戚妈,枉我娘平日如此厚待你,没想你恩将仇报竟这般污蔑她,你真是该死!”突然,四姐颜雪娇奔过来俯身怒斥着戚妈,也不知她对戚妈又说了什么,戚妈突然身子一震,顿时凄厉一声,“王爷,都是老奴的错,全是老奴一个人干的,老奴冤枉了二夫人,罪不可恕!老奴也对不住王妃,老奴愿以死谢罪……”说完戚妈猛地站起来一头就撞在了院中的一棵老槐树上,顿时鲜血崩绽。 第三十九章 从不食言 下人惊噘,一下子跑过去察看,“王爷,戚妈已经气绝……” 雪姝轻轻闭上眼。 “王爷,戚妈已经承认,这一切全是她个人所为,刚才她侮蔑妾身,死不足惜……”此刻二夫人立马反应过来急忙为自己辩白,没想她如此厚脸皮,戚妈死了,明显是被她逼死的。 靠山王的一双鹰眸突然崩射出噬血的光芒,他气息沉沉地盯着二夫人,怒到极处,眼中杀意翻涌,“来人……” “娘……”突然雪姝一声惊呼,眼见娘身子颤动地要倒下去,她顿时吓的急呼一声。人还未跑过去,靠山王就已经把王妃抱了起来,他黝黑的脸上难得吓的虚白,“婉儿,你怎么了?”说完,抱着王妃就急步跑入后院。 众人不觉唏嘘,谁都知道王妃身子虚弱,不堪气怒。如此一连番变故恐怕早已承受不住,能坚持到此时已是极限。二夫人脸上顿时露出一丝兴灾乐祸的笑。可众人望向她时目光不免都带着疏离和怨恨。 突然有一纵铁血冷面侍卫疾驰蹿进来,架起二夫人就走。 二夫人色变尖叫,“放肆,你们要干什么?敢对我这般无理,不想活了你们!” “奉王爷命,押二夫人进王府死牢。” “什么?这不可能,父王怎么能这样对母亲?我不相信,你们快放开我娘!”此刻,四姐雪娇一下子扑过去就扯那侍卫的手。 可二夫人还是被无情地带走。 雪娇面有饮泣,那双饱含泪水的眸子却突然仇恨无比地瞪向雪姝。 雪姝暗叹一声别过脸。 前堂一下子静下来。 此刻,严太医为众人解了毒,大家都互相搀扶着站起来。 太子脸色阴霾地整了整袍角,四姐看到他急忙又扑过去,“太子殿下,请你救救母亲吧!只要你向父王求情,他绝对会放过母亲的,母亲对你,可尽是一片爱护之心……”谁都知道进了靠山王府的死牢就没有活着出来的。 “滚……”太子又是一声怒吼,一把把四姐推开,满眼都是厌恶。 四姐脸色一白,转身就捂着脸绝望地哭。 雪姝一叹,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跑。 不想姬无夜却一把拽过她,“我与你一起去。”他的眼眸中闪着难得的真诚,目光灼灼,雪姝重重一点头,“嗯。”说着,姬无夜竟牵着雪姝的手急速往后院掠去。 这场家宴就这样散了,众人凄凄,低头各有所思,片刻就散了。庭院子里,唯余戚妈的一摊血水,凄厉而惨绝。 房间里,非常压抑沉闷。 “父王……”雪姝急切推门而入,见父王背着手沉沉地站在床前,目光中尽是一片骇然恐怕。 雪姝急忙看向床上,舅舅正盘腿为娘运功疗伤。可娘的情况明显不太好,寒毒攻心,此次竟然连眉毛上都覆着一层白冰,气息微弱,脸苍白的更是吓人。这不过才一会功夫,舅舅的额角都流出了汗,明显已使了全力,而娘的情况却没一点好转。雪姝一下子捂住嘴,眼眸里泪光闪动。 姬无夜看着这一幕,眼睛复杂一下子深的如千年幽潭,他意味瞟了靠山王一眼,突然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碧血玉叶花’所炼制的最后一颗药丸,赶快给王妃服下,我来助一臂之力。”说着,他毫不犹豫一下子蹿上床挥掌就按在舅舅后心,舅舅得了助力,掌心竟冒出丝丝白气,而母亲口出一丝血沫,情况立时见好。 靠王王也没迟疑,拿着药丸就温柔地塞进王妃的嘴里,并帮她吞咽下去。 雪姝却看着姬无夜心潮翻滚,刚才她听的很清楚,‘碧血玉叶花’炼制的最后一颗药丸……可遇不可求的药丸,他时时揣在怀里明显是想拿给李逸的,他没有忘记自己的承诺,难道这两日他不舍昼夜地追捕,原是为了…… 雪姝心头一暖,猛地低下头。 她不知李逸在他心中到底有多重?但此刻她却明白了他是个从不食言的男人,可眼下为了救母亲,他不惜违背了自己的诺言……她不知他将来要怎样向李逸解释?但雪姝心头却流过一丝甜蜜,她唇角不自主漾起一丝笑,他还不知她就是李逸,他还不知阴差阳错间他并没有食言,雪姝眸中闪过狡黠,她突然勾起了一丝坏心。 时间一点点过去,雪姝知道有了‘碧血玉叶花’娘亲必定会无恙,可父王明显还揪着心。他这么久站立床前竟然一动都未动,他的眸光始终象烙在娘身上,眼眸中深深的情意厚重如高山,让雪姝毫不怀疑,若是娘有个三长两短,父王绝对不会独活……这一感触立时让雪姝大吃一惊,父王平日对娘并未表现怎样的亲密,没想,娘却是父王心头永远的最重…… 雪姝低头一笑,为娘感到高兴,她甚至都有点羡慕娘亲了。 此时,姬无夜收功从床上走下来,他眸光深深地盯着舅舅,欲言又止,意味深长。 舅舅把娘亲放好,并没有直接下床而是有些疲惫虚弱地坐在床沿,抬眸对姬无夜一笑,抱了抱拳,“多谢瑞王相助,舍妹此生再不必受这病痛之苦了……”舅舅言下之意,娘亲定是无恙了。雪姝高兴。 姬无夜却目光闪闪,只淡淡一声,“应该的。” 雪姝走上去急忙搀起舅舅,这些许年,舅舅为了母亲的病痛已经费尽了心机,每次疗伤都要损耗他不少的功力,年复一年,舅舅的内力明显减少很多,此刻,他竟借着雪姝之力才能站起来,令雪姝心头一疼,“舅舅,我送你回房休息吧!” 舅舅温暖一笑,轻轻推开雪姝,“今日你回门,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不必担心舅舅,我无恙。”说着,他意味地又看了姬无夜一眼,眸光温润,千言万语只轻轻一点头,稳步向门外走去。 舅舅的骄傲,仿若只要他站着,就是顶天立地。 而姬无夜望着他的背影似乎也是感慨万千,雪姝突然从他的表情中一怕,他不会是联想到了什么吧?舅舅和娘亲原先都是有绝世武功的…… 雪姝咬唇沉思。 再回头的时候,竟看到父王坐在床边看着熟睡的母亲竟然痴了,她顿时鼻头一酸,与姬无夜对视一眼,两人不动声色退出来。 第四十章 休想进房 回去的时候,雪姝就随在姬无夜身后慢慢地向瑞王府方向走,他们既没坐轿也没有乘马车,甚至把严问和喜宝都忘了。两人就那样沐着夕阳慢慢走着,默契地仿若就这么走了一辈子。姬无夜明显在想着心事,雪姝几次欲言又止,眼见瑞王府就在眼前,她轻轻道,“今日多谢王爷……” 多谢你带着厚礼及时赶到解了母亲的难堪,多谢你席间出言相护,多谢你相赠‘碧血玉叶花’…… 可这一切又怎是一个‘谢’字了得?今日发生之事可能对他没什么,可对雪姝,却是不同寻常,她感怀在心。 “嘻嘻,谢什么,反正那些厚礼都是你的嫁妆……”突然姬无夜扭头嘻嘻一笑浑没正经地说。 “你说什么?”雪姝突然呆住。其实她听的很明白,就因为太明白所以惊骇,这两日她根本还未来得及查看那些嫁妆,父亲装了那么多楠木箱子…… 雪姝的脸突然变的青绿交加很难看,她眸光深深地盯着姬无夜,明显怒意翻滚。这个可恶的男人,回门礼竟然用她的嫁妆代替,真是小气至极,瑞王府都穷成这般了吗?难怪父王看到那些礼物时也是一副愤懑的表情,任谁都是要气的。就知道他没那么好心帮她,这比二姨娘奚落她还要让她难受,并不是因为心疼嫁妆,而是心凉。方才对他的感激一下子烟消云散,雪姝嘴角抽动,有磨牙的声音。 “哈哈哈哈……”望着她气怒的样子,姬无夜突然爆发出一阵狂野大笑,那笑声中极尽地狂野畅快。 “哼!”雪姝冷哼一声,越过他气哼哼就向前走。 “喂,真生气了?”背后,他夹着笑问。 雪姝不屑理他,身子走的气绝绝,根本不能原谅他。 “放心了,只有那箱珠宝上略有你几件嫁妆,其他都是本王费心思孝敬岳母大人的,不过,我是故意那么做的。”他竟还敢这般理直气壮地承认。 雪姝倏地顿住脚,脸色黑黑地转过头。 谁知姬无夜腰板一挺,竟是一声怨怪,“谁叫你父王如此小瞧人,成婚当日竟然陪送了你那么多嫁妆,十里红妆,难道我瑞王府没钱吗?养不起你吗?这明显是让我难堪……” 哼哼,这个死男人,竟还知道难堪?不说迎亲当日他别有用心迟迟不去迎亲,竟还弄了顶既寒酸又破旧的小轿……哼,究竟是谁用心不良想弄谁难堪?恶人先告状,真是岂有此理!雪姝气怒地盯着他,眸光黑的吓人。 可姬无夜望着她那黑黑的瞳眸一怔,突然若有所思。 “你,你放心,以后我会宠着你的。”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当初的坏心,随后姬无夜目光闪闪地又补充一句,语气略带温柔。 “哼,王爷以为我会稀罕吗?”雪姝傲气地转过身。 “你敢不稀罕?”身后姬无夜急吼一声。 “我为什么要稀罕?王爷肯娶我,难道不是为了我父王手中的兵权?”雪姝转身讥诮一声,她眸光锋锐毫不示弱。 没想姬无夜突然变了脸,“你在说什么?”他语气骤然冷的吓人,似是咬牙切齿。似乎雪姝这一声竟是折辱了他。 “我说什么,难道王爷心里不清楚?”雪姝依旧不依不侥,她知道父王虽然交了三军兵权,但他手中握着东西绝对比兵权更重要,只是雪姝不敢贸然说出口。 望着她蓦然桀骜不逊的样子,姬无夜气呼呼,心里突然有了一丝挫败,他很想狠狠地惩罚她,下一刻他身子一闪就逮住她,吻狠狠地覆上去。 起初他是带着惩罚气怒,随后却似深了味,吻着她竟然辗转难舍,心热了,呼吸也急促了。 雪姝瞪着大眼,反应过来急忙挣扎,挣扎不脱,便狠劲捶他。越是捶,他越抱的紧,最后竟然趁她不备翘开她的唇齿一下子逮住她的小香舌,他没命地吸,雪姝痛叫一声,身子一阵酸软。她恼急,张嘴就咬了他,唇齿间顿时溢过一丝腥甜。但他依旧没放开她,越吻越是急切,雪姝羞极,再狠心死死地咬下去。这次姬无夜痛哼一声急忙放开她,他的唇间顿时又血淋淋触目惊心,“你是猫啊!总这般咬我。”他看似气急败坏,但眸间的柔情温柔似水。 雪姝更是气,死死盯着他说不出话。 “这两天缉拿李逸有些忙,今晚我进你的房。”突然,他温柔至极地一声意味,眸光的渴望和亮度让雪姝惊讶。 她身子一抖,顿时离开他怀抱,“你休想!”尽管这样说,她还是脸红了。 望着她突然面若红霞,姬无夜心动地跨前一步又逮住她,“我想什么你拦不住……”他很暧昧很执拗一声,头一低,又想吻住雪姝。 雪姝一脚踢过去,“难道王爷忘了皇上的圣旨上是怎么说的?只要我不愿,王爷这辈子就休想进我的房……从今儿起,王爷就休想再跨进我的院子。”雪姝冷情地说。 姬无夜身子一僵,随后真正地气急败坏,“你竟还敢拿圣旨压我……”似乎提到那道圣旨,他就怒火攻心。那上面很多条款,简直…… 他浑不明白,父王怎能这般帮她?还让不让他活了? 雪姝却得意地转身哈哈大笑着跨进府门,“王爷若敢违抗圣旨,本郡主就可以先斩后奏……” 望着她瞬间气焰嚣张的样子,姬无夜一身气怒顿时烟消云散,换而代之,眼眸中一丝柔溺。他心似狂潮,突然觉得有某些重要的东西进了心。 第四十一章 他的惩罚 刚跨进府门,猛然就看见秦碧柔正带着婢女莲儿俏生生地站在府门口,雪姝脸上的得意还未来得及敛去,身子就一僵。 秦碧柔看到她也是满目诧异,千般心思万般算计,都没想到她会是这般开心得意的表情…… 秦碧柔眸光黑黑,望着雪姝浑不能理解。今日她是故意没为她准备回门礼就是想羞辱她,没想姬无夜回府后竟匆忙备了厚礼追赶而去,这让她很不安。因为听下人们说,姬无夜当时的脸色相当难看,不知是因为气什么…… 突然她她有些惴惴,不知今日所为,姬无夜会不会看破?毕竟她身为正王妃,此番表现不够坦然大方。但她笃定姬无夜也不会拿她怎么样,毕竟他是那样厌恶雪姝,说不定此番做为是做给靠山王看的,如此想着,秦碧柔心稍安。 可她派人去打听靠山王府的情况却一无所得,她未免多疑。此番守在府门口,一是想看看雪姝的倒霉样;二也是为了应对姬无夜。反正她早做好了一切应对准备。 可当她看到雪姝满脸的得意时,一时之间,秦碧柔竟有些愣怔。 雪姝眸光闪了闪,风轻云淡地一笑,施礼,“雪姝见过瑞王妃。” 望着她清淡优雅的笑容,顿时有一股百折不弯的清贵坚韧,秦碧柔竟然嫉妒地咬了咬唇,她狠狠地瞪着雪姝没应声。 “颜侧妃快快请起,今日颜侧妃回门走的那么急,王妃为你准备的轿子都来不及乘,礼物如今正放在你房里……”莲儿明显是人精老于世故,见秦碧柔失态,她急忙圆滑地替主子圆满,并不着痕迹地推了推秦碧柔。 雪姝只余淡笑,今儿早晨她等了那么久都没有什么礼物和轿子,如今人都已经回来了,秦碧柔又这么做,明显是见风使舵怕姬无夜回来责怪才不得不为之。 眼见雪姝满脸都是看透一切的嘲弄,秦碧柔恼了,“难道妹妹不相信我吗?” “若是瑞王妃真有心,何不把礼物直接送往靠山王府?此刻再送到我房里又有什么用?”想着二姨娘当时的嘲笑,雪姝虽然依旧浅淡笑着,但说出的话无不讥刺。 “你……”秦碧柔语噎,脸一下子气的铁青。 “颜侧妃真会强词夺理,明明是你等不及急着回娘家,才没带上礼物的,又不是我们公主没为你准备。如今你竟还怪起公主来了,真是好没道理!”旁边的莲儿看到秦碧柔气的语噎,她顿时板起脸冷冷地道。 雪姝一晒,眸光瞟到姬无夜刚跨进府,很明显,莲儿早已看到了他才会有此一说。明显是想推脱责任。雪姝心知肚明,无意与她们纠缠,摆摆手跨步就走。 看着她一副清浅无所谓的样子,秦碧柔又气的深了眼。莲儿急忙对她使了个眼神,秦碧柔随后满脸含笑地转过身,“王爷回来了,妾身正在此等侯……王爷辛苦,妾身备了滋补膳点为王爷去疲。”她柔媚透骨的声音娇气的不行,让正在行走的雪姝都忍不住打了个冷战,想必姬无夜更会受不了。 没想他却冷哼一声,“秦碧柔,今日你可知错?”他的声音很疏离冷漠,竟然直呼其名。 秦碧柔一怔,随后急忙跪下,“今儿是妾身为妹妹准备回门礼物晚了,请王爷责罚。”她倒是聪明,急忙认错。 “既然知错,那就跪着吧!”姬无夜冰冷的声音很是无情。 雪姝脚步一顿。 “王爷,今日不能怪公主,明明是颜侧妃走的急,没有带上公主为她准备的礼物……”一旁的莲儿也跪下急忙为秦碧柔辩解,她也看出姬无夜是真的气了。 只是话还未说完,姬无夜就一脚踹过去,“不知死活的东西,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以为本王不知道吗?竟还敢这般颠倒黑白……”姬无夜的声音充满愤恨。 莲儿惊呼一声就扑倒在地不能动弹。 秦碧柔白了白脸,冷汗涔涔,但她咬牙硬挺着,“今儿之事全是碧柔之错,王爷要罚,碧柔心甘情愿受领,请王爷不必责难莲儿……” “哼,若想在本王的瑞王府里好生活着,就要懂得规矩,本王最恨那些背后耍阴谋手段的小人,秦碧柔,你与本王之间是怎样,难道自己不清楚吗?”随后姬无夜意有所指地说。 雪姝心头突然一跳,难道他与秦碧柔之间还有什么猫腻?雪姝有些百思不解。 “是,王爷教训的是,碧柔今后一定会安份守已,不会给王爷添麻烦。”随后,秦碧柔咬着牙道。 “知道就好,秦碧柔,以后你与本王之间无需耍阴谋手段,直言就好。”随后,姬无夜傲气地说,这句话也冷酷至极,好象他与秦碧柔之间不是夫妻,而是同盟伙伴而已。 “是,一切谨遵王爷命。”秦碧柔的声音也很冷。 雪姝一下子转过身,其实她并未走多远,见她转身,姬无夜再不看秦碧柔一眼跨步就走向她。 “你到底想干什么?她又没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你这般罚她,让她以后在王府如何自处?下人们会怎么看?”见他走近,雪姝皱着眉冷冷一声。 姬无夜脸色不霁,听闻深深地看着她,随后一声意味,“本王最恨吃里扒外之人!” 雪姝突然明朗,原来秦碧柔与太子之间的意味他竟然也是知道的,雪姝突然觉得这个男人很可怕,表面什么都没表现出来,今儿却借着秦碧柔对她的错狠狠地惩罚她,秦碧柔若参不透其中意味肯定会恨死她了。 “你竟敢利用我?”雪姝明白过来一声狠。 没想姬无夜歪嘴一笑,“你我之间还分什么彼此?”他倒嬉皮笑脸。 “你……”雪姝气的气一粗。 “哼,一而再地咬破本王的唇,本王还未跟你算帐呢!这个算是小小惩罚……”随后,擦肩而过时,姬无夜又贴在她的耳际暧昧至极地说。 雪姝身子一震,脸一红,心突然一羞。这个死男人,可真是…… 雪姝转眸狠狠地瞪着他。 姬无夜哈哈大笑着离去。 第四十二章 佛塔相遇 很久了,雪姝才平息心中的翻滚,她觉得姬无夜简直狡猾无赖至极。 回眸看着秦碧柔,雪姝眸光闪了闪,知道姬无夜此番罚她也不是真罚,只想警告她,否则就不只是单纯让她跪了。于是,她轻叹一声走过去。姬无夜脸皮厚不怕丢人,可秦碧柔身份毕竟尊贵,如今云朝国送嫁的侍臣还未走呢!他就这般张狂,真是狂妄到极处。 “王妃还是起来吧!王爷并非真要罚你……”雪姝走到近前轻轻一声。 “滚,谁要你好心,你明显是在看本公主的笑话!”没想秦碧柔扭头一声仇恨般的怒吼。 雪姝一哂,这好人还真难做,随后她就转过身,“王妃既然不怕丢人,愿跪就跪吧!又与我何干?”随后,她耸耸肩也冷情地离去。 秦碧柔望着她的背影恨的直咬牙切齿。 回到自己的苑子,雪姝发现喜宝竟然已经回来了,手里托着姬无夜回门礼中放着的那几件珠宝首饰,正一点一点地清点她其他的嫁妆。 雪姝一声疑惑,“咦,喜宝,你是怎么回来的?”目光却瞟着喜宝手里的那几件珠宝首饰问。 喜宝扭头一看是她,不觉满脸堆笑,“小姐你回来了,刚才是严侍卫把我送回来的,瞧,严侍卫让我把这个也拿了回来,说是小姐的嫁妆……他让赶快把其他的嫁妆再清点一下,说若不然小姐回来会生气……” 雪姝一怔,觉得这严问真是有趣。 入夜,喜宝才从外面屁颠颠跑回来,兴奋地说,瑞王妃方才已经昏过去了,被人抬回了房间。今儿秦碧柔被罚下跪,府里下人议论纷纷,但姬无夜治府严谨,赏罚分明,今儿她回门之事下人们心知肚明,却也没有对秦碧柔表现太多同情。倒是对她,态度突然变好,从喜宝消息不断,在瑞王府再不迷路就可见一斑,肯定有好心人在为她指点。下人们都是人精,都明白谁受宠谁就是主子,今儿姬无夜所为,明显是在为她出气,下人们见风使舵向她示好,却不知她是被姬无夜抛向风口浪尖,她想置身事外都不可能。这个男人心深似海真是狠呢! 但喜宝带回的另一个消息却让雪姝有些紧张,侍卫来报,说傍晚十分‘李逸’又在街头现身并逃进了‘胭脂楼’,姬无夜连晚膳都未吃就急着赶过去,此时已在彻查‘胭脂楼’。雪姝很不能理解表姐,她这是想干什么呀?明显引火烧身嘛!既已惩罚了丞相的孙子干嘛还要再装她?还只在街上一晃就明目大胆地逃进‘胭脂楼’,她‘李逸’每次出来都是这般空手而归无功而返的吗?雪姝觉得明晚她更有必要引开姬无夜,否则,凭姬无夜的聪明,表姐肯定危矣! 第二日夜间子时,‘万佛寺’钟声一响,雪姝就准时出现在‘万佛寺’塔楼顶端。当晚明月当空,万里皎洁。她桀骜不逊地站在塔顶檐角,黑色披风烈烈作响,塔尖的佛珠光华闪现,她并未动手拿佛珠,而是静静站着,似是在等待什么。 ‘万佛寺’的塔楼不说高耸入云,但也威武立于天地让人仰望。此刻僧侣们围坐在塔底诵经祈福不断,而‘万佛寺’内也早已布下天罗地网,一见‘李逸’仍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塔顶,塔下众侍卫不觉震惊慌乱,都立马现出身形把佛塔团团围住。 雪姝居高临下望着这一切,唇角一勾,一抹嘲笑。 而她要等的人却始终未到。 就在她等的焦躁都有些让人怀疑她是否真想偷佛珠的时候,底下一阵喧哗,而雪姝也在此时刚伸出手拂过佛珠,就听到塔下一声戏谑,“逸兄以为,拿了佛珠还能安然离去吗?” 是姬无夜。 雪姝拿佛珠的手一顿,低头往下一瞧,姬无夜竟似匆匆赶来。原来即便她放出声风,即便她已出现在‘万佛寺’,他还是谨慎地不为所动,还依旧守在‘胭脂楼’,此番赶来,肯定是得到准确通报。 雪姝冷冷一哼,手却也在佛珠上收回,她抱肩而立,桀骜不逊,“若逸想走,瑞王以为能留得住吗?”她傲然的声音在晚风中回荡,令塔下众人不由倒抽一口气。 能在瑞王面前如此自负骄傲的,她‘李逸’是第一人。众人以为瑞王听了定会勃然大怒,没想他只是举目嘻嘻一笑,笑声中竟难掩欢悦。只见他身子一闪,并未隐入塔楼,而是直接大鹏展翅踏着檐角纵身飞鹞而上一瞬就达塔顶,他狂野不羁的气势,一气呵成,武功之精湛高绝,一时令塔下的众人惊呼不已,似乎王爷神威,捉拿李逸不在话下。 “我猜逸兄醉翁之意不在酒,根本志不在佛珠,而是在等本王对吗?”他跃上塔楼站在雪姝身后一声喜悦,声音笃定,也相当自负。 雪姝冷哼一声却不敢回头,“王爷不觉太大言不惭了吗?” “逸兄若真意在佛珠,这阵子还会站在这里吹冷风吗?”他讥诮的声音,随后更是清悦地笑出声,那笑声性感浑厚充满了魅力,似乎就是笃定她在等他。直接让雪姝脸一红,怒起转身,“你休要自以为是,你不守在‘胭脂楼’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姬无夜眸光闪亮炯明如月,随后笑的更是甜蜜,“逸兄是想告诉我,那个根本就不是你对吗?” 雪姝傲气地冷冷一笑,“王爷既知,何必又兴师动众多此一举?把‘胭脂楼’围的水泄不通,想必老鸨也不会给你好脸色看。” “我当然知道那个人根本就不是逸兄,但如若我不那么做,逸兄还会准时出现在‘万佛寺’吗?想见你一面还真是难呢!”没想他竟在她身后感慨万千,那感慨声中,她听出了一丝自嘲思念。雪姝脸一黑,眉蹙的很紧,他竟敢对她欲擒故纵,这个男人真是可恶! 雪姝皱眉冷声,“王爷既然已知不是我,那便把‘胭脂楼’周围的侍卫撤了吧!”既已把话挑明,她就一不做二不休,让他撤兵,否则保不准表姐几时会露馅。 第四十三章 他给不起 她本以为姬无夜会顺手推舟答应,没想他却把头摇的似拔浪鼓,“那可不行,本王定要捉住那抵毁逸兄名声的宵小之辈,否则,逸兄一世英名岂不毁了?再者,丞相府也绝不会放过你,我却不容任何人动你一根指头!”他说的认真又郑重。 雪姝心头一震,姬无夜的话让她突然意识到,他围堵‘胭脂楼’根本就不是要捉拿‘李逸’,而是想更好地保护她……即便捉了,也是为了更好地保护。雪姝心头突然一暖,但为了表姐她依旧冷声说,“清者自清,逸无须王爷还我清白,即便丞相诡计多端,也奈何不了我!”这话,雪姝说的傲气十足。 没想姬无夜却更是急切地跨前一步,“不行,你根本就不知道丞相的厉害,他心思歹毒心狠手辣,与公孙斑联手早已在京城布下天罗地网,若我不强硬揽下此事,他必定会在京城掀起腥风血雨挖地三尺也会找到你,要知道他可是睚眦必报的小人,他的孙子不仅废了,还中了巨毒生命垂危,他对你简直恨之入骨。” “什么,中了巨毒?这怎么可能?”雪姝听闻一声惊诧。 姬无夜认真地点点头,“错不了,这行凶之人明显不仅只是想嫁祸于你,根本就是要置你于死地……丞相府已出动了‘夜鹰’暗卫,就是想杀你而后快。” 雪姝倒抽一口气,如若这真是表姐所为那也真是有点过份了,吓唬吓唬他就行了,如若再下毒,那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雪姝沉思,她觉得有必要再当面向表姐问清楚。 姬无夜望着面具下那双漆黑灵动的眼睛蓦然幽暗,心突然一紧,他跨前一步直接站在了雪姝的面前,“逸,能相信我吗?”他问的意味深长。 雪姝不解,抬眸看他,姬无夜的眼睛幽深眩亮象浩瀚无穷的宇宙让人一不小心就想陷进去,雪姝急忙别过脸,“王爷想说什么?” “到瑞王府来,我护你一生一世。”他说的昂扬斩钉截铁,伟岸男儿顶天立地。而雪姝却心头一震,抬头更加诧异望着他,“王爷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她突然有些气。 “知道,夜一言九鼎,说到必会做到。”姬无夜目光灼灼仿若誓言。 “那你答应给我的‘碧血玉叶花’的药丸到现在还未兑现呢!王爷说话岂还能让人相信?”雪姝突然气咻咻爆出这么一句。 果然,姬无夜身子一晃,脸上立马现出难色,“没错,我是答应要给你一颗药丸,不过,昨日我岳母突发旧疾生命垂危,我不能见死不救……我也并不后悔那样做,有些事我不好向你解释,但请逸一定要相信我。我欠你的,必会补偿,此次瑞王府倾尽全力也要保护你。” 雪姝一听,轻轻抽气,原来他帮她只是为了补偿,心微凉。随后她就傲然冷酷一声,“不需要,我李逸再怎样不堪,也不需要你瑞王的保护!就此别过,希望瑞王不要因为逸而另伤及其他无辜。”说着,雪姝转身抬步就走。 不想姬无夜一闪身挡住他,“不要耍性子好不好?你一人无力抵抗住丞相……” “那又与瑞王何干?”雪姝挑眉冷冷一声。 “你……”姬无夜语噎,微气。 随后他眸光闪动,突然低低一笑,“难道逸还没有玩够吗?做‘侠盗’固然风流快活,但也总会有累时,我姬无夜虽不是什么善类,但此生我愿意为你撑起一片天地……” 一言既出,雪姝震惊,“你什么意思?”她突感到他话里有话。 姬无夜深深吸了一口气,不回答,只拿那夺魂摄魄的眼眸意味地看着她。雪姝却从他氤氲多情的眼眸里读懂了一切。她顿时敛眉别过脸,“你早就知道我的女儿身是不是?” “是。”他直言不讳。 “什么时候?”虽然早有猜测,但此番听他亲口承认雪姝还是有丝挫败,微恼。 “军营,第一次相见……” “这怎么可能?”雪姝惊叫。 “呵呵,有何不可能?怎样都瞒不过本王的眼睛。”姬无夜说的也很傲气。 雪姝深深深深地看着他,气息急促想揍人。 “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姬无夜根本不惧她要发飙,眼神依旧温柔至极地道。 雪姝冷哼一声别过眼,他这算什么? “王爷把逸当什么了?进你瑞王府,逸又算什么?”她冷酷地问出声。 姬无夜深吸一口气,“那逸想要的又是什么?” “一生一世一双人。”雪姝盯着他的眼睛明明白白地说道。 姬无夜身子一紧,随后看她,眸光深而艰涩。 哼,就知道他做不到也给不起,既做不到,就休要对她觊觎。她如此说,并不是难为他,而是她着实看够了府中姨娘的勾心斗角,母亲忍气吞声,父王心机费尽……她厌倦了那样虚伪强颜欢笑的生活,她只求简单,向往单纯,能够亮亮堂堂地过的象自己。一生一世一双人,可能会有些艰难,但雪姝相信,这世间男子雄奇之人大有人在,此生若能遇到,她必珍惜。 而对姬无夜,做为雪姝,她就从未想过能够与他天长地久,尽管他有呵护,她有感激,但却不敢轻易付出真心。 此时气氛一下子沉默,似乎话已说到尽头。 “逸……”许久了姬无夜才低低一声,他低着头,似乎不知如何措词好。 “王爷好意逸心领了。”说着,雪姝再不想多言抬步就走。 突然耳际一声尖啸,姬无夜倏地扯过她,一支冷冽长箭呼啸一声就从二人脸面扫过。姬无夜色变,急忙扭头向塔下望去,只见丞相大人竟亲自带兵前来,他身后的侍卫手中拿着的竟是公孙斑亲自设计攻城时所用的强弓劲驽,而丞相根本不顾他还在塔顶,竟直接命人放箭。塔下侍卫都是他的精卫,一看丞相居心叵测,立马与他们混斗起来。 姬无夜目光一缩,一丝噬血的光芒闪过,明显起了杀心。 第四十四章 他的突吻 姬无夜扭头望着雪姝冷酷一声,“你伺机下塔,这里有我挡着。丞相有备而来,周围他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北面我已破除他的布防,严问在那里接应。你尽可信他,他会带你到安全的地方。” 雪姝心一动,原来他来晚竟是为了在北面剪除丞相羽卫?她怎没想到,她诱引姬无夜前来,也同样会令丞相伺机而动。或许他围堵‘胭脂楼’也是为了迷惑敌人声东击西。 虽然此刻雪姝不能再含糊,他一片用心,她应领情。但想着就此他必与丞相反目,雪姝心中有起伏,于是她垂眸淡淡一声,“为我,让王爷与丞相反目,很不值!逸无以为报。” “休要多说!本王做事也无需他人领情!”姬无夜突然怒目而瞪,竟用上‘本王’,语气严厉。 雪姝淡淡地抬头看他,见他双目低沉气息萦绕,她轻轻一叹,“那王爷保重。”正欲转身,突然眸中一骇,紧接着急呼一声,“小心。”想没想便纵身扑过去。 耳边响过一阵嗡嗡细若蜂鸣的箭羽,不似长箭尖啸,布满夜空,直到近前才能听到微声,如若不是雪姝反应机敏,姬无夜后心直接会被射成马蜂窝。丞相之心,昭然若揭。 闷哼一声,雪姝的左肩头竟狠狠插着一支红色尺长小箭,纤细锋锐,上面尾羽殷红透着诡异。姬无夜倒在塔顶瞪大眼惊恐地望着她。 没想,她竟舍身相救? 更没想,这殷红箭羽竟是天师手下最惯用的暗器‘红色妖姬’。 连天师竟然都插手进来,姬无夜一下子冷缩了眼眸。原来‘李逸’不过是个借口,他的目标的根本就是他……姬无夜心头冷笑,傲气冲天,眸中瞬间冷绝到极处。 雪姝却眉心紧皱,小箭不长,却令她肩头阵阵酥痒酸麻,明显是淬了毒的。雪姝表面不动声色,只清浅一笑,“王爷保重,其实你并不欠我,‘碧血玉叶花’我根本就不需要,谢谢。”她说的莫明其妙,姬无夜呼吸一紧,所有狠绝皆散去,唯留下满目疼惜,还有因她的话而荡起的微气。 雪姝突然纵身而起,没想下一瞬就被姬无夜狠狠地抓住,他护她在胸前一个打滚隐在塔顶死角。眼前红色箭羽穿梭而过,漫天如雨,妖冶至极。姬无夜脸阴的吓人,他死死盯着雪姝肩头眼中惊涛骇浪,突然挥手连连点在雪姝肩头,雪姝痛哼一声,无力阻止他。他一手握住那箭矢,雪姝突然惊叫,“不必。” “相信我!此箭有毒,若不拔出,你会血衰而亡。”天师的毒辣就在于,中了他的‘红色妖姬’伤口永远不会愈合,除非有特殊的药物。 雪姝一怔。 姬无夜就在她微怔闪神之际,突然一使巧劲,那箭矢便带着一篷血水就从雪姝肩头被利索地拔出,雪姝痛哼一声,冷汗浸满额角。这个死男人,竟敢真拔,她痛的咬破了唇。 姬无夜根本不看她,一手老练地按压住她受伤的部位不让血水喷流,一手就着牙齿一下子就撕开她强韧的鲨皮衣,雪姝心疼一呼,“我的衣服……” “我赔你十件。”姬无夜粗吼一声。雪姝汗颜,你赔得起吗?这可是舅舅亲手所做,世间仅此一件。姬无夜望着她郁气的小脸勾了勾唇,“这夜行衣做的确实精致,不过,也难不到本王……”他说的傲气,明显看透了她的小心思。雪姝欲辩嘴,姬无夜却突然从怀中掏出一个白瓷瓶倒出药就洒在她伤口上,一股火辣辣的灼痛袭来,雪姝闷哼一声顿时又咬紧唇,她额角冷汗直流,姬无夜却根本不怜香惜玉,撕下自己的袍角就为雪姝牢牢地包扎好伤口。 他这一连串动作瞬息完成,干练娴熟的让雪姝不能置信,于是,她抬眸疑惑地望他。 姬无夜意会,唇角一笑,淡淡一声,“之前受伤,若我自己能做到,就绝不假借他人之手。” 仅此一声,雪姝的心里就猛一震,想来边关征战这五年,他铁血峥嵘过的并不易,不假借他人手人,便是不信任。 “我送你下去。”随后,他深着眼认真地道。 “不必,我自己能行,今日多谢王爷……”雪姝急忙拒绝,丞相在下面环伺如虎,若被他看到他帮她,必更加连累到他。 “再说一句试试……”他突然意味深长地轻佻一声,那暧昧的眼神,让雪姝猛地别过脸。 “李逸,我不管你究竟是谁?这辈子都休想再逃开我!”他突然凑近她‘咬牙切齿’地说。 雪姝窘迫,梗了脖子要说话,不想刚抬起头,他竟然毫无征兆地一下子低头吻住她。 这一瞬,雪姝觉得天地转变。 她瞪大眼不能置信地望着他,随后脑一清,眼一厉,突然发飙,一枚银针捏在指间直插姬无夜大穴。不是偷袭,只是气不过惩罚。 姬无夜却嘻嘻一笑手刹那抓住她的腕,那枚银针被他从指间取出,“没想竟还是只小野猫……是想插我痒穴?”他竟心知肚明。 雪姝无言气的脸青。 又一阵嗡鸣近在耳边,姬无夜深深看了她一眼,突然扯下外袍往外一旋动,随即满天红色简羽被他挡下大半,瞅准时机,他一声冷酷,“走。” 雪姝目光闪闪,也不说话,知道机会难得,她身子一猫就瞬息滑下塔顶。 兴许是又看到目标,红色箭羽更加疯狂而至,似乎无穷无尽。雪姝猛地抽出‘雪影’,‘雪影’锋芒如炽在漆黑的夜空划过一道道亮彩如强盾。可不屑片刻,雪姝就气喘吁吁,手臂挥动越来越慢,危险瞬间而至。 突然腰间一紧,雪姝顿时被一个坚实的胸怀所包住。姬无夜抓住她挥剑的手把疯狂而至的箭羽挡在身外,瞅准时机,他一推她,“快走。” 雪姝却有不忍,因为此刻他更危险,姬无夜似乎又看透她的小心思,突然露齿一笑,“放心吧!本王命大,还未娶你,本王怎舍得去见阎王……”都什么时候了,他还能笑的出来。 雪姝脸一黑,知道危机也不与他斗嘴,身子一滑就贴着塔壁一瞬间下到塔顶。她回眸深深看了他一眼,纵起轻功就急忙跃出‘万佛寺’。 心底突然暖暖的。 第四十五章 一波又起 雪姝在暗夜里飞速遁走,她本来有自己遁逃路线,可不知为何,鬼使神差竟信了他直奔衡水而去,严问,她记得那个瘦削精悍冷峻沉稳的男人,如他所说,值得信任。 突然,一丝杀机迎面扑来,雪姝急忙顿住脚,‘雪影’瞬间横在身前。 借着月光,旁边阴暗处缓缓走出三个人,精练的青色武士服,眸光锋锐如鹰隼,气息阴沉的犹如从地狱中走出来的冷面无常。雪姝一看就明白,这必是丞相府特别训练的死士‘夜鹰’。听闻‘夜鹰’噬血无情,唯丞相命是从,不完成任务誓不罢休。原来姬无夜铲除的也不过是丞相表面的布防,却依旧挡不住‘夜鹰’的无孔不入。 雪姝瞬时也激起一股豪气,“就凭‘夜鹰’三卫也想挡住我?” “哼哼,捉你‘李逸’何需用到‘夜鹰’三卫?仅我一人足矣!”其中一黑大汉越步而出持剑傲慢地说,他一言既出也证实了雪姝的猜想,果然是丞相府的‘夜鹰’死士。 “废话少说,剑招下见分晓吧!”说着她纵剑奇袭先发制人。 黑衣人傲慢一笑,不急不徐,雪姝来到近前他才挥剑砍挡,谁知雪姝突然在他面前消失。他微一怔,紧接着眼前一道白芒闪过,他惊骇地瞪大眼喉咙里咕咕两声,脖子上刹那崩射出一股细长血水,轰然倒地。 “被传的神乎其神的‘夜鹰’也不过如此嘛!”雪姝抖了个剑法斜睨着其他二人轻蔑地说。 这一瞬发生太快,其他两个青衣人反应过来面色突然阴森至极,二话不说直接挥剑而上。他们明显怒火攻心,下手毫不留情,招招夺命。上百招之下雪姝顿感吃力,主要是手臂酸麻越来越重,但她毫不畏惧,越是危机越是冷静大胆,越战越勇,手中银针频频射出,又有一人闷哼一声抚着喉头倒下。剩下最后一人突然跳出战圈,仰面蓦地一声尖啸,雪姝知道他是在召唤同伴。她眸光微寒,不由焦急,不仅因为左臂麻木,更有甚经过此番激战她力有不逮。虽然她轻功了得,但内力明显不足。力杀二人已是侥幸。雪姝眸光闪动,趁机洒出手中银针,纵身就向北逃去。 青衣人随后紧追其后。 果然,不屑片刻,又有五个青衣人急掠而至一下子把雪姝团团围住。雪姝气有微喘,但她眸光如炬,锋锐而傲气。后面的青衣人赶至,六人顿时形成一个诡异剑阵把雪姝困住,并封死了她所有退路。 雪姝知道若是硬拼绝无胜算,必须智取。她唯有凭借的便是一身独步天下的绝顶轻功。于是,她暗暗提起全力内力,手中‘雪影’锋芒毕露。青衣人微有诧异,明显不再给她喘息之机挥剑速度围攻。雪姝只得拼命搏击,不与正面交锋,凭着超绝轻功狡猾地声东击西,瞬间又砍下两人。六人阵式顿破,可她左半个身子也麻木的如山重根本不听使唤,她的动作越来越慢,心暗有焦急。剩下四人她已无力抵抗,不屑片刻就被逼入一死角,雪姝凛然而立。 难道今日真要丧命在这几个宵小之辈之手? 雪姝胸口起伏,眸光闪烁不定,但依旧傲气十足。剩下四个青衣人互相诡异地看了一眼,突然手一抖,一张大网漫天就向雪姝抛来。 雪姝瞪眼一骇,她身子麻木根本躲闪不及瞬间就被大网缠住。她急忙挣扎,这大网也不知是怎样材料织就,竟然连‘雪影’都砍不破。雪姝不免焦急,眼见四柄长剑齐刷刷向她刺来,雪姝一下子僵住身形,顿时她也不挣扎了,绝望地闭上眼。 只听“呯”的一声脆响,她没有等来预想的疼痛,耳边却听闻一声刀剑惊鸣,她倏地睁开眼。只见严问正挥剑与那四个青衣人战在一起,他出手狠辣似乎也怒极,招招夺命,逼得那四个青衣人连连后退无招架之力。 严问其名,也算如雷贯耳,一手青峰剑曾经名扬天下。不知何时起竟突然隐匿形迹,后来雪姝知道他竟做了姬无夜的护卫,也颇感诧异。 此刻,在严问咄咄逼人的剑招下,四个青衣人面露惧色,斩杀三人后,最后一人想逃,严问想没想就挥出手中剑,穿心而过,速度之快,翩若惊鸿。雪姝深深倒吸了一口气,严问的武功俨然已到了骇人的地步。 严问返身走向她,雪姝也挣脱了大网,未等她先谢,严问就抱拳一礼,“在下严问,奉王爷命在衡水等候,有些来迟,抱歉。” “大恩不言谢。”雪姝也学着他抱拳一礼。 严问突然一笑,“不敢。” 他说的意味,令雪姝一怔。随后她就明了,若是姬无夜知道她的女儿身,想必也根本瞒不过严问。雪姝突然有些窘。 “得罪了。”严问又是一声,突然揽过雪姝就飞奔而去。 突然,他猛然又顿住脚,把雪姝一下子掩在身后。 雪姝惊诧,举目望去,却看到十步之外竟站着两个身材魁梧的男人,他们身上散发出的诡异气息直接让雪姝打了个冷战,竟然是天师的药人。雪姝惊骇不已,急忙扭头四顾,药人出现,天师应该就在附近。雪姝心有焦急,没想天师竟然也插手进来,看到药人死死盯着严问不放,雪姝就知道他们必是要与他们作对。 “天师大人真是看得起严问,竟然出动了两个药人……”严问倒是不惧,甚至抱着肩还有一丝轻蔑。 “你当然是没这个资格了,这两个小家伙不过是刚刚炼制而成,让他们出来只是经经场练练手。”只听一声清脆明媚的声音传出,两个药人的身后缓缓走出来一个一身白衣漂亮至极的男人。 雪姝一看,顿时蹙紧了眉。这两个药人本就够难缠,没想到天师身边的左护法天下第一快剑月魄也到了。他一身白衣琉璃纤尘不染,偏一张漂亮的容颜比女人家还要柔媚几分。 严问看到他竟然笑了,“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你……手下败将何需言勇?”严问轻蔑至极的口气,想必他与月魄也是老对手了,二人相见明显分外眼红。 “哼,大言不惭,那就看看这几年你在瑞王手下究竟学到了什么?”月魄也不生气,神情也甚是倨傲,他轻轻一弹指,两个药人便如野熊般就向严问扑来。 第四十六章 被天师捉 “若有机会,赶快逃……沿着衡河,王爷在尽头等侯。”严问迎战前突然扭头对着雪姝低语了一声。 “好。”为了让他安心,雪姝急忙应道,尽管她明白逃的机会可能不多。 严问瞬间迎上两个药人,那两个药人身体强悍无比,不持任何兵器直接与严问的利剑相碰,竟然丝毫没受伤。雪姝不由倒抽一口气。严问明显也诧异至极,脸色凝重起来。急忙改变剑式与两个药人周旋,旁边的月魄白衣飘飘,抱肩姿态无比潇洒至极,似乎胜卷在握。 雪姝再看严问,明显已被两个药人死死缠住,虽然略胜一筹,但想要脱身却也不易。两个药人如鬼附身纠缠不休。雪姝突然意识到,他们或许只是想缠住严问也说不下定,月魄控制的两个药人明显没下杀手,只是将严问缠住。雪姝突有不安,眸光疑惑地瞪向月魄。 似是感觉到她的眸光,原本眼睛一直停留在严问身上的月魄倏地扭过头来,看到雪姝双眸阴森漆黑如墨,竟突然露齿一笑,有一股纯真夹杂着几多玩味就那样毫无征兆地呈现在雪姝面前,这样的月魄…… 曾经冷酷无情杀人如麻的月魄,此刻竟然纯真的象个孩子。 雪姝不能置信地眼睛一眨,手中银针照样毫不留情地弹射而出。 突觉眼前一黑,一只广袖突兀抛来,把她的银针悉数卷入袖中,雪姝诧异扭头,突然望进一双碧透如玉冷冽浩如烟海的眸子里。眼前之人身形高大挺拔,表情冷峻阴沉,白发飘飘,如玉苍颜精雕细刻,紫色的嘴唇如山岳起伏,雪姝心一震,眼前之人不是天师还能是谁? 他何时来的?竟无声无息,她丝毫不察…… 雪姝一惊之下本能地后退要逃,天师却蓦地伸出手一下子按压在她受伤的左肩,雪姝闷哼一声身子顿时软软的,天师一把揽住她,她一身夜行衣一投进他怀里就犹如滴水融入汪洋大海,与他相融不分彼此。 可能是她的闷哼声惊起了严问,他厉战之下回过头,见她被擒,严问眼中风起云涌。虚晃一招急忙抽身就向天师扑来,天师拥着雪姝浑然不动大袖一拂,严问急忙一个跟头连连后翻,待再次站定,严问眼中惊骇未定,月魄却已仗剑向他扑去。 雪姝对着他连连摇摇头,意思是说,已不必再顾及她。 严问眼中深邃,似有了一拼到底的决心。突挥剑挡住月魄誓在必得的一剑,严问表现的也相当傲气。他二人瞬间战在一起俨然不分胜负,雪姝气息微弱,只低低一声,“请别伤害他。” 天师冷哼一声,拥着她就纵身飞掠而去。 到了一个漆黑的庭院,雪姝的额角已冷汗涔涔,不知天师对她做了什么,左臂不麻木了却让她气血翻滚心里难受至极,刚把她放进屋子,雪姝就从他怀里挣扎而出远远离开他站定,她眸光警惕地望着他低低喘息。 天师面无表情,一身倨傲地回望着她。 “我与天师大人素昧平生,为何要……”雪姝突然冷冷发问。 “颜雪姝……”天师幽然吐口,表情微有无奈。 听他直接唤出自己的名字,雪姝惊诧,瞪大眼,“你怎么会知道……”此刻她可是‘李逸’的装扮。 天师微微扭头,一脸早就知道的讥诮表情,令雪姝顿时挫败。她深了眼,气息微急,狠瞪着他,不知所措。 只是一闪眼的功夫,天师就突至眼前,手里一颗碧绿的丸子,“吃下去。” “不吃。”雪姝愤气扭头,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别扭,在他面前,她被动至极,他的低气压直迫得她心慌。 突然下巴被捏住,他微一用力,雪姝就不得不张开口,碧绿的丸子被他弹进嘴里,随后手一托,她喉头一滚就吞咽下那药丸,连想不吞咽都难。雪姝眼睛冒火怒瞪着他。 天师轻轻勾了下唇,那算是笑吗?他放开她,雪姝就大吼一声,“你给我吃了什么?”她气急败坏,抚着喉咙不停地咳,似想把那药丸吐出来。明知他无害意,但她就是气,她与他很熟吗?凭什么三番两次这般对她?她不领情。 天师目光闪烁突然撩袍就地一坐,“过来,你身上的伤毒还未除尽,我要运功为你疗伤。” “不要,我要回家。”这般状况令雪姝窘迫至极,她也没必要再装下去,气绝绝就往门口走。 突然脚步一滞,身子竟然不由自主向后退去,雪姝恼极,天师一伸手就抓住她,轻轻一用力雪姝就不得不稳稳坐在他面前,她恼了,挥手就打,在他面前她竟然无任何抵抗之力。天师轻描淡写地挡下她的拳头,手又按在她左肩处,只听‘吱’的一声,她左肩的鲨皮衣顿时被撕的更大,雪姝气坏了,“我的衣服……” 更羞,因为肩头一冷,她扭头才知道整个左肩细滑的肌肤都全部暴露在他面前。她大窘,拼命扯披风想遮掩,不想天师却捉住她的手,脸一冷,“想要保住这条左臂就别动。” “我不需要!”她大吼,脸涨的通红。 天师蓦地停止动作,眸光黑黑,气息危急地瞪着她。 雪姝竟然在他的气压下不敢抬头,想起,但身子重的如山岳,雪姝羞极。 天师突然伸掌就按压在她肩头,一股暖流划过身心,雪姝坐着没动,她知道此刻不宜再动,否则他收不住力两人都会受伤。雪姝虽羞恼,但心底更是起伏,周围的气氛诡异的让她热汗蒸腾,偏她无力抗拒他,这种感觉让她又羞又恼又是气愤。 不知过了多久,天师缓缓收功,雪姝一身轻爽感到整个左臂完全好了,她微微用力握拳,感觉一如从前那般好。她轻轻一笑,眸中光华如流星闪过,天师深深凝视着她很移不开眼。 雪姝抬头看他,他却突然别过脸,语气颇冷,“哼,竟然不顾一切救他……” 雪姝一诧,随即明白他指的是什么,不由脖子一梗,“他是我夫君,我不救他谁救他?丞相用心歹毒,明显是想置他于死地,哼!狼子野心,罪不可恕。” 第四十七章 被他灌药 她本是无心吼出,说的也是事实,可天师却倏地扭头沉下脸,“你们根本未曾圆房,算什么夫君?以后我不准你再为他受伤!”他突然强硬气咻咻。 没想他连这个都知道?雪姝刷地又红了脸,更是羞恼,“那又与天师何干?我是他明媒正娶的妻……” “拜堂了吗?他连这个都不屑给你,没拜过天地算什么夫妻?你需要感恩戴德以命相救吗?他不过是为了你父王手中的‘蛟龙卫’……”天师相当不屑地说。 一听‘蛟龙卫’三个字,雪姝就震惊地苍白了脸。蛟龙卫是皇上秘密训练的一批精卫,一直掌握在父王手里,秘密行使着一些特殊的命令。世上所知之人绝超不过三人,没想天师竟如此轻描淡写地说出来,怎能不令雪姝震惊?即便是她,也是无意间偷听到…… 或许是她脸上表情太过惊骇,天师别过脸又倨傲一声,“若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皇上提防着各大朝臣,以为有了‘蛟龙卫’便可万无一失,岂不知……” “不要再说了,这些都与我无干,今日多谢天师大人,告辞!”说着,雪姝爬起来就走。 天师并未起身,也未挡她,只是脸有复杂,他轻轻低下头。 刚打开门就见月魄正端着药碗笑吟吟地站在门外,雪姝一诧,“你把严问怎么样了?” 月魄一怔,随后笑的可气,“你关心他?这可了不得,若是如此,他更命不久矣!”他说的意味,眸光向里瞟了瞟天师。 雪姝一惊,觉得他肯定把严问怎么样了,不由一跺脚,“让开,我要回家。”既然天师道破她的真身,想必月魄也心知肚明,之前的那一丝纯真绝非偶然,更似讥诮。她之前还沾沾自喜为‘李逸’而骄傲,如今,很是挫败。 “那可不行,这药我守了一个时辰,不喝,你休想走出这间屋子。”没想月魄也耍起横。 雪姝也瞬间明白,她与天师待在一起竟然这么长时间了,何止一个时辰?雪姝更是急着要走,抬脚就踢向月魄,月魄嘻嘻一笑旋身躲闪,也不见他闪开多远距离,雪姝却根本沾不到他的衣衫。知他武功远在自己之上,雪姝不由泄气,“你想要怎样?”她大吼,她知道天师已起身站在她身后,两面夹击,她前后无路,他们究竟想怎样? “喝药。”月魄也不闹了,突然正经起来,板着脸,想必身后天师的脸不霁。 “哼,不喝,若是药里有毒呢?”她把头一扭,抱肩冷傲一声故意这么说。 月魄一怔,随后轮到他气急败坏,“你竟怀疑这药里有毒?你知不知道,见你受了箭毒,天师大人有多着急,这药可是他亲自抓……” 话未说完,药碗就被天师一把夺过,他什么都不说直接把碗放到唇边饮了一口,随后把碗举到她面前语气平淡无奇地说,“无毒……” 月魄看到天师这一连番动作,惊的张大嘴,眼珠子滴溜溜乱转,随后一闪身没了影。 雪姝没想他会这么做,直接气一滞,不能拒绝,但也不想接受,直接盯着那黑黑的汤药发呆。 突然下巴又被捏住,雪姝还未反应过来就被迫张大嘴,天师面无表情地直直把一碗药汁滴滴不露地全灌进她嘴里,只听得一阵‘咕嘟咕嘟’的吞咽声,在夜空中显得特别诡异,雪姝的眼睛突然赤红。 灌完了药,雪姝的脸也青了,天师静静地看着她,那样子是任她发作。 果然不屑片刻,雪姝的拳头就象雪片一样袭来,砸在天师的胸前又发出一阵阵诡异的‘咚咚’声,雪姝砸到手痛。 她最后收手怒吼,“你竟敢强迫我?”眸光却瞄着他的胸,这么硬,难道是石头做的? “是为你好。”天师的语气突然轻柔,带着一丝宠溺,轻飘飘的都有些不象他。 雪姝脸上瞬间飞红,“我不稀罕!”她蓦然怒吼一声,接着便飞奔而去。 天师望着她远去的背影,随后低头又望着手中的药碗,轻轻地发呆。 一口气奔到瑞王府,雪姝才顿下身形,依旧心跳如鼓,手一摸,脸腮竟然也火烫不休。雪姝郁气至极,急忙甩甩头,告诫自己,天师的反常绝不是为了她。 她纵身一跃没入瑞王府,左肩已无恙,内力却似乎增加了不少。雪姝心知肚明,该是天师借为她疗伤之际为她输入不少内力。她心里更是忐忑,天师越是如此,她更是不安。他曾说她被下了药,可她究竟丢失了什么?是谁要抹煞她掉那一部分记忆…… 很重要吗?雪姝心沉,毫无疑问,那定与天师有关。是谁想让她忘记他?雪姝越想头越大,干趣便不想了。 到了自己苑子,雪姝翻窗而入,脚刚踏入屋子,黑暗中就猛然看到床上正有一双小兽般灼亮的眸子倏地射向她,雪姝暗笑,“喜宝,是我。”随后,雪姝点亮灯盏。 果然,喜宝一下子分开床帐跳下床,“小姐,你回来了?今晚府里闹腾可大了,说王爷与丞相大人拼了都闹到皇上那里去了……” 雪姝解披风的手一顿,若有所思。 该是姬无夜没有接应到她,又看到地上死去的鹰卫,肯定想到是丞相把她怎么样了……而丞相没杀掉人却无端端折了那么多鹰卫,有苦难言,更是打掉门牙往肚里咽,两厢一碰面,止不定水深火热死拼到底,闹到皇上面前也是正常。 只是严问究竟出了什么事?她被天师劫走,他没有向姬无夜说明吗?还是…… 雪姝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了,可又说不出,总之那感觉怪怪的。 “啊,小姐,你受伤了?”突然喜宝看到她肩头蓦地一声尖叫,整个人都扑上来。 雪姝急忙捂住她的嘴,细细解释了好一番喜宝才不惊怕,只是她捏着她的夜行衣无比心疼,“唉,小姐,这可怎么办?恐怕也不好修补……” “喜宝,睡觉。”雪姝嘻笑一声把夜行衣夺下,拉过喜宝就上了床。她经常夜出,喜宝就假扮她常常睡在她床上,有时雪姝回来后就与她同榻而眠,反正喜宝就如同她的妹妹一般,单纯的让人心疼。 第四十八章 花魁榜文 第二天一早,雪姝心里有事便一直聆听着府里的动静,竟然宁静如初。她不由疑惑,于是派喜宝出去打听。 直到午时喜宝才屁颠颠回来,“小姐,你不用担心姑爷了,他没受伤,昨晚就留在了宫中没回来……不过‘胭脂楼’今早给他下了帖,说要举行什么花魁大赛,说那个什么什么清倌李媛媛也要参加,如今京城的男人都疯了,全都涌向了‘胭脂楼’,姑爷直接从宫中就去了‘胭脂楼’……” “什么?”听喜宝唠叨完,雪姝一下子惊的大叫一声,表姐她要干什么呀?竟然要参加花魁大赛?那魁首可是要被当场叫卖初夜的…… 雪姝一下子冷汗直流都有些呼吸不畅了,她焦灼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喜宝,走,到‘胭脂楼’去看看……” “不行,小姐,你不能去,‘胭脂楼’已经贴出了榜文,邀请的可是全天下有头有脸的人物,平凡老百姓根本就进不去,更别说小姐你这身打扮……听说太子殿下此次也被邀请,他已回话会欣然前往。如今姑爷已经把那里重重包围,没人敢造次。” 听了喜宝的话,雪姝的脚步蓦地一顿,心一沉,‘胭脂楼’竞选花魁竟然明目涨胆邀请了太子?不说太子身为储君身份如此尊贵,‘胭脂楼’烟花之地最是低贱,即便只是邀请就是一种侮辱,偏太子还答应欣然前往…… 这里肯定有什么不寻常! 雪姝脑中飞速转动着,眉心拧成了疙瘩。 今早姬无夜没回府直接从宫中匆忙赶去‘胭脂楼’,能让他如此义无返顾的…… 难道是因为‘李逸’? 毕竟‘胭脂楼’曾出现‘李逸’行踪。 雪姝的脑中突然跳出这个想法,连她自己都被吓到了。 今早她已得到消息,‘李逸’昨夜已被皇上下旨全城通缉,京畿卫全体出动搜捕了一夜竟一无所获,‘李逸’仿若一瞬之间在人间蒸发了。很明显,昨晚她被天师捉去姬无夜根本就不知道,而丞相折了鹰卫更是对‘李逸’恨之入骨也不可能包庇,唯一的解释就是‘李逸’逃了,下落不明,所以此刻京畿卫还在全城搜捕…… 而严问究竟出了什么事?雪姝百思不解。 ‘胭脂楼’此番突然宣布竞选花魁未免也太过于巧合,而太子竟不顾身份答应欣然前往也太过诡异,而唯一的解释便是‘李逸’有可能逃进了‘胭脂楼’…… 这一想法一出,雪姝心突地咚咚跳。 “喜宝,今早可打听到严侍卫是否在王爷身边?”雪姝突然转身急问。 “严问哥哥昨夜是被人抬着回府的,如今还在昏迷呢!听说姑爷昨晚暴跳如雷……” 喜宝话一出,雪姝就豁然开朗,果然…… 不用说了,肯定是天师又做了什么?雪姝脸色凝重。 “喜宝,走,我们到‘胭脂楼’看看。”说着,雪姝提着裙子就蹿出门。 “喂,小姐,你等等我。” 到了‘胭脂楼’,果然远远看到门前就围了不少的人,似乎看着门前的榜文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旁边持枪威严地站着姬无夜手下的京畿卫。雪姝凑上前,竟看到表姐的画像贴在门前,还有其他竞选花魁的女子的画像。更出挑的是,‘胭脂楼’竟然把被邀请人的名单也公布于世,个个身份确实非富即贵,雪姝怪异地看到当世大儒欧阳先生和美人先生都名列其中。 欧阳先生也就罢了,本就美妾如云风流不羁。而美人先生……他已恢复了逸王的身份,几日未见,却觉咫尺天涯。雪姝咧了咧嘴,直觉一丝苦涩。 ‘胭脂楼’此番作为真是费尽心机,竞选还未开始就已嫌足了人气,门前还有人设了赌局,场面竟然相当火爆。 雪姝注意到,不少人对她表姐李媛媛相当赞赏看好。毕竟之前表姐都是以面纱遮面,充满神秘,无人真正晓得其容颜,乍然贴出真容,竟引来不少人兴奋地指指点点。雪姝的心突然很沉很沉,她有心晚上再来见见表姐,观察之下,却发现整个‘胭脂楼’都被姬无夜的京畿卫围的水泄不通,若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即便是她也着实不易,简直连个苍蝇都别想飞进去。 雪姝想了想便折身直接去了‘一品楼’,一品楼是京城最大的茶庄,消息最是灵通。雪姝在里面没坐到半刻便已打听的清清楚楚,原来果真有传言说‘李逸’昨晚逃进了‘胭脂楼’,更要命的,是有人在传‘李逸’竟然是女子…… 这无疑是个更加令人震惊的消息,雪姝惊的一口茶‘噗’地全喷出来,心咚咚直跳,脸瞬间苍白的吓人,若真如此,那表姐岂不更危矣!但愿她只是图个热闹好玩,千万别当真。 雪姝的心一下子乱了。 回去的时候,雪姝一直在思考着要怎样才能在竞选那天进得‘胭脂楼’?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表姐步入泥潭,她认为肯定是老鸨红姐在威逼表姐,前几年她就威逼利诱让表姐参选,可表姐不愿她也无奈。如今,唉,难道终逃不过命运的安排吗? 雪姝觉得有必要趁此次机会把表姐救出来,可她要怎么做?去求姬无夜吗?雪姝摇摇头。还有天师?他竟然也名列榜中,去求他?雪姝想想就觉得很好笑,唇角不自觉滑过一丝惬意,她无法想象阴森诡异的让人望着就发抖的他当日要怎样向那些女子抛洒银珠…… 银珠既是选花魁的筹码,当日谁得的最多谁便是花魁,并要当场被叫卖初夜…… 雪姝低下头夹着唇角闷闷跨进瑞王府,刚绕过亭台,突然就看到‘月湖’边正缓缓走来一个丰绅俊朗美若嫡仙的男人。 第四十九章 月湖小遇 一看到李青泽,雪姝的心就猛地一抽,眸光痴痴地盯了他两眼,没想依旧心潮起伏。此时此刻他竟来了瑞王府?自从大婚那日所见,这几日她明显竟将他淡忘了。自从恢复身份后他便已离开靠山王府,父王及府中众人再不曾提起他半句,雪姝不由感慨。此刻见他一身锦玉紫袍更添儒雅高贵,雪姝轻轻低下头,有一股物是人非咫尺天涯的哀凉感。 正想转身回避,不想李青泽早已看到她,轻轻一呼,带着份急切“小五儿……”李青泽眸光湛亮,望到她疾步走过来。 雪姝半转的身子一顿只得转过身,低首轻轻一俯,“雪姝见过逸王爷……” 李青泽一怔,脚步顿时缓下来,他眸光闪烁,脸上似在愁苦,别有一番惋惜在心怀,“小五儿与我见生了。”他凄凄的话语。 雪姝心一紧,随即退后两步,“先生来此,可是找王爷的?他在‘胭脂楼’不曾回府……” “我是来找你的……”李青泽缓缓地说,“京城风起云涌,‘李逸’被抛向风口浪尖,弱肉强食,结局难料。小五儿还打算在此安身立命吗?他并非你的良人……”李青泽说的意味深长,既是感慨她又是感慨‘李逸’。让雪姝的心更是百味陈杂。虽然姬无夜并不知道她就是真正的‘李逸’,可他对‘李逸’的心思也昭然若揭。此刻又传出‘李逸’是女子,不用想也知道姬无夜的心思意图,美人先生是在替她惋惜,如果‘李逸’另有其人呢? 大婚没几日,夫君就对另一个女子穷追不舍,任谁都明白夫君的心并在她。 雪姝一笑,淡淡的苦涩,无言以对。 想了想,她突然抬首灿笑着望着美人先生道,“先生这是要回晏国了吗?天朝即便风起云涌也于先生丝毫不沾身,先生何不静心回国?留在此地,图劳无益。” 没想李青泽却淡淡地摇了摇头,他的眸光一直盯着雪姝不放,吐气如兰,略带幽伤,“我心仪的女子一直还不曾吐口随我而去,我怎能动身起程?我在等她回心转意……” 雪姝一听,心突跳如狂。明知他话里意思,她却只能装不懂,“呵呵,原来先生是在等端华公主……只是……” 李青泽听闻,只轻轻一叹,语气淡漠,“我与她自小订婚,因彼此的身份,我一直不敢相忘……如今婚约早已废弃,她也有选择,我只能为其祝福,再不敢有丝毫别样用心。至于我所等之人……小五儿,要我说出口吗?” “不用!”雪姝赶紧答话,头却垂下来了,不言而喻。 “呵呵……”李青泽竟然突笑出声,那一丝清脆简直性感至极,雪姝的脸一下子红了,“我知道你与他并未圆房,即便有什么,小五儿,我也不在乎。是我错过在先,你对我说的话我一直不敢忘……” 雪姝一听,身子顿时趔趄地退后两步,怎么谁都知道她与他根本未曾圆房?此刻经美人先生口中又说出,更是令雪姝羞惭至极。特别是他那句‘即便有什么,小五儿,我也不在乎。’直接让雪姝感叹他的决心,无奈窘迫,苦不堪言。 “先生,你……”雪姝急着要辩解。 “休要多说,我知道你此刻脱不了身,但我会等……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你尽管开口,‘凤凰台’我一直都在,天大的事,由我为你兜着……” 此话一出,雪姝明显倒抽一口气。她抬首怔怔地望着他,只望进他眼中那温润如酒的波光深处。 “逸哥哥……”突然月湖岸边传来一声清悦的呼唤,带着几分欣喜急切。雪姝抬眸,看到秦碧柔正带着婢女莲儿飞快地向这里跑来,她一敛眉,一礼,“先生,雪姝先退下。”说着,敛襟要走。 不想李青泽却一把抓住她,“不必,于她,无需回避。小五儿,我愿与你坦诚相待……” 雪姝却一皱眉,“先生,或许公主有话要与你说。” 李青泽只摇摇头,“小五儿,我已看清自己的心,之前对她只是一份责任一腔执念,如今尘埃落定,我心坦然。而此刻心中所存之人,早已不是她……” 而雪姝望着秦碧柔渐渐走近,心里却是着急,“先生,即然如此,你还是当面和她说清楚吧!我先溜了……”说着,雪姝转身就跑。 李青泽在她身后只留一抹温柔的笑,“李勇……” 乞丐男瞬间从树后闪身而出,“王爷……” “回吧!”李青泽淡淡地说,随后抬脚就走。 “逸哥哥,你先听我说,我与瑞王并不是真的夫妻,我们之间有协议,是他告诉我你在天朝……我只所以答应嫁入天朝,主要是为了寻找你啊!我一直不敢相忘,相思多年,你怎么可以这般对我?”身后,秦碧柔被李勇拦住,哭的伤心欲绝地向李青泽大吼大叫。 李青泽脚步一顿,却未转身,却低眉沉思,只为那句‘是他告诉我你在天朝……’,他脸色瞬间凝重,很明显,姬无夜早窥出他的真身。难怪成婚当日他一语道破称他为晏王……没错,在亮出身份时,他就已经暗中接了皇位,可知道此事的人少之又少,没想,姬无夜却洞察一切……李青泽遍体生寒,姬无夜未免太可怕了,他必须要好好想想重新布署一番。想到此,李青泽脚步飞快地走出月湖,秦碧柔在身后的哭叫他闻所未闻。 而雪姝却在花枝掩映下倏地顿住身形,秦碧柔的呼喊她听的一清二楚,不觉满目惊诧地扭头看向她。此刻月湖宁静,但秦碧柔却浑然不顾地大声喊出她与姬无夜是假夫妻,这未免太让人惊骇。雪姝转眸朝四周看了看,虽然下人很少,但隔墙有耳防不胜防,这秦碧柔也未免太大意,若是传到宫中…… 看她望着美人先生那痴痴悲哭的样子,雪姝一叹,明显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早先的情已成伤,雪姝直觉天意弄人。此后,秦碧柔又该如何自处?姬无夜绝非善类,又能容她到几时?想着她与太子又暗中勾结,太子的心思早已昭昭,她如此做无疑更是与虎谋皮,下场堪忧啊!雪姝摇了摇头,抬脚慢走,只当方才什么都没听见。 第五十章 花魁开赛 三天后,‘胭脂楼’花魁大赛,雪姝是夹杂在李青泽的侍从中混进去的。李青泽面色如玉表情如常,李勇却笑的满口白牙,以贴身侍卫的借口不停把雪姝往李青泽旁边推。明显李青泽的心思他心知肚明,乐见其成。雪姝几次怒瞪他,他都笑的皮厚。今晚雪姝的心思意在表姐,她有意让李青泽救下表姐,有求于人,雪姝忍气吞声,那李勇笑的更是得意。 李青泽也面露轻雅的笑,似乎很享受雪姝时不时撞进他怀里的感觉,那份惬意,玉面生红,羞败世间所有娇艳的花朵。 方一跨进‘胭脂楼’便感觉到那如往常浑然不同的喧闹气氛,喜悦的,雀跃的,澎湃的,躁动的,气氛热的象七月三伏天。满楼的花灯彩绸,嫣红夺目,喜气洋洋,丝毫不以‘李逸’躲在‘胭脂楼’为憷,甚至还有丝高调的得意。 当中立着一高高的舞台,更是装扮如花似锦。舞台下摆了四个耀眼方桌,其他人都是散桌坐在这四桌之后。雪姝方一抬头,就看到太子竟已在中央桌席上坐下,他神态眩目,表情傲慢,一副唯君至上的样子,目空一切。还好他此刻没着明皇着了便装,即便如此,皇家尊贵也彰显无疑。他身边围了不少侍卫,虎目精光威风凛凛的样子,倒象是在街上示威而根本不是来风花雪月的。雪姝看到太子的样子暗笑。 太子的右下手,是斜坐在椅子上一身玩世不恭的姬无夜,他淡淡饮着酒,目光一直盯着舞台发呆。神情略显疲惫,想必这几日他厮守在‘胭脂楼’是想着把‘李逸’早点救出来,没想天不如愿,直到此时此刻,他都探不到任何蛛丝马迹。‘胭脂楼’的老鸨红姐很刁钻狡猾,与他周旋丝毫不落下风,他恼恨,竟然查不出‘胭脂楼’的后台是谁? 而姬无夜右手旁的桌子上,天师孟珏冉竟也早早到来,他孤身一人款款而坐,冷面冷神白发傲若霜雪,一身黑袍更是透着阴森恐怖,与此刻万紫千红的‘胭脂楼’简直格格不入,甚至很突兀。雪姝方一看他,他就猛然抬起头,目光如炬,雪姝心一缩,赶紧别过头。不自然地摸了摸脸颊,还好,那一张人皮面具惟妙惟肖想必他也看不出来,但心里却有些虚。 此刻,很明显李青泽是来的最晚的一位尊神了,他的桌位在太子的左下首,此处的灯光有些暗,还好,雪姝急忙闪身隐到暗处。李勇嘿嘿一笑,突地又把她推到李青泽的身边,雪姝猝不及防一下子歪倒在稳稳坐着的李青泽身上,她回头暗恼,“喂,你要干什么?我一个小小侍卫能离主子这么近吗?” “俺们晏国就这规矩谁敢说什么?”没想李勇把头一扬相当傲气地说。 “李勇,下次别让我再看到你!”雪姝实忍无可忍突然咬牙切齿地说。 李勇哈哈大笑,也不管他的笑声与此刻的气氛多么不协调。 果然,太子和姬无夜都转头向这边望来,雪姝赶紧低下头。此时此景,大家都没有互相打招呼,毕竟身份尊贵出现在这里都已是尴尬,糊里糊涂才叫好。太子和姬无夜不屑片刻就淡漠地转过头,雪姝却从他们的眸光里看到一丝不屑,丝毫晏国是蛮夷,不懂礼数,根本不放在心上。而天师的眼睛却一直碧透碧透地射来,他夹酒浅饮,眸光却如一柄剑,锋锐而寒气逼人。雪姝有种错觉,似乎他已识破了她。她的心一下子提起来,摇押着螓首不知往哪里躲,似乎他的目光无处不在,直接穿透那层面皮看到她的骨子里去,让雪姝片刻就犹坐针毡。 她直叹这个人真不是一般的可怕,简直如魔鬼,似乎无所不知,让人望他一眼就从心里发憷。 李勇似乎觉得她的焦灼,身子一闪就挡在她的面前,恰巧遮住了天师锋锐的目光。 “有主子在,没有什么好怕的。”他突然低头轻轻一声,唇角夹着一丝轻蔑。似乎对天师,他还没放在眼里。雪姝无言以对,只是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这竞选还未开始,就有一丝箭拔驽张的紧绷感。雪姝明显感到后衫湿粘粘的。 突然一股琴音幽扬从后台透出,众人急忙向台上望去。殷红的帷幕缓缓拉开,中央竟坐着当世大儒一身风流不羁的欧阳先生,他应算是世间最另类的文人了,从来不守礼俗,恣轻狂,我行我素,偏一身才绝令世上仰望。 此刻只见他琴间清雅姿态飘逸,青色胡须竟然都快要垂到琴眩上了,他的一妻十八妾分立两旁轻歌慢舞,丝毫不觉此时此景下抛头露面有多不妥。仿若人生恣意就该放纵欢乐,不必拘泥于世。众人看的一呆,不久台下就爆发出阵阵波涛般叫好声,带着点善意的起哄。 雪姝禁不住笑了。 眸光一瞟,美人先生却蹙了眉心,笑的有些无奈。欧阳先生与他亦师亦友,两人相交甚厚。知他放浪不羁,随心所欲,没想此刻竟然把他的一妻十八妾都搬到这里来了,当真是狂浪至极。一向拘谨的美人先生只有摇头叹息的份。 除了天师之外,所有人几乎都笑了。姬无夜邪气地挥手拍打着桌子,竟然是和着欧阳先生的节奏律韵,轻轻地应和却似鬼斧神工般巧妙。此刻他那玩世不恭摇头晃脑的神态倒与欧阳先生有几分相似,两人放浪不羁明显也是臭味相投。 欧阳先生一曲弹毕,台下掌声如雷,花魁还未开赛,气氛就已经如火如荼地热起来。他挥手遣下妻妾,姿态洒脱地站起来,风流不羁地宣布自己是此次花魁大赛的主审官,并宣布了择选花魁的方法,同时漂亮地一扬手,“今日的花魁大赛正式开始,请出第一位花魁娘子……” 第五十一章 表姐心思 之后竞选花魁的女子出场如走马观花,万紫千红,各有特色。现场**迭起,每个女子的名下都有不少银珠进帐,多则数千。然而奇怪的是,太子、姬无夜、天师和李青泽竟无一人投珠。李青泽难怪,他是看雪姝眼色行事。不管现场气氛多么热烈,他始终眉眼淡淡犹如深水静流波澜不惊,似乎怎样的天姿国色都不入心。而其他三人未投珠就显得有些怪异,现场不少人都在窃窃私语,而雪姝却心知肚明,他们是在等…… 雪姝不由心里忐忑,眸光清棱棱不停寻梭着三人。三人反应明显不尽相同,太子眸光潋滟明显是压抑着性子佯装平淡,他不停地在椅子上动来动去就说明他装的异常辛苦。而姬无夜鹰目如钩表情始终紧绷着,充满警惕。而天师,低眉品酒,置身事外,仿若只贪那杯中物,不恋凡尘花。 直到欧阳先生宣布李媛媛出场,雪姝才收回眼光,紧张地晃了晃脑袋。 “是她吗?”李青泽低声浅问,明显心神一直关注着她。 雪姝轻轻点头,“是,表姐就叫李媛媛,她是‘胭脂楼’的琴师,一直是清倌……” “放心,有我。”李青泽轻勾唇角一声淡淡,语气中却充满了傲然自信,让雪姝忐忑的心蓦然安静。她感激地对他点点头,“今日要多谢先生了,我只有这么一个表姐,我不想让她争得花魁,更不想让别人把她抢了去……今日所花费用,我日后定会还先生的。” 此话一出,李青泽蓦地转头意味地瞪着她,仿若此刻谈钱,都侮辱了彼此。 雪姝咬唇低下头。 “就这样与我见生吗?”他凉凉的口气,别过脸,无不黯然。 “这次可能会花很多很多钱……”雪姝急忙抢着说。今日既不能把表姐捧为花魁,又必须得压着其他人将她抢来。既要做的不显山露水,又要不引起他人怀疑。尺度很难掌握,投大量银珠是必须的,而银珠是要用银子买的。 李青泽闻言只轻轻一笑没答话。 雪姝却‘哎呀’一声急忙抱住头,明显被扣了板栗,她扭身就怒瞪着李勇,“你干什么?很痛的……” “你以为俺们晏国没钱吗?举国之力,难道还怕花这几个小小钱?”身后李勇瞪着牛眼吼着雪姝,好象雪姝说还钱是忒看不起他们晏国了。 雪姝一怔,随后咧嘴一笑,“嘿嘿,是哟,那我就不客气了。”说着,她转过头当真面色坦然。 李勇却一滞,他是没想到雪姝会转变这么快,本来还打算再言语一番呢! 李青泽却笑着用折扇碰了碰他,让他休要再说。他唇角的笑意美仑美奂透着心底的欢悦,雪姝的心性他太了解,不拘小节随性自然,想开了便会坦然。只因了解,所以觉得难得,越是不能放下。 此刻,帏幕后蓦地传来一阵幽扬淡调的琴音似高山流水缓缓浸透出来,让人耳目一明,心头无不服帖。雪姝却心一震,竟是云姑亲自抚琴。她急忙抬头,帏幕此刻悄然拉开,琉璃宫灯下,一抹站立的白色影子,虽然是背对着大家,但那流云般纤细柔美的腰身如玉兰拂风无不曼妙生姿,后背既是如此,那容颜又该是怎样的绝丽?仅仅只是一个拂袖,台下就传来叫好声。雪姝知道那就是表姐…… 她竟选择了最不擅长的舞…… 可又如此让人耳目一新,相较于之前女子的艳丽衣装,她这一身清淡白衣却如白梅映雪,无不令人意会。 只见随着琴音的起伏变化,表姐长裙挥舞就慢慢转过身,待看到表姐容颜的那一刻,雪姝剧震…… 她不能相信,表姐一头云鬓黑如墨,头上却只插着从她手里抢走的那根莹白象牙簪…… 她不能相信,表姐的脸上竟然就戴着那个与‘李逸’一模一样的碧玉面具…… 虽然之前也有女子戴着面纱或其他银质面具,可这碧玉面具,如此忌讳,在此时此刻,显得无不扎眼尖锐,惊心动魄。 雪姝摇晃了下身子,她急忙扭头看向姬无夜,果然,他歪斜的身子顿时僵住了,眼睛骇然地盯着台上的表姐,氤氲起伏,似灵魂出窍。 雪姝的心也狂跳如海中巨浪。 她低下头急忙思考着对策,心却始终不能平静,表姐究竟想干什么呀?别人躲还来不及,她竟然还要引火烧身……别人或许辩不出,可姬无夜…… 如若不是偶然,那表姐的心思…… 从那日她无意抢得那象牙簪,再到她以‘李逸’身份引出祸端,诱引姬无夜前来‘胭脂楼’,再到此时此刻……象牙簪,碧玉面具…… 明显只有姬无夜明白其中意味,‘李逸’——昭然若揭。 雪姝的心涛骇浪般,她不敢再想下去,脸色蓦然苍白地又抬头看向台上。这支舞,表姐明显是下了功夫的,长袖流云,翩跹如仙子,一身白衣胜过出水芙蓉,无不灼人眼目。台下众人屏气凝神,明显是被她的舞震住了。 都道李媛媛琴技天下无人能及,却不知,她的舞,竟也是这般出神出入化。雪姝觉得,她都有些看不透表姐了,‘胭脂楼’张榜竞选花魁不过短短三日,表姐就能跳出如此倾城之舞,绝非一日之功…… 雪姝悄悄低下头,她心起伏,不想再看下去。 “天师大人赏一万珠……”突然老鸨红姐略显激动的声音在台下倏然响起,雪姝蓦地抬起头,台下众人也顿时发出一阵惊嘘。一是没想到冰封似雪的天师大人竟然率先出手,而且一出手竟还是如此大方;再者,之前众人投珠不过几百,天师这一出手就把李媛媛的价码抬到万珠,如若此,那下面有人若想胜过天师,投珠就必须超过一万。可这个数,台下众人又有几人能及? 雪姝惊骇地瞪向天师,他却举手畅饮,浑然不觉自己方才的一手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他到底是何居心嘛?是真的想棒表姐?还是别有用心? 如他秉性,不该是这般出挑才对?雪姝真看不透他。 回眸的时候看到太子竟歪头和身后一侍卫装扮的人悄悄交谈,他脸上复杂变化,雪姝却觉得他身后的侍卫有些面熟,再要细想,李青泽却碰了碰她,“再不投珠就来不及了,这支舞似快要完了……” 雪姝一惊,急忙点头,“快……” 第五十二章 英雄爱美 听着雪姝急切地声音,李青泽只淡淡一笑,手一挥,李勇就把手中银珠抛向红姐。 “逸王殿下赏银珠两万枚……”红姐的声音都有些发颤了。 台上顿时又一阵倒抽气声。 雪姝身子晃了晃,眸光清竣,明显有了底气。只要别人不跟她争,那表姐她就救定了。 于是,她转眸意味地盯向了姬无夜,只见这厮微垂着头深着眼只顾饮酒,似乎对表姐无心相争。而天师自从投了那块一大石头后明显意兴阑栅,听着他们投珠竟连眼眸都没抬,明显无心再竞争。雪姝心下更稳。 “太子殿下投珠五万枚……”红姐突然嘶声喊出,那嗓音明显都变了味。 雪姝一震,瞪大眼不能置信,太子竟然出手了。 她看到姬无夜突然停下了饮酒,端着酒杯愣在了半空,雪姝看到他的眸光明显划过一丝凶厉,很明显,尽管姬无夜没动手,可太子明显也意味出了表姐的身份,李逸,非她莫属。 雪姝一下子急了。 李青泽急忙拉住她,“莫急,我一定会帮到你!”他笃定的声音,雪姝只能懦懦地看着他,随后重重点点头。此刻不是言谢的时候。 李青泽正要挥手,不想台上李媛媛却闷哼一声,不知是舞步不熟,还昨怎地,她突然俯低着身子似是痛苦地右手抚上了左肩,片刻,那里倏然浸出一抹血色,明显是受了伤,可她受伤的部位…… 雪姝一下子惊了心。 若说之前表姐头插象牙簪,面带碧玉面具都还能原谅,那此刻,她左肩受伤,是不是也太过巧合?表姐的心思她终于彻底明白了……于是,她深深压下了李青泽又要挥起的手,“已经没有必要了……” 表姐今日不需要任何人救。 李青泽转眸不解地看着她,随后看到她冰冷苍白的容颜,眉心一皱,低首若有所思。 果然,姬无夜倏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面色紧张,眼中隐有心疼,他一挥手,十万银珠便飘向红姐,“这个人我要了……”相当霸气的宣布,雪姝的身子向后晃了晃。 表姐抬头幽幽地看向了姬无夜,虽然眸光潋滟似有羞涩,她轻轻退到了边场。此刻红姐微有歉意地走过来,“大家都知道,媛媛并不擅舞,瑞王维护之心实则难得,如今媛媛便是你的了……” “慢着,谁说她是李媛媛?我看她就是李逸!”突然,太子身边一个侍卫模样的人大步走出来声嘶力吼地道。 雪姝抬头望去,却见他正扯下侍卫青袍,竟然是佯装改扮的丞相大人,雪姝顿时不耻,甚至都想向他吐口水,怨不得太子一口答应来参加花魁大赛,明显是他在背后作祟。 台下众人顿时惊呼一声,有些起哄,明显都看不起丞相所作所为。没被邀请,却不惜降低身份扮侍卫,真是鄙视他。 “哼,我奉皇上之命捉拿李逸,今晚有碧玉面具为凭,‘李逸’其人明显就是她!”丞相手一指台上的李媛媛理直气壮恨声道。 “哦?丞相大人仅凭一碧玉面肯就笃定她就是‘李逸’是不是了也太过于草率了?还是丞相大人为孙子报仇心切饥不择食见人就抓?众人皆知李逸豪侠仗义,一身轻功独步天下,而李媛媛身为弱柳女子明显根本就不会武功,皇城之下,岂能容丞相大人胡乱冤枉好人?” “哼,瑞王真是好口才,‘万佛寺’明显就是你放走了李逸,皇上面前却倒打本相一耙,真是岂有此理!此刻,若她不是李逸,瑞王又何须抛出十万珠?别以为本相不知道你与李逸早已苟且,你根本就是想护着她,今日太子殿下在此,你也休想得逞!”丞相愤恨地说。 “本王掌管京畿卫,丞相大人如此颠倒黑白想抓人也是万不能!”姬无夜又懒洋洋地说,绵里藏针,两人明显杠上了。 “有碧玉面具为凭,来人,把李媛媛给本宫拿下!”突然太子殿下手一扬,身后侍卫倏地蹿上高台就要捉拿李媛媛,雪姝明显看到表姐惊呼一声变了脸,躲闪着就想往帏幕后面跑。 “慢着,谁说有碧玉面具就能证明她是李逸?如今我这里还有一枚呢!瞧……”说着,雪姝昂扬地走出来,手里果真拿着与李媛媛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具往脸上一戴,“嘻嘻,怎么样?分辨不出来了吧?如今街上这面具太不值钱了,才三文钱一个,太子殿下要不要也带上试试?”说着,雪姝浑没正经地又拿下面具。 “哪里来的混帐小子,不知死活的东西,给我拿下!”此刻丞相怒不可竭指着雪姝大声喝斥,驱动侍卫就要将雪姝拿下。 而姬无夜望着雪姝手中的碧玉面具眉心皱了又皱,眼中复杂闪烁不定。随后审视地看着雪姝,见她一张平凡的小脸,一袭青衫皆是下人的装扮,虽一双大眼睛颇有些神采外,其他皆是一副皮皮的无赖相,明显不知是哪家油嘴滑舌的小子。 “丞相大人休要激动,她是本王的人……”说着,李青泽缓缓从众人身后走出,清俊儒雅的笑容,眸光如清泉映月,看着雪姝脸上满满都是宠溺,“她只是调皮了而已,请丞相大人高抬贵手……”说着,他轻手一带,雪姝便被他带到身边。 姬无夜明显一诧,没想她竟是李青泽的人?随后他向李青泽友好地点点头,算是谢过。 而一直沉默如金的天师却突然抬起那惊悚的眸子,碧透如箭射来,雪姝明显感到周身压力一重,她急忙低下头。 而姬无夜早转眸看向了舞台上,见李媛媛已被侍卫抓住,他想没想就身子一闪蹿上高台,三下两下就把那些侍卫踹倒,李媛媛一把就被他拥进怀里。 丞相一看,明显气急败坏,“瑞王可愿跟我到皇上面前评理去?” “评什么理?你以为父皇有那闲功夫听你唠叨?今日‘胭脂楼’花魁大赛,本王英雄爱美人,本王投珠最多,这李媛媛明显就是本王的了。丞相大人居心叵测,满口污蔑,想把李媛媛占为已有,休想!丞相大人若再敢逞凶,那就先问问本王答应不答应?”姬无夜懒洋洋的声音充满霸道,明显是他颠倒黑白,把‘李逸’的事说成丞相要与他争风吃醋。 第五十三章 云姑心毒 丞相大人明显气的满地找牙,“太子殿下,你看此事该如何?瑞王他……”随后,他脸色铁青转身又把太子拖出来。 太子眸光一直闪闪地盯着李媛媛,“把她面具取下来……” 他低缓的声音倒也带着几分皇家威仪,令姬无夜也皱了眉,低头看着怀里的李媛媛,也不能不遵从。无声,却温柔至极地伸出手缓缓地摘下了她脸上的碧玉面具…… 众人一看李媛媛的容颜不由都倒吸一口气。 冰清玉洁,说倾国绝色都不为过。 李媛媛明显受了惊吓,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就要向帏幕后躲,姬无夜却快意哈哈大笑着,一把抓住她挡着那么多人面又拥进怀里,环臂收紧,仿若得到了世间最珍贵的宝贝。那份恨劲,似要拥住她一辈子。 李媛媛羞地把脸埋进他怀里。 雪姝只苦苦一笑,身形悄悄隐在众人身后。 表姐,一切算计,如今该满足了吧? 雪姝缓缓踏入后台,那里,云姑盘腿而坐,正望着面前的瑶琴发呆。 “云姑?”雪姝轻轻呼唤。 云姑身子一震回过神,急忙抬头,眼前人明显是男装,她不识。不由目有疑惑。 雪姝手一挥就撕掉了脸上的人皮面具,云姑看到她,大惊,“小五儿……” “回房说话吧!”雪姝深吸一口气止住云姑道,她率先转身向着‘胭脂楼’后院走去。 站在窗台望着后院熟悉的光景雪姝却久久未开言,云姑一直小心地站在她身后,随后她冷冷一声,“郡主有什么要问的就直接问吧!” 雪姝身子一震猛地回过头,姝儿,姝儿,如此亲切地喊了那么多年,如今却恭谨地称呼起她的尊号来了,雪姝知道她们的距离真的是远了,既然如此,她也开诚布公。 “为什么,要一直瞒着我?表姐若是喜欢王爷,何必费此周折?直接言明不就得了,难道父王和舅舅还不能为表姐做个主?” 云姑眸光闪了闪,“媛媛与郡主不同,想嫁进瑞王府谈何容易?况且,你舅舅根本就不同意……” 雪姝一听微思,“难道如此这般,表姐就一定能得到瑞王的心吗?” 云姑清冷地看了雪姝一眼,“郡主可能有所不知,他们之间早有渊源,只是瑞王出征多年,媛媛也变了模样……‘李逸’的身份于你表姐最是合适,所以,郡主就割爱了吧!” “有何渊源?瑞王早就看出表姐无武功,又怎能瞒得住?”雪姝心一沉,急问一声。 “这就不用郡主操心了,至于媛媛与瑞王的渊源,云姑也不便与郡主细说,总之,请你莫怪媛媛,她这也是迫不得已。” 雪姝冷冷一笑,“那只象牙簪也是表姐刻意抢去的吧?她早就知道瑞王曾把它赠送给了‘李逸’……” “是,这也怨不着谁,是郡主太大意,也该是媛媛的福!”云姑冷冷地说。 “我猜,这一切算计,包括毁了丞相的孙子并对他下毒,以及诱引姬无夜进入‘胭脂楼’,包括散布所有谣言,爆出‘李逸’是女子,也都是云姑所为吧?云姑武功高强,可真是深藏不露呀!”雪姝笑涔涔地说。 “是,媛媛求我,我必助她一臂之力。我承认我一直跟踪你,但有情人终成眷属,这难道不是世间最美的婚姻吗?” “云姑就这么笃定瑞王会真心娶表姐?” “有象牙象簪做凭,瑞王就一定会娶她,只要郡主别从中作梗就好。”云姑的眸光闪动着丝丝寒气,没想竟将她视为眼中钉。 “呵呵,”雪姝轻声一笑,“云姑和表姐真是好算计呀!那就如你们所愿吧……”说着,她不屑地转身就走。 突然脑后生寒,云姑果然要对她下毒手。 雪姝身子一颤软软地倒下,艰涩转身,嘴角滑过一抹血色,她虚弱地倚在门上,“云姑,为什么?” “既然你傻,那就从此真正地傻了吧!”云姑眼中突然冒出毒丝,挥手就向雪姝的天灵盖拍来。 “表姐是你的亲生女儿对吗?”突然,雪姝笑着低柔一声,好象根本不怕。 云姑挥动的手蓦地一顿,脸有惊骇,“你是如何得知?” 果然猜对了。 雪姝咧嘴一笑,“嘿嘿,是我猜的……” “你……那更留不得你了!”说着,云姑掌中带劲一下子向雪姝拍来。 雪姝依旧临危不动,“难道云姑就不想知道舅舅为什么一直不喜欢你吗?” 云姑的手不得不又停下,脸有戾气,“说……” “因为舅舅的心,高贵如青莲,根本容不下一个龌龊歹毒的小人……”雪姝说着,手中银针爆闪,云姑痛哼一声就倒下了。 雪姝轻轻抹掉嘴角血丝懒洋洋地站直了身子,她眸光奇亮如雪霁耀眼,脸上神采飞扬,哪里有丝毫受伤的痕迹? “你竟没中毒……”云姑骇然地指着她,此刻她几处大穴都被雪姝下了银针,虽不致命,但周身气血逆转绝不好受,不一会,云姑的嘴角就滑出血色。 雪姝手中的银针明显还保留了几枚,终是不忍心啊! “云姑,我无心破坏瑞王与表姐的好事,只要他们真心,我乐见其成。只是你们不该以小心之人妒君子之腹,相交多年,云姑真能下的去手啊!”说着,她抖了抖青袍,上面白色粉沫簌簌飘落。 “怎么会?”云姑虚弱地说,而雪姝抖落的毒粉都悉数落到她面前。 “嘿嘿,云姑还不知道吧?这身青袍可是晏国特殊的蛇皮所做,袍子本身就带着剧毒,你那点毒粉与它相比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 云姑的脸气的发青,突然怒火攻心,她嘴角的血色流的更急了。 “三个时辰后,银针自会退出,云姑如常。但是你自己下的毒嘛?想必云姑自有解药,本郡主就不操心了。至于今后,割袍断义,还是形如陌路吧!”说着,她挥掌如刀一下子割破青袍,一缕袍角飘落在云姑脚下,雪姝傲然地转身就走。 “想走,可没那么容易!” 第五十四章 撞进胸怀 突然,门外一声娇喝,迎面寒风刮骨,雪姝一个诡异的闪身躲过。红姐闪身闯入,寒目瞪着雪姝,十指间夹着几柄飞刀。随后瞟向云姑,突然色变,“姐姐,你怎么了?” 云姑怒指着雪姝,却已经不能说出话,嘴角流出的血明显带着紫黑,她俨然中了自己方才洒下的毒粉。 “你竟敢对姐姐下毒?”红姐扭头怒吼一声。 “红姐你可要看清楚了,云姑中的毒可否是她自己研制的‘混沌散’?”雪姝抱着肩讥诮一声道。 红姐转目惊惧看着云姑,眼中起伏不定,“姐姐,解药在哪里?” 云姑的眸光却渐渐呆怔,手却一直执著地指着雪姝,神态显得很诡异。突然她眸中一瞪,嘴角血色如黑墨,身子一仰便倒下了,竟是死不瞑目。 雪姝心一沉不由疑惑,她对云姑下的针和‘混沌散’根本就不会置她于死地,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突然眸光一闪,竟看到窗棂外一个黑影一闪而过。雪姝拧眉一下子提高警惕。 突然红姐一声犀利,“颜雪姝,你去死……”她纵然起身却并没有扑向雪姝,反而冲向了云姑放在身旁的瑶琴。只见她双手一旋琴身,屋里顿时嘎嘎两声,机关开动,白色箭羽顿时‘嗖嗖’如雨注,雪姝惊叫一声,急忙连连翻腾躲闪,“红姐,你要听我解释,我并未害云姑……” 红姐根本不听她解释,手中夺命飞刀急射而出明显是下了杀手。屋内狭窄,无处可躲,雪姝纵身跃向房梁,红姐趁机拍动琴弦向雪姝砸去,眼见瑶琴就要砸在雪姝腰际,突然窗棂一声响动,雕花大窗瞬间诡异地敞开,一股寒风扑来,瑶琴竟在雪姝腰际咫尺间碎裂成粉沫。雪姝惊的大骇,知道来人是在帮她,她想没想就纵身一跃就从窗棂处急射而出。 稳稳落地,雪姝抬眸急忙向周围看去,后院寂冷,丝毫不见一个人。雪姝喘息,心里诡异至极。垂眸之际,突然又有一片黑色袍角滑过眼帘闪身而去,她一诧急忙抬头,月亮门旁疏影横斜一挺拔的身影悄然闪过,如鬼魅,雪姝心里扑通扑通跳。 会是他吗? 雪姝不能置信。 此刻屋里好一阵响动,雪姝慢慢站起身,回身向屋里望去,竟是惨不忍睹。不说白色箭羽射满整个屋子象飘满了白雪,最主要是红姐,竟硬挺挺地站着全身俨然被射成了马蜂窝…… 雪姝心骤然一沉,云姑去了,如今红姐又…… 究竟是为什么? 难道仅仅是因为表姐欲嫁进瑞王府,她知之甚深,已成绊脚石就要被除去吗?云姑,相识多年,曾经怎样软语轻盈亲切嫣然,没想为了表姐竟欲对她下手,她研制的‘混沌散’虽不致命,但却足以令人神经麻痹渐之颠狂…… 一声始料未及的变故突然让雪姝意兴阑栅,云姑和红姐虽不是她亲手所害,但终与她脱池子干系?雪姝心沉,发生太过突然,凝思之下,才知失去云姑内心犹如尖刀刮骨真的很不好受。 她低着头闷闷走出后院。 突然,夜风烈烈,她闻到一股烧灼的烟味。 心一震,倏然回头,云姑所在的屋子竟然燃起了熊熊大火。火势之大,烈焰吐着火舌瞬间将屋子吞没,雪姝大惊,急忙后掠,她奔到窗口想再次蹿进屋子救出云姑和红姐尸首,但浓烟滚滚,她根本不得而入。此时,后院着火也惊动了‘胭脂楼’其他的人,一看是云姑的屋子都不觉面露诧异,几人提水想救火却为时已晚,大家都只能站着束手无策。所以云姑住的偏避,火势并示蔓及其他屋子。 雪姝黯然退出后院。 前堂喧闹早已落幕,李媛媛被姬无夜带走,所有人都已散去,却只有李青泽静静地站在前堂默默等着她。雪姝看到他,觉得心里很温暖。 雪姝早又把人皮面具戴上,李青泽却看出了她心情非同一般的沉重,以为她是因为姬无夜把李媛媛抢走而心哀凉,不由出声劝道,“莫心伤,若想走,天涯海角我都等着你……” 雪姝突然有一丝感动,她猛地抬头看他,眼泪瞬间在眼窝里打转转。 李青泽心知肚明,“以后就做回真正的自己吧……”他意味深长地道。 雪姝抽噎一声,重重点点头,“先生何时回晏国?” “暂时不急,还有时间……晏国虽然贫瘠,但贵在民风朴实,却也不失为一个好归宿。小五,即便此刻你不跟我走,我也会在那里一直等着你,晏国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着……” “那先生便答应我,不要因为小五儿而刻意滞留此地,你的责任容不得你一再地置身危险,能走时一定要走。你的话我记住了,若小五儿无处可去,便一定会去投奔先生。” 李青泽却定定地望着她,眸光深情缱绻,“此生你说话一定要算数。” “先生既不嫌我,那我便把先生当亲人,今生今世不敢相忘。”雪姝目光奇亮地盯着李青泽,小脸有一股清奇的俊秀,虽素面朝天,略有哀伤,却难描那一丝灵动逼人。 李青泽终于温情地笑了。 出了‘胭脂楼’,李青泽执意要送雪姝回府,却被婉言谢绝,主要是心太乱了,她想一个人静静。李青泽心知肚明,也没强求,坐上马车就走了,只吩咐李勇暗中派人保护。 夜色如水,雪姝低着头慢慢行走在空旷无人的大街上,满心沉重。她细细梳理着自己的心思,茫然而无措。为表姐困惑,对姬无夜失望,为云姑和红姐哀伤,而于她自己,更觉前方无路哪里都不是家…… “啊!”突然头一痛,似是碰到一堵墙,雪姝摸着头皮抬起脸,却望进天师那又冷又冽又凝固深沉的碧眸里。方才她竟丝毫不察竟一头撞进他怀里。 雪姝有些局促。 第五十五章 心被缠住 天师却矗然不动,一直眼眸深深地望着她,“根本不值,何需伤心?” “你怎知我伤心?我又不认识你。”雪姝边说边下意识地摸摸脸,还好,人皮面具完好如初。 “哼,颜雪姝,你还要装到几时?”天师骤然冷哼一声凛冽地道。 雪姝一怔,“这样你都能认出来?”陈勇是怎么说的,说这人皮面具可是‘千手观音’鬼玉大师的绝顶之作,没想竟然还是被他识出来,连她对着镜子都不认识自己,雪姝不由气馁,觉得李勇肯定是骗了她。既已被认出,雪姝干趣一不做二不休手在脸上一抹,便已把人皮面具摘下,小心放进怀里,在他面前,她不需要任何伪装。 “很伤心吗?”他又追问一句,意味深长。他指什么?指姬无夜瞎了眼错把别人当‘李逸’?还是指云姑和红姐…… “谁伤心了?我只是被夜风迷了眼角。”说着,雪姝抹了把脸上浸凉的泪水。 不知不觉她竟为云姑和红姐哀伤。 天师却轻轻一叹,“该拿你怎么办呢?”他轻柔的声音,语气里无不纵容。 雪姝一诧,随后又抬头怒道,“在‘胭脂楼’你是故意的……”很笃定的语气,她是指天师对表姐投珠,明显是想点破表姐的身份引起他人注意。若不是他,或许她就能救下表姐。 天师却冷哼一声,“即便我不投珠,难道李媛媛就不会得逞了吗?你敢说姬无夜就没有早早识出她?你想救她,根本就不可能!她也无需任何人救,处心积虑布置的一切,岂容你随便就破坏?”他冷酷至极的语气,意有所指,好象什么事都瞒不过他,却令雪姝一噎,再说不出话。 没错,表姐今日的表现确实是处心积虑地刻意为之,她明显意在姬无夜,甚至连左肩的伤口…… 而姬无夜想必在表姐出场的刹那就已经心知肚明。 象牙簪更是世上独一无二的凭证。 “那又怎样,表姐终不是‘李逸’……”雪姝还存一丝侥幸,她觉得姬无夜终会识破表姐的假象。 天师眸光瞬间深缩,“放心,她一定会是‘李逸’……”他意味深长的语调。 “你什么意思?你究竟又做了什么?”雪姝突然厉吼一声,她听出了他话里有话。 天师眸光隐隐闪动着极度危险的光芒,“你以为还需要我出手做什么吗?”他眸光骤然变冷,神情高贵的不可一世,似乎对表姐他根本不屑再去做什么。 没错,如今恐怕表姐自己说不是‘李逸’,姬无夜都不相信。 “那你告诉我,你对严问做了什么?他到现在还昏迷着呢!解药拿来。”随后雪姝脸一板,虽是寻问的口气,但却用了笃定的态度,伸手毫不客气地就向他索要解药。 天师一怔,随后眸光深浓,白发飞扬,浑身气势张扬肆无忌惮,雪姝一下子被他迫的退到墙角,她大惊,后背抵在墙上无处可躲,只得急的大叫,“你要做什么?” “你竟对我如此不信任……”他低沉浑厚的嗓音嚼着淡淡伤感象铁锤一般砸在雪姝心头,仿若对严问下手,根本就是侮辱了他。 雪姝讶异,“难道不是你做的?”那严问到底是怎么回事?雪姝费解。 “哼,那你就要去问问严侍卫了……”他意味深长的语气,不屑地别过头。 雪姝诧然抬头看他,没想他刀斧神工的俊颜如此近在咫尺,夜风袭来吹起了他的白发,把他如玉凝刻般的神态毫无保留地展现在她眼前,雪姝从没有这么近的距离看他,突然心跳如鼓。她身子贴在墙上再不敢乱动,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盯着他。 只见了他长长的眼睫如蝶翅,略显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的瑕疵,碧透深眸,嫣红紫唇,鼻挺如锋脉……世间有哪幅画能与眼前的景致相媲美?雪姝不由看得呆了。 天师疑惑,缓缓地扭头,一下子望进雪姝根本来不及收回的瞪大痴呆的眸光里。天师一怔,随后苍颜蓦地浸出一抹薄红。他想闪开,手脚却根本不听使唤,两人气息一下子纠缠在一起。天师头一次感到如此身不由已,没想稍放纵的心就被她深深吸引,天师的气息突然变得急促,一股异样流遍全身,他不由自主探身离她越来越近…… 雪姝觉得他挺拔的身躯更如高山一般压来,她紧张的脸涨的通红,呼吸突然不畅,眼珠子却象受惊的小兽般滴溜溜乱转着。望着她紧张之下狡猾灵动,天师唇角一勾,倏然退后离身,眸中含笑,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雪姝脸似火烧,蓦地低下头。 她郁气地咬了咬唇,羞极,方才,她还以为他要吻她…… 有一刻,她竟然还很期待…… 雪姝觉得自己肯定被魔鬼附体了。 雪姝急忙深呼吸,狠狠地压下心头狂肆的躁动。 两人很久都没有说话,气氛未免沉闷尴尬。天师的眼睛一直紧紧盯着她,似乎也不平静,心底的波澜起伏,不知是谁缠住了谁的心?天师沉默,雪姝的头却越垂越低。 “夜凉了,回去吧!”随后,天师淡淡一声,蓦然转身在前面走。 雪诧悄悄抬起头,夜幕下,他高大的身影在空旷的街头显得如此渊亭岳峙般稳固强悍,步履沉定,仿若永远屹立不倒。似乎察觉雪姝根本没跟上,天师没回身却步伐一顿明显在等她。 雪姝眸光一闪,心蓦然安定,她深吸一口气,不由自主抬起脚。 这一步一步的坚定好象走向深渊,但她却不害怕,心头从未如此安宁。仿若前路迎接她的是刀山火海吃人炼狱,她也义无反顾。这种感觉相当怪异,雪姝不由垂头凝眉。 天师见她跟上,唇角一勾,缓步再走。他始终与她保持三步的距离,他高大的身影罩住了她,却也好似把她保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无法言传的意味在二人之间流转。此刻月色当空,万赖俱寂,天地之下唯余脚步扣动石板路的声音,一声沉凝落地无声,一声哒哒似带着满怀的疑惑。 第五十六章 扑逆迷离 “我之前与天师大人有什么渊源吗?”雪姝突然发问,因她越想越想不通,天师大人对她如此反常,她猜测她之前是不是也与表姐和姬无夜那样有过什么渊源?不然,怎么解释这种种怪异? “没有!”他答的相当干趣,似乎想没想就脱口而出,连身都没回。 雪姝心头突然滑过一丝失望,原来根本就没有渊源。 “那天师大人为什么要对雪姝如此不同?是不是你对每个女子都这样……”随后雪姝深着眼问,明知不是,却还是问出口。想着他千机府里的女人几乎都是他的暖床,雪姝脸蓦地涨的通红,羞愤,瞬间窘迫的不行。 天师身子一僵,脚步倏然顿住,“不是……你不要瞎想。”他似乎知道她的想法,皱眉一声低沉,深着眼却不知该如何解释。 “那到底是为什么?”雪姝昂扬一声,头一次这么执拗地想追根究底。 天师沉默。 夜风袭过,雪姝觉得眼前的人高大如山竟比夜幕还要深沉莫测几分。 她突然冷情,觉得很累,“我要回去了,天师大人请自便。”说着,她昂扬跨前一步想越过他独自回府。 “难道你是希望能与我有什么渊源吗?”突然,天师眸光一闪,半侧着身幽然问道。 雪姝大窘,脚步倏然顿住,“根本不是,我才不会那样希望……”她突然羞愤交加,梗着脖子说的口齿牙硬。好象他这样问,就是侮辱了她。 可惜,天师却突然露齿一笑,她的窘迫他早已收入眼底,然而他这一笑,猝不及防,却突如夜花绽放,刹那惊艳,雪姝呆了呆。 “或许是有些渊源的也说不定……”他突然又这样说,低沉柔美的嗓音都有些不象他,他碧眸如洗,盯着雪姝灿若星子,“想知道吗?只要你问,我便告诉你……”他竟然诱惑她。 “不想!我也绝不会问……”雪姝突然愤愤地朝他大叫一声,她觉得自尊心受到了极大伤害。她狠狠地瞪他一眼,气绝绝丢下他跨步就往前走,似乎再不想与他有任何牵扯。 天师一笑,随后眸光追随着她,丝丝缕缕温柔与无奈,可惜雪姝却没看到。 两人就这么一直沉默地走在石板路上,他的脚步沉稳有力叩动石板就象扣在雪姝心上一样,她感到犹如芒刺在背,这个男人,沉默的时候更是让人心悸。 直到瑞王府近在眼前,雪姝都不曾再回头,象是话已说到绝处无法再开言。可心里却象堵了块铅似的异常难受,她微微停下脚步却未回头,“‘胭脂楼’,谢了。”莫明其妙说完这句话,雪姝再不迟疑纵身跃上墙头一下子就没入瑞王府。 天师轻轻一叹,掩下眸中苦涩。突然象意识到什么,急忙低头,果然,他的黑白皂靴上沾着几朵零星的红色花瓣,那是‘胭脂楼’后院遍地盛开的红色蔷薇,原来她早已知道…… 天师唇角又不自觉滑出一抹笑意。 刚踏进院子,喜宝就扑上来,“小姐,你可回来了,府里出大事了,姑爷今晚抱了个美人回来,下人们都说是‘侠盗’李逸……可小姐,这怎么可能?”喜宝大惊小怪焦急大叫。 “嘘……”雪姝手指挡在唇间一嘘,喜宝急忙闭上嘴,“不管府里下人说什么,你都不要轻易相信,更不准多嘴掺和知道吗?”雪姝轻轻告诫她。 “我当然不会信!她怎么可能是李逸,根本就是假冒……”喜宝瞪着大眼嚷嚷道,随后她眉头一皱,“可是小姐,丞相大人方才在府门口叫骂,也指定那女子就是李逸,他要为孙子报仇,所以气势汹汹地让姑爷把人交出来。姑父却不理会,丞相竟然就带着人闯进瑞王府,差点和府里的侍卫打起来,这事都惊动了皇上。皇上下旨让姑父带着那女子进宫,姑父却把她藏在‘明月居’里抗旨就是不出来……”随后,喜宝又喋喋不休地说。 雪姝一听,也瞬间低下头沉默了。没想姬无夜为了‘李逸’竟敢抗旨不遵,还不惜与丞相明目涨胆地翻脸……‘明月居’是他的居所,不说平日侍卫把守严密连只苍蝇都别想飞进去,即便是她们,没有他的允许也是根本不能进入。如今,他却直接把表姐带进了‘明月居’,姬无夜的心思,当真是拿‘李逸’独一无二…… 雪姝心底泛起丝丝缕缕的凉意。 ‘胭脂楼’纵火的消息想必姬无夜已经知道了吧?不知表姐又会是怎样的反应…… “小姐,很奇怪呢!姑爷抱了那女子回来,府里下人都议论纷纷,说她女子是红颜祸水,偏瑞王妃还欣喜地前去祝贺……”喜宝又歪着脑袋很费解地说。 雪姝却疲累地往床上一倒,闭上眼,“喜宝,关门睡觉,今晚我什么都不想再听。”说着,她脱下青袍翻了个身朝里睡去。 可是直到后半夜,雪姝的眼睛还是大睁着的。明明身子疲累至极,可眼睛就是闭不上。今天发生的事一直在脑子里飞速掠过,她烦躁地一下子坐起来。今晚,表姐就宿在了‘明月居’……姬无夜的心思,她忽然就猜不透了。若说表姐出场一刹那他很震惊,可之后见他深思,明显是存有怀疑的。可惜,他还是不顾一切把她抢进府……难道他就没发现表姐是根本不会武功的吗?即便是同样戴上碧玉面具,她与表姐的气质也是相差甚远,‘李逸’的飘逸自然浩然正气是表姐永远都装不出来的,没想一个象牙簪却让他一叶障目就那样认定了她就是‘李逸’…… 雪姝突然觉得对他非常失望。 很久之前,她就猜到云姑可能就是表姐的生母…… 不仅是表姐与云姑长有几分相似,更有云姑看表姐的眼神,那般呵护疼惜仿若深入到骨子里。那样的目光,雪姝只在母亲的眼中看到过……最重要,她曾有一次替云姑收拾屋子,无意间竟发现云姑梳妆台的珍宝匣内藏着表姐的生辰八字,原本这也没什么,可云姑偏又附上信盏充满感慨,字里行间无不是对表姐的惊喜和疼爱……若不是亲母,缘何会有表姐的生辰八字?还有那样发自内心的惊喜……当时她虽有怀疑,却也并未放在心上,只觉表姐与云姑的关系非同一般,亦师亦有更似亲人。可今晚,云姑为了表姐竟然要对她下毒手,爱子之切,都已经不言而喻…… 可云姑一生云英未嫁,表姐的身世究是如何?雪姝感到扑朔迷离。 第五十七章 哀伤不止 可云姑却逝去了,雪姝心里很沉。虽然当时的情况并不怪她,可这一切发生太过突然,她一点心里准备都没有。此刻静心细想,雪姝突然感到很留恋很痛苦也很遗撼……毕竟与云姑相识多年,她平日也是很疼她的。 雪姝鼻头酸酸地低下头,情绪低落到极致,突然觉得象欠了表姐什么,心里难受极了。 她知道表姐此番作为是费了一番心思的,是冒了风险的,她明显意在姬无夜……若她是真的喜欢他,那她就成全她吧!永远不要揭穿她,永远为她保守秘密,让她以‘李逸’的身份永远受他宠爱,让真正的‘李逸’从此再不出现…… 就当一切是为了云姑吧! 雪姝下定了决心,可心里却哀伤不止。 逝去的人再也回不来了,若是舅舅知道了这一切…… 雪姝突然烦躁地不知所措。 突然一股异样美妙的琴音蓦地划破夜空侵袭而来,雪姝猛地抬头,静静地聆听,眼中突然崩射出一股灼亮而惊动的光。她慌乱地转身翻找床头,终于从软枕下摸出一个乌黑黑圆溜溜的乌埙握在掌中就奔向窗台,猛地推开窗,那股灵动潺若高山流水的琴音一下子扑天盖地撞进她怀,雪姝突然激动的热泪盈眶,想没想就把乌埙放到嘴边呜呜凄凄地吹起来。 谁能想到,这支突然凭空出现仿若来自遥远天际的曲子竟是雪姝自小就锁在记忆里的。她或许已经忘记了过去曾经发生的许多事,偏这首曲子牢记身心想抹都抹不去。她不记得是谁教的她?府里更是无人识得此曲。 娘亲说,她三岁的时候就整天抱着这个不知从哪里弄来的乌埙满院子跑着吹,府里的下人都对她嘲笑鄙视不已。但她却很执著,问是谁教的?她摇头不知。府里的下人都认定她肯定是傻透了,一听她吹埙府里人就捂住耳朵躲。直到后来美人先生偶尔听她吹埙,才无不激动感慨地说出这首曲子名为《长相思》,是一首古曲,世上知道此曲的人已廖廖无几…… 美人先生几次想应和着她的埙音和出琴调,却都遗憾地不得而终。为此,雪姝还沾沾自喜了好久,曾一度以会吹这支古曲而骄傲。 此刻万籁俱寂,明月皎洁银辉遍洒,天地都似裹在一片银亮之下显得如此宁静美丽。 幽幽的埙声低沉凄婉,如泣如诉,呜呜凄凄,在瑞王府里如此千回百转缠绕不绝,雪姝和着琴音吹的如痴如醉,浑然忘我,她闭着眼沉浸其中不能自拔。 突然琴音嘎然而止,就如它突兀地来。雪姝神情一震,急忙睁开眼,放下乌埙,脸有急色纵身一跃就从窗口飞掠而出。 她疯狂地在王府内奔跑,也不管自己披头散发赤着脚只着一件单薄的中衣,执著地凭着方才的记忆寻找着那一缕琴音的源头,可惜天地野旷,她却无处可寻…… 雪姝一下子哀凄地蹲在月湖边,把头埋在膝头里深深哀伤。 不知为何,这支曲子仿若连着她的血肉一般,听得此曲仿若她心头遗忘的东西要破茧而出一样,令她心潮起伏,心头割裂般难受。她竟忍不住抱着膝头呜呜低泣起来。 夜幕中,月已西斜,一双眼睛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同样的哀伤不止。 醒来的时候,竟突然看到姬无夜正邪气地倚在床头手里拿着那只乌埙正翻来覆去地看,雪姝惊地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匆匆披上衣衫就伸手去抓,“还给我。”她语有焦急。 姬无夜唇角溜着笑,“原来昨夜就是你用这个小东西吹的呜呜凄凄惨兮兮的……”他笑的莫明有些得意。 “什么惨兮兮?你根本就不懂,快还给我。”雪姝劈手就夺回来。 姬无夜却没再逗她淡笑着任她夺去,眸光闪闪,竟似在斟词酌句,“嗯,昨晚是有些孟浪了,李媛媛进府,想必你心里是有些不好受的……不过这一切是有原因的,我不好解释,只是想告诉你,我以后绝不会厚此薄彼,她留在府中你们要好好相处好吗?” 他在干什么?在向她解释吗?以为她昨夜吹埙是受了他抢李媛媛进府的刺激?是情绪低落吃醋了? 雪姝顿时觉得好笑,她急忙不以为意地笑笑挥挥手,“王爷不必在乎雪姝的感受,我根本不在乎!王爷想怎样就怎样……”雪姝的表情当真没一点不满。 “你不在乎?”没想姬无夜脸色一变,竟然微带薄怒地冷声反问。 雪姝一诧,抬头不解地看着他,“王爷以为我为什么要在乎?不说王爷身份尊贵三妻四妾稀疏平常,如今连公主都能欢颜向王爷祝贺,我为嘛不能大度接受?王爷请随便,只是以后没事别来烦我。”说着,她摆弄着乌埙,把手一挥那意思是送客。 可姬无夜的脸却是越沉越冷,象是雪姝满不在乎的话让他受到了伤害,他灼目深深盯着她,突然寒心又追问一句,“你……果真不在乎?”他的语气刻板的象是在咬牙切齿。 雪姝停止摆弄乌埙,低着头心里起伏不定,此刻倒是能理解他了,世上哪个男人不想坐拥齐人之美?他这般执著地反复追问,心里竟还是有些在乎她的,只是……雪姝淡然一笑,没抬头只意味低问一声,“她对王爷很重要吗?” 姬无夜当然知道她指的是谁? “是。”他答的也异常干趣肯定。 “那不就完了,既然重要,王爷收着不就行了,干嘛还要在乎别人的感受?她只是对王爷重要而已……”雪姝说着,风轻云淡地抬起头,眼眸里不染任何情绪,与其说冷漠,不如说根本不屑。 姬无夜却身子一晃,脸色微白地瞪着她却再说不出一句话, 雪姝轻嗤一声又低头摆弄乌埙,根本就是无视他。她的意思已经表达很明确了,李媛媛只对你重要而已,对于别人,却什么都不是。既然不是,又何必挂心?何谈感受? 姬无夜突然象赌气般冷情地背手就走,随后又不甘顿住,语气森冷,“你们都拿我姬无夜当什么了?只是暂栖身心的一间茅舍吗?哼,本王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说着,他气绝绝就走。 雪姝听了低头不语,许久了才轻声一叹,略有感慨,象是喃喃自语,“王爷的真心里究竟又能装下几个女子呢?我窃以为,只要是真心,穷其一生也只能装下一个……既然只能装下一个,凡事不能两全,王爷又何必苛求别人也要把你当成唯一呢?世上真心最是难求,王爷既已付出真心,又怎能再把一份情分的四分五裂?若是如此,我却宁愿独守其心什么都不要……” 本是一句无谓的感慨,没想姬无夜却顿在院中并没有走,听她低语,他心头突然一震,倏然回身,眉心拧成死结。 第五十八章 冷了情心 不由自主,甚至是急不可奈,姬无夜猝然转身又折回屋,他脚步轻盈,落地无声。 站在屏风处静静地看着她,姬无夜无声无息。雪姝依旧坐在床边摆弄着乌埙,一点一点地擦拭,爱惜不已。此刻,早晨淡金的阳光透过窗棂轻柔地洒在她身上,为她周身都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泽,她宁静致远的娴雅,突然令满屋奢华黯然失色,似乎唯有那一方清浅身影弥足珍贵,静若幽兰,可遇不可求。 姬无夜突然心头起伏,有一股异样扣动心弦让他再忍不住悄然跨进一步,蓦然正色开口,“至于秦碧柔,她的心始终不在我身上,娶她,只是一个交易……对于你……”他猝然开口,又突然顿住,眉心纠结似乎无法描述心头对她的那份独特。剪不断理还乱,明明可有可无,却又盘桓心头缭绕不断,“我……只要你安分守已待在王府,我便会对你真心,吃穿用度一应不少,我姬无夜并非无情之人……”说完,姬无夜就微恼,他明明想说‘对你,我已不舍’,可话到嘴边,却又说出这般平淡的话,象是施舍。 雪姝却似惊的蓦然抬起头,她竟不察他何时又折身返回?而对他的话,她却慢慢听懂了,骤然凉了心。原来他想要的,只是想让她象个活死人那般待在王府里慢慢老死,他的真心,无关乎情爱,只是责任,或者说是为她父王心头的一份厚望…… 因为他需要她留在王府里,他需要她父王手中那紧握着的极具重量的权柄……‘蛟龙卫’该是怎样的一种诱惑?或者可以说,皇家子孙谁掌握了‘蛟龙卫’谁就掌握了整个燕国天朝……而她是她父王心头最重,当初她父王极力促成这桩婚事,想必暗下已与他达成默契,只要她在瑞王府一天,父王就会明正言顺支持他一天。她是筹码,以她的幸福换取‘蛟龙卫’的掌控权……所以,姬无夜绝对会对她好,好到画地为牢要圈锢她一生。 刹那明白这一切,雪姝只凄凄自嘲一笑,那灵动的眼眸突然象浸满了清泉水,几多酸涩,几多无奈,几多凉薄。 而姬无夜凝盯着那双灵动的眼眸却突然抽了心。 这样独一无二灵动漂亮至极的大眼睛,他似曾相识…… 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一副浅碧的面具下一双灵气十足的大眼睛,狡黠,清澈,果敢,傲然、不屈……每次一想起这双眼睛他都会心潮起伏带着澎湃渴望,他深深感知这双眼睛的主人是如何的傲骨铮铮自强不息,可遇不可求。所以他早就深了心,如今不惜一切代价也想再次见到她…… 可那双眼睛与眼前的人儿何其的相似?虽然此刻布满了凄楚失望,却依旧不失傲然灵性,让姬无夜突然气血倒逆心头纷绕凌乱,他不由自主急切地又跨前一步,“我方才的话你可曾明白?不管瑞王府有无新人进府,你都是我姬无夜的妻,这辈子永远都不会改变……”话说到此,他觉情至意尽,她应知足。 没想他越是这般急切解释,越是令雪姝更加肯定方才自己的想法,心头更加哀凉。 “王爷放心,雪姝会安分守已,不会给王爷添麻烦。至于新夫人,王爷想怎样就怎样,以后王爷更不必再多此一举前来相问,我心安好,不会随意惹风波。”雪姝低下头凉凉地说,但也透出心底的傲气,不惹风波,那是因为根本不屑惹风波。 姬无夜眉心突然皱的死紧,雪姝明明已软下语气乖乖地听话,不知为何他就是不满意,仿若这根本就不是他想要的,让他突然恼恨,心底骤然涌起不甘薄怒,“至于李媛媛,我日后会向你解释,你暂且不必言语太多,将来你必是这瑞王府的女主人。”他斩钉截铁的话,不是承诺胜似承诺。 雪姝微讶,他在干什么?在向她允许瑞王妃的头衔吗?真是可笑,秦碧柔还未离开呢! “我根本就不需要,更不在乎……王爷真是多心了!”雪姝突然也恼了,象是受到了侮辱,她别过头甚至都不屑看他一眼。 下一刻,姬无夜突然气急败坏地蹿过来一把抓起她强硬地让她与他面对面,“你再敢说一声试试?”她竟敢如此不屑他?他凶厉的眸子赤红一片,仿若雪姝若再敢说一句忤逆他,他就会把她撕碎一般。 “王爷这是在干什么?威胁我?还是你瑞王妃的头衔如此不值钱让王爷拿来随便允三允四?”雪姝根本不怕他,眼睛一眨,冷冷发问。 “你……”望着她咄咄逼人的气势,姬无夜突然败了气,凝盯着她,竟觉拿她真没办法,似乎爱恨不能无可奈何,偏她还一副倔强硬顶浑不领情的样子。 下一刻,雪姝一把推开他,别过脸,“王爷回去吧!以后没事别来这里……”她很不耐烦地说。 “你敢赶我走?”他突然嘶吼一声,梗着脖子气了。 雪姝理也不理他,一屁股坐到床边又摆弄起乌埙,当他是空气。 再一刻,姬无夜一把又揪起她突然狠狠地拥怀里,他的狠,双手如钳,直接象要把她入骨血中,雪姝的身子被他靳的生疼憋闷。可他语气呜咽,可怜兮兮,“你们即便是拿我当栖身的一檐屋角,可屋角住长了也是有感情的,我都这般低三下四了,你竟然还是这般冷情……你到底要我怎样?即便是要我真心,那也不能这样把我狠狠往外推呀!让本王想疼你都不能……”他呜咽的口气,莫明其妙说出这番掏出心窝子的话,样子却象个无赖。 雪姝一愕,本能地使劲推他,却悍不动半分,她无奈,皱眉,“王爷真是多心了,雪姝无欲无求,你不必为我做任何事,王爷雄才大略,不必如此儿女情长……” 姬无夜身子一僵,慢慢放开她,讶异地看着她,半晌,他又冷了脸,“原来,你果真是最狠心的……”他皱眉说完冷然转过身,在屋里踱了两步却又倏然顿住。雪姝看到他的脸一块青一块白了,显然又不知在琢磨什么坏心思,她不以为意,又慢慢坐回床边。 “那颜侧妃可不可以告诉本王,昨夜与你合奏那一首相思曲的究是何人?这般情深意重让本王很是羡慕呢!”他突然转过身黑着脸口气无不讥刺地说。 雪姝一诧,骤然抬头,“王爷什么意思?” 第五十九章 想要更多 “哼,颜侧妃半夜三更不睡觉与人情意绵绵地吹奏埙曲,即使本王心胸宽大不以为意,可别人又会怎么想呢?难道颜侧妃不该给本王一个解释吗?”这个男人,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狠起来,瞬间就变的这般锋锐无比。 “王爷想要怎样的解释?”雪姝也气了,已所不予,勿施于人,他竟然暗示她红杏出墙先讥诮她。 “颜侧妃如此不屑这瑞王府,难保不是在外面有了野男人……”他幽幽的口气,说出的话却无不惊涛骇浪。 雪姝倒抽一口气,怒眼瞪他,随后气的发笑,“王爷想怎样说便怎样,雪姝无从解释……”她问心无悔,无需对他做任何解释。 可心底还是很委屈的吧?雪姝猛地低下头,大眼睛里片刻就积聚起了丝丝缕缕的水汽,她硬撑着眼睛,不让他看出丝毫软弱。 下巴猛然被抬起,雪姝猝不及防,滚烫的泪珠就从眼中夺眶而出,姬无夜看到那饱满水汽又委屈至极的大眼睛,心头突然象划过一把刀,他一把又抓起她,很急切地道,“你……你怎样解释我都信,就是不准哭,我最怕女人哭……”说着,他紧紧把她拥怀里,揶揄着,嘴角滑出一抹笑,略略心疼的口气,“我,我方才也不是故意要那样说,实则是,你太无情,这般气我……你对我服个软,难道我还能委屈你?” 下一刻,雪姝却猛地推开他,转过身抹掉眼泪,“王爷回去吧!以后无事不要再来,我不想见到你……” 姬无夜一下子又冷了情,深着眼,喘着粗气,“你当真这般无情,这瑞王府在你眼里算什么?”他在她身后嘶吼。 “是我太无情吗?已所不予,勿施于人,王爷又曾付出过几多真心?一切不过是一场交易罢了……秦碧柔是,王爷敢说我不是?”说着,雪姝冷目咄咄逼人地望着他。 姬无夜一诧,脸瞬间青白,他瞪目骇然地望着她,似乎不能相信她竟能说出这番话,不由仰首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几多凄楚和酸涩,他倏然转身,语气凉透,“原来如此……我以为我们之间或许是有些真心的,没想……哼,颜雪姝,你好自为之吧!”说着,绝然撩袍而去。 雪姝站在原地许久都没有动,无法言传的伤感,总觉左右都是为难。亲自掐断与他之间的一切暧昧纠缠,以为自己会淡然,没想却还是入了心微微伤痛着。鼻头一酸,雪姝眼中突然又泪水晶莹,她急忙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把一切软弱收进心底。 雪姝斜靠在摇椅上整个上午都未动一动,喜宝惴惴地看着她有些担心,小姐从未有这般失神难受过,她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她笃定肯定与那个花魁李媛媛有关。若不然,姑爷临走的时候脸色也不会那么铁青难看,肯定是与小姐吵架了。姑爷与小姐还是新婚燕尔,若不是那个李媛媛突兀进府,小姐又怎会与姑爷吵架?她可看出来了,姑爷是很疼小姐的。 今早,全京城都已经传遍了,原来那李媛媛竟是昨日‘胭脂楼’的花魁……欧阳先生竟然还赋诗赞美她,喜宝很鄙视欧阳先生。 “喜宝,沏茶,有客人来了。”突然,雪姝换了个姿势轻轻道。 “呃?”喜宝赶紧把头扭向院外,“小姐,没有客人呀!” “就快到了,喜宝,去准备吧!”说着,雪姝从摇椅上站起来,一身哀伤尽消散,眸光清淡若菊,透着睿智坚强。 喜宝一看之前那个聪明傲气的小姐又回来了,急忙高兴地应了一声跑进屋。当她端着茶海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李媛媛身姿妖娆地刚跨进院子,“喂,你到这里来干什么?赶快出去,我们小姐不见你。”喜宝放下茶海就大声驱赶李媛媛,她明显不识李媛媛真身。 雪姝却一笑,“喜宝,退下吧!表姐,过来喝茶。”她冲着李媛媛一唤,走到茶海前就优雅地执壶斟茶,那清浅的笑容,淡然神态,仿若万事通透却怎样都不上心。 李媛媛疑惑地皱了皱黛眉,没答话。 喜宝却惊的一下瞪眼看李媛媛,目光来回在两人之间梭着,明显不能相信自家小姐身份高贵怎么可能有李媛媛这样流落风尘的表姐?靠山王府好象也没有这门亲戚呀?喜宝挠着头费解,但看了雪姝一眼还是乖乖退下。 李媛媛一身艳红的裙衫轻慢冷傲地站着,眸光明灭不定,似乎捉磨不透雪姝的心思。她倒也不用伪装,直接冷冷地开口,“妹妹是在生姐姐的气?” 一身白衣胜雪的雪姝浅淡一笑,“姐姐何出此言?姐姐今日得意,妹妹还未恭喜你呢!”她绝口不提‘李逸’。 李媛媛勾唇一笑缓缓走来毫不客气地就坐到雪姝对面,雪姝为她斟上清碧的茶水,语气照样波澜不惊,“姐姐请慢用,好茶应需品,姐姐珍惜吧!”雪姝话里有话,恭谨却疏离。 李媛媛也是人精,知道雪姝话里的意思,不由得意地勾起唇角,端茶浅饮随后笑道,“我今日来是为还妹妹发簪的。”她目光瞟着雪姝意味道。 说着,便把头上唯一的一根象牙簪抽下来递到雪姝面前,她一头青丝瞬间滑落在肩头更添几分妩媚生动。雪姝并没有马上伸手去接,而是细细审视着她,表姐的清婉绝丽绝不似秦碧柔的天香国色,她胜在成熟妩媚很有女人味。这几年浸淫青楼,让她风姿更佳,举手投足都带着一股别人没有的风情韵味。 特别是那双顾盼生辉的眼睛,波光流转勾魂摄魄般,丞相的孙子为她疯狂也绝不是偶然。表姐很懂男人心,她的衣裙虽艳,但妆容却很精妙恰到好处,不艳不俗正好与身上艳丽衣裙形成显明对比,更让人觉得她风情入骨更加难能可贵,轻描淡写地就勾起了男人心中最深的**。这样的女人最能令男人消魂,也最深得男人喜爱。 雪姝以为,即便表姐不以‘李逸’的身份吸引姬无夜,她仅凭自身魅力也足以令当时在场昂贵男子侧目,只是……她明显心机深想要的更多。 第六十章 无尽唏嘘 于是雪姝清浅一笑,伸手就接过了李媛媛手中的发簪,不过她什么都没说直接站起身走到李媛媛身后,纤手随意一挽就把那根象牙簪又插回了李媛媛头上,“表姐何需说还?这根簪子本来就是你的……”她说的意味深长,也是在告诉她,她并不怪她,已默认她借用‘李逸’身份,永远不会拆穿她。 果然,李媛媛听闻舒展眉心笑了,“妹妹果然知心,姐姐在此多谢了。” 雪姝却淡淡一笑,“其实表姐根本不必费此周折,你的魅力,世上又有几个男人能抵抗的住?姐姐总能心想事成。”说着,雪姝又重回到座位上。 李媛媛也是笑着,目光闪烁着微低下头,“妹妹可知姐姐此番心思是怎样迫不得已……” “妹妹理解,王爷神俊无匹,天下女子无不向往。昨日场景,想必王爷是姐姐最好的选择。”雪姝通透地说。 “不,”没想李媛媛却冷硬一声,一把急切地抓住她,“妹妹不要怪姐姐费尽心机也要与你共侍一夫,实则是我与他早有渊源,五年前,我们就相识,并且早已私订下终身……” 雪姝心头一震,原来如此…… 见雪姝眼中微有复杂,李媛媛又接着说,“妹妹也知几年前他母妃突然过世,他伤心欲绝,执意要为母守陵三年……在寂冷的西郊皇陵,他失魂落魄萎靡不振,是我整整陪了他三年……可义父却坚决不肯让我们在一起,趁他不在时,便狠心地把我送走。从此我只知他心灰意冷远赴边疆征战沙场,他却不知我身陷囹圄洁身自好夜夜难眠为他祈祷祝福,相思如苦,妹姝根本体会不到那份伤心断肠……”李媛媛说着,眼角浸泪,她拿着帕子擦拭毫不掩饰那份真情真意。 雪姝垂下眼睑,强压下心头的震动,表姐话里透出太多的信息让她一时根本无法接受,“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西郊皇陵,表姐又怎会与他相伴三年?舅舅他,难道也曾陪他守在皇陵?他为什么又要反对你们……”雪姝满腹疑惑,娘和舅舅实则瞒了她太多东西,她心头凌乱,根本毫无头绪。 “妹妹恐怕还不知道吧?义父一生钟爱的女子就是瑞王的亲母……”说到这里,李媛媛刻意停下来看她,以为她会震惊,没想雪姝只是淡淡一敛眉,“姐姐接着往下说吧!” 李媛媛一诧,为雪姝听到此消息时的波澜不惊,要知道大家一直都瞒着她……随后李媛媛眸光一闪,接着说道,“妹妹可能还有所不知,义父便是瑞王的授业恩师,曾经教导他十年之久……” 一语即出,雪姝心头剧震,要知道瑞王自小就孤傲自强,他的武功学识大部分得益于一个神秘江湖人,听说此人神秘莫测,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突然想到他在京城驿站外的排兵布阵,雪姝一下子心头雪亮,对表姐的话她深信不疑。 望着雪姝极度震惊的表情,李媛媛甚是得意,她知道她后面的话她更不会怀疑,“看妹妹的样子,显然更不知道瑞王亲母就是你的亲表姨娘,她与义父和你母亲是姨娘亲,原本与义父青梅竹马早定有婚约,谁想皇上一次出游看到她竟一见钟情绝然地把她抢进宫,可她却宁死不屈……”李媛媛说着顿了顿,斜着眼眸看雪姝,见她端着茶茫然浅饮,显然是丢了心魂。 李媛媛唇角一勾接着道,“听说此后义父几次夜探深宫就是想把她救出来,皇上岂能容他得逞?便布下重重护卫和诡谲机关把义父伤的体无完肤,可他并不气馁,待义父终有一天能够见到她时,她却已身怀有孕……可想而知,义父当时是怎样的伤心欲绝?可她俨然也是个傲骨铮铮的女子,知道义父为她生不如死,便早早吞了毒药,孩子生下后她就奄奄一息几欲绝命。太医院束手无策,皇上暴怒,也不知义父最后和皇上做了怎样的交易,皇上竟允许他留在宫内……义父救下了她的命,与她清白相守,在瑞王很小的时候义父就以另一个身份亲自教导他。她撑了十年终香消玉殒,三年守孝,义父便带我去了西郊皇陵,也就在那里我与他相知相许,妹妹,此番心思我并不后悔,我绝不能没有他。”说到此处,李媛媛也满目哀凉。 雪姝却很久都没有说话,她知道舅舅一生钟爱的女子是姬无夜的母妃,却没想两人竟有如此渊源……惋惜、遗撼、唏嘘、心疼、哀伤充斥在雪姝心头,为他们,雪姝觉得舅舅一生孤苦难忘于她是值得的。姬无夜对皇上的疏离和冷漠,以及皇上对他的莫明宠溺,都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谁都知道姬无夜对那个一直教导他却从未见到他真面目的恩师感激不已,其亲情更胜过对皇上。 “瑞王得胜回朝,姐姐为什么不直接去找他?若你直言不讳,想必王爷不是那种义冷情薄之人定会收留你,姐姐又何需费这般心思?惹得丞相纠缠不休与王爷绝裂反目……”随后,雪姝淡淡地问,眸光却很犀利。其实她更想说的是,若是如此云姑和红姐就不会白白丢了性命了。 没想李媛媛却哀伤地摇摇头,“他不记得我了……若非如此,我根本连站在他面前的机会都没有,更妄论道出实情。他心性坚韧,洁身自好,从不贪色,并不是一个轻易就能动情的男子,即便‘胭脂楼’我夺得花魁,他也绝不会对我多看上一眼。”李媛媛说着满目凄凉。 “这怎么可能?他怎会无故不记得你……”随后雪姝眉心紧皱喃喃自语。 李媛媛也茫然地摇摇头,“他被人下了药,唯独与我的那段记忆被抹煞了……” 此话一出,雪姝心头剧震,没想姬无夜也曾被人下药,如她一般,丢失了有可能弥足珍贵的东西。雪姝突然心头乱成一团麻,她知道舅舅医术高明用药时常诡异莫测…… 第六十一章 拦腰抱起 “姐姐为何如此笃定他曾被下药?”随后雪姝蹙着眉心道。 “他得胜回朝,我欣喜若狂,曾潜入瑞王府想与他相认,我怕他不识我容颜便率先抛出在西郊皇陵他曾写于我的情诗,没想他竟把我当成刺客还把那些情诗付之一炬……也就在那次,我无意中看到‘李逸’与他在屋檐上交谈,没想他竟地你情深意重,象牙簪,对他如此珍贵竟轻易就赠了你……” 原来如此…… “之后一直都是云姑在帮你对吗?姐姐原来也是有武功的……”雪姝抬眼斜睨着她意味地道。 “只会皮毛,远不及你。”李媛媛垂下眼眸淡淡一声。 “那姐姐永远不必担心雪姝,从此‘李逸’就是你,你就是‘李逸’……你与王爷也算有情人终成眷属,妹妹真心恭喜了。”随后,雪姝诚恳地说,她再次表明态度,就为让她安心。 果然,李媛媛一笑,“之后我与妹妹共同伺侯王爷,我们姐妹联手,绝保让那个秦碧柔讨不到半点好处……”说着,李媛媛眼眸中闪着自信和无尽算计,“假以时日,这瑞王正妃的位置还不就是妹妹你的?到时,姐姐也跟着沾光……”说着,李媛媛抬眸意味十足地望着她。 雪姝一笑,掩下眸中的惊诧,表姐野心真大,这还未刚跨进瑞王府就这般雄心勃勃,可惜,“妹妹无意争宠,以后姐姐只可尽心伺侯王爷,对于妹妹,我心性淡薄只想偏安一偶,不想介于府中任何事。”她也说的坦诚。 李媛媛一诧,眸中隐有暗喜,但嘴上却说,“可是,王爷却对妹妹很不一般呢!”李媛媛睨着她拉着长腔说。 雪姝一笑,云淡风轻,扭头看她,“姐姐何出此言?我嫁于王爷不过才几日,何谈很不一般?” “昨夜王爷本来与姐姐相谈甚欢,可妹妹吹埙,王爷一听就倏地跑出去了,他紧紧随在妹妹身后,竟然一夜未归……”李媛媛酸酸的口气。 雪姝听闻一怔,随后面上却哧哧一笑,“原来姐姐吃醋了……怪不得王爷一早就奔到这里拿着妹妹的乌埙看不休,原来他是因为好奇……如今天下之人莫不以瑶琴为雅,谁还愿意吹那样乌漆八黑的东西,王爷想必是太奇怪了才会如此,姐姐根本不必放在心上。” “是这样吗?”李媛媛闪着眼睛反问。 “不然,姐姐以为是什么?”雪姝坦然地一笑。 随后李媛媛眸光一闪也笑了,“妹妹的性子变化还真是大……”她幽幽一声意味深长。 雪姝心思通明地一笑,“主要是之前太贪玩了,眼下总不能再放肆丢了王爷的脸,可妹妹毕竟野惯了再怎样收敛有时候也终上不了台面,所以以后还要指望姐姐为王爷红袖添香!”雪姝也意味地说。 李媛媛明显很受用这声恭维,表面却依旧扭捏着,“姐姐毕竟身份低微,远不及妹妹与瑞王妃高贵,以后若蒙王爷不弃,那便是我的福厚了。” “姐姐何需自贱?谁生来都不想低贱的,王爷雄才大略亦非凡人,既已倾心于你便绝不会低看了姐姐,姐姐尽可安心。” “原来你这么了解本王啊!真是难得!”院门口突然一声讥诮。 雪姝身子一僵,慢慢转过头,见姬无夜不知何时竟已到来正抱肩斜倚在院门上。他眸光奇亮,风姿卓著意气风发的样子,一身镶金盘龙白袍当真神俊无匹贵不可言。 望着他,雪姝突然心头一跳,有些尴尬。而姬无夜直接冰冷地溜了她一眼后,目光转到李媛媛身上,唇角突然就风流地夹了笑。 他慵懒至极的笑意,无尽的风流倜傥,带着狂野不羁的放浪,轻浮眼光亮若星辰,直接让雪姝看了都脸红。更别提表姐此刻更是狂喜暗羞的娇颜红透,欲拒还羞地与他眉目传情,当真旁若无人,雪姝觉得自己真是很多余。 她慢慢转过头,刚想找个理由闪人,没想表姐却已再忍耐不住一下子站起来就扑向姬无夜,撒娇柔腻的声音,“王爷,可是来找媛媛的?” 姬无夜一下子哈哈大笑着揽住她,“当然,本王要带你进宫,走,今日非让父皇给你个名份不可!”说着,他在她额间无尽风流地一吻,表姐身子一颤一下子把脸埋进他怀里。 如此做作,好吧!她当看不见。原本还想回避的,如今没必要了。雪姝直接又悠然而坐,手执朱砂妙壶为自己满满斟上一杯,优雅地端起,轻嗅,眼轻眯,微醉,随后慢慢一点点饮尽。姿态之高妙淡雅,仿若世上孤芳自赏的花朵,神态满足到极。似乎眼前的香艳,她看不到,也根本不会进心。 姬无夜偷瞄着她,突然咬牙暗恨。见她真无动于衷,他失望至极。愤愤地揽着李媛媛转身就走。 晚上,就在雪姝要歇下时,姬无夜却突然到来,雪姝只得匆匆披上衣衫。她很是不解,今天都被她气成那样为嘛他还要来这里?看着他脸色铁青暗沉,雪姝皱眉,很琢磨不透他的心思,只得试探着问,“嗯,王爷来这里……” “我要喝茶!”似乎知道她要说什么,不等她把话说完,姬无夜就猛然打断她,愤愤的口气一屁股坐在之前的那个茶海旁。 雪姝看着望窗外已月上柳梢,夜明显深了,他竟然还嚷着要喝茶,显然是心里有气故意想折腾她。雪姝也沉下脸,“王爷要喝茶,就到‘明月居’吧!想必明月夫人更乐意伺侯,我现在困了,要睡觉。王爷自便吧!”说着,她故意打着呵欠要回床上。今儿皇上竟然封了表姐为‘明月夫人’,赏赐无数,也算是承认了她的存在的吧! “我就要喝你亲自沏的茶!”姬无夜很无赖,梗着脖子在无理取闹。 雪姝目光幽幽,冷声冷脸,“王爷究竟在闹什么?” 姬无夜眸中突然蹿起怒火,抬脸冷冷地看着她要发作,猛然看到雪姝素颜精致,青丝垂肩,浑身都动荡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钟灵毓秀的美丽,蓦地让姬无夜内心突地蹿起一把火,他欲脱口而出的话就那样被生生滞在喉头,他眸光深深,微喘着粗气,突然冲动地一把拉住她就深深地拥怀里,“为什么对本王这般不在乎?你真想要那个唯一吗?” 他语气沉沉明显深了心,雪姝一惊,蹙紧了眉,不回答,却在他怀里动了动身子。没想他瞬间就拥的更紧,雪姝脸贴在他胸口,竟能听到里面咚咚如鼓的心跳声。 她突然有丝惊慌,如今该说的都说尽了,此刻只得搪塞,“王爷根本不必在乎我想要的是什么……” “哼,你越是不在乎,本王就越是折腾你,今晚我就宿在这里,你要侍寝,敢反抗,本王就要你好看!”说着,他异常无赖又蛮横地拦腰把雪姝抱起大步朝着床榻走去。 第六十二章 无赖至极 雪姝大惊,吓的脸煞白,瞬间挣扎不休,“王爷得了新妇今晚不该回‘明月居’吗?”她知道,今天姬无夜已经把‘明月居’赐给了表姐当新居,他自己却搬去了偏远的‘海棠苑’。 姬无夜却抱着她一起滚倒在床上,“你不也是我的新妇吗?今晚就侍寝,我想要你……”说着,他娴熟地勾掉了她腰间的带子。 雪姝却恼了,一把狠狠抓住他的手,冷颜怒道,“不要,我不要侍寝……我困了,想自个睡觉。”她说的理直气壮不容侵犯。 姬无夜明显已经情动,听她吼声,他僵硬着身子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突然轻声问,“真的困了?不想要本王……”他问的低沉急切,醇厚的嗓音带着极致的诱惑,心思昭然,饥渴成狂,但是艰忍着。 “不要!我要睡觉。”雪姝板着脸坚持,并做好了随时反抗的准备。 下一刻,姬无夜一叹,竟真的放开她翻身仰躺在床上,拉过被子盖住的下身,“那就睡吧!不要便不要……”他揶揄至极的神态,极度地艰忍着,语气竟是说不尽的宠溺。 雪姝一诧,本以为还要再挣扎一番,没想他竟这般轻易放过了自己。雪姝瞟着他,眼珠子滴溜溜乱转着,却躺在他身边不敢动,更不敢说话,怕再刺激他。正犹豫着要不要起身到别处睡,没想姬无夜猿臂一伸又把她勾进怀里,被子裹上她,“睡吧!” 雪姝窝在他怀里简直难受至极,她试图动了动身子想远离他,不想姬无夜一声咬牙,“不要乱动,我会受不住……” “王爷若是难受,可以去找其他夫人……”雪姝急忙提议。 “闭嘴,本王只想要你……”姬无夜突然嘶吼一声,象是已忍到极限,赤眼瞪着雪姝,仿若她再敢多说一句,他就会吃了她。雪姝急忙闭嘴, 姬无夜喘着粗气,半晌了才委屈至极地说,“你若不愿,本王也会不强求。但是,若是将来你在乎本王了,想要本王了,那本王必定……”必定怎样,他没说出口,雪姝只听到他咬牙切齿冷哼的发狠声,似是下了决心,雪姝毫不怀疑到时候他会生吞活剥地吞了她。 “王爷,这又何必……”她轻叹一声,还是忍不住不知死活地说。表姐早在‘明月居’里翘首相盼,他又何必在自己这里浪费时间? “闭嘴,睡觉!”他又蛮横一声打断她的话,并把她抱的更紧。 雪姝真的受不了了,不说她快被他抱的喘不过来气,最主要是他灼热的身体真的让她心惊胆战,她急忙撑起两臂居高临下看着他真诚劝道,“王爷还是回‘明月居’吧!你在这里,咱们彼此都是煎熬……” 她早已做好了姬无夜爆发雷霆的准备,没想听闻他却反而轻松惬意地头枕在颈下恶劣地笑眯眯地看着她,象欣赏一幅画,“本爷如此倍受煎熬,又怎么会让你舒心安睡?你越是不待见本王,本王越是缠着你。颜雪姝,既嫁了本王,就休想再有翻身逃脱的念头。本王迟早会要了你,若你现在求饶,说不定本王会考虑到时候不会那么狠……” “唉,没听见,我睡着了!”雪姝泄气至极,翻身躺在一边拉上被子蒙上脸。碰到这样的无赖,真是倒了三辈子霉! 姬无夜突然得意地哈哈大笑着,侧身又抱住雪姝,这次倒没揶揄,微有认真地说,“睡吧!不管你给本王带来的是煦日晴岚,还是暴风骤雨,颜雪姝,本王都不会对你放手……”他似呢喃的声音,头一歪就睡着了。 听闻他绵长均匀的呼吸声,雪姝慢慢掀开了被子,满头黑线,唯有那澄澈迥明的大眼睛波光潋滟如璀璨夜明珠,聪慧却又无奈至极。 翌日,当姬无夜一夜好眠精神气爽地醒来的时候,雪姝却顶着两个黑黑的熊猫眼呵欠连天,疲累至极,似乎一夜未睡。姬无夜畅快地哈哈大笑,似乎报了仇,穿上衣衫得意地离去。雪姝却在他背后凶厉地瞪着眼,谁能想到昨夜他在床上酣声如雷,竟让她丝毫不得安眠,雪姝觉得,他肯定是故意的。 这个小气可恶至极的男人,肯定是故意在整她。 喜宝进来看到雪姝不由惊叫一声,“啊,小姐,你的眼睛怎么了?难道姑爷昨夜又欺负你了?” 雪姝无法向她解释,只得挥挥手,“喜宝,去打盆温水来。”没想她嗓子也沙哑的不行。 喜宝疑惑地去打水。雪姝洗涮一新后感觉精神好多了,正想吃过早膳去补眠,没想一抬眼竟看到秦碧柔正带着莲儿脚步生莲地跨进她的苑子。 雪姝眉一蹙,叹一声,“该来的终是来了……”雪姝猜测,秦碧柔此番必是为了美人先生,那日在月湖边,她必定也是看到她了。美人先生对她冷漠,想必她早起疑,此番到来,难免不是兴师问罪?雪姝坦然,既来之则安之吧! 果然,秦碧柔一跨进房门眼波就凌厉的要吃人,见她神情倦怠,满身疲累,随想到姬无夜昨夜又宿在她的屋子里,秦碧柔一双凤眼就充满了嫉恨和不甘。雪姝对她行礼,她也傲慢地看也不看,反手倨傲地挥退莲儿和喜宝,“妹妹真是好本事啊!不仅把王爷迷的神魂颠倒,就连晏国逸王似乎也对你眷恋成痴呢!” 果然,秦碧柔一开口就劈头盖脸讥刺至极,雪姝却淡淡地退守往旁边一坐,“公主今日前来若是这般说话,那雪姝还真是无话可说了,公主请自便!”她根本不吃她那一套,兴师问罪,也要看她有没有这个资格! 秦碧柔却是气了,凶猛地跨前一步步蹿到她面前,咬牙切齿,“你可知道我十二岁就与他订了婚约,痴心苦等了他八年,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你可知道我有多恨!” 第六十三章 终于出手 “那又怨得了谁?公主这般兴师问罪,可是雪姝的做了什么对不起公主的事?靠山王府于逸王爷有救命之恩,王府八年,即便是在不知他真实身份的前提下,父王也一直以礼相待宽厚有加,靠山王府那个敢不对先生视若上宾……雪姝把他当亲人,先生对我亲切,难道公主以为又有什么不妥?”雪姝清冷地反问,面色毫不示弱。她口口声声只说先生是亲人,就是不想让秦碧柔再误会,毕竟对先生,已经物是人非,不说高攀不起,更是无颜高攀。 “你……”秦碧柔气的语一噎,随后捂着胸口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再不掩饰胸中苦涩,手抵在额角低低地哭起来。 一块干净洁白的棉帛伸到她面前,雪姝终是不忍,“公主无需担心雪姝,雪姝于先生只有恭敬之心。”她实话实说,语气也藏有无限悲凄。曾经的懵懂心动,只能狠心抹煞了。 秦碧柔看也不看就直接夺过她手中棉帛掩在脸上,依旧伤心不已,“这辈子我只会钟情于他,即便天地转换,我也不会改变。” “公主既然真心,逸王也并非无情,你的真心他终会看到。只是事世无常,岁月改变了很多东西,你与他都没有错,错的是风起云涌的朝堂,悲的是身不由已的身份……世间好事总是多磨,公主既然情比金坚,必会守得云开见日月。”雪姝真诚劝道。 对她,还是心生一缕同情的吧?毕竟背井离乡身不由已,迫不得已栖身瑞王府,费尽心机面对身边事,步步为营处心积虑,突遇昔日情人又无法解释苦不堪言,这份心酸艰难,雪姝理解她。 秦碧柔却明显不领她这份情,“你说的好听,别以为我不知道他喜欢的是你……若不是你,他不会对我这般无情。” 雪姝眉心一蹙,“那公主以为,即便先生一时喜欢的是我,那雪姝又能怎样呢?你我同时嫁于瑞王,公主能以公主之尊与瑞王谈判守身如玉,而我呢?难道也能抛弃整个靠山王府和父王的脸面不要吗?皇家尊贵,又岂是雪姝想怎样就能怎样的?公主既与瑞王有交易,不如摊开了说换得自由身,从此天高海阔自由追逐,何必又在这瑞王府里踯躅时光呢?” 雪姝说的情真意切,没想秦碧柔却突然拿开棉帛蹿起身子,眼神讥诮着冷的似冰,哪里还有方才的半丝伤心?“原来如此,颜侧妃果然是急着想赶我走自己好坐上这瑞王妃的位置……” 雪姝一哂,这人翻脸真比翻书还快,不识好人心,雪姝真是失望至极,真后悔方才竟然还同情她。“我真心劝公主,没想公主竟这般看我,既然如此,半句皆多,公主自便吧!”说着,她冷然地转过头,下了逐客令。 秦碧柔却不走也不怒,反而嘲弄着走向她,“明月夫人果然说的不错,妹姝的心机真深啊!我不过出言小试,妹妹就这般急切劝我走,止不定很早就已经觊觎这瑞王妃的位置……既然如此,妹妹当初又何必装疯卖傻,直接向皇上讨了这瑞王妃的位置岂不更好?省得妹妹如今再费尽心机,勾引逸王明显就是想刺激我,妹妹的算盘打的真是精准呢!可惜,我偏不如你的愿,我要向王爷揭穿你的阴谋,看是谁先离开这瑞王府……” “呵呵呵……”听到她恶毒又信誓旦旦的话,雪姝忍不住发笑,没想她身为公主历经大风大浪竟也能这般幼稚,雪姝真不知是该可怜她还是该同情她?可是对表姐,雪姝也淡淡凉了心,没想她竟两面三刀…… 雪姝的笑声明显刺激了秦碧柔,她莫明更是火起,愤恨地把手中棉帛一下子抛在地上,甚至发泄般愤恨地用脚去踩。雪姝望着她的动作,瞬间冷地容颜,她凌寒地瞟了秦碧柔一眼,明显起了怒意。 “哼,颜雪姝,咱们走着瞧,不管是王爷还是逸王,你都休想得到……”没想秦碧柔突然恶狠狠一声讥诮,无尽算计,似是十拿九稳,眼里冒着毒辣的光。 “嘿嘿,求之不得……公主最好把今日所谈直接去告诉瑞王和逸王,免得我再费心机身子受累……”雪姝扭头嘲弄地说,云淡风轻,不但对她的挑衅浑不在意,反而还巴不得她这么做,直接让秦碧柔脸一变,气急败坏,“颜雪姝,你若敢对逸王再动一点心思,我绝不会放过你!”她又是凶狠一声。 “公话请自便!”雪姝连看她一眼都不屑,直接挥手赶人。 秦碧柔愤恨地甩袖离去。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雪姝瞬间沉了脸,哼,老虎不发威,当她是病猫!表姐,你是不是也太心急了点?姬无夜昨晚宿在了这,没想今日你就这般沉不住气了……唆使秦碧柔前来又有什么意义呢!对姬无夜,她还真不上心。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如今她更懂审时夺势。自小被二姨娘算计怕了,也就练就一副风吹草动就机警异常的胆魂,谁怕谁?不过,尽管雪姝信心十足,但终是防不胜防。 姬无夜回府后,脸阴沉的很吓人,经喜宝打听,说王爷回府后就直接去了‘海棠苑’,并把书房的东西砸的一干二净…… 雪姝听闻,深皱了眉头,以姬无夜的性子若非遇到实则令他忍无可忍的事,否则不会表现这般愤怒狂躁……雪姝提高了警惕,叮嘱喜宝行事小心谨慎打听府里的事。 雪姝在瑞王府里果然深入简出,不过也就安宁了几日。这一日午时秦碧柔便派人请她到前庭主堂用宴。要知道之前她一直都是在自已的苑子里单独用膳,此刻宴必无好宴。有心不去,但雪姝从来都不是退缩的性子,既然已出招,她没必要再躲,该来的迟早是要来的。她到要看看秦碧柔和表姐究能耍出什么手段? 第六十四章 石破天惊 带着喜宝淡然而去,没想前庭主堂之上,姬无夜正俊逸非凡地坐着。秦碧柔和李媛媛分坐在他两旁,不知二人说了什么正欢快地哧哧掩面而笑。偏姬无夜一张俊脸冷的吓人,似乎浑然不为所动。 雪姝觉得那气氛真怪,姬无夜明显已经很不耐烦,可她二人竟浑然未觉,掩面笑的真的很矫揉造作。她一踏进庭堂,姬无夜就倏地抬头梭了她一眼,眉眼黑黑,“磨磨蹭蹭,怎么这么晚才来?”他一声凶厉不耐烦,明显是把气洒在了她身上。雪姝张了张嘴,终一声不语,暂时不跟他一般见识。 而秦碧柔和李媛媛对望了一眼后都面有得色,好象姬无夜训斥她让二人心中很是快意。她们眸光闪闪,扁着嘴,神态相当倨傲,俨然不把雪姝放眼里。 雪姝根本不以为意,她踏进庭堂眸光流转不停。若按此刻座次,雪姝是要坐在姬无夜身边的。可李媛媛偏偏正在他身边稳稳地坐着,见雪姝进来她故意扭过头当没看见丝毫没有相让的意思。雪姝心头一笑,最终无比淡定地一屁股坐在了最下首,正好隔桌面对着姬无夜。 姬无夜抬首又幽幽望了她一眼,眼中明灭不定,面上却有薄怒。雪姝觉得他真是莫明其妙,这气怒,显然根本不是因为她迟到。 雪姝云淡风轻的坐下,淡然的神表情,相当沉得住气。 可秦碧柔却面有微讶,今儿的座次可是她与李媛媛商量好的,为了就是让雪姝难堪,没想她竟坦然受之。这让她有些意外,要知道那最下首的座次可是最卑微小妾的席位。 她方一坐下,姬无夜就低沉一声,“开膳吧!” 原来大家都在等她,雪姝浅笑着勾了勾唇角。 摆上午膳,雪姝竟发现她桌面的菜肴都是她最爱吃的,她不由笑了,急忙拿了筷子浑然忘我地吃起来。姬无夜阴沉的脸色也暗暗咧了下嘴,算是滑过一抹心慰的笑。 此刻谁都没说话,气氛那叫一个沉闷。雪姝吃的闷声不响,李媛媛一直殷勤地为姬无夜夹菜,好象只有她最心疼他,表现的有些过火。姬无夜却轻蹙着眉心,眸光闪动,鲜少动筷子,只闷闷喝酒。可雪姝却觉得,他快要受不住了,他不耐烦的气息已经很明显了,可表姐还在为他夹菜,雪姝觉得很好笑。而秦碧柔眸光闪闪明显在算计着什么。 “哦,对了,还没有恭喜李妹妹呢!听说王爷已经抓到了‘李逸’,还了李妹妹一个清白,当真是可喜可贺啊!我就说嘛,妹妹如此倾城绝色,怎么可能会是穷凶极恶的盗贼呢?那日丞相大人在府门大闹真是不应该,如今他该向妹妹当面道歉,王爷你说是不是?”突然秦碧柔声音浅浅,似是不经意开了口。 雪姝心道,来了。 本是漫不经心听她的话,不想听完,竟然心神一震,一口饭顿时呛在嗓子眼,她急咳起来。 秦碧柔得意地夹着唇角笑了。 姬无夜抬起头目光深深地看着她,面有心疼,却欲言又止。 李媛媛瞟了雪姝一眼,也轻勾了唇角笑了,表情却很谦恭,“王妃姐姐说哪里的话?妹妹身份低微,怎敢劳丞相大人亲自置歉?姐姐真是高抬妹妹了。妹妹别无所求,只望王爷洪福齐天,家和万事兴!”她真会说话,显得无比懂事,眼眸却滴溜溜乱瞟着姬无夜。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配合如此默契,偏姬无夜一张俊脸却更是阴沉,他皱着眉心,似乎很不愿听这样的话。 雪姝咳得满脸通红,眼角噙着泪,她满目茫然不解地盯着姬无夜,“王爷为何还要捉拿‘李逸’?”她不明白,‘胭脂楼’那出戏不是已经证明表姐既是‘李逸’了吗?姬无夜为何还要‘捉拿’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究竟要干什么?雪姝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果然,姬无夜轻轻别过头,不看她,语气却极尽淡漠地说,“想那李逸穷凶极恶,不仅盗取他人许多财物祸害乡里,最重要是手段残忍伤天害理,丞相的孙子算是完全地废了,不仅废了,而且还疯了傻了。皇上下旨务必要缉拿他,本王掌管京畿卫责无旁贷,如今李逸已经伏法,三日后便会在午门口问斩。” 此话一出,石破天惊,雪姝震惊至极。 她一下子坐直身子目瞪口呆地望着姬无夜,似是不相信他所说的话,更是震惊于他此刻的冷漠无情,好象‘李逸’从来与他没有任何瓜葛……雪姝倏地转头又看向表姐。 此刻李媛媛正姿态优雅地夹着一块雪鱼轻轻放进嘴里,似乎对姬无夜的话无动于衷,更是对雪姝探寻震惊的目光置之不理,好象‘李逸’根本就与她无关,抑或这一切原本就是她所巴求的……雪姝倏地眯起了眼,觉得这是一个阴谋。 她利用完了‘李逸’的身份,目的达到,如此就急迫着要把‘李逸’抛开粉碎了,毕竟皇家是绝不允许有任何污点身份的儿媳,姬无夜此刻显然是在为她正身呢!只是,既然没有了‘李逸’,那他对她又该是怎样的心情? 雪姝明显茫然猜不透,可她绝不允许他们这么做,“想那李逸行侠仗义光明磊落,她盗取钱财不过是想惩治那些鱼肉百姓的贪官污吏,况且那些钱财全部又都接济给穷人,王爷要拿她开刀是何道理?难道就因为她害了丞相的孙子?那王爷为何不查查那丞相的恶孙究竟又祸害了多少良家少女?王爷这么做,明显是颠倒黑白是非不明,是糊涂!”雪姝突然义愤填膺言词灼灼地为‘李逸’辩白,她怒气暗沉。 且不论他捉到的‘李逸’究是何人?止不定是死牢里哪个替死鬼。可雪姝却不能接受他此刻的无情无义,他是在掐断和否认与‘李逸’的一切过往吗?他将李逸斩首示众,又与斩她有什么两样?而表姐明知‘李逸’即是她,却心怀叵测,明显是存了歹心想将他们推向不可回缓的绝地…… 她知道,杀了李逸,她绝不会原谅姬无夜。 若是姬无夜知道真正的‘李逸’即是她…… 第六十五章 强逼,搜身 表姐这一招真是高明啊!一箭双雕。雪姝心寒。 “姬无夜,杀了李逸,你就不怕后悔吗?”雪姝突然红着眼厉声问,也不怕直呼其名。 “放肆,你又懂什么?妇人之见,李逸又与你何干?”姬无夜突然一声嘶吼,他气怒沉沉地拍着桌子,瞪着眼要吃人。 秦碧柔得意地一笑,“妹妹这是干什么?竟替一个贼人说话?”她唯恐天下不乱。 雪姝不理她,她依旧瞪着眼怒视姬无夜,“王爷若是真斩了李逸,有人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雪姝深深地气愤,明显意有所指。 “一个盗贼而已,本王还不放在眼里!”他如此不屑的语气,扭过头,明显冷了心肠。 “呵呵,原来如此……”雪姝突然气的发笑,凄凉的笑声,其实心里象被刀绞一般痛,她已经不想去探寻他此刻反常的态度和说这番话时的几分真假?因为她已经不想再原谅他了,永远不能原谅…… 望着她突然凄楚的表情,姬无夜转眸意味不解地看着她。 李媛媛却勾了勾唇角不失端庄秀美地笑着说道,“难道颜侧妃不该为我高兴吗?那‘李逸’着实可恶,耍尽手段让丞相大人误会我,更让他在皇上面前搬弄是非说尽王爷的坏话,皇上已经很愤怒责怪王爷了,王爷这么做,是在清白自身!” 没想雪姝听闻笑的更是欢,“好好好,王爷做的好,王爷做的真是好……为清白自身,便不惜混淆是非颠倒黑白,原来‘李逸’在王爷眼里一直都是这般十恶不赦祸害百姓的恶贼……”她一连三声好,无不讥诮的语气,嘲弄的表情,心绝至此。 姬无夜一直气息沉沉地望着她,眼睛突然变得很深很深,他知道她说的没错,就因为此,他才快要控制不住那怒火。不知为何,见她哀伤,他竟感同身受,竟象刀子一般尖锐地剜着他的心,可他偏不能对她说实话。 姬无夜突然变得很狂躁,身子在椅子上不停地移动,狂怒的神态,转动着眼眸不知该往哪里放。 此刻的气氛压抑的让人难受,有人欢笑,有人痛。 雪姝却突然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一股辛辣,她突然就狂咳起来,象是被辣的竟泪流满面。 姬无夜目光沉沉地看着她,胸口起伏不定,那样子象是拿她很没办法。 “哦,颜妹妹恐怕还不知道吧?那个李逸好象与颜妹妹还是相当熟悉的哟!”此刻,秦碧柔突然又掩唇哧哧笑着说,她那幸灾乐祸的模样,唯恐刺激不到雪姝。 “你什么意思?”果然,雪姝扭头脸色极难看地瞪着她问,心里突然有了丝惊怕。 “王爷已经察明,那个‘李逸’便是颜妹妹原王府后街巷的邻居吴浓,听说昨夜他正在行凶,被王爷当场抓住……”秦碧柔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什么?”雪姝蓦地大叫一声,身子倏地从椅子上蹿起来。 “你敢说吴浓即是‘李逸’?”她嘶吼着,怒瞪着眼,仿若秦碧柔再敢如此肯定她就扑过去掐死她。 “妹妹不信,何不问问王爷?他可是被王爷亲自抓住的,你对我这般凶做什么?我可是好心告诉你……”秦碧柔嫌恶的目光卖乖的语气。 雪姝转头怒气汹汹的瞪着姬无夜,“王爷,公主说的可是真?” 此刻,姬无夜的脸阴沉的象是地狱里走出来的黑白无常,他眸光闪烁不答雪姝的话。 他越是如此,雪姝心越凉,说明这事越是真。“王爷又有什么证据证明他就是‘李逸’?若说别人不识‘李逸’,难道王爷也不识?”她问的意味又讥诮,原本以为他会随便从死牢里抓一个出来冒充,没想他竟拿她最好的朋友开刀,姬无夜,她当真不能原谅。 “错不了,太子殿下递出的消息,本王与丞相大人当场捕捉,他自己都已承认即是‘李逸’,本王岂还能冤枉了他?皇上已经下旨将他斩首,他也已供认不违签字画押,‘李逸’案水流石出,任何人都不得翻案……”姬无夜幽幽冷漠的口气,说出的话却强硬的不容人辩白。 听闻,雪姝的身子在颤抖,她咬牙冷声再问,“王爷当真要斩吴浓?”她突然气势汹涌,背后黑发飞扬,那狂怒的模样俨然怒到了极处。 “当真!”姬无夜突然一声果敢,深眼与她对视丝毫不含糊,仿若铁了心,一定要斩‘李逸’于刀下。 雪姝突然脚下一挥,她方才坐着的檀木椅顿时被她踢出庭堂飞在半空中就碎成粉沫,她黑着脸,怒不可遏地瞪着他,“王爷一定会后悔的……”说着,她转身就走,义无反顾。 刚刚跨进庭院,雪姝蓦地顿住脚,“我再问王爷一次,吴浓如今被关在何处?”她冷傲的语气,俨然已经不是平日那云淡风轻凡事都不放心上的颜雪姝。 “京畿死牢!”姬无夜望着她不由微缩了眼眸,她这般怒气汹汹的样子还与某人真是极度想像。 “我要见他!”雪姝没转身就蛮横强硬地说,她知道没他指令,她绝进不去这京畿死牢。 “那绝无可能,死囚重犯,任何人不得……”话未说完,雪姝就狂暴转闪身掠到他面胶,一把大力就抓起他,凶狠地一把把他抵在屋角的墙上,“令牌拿来!”她咬牙切齿的声音恨不能一把掐死他。 姬无夜目光闪闪地望着她,半晌扁扁嘴,‘懦弱’一声,“没有。” 雪姝猛地放开他,双手就在他身上胡乱翻找,姬无夜僵直了身子一点都不敢动,只是眸光盯着她越来越深,嘴角都忍不住滑出笑意。可惜,雪姝看不到。一块烫金令牌瞬间就被她拿到手里,雪姝冷哼一声,看都不看他一眼,转身就跑出去。 秦碧柔和李媛媛目瞪口呆。 “王爷,你怎么能让她拿走那么重要的令牌呢?那‘李逸’可是死囚重犯……”突然,秦碧柔猛地站起来很是气愤地冲着姬无夜大叫。 姬无夜转眸看她,很是无辜,“我能有什么办法?你也看到了,她样子很凶……”姬无夜摸着鼻子委屈至极地说道。 秦碧柔一愕。 第六十六章 怒闯地牢 李媛媛却缓缓低下头眼中暗沉翻滚,她冷了脸,没想姬无夜对她的宠溺,竟然到了如此地步……他唇角的那丝宠溺,她可是看的一清二楚,偏秦碧柔丝毫没觉察。凭姬无夜的武功,若不是他自个情愿,十个雪姝都围不上他的身,更别提轻易就被她逼到死角翻走令牌,他明显是在纵容她…… 李媛媛如此想着,突然就抽痛了心。她十指用力狠狠绞着帕子,咬着唇,满目都是不甘嫉妒。 “那王爷也要派人把她追回来呀!京畿重地,岂是她想闯就能闯的?若落下什么话柄,太子殿下和丞相大人那里王爷也不好交待呀……”随后秦碧柔又焦急地大叫。 “也对哟!严问……”姬无夜突然歪头喃喃一声,看似很认真,其实身子斜垮着懒洋洋的根本就是漫不经心。 “王爷?”严问倏地出现在庭堂,恭身行礼,连看都没看秦碧柔和李媛媛一眼。他脸色苍白,明显还很虚弱。 “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姬无夜没头没尾地丢出这么一句。 “是。”严问恭谨一声,接着闪身就追雪姝而去。 秦碧柔幽幽地松了一口气,得意地瞟向了李媛媛。望着李媛媛,秦碧柔突然正了脸色,她眸光深深若有所思。 此刻的李媛媛正象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一样,优雅地举箸夹菜,神态浑然淡定。秦碧柔深吸一口气,今儿的一切可明明都是她算计好的……突然想想今日自己的所作所为,秦碧柔一下子苍白了脸,她也是人精,瞬间冷静反思后,突然就明白了所有,今日她明显是被人拿着当枪使了…… 秦碧柔盯着李媛媛的眸光瞬间就变了味,微微的怒意翻腾。随后,她眸光闪动,突然就对姬无夜风情万种地一笑,“唉,王爷,想必颜妹妹今日焦灼也是情有可愿的,任谁听到自己的发小便是那穷凶极恶的盗贼都会受不了,王爷今日的宽宏大度,让碧柔受教了!” 她突然的转变令姬无夜一诧,他转眸疑惑地看着她,突然眸光扫到李媛媛,姬无夜蓦然心思通明,他不由仰首哈哈大笑起来。那无不通透嘲弄的笑声,让秦碧柔瞬间羞红了脸,她暗恨地瞪了李媛媛一眼,觉得她的心机深沉自个今日落了下风。 李媛媛却只当这一切全看不见。 “好了,本王吃饱了,你们继续吧……”随后,姬无夜笑着说,再也不看谁一眼,撩袍就跨出了庭堂。 李媛媛追随着姬无夜目光一直待他消失在重楼殿阁中很久了都没收回来,她脸上一股坚定,似是下了狠心,无论如何她也要把他重新夺回来…… 当严问赶去京畿大牢的时候,就看到雪姝正怒不可遏地把守门的弟兄们打的鼻青脸肿满地找牙痛嚎不止。他无不惊诧。要知道这些弟兄可都是跟随王爷身经百战所向披靡的铁血精卫,武功高强不在话下,没想竟被颜侧妃这番好打…… 严问望着她的动作不由深了眼,她的每一招看似漫不经心实则精准至极,招招击中要害,那是搏击中最实用的招数,实则让人无招架之力。严问在心里不由对雪姝起了一层钦佩。 此刻,雪姝正怒气冲冲地把最后一个兄弟打倒在地,并一脚踩在他的猪脸上,“说,有了王爷令牌,为何还要拦我?” “侧妃娘娘请息怒,不是小的不让娘娘进,实则是王爷此前有吩咐,除此令牌外还需有王爷口令……”被踩的那个兄弟苦着脸语不成句地说。 “哼,我不管什么口令不口令,若是今日不让我进这大牢,我就一个个宰了你们。”说着,她气怒地脚下用力,那个兄顿时就鬼哭狼嚎起来,“啊,侧妃娘娘请饶命,小的我还未娶媳妇呢!你可别踩坏了我的脸……” 听着他的哀号,严问顿觉丢人地捂了捂脸。 雪姝脚下翻动一脚把他踢飞,随后步履沉沉地走向大牢。躺在地上的其他侍卫一下子又抱住她的腿,“啊,侧妃娘娘你可千万不能进去,你若进去了,我们的小命就玩完了,王爷绝不会饶过我们的。” 雪姝真是忍无可忍了,她浑没想到姬无夜手下的兵竟如他一样无赖透顶,发狠正想再一脚踹过去,不想那人突然一个驴打滚倏地躲开,蓦地朝她咧嘴一声喜悦,“侧妃娘娘,你可以进去了!” 他转变之快,令雪姝来不及收回脚,这一脚还是精准地踹在了他的肚子上,他顿时痛叫一声捂着肚子倦缩着不动了。雪姝倏地回头,身后并无人。她还以为是姬无夜来了呢?若不然,这些顽固不化的犟强侍卫怎么会转变如此之快?因急着见到吴浓,雪姝不及细想,冷哼一声,抬脚就跨进大牢。 身后,严问现出身形。 其他侍卫立马互相搀扶着站起来围上去,声声责怪,“你怎么到现在才来?你不知道颜侧妃有多厉害,哎哟,我的腰啊……”突然某人捂着腰哀号着。 严问急忙掀开他的衣袍,见他腰间一片青紫红肿,他顿时好笑着轻咳一声,“也不算怎么很大的伤……” 那人顿时对他挥了挥拳头。 严问呵呵一笑,“颜侧妃是很厉害,可大家也应该能躲得开呀!被打中的真是笨。”严问难得心情好。 其他侍卫一听,顿时集体抗议,“这能怨我们吗?王爷给了令牌却不给侧妃娘娘口令,兄弟们既不敢放,又不敢对侧妃娘娘动真格的,动作慢了,能不挨上几拳吗?你倒好,都这般光景了才来,王爷到底有什么话捎来,你赶快说吧!”另一人愤愤地推了严问一把道。 “王爷说了,兄弟们辛苦,侧妃娘娘心情不好,难得兄弟们陪她玩的高兴,换班以后大家都去‘春雨楼’,王爷请客。”说着,严问笑着甩出两大锭银子。侍卫们欢快一声急忙接住,“这还差不多,还是王爷体谅我们。不过咱可没陪侧妃娘娘玩,她的拳脚功夫还真不是花拳绣腿,兄弟们挨了几拳,那是从心里佩服!”说着,大家笑着又站回到原来的岗位上。 严问眸光瞟着阴森的大牢,随后正色说,“大家可要打起精神啊!千万不要懈怠,坏了王爷的计划,咱们大家都不好交待……” 众侍卫急忙正色说是。 第六十七章 吴浓其人 突入地牢眼前一黑,蓦地就象进入了寒冬腊月,雪姝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地牢里幽深狭长,壁灯很暗,阵阵阴风袭来,让人顿感阴森恐怖。 “侧妃娘娘请随我来。”突然阴影里走出来一个身材墩实微胖的男人,眸光冷漠中带着凶厉,语气却很恭谨轻柔,与他的外形极不相称,“你是?”雪姝疑惑一声,眸光瞟了瞟他腰间那一大串的钥匙。 “小的是这里的牢头,姓李,地牢阴暗石板不平,请侧妃娘娘注意脚下,随在小人身后便好。”说着,也不问雪姝是要看谁,李牢头转身就在前面引路。 “有劳李牢头了。”雪姝也见怪不怪淡淡应一声,眸光却四处瞟着地牢的情况,随后她柳眉深皱,心里暗沉。这地牢明显铜墙铁壁固若金汤,来的路上她还曾设想着必要时闯进地牢将吴浓救出,看来是远不可行了。这地牢越往深处几乎没有任何守卫,里面明显机关重重,墙壁上玄关颇多,显然触一发而动千军,进得来逃不出去,这里俨然已成天堑。 雪姝暗叹一声,心里不由焦灼。 脚下石板路果然不平,坑坑洼洼,仿若崎岖山道,也不知这里曾被多少人踏过了,每一处似乎都积满了怨气,阴气沉沉。雪姝越往里走,就越觉犹如幽冥地狱。雪姝知道,被关进京畿地牢的人,大多都是犯了重罪的死囚犯,即便不死也与死人没什么两样。姬无夜却把吴浓关在此处,心明显凉薄至此,雪姝不由对他充满怨恨! 终于走到了尽头,没想吴浓竟被关在地牢最深的重刑死囚犯的牢房里。那牢房显然是镶嵌在石壁里面的,万夫莫开,牢门的铁柱竟有碗口一般粗。雪姝愤然,姬无夜不仅薄情,无疑更是可恶,他心真狠心呢!他把‘李逸’当什么了?雪姝气的咬牙。 不过,死囚牢房里却怪异地传来阵阵惊天的呼噜声,雪姝一愕,顿时气的暴跳如雷,“死胖子,吴浓,你给我起来!都什么时候了,你竟还能睡的这般香?知不知道人家有多担心你!”雪姝简直想冲进去暴打他一顿,这个死胖子,三天后就要问斩了,他竟然还能睡的这般没心没肺。雪姝真不知拿他怎么办好了,突然鼻头酸酸,可她惊雷般的吼声没入周围的墙壁竟没起一丝回音。 李牢头初闻雪姝的吼叫,目瞪口呆,随后婉尔,身子一退又隐入黑暗中,无声无息。 “谁,谁,谁叫我?”吴浓美梦突然被惊醒,一骨碌坐起来,似乎还未辨清眼前状况,瞪着小眼睛四处看。 “死胖子,是我,小五儿……”雪姝出声语噎。 吴浓倏地转头目光一下子精准地逮到她,不由惊喜地蹿起来,“小五儿,你怎么来了?” 这吴浓身材不高,微胖,与李牢头很相似。可他胜在更加强壮,身子墩实地能扳倒一头牛。雪姝隔着铁栏望着他,越看越气,“是哪个不长眼睛的把你抓进来的?你这个笨蛋,你说你学什么不好,偏学那‘李逸’?你看你死猪一样沉,能跟人家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李逸’比吗?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敢有半句假话,回头我劈死你!”雪姝发着狠,隔着铁栏很不客气地就对着吴浓训斥。 吴浓却挠着脑袋嘿嘿一笑,“嘿,小五儿,你能来看我,我很高兴,死也瞑目了!” “闭嘴!不准你说死,若我不答应,阎王老子都带不走你!”雪姝瞪着眼睛说的霸气十足,可眼圈却红了。 “小五儿,我……我不后悔,我就是‘李逸’,瑞王并没有抓错人……”吴浓明显还在瞎掰,可他心虚地低着头却不敢看雪姝。 “你放屁,就你这死猪样,还‘李逸’?你说你是能上树还是能爬墙?更别说轻功独步天下飞檐走壁……咱俩自小一起长大,我还不了解你?说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雪姝气的恨铁不成钢地吼道。 吴浓却望着她深深摇摇头,“小五儿,你走吧!不要管我了,我就是‘李逸’,现在已铁板钉钉,我也已认罪签字画押,我心甘情愿去受死,无怨无悔……” “你敢再说一句试试?”雪姝突然发了飙,暴怒着,青丝飞扬,愤恨地踢打着铁牢嘶吼着道。 吴浓却幽幽地看着她,满目心疼,却更似铁了心,“小五儿,你一定要好好地活着,再不要受人欺负,一辈子都快快乐乐的……”吴浓边说边往后退着,看着雪姝满满的不舍,但却咧嘴笑着,又似满心安慰。 雪姝看着他突然就再狠不起来,吴浓的话明显让她心一悸,这个憨货从来都不傻,“告诉我,是谁教你这么做的?”突然,雪姝不发怒了,她眸光深深地盯着他,变得冷静而睿智,沉定地发问。 “没有,小五儿,你不要乱猜了,回去吧!能见到你,我就已经很知足了。”看来吴浓真是铁了心肠,他决定瞒雪姝到底。 “吴浓,你听着,你若死了,阴曹地府我都不会放过你!后天我就去劫法场,劫不成法场我就和你一起死……”雪姝气的忍不住咬牙切齿。 “不要,小五儿,你千万不要做傻事!我是咎由自取,我心甘情愿……”吴浓突然急促一声,恨不能奔过去立马阻止雪姝。 “你闭嘴!”雪姝狠狠地打断他,随后趿了下鼻子又问,“告诉我,你究竟是要保护谁?胖子,你从来不对我撒谎的……”雪姝不由颤着声问。 她心思通明已经有些害怕了,她猛然意识到吴浓会不会已经知道了她就是真正的‘李逸’?若不然,怎样解释他这般拧性?虽然这憨货此生并无多大志向,一向无心无肺,但却心动善良,有时候也是非常有血性的,若是他决定做一件事情或想保护谁,拧死都不会退缩。而这一世,能让他拧死也要去保护的人并不多,而她却算是其中一个…… 而事实上她本就是真正的‘李逸’,虽然这憨货一直不知道,但此刻,雪姝却害怕至极。有些真相已隐隐透出,她心如刀绞,若是吴浓真是为她…… “胖子,这辈子你有想要保护的人,我也亦然……我阻止不了你,但你也阻止不了我,我一定要救你出去……”说着,雪姝便离开牢门后退,此刻,她目光坚定,青丝飞扬,浑身都透着一股夺人的气势。每当她下定决心时,便心硬如铁,眸光浑然一股自信,傲气与实力并驾齐驱的霸烈让她瞬间象换了个人似的,让隐在暗处的姬无夜蓦地惊讶的张大嘴,他眸光暗沉,不觉皱眉若有所思。 “小五儿,你千万不要为我再做任何事,若不然,我死不瞑目!”突然,吴浓也急的嘶吼一声,显得很倔强。 雪姝却轻轻摇头,“胖子,你是我这辈子最好的朋友,我一定要看你娶妻生子白头到老……我不允你死……”雪姝一字一句咬牙说完,蓦地转身就走。 第六十八章 不屑交易 雪姝方走两步却突地又顿住,她傲气地一唤,“李牢头……” 李牢头无声无息地又现出身形恭谨地站在雪姝面前,“侧妃娘娘?” “他是我的兄弟,生死之交,麻烦李牢头好酒好菜伺侯着,千万不可怠慢了。”雪姝冷傲地叮嘱,眸光却意味地瞟了瞟他腰间那一大串钥匙。 李牢头急忙恭身,“侧妃娘娘请放心,王爷早有交待,牢头不敢怠慢。” 提起姬无夜,她心头蓦地蹿起一把火,“以后休要在我面前提起他,本郡主不需要他的好心,哼!”她愤然一声侧着李牢头擦身而过,突然脚下一崴似是站立不稳,雪姝身子一俯几欲摔倒,李牢头急忙搀住她,“侧妃娘娘请小心,这地牢凹凸不平且阴气重,娘娘还是回去吧!” 雪姝却直起身似是懊恼地一把甩掉他的手抬脚就走。 下一刻,她身子一怔蓦地又顿住,眸光盯着一个地方瞬间变得阴沉至极,手却在广袖下死死握紧。 那一处,幽暗的石壁旁,昏黄的灯光下,一个白衣锦绣的人儿正抱着肩目光深深地看着她,那懒洋洋又邪气十足的样子不是姬无夜又是谁? 雪姝气息沉沉地看着他,她不知道她与吴浓的对话他听到多少?不管听到多少,雪姝此刻对他根本就没有了好心情,她头一扭,直接装无视抬脚就走。 手蓦地被抓住,下一刻,姬无夜一使巧劲就把她旋进怀里,“手这么凉,地牢阴气重,回去吧!”他握着她的小手,淡淡的口气透着殷殷关切。 可他越是如此,雪姝就越觉得恶心,挣扎,未果。她皱眉,干趣也不挣扎了,直接冷了声,“哼,手凉怕什么?手凉还可以被捂热,心若寒了,王爷可有治愈之法?”她明显意有所指。 果然,姬无夜一叹,微低着头没看她,拥着她的手臂却收紧了,似有无奈,“还在生我的气?” “王爷明知他根本就不是‘李逸’,为何还要蒙蔽双眼残害无辜?王爷这么做的目地是什么?明月夫人真值得王爷这般指鹿为马颠倒黑白吗?”雪姝问的深刻。 姬无夜的眉心皱了又皱,似有难言之隐,踌躇了几番最后只低低一声,“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如今太子殿下和丞相都一口咬定他就是‘李逸’,天下人谁又敢说他不是呢!父皇面前,我也很为难!”他装的真像。 雪姝冷哼一声,“那王爷呢?王爷也是这么认为的吗?王爷与李逸相识又何止是一天两天?她是怎样的人,别人不知,难道王爷也不知?你却明知吴浓不是李逸也要眼睁睁看着他被误杀对吗?王爷的心原来也是这般狠毒……”说着雪姝一把推开他。 她冷情地退后几步,心已咫尺天涯,“吴浓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一起长大,我绝不容他就这般被冤枉至死,不管王爷怎样,我都要救他……”雪姝直言不讳,其冷傲的气息也让人觉得她说到必做到。 姬无夜怀中一空顿感失落至极,见她冷情,他欲言又止,最后摇摇头,“你救不了他……”他说的意味深长。 雪姝心一沉,知道他所说必是实情,如今丞相对‘李逸’恨之入骨,此次不管吴浓是真是假,丞相都绝不会轻易放过他…… 雪姝轻轻低下头,思虑再三,不得不软了口气,“那王爷就救救吴浓吧?算我求你……”说着,雪姝抬头看他,目光莹莹,水汽饱满,情真意切。 姬无夜深深地看着她,千言万语,最后他却只狠心一声,“救不了……” 雪姝的心瞬间绝望,她象一下子被推入绝地,身子踉跄着又退后几步,满目凄怆,“曾经以为,王爷平定云朝必定是心怀天下正气浩然顶天立地的大将军,战神,是天朝的希望……没想,王爷竟也是这般屈于权势颠倒黑白不惜与奸佞小人同流合污的虚伪之人,雪姝再不堪,也不屑再与这样的人在一起……”说着,她愤然转身就走,好象从此要与他一刀两断。 下一刻,姬无夜鬼魅般闪到她面前截住她去路,雪姝冷眼看他,丝毫不减轻蔑的神色。姬无夜明显已脸色铁青,气息狂烈,动了动唇,声音也很冷,“在你眼里,本王就是如此不堪吗?” “难道不是吗?王爷何止是不堪,简直是非常不堪,根本就是令人不耻!”雪姝说的咬牙切齿,也是心有怨恨,口无遮拦,极尽的轻蔑鄙视之能事。 这无疑激怒了姬无夜,瞬间,雪姝就被他气息张狂地逼到墙角,他强势霸烈地捉住她的手按在头顶逼迫她不得不与他面对面,他瞪着眼,汹汹气势,鼻息沉沉,几近气急败坏,“你是本王的女人,我不允许你这样看我……”很明显,他的自尊心受伤害了,他不允许他的女人瞧不起他。 雪姝没说话,只冷哼一声别过脸,丝毫不减轻蔑,甚至更可怜他,这样霸道强势乞求别人的宽容,真瞧不起他。 姬无夜明显被她逼疯了,气的胸口起伏却说不了话,下一刻,他头一低似惩罚狠狠地就噬咬在她唇上,雪姝瞬间吃痛,本能地摇摆螓首想躲闪,没想姬无夜如影随至,他攻城掠地毫不留情地禁锢着她狂霸地吸走她口中仅有的空气,随便把她噬咬的齿间一股腥甜…… 雪姝气极,拼命挣扎,偏他一双手臂似铁钳,他强悍的身体把她抵在方寸之间雪姝根本动弹不得。被他咬急了,她张口就狠狠地反咬他,瞬间,两人犹如斗兽,都用这种互相伤害的方式发泄着彼此的怒意,直到,雪姝再不能呼吸,身子虚弱,姬无夜才慢慢放开她…… 雪姝瞪着大眼,大口大口地喘息,见他唇角一片血肉模糊狰狞恐怖,想必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她唇间尖细的伤口锐利地疼痛着,似乎在提醒着她姬无夜也很恨…… 雪姝垂下眼睑,心已冷,猛地推开他转身欲走。 不想姬无夜伸臂又拦住她,他突然声音轻柔,再无一丝气怒,“就这么在乎吴浓?想让我救他……” 雪姝倏地抬头看他,不解,目中有疑惑,却不开口,只冷冷瞪他。 “你刚才是不是在求我?”他突然笑了,变得戏谑玩世不恭起来。 雪姝眼睛一深,不知他意欲何为?所以没搭话。 “那你是不是也要拿出点诚意?”说着,姬无夜眼睛瞟着她鼻息骤急。 “王爷什么意思?”雪姝终于明白点味来,她深着眼认真问。 姬无夜却紧盯着她嫣红的双唇心微微跳动狂急,“我想疼你可以吗?”说着,他几乎控制不住又要凑过来吻她。 雪姝瞬间通透,不觉恼羞成怒,胸口起伏,脸涨通红,但却倔强地反驳,“我不屑与王爷做交易……”说着,愤然抬脚就走。 第六十九章 卓尔不群 出了京畿地牢天竟然已薄黑,雪姝心已定,走在回王府的路上也一直在深思盘算着心中计划的可行之处,如今唯今之计,就是让真正的‘李逸’再次出现,才能打破吴浓是‘李逸’的事实,要知道,不管是太子、丞相与姬无夜有怎样的目的,皇上却不是猪脑子。 她就不信,若是她把京城再搅个天翻地覆,难道还有人敢说吴浓是‘李逸’吗?明显欺君惘上!哼,姬无夜,最可恨,竟然以此要挟她,她是他的侧妃,他却还要以此让她心甘情愿,休想!虽说之前对他有过期望,可现在,雪姝却彻底冷了心肠。 ‘咚’的一声,雪姝的头似乎又撞到了硬物,她痛哼一声捂着头就抬起脸,正想发飙,待看到眼前的人时,雪姝眉一皱,怎么又撞到他怀里?雪姝眉眼深深地望着天师抿嘴不语。 此刻街上行人已很少,空旷微暗的街头天师异常强悍挺拔的身姿明显突兀如山,威压很重。此刻他正半侧着身目光温润甚至是无奈地看着她,“什么都不要去做……”他想告诉她,这一切都是个阴谋。 可雪姝心头此刻正恼,怎么每次遇到他心头都无比紧张,根本不能正常思考。“天师大人怎么知道我要去做什么?”你又不是我肚里的蛔虫,雪姝在心里又补了一句。 天师眸光闪闪,挑着眼朝着京畿地牢的方向看了一眼,神态笃定,“你救不了他……” 这一句惹恼了雪姝,她暴跳,“吴浓是我最好的朋友,他被冤枉要砍头,难道我能坐视不理吗?那我还是人吗?”雪姝知道在他面前她根本不必有任何掩饰,况且,他早知道她就是‘李逸’。 天师眸光幽幽地看着她,“会很危险,你应知道,姬无夜从不做无功之事,他缉拿吴浓,是有目地……”他话里有话,可雪姝此刻却根本听不进去,她明显很情绪激奋。 “可吴浓后天就要被砍头,我等不了,也赌不起,我是一定要救他……”雪姝赤红着眼气息沉沉义无反顾地大声吼道。 天师看着她久久不说话。 雪姝别过头,觉得已无话可说,气氛沉凝,她正想与他擦身而过,不想天师手臂一伸一个白瓷瓶就递到她面前,“无色无味,闻之,能让人瞬间神思恍惚辩不清眼前物,只能维持几息时间……” 可这已经足够不是吗?对于轻功卓绝独步天下的李逸来说,几息时间已经能做太多事……于是,雪姝欣喜地毫不客气地一把夺过,“多谢。”她抬头真诚道谢。 天师却眸光一闪别过脸,唇角却微微勾起,傲然清贵的气质,卓尔不群。 雪姝脸微红,轻轻低下头,只把手里的东西紧紧握住。与他之间总有一股暧昧不明的气息让人局促,“我要告辞,请天师大人珍重。”雪姝急忙说道,拔腿就走。 “小心肩头的伤……”他在身后突然柔柔一语。 雪姝身子一震,脚步一滞,顿感身后灼灼目光如火烧,内心顿时百感交集,“嗯。”她重重点头轻嗯一声,表示自己会小心,随后也不再顾及,纵起轻功就急掠而去。 天师却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久久没移开眼。 回到瑞王府,雪姝回到住处就仔细叮嘱喜宝一番,喜宝很懂事,知道小姐今晚有要事要出去,她顿时变得机警和谨慎起来,看似木讷,实则很聪慧。 雪姝刚翻出夜行衣和碧玉面具,就听到院子里突然响起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似乎很多人闯进了院子。她目中一沉,急忙把夜行衣藏好就出了屋子。 果然,院子里一纵甲胄鲜明的持枪侍卫正铁面无私地把她的院子里围的水泄不通,雪姝一看不由气急败坏,“你们要干什么?”她怒吼一声。 “侧妃娘娘请息怒,我等奉王爷之命前来护卫侧妃娘娘安全,请娘娘今晚切勿出苑子。”其中一个头目模样的侍卫对雪姝一恭身不卑不亢地说。 雪姝气一叉,这哪里是保护?根本就是软禁。 “你们凭什么要这么做?我要见王爷……”说着,雪姝硬气地就往外闯。 侍卫们纹丝不动,各就各位按部署站立根本也不阻拦她,就在雪姝快要走到大门的时候,抬头一眼就看到姬无夜正抱着肩斜倚在大门上目光挑挑地看着她。 雪姝心一突,顿时气死,“王爷这是要干什么?”她怒不可遏。 “是为你好。”他淡淡一声收回目光。 “哼,我要回娘家……”雪姝故意这么说,其实她是要告诉他,她救吴浓是要向她父王求救。根本就是故意要掩饰她今晚的行动,这些侍卫她还没放在眼里。 姬无夜的脸上果然现出了然的神态,“乖乖待在家里,哪里都不要去,你父王也帮不了你……”他说的漫不经心。 雪姝一跺脚,“这不用王爷操心……”说着,硬身往外闯。 走到姬无夜身边,他突然猿臂一伸又想逮住她,雪姝诡异地一个机灵旋身离开他身边,随后目光黑透极度鄙视地看着他。姬无夜摸着鼻子竟揶揄一笑,“若不然,今晚我留下来陪你可好?省得你胡思乱想……”他目光闪闪,意味深长。 雪姝冷哼一声,不屑至极,转身就向屋里走去。 姬无夜脸上微微露出失望,他盯着雪姝,重重深叹一声。 屋里突然传来清脆的声音,似是有什么东西被砸碎了,姬无夜一呆,随后目光投向屋里,见雪姝正气急败坏地见东西就胡乱地砸,他顿时疼的心揪揪。要知道她的房间可是他亲自布置,里面的东西别说珍贵,简直是绝世稀有……可姬无夜瞬间又不心疼了,因为他看到雪姝正扑倒在软榻上嘤嘤哭的很伤心,他的心顿时又柔成一片…… 他的眸子瞬间变得阴郁复杂起来,万般无奈,似又下了某种决心,朝着侍卫首领一个颔首,他绝然而去。 雪姝感知到姬无夜已离去,她清亮的眸子里顿时滑过一丝狡黠,那清俊出奇的小脸上哪里还有半丝伤心?她似气急败坏猛地起身甩上门,屋外,天色已完全黑透。院子里没有灯,只有铁血精卫那气息沉沉的呼吸声象暗夜魔神不甘地守卫着这小小的院落。 屋里点起灯,窗棂被支起,那里映出雪姝的身影,侍卫们的眼光若有若无地瞟向那里,心安定。直到夜已深沉,灯光全熄灭,屋里都再无一丝动静。 此刻,明月隐入乌云中,黑夜变得伸手不见五指。 窗棂处,一抹黑影柔若无骨从窗内滑出,贴着墙壁无声无息瞬间掠向墙头,院内的侍卫竟毫无所觉。 第七十章 羊落虎口 急掠而至京畿大牢,雪姝守在不远处静静观察了大约一柱香的时辰,果如白日所见无任何异样,雪姝不疑有他,急忙运起轻功瞬间而至,手中白瓷瓶一扬,就在侍卫微怔的片刻,她闪身而入地牢。 地牢内依旧没有任何巡逻侍卫,此刻,甚至连牢头都不曾出现,地牢里阴风嗖嗖静的如同死地。姬无夜凭着京畿地牢的天险,竟如此大意,牢门口也就只有六七名侍卫,其他均不见一人。雪姝嗤笑,再不怀疑急忙纵身掠向地牢深处。 地牢里明显又传来吴浓熟悉又惊天的呼噜声,雪姝手掌一翻,白日在牢头腰间偷得的钥匙就握在掌心,关押吴浓的铁锁雪姝早就仔细察过了,是出自公孙斑之手的麒麟机关锁。公孙斑一向好大喜功喜炫耀,所以他设计的机关锁钥匙也非同一般,雪姝一眼便从牢头那一大串钥匙中识出,轻而易举得到。 此刻,牢门无声无息被打开,雪姝摇醒吴浓却捂住了他的嘴,吴浓一个机灵醒来有些慌乱,雪姝却对着他耳中说了一句什么,吴浓顿时呆呆地看着她不动了,“呆子,快走。”说着,雪姝敲了下他的头急忙把他从柴草里拉出来。 一切都顺利的有些反常。 可雪姝却浑然未觉,她早忘了天师的话,天师劝说无用反而给她迷药,就是因为太了解她,不冒此险,雪姝绝不会死心。 雪姝扯着胖胖的吴浓来到牢门前,雪姝对着门缝手一挥瓷瓶,随后她快速打开大门,侍卫们果然僵立如石,雪姝暗喜。待她扯着吴浓闪出京畿大牢的时候,外面突然灯火通明。 众多盔甲鲜明威风凛凛的侍卫哗然而至,众人之中,姬无夜一身锦绣白袍款款而出。 看到他,雪姝心沉至极,她急忙把吴浓掩在身后,手悄悄按在腰间‘雪影’之上。不用说,她中计了。不过今晚,她无论如何也要救出吴浓,即便与他拼个你死我活也再所不惜。 姬无夜背着手走到她面前几步远站定,目光沉沉,却温润若水,“你终于来了?” 他方一张口,雪姝蓦地心头雪亮,原来他是故意部署这一切是要引真正的‘李逸’上钩的……怪她大意,竟然小看了他,没想最会作戏的就是他了。雪姝气势张狂,明显怒极。 “唉,我不会伤害你,相反,我已经期盼你很久了。”随后,姬无夜显得很动情地说。 雪姝嗤笑,“王爷不是已经娶了明月夫人了吗?又何来期盼之说?”雪姝讥刺他。既如此,她也冷静下来审时夺势沉稳相对,看他究竟想怎样? 姬无夜只抿嘴一笑,笑中无尽讽刺。 “原来如此……”看他此刻表情,雪姝心凉,“你根本一早就知道她不是真正的李逸对吗?你将计就计所做这一切,就是为了借丞相威逼之手把我引出来……王爷真是好心机。”雪姝一瞬就看透了他,不由唏嘘,“王爷为何要如此?” “因为我查不到你任何的蛛丝马迹,我想见你,不想只等着你偶尔的造访……”他实话实说,倒显诚恳,语气中也满含深味,可雪姝只有嘲笑。 “王爷说这话逸不明白……”雪姝扭头不愿再看他,不管他对‘李逸’从来是怎样的心思,此刻都只能成为一个讽刺笑话。 姬无夜低下了头,显得很认真,“就此收手吧!我会护你一生一世……”他说的真诚,抬头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坦然以对。 透过面具,雪姝的突然微缩了眼眸,闪亮亮的大眼睛顿时变得迥明而奇亮,却带尽嘲弄,“我不同意呢?” 姬无夜看着这双梦寐以求的眼睛突然心跳若狂,他轻叹一声显得很无奈,“唉,你现在还有选择吗?你以为我会每次都好心地放你走,逸,这次我绝不会!你现在很危险,只有我,才能护得住你!”姬无夜情真意切,也很是傲气目空一切。 雪姝当然知道他这一句承诺将会面对的是什么?必定是太子与丞相反目交恶,可雪姝却浑然未被感动,这个男人有担当,但心却牵扯太多,不是良人。 她突然就抱着肩笑了,“那就看看王爷今晚有没有能力留住我……”随后,她目光瞟着那些精刚铁卫,神态慵懒,明显没放在眼里。 姬无夜却似很泄气,“非得这样吗?”他问的意味。 雪姝却不动声色微扭头对着身后的吴浓轻一声,“我会拖住他,有机会你就逃跑,他想要的是我,不会伤及无辜……”身后的吴浓没应声,雪姝却突然发动,快若闪电,手中雪影刹那拔出一下子架到了姬无夜的脖子上。 这一切发生太快,众人不由目瞪口呆。 雪姝得意地一笑,“如今王爷还以为能留得住我吗?” 雪影在暗夜中光芒大炽,所有侍卫反应过来都大吃一惊变了脸色,急着想一涌而上,却又忌讳雪姝手中宝剑伤到姬无夜,局促着,只把他们团团围住,“让他们都退下,我不会伤害王爷,只想离开……” “那万不能……”姬无夜突然很冷硬一声,目光挑挑,似乎根本不为自已被要挟而担心。 雪姝皱眉,手一紧,姬无夜的脖子上顿时就划出一抹血水,众侍卫都不由倒吸一口气。“王爷还敢说不吗?”她勾唇恶意地取笑。 “唉……”姬无夜却只无奈一叹,似乎拿她很没办法,带有宠溺,“你会这么做吗?” “王爷以为我不敢……”说着,雪姝突然发势猛地抓住他拖着就想往外走,不想腰间一酸,她突然就不能动弹了。 她惊骇地瞪大眼。 吴浓从她身侧走出来,却对着姬无夜极恭谨行礼,“王爷……”说着,他手往脸上一摸,一张精巧的人皮面具就滑在手中,竟然是李牢头…… 雪姝顿时气急败坏冲姬无夜大吼,“你……”没想他如此狡猾,竟让李牢头扮吴浓……此刻雪姝后悔莫及,没想吴浓不但没救出,自己反而羊落虎口。 她更担心的是,若是姬无夜知道她的真面目…… 雪姝突然心一抖,不敢想像。 第七十一章 他的烦躁 姬无夜对李牢头微一点头,就转眸目光深深地注视着她。 气息竟然如此熟悉? 姬无夜微蹙眉。 而晶莹碧透的面具下,那双漂亮至极的大眼睛此刻却象摄魂一样震动着姬无夜,这一次他看的相当仔细,只是越看越让他烦躁。 脑海中怎么忽然与另一个人儿交叠出现?真是见鬼了,这个时候都能想起她?她还没把自己气够……姬无夜急忙摇头把雪姝从脑海中赶走,可他却控制不住此刻的心跳,深吸一口气,毫不犹豫地伸出手…… “不要……”雪姝焦灼一声,竟似吓的变了嗓音,姬无夜的手一顿。 他蓦地就笑了,“害怕了?不愿让我这么做?” 他这不废话吗?雪姝在面具下极度鄙视他。 姬无夜竟也悻悻地收回手,只是点头意味道,“那你必须答应我,留在我身边,以后再不要随便无影无踪,更不准让我寻不到半点踪迹,否则……”他又威胁地抬起手。 雪姝真是气死,这个死男人,就会玩这些花样,动不动就威胁……可很显然,这一招对她很管用。只是可惜,他的条件,她却接受不了。 “我劝王爷不要一意孤行,我的身份……怕是王爷绝不能够接受……”雪姝斟酌着字眼一字一句地说,她不是唬他,绝对是实话实说。 “还有什么样的身份是本王不能接受和承担的?”没想他突然轻挑地反问一句,身姿一挺,傲气十足。似是天下还没有他担不起的事情。 雪姝皱眉,没想她这一句,竟激起了这家伙的傲气,就瞧他眉宇间那不可一空的凌然霸气,雪姝一叹,觉得有些弄巧成拙了。 所以她低下头咬着唇不说话了,可她这个小动作,看在姬无夜眼里又是心一跳,脑海中又蹦出雪姝,他突然气急败坏,这个时刻,她怎么想赶都赶不走?姬无夜狠狠地摇着头,一心想把眼前的人儿装心里,蓦地伸出手鬼使神差地就抚上她的脸颊…… “啊!”雪姝惊叫一声,身子一抖,明显吓了一跳。可她看着姬无夜突然很不解,此刻的他抚着她的脸颊竟是满目的茫然,似是透过她正看着另一个人,雪姝吓的大气都不敢出。 “本王府中有佳人,可惜,个个心机深沉,即便本王掏心掏肺对她好,她也不领情,让本王拿她浑没办法,每次都把本王气的半死……”他突然喃喃失神地说道,恍惚的神态,幽怨,可他嘴里的她,让雪姝突然觉得怎么象是在说…… 随后,姬无夜蓦然正色,“本王与逸相识于江湖,只所以执著,皆因欣赏逸的侠肝义胆,女子英伟,令人佩服。你我之间坦荡于天地,没有复杂权势关系,更没有污秽交易,唯有君子之心,清若如璧。这是夜一直最梦寐以求的,知已难求,夜愿从此真情相托,不知逸可否愿意随我一生一世不离不弃?你若真心相付,夜此生必不负你。”说着,他气势凛然,坦荡胸怀,没有丝毫假意。 雪姝一怔,随后唏嘘。若是寻常女子能得他这番真挚肺腑之言,必定会欣喜若狂直感三生有幸,可惜……她却不能接受,也没有立场接受,若不然她究竟该以怎样的面目对他?那只有荒唐。 于是雪姝冷然地摇摇头,“逸恐怕要让王爷失望了……” 话未说完,姬无夜突然变了脸,温情骤然生冷,他的手一下子绝决地抚在她的碧玉面具上,似乎揭开了这张面具她就会是他的,雪姝觉得此刻他莫明狂暴地象头残虐的狮子,她又一次成功地激怒了他。 “虽然我不愿如此逼你,但我……”说着,他双眉微蹙,似有苦难言,急不可奈地双手发力。 雪姝瞬间绝望。 突然夜空中一声尖锐,如此熟悉,接着便听到丞相那邪恶的哈哈大笑声,“王爷果然神机妙算,知道李逸绝不会让吴浓冤死,必会来劫狱,王爷将计就计竟真的抓到了这恶贼,老夫对王爷真是佩服的无体投地啊!”丞相的声音恶心地在夜空中飘荡,雪姝眸光含冷直直瞪着他,原来…… 姬无夜却看着她深皱起了眉,似乎丞相的话并不属实,他想辩解,动了动唇,竟什么都没说出来。 “来人,既然真正的李逸已现身,奉皇上旨,格杀勿论!”说着,丞相大手一挥手,他带来的五百弓箭手立马拉弓上箭,所使用的全部都是公孙斑设计的强弩。 姬无夜倏地转身一声怒吼,“放肆,这是本王管辖的京畿重地岂容丞相大人恣意妄为?既然李逸在本王手中,就绝容不得丞相大人恶意插手,本王自会给你一个交待,请丞相大人回去吧!若不然,就休怪本王不客气!”他暴怒的神态,浑身气势凌人,却也闪身挡在雪姝面前。 雪姝在他身后轻轻叹息,有丝庆幸。丞相虽可恶,可这一次她却对他感激涕零……若不然,真让姬无夜拿下了她的面具,她今晚肯定死翘翘。那个男人肯定会暴怒地把她撕碎抑或想着更坏的点子狠狠惩罚她。想着他之前索要的意味,雪姝突然缩了脖子,有些胆战心惊。 “哼,皇上令本丞相与瑞王殿下一起负责此案,瑞子殿下竟然一而再再而三驳斥在下,难不成是想包庇这死盗贼不成?”随后丞相也气极轻蔑地说。 “是又怎样?本王就是要包庇她,你的孙子罪大恶极纯属咎由自取,你利欲熏心公报私仇一心想置李逸于死地,该不会是李逸偷了丞相大人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了吧?” 本是一句恶意戏言,没想丞相顿时变了脸,让人无不觉得肯定是被姬无夜说中了。 姬无夜也是笑了,“难道真被本王说中了?丞相大人见不得人的东西还真是多……”他讥诮极度轻蔑的口气。 雪姝听闻不由挑了挑眉。 丞相的一张脸顿时气成了猪肝色,他不敢对姬无夜发怒,只盯着雪姝气狠狠一声,“把李逸给我剁了……”说着,手一挥,五百弓驽手立马拉动手中弦。 第七十二章 绝地撕杀 只听一声嗡鸣,泛着青色寒光的箭矢如雨射来,姬无夜和众京畿侍卫立马变了脸,没想丞相竟然翻脸不认人说杀就杀,“保护王爷……”李牢头大吼一声顿时和众侍卫挡在姬无夜身前。 姬无夜揽过雪姝抽出宝剑,他剑芒如炽,挥舞强劲,密不透风,为雪姝挥挡一切危险。京畿卫的人也是气急,顿时反击蜂涌而上与丞相带来的人混战一团,手中长枪愤力抛出,墙头上弓箭手顿时死伤大半。 丞相的脸顿时绿了,“难道瑞王想要造反,竟抗旨不遵!”此刻,他竟还不忘往姬无夜身上扣死盆子。 “呸!”姬无夜突然对着他一声呸,“就凭你也想诬陷我?也不看看自个有几斤几两!”他极度轻蔑的语气顿时激怒了丞相。 他连连阴笑不止,“好好好,瑞王果然好胆魄,只是今晚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瑞王殿下公然袒护那死贼,明显与他沆瀣一气,众目睽睽,你也休想抵赖。咱们奉旨缉杀死贼,瑞王若阻拦,刀枪无眼,那就怨不得咱们心狠手辣了。来人,上!”说着,他手一挥,墙头外顿时翻进来几十个黑衣蒙面人。只见他们个个虎目精光,落地无声,身手矫健,一看就是经过专业训练的。 雪姝轻蹙眉头,“快解开我穴道。”不知李牢头用了怎样的点穴手法,她竟冲不开。 她看出这些黑衣人必定难缠,京畿卫虽精悍,但明显不是这些人的对手。他们手段阴狠,手法刁钻,以杀人为目地讲究快、狠、准,根本不是这些中规中矩的京畿卫所能阻挡。雪姝看到姬无夜的脸也不由沉了沉。 果然,不屑片刻,黑衣人如猛虎扑来,招招夺命,京畿卫瞬间死伤过半。雪姝看到姬无夜一双黑目瞬间都赤红了。 可他对她的话竟似浑然没听见。 “快解开我穴道,我能自保,今晚丞相明显居心叵测,此后不知还有多少后手,你再踌躇,京畿卫的兄弟们就完了。”雪姝说的是实情。 姬无夜扭头看她,眼中复杂至极,却也挥手连连点在她身上,“要小心。” “嗯。”此刻也不能与他计较太多,雪姝轻嗯一声,立马抽出雪影,她美目寒光,提气凝神身子紧绷瞬间进入战斗状态。姬无夜还在深深地看着她,嘴唇蠕动,似要再说些什么,可雪姝却如豹子一般凶猛地冲进了战圈。 姬无夜眼光一闪,瞬间也如蛟龙出渊掠到雪姝身旁,两人并肩作战,心有灵犀,配合非常默契,一时之间竟把黑衣人斩杀无数,令京畿卫兄弟压力顿减。 可丞相带来的人黑衣人远不止这些,雪姝看到墙头上竟驾起了弓驽。雪姝知道,今晚姬无夜着实大意了,他一心想引真正的李逸上钩,却没防着丞相在背后居心叵测。今晚他们似乎在劫难逃。 果然,不屑片刻,京畿卫的弟兄们就所剩无几。姬无夜锦袍染血,一双俊目竟然红的凝固。 今晚实在太诡异了,按说京畿大牢闹出这么大动静,京城巡夜的侍卫怎么也听到了,即便再晚也该赶来了。可惜,此刻,街道上万赖俱寂。不管这里的喧哗声和刀剑京鸣声有多震动,整个京城依旧寂静如死地。显然,有人做了万全准备。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很明显姬无夜也成了被杀戮的目标。或许这一切都是为他准备的也说不定。 丞相带来的黑衣人个个都是顶尖搞手,绝非一般的死士,按说以他之能,绝不敢与姬无夜肯目涨胆地抗衡,可惜,今晚他超乎寻常地胆大包天,背后必定有强势之人撑腰。而这个人,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皇家历来亲情淡薄,皇位之争,常常血流成河。尽管太子一向显得平庸,但谁也说不准平庸之下究竟掩藏着怎样的精明? 京城历来巡夜的侍卫都是出自太子掌管的绿军营。 稍息间,京畿卫弟兄加上姬无夜和雪姝就只剩下七个人了。今晚真是一个厚重必杀之夜,雪姝的心也沉下来。京畿地牢前方寸之地,他们俨然成了瓮中之鳖。他们已被迫到了墙角。 雪姝方才浴血奋战,肩头微微撕扯着有些生疼,想必还未痊愈的伤口又崩开了。 “丞相想要是我,我出去自降。屋檐上的弓箭手不足为俱,不要管我,你趁机离开吧!”雪姝站在姬无夜旁边黑着眼轻声说。 姬无夜有些生气地斜睨她一眼,“哼,你还没看出来吗?他们想要的是我的命,而你,不过是个借口和添头罢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这般自以为是,先保住命再说吧!”雪姝朝他翻了个白眼,都这般境况了,他竟还这般狂傲。 姬无夜突然露齿一笑,晃着身子有些闲情逸致,浑然没把此刻的危险放眼里,“就凭他也想要我的命?哼,不自量力!”他异常不屑的语气,似是意有所指。 雪姝不理他,突然越过他就跨前一步。 “来人,弓箭手准备,把所有人都给我格杀勿论!”见姬无夜似已无反抗之力,丞相突然从侍卫后走出来狰狞地一声喊,他似兴奋地振臂高呼,两眼发光,状似凶狼一般,似乎有什么大事既成,高兴的未免过早了。 屋檐墙角上的弓箭手立马把强驽对准了他们。 姬无夜急忙把雪姝拉到身后,此刻他依旧懒洋洋,“丞相大人真的要在此地射杀本王?” “那有何不可?瑞王儿女情长,注定一败涂地,今晚就是瑞王死日,来年春天本丞相一定会去你坟头好好上柱香。”说着,他得意地哈哈大笑。 姬无夜冷哼一声,倏地微眯起了眼。 第七十三章 异变突起 突然他朝李牢头使了个眼神,猝不及防倏地转身就把雪姝扑倒在地,雪姝大惊,正要怒斥,不想耳边猛地一声轰鸣,随着一声声惨叫,空气中顿时弥漫一股浓重的血腥之气。 雪姝的惊怒蓦地堵在嗓子眼,透过姬无夜的肩头,她瞪着大眼。 眼前的一幕可谓惊骇,犹如阿鼻地狱。 原来弓箭手伏击的墙面突然炸裂,威力虽不算大,但却足以毁灭那上面所有的人。雪姝看到残肢断臂被崩炸的到处都是,血肉变成泥浆般,有的人没有立马死去惊恐地抱着残躯在地上蠕动,残嚎声不绝于耳。血成浓雾飘散在空中,似乎连天上皎洁的明月都变成了血月,雪姝的心惊悸地火火地跳。 她本能地抱紧了姬无夜,嘴咬在他肩头,瞪着大眼,喘息粗重,欲呕难受。 虽然她也曾经历过生死时刻,但从没经历过这般的残酷,生命瞬间在眼前变成草芥。这种感觉,犹如置身修罗战场,不堪目睹。 而姬无夜征战沙场铁血狰狞,对这一切习以为常。 他扭头深深地看着雪姝因骇然而睁大的眼,幽幽一叹,慢慢用手抚上她的眼,“好了,别看了。” 就在姬无夜抚上她眼的那一刻,雪姝看到丞相正从几个因护他而死绝的侍卫身下钻出来,他似乎也被眼前的情景吓坏了,瞪着大眼,身子摇晃不止。 雪姝却突然一个翻身把姬无夜一扳,方才他们扑到的地方顿时被插上三只利箭。 雪姝猛地跃起,姬无夜也警觉地起身,李牢头把他们护在身后。 透过这一片残景,雪姝看到墙外竟黑压压站满了人。清一色的藏青蓝袍,腰挂佩剑,手中弓驽强劲地齐刷刷对准了他们,竟是太子麾下巡夜京城的绿营军。看着他们整齐划一地守在墙外,气息沉凝犹如死神,雪姝心蓦地一沉,没想绿营军早就守在墙外。 若说方才丞相的嚣张还不足以令人惧怕,可此刻,明显已经变味了。这绝对是一场算计好的谋杀。太子拔开众人走出来,锦袍琉璃,冷面寒光,与平日略显无能的他完全不一样了。此刻,他的眼神凶厉中透着阴毒。 雪姝扭头瞟了姬无夜一眼。 一看到太子,丞相这才象魂魄归体,顿时哭嚎一声向太子扑去,匍匐跪倒在地,“太子殿下,你可要为老臣做主啊!瑞王他明显反了,不但护着盗贼李逸,还启动了京畿地牢的防护,老臣的家将已经死伤怠尽……” 确如他说,除了还能站立的七八个黑衣人,丞相带来的人已全部死绝。 太子并没有理会丞相,似乎对这样的结果他也乐见其成。随后,他眼皮一抬就看向了姬无夜,狭长的凤眸再没有平日的庸碌,变得精光闪烁,阴柔而冷绝,“七弟,还有何话说?” 姬无夜突然抱肩一笑,“皇兄来的可真是时候呀!绿营军什么时候需要皇兄亲自巡夜了?”他意味深长。 “绿营军的职责本就是护卫京城,本殿下接到线报,说此地极不安宁,本殿下带人来瞧瞧,难道七弟以为又有什么不妥吗?”太子反唇相讥,丝毫不再掩饰其锋芒。随后他的眼光毒辣辣地盯向了姬无夜身后的雪姝。 “难道七弟真的是在维护这盗贼吗?”随后,太子阴柔地问。 “当然不是!”雪姝急忙接口,随后昂扬地从姬无夜身后走出来,“若不是丞相大人坏事,方才我的刀都已经架到瑞王的脖子上了,只可惜,丞相大人急功近利,不分青红皂白见人就射杀,这才将瑞王与我逼到此角,难不成太子殿下以为瑞王就该乖乖地站在原地等着丞相来射吗?”雪姝半真半假出口强硬毫不示弱。 太子瞟了丞相一眼,深眼皱眉。 “回来!”身后姬无夜黑了脸低声一吼,当着太子的面他不能拉扯雪姝,但语气中却透着恼火。 “太子殿下,她血口喷人,方才瑞王已经承认是在包庇她……”丞相爬起来又强词夺理。 “阁下应该就是真正的李逸吧?”随后太子幽幽地问。 “没错,在下正是李逸。太子殿下也应该明白,瑞王之前抓的那个吴浓根本就是假的……” 太子阴阴一笑,“听说李逸风流倜傥俊美无双不知是真是假?” 雪姝一怔,眉头紧锁,太子明显话里有话,雪姝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似乎太子…… “那皆不过是外界流言罢了,太子殿下岂能当真?逸不过区区一江湖人,不值一提。”随后雪姝淡淡地说。 “来人,把李逸给我拿下!”突然太子霸气一声,顿时就有一纵绿营军扑上来。 雪姝急忙后退几步,雪影挡在身前,“我可以随太子殿下走,但今日之事与瑞王无关,逸一个做事一人当,也请太子殿下奏明皇上放了吴浓……” 太子哼哼阴笑两声,“把剑弃在地上,否则,你今晚必死无葬身之地。” 雪姝眉心紧锁,看着步步逼近的绿营军她踌躇难决断,是降还是反抗?方才的话并非真心,她很明白若是一旦落入太子手中,不但姬无夜遭殃,连父王也…… 雪姝额头瞬间冷汗直流,她目光闪烁,犹豫不决。 “皇兄难道想要越俎代庖?父皇于我下了密旨,誓必让我亲自捉拿到李逸,皇兄如此做,是想抗旨,还是别有目的?”关键时刻,姬无夜突然往雪姝身前一挡依旧慢条斯礼地说。绿营军的人见瑞王如此,只得脚步一顿,不恨轻易上前。姬无夜威名,没有敢轻易掠其锋芒。 第七十三章 雪姝被围 太子依旧阴笑,似乎对姬无夜的话充满嘲笑,“既然如此,那七弟就把密旨拿出来念念,否则……”否则怎样他没说,如今场中局势他占优,威胁的意味甚重。 “既是密旨,又岂能轻易拿出来给别人看?皇兄不会连这个规矩都不懂吧?”姬无夜凤眸斜挑嘲弄着说,皇上对太子一向若即若离,朝中很多事都不会交给他做,对此太子一向不满。此刻,姬无夜如此说,明显挑动了太子心中深埋的一根刺。 他站在月光下,阴白的脸忽明忽暗,久久不语,不知在思考什么。 “不管怎样,你会把吴浓放了吧?”雪姝只落后姬无夜半脚的距离,她压低着嗓子轻轻地问。 姬无夜唇角蠕动,“此刻你还是多关心关心你自己吧!” “哼,无需瑞王担心,只要你不坏事,我必能自保。”雪姝皱眉道,他竟不答应她放过吴浓。 “哼,自保?难道是要投降?要知道一旦落入他手中……”姬无夜讥诮地道。 “难道瑞王忘了,你似乎还欠了我点什么?‘碧血玉叶花’你失言了,我说过,我永远不需要王爷的保护,此刻,王爷放过吴浓,就当还了这份情,咱们两讫了。”雪姝突然翻了旧帐冷酷地说。 姬无夜倏地扭头看她,“你……” “我想要的王爷给不起,既然给不起,又何必逞能?天下男人难道除了瑞王就再没有别的好儿男了吗?王爷太自负了吧?”狠了心,雪姝冷了脸刺激他。她看得出,太子对他还是很忌讳的,此刻,无论如何都不能连累他。至于脱身,她已有打算。即便这样说着话,雪姝的眼睛一刻也没离开太子。 姬无夜深深地看着她,似乎气了,身子不自动地移开半步,而此时,已经够了。 雪姝突然动若脱兔,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她的雪影就已经架到了太子的脖子上。丞相大叫,“大胆狗贼,还不赶快放了太子……”绿营军的侍卫们急忙把长枪刀剑对准了她。 “你可真是胆大包天,知不知道你这么做,必死无疑!”太子此刻倒也不是孬种,竟然还板着脸与她说理。 “嘿嘿,必死无疑又如何?若是能拉着尊贵的太子殿下一起死,那我李逸死也值了。”雪姝嘿嘿笑着说,似乎拉着太子一起死她很荣光,剑在太子的脖子上一压力,太子的身子立马抖了。 他的脸刹那青白,“有话好说,你想要怎样?”没想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 “放我走,并且放了吴浓,永远不再追究这件事。太子殿下不是比谁都明白,丞相的孙子罪有应得,若是因为那个龌龊肮脏的小子让太子殿下此时受了伤害,那真是太不值了。要知道,狗急了还要跳墙呢,我李逸也绝不是浪得虚名,在我剑下被宰的人多了去了。”雪姝大言不惭好心地为太子分析不值。 “好,本殿下放你走,你绝不能伤我半分!”太子粗着气道。 “那是自然,我李逸这点信誉太子殿下还是可以放心的。” 于是太子把手一挥,“放她走……” 围堵的绿营军急忙慢慢蠕动着分散两边。 “太子殿下绝不能放这恶贼离开……”一旁丞相看太子要放雪姝走,急忙火急火燎地大吼。 “看到了吗?人总是自私的,丞相大人根本就不顾忌太子殿下的性命危急,真亏殿下平日这般提携他。”此时此刻,雪姝还不忘挑拨离间。 “放肆,给我拿下。”雪姝架着太子往外走,而太子却皱眉手一挥,绿营军的人立马把丞相死猪般地压倒在地。 “太子殿下,老臣没别的意思,老臣是想说咱们这么多人,根本不必怕一个盗贼……”丞相被压在地上粗重地喘着气还不忘细声地给太子解释。 咚的一声响,一旁的绿营军侍卫似是极不耐烦,猛地挥出一拳正好砸在丞相的脸上,他顿时闷哼一声就无声息了。 雪姝却最后瞟了姬无夜一夜。 自始至终他都站在原地没有动,可雪姝却感到了他暗自涌动的滔天怒火,深邃的眼睛象暗夜的魔神,莫测高深,几不见底。 此刻牵一发而动千军,雪姝挟持着太子慢慢后退,绿营军寸步不离地环绕在周围,脚步沉重,谁都没有放松警惕,似乎弦在箭上,就等那离手的一刻。 突然,雪姝猛地把太子推向那些绿营军中,她折身就跑。 “保护太子殿下……”有人高呼,绿营军的人立马把太子重重保护起来,但谁也没有去追雪姝。 雪姝似乎已安全地脱离了此地。 姬无夜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暗夜的一头。 突然,一声闷哼,随后响起刀剑交缠刺耳的声音。 姬无夜再不等待,突然动若脱兔急掠而向雪姝逃走的方向。 那里突然灯火通明,姬无夜倏地停下脚步。前方,雪姝右手挥剑正与一批人殊死搏斗,她的左肩明显受了伤,左手耷拉着浑使不上力,右手的雪影寒芒吞吐,她身手虽矫健,但明显被重重包围了。 姬无夜是看清了那些围攻雪姝的人才没有上前,那些人,竟然是父皇亲自掌管的黄衣禁卫军……那些人明显比死士还难缠,锋芒毕露,势不可挡,天朝的官员都知道,只要黄衣禁卫军出现,谁都不可上前,否则,就是抗旨,就是造反,就是大逆不道,要诛杀九族。 所以此刻,姬无夜的明显看着雪姝渐渐弱势,他鼻息重重,脑子飞快地转动着,却始终没有上前解救。他琢磨不透父皇的心思,一个李逸,根本值不得他出动黄衣军,父皇这般做,究竟为何?姬无夜心沉似海。 又是一声闷哼,有人一掌击在她后心,雪姝口吐一口鲜血,手中雪影差点脱手而出。可她深吸一口气,顿时又机敏地持剑搏击,姬无夜知道她挡不住那些身经百战的黄衣禁卫,虽然心烧如焚,可姬无夜仍旧没有上前。他的脑子乱成一团,心乱成一团,可两脚却死死地扎在地上挪动不了半步。 或许姬无夜不知道,他此刻的犹豫踯躅,终使他失去了生平的至爱,后悔莫及的那一刻,他恨不能时光倒流,他即使拼了命也会把她救起。可惜,有时候,一刻便是一生,失去了便永远不会再回来。 第七十四章 又被他救 短暂的心焦慌乱之后,姬无夜冷静下来。他以为这是父皇在向他示威,谁叫他桀骜不逊总是蛮横地顶撞他。父皇知道他很在乎李逸,也知道太子和丞相居心叵测,所以他出动了黄衣禁卫,既是保护李逸也是向他震摄。姬无夜笃定,父皇绝不会杀李逸,这一切不过是做给太子和丞相看的,更是做给他看的,一箭三雕,所以姬无夜思虑再三,终卸下浑身气劲,只目光黑黑地盯着前方。 雪姝明显已笈笈可危,她步履踉跄,出手缓慢再没有之前的矫健,却依旧剑若游龙殊死拼杀。她的剑已沾不到黄衣禁卫的身,却剑走偏锋,始终刁钻,黄衣禁卫一时也拿她毫无办法。他们似乎也并不想斩杀她,出手充满戏谑,明显只是想耗尽她的体力活捉她。 姬无夜闭了上眼,他觉得再不能等,黄衣禁卫的戏谑象刀子一般刮着他的心,他似乎都能听到太子在他背后那凉凉的嘲笑声,象阴毒的蛇滑过皮肤,让他浑身怒气翻腾再不能平静。 突然雪姝又一声闷哼,惊破夜空。她噗的一声喷出一股热血,身子萎顿在地。黄衣禁卫首领黄骑满目都是讥诮,他那一掌用尽了十分的力道,雪姝终于失去了反抗的能力。但她目中凌寒,瞪着黄骑,丝毫不认输。黄骑似乎已不耐,猫戏耗子的游戏结束,他猛地拔出宝剑,对准雪姝目中一凶…… 姬无夜突然大骇,猛然间意识到什么,他虎目一瞪,急忙挥手大吼,“不要……” 身子箭一般飞去,心在那一刻象摔碎的瓷片斑驳尖锐,父兄竟然是下了杀心…… 黄骑象是根本没听到他的吼叫,挥动宝剑的手更加快速迅猛,姬无夜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更象是跌进万丈深渊,他跟雪姝的距离不算远,可此刻,即便他飞掠的身形再快,却依旧咫尺天涯,他顿时悔的肠子都青了。 雪姝嘴角滑着血,漠然冷竣的瞪着黄骑,目中没有一丝怕意,有的只是嘲弄。她听到了姬无夜的吼声,心底却透着凉,满心讽刺。 突然,叮的一声轻响,简直细不可闻,更是在姬无夜的吼声中犹如一颗水滴面对着汪洋大海,可黄骑挥动着的宝剑却突然碎裂成无数银光碎片,象刮下的金鱼鳞片,叮当哗啦轻响着寸寸碎裂在黄骑脚下,随之滚动的还有一枚小指头般大小的石块。 黄骑身躯一震,猛然瞪大眼,骇然,他的虎口瞬间喷薄出鲜血,两条手臂几乎都要被震断了,森麻生疼。足见那小石块弹射在剑上的力度有多大。他此刻依旧还保持着挥剑砍杀的动作,似乎那个动作从头到尾还不曾完成,他就那样顺着惯性一甩臂,只听得一阵噼叭碎响的声音,紧接着黄骑跳着身子就是一声惨嚎,两条手臂软绵绵,明显骨头已经碎了。鲜血流不出,黄骑却痛的扑跪在地仰首象绝望的苍狼嘶吼着,痛不绝声。 其他黄衣禁卫顿时口瞪口呆。 姬无夜急掠的身影依旧没停,不过瞬息的距离,他却突然有了千山万水的感觉,仿若这一次他离李逸越来越远了。心头浮起一股凄凉,似乎他渴望的东西总是与他失之交臂,他后怕至极。可还未等他靠近雪姝,一个黑影就犹如蛟龙从天而降,翩若惊鸿,抬腿踢飞围攻雪姝的其他黄衣禁卫,他黑色的披风一扫,雪姝就已被他卷入怀中。待姬无夜赶到,也只来得及抓住他急飞的一片衣角,那人似乎回头嘲弄一声,脚一蹬,姬无夜急急一个后翻,手中的衣角顺势滑落,待他安稳落地,眼前哪里还有黑衣人及雪姝的影子? 这一切不过发生了瞬息之间,快的连太子和丞相张着大嘴都没来得及发出一丝声响。 黄骑的惨嚎还有继续,姬无夜却望着黑衣人飞掠的方向眼眸赤血久久没有动。他能感觉到,那人的武功怕是已臻化境与他旗鼓相当,甚至过犹而无不及,他留不住他。心凄惶。 随后姬无夜转眸冷冷地瞪了黄骑及其他禁卫一眼,面上寒霜,衣袍一撩,愤然向着皇宫掠去。 又是那个漆黑的庭院,隐有竹香。 刚一被放到软席上雪姝就无力躺倒了下去,黄骑的掌力太猛,已伤及她肺腑,雪姝狂咳不止。左手臂已经痛到麻木,她脸色苍白,冷汗雨下。身后,他轻柔地扶起她,挥掌连连拍在她后心为她输送精纯的内力以疗伤,雪姝不能言语,心肺之间象是被害裂了,尖细锐利的疼痛让她虚弱的说不出话,可身后他松竹般清冽的气息扑进口鼻,让她疼到浑沌的思维猛然一醒。 似乎只有他会救她。 在危机时刻,三番两次,不厌其烦。 天师毫不惜力,精纯的内力源源不断输送到雪姝体力,其实他心更有磅礴怒意,他竟眼睁睁看着她受重伤而无动于衷……她伤的很重,咳出的血早已浸透了前胸,让天师看着触目惊心,他好看的眉心始终蹙着,此刻他竟恨不能受伤的是他。 此刻,月已上中天,窗外虫鸣啾啾,喧闹中又透着寂静无声。 天师缓缓收掌,雪姝呼吸已顺畅,她没有转身,嘴唇蠕动,内心纠结复杂,对他,甚至说不出一个谢字。 气氛有些尴尬,雪姝正要开口,不料一声布料碎裂声,她的左肩一凉,扭头,看那普通的夜行衣在他掌下更是支离破碎的难看,她顿时没好气一声,“你怎么又撕碎了我的衣服?”上次他撕碎的鲨鱼皮她都没好意思拿去让舅舅修补。 “不撕碎,难道你要脱下来吗?”他的声音波澜不惊,甚至带着无情凉薄,理性的可怕。 雪姝一回头,天师急忙又把她的身子扳过去,“别乱动,左肩的伤口完全崩裂了,你想废了这条臂膀吗?” 雪姝低着头咬着唇不说话了。 天师轻撩温水为她擦去血污,她左肩的伤口肯定皮肉翻卷很难看,若不然,他的气息不会时起沉浮越来越重。雪姝不敢回头,棉帛擦去血污露出她没受伤的圆润光洁的手臂,他微凉的指腹不时触在那里,竟惊起雪姝心湖一片片涟漪。 这是他第几次救她了? 朱雀大街他自毁药人,万佛寺他解她箭毒,胭脂楼他隔窗相助,还有这次,若是黄骑的宝剑真的挥下……不堪想象,救命之恩,名副其实,她无以为报。可偏死咬着嘴唇,就是不肯说一个谢字。 心头淡淡的温煦,似乎他根本不需要她的谢,她也说不出口。好象一切都自然而然,两人间突然象多年的老朋友那样有了默契,都抛却表面的浮华,露出的只属于本心的真诚,坦荡相对。 雪姝突然深吸一口气,身子动了动,她的肩头已被他包扎好,他却坐在她身后始终不发一言。夜色的气流中清凉带香,也如他们此刻的心情,轻柔舒缓,无声胜有声,好象一切话都是多余。 她何时与他这般默契了? 雪姝沉得怪极了,偏此刻的感觉如此真实,若是之前,她完全不敢想象,她能与神鬼莫测的天师大人也有这么一天。 “那个,今日,多谢天师大人了。”再不开口,她都觉得无法再坐下去了。她口气轻淡,隐有亲切。 “嗯。”他轻嗯一声,惜字如金。 “今日之事天师大人早就料到了对吗?”雪姝追问。 “嗯。”他也不隐瞒,不紧不慢地轻嗯一声,声音不大,却清晰无比。 雪姝倏地回头,“那你还给我迷药让我去闯京畿地牢,天师大人究竟安的什么心?”雪姝突然反目,眼神似刀子狠狠瞪着他。 天师眉峰一挑,并未生气,反而慢条斯理地说,“若我说不让你去,你就会不去了吗?当时的你,又有谁能劝得住?不到黄河不死心,若不闯这一趟,你会死心吗?” “你……” 第七十五章 划清界线 雪姝相当郁气,似乎在他面前,她总是理屈词穷。他话少凉薄并不是善辨之人,可她平时的机灵巧舌如簧在此刻却全都用不上,他四两拔千斤轻轻松松就能让她脸红脖粗地闭上嘴。 她扭着头眉眼黑黑地望着他,呼呼喘气,气的。 天师狭长的眉目温煦地看着她,碧透如玉,静若深流,对她夸张的气愤丝毫不动容,面皮上波澜不惊,气氛实在沉闷的时候他也不过只是抿了抿好看的唇角,眼睛却始终象凝在她身上一样,一动不动。 可雪姝的眼神却缓缓软了下来,她甚至都皱起了眉,眼波上下打量着他,竟然倏地眯起了原本清澈明净的大眼睛。 今日的天师可谓非同一般,竟然罕见地脱下了他那一身象征他独特身份的从来不曾见他换过的厚重的整整画满诡异符号的黑袍,整个人立马象剔除了高山累赘般变得清爽利索起来,甚至相当俊逸。特别是他今日竟穿了一件昂贵的海蓝色锦袍,前襟剑袖都用金丝线绣满了漂亮的纹络,显得特别的华贵和雅致。他身后披着一件泛着月华般光泽的华贵银裘,奢侈的让雪姝眼一跳,帷帽垂在身后,很慵懒。一头傲然银丝也用一根同色的缎带利索地束起,露出了原本雾里看花般精致绝伦的容颜。 雪姝一诧。 原来他也是这般年轻。 光洁饱满的额头,剑眉入鬃,狭长的凤眸轻轻地挑起,似乎天生就带着一股风流不羁。相当高挺的鼻梁,如山岳般完美无瑕。他的肤色不再是吓人的苍白,淡淡地透着一丝健康的红晕,特别是那玲珑起伏的唇瓣,也不再是诡魅的紫黑,反而透着一层花瓣般殷切的玫红,上面有露珠滑过般的莹润光泽。 这样的天师,细看之下,简直象换了一个人。雪姝越看越是惊心,越看越是移不开眼,不由张大了嘴,毫不掩饰眼中的惊诧,而且眼神特别地大胆放肆。 此刻的他,竟尊贵的不亚于世上任何一个骄傲金贵的王子。 ‘咕噜’一声,雪姝不自觉吞下一口口水,声音很响,很尴尬,可她呆呆的样子竟然毫无所察。 天师孟珏冉在她如此‘粗鲁放肆’的眼光下再不能无动于衷,脸皮上泛起淡淡可疑的红晕,在灯光下显得更加娇艳欲滴,他不得不一点一点移开目光,唇角好看地一抿,“怎么,吓着你了吗?” 又一声粗重的口水吞下去,雪姝歪了歪脖子不置可否,“吓着了。”她实话实说。 天师回过头,“浑身是伤,竟然还有心思在意这个。” 他故意皱起眉,但眉峰如剑,异常好看。不冰冷,但很俊朗。 雪姝急忙低下头,“从未见天师大人这样,所以……我着实被吓着了。” 她重重吐着气,夸张地拍着胸口,不得不这样说,因为她的心突然间跳的很厉害,咚咚如鼓,想压都压不住,她自己都已经听到了,所以羞愧地找着理由不敢抬头。 天师似乎也无话可说,眸光闪烁,左右摇摆着螓首不知该往哪里放。 他不能解释知道她危险那一刻他的心焦急燎,没有换下服饰就匆忙赶来了,所幸,一切都还及时。 屋里的气氛有些暧昧的尴尬,他本也不是善言之人,此时此境,竟有些无措。 但满屋因为雪姝流血而飘荡起的血腥气似乎再不可闻。 雪姝默默地站起来就走。 天师看了她一眼,抿嘴,并不挽留。 走到门口,雪姝突然顿住,“欠了天师大人这么多人情,我该怎么还呢?” 她幽幽的语气,心似山重。今晚真实的救命之恩,她该如何报答? 难怪世人最怕欠人情,因为那感觉真的很不好受。心里象烙了什么似的,沉沉的,很压抑,似乎在那个帮助过自己的人面前,总觉低他一等,不能理直气壮。 欠谁都不想欠他的,因为她没能力偿还。 他高高在上,神鬼莫测,谁知哪天他翻脸不认人再让她以命还命,到时候,她该如何是好? “无所谓,反正我也是在还一个人的人情罢了。”身后,天师淡漠地说。 雪姝眉梢一挑,他在还人情?还谁的? 她父王的?舅舅的?母亲的?难道他们其中一个帮过他?若不然,怎样解释他番话?若是欠靠山王府其他人的,又何理由回报在她身上?雪姝觉得绝不会是还她的,在她的记忆,他们从未有过交集。甚至之前她一听到他的名字就害怕。 倏地转身,“那天师大人是还谁的情?” 雪姝想到做到,直接就问出口。 天师细长的眉眼淡淡扫了她一眼,轻轻呢喃道,“你果真都忘了吗?” 他这一句令雪姝浑身猛地一震,难道他竟是在还她的情? “我之前与天师大人有过什么交集吗?”她小心地问。 她曾经问过他,他们过去是否有过渊源,他否认了。可此刻他又这么说,让雪姝无不误会他们过去是真的有过什么的,若不然,他干嘛老说她忘了。 雪姝捶打着脑袋,“我不记得了,天师大人就直说吧!我也不是欠了别人的情能安之若素的人。” “曾经,你救过我的命……” 他一语既出,雪姝震动,“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记得了。” 天师看着她眼眉带风却没回答,往事不堪回首,他轻轻别过脸,“你不要问了,反正我所做这一切你受之理所当然,根本不必成为负担。” 听着他突然就疏远起来的话,雪姝点点头,倒也真坦然了。 “既然如此,那咱们就两清了。若是我曾经真救过天师大人的命,那今晚天师大人就已经还清我了,咱们以后就谁也不欠谁的了。从此,各奔东西,井水不犯河水,各自珍重,告辞!”说着,雪姝挺江湖地对他抱了抱拳转身就走。 “你就这么想与我划清界线吗?”身后,天师皱着眉头冷冷一声。 第七十六章七 送她银裘 雪姝已不再说话,甚至连头都未回,只挥挥手,纵然就往外跑。 身后天师的一声叹息,轻轻划破夜空的宁静,显得很寂寥。 突然身后一股琴音,雪姝还未跑出多远身子骤然停住,下一刻,她已然转身又往回跑。 猛地推开屋门,天师孟珏冉正坐在窗下幽然地弹着琴,表情冷封,知道雪姝到来却根本没抬头,那样子似是气了。 “你怎么会弹这首曲子?”雪姝讶异地大叫一声。 天师弹的俨然就是那首连美人先生都不会弹的《长相思》。 孟珏冉根本不理她,沉着脸依旧弹的流畅而浑然忘我,清幽若水丝丝袅袅的琴音与那晚月湖边的琴音几乎一模一样,雪姝都有些急了,急忙奔过去蹲下身一把抚在他琴弦上,“天师大人怎么会弹这首曲子?” 她急迫地问,急迫地盯着他,急迫地等着他回答,似乎这首曲子牵动着她怎样美好的过去似的,她要追根究底。 孟珏冉终于淡淡抬起了细长的眉眼,无波无澜,“只是会弹而已。” 他再平淡不过的话语,似乎会弹《长相思》曲也没什么大了不起。 “你怎么可能会弹这首曲子?美人先生说世上已廖廖无人……”此刻雪姝有些蛮横无理,好象这首曲子是她的专属似的。 “那又怎样?即便廖廖,还是有人会弹……” 雪姝望着他,听着他冷漠中带着挑衅的语气,突然就生气了。她同样冷漠地站起身,眉眼黑黑地瞪着他,蓦然转身就走。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总之,心中兜了气。 雪姝跑出屋子,身后天师随后弹起的曲子却已乱的不成章法。 而此刻雪姝也心胸起伏不定,心口纠结象堵了一块大石头,她莫明地嘟着嘴,象是跟谁赌气一般。 “回来。”身后的琴音戛然而止,天师孟珏冉的声音透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凌厉。 雪姝转过身,见他长身玉立站着屋檐下,身姿挺拔,顶天立地,桀骜中透着尊贵,而那望着她的眼神中也带着一丝急迫。 雪姝慢慢走过去,天师突然解下了身上的披风一下子就披在雪姝身上,雪姝一看,立马侧着身子往后退,“不必了。” “难道你想让人看到你裸露受伤的肩头吗?这个时辰,想必姬无夜也应该从宫里快回府了,你回去的时候且记小心,严问可是相当精明的。” “哼,他还不能把我怎么样。”雪姝脱口而出相当傲气。 低头看着他熟练地打着结,雪姝突然抬头喃喃地道,“这个披风算是赔我的衣服了吧!你俨然撕毁了我两身好衣服……” 孟珏冉正为她系带子的手一顿,随后眸光定定地望着她,唇角不自觉一弯,“也好。” 随后,他退后,站定一边。 雪姝故意左右摇摆挥了挥身上漂亮的大裘,心里突然就不气了,转身欢快地就跑。 暗影里,月魄抱着肩邪魅地缓缓地踱出来,唇角笑意,揶揄十足,“那可是胡地进献给主上的难得一见的上好银裘,主子就这么说送人就送人了,真是一点都不心疼啊!”似乎孟珏冉送银裘,他倒很肉疼似的。 孟珏冉转眸挑挑地看着他,“没经允许,你怎么敢到这里来?” 月魄腰身一挺,很理直气壮,“主子商议着事,魂不守舍说走就走,如此诡异,会中那帮老家伙怎肯轻易罢休?我即便不想来,他们也会把我打出来,我是主子的贴身侍卫,理应在主子身边。” 孟珏冉冷哼一声也不再追究,“回去吧!”说着他跨步就走,片刻又顿住,“密切监视瑞王府的一切动静,若有异动,马上来报。”他很认真地吩咐。 “明白。”月魄咧嘴笑着,张口应着,充满促狭,玩世不恭。 主子的心思,他一目了然,可他只想笑。如此笨拙的接近,唉,活该长相思,受罪。 孟珏冉斜睨着他,表情一沉,“你可知道,今晚若是我再晚到片刻……” “即便主子不赶来,我们的月卫也不会让郡主吃亏的,最主要还是忌惮着姬无夜,不是不想让他过早发现嘛!没想,他竟这般无情,口口声声心心念的都是李逸,结果生死关头竟见死不救,真是虚伪至极!想必这下郡主该对他死心了吧?” “那也未必。”孟珏冉轻叹一声,仰望星空淡淡地说。 “那主子今晚你干嘛不直接对她挑明呢!迂回来迂回去的,多累。”月魄趿着鼻怂恿道。 “休要多说,赶快回去,以后不经允许天大的事也不准再到这里来。”天师翻脸竟比翻书还快。 月魄梗着脖子头一歪想辩解,不想天师眼一厉,月魄顿时知趣地闭上嘴。 “那若是郡主有危难了呢?难道我也不能跑来向主上汇报吗?”今晚的月魄也很怪,大着胆子不依不侥,样子明是为很欠揍。 天师脚步一顿,蓦地回首,眼神象刀子。 月魄赶紧举手投降,“主子莫气,月魄知道该怎么做了。” “哼,简直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月魄在他身后狡猾地笑。 窗棂微响,似被夜风吹动,雪姝裹着银裘象一尾狡猾的鱼嗖地一下就从半敞的窗子滑进了屋里。 倚在枣树下抱肩闭目养神的严问连眼睛都没睁开,似是丝毫不察。 夜越发地深了,只闻虫鸣声。 姬无夜走在寂静如水的街头脸色阴沉的象人人都欠了他几百吊钱似的,再一抬头竟然就到了自家的府门,他撩袍淡淡地拾阶而上,突然脚步一顿,眉心一皱,似乎想到了什么,眼锋向着雪姝居住的苑子挑了一眼,立马急掠而入府中。 严问倏地睁开眼,身子一闪掠到门口,姬无夜正好一脚踏进来,眼眸扫过院子整齐划一的威严侍卫,他心稍定,“怎样?” “一切安好,郡主似乎睡着了,没有再闹。”严问压低声音说。 姬无夜点点头,就那样直接走向屋门,不知为何,心里竟有淡淡的失望。 轻轻推开房门,屋里一片漆黑,姬无夜却两眼迥迥视黑夜如白昼。屋里,喜宝正象小狗似地扒在软榻上睡着了,窗前的贵妃椅上,一个人儿正柔弱地仰躺在上面,身上只简单搭了个薄毯,地上还有闪着锐利寒光的碎瓷瓷片,姬无夜一看窗子竟然是半敞着的,他顿时皱紧了眉,急步跨过去,随手就关上了窗子。 一个眼神,严问会意知趣地挥手就撤掉了院中所有守卫。 第七七十七章 假仁假意 回头来看贵妃椅上的女子,身着雪白中衣,青丝如缕从肩头滑落,带着几分难得的宁静妩媚。素颜精致,吐气如兰,坚毅的唇角嫣红如花瓣,明晃晃的大眼睛此刻虽然闭着,但姬无夜都能想象到那里曾经是怎样的狡黠聪慧,飞扬跋扈,正气凛然。 水银般轻柔的月光洒在她身上,带着几丝梦幻的诱惑,姬无夜突然觉得眼前的人儿是如此的真实,真实的让他心头骤跳,突生一股珍爱之情,驱赶了心头沉沉的芜杂烦乱。他突然懵懂生情,汹涌澎湃,竟然有了丝迫不急待。 成婚已有不少时日,这一刻,他冲动的很不象自己。 俯身就要抱起雪姝,不想贵妃椅上的女子轻嘤一声似乎睡的极不舒服扭了扭头就慢慢睁开了眼。慵懒的眉眼不经意间流泄出的那一丝华光溢彩,虽朦胧,却绝对惊魂摄魄。 姬无夜的身子倏地更紧了。 一扭头,雪姝似乎看到姬无夜,女子微怔,随后,那一双朦胧美目突地圆睁怒瞪,“你要做什么?” 声音清冽铿锵,丝毫不象刚睡醒的样子。 可姬无夜已无心去追究,她瞬间的千变万化已令他更加沉醉地低魅地笑出声,他眨着眼睛无限体贴温柔的样子,“怎么就在贵妃椅上睡着了呢?还敞着窗户,要是着凉了该怎么办?还是到床上睡吧!我陪你……” 说着,他伸出双手就要抱她。此刻的他,极尽的温柔,极尽的媚谄,极尽的讨好,极尽的迫不急待。 不想雪姝浑不领情,俊面寒霜,倏地一个诡异的翻身就从贵妃椅上站起来,姬无夜想抓都抓不住。雪姝隔着贵妃椅冷冷地看着他,“王爷回去吧!我不想看到你。”她说异常冷情。 姬无夜看着空空的双手黯然失落,突又看到她光裸的小脚丫蓦地皱眉怒吼,“地上还有碎瓷屑,你不要乱走,我来抱你……”说着,他绕过贵妃椅又急切地要来抱她。 雪姝急忙后退躲闪,“不要,王爷何需这般假仁假意。” 姬无夜一怔,愣愣地看着她,心骤然生凉。方才他的手还是不经意间触到了她的左肩,他深深皱起眉。 望着他突然咄咄逼人的眼光,直直盯着自己的肩头不放,雪姝有一刻的心慌,但片刻她就理直气壮地挺直身,“王爷还是回去吧!夜深了,恕不相送。”说着,她扭头再不愿看他一眼。 姬无夜的脸已经象烧青了砖,他眸中晦暗莫测,沉沉的气息笼罩着雪姝象要把她层层看透。不是没有怀疑,却总不敢相信。 看着她不屑一顾桀骜不逊的样子,姬无夜心头涌起阵阵波涛,有怒,但被更多猜测的狂喜所代替,他突然鬼魅地伸出手就来抓雪姝。 雪姝大惊,哪里还敢迟疑?更不敢掩藏实力,一个诡异的旋身急忙躲过他的狼爪。姬无夜势在必得的一抓没有得逞,他冷哼一声,心头纵起戏谑争胜之心,纵身跃起,挥拳而去,寸寸相逼。此刻,他仍不忘地上的碎瓷片,只把雪姝逼到远远的墙角。他拳影如风,翩若游龙,在月光铺满的狭小的居室内象个狂霸的狮子威逼着弱小的羚羊,雪姝只有招架之力。 她本就受了伤,虽经天师疗伤,但哪里还能经得起他这般狂轰烂打?况且,他冲进屋子时,她才堪堪脱下那身夜行衣把中衣穿上,根本没来得喘息。此刻,一番搏斗,她早已躲的狼狈捉襟见肘,况且左肩又隐隐作痛,若是再渗出血来…… “你欺负人……”雪姝突然一声哭腔,贴在墙上停止了所有的打斗。 此刻她已被逼到墙角,单薄的身子瑟瑟发抖,泪水晶莹,仰着倔强的小脸瞪着姬无夜。月光下,她女儿家娇憨的模样十足,柔弱堪怜,撒娇的意味浓厚。 赖皮,谁不会? 雪姝在心里想着,脸上却似委屈地泪如雨下。 姬无夜脑子一懵,顿时有些慌乱。他看了看自己挥舞在半空的拳头,羞愧至极,猛地收回去背在身后,无措地看着她不知如何是好。雪姝在他面前,还从未哭的这般娇弱委屈,好似他真欺负了她似的。姬无夜心头的那丝疑惑顿时烟消云散,此刻他只想拥她在怀。 急忙伸出手,“姝儿……” 下一刻手就被雪姝狠狠地打掉,“你欺负人,你欺负人,欺负人……”突然雪姝发疯地扑上去捶打着他坚实的胸膛哭闹着大叫道,她那个样子,顿时让姬无夜心柔软的喘不过气来。 一向霸道蛮横拒人千里的女子,何时向他这般撒娇过? 他根本就挡不住她的柔情。 姬无夜怔怔地站着任她打,突然咧嘴笑了,他猿臂一伸猛地把雪姝抱住禁锢在胸前,有些心满意足,“姝儿……”他满心的欢喜,柔柔地叫着,情动如潮。 他手臂收的很紧,似乎要把她勒进骨血里。雪姝伏在他胸前动弹不得,却依旧抽噎着,但那双明净的大眼睛却忽闪忽闪滑过一丝狡猾,眼里根本没有泪。 下一刻,姬无夜低首笨拙地吻去她眼角的泪,顺着她光洁的脸颊寻找着她丰美的唇瓣,那样小心翼翼,却又急迫饥渴般,他的唇带着灼烧的热度,极具吸力,一触到雪姝脸颊她就象受惊的小兔子吓的跳起来,“不要,别碰我……” 她粗着嗓子实心说,但听在姬无夜耳中却似带足了欲拒还羞的娇媚,突然伸手禁锢在她脑后,雪姝躲闪不及就被他一口吻住。 他似疯了,狂野的气息疯狂地吻着她,雪姝气息混乱,双手猛地去推他,可丝毫撼动不了他半分,张口想说话,却不想被他逮着机会凶猛地撬开贝齿,他舌似游龙一下子在她口中搅动起狂风暴雨。雪姝急了,若再这样下去,她今晚肯定就要完蛋了。正焦急想对策,不想身子凌空一轻,竟被她拦腰抱了起来。 把她深深地压在床上,姬无夜情潮势不可挡。 雪姝一下子瞪大眼,这样的姬无夜让人害怕,疯狂的象头饥渴狂暴的狮子,雪姝再无忍无可忍,这样的他让她突生出一股厌恶,甚至还有丝屈辱。 虽然她是他的妻,他要她理所当然,她也曾经想过要与他好好过日子,可此刻,雪姝心里象横亘着一道天堑,她不愿,非常地不情愿,不情愿再把自己交给这样的一个他。 几度令她失望心灰意冷,不仅仅是因为秦碧柔,李媛媛,还有被冤枉的吴浓,更重要,她的心头突然掠过一个高大挺拔的影子,黑袍深重,碧眸如玉,银丝飘扬…… 她突然变得很焦躁,尖牙一厉,狠狠地就咬了姬无夜一口。他吃痛,稍稍放开她,可这已经足够,雪姝身子一滑,修长有力的大腿一缩一屈就已摆脱姬无夜压制,她恼恨地一脚就向姬无夜下身踢去。 第七十八章 动主动献身 姬无夜瞪大眼猛地怪叫一声,单掌撑床,一下子半跃起堪堪躲过了雪姝这恶毒的一脚,他连连大叫,“喂,你来真的?竟敢真踢,若是踢坏了,以后你哭都来不及。” 他揶揄的口气,不说还好,一说本来雪姝这一脚还不是真踢,目地只是想摆脱他跳下床。没想听他阴阳怪气,她立马手肘撑在床上一个快速的旋身侧踢当真向他踢去。姬无夜眼一吓,立马自作聪明地在床上一滚扯过被子就裹在了身上,他得意地一笑,“这下踢着也不疼。” 话音未落,雪姝就利落地扯过被子猛地把他只堪堪露出的脑袋罩住,随后,呯呯的巨响连续响起,姬无夜的脸上身上就已经挨了几拳。 “别打脸……啊……” 雪姝踢下床帐,随便把他夸张凄楚的惨叫哀号也闷在被子里。 什么叫自作聪明?什么叫作茧自缚?此刻就是姬无夜这样的。 伴着皎洁的月色,象牙床发出阵阵怪异的闷响,声音很是耐人寻味。 雪姝逮着机会骑在他身上狠狠地发泄,为吴浓,也为自己。 “小姐,你在干什么?”突然,屋子里响起一低柔的声音,似乎睡意朦胧还不堪清醒。 雪姝回头,隔着透明的床帐看到喜宝正揉着眼睛站在屋子中央,赤着脚,衣衫单薄。小丫头并没有抬头看床上,而是不停地揉着眼睛,象是困极根本睁不开眼。 雪姝的拳头不得不停下,钳制姬无夜的手一松就被他挣扎着从被子下面钻出来,呼呼喘着粗气。尽管隔着被子,他的脸上还是挂了彩,他拉扯着青紫的嘴角痛吸一口气,“痛死了,你可真狠呢!”说着,他狠狠瞪了雪姝一眼。 雪姝看都未看他,挑开床帐跳下床拉起喜宝就往外走。 “你给我回来。”身后,姬无夜见她要走急忙大叫,狼狈地踢掉身上的被子就要下床阻止她。 雪姝冷哼一声,走的义无返顾。 屋子瞬间沉寂空荡荡的,姬无夜坐在床沿耷拉着脑袋不知在想什么。 ‘吱嘎’一声,门响起,姬无夜抬起头看到雪姝套了一件淡蓝素裙又回来了。他眸中一亮,顿时咧了咧嘴,方才的黯然失落一扫而空,望着刚毅又不失风情妩媚的女子,姬无夜心里又涌起阵阵波浪,“姝儿……”见雪姝面皮平和,他心里透着喜。 雪姝仔细地关好房门,听到姬无夜的呼唤,她身子一僵,随后抿着嘴一脸犹豫地转过身。慢慢踱来走到姬无夜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神色凝重,“王爷要怎样才肯救吴浓?” 此话一出,就破坏了屋子里异样的气氛,姬无夜的脸也慢慢僵硬起来,原来她是来谈判的,他自嘲地一笑低下头。 没错,出门的刹那雪姝就想通了,今晚闹出那么大动静,若再想救吴浓只怕更难,而此刻唯有他有这个能力。试问,世上除了他还有谁能抵抗的住太子和丞相的联手污蔑? “怎样都不能救……”随后,姬无夜竟低着头异常冷酷地说,他有他的打算。 雪姝一听,身子倏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嘴角抿了抿,欲言又止,随后强压下心头怒火冷静下来,“即便知道他不是真正的李逸,王爷也要一错再错吗?” “这不是对错的问题,李逸的案子也该有个了结了。”是的,为了保护真正的李逸,总得有个替罪羊,所幸,太子和丞相都一口咬定是他,此时正好,顺水推舟。 雪姝慢慢走到他身旁,眸光轻润地看着他,“只要王爷肯救吴浓,王爷想对雪姝怎样都行……”雪姝抿嘴说出这番话,脸腾地就红了。 姬无夜猛地抬头愕然地看着她,随后眼一深,“你什么意思?” 为了吴浓,她竟敢用主动献身这一招,姬无夜真是气死,他直觉受到了侮辱,她这算什么? “收起你那套心思,本王不屑!即便如此本王也不会救他……”姬无夜说的异常齿冷牙硬。 雪姝又羞又气地红透了脸,“王爷当真不救?” “不救,怎样都不救!” “那好,若是吴浓死了,我也绝不会独活,王爷就等着给我收尸吧!”说着,雪姝转身就走。 “回来,你什么意思?”姬无夜再坐不住了,急忙站起来挡在她面前。 “我的意思王爷不是已经很明白了吗?我不说二遍。”雪姝梗着脖子也很倔强。 姬无夜的脸瞬间阴沉,“把话给我说清楚。”他突然板起脸冷硬一声。 “救吴浓,否则……哼。”雪姝冷哼一声绕过他就走。 下一刻,姬无夜就从后面狠狠地抱住她,“颜雪姝,你再这么折磨我,信不信我一手掐死你……”显然,他发了狠,气息暴烈的象头凶神恶煞的狮子,雪姝毫不怀疑,若是她再敢忤逆他,他止不定真掐死她。 可是她还是倔强地扭动着身体想挣脱他的怀抱。 姬无夜越来越收紧手臂,他低吼着喘息,俨然要被雪姝逼疯了。 雪姝见他抱的紧,也恼了,猛地一个后踢,姬无夜气急败坏,一下子把她扑倒在一旁的桌子上随身压下大手狠狠地就真的掐住她的脖子,“你再给我动一下试试?”他嘶吼威胁着。 “啊,小姐……”突然喜宝从门外冲进来,看到雪姝受制,她立马胆大包天地挥动着稚嫩的手臂就向姬无夜扑来。 “啊哇……”随后喜宝一声惨叫,姬无夜看都未看她就朝后飞起一脚,喜宝一瞬就被他踢出了屋子,随后便没了音。 雪姝一下子急了,大声叫着,“喜宝……” 随后她赤目瞪着姬无夜,“放开我。” 姬无夜一如魔神气息沉沉地压着她,不为所动。 雪姝却突然红了眼,“王爷有所不知,我幼时冬日曾被人陷害落入沉湖,是吴浓砸破坚冰救了我,那时他才七岁……大恩不言谢,我欠他一条命,心里始终对他感激无以为报。如今他被冤即将受死,我若不能救他,宁愿以命换一命,若不然,此生我怎能安生?” 姬无夜一听,眉心一皱,手略一松,雪姝就如泥鳅般从他身下逃脱,她夺命奔出屋子。 第 七十九章 吹萧男人 屋外哪里还有喜宝的身影? “喜宝?”雪姝焦急地大叫一声。 严问悄悄蹿出来,“侧妃娘娘不要着急,喜宝无恙,我已送她去看大夫。”严问波澜不惊地道,声音压得很低。 “看大夫?伤在哪儿了?”雪姝嗓音打着颤。 严问目光闪烁,明显朝屋里看了一眼,随后不敢隐瞒,“断了几根肋骨……” 雪姝倒抽一口气,半响极冷漠地说道,“你可以退下了。” 严问点头身形慢慢隐入黑暗。 回到屋里,见姬无夜青白着脸正宽衣解带,雪姝咬着唇看他默默不作声。 “本王累了,什么都不想再听,要睡觉。”说着,他扯掉衣袍踢掉靴子爬上床倒头就睡,下一刻,就传来他绵长均匀的呼吸声。 看来他是真的累极了,雪姝僵硬的脸也慢慢缓下来,紧握的拳头也松开了。 “你怎么可以说出那番话?轻易就为别的男人放弃生死……报恩的方法有很多种,却不该是你这样的。以后,我不准你离开我身边半步,更不准你妄谈生死!哼,你从来都不曾试着相信我……”他喃喃的声音突然从床帐里透出来,似是梦呓。 雪姝一愕,眼睛眨了眨,急奔过去,看他是真的睡着了。她一哂,难道真是他梦呓? 她无奈轻轻摇了摇头。 摸出床头的乌埙,雪姝推开门就走了出去,一个轻盈的旋身就跃上屋顶,雪姝坐在龙头檐角就吹起了相思曲。 这首曲子每一次吹起心境总是不同,就象现在,凄凄婉婉,听不出缠绵,却有无尽的愁绪在里面,象被相思折磨不堪一击的有情人透着浓浓的苦不堪言。 突然空旷浩瀚的夜空中蓦地传来一股萧音,象破开浓雾的娇阳渗进雪姝的埙曲中,一下子扫除了她所有的烦闷和沉郁,曲调正是那首《长相思》。 雪姝一怔,急忙拿下嘴边的乌埙,她茫然地睁着大眼向四周望去,天地一片空旷深远,不见人影只闻萧声。她泄了气,不想费神再去猜测,只低着头静静聆听。同样的曲子,那萧音却带着明快积极向上的意味,仿若即便相思,也是种折磨快乐。绵绵不绝的萧音如水般袭来,竟真的冲淡了雪姝心底的郁结和苦闷。 她不由自主又把乌埙放到嘴边,闭目凝神,伴随着那萧音轻轻地吹了起来。 片刻竟真的似缠绵悱恻,绵绵不绝。 此刻,明月皎洁,银辉遍洒,幽远浓稠沁人心脾的相思曲竟然演绎出了别样的生动情怀,让人闻之,无不触动心怀,即便没有相思,也起了相思。百般滋味,无法言传。 突然,耳边响起破风声,雪姝微蹙眉并没有睁开眼。 萧音嘎然而止。 没有了萧音的缠绕,雪姝似乎也失去了那份沉浸的心境,她慢慢拿下乌埙。突听得月湖的方向传来一阵拳打脚踢的声音。她一诧,急忙站起身,站在屋顶举目望去,层层叠叠的院落,树影婆娑根本看不到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雪姝微一思,急忙纵身向那边掠去。 月湖的上空,明月皎洁,天地一片旷远。 半空中却有两个影子正拼命缠斗撕打在一起。 雪姝一看,其中一人正是姬无夜。 方才果然是他。 没想他竟赤脚打丫穿着中衣就蹿出来了,看他的打法,明显是发了狠不要命了。而另一个人,身量很高,全身都裹在一袭黑色的披风下,帷帽遮住了他的容颜,与姬无夜打的难分难解,两人武功明显不相上下。 可望着那个高大挺拔的身影,雪姝轻轻弯起了眉,她不想猜他是谁,可这瑞王府明显藏龙卧虎,此刻姬无夜是没发出命令,若是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他绝对难以逃脱。况且,高手过招向来以命相搏,此刻伤了谁都不是雪姝愿意看到了,唯今之计,她只有一赌。 于是,一个身影纵身一跃,一下子插在两人之间。 两人明显一怔,猝不及防,倏然收手,不惜内力反蚀纷纷急急后翻,谁也没伤到雪姝半分。 落到月湖边,姬无夜黑发张扬,怒气滔天。 雪姝站在两人中间,面对着姬无夜,把自己的后背全部留给那个人。 “你竟敢护着他?”姬无夜看她如此,似乎更气了,出口就歪曲事实。 雪姝也不辩解,声音浅淡温柔,“夜深了,王爷好不容易睡下,回去吧!”她好心劝解。 不说还好,一说姬无夜似是更气了,他怒目瞪着那个黑衣男人,“阁下是谁?报上名来,三更半夜勾引我的妻子,真不要脸。” 他骂话一出,雪姝腾地就红透了脸。 “你胡说些什么?”说着,就朝姬无夜走来。 身后那人却清朗一笑,声音如金石相击甚是好听,“在下半夜难眠,突闻《长相思》,不觉心潮翻滚。天下知音难觅,相思缠绵若苦……至于象王爷所说的那般,若真是贵妻,王爷此番胡搅蛮缠,让本人无不以为王爷根本就是莽夫不懂人间雅调,更不懂世间风情……” 不是他!竟然不是他!声音一点都不象,听他话语知他性情,如此轻挑风流,根本就不是他。 他不会是这般随便出口戏谑之人。 雪姝心头泛起淡淡失望,片刻,她就昂起头,心定。 不是他,最好。 于是,她站定身子,半扭头,语气渐冷,“请阁下离开吧!” “也罢,我还会再来的……”身后那人闻言突然一声郑重,手中长笛在指间翩飞,说不尽的风流潇洒,表情倨傲目空一切,似乎对姬无夜,对瑞王府,他想来就来根本无所畏惧。 姬无夜一听,怒起,纵身又要扑过来。 雪姝眼嫉手快一下子抱住他,扭头轻嘶,“还不快走……” “也罢,后会有期。”说着,身后那人放肆地哈哈大笑着离去。 此刻,雪姝抱着姬无夜久久没有动。 月湖边,轻风拂过,姬无夜僵硬的身子慢慢松懈下去,他低头深深地看着雪姝,眼中无波无澜。 雪姝两臂象藤蔓一般紧紧缠着他的腰,随后,她轻轻抬起头,随后慌忙松开手臂,“那个,什么……”她支吾着,有些尴尬,想解释,绊住他,并不是为那人好。 “竟敢又为了别的男人阻止我……”他突然咬牙切齿,语气中没有任何威胁的力度,甚至还带着一丝欣悦,却故意凶着脸。 “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男人动气,根本不值得……”随后,雪姝也淡淡地说。 “嗯。”以为他还会强词夺理不依不侥,没想头顶一声轻嗯,竟是温柔至极。 雪姝一诧抬起头,姬无夜急忙别过脸忽然牵起她的手转身就走。 转过身时,男人就咧嘴笑了,似乎还甚是得意。 雪姝怔怔地望着他,随后一叹,也没挣扎,姑且再相信他这一回吧! “以后不准再吹那首曲子。”两人默默走着,微有尴尬时,前面的男人这样说。语气凶狠,蛮不讲理,雪姝能想象的到他说这话时脸色必定是黑的。 “可是我喜欢……别的曲子我也不会吹。” “可我不喜欢你和别的男人合奏。”前面的男人醋意浓浓地说。 雪姝一愕,随后暗自一叹,沉默着,低下头,头一次没有回嘴反驳他。 走在回去的路上,雪姝笃定地想,他一定会救吴浓的吧! 第八十章 十怒打严问 第二天雪姝倦缩在喜宝床上一直睡到日晒三竿才朦胧渐醒,最主要是她太累了,浑身的伤又都在隐隐地痛,冷汗直冒,于是她再躺不住了慢慢睁开眼。 昨晚被姬无夜扯回房,她还是冷情地转身就走,心底的复杂连她自己都说不清。 门突地被推开,喜宝顶着一张虚弱苍白的小脸惊慌失措地跑进房,“小姐不好了,吴浓被提到了午门刑场要被杀头了……” “什么?”雪姝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似乎还不能相信,“喜宝,这消息可是真?” 难道那个男人…… 难道昨晚的一切都是假,如他所言,他怎样都不会救,她竟然自欺欺人地要相他。 雪姝死死咬住唇。 “小姐,错不了,朱雀大街上都站满了人,我刚才跑到街上还亲眼看到吴浓被押在囚车里拉向午门方向……”喜宝说着就哭起来。 雪姝与吴浓是发小,喜宝对他也相当熟悉。 雪姝掀开被子就狂奔出房。 “小姐,你等等我,呜呜呜……”喜宝跟在雪姝的后面一边追一边哭。 雪姝快步如飞,一头青丝随风张扬,身上有股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怒气。府里的下人看见了都不由诧异地急忙躲闪。她身上还穿着昨日的蓝色衫裙,有些折皱,脚上胡乱蹬着小靴,双手紧握成拳,一张小脸铁青的吓人。 严问带着一纵侍卫正匆匆往这里赶来,看到雪姝,严问一怔,心里大叫不好。他急忙上前截住她,“侧妃娘娘这是要去哪里?王爷有令,请颜侧妃娘娘回自己的苑子,今日不准外出。” 雪姝蓦地停住脚步,冷哼一声,“严问,你敢拦我?” 她口气凌厉,气势象一柄出鞘的剑,锐不可接。 “属下不敢,只是王爷有令,属下不得不遵,请侧妃娘娘回去吧!一切等王爷回来再说。”严问急忙俯身恭谨地道,虽知此刻劝也无用,但又不得不劝。 雪姝桀骜不逊,虚步后移,侧身握拳,竟然做好了随时搏击的准备,“严问你拦不住我。” 经她一说,严问就皱起了眉,他更加恭谨上前,“侧妃娘娘休要生气,王爷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还请侧妃娘娘体谅。” “严问,事有可为可不为,今日之事,若你强加阻拦,就休怪我翻脸不认人。” 严问一叹,深深低下头,似是思索良久才轻轻道,“属下并不想为难侧妃娘娘,实则是……” 话未说完,耳听就听得一声呼啸,雪姝蓄意待发的一拳就已经毫不留情地砸到,严问大惊,急忙一个诡异的后空翻急急后掠,随后站定,脸色青白,粗喘,“侧妃娘娘?” “少啰嗦,出手吧!今日你若只是想这么拖延时间以此来拖住我,就未免太过天真!严问,废话少说,你们一起上吧!”雪姝眼瞟着带着警惕却明显有些无措的侍卫冷冷地说。 他们明显以严问马首是瞻。 严问一叹,“侧妃娘娘,王爷并不想伤害你。” “可那并不代表我就能原谅他!”说着,雪姝耐心早已用尽,使劲全力傲气地就冲向那群侍卫。她完全采取以快打快的方式,下手毫不留情,在那个侍卫还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被她踢的人仰马翻。 可这些侍卫毕竟是姬无夜亲自带出来的,应变能力超强,稍微的弱势后立马反扑,摆出强有力的阵形把雪姝困在中央,连番上阵,明显只是想耗尽她体力让她自动服输。 可雪姝又是何其人也? 不说一身轻功独步天下,自小就被舅舅特别训练,特别是近身搏击的能力,那更是一个快、狠、准。遇强则强,力求在最短的时间内以最有效的手段快速战胜对方,不拖泥带水,一招一式毫无花哨,招招相击要害,凌厉,迅捷,刁钻,实用。不一会,一纵侍卫就抱着身子痛嚎着倒下了。 严问看着瞬间被击的毫无反抗之力的侍卫顿时白了眼。 很明显,他低估了雪姝的能力,尽管已知道她非同一般,没想竟这般强悍。 要知道这些侍卫可是跟随王爷南征百战悍不畏死的铁卫,武功高强不说,在战场上杀敌近身搏击更是一以抵百,没想,在雪姝面前竟如此不堪一击。 严问深叹,自己若再不出手就来不及了。于是,他纵身一跃一下子跃到雪姝面前,他身形灵活,也是以快打快的方式,片刻就与雪姝斗的旗鼓相当。 “来得好。”雪姝看到严问,不由快意地大叫起来。她遇强则强,突遇对手,眼中兴奋熠熠生辉光彩夺目,手中招式更加变化万千刁钻古怪,真是越战越勇。只见院中一蓝一黑两道身影翩若游龙,身姿娇健,腾拿跌宕,异彩纷呈。 一旁的侍卫早看呆了。 此刻,府里原本看热闹的下人们都瞪着大眼慢慢围了上来,他们躲在大树花丛后,看着雪姝强悍肆虐地与严侍卫拼斗旗鼓相当丝毫不落下风,心里更加诧异,都张着大嘴合不上。 原来憨痴呆傻素有诨名的颜侧妃不是真的一无是处,传言果真害死人。 此刻,府里的下人们无不对雪姝充满好奇,刮目相看。 只是遥遥月湖旁,一袭粉红色影子望着这边却冷哼一声,更多算计在眼中闪过,随后身姿一摇离去。 “严哥哥,你竟然敢打小姐,我不能原谅你。”突然,喜宝追上来挥动着小拳头竟对着严问大吼大叫。 严问一怔,看到喜宝,稍一分神,瞬间就被喜姝一个侧身踢狠狠地踢翻在地上。随后她犹如猛虎下山毫不留情地扑上去以痛打落水狗姿势把严问按在地上,凶猛的拳头就那样雨点般密集地招呼上去,严问惨叫一声,急忙两手架在脸上,“别打脸,别打脸……” 一纵侍卫顿时呆了脸。 下人们看着雪姝脸上不免起了畏惧,之前的轻蔑再不复存在,甚至有些人后怕地缩着身子直往后躲。 毫无疑问,雪姝这一番凌厉气势,把在场的所有人都震住了。 此刻,没有一个人敢上前阻拦。 雪姝不是君子,根本不矫情,为避免严问再起身阻挡,她不得不先下手为强把他制服。眼见严问出气比进气多,雪姝拍拍两手洒脱地站了起来。随后,眼眸环视一周,众侍卫和人下们不由本能地身子一抖连连后退。雪姝傲然地冷哼一声,扬长而去。 第刑八十一章 怒劫刑场 朱雀大街上此刻人满为患,一整条街都被堵的水泄不通。此时吴浓的囚车正好由南往北经过此地,百姓们突然就躁动起来,挥舞着手臂,身子不停地向前涌动,情绪相当激愤。 雪姝知道,他们是为李逸打抱不平。更有昔日受他恩惠的,突然就忍不住失声大痛哭起来,大家被一股愤怒缠绕,丝毫不畏跑过来维持秩序的绿营军。 雪姝看到囚车里的人,瞬间就白了脸。 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眉眼,他俨然就是真正的吴浓无疑。 昨晚李牢头假扮他,因为地牢昏暗,她并没有仔细辩认,所以误认了他。可此刻光天化日,娇阳灼灼,尽管姬无夜恶毒地为他带上了碧玉面具穿上了夜行衣扮成一副俨然就是李逸的模样,可雪姝还是从吴浓那一双明净善良的小眼睛里看出了他内心的纯正,不是李牢头所能期及的明澈。 是以,她摇晃着身子心痛到极处。 一颗心就那样被四分五裂了。 一股绝望,不仅仅是为吴浓而哀痛,更有,对某人彻底地失望。 根本就是失望透顶,简直怒不可遏,再无任何回缓,仿若死都不会再相信他。 无尽的悔恨漫上心田,雪姝两手紧紧握成铁拳,眼睛望着吴浓却不受控制地酸涩起来。 押运囚车的侍卫很多,太子竟然出动了整个绿营军的人,长枪剑戟,威风凛凛。百姓稍有异动,他们就毫不客气地扑过去,雪姝对他们鄙视至极!她心头怒气暗涌,一颗心扑腾着就要跳出胸膛。 吴浓正手抓着囚车的铁栏一双眼睛不停地向四周张望,风轻云淡的样子,脸上竟无任何惧色。突然看到雪姝,他眸光一亮,蓦地就那样咧嘴笑起来。他似是对她喊了一声,可雪姝根本听不到,她隔着厚厚的人群,看着吴浓明澈的笑容,突然两眼酸涩的根本睁不开。 她的心一下子象被撕裂了般痛的难受。 囚车呼啸而过,雪姝反应过来拼命想尾追而去,奈何,面前人群如山,她根本挤不过去。随后,她悲痛地一声长嘶,在人们震动之余,她突然跃起,纵身就随着囚车向着刑场的方向飞奔而去。 午门刑场,姬无夜正襟危坐,他是今日的主斩官。 他的旁边坐着太子和丞相,明显是来监斩的。 此刻百姓们已经把刑场层层围了起来,敢怒不敢言,双目尽是悲愤之色。 刑场上吴浓双手被缚正跪在刑台前,刽子手分立两旁,刑场的气氛压抑的象闷罐里的空气,沉甸甸的,仿若一触即发,侍卫们严阵以待。 突然人群中一阵躁动,百姓纷纷回头,瞬间就从中间分开让出一条道。 姬无夜举目望去,突见雪姝一身蓝裙冷冽,青丝飞扬,俊秀的小脸苍白到了极点。她冷凝的眼神象冻结了般,步履沉凝,提着个酒坛子就目中无人地走了上来。 侍卫们立马迎上来,慌张地把长矛对准了她。 百姓们立马又躁动起来。 可雪姝丝毫不惧,挺身上前,气势凛然。 侍卫们似乎都认得她,回头又意味地看了姬无夜一眼,没有瑞王吩咐,他们怎敢阻拦?那不是更不想要命了吗?于是,侍卫们眼神一乱,左右张望着,手持长枪,连连后退。 在看到雪姝的那一刻,太子和丞相就意味地对视了一眼,唇角都有算计的笑。 丞相斜着眼睛睨了姬无夜一眼,面有得意,阴阳怪气道,“王爷,有人在劫法场,那可是死罪,要诛九族的……” “诛九族?谁敢?”姬无夜头也未抬就冷冽一声。 是啊?谁敢?若要诛九族,那也得先从皇上到太子一个都不能放过。 丞相一怔,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不由后怕地瞅了瞅太子。 太子老神在在,邪魅地轻勾着唇角,优雅地品着茶,自从上次在京畿处现出实力,他也不再掩饰锋芒,处处凌厉,此刻,更有老谋深算的味道,“七弟,总是不好,皇家还要脸面……” 他的意思很明白,雪姝来闹刑场,即便不诛九族,无疑也丢尽了皇家的脸。 “丢也是丢我的脸,又与太子殿下何干?”姬无夜轻嗤一声。 太子眉心一皱,脸一寒,“难道七弟连父皇的颜面也不顾了吗?” “父皇睿智,让你我二人如此大张旗鼓来杀李逸,就不怕她闹。”姬无夜反唇相讥道。 谁不知道吴浓是她的发小,凭她的性子,若不来闹,那还是她吗? 想必太子也是心虚,听闻竟愣是没哼一声,却憋到脸黑。 丞相见状,急忙阴险地接口道,“可这些百姓明显受她煽动想要造反……” “放你娘的屁!你哪只眼睛看她煽动百姓欲要造反?不想监斩,就给老子滚出去!” 姬无夜怒不可遏扭头就猛地喝斥着官威甚重的丞相,丝毫不给他留情面,连粗口都暴出来了。 丞相气的脸一绿,“你……”随后他急忙转向太子,“太子殿下,你要为老臣做主啊!瑞王他……” 太子的脸色也不好看,斜睨着姬无夜,“七弟,还是以正事为重。” “哼,你们再这般胡言乱语,本王今日就不监斩了!来人,把吴浓再给我押回京畿大牢去。”说着,手一挥,环伺周围的京畿卫急忙一声应喝,拔身就要冲向刑台。 “七弟,不可造次!李逸作恶多端,父皇督促我们监斩,就容不得你儿戏。午时已到,还是尽快行刑吧!”太子一手按住姬无夜眼神阴霾地说。 “哼。”姬无夜冷哼一声,倏地就从太子的手下抽出手,显得很冷情。 太子阴霾的眼神闪了闪,也没发作,今日斩杀李逸誓在必行。他早就算计好了,此刻雪姝闹的越凶对他就越有利,最好能把靠山王一块牵扯进来,只要他们之间存了间隙,姬无夜就不会是铁板一块,他早晚能扳倒他。 看着雪姝此刻的气势,他倒是很佩服瑞王府中的那个烟花女子了,没想心思竟这般奇巧精准。只要杀了吴浓,雪姝必不会原谅他,两人一闹僵,靠山王就绝不会再全力以赴地支持他,到时候,哼哼…… 太子阴柔的脸上显出几丝不正常地狰狞得意冷笑,他没看姬无夜,眼神一直瞟着正冲向刑台的女子身上。 姬无夜也象浑然没洞悉到太子的阴毒心思,其实他的整个心魂自始至终都凝在一个人身上。素洁如莲的女子,此刻正义凛然豪气冲天,也令他无不感动,他早知道严问拦不住她,若她不来,他甚至还会觉得有丝失望。 他突然对她欣赏不已。 有股惺惺相惜的炽热感,似乎她更随性率直,敢做敢为,一身正义,浑然不畏强权。 做了连他都不敢做的事,他突然心潮澎湃,心有凄凄然。更有一股钦佩和怜惜宠爱之情溢满心间,这样的女子,不正是他所求? 突然,他就那样不合时宜地咧嘴笑了。 第八十二章吴 吴浓之死 一脚一个踢飞旁边的刽子手,雪姝一屁股坐在吴浓身边。 刑台下百姓们无不附掌痛快地大声叫好。 吴浓抬头一笑,“小五儿,我就知道你会来,可是带了我最爱喝的女儿红?” 雪姝不言不语一手拍开封泥,“最笨最傻就是你了……” 吴浓痛快地灌了一口,豪气地大笑一声,“真是痛快,小五儿,有你送我,我知足了。” “哼,想死,还没那么容易!说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若不说清楚,阴曹地府我也不放过你。”随后,雪姝也灌了一口酒,脸色依旧郁气至极。 吴浓的笑意一僵,随后变得有些狡猾,“都说过了,我心甘情愿。” “你心甘情愿个屁!别以为我不知道,吴浓,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傻,被人家一挑唆,你轻易就这么上当,你知不知道你若真这样死了,有谁会更伤心痛苦?吴浓,我不会原谅你。”其实她更想说的是,你若死了,我更不能原谅我自己。 可吴浓却表情一沉,摇摇头,显得很严肃,“小五儿,我心头有想要保护的人,为她,我死而无撼。” 听闻,雪姝身子一震,眼眸又酸涩起来,挥手就打了他一巴掌,“你真是蠢,人都死了,你还能怎么保护她?你以为你死了她就能安之若素地活下去吗?吴浓,你知不知道,你对她有多重要,你若真死了,她绝对比自己死更难受,她本就欠了你一条命……” 话已说的如此明白。 “小五儿……”果然,吴浓一声惊叫,再不复方才的爽朗轻松,沉着脸,目光闪烁,“我不准你那样说……”随后他粗着嗓子又一声嚷,“我要喝酒,喝酒……”说着,伸着脖子就够雪姝手里的酒坛子。 雪姝瞟了他一眼,随后让他喝了个痛快。 “啊,痛快!”随后吴浓刻意大呼一声。 “小五儿,我不管那么多,反正我就是要这么做,我不能看着她再受苦,更不能看着她被别人算计有危险,那样我也会比死还难受。我宁愿自己去死,也要让她好好地活着。” 吴浓说的情深意重,雪姝放到嘴边的酒坛子一顿,随后伴着眼泪吞下了一口。 “午时已到,开刀问斩!”突然,丞相尖厉的嗓子突然一吼,雪姝的身子一僵,眼神立马变得凶厉。她放下酒坛子,黑目沉沉地望向主监官的方向,倏地抡起酒坛子就向那里狠狠地抛去。 侍卫们一下子慌的一涌而上,“保护太子殿下,保护瑞王……” 姬无夜始终紧紧地盯着雪姝一动不动。 酒坛子碎裂的瞬间,雪姝突然拔地而起,袖中滑出一把轻巧的匕首,手臂一挥,吴浓身上的绳索立马被斩断,她抓过吴浓就抛向人群中,“走……” 侍卫们一下了慌了,蜂涌而至,一纵去追吴浓,一纵就向雪姝扑来。他们再不顾忌,毕竟雪姝此刻已是真正的劫法场,是大逆不道,是死罪,他们没有什么好顾忌的。 雪姝一下丢掉了匕首,夺过一个侍卫的长枪就向那些扑来的侍卫横来,一阵阵惨嚎声响,刑场顿时大乱起来。 太子老神在在地斜睨着姬无夜一眼,依旧端坐在椅子上漂亮地品着茶,仿若对眼前的混乱不闻不见。今日雪姝劫法场罪名已经坐实,他胸在成竹,就看姬无夜今日怎样收场。 丞相也是咧着嘴阴恻恻地冷笑。 突然白影一闪,眼前疾风掠影,姬无夜已经纵身凌空向雪姝扑去,他不能再任由她胡来。他准确无误地踢飞一个背后袭击的侍卫,一把抓住了雪姝手中的长枪,“够了,别胡闹了。”他黑着脸训斥。 雪姝怒气一哼,双手发力想把长枪从他手里抽出来,不想竟丝毫撼动不了半分。于是,她索性丢了长枪,真拳真脚就与那些侍卫肉搏起来。姬无夜一看,顿时皱眉,一个旋身又挡在她面前,雪姝真恼了,丢下侍卫挥拳就凌厉地向他砸去。 刑台上,一白一蓝两道身影顿时缠斗在一起。 雪姝似对他恨极,完全使用不要命的打法,出手敏捷,挥拳狠厉,十足十用尽了全力。姬无夜满脸黑黑,眼睛甚是无奈地看着她,也不再多手,见招拆招似乎身手更快。雪姝武功本就不及他,身上又有新伤,不屑片刻竟被他抓住缚住了双手反剪其后,雪姝暴怒,“放开。” 她死命挣扎。 姬无夜气势如虹,更似咬牙切齿,“闹够了没有?”他真是气极,对她真是又无奈又心疼,当着太子和丞相的面他又不能手软。 “放开我,今日就是死,我也要救出吴浓。” “哼,想死还没那么容易,跟我进宫去向父皇请罪。”说着,姬无夜押着她就走。 此时,吴浓又被侍卫押着走上刑台,雪姝一见,急忙大叫,“吴浓……” 她剧烈挣扎,嘶吼着,“放开我!姬无夜,别让我恨你!” “哼,恨就恨吧!我不在乎。”说着,姬无夜脚步不停一下子把雪姝带下刑台。 雪姝哀求,绝望地都有些哭了,“放开我,求求你,我不能让他死……” “哼,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劫法场,你根本就是在找死!”姬无夜也铁青着脸说。 眼见吴浓又跪倒地刑台前,雪姝悲到极处,嘶吼着,忍无可忍,扭头一口就狠狠地咬在姬无夜的手臂上。 姬无夜闷哼一声,蓦地停下脚步,似乎把她抱的更紧了,硬挺一动不动任她咬。 周围侍卫和百姓们看到了无不倒抽一口冷气。 “刀下留人,圣旨驾到……”突然马蹄得得,有人手持明皇圣旨到来。人群中一阵躁动,姬无夜却暗暗舒了一口气。 雪姝身子一晃,呆呆抬起头,凄婉的表情中带了一点希望。 “皇上有旨,改赐‘李逸’毒酒一杯。”说着,有内侍端着一杯毒酒上前。 太子和丞相面面相觑,没想来人竟是皇上身边的大总管李公公,倒也不敢疑他,丞相端着笑脸急忙上前,“怎敢劳李公公亲自前来?” “洒家只是奉旨行事罢了,不知丞相大人可是有疑问?”李公公的声音不卑不亢,倒带了几分气势凌厉。 “不敢不敢!”丞相尴尬地急忙摆手。 李公公奉着圣旨就走向太子,“太子殿下,圣旨在此,请过目。” 太子目光深深,却也没说话直接把圣旨奉在手中展开细细观看,确是父皇的亲笔所书。他眉心纠结,心中虽疑虑重重,但此刻也不敢开口相问。李公公笑着接过圣旨,“太子殿下可是要验一验这杯中物……” “咳,李公公还是赶快行刑吧!”太子轻咳一声,掩饰着连连后退。 让他验毒酒?开玩笑。 太子略有恼恨地瞪了李公公一眼。 李公公微微一笑也不以为意,端着毒酒就走上刑台。 经过姬无夜身边,李公公对着姬无夜暗暗点点头。 姬无夜会意,“今日有劳李公公。”他语气微有恭谨。 “好说,皇上一片苦心,瑞王心里可是有数?”李公公声音低的不能再低,只有姬无夜一人能听到。 姬无夜轻轻点头。 毒酒奉上,众目睽睽,吴浓一口饮下。片刻,口喷一口鲜血,双目圆睁,就此倒地。 人群中顿时发出一阵哗然唏嘘,雪姝知道吴浓已去,不由心神俱裂,身子一晃就软软地倒下了,身后一声叹息,一双坚实的大手急忙抱住她。 第八十三章 雪姝伤心 瑞王府,凉风吹过,雪姝纯白衣裙形如缟素随风微扬,她神情呆直地坐在贵妃椅上一动不动,那双曾经灵性十足的大眼睛此刻却空洞地没有的任何神采,萎靡的让人心疼。 吴浓死了,是真的死了。 雪姝醒来后伤心欲绝,却是不吃不喝,不哭不闹,不言不语,仿若一切活气均随着吴浓而去。其实她的心里是恨,是怒!明明都知道吴浓无辜,却仍要他做替罪羔羊,雪姝心里燃着一把怒火。别看表面神形呆滞,但脑子却转的飞快,她知道她绝不能让吴浓白死,有些人必是要算一算账的。 姬无夜一直守在她身边,表情沉凝,仿若铁铸,眼眸望着雪姝却柔溺至极。最奇怪,他也一直不曾开口说话,更不曾解释。似乎雪姝怎样他都不拦着,反正她怎样,他就怎样…… 雪姝知道他就是身后,她恨不能转身掐死他,手在广袖下紧握成拳,却始终没有动。 对他的恨和绝望如潮水般淹没了她。 严问悄悄走进来,看到王爷这般,心头不由一叹。或许王爷自个还浑然未知,旁人却看得明白,他对颜侧妃已爱到极致。就因为太在乎,所以什么都想瞒着她,不让她担心,总想着把一切都做好了再让她欢喜,岂不知…… 有时候往往事与愿违,就比如现在…… “王爷?”严问走到姬无夜身边轻轻一唤,随后附在他耳边说了一阵。 姬无夜眉心一皱,脸色顿时难看,“怎么回事?去查,即便把整个京城翻个底朝天也要给我找到……” “是。”严问应声快速而去。 姬无夜却深刻无奈地闭了闭眼,再看向雪姝时,竟带着无尽的苦涩。 那日刑场,父皇及时送来的那杯毒酒其实也不能算是真正毒酒,只是让人假死的几个时辰,他早已安排好一切,待吴浓服下解药转移到安全地方,他就会带她去见他。没想,昨晚竟让一群蒙面黑衣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劫走…… 姬无夜心头突然象压上了一块大石头,有种很让他恐慌地感觉,好象这一次他太自负,真要无从对她解释了。他知道她误会了他,恨他,他之所以能沉住气就是因为笃定她见到吴浓时肯定会明白他一切苦心,会高兴若狂地原谅他,到时候他就会理直气壮地告诉她,他并不是真的如她看到的那般胡乱颠倒黑白真的被蒙蔽双眼,可现在…… 姬无夜无力地抚了抚额头。 此刻,府里一阵喧哗,姬无夜甚是烦躁不耐烦地抬起头,就看到秦碧柔风风火火地跑进来。他早有吩咐,万不得已不要来‘海棠苑’打扰,秦碧柔如此想必府里又出了事,于是,他眸光深深地瞪着秦碧柔没说话。 秦碧柔看到姬无夜一怔,随后舒缓了脚步,眼眸余角斜睨了雪姝一眼,目光中闪动着些微的快意,随后正经走到姬无夜身边,“王爷,靠山王已经闹到府里来了,侍卫们怕是拦不住……” 姬无夜听闻,眉心一皱,“谁叫你们拦他的?” 秦碧柔脸一白,“王爷不是说不让任何人……” “下去吧!撤去府里所有的侍卫……”姬无夜脸色很黑地说。 他幽幽地又看了雪姝一眼,嘴角蠕动欲言又止。他这个岳父他可是知道厉害,简直难缠至极,今日怒火冲冲地跑来,怕是不能善了。 这一会子就没看到喜宝,想必是跑去靠山王府报信了,姬无夜想到这里顿觉头痛地揉了揉鬓角。他有心请求雪姝原谅,可话到嘴边却怎也说不出来,更是无颜说出来。她曾经坦荡,可他却一直隐瞒,此刻想来真是后悔死了。 秦碧柔尴尬地站在一边,目光来回梭着姬无夜和雪姝,心渐渐凉透。 “你怎么还没走?没事就不要过来,有事找个人通报就行了。”姬无夜一看秦碧柔还在场,不由厌烦地对她大叫一声,丝毫不再象以前那样留着情面。 秦碧柔一下子僵直了身子,脸色难看至极,对于姬无夜如此明显的厌恶,她直有利剑穿心的感觉,她尽量敛了僵硬的表情,平静地道,“妾身只是想告诉王爷,明月夫人这两天病了,昏迷中一直喊着王爷的名字,醒来后也不肯进药,妾身正不知如何是好……” 姬无夜根本连哼都没哼一声,直接挥手让她退下。 秦碧柔俯身一礼退下。 心下了然,明白了在王爷心中谁才是最重要的,她不由讥诮地轻勾了唇角。 一直傲气地硬挺着走出‘海棠苑’,秦碧柔的身子一下子软靠在旁边一颗芙蓉树上,目光中象浸了一层冰。曾经对姬无夜的遐想此刻再不剩半点,对他,不是没有过奢望,只是,终究那一纸协议害了她,那人自始至终从没有给过自己半点机会。 心里骤然生了恨,姬无夜的雄才大略她不是没心动过,只是自己太执拗,总想去追随那个虚无飘缈不切实际的人儿,曾经的懵懂初情,如此美好,她始终不肯看清现实放下。如今,算不算自作自受?似乎两个男人她一个都抓不住…… 她突然就恐慌起来,这种感觉如附身之蛆,令她难受地嫉恨起来。 回首又瞟了眼那个素洁如青莲般的女子,秦碧柔眼眸凶厉地一下子把红唇咬出了血。 她不会坐以待毙,更不会恭手相让,更不能被男人轻易地抛弃。 她绝不能输给一个装疯装傻一无是处的女子手中。 暗暗咬着银牙,秦碧柔慢慢挺直了脊背,千般绸缪万般算计,她冷哼一声,昂然抬首就走。 “姝儿,我……”姬无夜思虑再三还是决定要坦白,他感觉到她的疏离她的冷漠让他害怕极了,他直觉不能失去她。她是个率性的女子,或许坦诚相待还有丝机会。 可方一张口,就看到靠山王虎步生风地走进来,圆目精光在苑子里一扫,顿时就看到了雪姝。他立马皱紧了眉,随后对着姬无夜就爆怒地一吼,“你本事了,竟敢让府里的侍卫拦着我!你不仁,就休怪我无义,今日我要带我闺女回家,你敢拦我,就劈死你。” 说着,靠山王不容纷说就走向雪姝。 姬无夜急忙站起身来,“岳父,你不要……”他试图阻止靠山王带走雪姝。 “你还敢拦我?你看看我闺女都憔悴成什么样,姬无夜,我对你失望至极。”他怒指着姬无夜粗声道。 姬无夜理亏,喘着粗气不敢回声,耷拉下脑袋,“这样也好,先让她回娘家清静两天,待我手头事忙完,我再去接她回来。”随后,姬无夜眨巴着眼睛温柔地说。 “哼,谁稀罕你去接!我闺女在这里过的不痛快,我把她接走,就不打算再让她回来了。”靠山王很霸气地说。 “什么?”姬无夜一听,立马急了,一下子闪身拦在靠山王身前,“岳父,你……” 他有苦难言,目有哀求,“请你别……” 第八十三章 恍惚若梦 靠山王却渐渐深了眼,表情很认真地看着他,“瑞王殿下可否知道,我已经把我最宝贝的女儿送给你,就是因为相信你看重你,明白你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儿,定会好好珍惜她,待她一生如重。可是,没想你却不能坦诚,府里也弄的乌烟瘴气,这明显不是我闺女想要的生活。我现在都已经在怀疑我当初的决定是否是正确的?我今日带她走,就是想让你也好好地想想,明白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至于到时候我闺女愿不愿跟你再回来,就看你自个的造化了。”说着,靠山王一把推开姬无夜抱起雪姝就走。 姬无夜身子踉跄着,一把扯住了雪姝的衣袖,“姝儿……” 他软软的语气,难舍的意味甚重。 雪姝却一下子把头窝进靠山王的胸怀里,那意思是再不想看他一眼。 姬无夜不得不松开了手。 靠山王府里跟来一顶软轿,靠山王把雪姝轻轻放进去,回头又对着姬无夜一声,“若还不知道自己究竟错在哪儿,就永远不要到靠山王府来接我闺女!哼,小子,不识金香玉,你后悔的时候还在后面呢!”说着,靠山王霸气地扭头就走。 姬无夜身子一晃,眼睁睁看着小轿消失在曲折回廊中,他慢慢垂下头。 不用等到以后,他现在就已经后悔了。 雪姝这么一走,好象掏空了他的心,不知什么时候她竟对他这么重要了?从未有过的恐慌瞬间漫过心头,姬无夜突然气急败坏了嘶吼一声,“严问……” “王爷……”严问应声而至。 “把‘龙虎卫’给我调出来,挖地三尺也要找到吴浓,随便把那个劫走他的人给我五马分尸了……”他咬牙切齿地吩咐。 浑然未见,严问的脸已经变了几变,随后,他郑重一声,“是,属下马上去安排。” 龙虎卫是姬无夜手中另一张王牌,是他秘密训练的死士杀手,是专门负责搜集情报进行暗杀的,他们早已形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罗网,天下似乎没有他们查不到和做不到的事。如今姬无夜为了找到吴浓竟然启动了龙虎卫,严问心中不觉又凝重了几分。 几天后,雪姝坐在吴家粗壮的老槐树下喝着稀粥,自从父王把她接回王府后,她就住在了这里。不为别的,只为要查清究竟是谁蛊惑了吴浓让他假扮李逸?他又是怎样被姬无夜和丞相抓到的?这一切都不是巧合,她直觉得这幕后有一只手一直在推动着这一切,吴浓死的太冤了,她必为他报仇! 可是在吴家一连住了几天,却一无所获。不但没查到任何蛛丝马迹,甚至吴家人对吴浓是李逸自个都觉诧异至极,甚至比她还觉不可思议。失去吴浓他们虽伤痛,但另一件事却填补了他们心头的哀伤,甚至还令他们偷偷窃喜。 因为自从吴浓被爆出是李逸,邻居们突然对吴家恭敬起来,大门口三天两头堆放着许多财物。虽不是怎样稀世的金银珠宝,但却是应有尽有,吃穿用度一应俱全。吴家坦然受之,欢喜按纳,竟渐渐富裕了起来,日子过得越来越好。 雪姝眼睁睁看着很无言,每日只求两顿稀粥,那是吴浓最爱喝的莲子粥。 此时午后,斑驳的阳光透过树缝落下来,浅淡地落在雪姝身上,更增添了她那一丝空灵之气,仿若如此干净灵性的女子,世上已难求。 雪姝此刻正面对着吴家后门而坐,后门外是一条死巷,隔着巷子就是靠山王府的后院。因为邻居们都知道此巷是条死胡同,所以平日几乎没有人走动。恍惚间,雪姝看着那高高的墙头脑中突然浮现出一座草垛,朦朦胧胧的,仿若懵懂岁月。雪姝意识到那是吴家曾经堆砌在墙外高高的草垛,那是吴浓的舅舅从乡下一趟趟用马车运进城来的。因为吴家很穷,孩子又多,吴浓的父亲是个屠夫挣钱极少,堪堪只能够一家人温饱。所以每年冬天根本买不起炭火生炉子,全靠吴浓的舅舅从乡下送来麦桔和木柴勉强过冬。 雪姝记得,那些年,吴家生活艰苦,院子又小,根本没有柴房,也是为了占便宜,便把麦草和木柴一起堆在后门的巷子里,反正后巷也无人走。那个时候,一到高高麦草垛起的时候,就会有好闻的草香味飘进靠山王府,雪姝就会激动地跑出来,吴浓便象个野猴子似的拉着她爬上墙头在麦草上面跳来跳去,有时候,他们还会把麦草掏空在里面钻来钻去…… 那个时候,雪姝不过三四岁,总是喜欢从王府厨房里偷东西钻到草垛里和吴浓分着吃。 那个时候,好象还有一个人…… 恍惚间,一年大雪,天寒地冻,为了不被二夫人逮到,雪姝从厨房偷了大包子就会从王府后院的狗洞爬出来,又因为太兴奋,脚下没注意总会被排水的下水沟崴脚绊倒,她立马就会扯着嗓子大哭,草垛里顿时就会蹿出来两道身影一下子抱住他,“姝儿,怎么样?脚又崴了?该死的下水沟……” 这条下水沟并不大,但是很深,雪姝人小脚小,一下子崴在里面总会被磕倒。她每一次的大哭,其实根本就是想引起两个人的注意,然后得意地让他们抱着又哄又逗笑,那时候,她总是狡黠地破涕为笑,并且紧紧抱住其中一个人的脖子,撒娇般大声炫耀,“冉哥哥,瞧,我给你带大包子来了……” 冉哥哥,冉哥哥…… 这声声称呼仿若一把锐利的尖刀带着难言言的锐痛一下子让雪姝身子一震清醒过来,低头一瞧,手里的莲子粥竟然全都洒在了裙子上。 方才,她怎么了? 恍惚的记忆,模糊的片段,倾刻袭来,竟让雪姝魂不守舍般。 雪姝愣愣看着满裙子的稀粥回不过神来。 额头的冷汗经风一吹,竟凉凉的很难受,雪姝用手一摸,竟湿了满手。 被封死的记忆,突然显露冰山一角,没想竟让她如此惊悸。 她明白,她忘记了一个人。 那个她抱着他的脖子咬着唇细细撒娇地喊他冉哥哥的那个人…… 她忘记了。 他对她肯定很重要,若不然,为何她的心此刻跳得这般剧烈? 方才迷朦就象刚刚亲身经历了一般,如此鲜活,在脑中盘旋久久挥之不去。 后衫竟也被汗水浸透了。 雪姝皱紧了眉,再想细思,那个片段便犹如浮光掠影再聚不起一星半点,头脑中似有一片乌去黑黑沉沉地压过来,让她突然胸闷气喘,脑袋她蓦地好象被刀锉过一般微微地锐痛,雪姝一下子烦躁地有些抓狂。 她狠狠捶打着脑袋,苦不堪言。 深吸一口气,雪姝再坐不住了,拖着脏兮兮地裙子站起来转身就进了屋。吴浓房间很小,这原本是放杂物的房间,因为他哥哥要娶亲,所以吴浓就主动搬到了这里。自从雪姝来到吴家,这间屋子便成了她的房间。屋子虽小便显得很干净,床铺整洁,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吴浓的气息,那个笨笨的,善良的,憨傻的,豪气的男人,象是雪姝心头永远的遗撼,一想起他,她的眼眸就止不住发酸。 雪姝恍惚地坐着,许久了,才叹息一声,轻轻抬手换掉了脏裙子。 ------题外话------ 第八十二章有些改动,大家可以再去看看。 14号入v,万更。好戏连台,且看雪姝与天师怎样精彩互动,懵懂少年,深情早已入怀;失忆少女,阴差阳错,有情人总会成眷属。 第八十四章 月下有温情 已经入夏了,半夜醒来,又汗湿衣衫,辗转反侧,雪姝难以入眠。索性起身走到芙蓉树下躺在贵妃椅上仰望星空出神。 手里把玩着乌埙,雪姝却无兴致再吹起相思曲。 突然一缕灵动的琴音划破夜空象天上耀眼的星辰一下子扑天盖地袭来,雪姝猛地坐直身,侧耳聆听,琴音曲调高妙,行云流水,俨然就是那首缠绵入骨的《长相思》。 对这首曲子,雪姝真是再熟悉不过了,世上能弹得出这首曲子的本就廖廖无几。 而能把这首曲子弹的如此精妙如此出神入化的却只有一人。 雪姝轻轻闭上了眼,她不敢去遐想。 这琴音袅袅缠绵如夏夜饱含水汽的风,犹如弹在耳边,如此之近,心都要随之颤动。 霍然起身,雪姝大踏步走过去蓦地就拉开了吴家窄小的后门。空寂幽长的小巷,洒满了水银般皎洁的月光,那琴音就从不远处的那座漆黑院落流泄而出,仿若带着魔力,雪姝不由自主抬脚就寻着琴音而去。 半截竹门,院子里松柏参天,唯一的一间屋子一盏桔灯飘缈,窗纸单薄,雪姝都能想象到窗台下那个挺拔如山伟岸如柏的男人此刻该是怎样悠闲自得宁静致远,若不然,一首《长相思》又怎会弹得这般出神入化惹人心动? 望着这个熟悉不能再熟悉的旧宅院落,雪姝唇角划过一抹苦笑。前两次,他救她,她不假遐想,无论夜怎样深,出门就能寻到路,从不曾想这究竟是为什么? 原来,这环境本就是她最熟悉的,熟悉到她抬脚就知该往哪里走,脑子连想都不用想。只不过,之前她走的是正门,此刻,她却是站在后门窄巷。 原来,他一直离她如此之近。 近到只隔着一条窄巷便触手可及。 这是他的家吗?他不应该住在富丽堂皇的千机府吗? 两次进去,里面好象除了他就再无他人。 而吴家的草垛似乎也曾经漫延到这里。 胸口突然很闷,雪姝有些情怯了,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突然不敢去斟酌了,手抚在竹门上竟也似有千斤重。最终,她慢慢松了手,身子一点点后退,目中凄楚,望着满院黑漆漆的参天古木仿若望着一道天堑,她已没勇气推门走进去。 蓦然转身就跑,雪姝头也不回。 身后的琴音突然缭乱无章,一塌糊涂,再没有先前的浓郁宁静致远。 “啊!”雪姝一声痛叫,猝不及防,脚脖子一歪,她一下子栽倒在阴潮的排水沟旁。 这是不是天意? 怎么每次都是这样? 雪姝郁气地狠狠地拍打着湿湿的土地。 身后,柴门一响,一阵风掠过,一双大手不由纷说就扶住她,声音充满焦急关切,“怎么了?脚又崴了?该死的下水沟……” 雪姝突然身子一震。 下一刻,孟珏冉想也没想拦腰抱起她就进了院子,踢开门,把她安放在椅子上,速度之快让雪姝连说话和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孟珏冉蹲下身子很自然地一把掀开她的裙子扯过她的小脚,手脚麻利地脱掉她的鞋袜,莹白的脚祼处,果然起了红肿。他皱眉,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瓷瓶用指尖挑出里面的一块药膏就轻车驾熟地涂在上面,用指腹慢慢地揉匀,自始至终都未抬头也不言语,仿若这一切再自然不过了。而他这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流畅自然,仿若烂熟于心训练了千遍万遍,丝毫没觉得男女授受不亲有什么不妥。 雪姝瞪大眼呆直地看着他,愕的半张着嘴说不出话,有什么突然涌进了心里,让她沉郁的心突然柔肠百结,纷乱的犹如三月杏花雨。 雪姝晶莹剔透的小脚丫竟然还没有他的巴掌大,他握在掌心里,犹如握着一块上好的羊脂美玉。温厚的指腹不经意摩挲在她细腻完好的脚面上,雪姝的心也跟着颤啊颤…… 此刻,屋里的气氛静的连风吹过窗棂发出的细微轻啸都能听的见,诡异的沉闷,雪姝额头渐渐又渗出了汗,她不自然地缩了缩被他紧握在掌心的小脚丫。 孟珏冉似乎也突然意识到什么,猛然抬头,正好与雪姝眼瞪眼对个正着。 他突然脸涨起了可疑的微红,急忙又低下头,手上的动作嘎然而止,沉默了几息,竟突然变得笨拙起来,笨笨地为雪姝穿上鞋袜,随后把白瓷的药膏往她手里一塞就站了起来,“后巷许久无人走动,路不平,你切记要小心。” 说完,他急欲转身坐回窗台,那样子怎么看都象逃。 雪姝却一把扯住了他的衣袖,“你到底是谁?” 她沙哑的声音,问得诡异突兀,但雪姝知道他明白。 她仰起小脸满目期盼地看着他,眼睛又黑又大亮晶晶的仿若天上璀璨星子。 孟珏冉身子微动,突然有些不敢看她,半侧过身,“如你所见,我不就是天师吗?” 他刻意疏冷的语气,甚至带着点自嘲的味道。 手猛地一使劲,雪姝扯着他的衣袖猛地把他的身子转正,“我再问一次,你到底是谁?” 她难得如此执著,瞪着眼,咄咄逼人,目不转睛,仿若他敢不尽言,她就会…… 然而,他袖子轻轻一挥就轻松摆脱了她的抓扯,甚至抹煞了她的执著,身子一闪就清冷地走到窗台下悠然坐下,他手微抖地抚在琴弦上,表情顿时又象入定的老僧,再无半点波澜,“回去吧!” 他淡的不能再淡的语气,下了逐客令。仿若玲珑心窍开了一丝又赶忙紧紧地闭上了,让雪姝咬着牙郁气地瞪着他再毫无办法。 他方一说完,便收敛心神,手指翩跹弹起了另一首曲子。 这首曲子象一张密密麻麻坚韧无比的网罗,阴隔了雪姝与他的世界。 雪姝突然把手里的药膏猛地向他掷去。 她绝然地起身就走,“既然如此,天师大人以后就不要再假仁假义地出现在我面前,虚伪至极,我不屑再看到你。”愤然说完,她深一脚浅一脚傲气地走出屋子。 身后,孟珏冉的琴音再无法平静,突然象平地起惊雷,铮铮嗡鸣象千军万马咆哮而过,狂野不羁地奔泄在夜空中,好似天上滔滔银河决了堤,倾刻间就能毁灭一切。终于一声,他指尖如刀挑破了琴弦,屋里瞬间恢复寂静。 雪姝脚步一顿,冷哼一声,不以为然,转身绕过一棵松柏大树。 下一刻,她的面前就站了一堵墙。 冷冽狂傲的男子气息,依旧如那滔滔奔腾银河水扑愣愣迎面而来的全都是他抑不住的狂野不羁,伟岸身姿如松柏一样参天而立,天师孟珏冉高大的身影深深罩住她。 雪姝一怔,本能地退后两步,抬眼厌恶般嘶吼一声,“干什么?” 孟珏冉碧透的眸子在暗夜里显得如此深不可测,犹如深潭,更似那莫测浩瀚的广袤宇宙让人不由惊悸,看不出喜怒,而他强大的气场却象大战前那压抑浓重的暗夜威压沉沉地包围着她,完全堵死了她前行所有的路。 雪姝心底不由泛起了一丝惧怕,毕竟他平日高高在上积威甚重,自己刚才不知轻重明显触怒了他,不知接下去他要如何? 但不管如何,她为何要怕?于是,雪姝脖子一梗,“天师大人想要如何?” 她冷傲的语气,显得倔强冥顽,其实脆弱的内心快被他沉沉的威压逼疯了。 可直觉告诉她,他根本不会对她怎样,她很笃定,没理由地笃定。所以她放肆地昂着头桀骜不逊有恃无恐地照样瞪着他。 孟珏冉沉默如金,只是那眸子几乎溶入了暗夜,让雪姝再也瞧不出丝毫的凌厉。甚至他微勾的唇角,竟然还带着一丝赞赏。 “你希望得到怎样的答案?”幽幽地他这样说,雪姝顿时感到周围那令人窒息的威压一下子烟消云散,她暗暗舒了一口气。 “难道天师大人不觉得你更该解释什么吗?”雪姝不答反问,斜挑着眉眼挑衅般看着他。 沉默,又是沉默。 雪姝冷哼一声,决定绕过他再走,她可没耐心这样危险地跟他耗着。 可是,还没等她抬脚,他就身子一动突然跨前一步,威压又重新笼罩住她,雪姝皱眉,正想怒斥,不想他却极度温柔一声,“脚还疼吗?” 似水柔情,象暗夜温柔的风拂过平静的湖面,荡起阵阵涟漪,令雪姝错愕不已。抬头疑惑地看着他。 孟珏冉低下头,根本不去触碰她犀利的眼光。 “那又与天师大人何干?我们本就陌路。”说着,她冷哼一声,抬脚又想绕过他。 叹息,几不可闻叹息,带着浓浓的无奈,雪姝身形一顿,下一刻,孟珏冉突然转过了身,撩起锦袍就轻轻蹲了下去,“上来吧!我背你回去。” 雪姝猛地震住,象被雷劈中,她瞠目结舌不能置信地低头盯着身前这个如伟岸如山骄傲不可一世的男人竟甘愿为他弯腰折贵,她突然心慌一下子失去了主见。 她左右摇摆着螓首四处看去,想避开他找个地方躲起来。 可是片刻,她就泄气地深深低下头。 今晚注定不寻常。 孟珏冉在静静地等。 时间流淌,雪姝久久没做出回应。 风在二人之间穿过,象缠绕的藤蔓,雪姝突然酸了鼻头。 他似又叹息一声,仿若千般无奈万般苦涩梗在喉头让他不能言不能语,他只有等。 就在他以为她再不会俯上来的时候,她却突然扑了上去,就象小时候那般两手紧紧缠着他的脖子异常亲切地把脸贴在了他的后心,孟珏冉身子一僵,心头猛然狂喜,他闭了闭眼,随后又变得酸涩无比,他抿着唇角百味陈杂地站起来,手轻轻揽在她身后默默抬脚就往前走。 他多么希望前路永远不要走到尽头。 竹门一开,两人走到窄巷,月华之下,沉静如初,浮光掠影,往事一幕幕,雪姝心头突然哗啦一声,从前的记忆象打开闸门的流水一下子猝不及防涌上心头,她突然哽咽无声,死死咬住了唇。 往事幽幽,她终于知道她为什么要忘记他了。 没有人给她下药,是她主动要忘记他。 因为他打伤了自己的母亲…… 很难想象,很多年前,她以稚龄之躯吃力地把昏迷在雪地的他拖了回来,并偷偷藏在了草垛里,她只告诉了吴浓一个人。从此王府的厨房总是少东西,二夫人暴跳如雷,每日盯着厨房偷大包子成了她无忧岁月中绞尽脑汁必想的事。整整两年,她已经不知道被二夫人抓住打过多少次,可她打死都不承认,被抓个正着也倔强不屈。于是,二夫人下手一次比一次重,她从不哭也从不敢让娘亲知道。只有他,每日她带来吃食时必查看她身上是否有伤?若有伤,他就会沉默着怎么也不肯吃,只有吴浓傻呵呵闹着来跟他抢,他才会沉默着把包子藏在身后。他当时受伤很重,经常咳血,瘦的皮包骨头,却不止一次地告诉她要变强,只有变强了,才不会受人欺负。当时她只会胡乱地点头,因为她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强,却单纯懵懂地信赖他。 原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进行下去,她和吴浓的秘密,就是要好好保护他。除了草垛,他们又发现了两个藏身的好地方,她和吴浓常常偷着乐。 可直到有一天,一切都变了。 她懵懂无知,不明白这究竟是为什么?记忆中母亲虚弱地惨叫一声在空中倒飞而去,口中喷着长长血线,而他不过弱冠少年,却武功高的离谱,双掌挥舞间一条惨白凌厉的雪剑就盘旋在掌中飞快射出直击母亲的胸口,那一刻,她突然在他身后惊怕地大哭大叫,他蓦然回首,脸苍白若纸。 随后,他低下了头,显得很无助,又象从前那般温良可欺。可舅舅却突然奔出来,不由纷说挥拳就向他打去。他重重地跌在地上,嘴角滑出血水,再次抬头时他突然变得凶性大发起来,嘶吼着,象受伤的野兽,疯狂而犀利,不要命地就向舅舅扑去。 他魔神般噬血的狠绝让舅舅突然脸色大变,与他缠斗竟渐渐落了下风。当时,她站在风雪中,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突然尖锐一声,“冉哥哥,不要打了……” 他神志一清,蓦然住手,却冷不丁被舅舅狠狠地打倒在地,舅舅风驰电掣一掌就向他的天灵盖拍去,她想没想就纵身扑上,“舅舅,不要打冉哥哥……” 她哭的结结巴巴,满脸泪花哀求地看着舅舅,可舅舅凌厉的掌风还是挥了下去,她当时只听得他闷哼一声,身上噼哩叭啦一阵脆响,接着就死气沉沉地扒在雪堆里不动了。 “哇……”她一下子哭的惊天动地。 那一夜,雪下的真大,扑天盖地的鹅毛大雪能迷人眼,天地一片苍茫,雪姝被关在房间里已抽噎了一整天,半夜,她站在椅子上从窗子里爬出去,又从狗洞里钻出,后门外的窄巷里早被覆了厚厚一层雪,她瘦小的身子在雪地里不停地摸找,直到身子都冻僵了,再也没有找到那个人…… 她绝望的哭声终于引来的舅舅,舅舅一叹,把她抱进母亲的房间,待看到母亲全身上下结着一层白冰僵硬地躺在床上,她又被吓哭了。五岁的孩子,怎经得起边番的折腾打击,于是她病倒了,夜夜噩梦缠身,夜夜抽噎到天明。舅舅端来一碗药,告诉她喝下去就再也不会做噩梦了,她不肯喝,却被舅舅仰手灌了下去。 果然,她从此再无噩梦,在药物的作用下,她也选择了躲避和忘记。 忘记痛苦,忘记伤害,忘记曾经对她那么重要的一个人。 孟珏冉沉沉地站定,他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所以他沉默着,没有任何解释。 雪姝从他身上轻轻滑下来,望着他沉默如山的背影,她酸了心肠。 已经足够了不是吗? 这么多年,不管当初是怎样的缘由,此刻他身居高位权势滔天却始终没对靠山王府下狠手,就足以显示他的胸襟,他是个知恩图报的男人,她应该心存感激。而母亲这么多年经历的苦楚,她历历在目,也是不可忘。 总之,他们之间早就横亘了一条看不见的天堑,恩情稀疏,前缘不在,剩下的便只有沉默再沉默。 雪姝转身就走进了吴家,一脚踏在里面,一脚踏在外面,她身形微顿,“就到这里吧!从此,孟珏冉是孟珏冉,颜雪姝是颜雪姝,井水不泛河水,再无恩情,形如陌路,两不相欠!”她说的狠绝转身就关上了门。 她不容给彼此留有任何回缓的余地,带着挥袍断义的决心,斩钉截铁。 孟珏冉身子微颤,了然,无奈。他抬首仰望明月,隔着木门突然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记住了,有时候自己亲眼看到的也不一定是真,有些事,别较真,顺其自然。想要伸张正义,就必须先让自己变强,颜雪姝,你还不够强。” 说完,他转身就走,没有一丝留恋,义无反顾,走的决绝。 雪姝抚在门上的手却突然深深地陷进木屑里。 她强忍着心头无尽的酸涩,突然倚着门缓缓地萎顿下去了,把头深深地埋进膝头里,她无声哽咽。就这样吧!只在今晚,她允许自己放纵一回。 第二天,雪姝一身浅淡耦色衣裙坐在芙蓉树下淡淡品着茶,前院突然传来喧嚣,似有客来。她眉心一挑,看到竟是一身粉红艳丽装束贵气逼人的李媛媛。 她似乎比之前更成熟了,妆容精致,抬着高高的下巴,傲气十足,浑然不把吴家的殷勤热情放眼里。雪姝冷冷一笑,她已经等她许久了。 雪姝坐在贵妃椅上浑然未动,指尖翩跹,手法娴熟地摆弄着茶海,仿若心思全在这上面了。紧接着一泓碧透的茶高高腾起散发出幽远淡雅的香气,让人闻之无不馋涎欲滴,似乎连整个鄙陋的院子都充满高雅清气。 李媛媛讥诮地满面含霜地走过来,挑着眉眼上上下下打量了雪姝一番,见她眉峰带俏精神爽洁不由一诧,她以为她在吴家肯定会萎靡的不成样子,没想……她暗暗瞟了瞟这鄙陋的处处无不散发着阴潮之气的肮脏小院轻轻蹙了蹙眉,随后,她看着雪姝不咸不淡地说,“姐姐今日来是来劝妹妹回瑞王府的……”毫无诚意的话。 她说着,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在雪姝面前。 雪姝瞟了她一眼,不动声色,执手亲自为她斟了一杯茶,“妹妹怎敢劳烦姐姐来请,姐姐若还有其他事就直说吧!” 开门见山,她不屑与她虚与委蛇地周旋。 “王爷得了相思病,妹妹若再不回去,恐怕整个瑞王府都要垮了。”李媛媛拉着幽幽长腔无不讥诮的话,随后姿态雅致地品了一口茶。 “怎么,姐姐在王府里玩不转了?别告诉我如今王爷连见都不肯见你……”雪姝笑着说,表情也不无讽刺。 果然,李媛媛面上一滞,“妹妹很得意?” “得意无从谈起,不屑却是真的。” 李媛媛猛地放下杯盏,“有本事妹妹一辈子都不回瑞王府,那才叫有骨气!玩欲擒故纵,很瞧不起你。”李媛媛很鄙视地撇着嘴说。 “姐姐的话倒真合了妹妹的意,那就有劳姐姐回府向王爷禀报一声,休书就直接送到吴家好了,免得妹妹我劳师动众再去拿。不过,即便我不回去,姐姐你永远也不会是最得宠的一个。” “妹妹当真不在乎王爷?”听了雪姝的话,李媛媛突然眼眸一眯,很意味地问。 “姐姐还还没看明白吗?与你争风吃醋的根本不是我……” 挑拔离间,谁不会?秦碧柔,满腹阴险算计,她也不会放过。 “可惜,难道妹妹不知道吗?王爷的眼里心里却只有你一个……我与秦碧柔算什么,不过是摆设罢了。自你离开王府,王爷就一直失魂落魄地待在你的苑子里,任谁都不见,王爷如此,妹妹应该得意了。”李媛媛酸溜溜的口气。 听闻,雪姝眼睛一眯,“我猜,若真如此,姐姐这趟绝不是请我回去的。” “没错,我是希望你能死在外面永远都不要再回去才好!”果然,李媛媛忍无可忍猛地对着雪姝咬牙切齿一声,虽说是顺着雪姝的话,但无风不起浪,若她心里真没嫉妒怨恨,又何来这般咬牙切齿?况且,她眼眸里象藏了刀子,明显嫉妒的象发狂了。 雪姝却没看她,只抬手幽然地品了一口茶。 她的恨,她终于了然,心里更加笃定。 “明明是他先爱上的我,为什么眼里心里却只有你一个?明明他那么欢喜地把我娶回府,为什么还要夜夜宿在你的苑子里费尽心机讨你欢心喜悦?颜雪姝,若没有你,他绝不会连正眼都不看我一眼;若没有你,他定会忆起从前对我呵护疼爱……我好恨啊!费尽心机讨好他疼他爱他,却依然抵不过你一颦一笑的诱惑……可笑,他早就爱上了你,却依旧浑然未觉地执著拼命地要去寻找什么李逸……哼哼,妹妹,你不觉得这很讽刺吗?你说王爷这般傻,我是该同情他还是该可怜他呢?” 雪姝眯着双眼望着芙蓉树的顶梢幽幽地说,“姐姐爱的,不也正是王爷的这股傻劲吗?就因为执著,所以专情,更是惹得姐姐一直挂怀忘不掉。得不到,便要恨。姐姐对雪姝恨,何不直接冲着我来呢?拐弯抹角地伤害别人,真瞧不起你。” “那又怎样?姐姐我做了,妹妹又能拿我怎么样?”李媛媛斜睨着她含沙摄影地讥刺。 雪姝眼睛细细地扫了她一眼,“难道姐姐就没想到王爷会怎样吗?为了算计我,竟找了吴浓这么个笨家伙,你以为你真能瞒天过海欺瞒住一切吗?到头来,姐姐可千万别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听闻,李媛媛的脸阴了阴,随后又掩去,“妹妹又知道什么?”她外强中奸地心虚一声。 哼,还不承认吗? “那姐姐究竟知不知道王爷与‘李逸’的真正渊源呢?怕是姐姐真弄巧成拙了。” “你什么意思?”李媛媛闻言微微色变,直觉告诉她,真的有什么事是她不知道的。 “姐姐以为,‘胭脂楼’王爷真把你当李逸了吗?一张酷似的面具,一枚硬抢来的象牙簪又能说明什么?你以为你很了解‘李逸’与王爷的关系,其实一切不过是你自作聪明小丑跳梁罢了。王爷若是真这么好骗,那他还是姬无夜吗?他把你大张旗鼓地娶进府,难道你就没想过他是想挖出你背后的幕后指使吗?凭你,还没有那么大胆量如此招摇进瑞王府,若不然,你何须要等上那么多年?然而你更蠢的是,为了脱身,更为了打击我,竟自作聪明地把吴浓拉进来,你无疑是自爆其短,表姐,你还是回去想想该如何向王爷解释吧!” 李媛媛横着眼神整整看了雪姝足足半柱香的时辰,随后她嘴角轻嗤,“不管怎样,这个世上再也不会有‘李逸’了,妹妹可不要忘了,吴浓那个笨蛋可是为你而死的……” “你闭嘴!”雪姝突然爆喝一声,脸瞬间阴沉。 李媛媛快意地一笑,仿若雪姝越是生气恼怒,她越是感到畅快。 “我不会让吴浓白死的。” “妹妹又能怎样?” “能怎样,姐姐马上就知道了。”说着,雪姝手一动袖中匕首就落在掌中,她腾跃而起动作快若闪电一下子就抵在了李媛媛的脖颈上。 李媛媛色变,“妹妹真要杀我?” “杀你又如何?我要为吴浓报仇。” “哼,凭你也想要杀我?可没那么容易。”李媛媛冷哼一声,凌厉的眼神一闪,紧接着一个诡异的侧歪后仰挥掌就拍在雪姝的匕首上,雪姝手臂一麻,动作顿时灵巧地跟上,她如影随形根本不让她有喘息之机,手中匕首连连刺出,劈,砍,削,捅……雪姝是真的发了狠了,她简直是不要命的打法,李媛媛一时应对的很吃力。 终于她动作一慢,雪姝手中匕首狠狠地划过她的手臂,李媛媛惨叫一声,才真正意识到雪姝的狠绝,她不由色变,“小五儿,你真要杀我。” “杀。”雪姝梗着脖子连看都不看她一眼,手中匕首又划破空气带着嗖嗖尖锐的响声,可见雪姝力道之猛之大。 李媛媛银牙一咬,再不敢藏私,腾起隐藏至久的高超武功连连向着雪妹反扑过去,雪姝眼眸一缩,顿时冷笑,“姐姐真是身藏不露呀!这一身武功绝不是只会皮毛而已。” “颜雪姝,咱们今日不死不休。”说着,她拳脚凌厉地就向雪姝招呼过去。 谁怕谁? 雪姝遇强则强,此刻更是激起了她的豪气,她不进反退身子猛地在芙蓉树上一蹬,顿时在空中一个翻身抬腿就向强势而来的李媛媛踢去,李媛媛来不及躲闪,只得驾起双手隔挡,只听闷哼一声,李媛媛明显吃了暗亏连连后退,站定,她眸光泛寒,的唇角滑出一抹血色。“颜雪姝,杀了我,你就不怕义父不饶你吗?” “哼,我舅舅一生光明磊落顶天立地,定也容不下你这个阴险毒辣的义女。与其让他知道了寒心,不如就趁现在让他眼不见心不烦。”说着,雪姝挥动匕首又向李媛媛逼去。 “哼,颜雪姝,你以为自个就很干净吗?若是义父知道了云姑死去的真相……”李媛媛一边与她缠斗一边阴险地说。 雪姝一怔,猛地被她一掌拍在曾经受伤的肩头,雪姝闷哼一声,身子急掠后退。 站定,她目光沉沉,“若不是你在云姑的‘混沌散’里做了手脚她又怎会反受其害而死?她屋子里的机关也是你暗自改动的吧?红姐死不瞑目……你是怕她们将来知你底细妨碍你大富大贵,你早就算计好要除掉她们,不知表姐可知,云姑为何要这般对你言听计从不惜舍命帮你?” 李媛媛一哼,“颜雪姝,你休要故弄玄虚卖关子,我不吃你那套。” “在云姑梳妆盒的暗匣里一直压着一张纸,表姐可知那是什么?” 李媛媛一怔,明显不知。 “那是你的生辰八字,云姑一直珍惜地保存着,你是舅舅义女,为何一直由云姑抚养着?难道姐姐一直都没想过吗?舅舅对你呵护备置,一切不过是还云姑的一份情罢了。” “你闭嘴!”李媛媛蓦地嘶吼一声,“颜雪姝,你很可恶!” “你杀了自己的亲母……”雪姝依旧幽幽地吐出,不是她心狠,实则是表姐已经丧心病狂再不是从前的那个她了。 眼前一晃,一柄利剑破空而来倏然刺向雪姝,李媛媛脸上含霜双目闪着噬血的光芒,“颜雪姝,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雪姝眼眸也一冷,顿时与她缠斗在一起。 雪姝非常惊骇李媛媛的武功,她完全不再藏私一招一式发挥的淋漓尽致,却完全不是舅舅或云姑的武功路数,她的武功明显要阴毒凌厉的多。雪姝手中短匕,一时再沾不上她的身。 她本就没真心想杀她,只是想惩罚她,吴浓的死,已让她心伤永不能原谅她。 她们再回不去从前。 突然,当啷一声,李媛媛手中长剑应声落地,她突然身子一软,雪姝大吃一惊,手中匕首来不及收回堪堪扫着她的面颊而过,只听得一声惨叫,李媛媛顿时捂着面颊倒了下去。 雪姝有些目瞪口呆,她那一招她完全能躲开,可为什么…… “王爷,你可要为媛媛做主啊!我本好心来劝颜侧妃回家,没想她凶性大发直接拿着匕首要杀我,王爷,颜侧妃完全疯了,媛媛被毁了容,以后再不能伺侯王爷了。”说着,她伤心欲绝地匍匐在地上。 雪姝一讶,慢慢转过身。 月亮门处,姬无夜身姿俊挺,蟒袍玉带一身耀眼显贵正背着手双目黑黑地盯着这一切。他的身后,严问等一纵侍卫无不都大张着嘴一副惊愕见鬼的模样。 雪姝转过身,缓缓丢掉了手中的匕首,更不屑看地上李媛媛一眼,抬脚就走到贵妃椅上冷情地坐下。姬无夜的眼眸闪了闪,盯着她,眼中复杂至极。 他缓缓走进后院沉沉地站定,李媛媛用帕子捂着受伤的脸颊,哭的梨花带雨委屈至极地慢慢跪爬到他面前,“王爷,媛媛受了伤,你可要为媛媛做主啊!” 她撒娇地摇着姬无夜的袍角显得可怜至极。 姬无夜的眼光从雪姝身上终于收回来,慢慢下移,似乎到此时才看到李媛媛,他平静无波的俊颜,眼眸轻轻一眯,犹如老谋深算的狐狸,突然伸手一下子抽掉了李媛媛头上的乳白象牙簪,拿到眼前反复看着,“说,这簪子你是从哪里弄来的?本王记得,好象送的人不是你……” 话音刚落,李媛媛一下子僵硬了身子苍白了脸,“王爷……” 她心惊胆战,突然感到很害怕。 只为他此刻的冷漠和无情,似乎连平日的那丝和煦都不屑去装了。 李媛媛顿时心如坠无底冰窖。 她低下头,眼珠子飞快地转着,眼角余光却瞟了瞟坐在椅子浑然未动的雪姝。 “别让本王用大刑,告诉我,李逸现在在哪儿?”头顶上,姬无夜的声音冷酷噬血至极。 “哈哈哈哈……”突然,李媛媛蓦地仰首放声大笑,她一头青丝因为没有了象牙簪固持下子披散在肩头,此刻,她拿下了帕子,脸上血迹斑斑,颠狂的样子,非常吓人。 雪姝皱眉看向她。 “王爷想知道这簪子我是从何处得的,我偏不告诉你;你想找到李逸,告诉你,她早就死了,王爷这辈子都休想找到。”李媛媛也是疯了,说出的话无不激怒了姬无夜。 下一刻,他想没想就凌厉地挥出一脚,李媛媛尖叫一声,身子顿时倒飞而去,扑腾一声落在墙角,她顿时口吐一口鲜血匍匐在地爬不起来,脸上却始终挂着自嘲凄楚的笑,似是绝望至极。 雪姝一下子跑过去,“怎么样了?”她急忙扶住李媛媛,心还是不够狠啊! 李媛媛却咧嘴一笑,血水顿时从她嘴里流下来更显得狰狞可怖,“颜雪姝,你休要假仁假义,我不会输的……” 即便如此,她的眼中依旧闪着犹如冥火一般幽幽的亮光,雪姝一下子缩回了手,她淡淡地站起来,忽然就明白了一切,她如此做,用心良苦,也是想让姬无夜将来后悔心疼吧? 于是,她淡淡地转身就走了回来,“王爷不必如此,不要让自己将来后悔。”言尽于此,她转身又要坐回贵妃椅。 不想手却被姬无夜狠狠地抓住,“我不找李逸了,回来吧!我们好好地过日子。”说着,手中一发力,象牙簪顿时在他手中折成两半。 雪姝大惊,急忙抓过他的手,莹白的象牙簪精雕细刻古朴典雅,此刻却……就好象有什么狠狠勒断了雪姝的心似的,她突然眸中泪水晶莹,却无言以对。李逸,是真的死了。 折断的象牙簪,表明着他的决心,但也更是坚决地割断了他与李逸的种种联系。曾经的一切一切都已经从他心里挖去,雪姝不知是该悲伤还是该庆幸,心头却只余哀伤悲楚。 李媛媛突然断断续续地哼起一首民谣,在这狭窄的后院里显得如此突兀不协调。 所有人都转头看向她。 雪姝发现,有的侍卫竟然渐渐变了脸,他们齐刷刷一下子看向姬无夜。 雪姝觉得这轻快的民间小调绝不简单。 果然,姬无夜一步跨过去,“你怎么会唱这支歌谣?” “难道王爷不记得了吗?这是你写给我的歌谣呀?北郊皇陵三年,王爷把我忘了……” “你究竟是谁?”姬无夜一把把李媛媛抓了起来,他甚至有些咬牙切齿地看着她,“别再出花招,否则,你会死的很惨。” 李媛媛悲悲地一笑,“死在你手里,我心甘情愿。” 下一刻,姬无夜猛然撒手,李媛媛又重重跌在地上。 姬无夜绝然地转身,“来人,把明月夫人扔进京畿大牢。” “是。”有侍卫应声走过来,动作明显慢了许多。 “呵呵,王爷不得我没关系,难道也不记得你的鬼头师傅了吗?他苦心孤诣教你十二年,武功剑术,兵法谋略,做人的道理……”李媛媛话未说完,突然狂咳起来。 姬无夜猛然转身,眼眸浓缩成针,他突然心胸起伏,看着李媛媛有些噬血的锋锐,“你再把刚才的话给我说一遍?”他咄咄逼人,让抓持李媛媛的侍卫也不由自主收回手。 “他是我的义父……”李媛媛慢慢吐出口。 雪姝深深闭上了眼。 “姝儿……”突然月亮门前一声清朗的男声,雪姝转过身,见舅舅一身青衣光明磊落手里提着个食盒正风绅俊朗地站在那里,他谁也没看,只盯着雪姝,眸光青润和煦,“你母亲做了些可口的饭菜,让我拿来给你……”说着,李斡踏着沉稳的步子走进后院。 雪姝却凄凄地站起来,“舅舅……”其实她很想阻止舅舅走进来。 “义父……”突然李媛媛一声哭腔,雪姝就看到姬无夜的身子立马僵住了,他缓缓转过头,目光惊骇地瞪着舅舅,仿若不能置信。 雪姝知道舅舅教他十二载,他从来不识舅舅真面目。她不知道,方才表姐的话舅舅听到了几分,此刻看舅舅沉静如水的面容,雪姝心稍安。 李斡转头深深看着李媛媛,见她面容凄惨状似疯子,即便他再怎样冷硬,此刻都软了心肠。他慢慢看向姬无夜,“请王爷放过媛媛吧!” 温煦哀求的声音,令雪姝一颤。 此生,舅舅虽然穷困但从不低三下四,此刻为了李媛媛,恳求的意味浓重。 姬无夜却似激动地突兀在一下子奔到李斡面前,“我要与先生好好谈谈……” “不必了,媛媛任性,望王爷念她对你一片痴情,就饶过她这一次吧!若王爷再不能容忍她,我就把她接走……” 话未说完,姬无夜突然出手。 舅舅本能地躲闪阻挡,姬无夜招招相逼,几招之下,他突然又住了手。 他满目凄怆,定定要望着舅舅,突然深情一声,“师傅……”细若蚊蝇的声音,却饱含着浓厚的情义。 他目中含泪,突然就要向舅舅跪去。 舅舅快步一把扶住他,他人到中年,此刻也是满怀的凄怆心伤,“起来吧!” 姬无夜突然一把抱住舅舅,象个孩子般有些啜泣地低呜,“你让夜儿好找……” 舅舅也感慨万千,他仰天长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雪姝看到有些侍卫望着舅舅也神情激动目中带泪,他们肯定都是当年随着姬无夜到皇陵守陵的侍卫,定然与舅舅不陌生。雪姝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多余,这里的气氛已经不是她所能溶得进去,她看到表姐也被严问小心恭谨地扶了起来,她低头想了想,蓦然抬脚就走了出去。 第八十五章 阴谋害死人 一切都顺理成章。 李媛媛成了瑞王府最显贵的夫人,呼风唤雨,得意正盛。 姬无夜心有亏欠往‘明月居’送去了很多金银珠宝稀世珍玩,并请来了宫里最资深的御医为李媛媛调理身体,当初被雪姝划伤的面颊也被细致呵护恢复如初,甚至其莹润靓丽程度更胜从前。她一下子成了瑞王府身娇肉贵的宠妃,姬无夜已经破格升她为第一侧妃,其地位比雪姝还要高一等。如今她出门必丫环随从一大堆,前呼后拥,显赫至极,连正牌王妃秦碧柔都望尘莫及。 而此刻雪姝的处境相较于她,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不可同日而语。 因为她被禁足了。 身不自由不说,连吃穿用度都需要经过姬无夜过目点头后才能被送到她的苑子。相较于李媛媛‘明月居’的喧嚣热闹富丽堂皇,她这里简直就是被遗忘的角落,连侍卫都不到她这里巡逻,下人们更是路过此地也要绕道走。 明明是盛夏万紫千红的喧闹季节,她这里却透着深秋叶黄风冷萧瑟的味道。 雪姝倒不以为意,毕竟心境不同,所求便不同。她不喜喧嚣,荣华富贵如她也不过过眼云烟,她更奢求的是自由。如今千帆过尽,她还是有遗撼,那便是再不能为吴浓报仇了。心里的这个结将永远成为死结。 那一日在吴家,雪姝冷性地扭头就走,不知为何却激怒了姬无夜,他突然雷霆大怒狂性大发,不顾那么多人在场硬是蛮横地将她‘押’回府,之后就象丢一块抹布似的把她禁锢在这里不闻不问,甚至都不准任何人去探望她。 雪姝心若止水,倒也落的清静。 只是苦了喜宝。 雪姝轻轻扭过头去,见喜宝又扒在门缝里象个小狗儿似的伸着脖子往外看,样子既可怜又可爱。如今对于不迷路又活泼好动天真烂漫的她来说,这苑子无疑成了牢笼。雪姝很无奈,她知道只要她软下身子向姬无夜认个错,这些束缚必会迎刃而解,可雪姝却不想那么做。 每个人心中都有要固持的东西,雪姝不想丢掉难成可贵的自尊。她知道,姬无夜不过是想磨磨她的性子,以期她能够温柔可人对他百依百顺再不要象上次那样倔强冷情地说走就走。 可是没棱角的她还是她吗? 雪姝轻轻一叹。 如今的一日三餐皆由姬无夜‘海棠苑’掌事丫头红梅相送,喜宝一看到她就会高兴的又蹦又跳,就象小狗看见了肉骨头。 “啊,红梅姐姐,你总算来了,我家小姐想吃樱桃……”喜宝挤在门缝大声胡绉着说。 红梅笑盈盈地走过来,把手里冰冻好的一大碗酸梅玉露粥从门缝里递给喜宝,“刚刚冰冻好的,王爷赶紧让送来,让你家小姐快吃了吧!” 虽说被禁足被冷落,但‘海棠苑’每日送来的食物却异常丰盛,似乎某人在变着花样表达歉意讨她欢心,她之前吃饭从来都是马马虎虎从不讲究,如今只有一个吃食,反而营养丰富正规得不得了。 “我家小姐只想吃大樱桃。”喜宝接过碗趿了下鼻子固执地说。 其实雪姝根本没说要吃樱桃,她压根连想都没想,全是喜宝这丫头因被锁着郁气至极闹别扭故意折腾红梅想出的歪点子。 红梅笑笑,亲昵地拍了拍她的头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走。 喜宝把酸梅玉露粥往雪姝面前一放就又跑到门缝里扒着。 如今大门虽说被锁着,但锁的并不紧,露出很大一条缝隙,喜宝若是聪明从那条门缝里钻出去绝对没有问题,但那丫头太实,浑没这心眼,每天只眼巴巴地挤在门缝翘首期盼,令雪姝看了既好笑又好气,却不点破她。 片刻,红梅就端来了红艳艳晶莹剔透的大樱桃,喜宝看了却并没有多少喜悦,反而蔫蔫地还是一脸的不高兴。似乎没难倒红梅,她很泄气。 “喜宝,怎么了?”红梅心知肚明却还是故意笑着逗她。 “我家小姐又想吃荔枝了。”喜宝突然仰头一本正经地说。 扑噗一声,红梅忍不住笑出声,亲昵地惩罚性地捏了捏她的小脸蛋,眼眸却瞟着雪姝,“喜宝,你家小姐再需要什么你都要及时告诉我啊!红梅姐姐我不怕跑路。” 喜宝自知被识破心思理亏,头垂的更低不说话了。 红梅鼓励她,“没关系的,王爷说了,只要是你家小姐要求的,他都答应。”说着,红梅又意味地看了雪姝一眼,似乎也是在给她一个暗示。 “其实我家小姐最需要的是一把钥匙……”喜宝一听急忙抬起头目光奇亮地说,并伸出一根指头指了指自己头顶上那个大的不象话的大铜锁,“我们不喜欢被锁了这里。” 喜宝实话实说。歪着头满目期盼可怜巴巴的样子突然令红梅不敢再看,急忙侧过头,眼睛里蓦地红红的。随后,她又急忙转过来,抚着喜宝的脑袋轻轻而又认真地说,“喜宝,王爷并不是真的狠心要锁住你们,实则是……”说着,红梅抬头无奈地看着雪姝,“实则是王爷他怕了,迫不得已才要这么做,完全是为你家小姐好。” “我们被囚禁了,红梅姐姐你却还说好……”喜宝嘟着嘴立马不乐意了。 “喜宝你长大了就会明白的,有时候对越是在乎的人,就越是想紧紧地握在掌心里怕她跑了,岂不知这样做,就如握在手里的沙子,越是握的紧失去的就越快。如今王爷听不得任何人的劝,他禁锢着你家小姐,无疑也是禁锢了他自己。他的苦,别人看不见。他俨然就成了魔,早被你家小姐逼疯了。” 红梅这一番的话,虽说是对着喜宝说的,但无疑也是对着雪姝说的,她良苦用心,却不敢直接对雪姝说,只能借着喜宝希望雪姝能明白。 雪姝端着茶盏的手微一顿,随后也只是一叹。 对于红梅的话喜宝并不能完全明白,但最后一句她却是听懂了,于是,她眉一皱脖子一梗,反驳,“我家小姐才没有逼他,是他对我家小姐很凶好不好……还把小姐扛回屋一下了摔在床上……”说着,喜宝就红了眼。 话已到此,再不能说下去了,红梅怜惜地拍着喜宝的头,“喜宝,要好好照顾你家小姐,有什么需要及时告诉我。” “那我能不能见见严问哥哥?”喜宝急忙提出要求,变脸比翻书还快。 “不行!”红梅却脸一黑,坚定拒绝,“就因为上次放你回靠山王府,你严问哥哥被王爷整整罚了五十大板,到现在走路还不利索呢!” “哦……”喜宝一听顿时低下头,象霜打的茄子,严问被打,她是知道的,也明白是因为自己才受的罚,所以喜宝心里很过意不去,她很想去探望他,可院门锁着,她有心无力。 不过随后,她就抬起头握着小拳头大吼,“都是王爷不讲理,他很坏,我以后再也不理他了!” 红梅一听,只唉声一叹,抬头却看向了雪姝,“你们都道王爷心狠,可又有谁知他的苦涩痛楚?深爱的不待见他,不想爱的,却又……唉!”红梅连连叹气,似乎话里有话。 雪姝此刻正端着茶慢慢地浅饮,红梅的话一丝不漏全传到她耳中,可她心里却泛不起任何波澜,面上平静如常。此时稀疏斑驳的阳光洒在她身上,更增添了一丝与世无争的浅淡优雅,沉稳清贵的气质一时让红梅也眩了眼,她轻轻摇头,无限感慨,这样静若幽莲韧若坚藤的女子有哪个男人不爱呢? 红梅拍拍喜宝的头转身就走。 这一个月来,喜宝和红梅每天都要进么这样的对话。 似乎无关痛痒,其实很意味深长。 这又何必?雪姝想。 晚上,雪姝依旧坐在院子里侧卧在贵妃椅上仰头看星星,心思沉定,手里的乌埙摆弄在手中却没有吹起,不仅仅是因为怕再引来那黑衣人到来无端惹事非,最主要没有了当初那份心境。 墙角突然一声轻微响动,雪姝倏地把头转向那里。 严问高大的身影从黑暗中慢慢走过来。 雪姝皱眉,却不言语。严问身上凝沉的气息很重。 “找我有事?”眼见严问低着头就要走向面前,雪姝不得不开口。 严问脚步一顿,突然双膝一跪,“属下是来恳求颜侧妃娘娘前去劝劝王爷的……” 严问一字一句说的很沉,象是还在挣扎纠结,想必是瞒着姬无夜来的。 “我都被囚禁了,有何能力去劝别人。”雪姝冷情地说着就转过头,对于严问的跪求也由诧异转为冷漠。 “只要侧妃娘娘愿意,瑞王府所有的门锁都挡不住你。”严问倒会说话。 雪姝轻嗤一声,“严问,今晚你不该来。” “请侧妃娘娘不要再跟王爷赌气了,他很不好过。” “他有什么不好过的?找到了真心人,温香软玉,你侬我侬,即便需要安慰也不应该是我吧?” “不,属下以为,王爷最想见的人还是颜侧妃娘娘……” “严问,你说这话不怕遭雷劈?”雪姝清冷地讥诮一声。 “王爷病了,已拖了一个月不肯就医,晚上越咳越厉害,几不能眠。即便晚上能勉强睡着了,嘴里还是唤着颜侧妃娘娘的名字……属下看着实在揪心,再不能等,就请侧妃娘娘看在往日的情份上去看看王爷吧!他从来期盼的只是你,只是他自己还不知道而已……” 雪姝沉默了。 半晌她才幽幽地说,“严问你回去吧!”她似累了,蔫蔫地斜靠在贵妃椅上轻轻闭上眼。 严问看到还想再说什么,嘴唇蠕动终没说出来,微一颔首轻轻从地上站起来,“门上的铜锁是假的……” 雪姝猛地睁开眼。 “什么真的假的?严问哥哥你来了?”突然喜宝从屋里奔出来,去了头听了尾,看到严问却突然惊喜地向他扑去。 雪姝眼睁睁看着喜宝象个小狗箭一般猛地蹿上严问的身上,结果他手忙脚乱的同时身子趔趄地连连后退差点站不稳,雪姝知道他身上的伤怕是还没好。 突然,喜宝象是想到什么,一骨碌从他身上滑下来哧溜一下转到他身后,“严哥哥,你屁股好了没有?”说着,竟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摸。 严问一下子窘的猛地转身,“喜宝,不碍事的,不碍事,已经好了。” 此刻天已经黑透,若不然,雪姝准能看到严问窘迫红透的脸,但她也诧异喜宝竟然对他这般亲近。按说严问平日冷漠严苛不是那种随随便便就亲和的人,连府里的下人跟他说话都不敢抬头,喜宝却浑然不怕他。雪姝能看得出,严问似乎对喜宝格外宽容。 喜宝依旧扯着严问的衣襟转着圈看。 严问也转着圈,又不敢大力推她,急的不知如何是好。雪姝第一次看到一个大男人被一个小丫头逼迫成这样。 “喜宝,严问说,门上的铜锁是假的。”雪姝实在看不下去轻轻对喜宝说了一句。 喜宝一怔,随后目标随即转移,猛地丢了严问撒开脚丫就跑出大门。伸手用力一拉铜锁,哗啦一声,竟然真开了。喜宝拿着大铜锁却愣住了。随后,她‘哇’的一声就哭了。 雪姝懂得她此刻的心情。 被囚禁了一个月,天天盼着能出去,结果知道门上的锁根本就是假的,一拉就开,那份又悔又喜又懊恼的心情,雪姝明白。 严问默默走过去,手轻轻拍在她的肩头,“后花园的花全开了,喜宝要不要去看看?” “要。”喜宝哭着大声回答,说完,扔掉铜锁就跑出去了,完全还是个孩子性。 严问一叹,目光追随着喜宝,话却是对着雪姝说的,“属下在‘海棠苑’等着侧妃娘娘。”说完,严问一闪身走了出去。 雪姝在贵妃椅上坐了许久才慢慢起身往外走,“这样也好,有些话不说不明,走一趟,也算了了心事,给彼此都有个交代。” 王府里撑灯很晚,到此刻才刚刚在院子里挂起明灯,灯明皎月之下,宁静致远的瑞王府曲折回廊花团锦绣别有一番动人风韵,雪姝似乎到此刻才静心细细打量它。瑞王府很大,占地很广,但大而不散,布局安排相当紧凑精妙,无不透着设计者的一番七窍玲珑心思。 雪姝知道别看姬无夜整天一副懒洋洋玩世不恭的样子,其实他治家相当严谨。赏罚分明,外松内紧,下人们都很守规矩,从来都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更不象别的贵族世家府邸的那样为主人惹事生非,瑞王府从来都是平静的,让人觉得无不是拧成了一股绳。 ‘海棠苑’离雪姝住的苑子不远,但却显得有些偏避。雪姝不明白,瑞王府那么多精致的院落,当初姬无夜为什么非要选这座?参天古木环绕其中,更增添了这里的深远寂冷。 雪姝一身松绿色的裙衫缓缓而来,明明浅淡幽然到极处,却给人无不深刻眩目的感觉。 刚一踏上‘海棠苑’前的青石路,就听到一股幽远的琴音象一股清泉水般沽沽侵袭而来,雪姝的脚步微缓,她静心聆听。只觉得琴音初听随意自然,犹如笔锋简练的笔黑山水,随后入心而听,却蓦然听出一股千军万马行营沙场的瑰丽气概,让人听闻无不心绪激昂震动,雪姝知道这必是姬无夜在弹琴。 琴为心声,雪姝第一次窥得他如此磅礴激昂的心境,完全不似平日的嬉笑玩世不恭。毕竟他少年征战,历经千军万马的撕杀,心中的那股豪气再是表面的放浪也无法掩饰磨灭的,可雪姝却听不出丝毫象严问所说的那般病态虚弱,反而有股强劲不屈的势头。 那琴声一番激昂后又变得轻描淡写般婉转叮咛,如小桥流水人家的浅淡舒雅。 雪姝轻轻走到门边,大门并没有关实,她一眼就看到了海棠树下那个清俊出奇的人儿。姬无夜,一身锦绣白衣,风绅俊朗,双手抚琴,竟带着一股飘逸不羁的味道,可完全没有病态。正想推门而入,不想眼光一瞟,竟看到海棠树不远的地方,红灯高挂,一个粉妆娇艳的人儿正随着那婉转的曲调曼妙地起舞,妩媚至极的神态,极尽的魅惑,舞姿翩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姬无夜,风情无不入骨。不用再看也知道,此人正是李媛媛。 这一副画面郎情妾意温馨至极,任何人都显得是多余的。 雪姝悄无生息转身就走。 “侧妃娘娘?”严问从暗影中走出来轻唤一声。 雪姝扭头,了然,微微一笑,“严问,你的心意我心领了。” “侧妃娘娘,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以后请不要再多此一举了。”说着,雪姝再不停留大步离去。 身后的琴音依旧飘缈,可雪姝再没有听进去。 回到自己的苑子,看到软榻上喜宝竟抱着一大把五颜六色的鲜花睡着了,望着她纯净可爱的小脸,雪姝一笑,轻轻走过去为她盖上了毯子。不知为何,喜姝突然觉得一下子轻松下来,心也涓涓轻流明朗而欢快,眼眸瞟到衣架上那一件湖蓝锦袍,她一下子笑了,豪情万丈,蓦地走过去扯过衣袍就进了屏风后。 不一会,一个风流倜傥潇洒美貌的贵公子哥就款款走了出来。只见她,金冠束发,柳眉星目,俊美无俦。湖蓝锦袍,肩宽细腰,身姿俊挺,双腿修长有力。最重要,双目乌黑晶亮,眉梢眼角都带着英气。腰间坠着一条比平日要大许多的锦袋,一走动,就在腰际间轻微晃动,更显得率性洒脱。 雪姝帅气地露齿一笑,一扫这一个月来的沉滞郁气,似乎换上此番装束,她就做回了真正的自己。随性,爽朗,豪气,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她随手打开门,目光锐利地一扫,随后一纵便上了檐顶,她身若夜狐,敏捷而迅猛,不一会就消失在层层叠叠的红墙绿瓦中。 此时京城都热闹的当属南郊西子湖畔,那里灯红酒绿,一到晚上就热闹非凡,是天朝有名的盛景夜市。 雪姝对这里再熟悉不过了,之前,她和十一皇子每到夜幕降临时就会在西子街上横着走,可谓是打遍西子街无敌手,哪条街哪条巷上有什么人做什么事,她无不知晓。 如今,她背着手缓步走来,极尽的洒脱俊朗。没有了李逸的威名,没有了脸上的碧玉面具,雪姝素颜真切,乌目漆黑发亮,锐利澄澈无比。更觉此刻海阔天空,心儿轻松旷远的堪比那浩瀚无垠的星空宙宇,仿若破茧重生的蝶,有什么不一样了。似乎摆脱了周身束缚,她就会变成了一只展翅高飞的凤凰。 她的唇角始终挂着一缕笑,极尽的惊艳魅惑。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丫环小姐小媳妇们无不对她指指点点,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双目中掩不住的倾慕。 雪姝一双锐眼四处扫视着各个角落,对身边的倾慕浑然未觉。 突然,旁边的酒肆一下子喧腾起来,雪姝扭头,看到酒肆的门前站着一个状似老板模样的中年人,正扯着嗓子向大街上行人欢呼招手,“大家都来赏光啊,我家娘子酿了新酒,请大家免费品尝,多提意见,不醉不归啊!” 街上行人不管男女老少呼啦一下子全涌进了并不宽敞的酒肆,酒店老板宽厚地笑着,店里面,灯明之下,一个美丽的妇人正抱着酒坛子异常欢快地为大家大碗地倒水,那股豪气大方的样子,一点也不亚于她的美丽。 雪姝微微勾唇笑,这应该是家新开的酒肆,之前那里是开杂货店的。 雪姝正要抬脚走,不想袖口被人拉住,一看,竟是那憨厚的酒老板,“公子,请赏光到酒里喝碗酒吧!我家娘子新酿的状元红,窖藏了半年,今日开坛,请为我们棒个场吧!” 虽然盛情难却,但雪姝还是摇摇头,“多谢,祝生意兴隆,日进斗金。”说着,抬脚就走。 没想店老板还是一把把她拉住,变戏法似地从身后拿出一个小酒坛子,“过路也是客,请公子赏光。”他真诚的目光让雪姝无法拒绝。 雪姝笑着一把接过,拍开封泥就洒脱地灌了一口,“好酒,痛快!”她也真诚夸奖。 店老板挠了挠头只嘿嘿满足地笑。 “有了公子这句话,我更有信心了。”没想店内美丽的老板娘抱着酒坛子也注意到了这一边,听了雪姝的话,她豪迈地大叫一声,笑容如此清爽美丽。 雪姝举着酒坛子以示谢意。 店老板折身就跑进店招呼,雪姝抬眼望了一下门匾,上面果然书了‘状元红酒肆’五个大字,龙飞凤舞行云流水浑厚字体,跟这小小的酒肆有些不大相配,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心境最重要,快活,自在,无拘无束,随心所欲,一如这酣甜爽口绵延醇厚的状元红,只一口,就已令人心生舍之情,谁又能说这行云流水的字体将来不是它的配角? 雪姝抬脚就走,刚上踏上状元桥,耳边突然传来一记异常不和谐声音,而且相当地刺耳,“啊,各位尊贵的老爷夫人,美丽善良的小姐们,请你们行行好可怜可怜我吧!我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幼儿,可怜我双腿折断双目失明,又患有不治绝症,若你们积德行善不吝打赏,我会祷告神佛保佑你们长命百岁一辈子富贵加身……” 按说这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在这盛京夜市出现个把乞讨要饭的也不算什么,可惜,这声音雪姝是太熟悉不过了,熟悉到她顿时眼睛一眯有些咬牙切齿。于是,她急忙撤回踏在台阶上的腿,侧身往桥旁边一瞧,嘿,果然,死性不改。 只见桥旁边一块破布上坐着一个满脸长满恶心恐怖癞子的男人,看不出年纪,简直丑陋到极点。一身灰衣根本遮不住身体,露手露脚的,残缺的双腿毫无廉耻地伸着,让人看着无不同情唏嘘不已。旁边围满了同情心泛滥的夫人小姐们,破布之上,撒满了铜钱。那个男人一边道谢,一边俯身不停地拣钱,除了雪姝,谁又能看到他偷笑乐歪的嘴? 她慢慢踱过去,走的四平八稳,然后定定地站在那个男人面前,“本少爷铜钱没有,一坛子好酒要不要?” 听她话音,地上的男人顿时身子一僵,没抬头,也不敢搭话,只眼珠滴溜溜乱转着似是在寻找逃跑的最佳路线。 雪姝知道他的德性,二话不说直接拔掉酒塞倾手就把手里的酒缓缓浇在他头上。 “喂,你疯了,我脸上的癞子要掉了。”男人捂着脸直起上身吼叫一声。 可话一出口,刚想责怪雪姝没同情心的夫人小姐们顿时一愕,话梗在喉头再没发出来,而是瞠目结舌地看着地上的男人突然一蹿而起,快若闪电般卷起地上的破布纵身就往桥上疯跑而去,速度之快,浮光掠影,也不过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没了影。 众人一下子呆怔当地。 雪姝冷冷一笑,望着那男人逃蹿的方向,只慢条斯礼地把酒塞塞回酒坛,接着轻咛一声,“你们施舍的钱我会帮你们追回来的。”说着,纵身一跃,就没了影。 而那些看清雪姝真面目的小姐们无不羞红了脸,那还在乎那几个小钱,直接对身边的丫头说,“可是看清了他是哪家的公子?” 丫环茫然摇头,“小姐,他太俊了,我也看直了眼。” 那小姐急忙碎了小丫环一口,“没出息的东西。”说着,还朝着桥头翘首期盼。 雪姝在人群中如鱼得水,没几下就追上了那个乞讨的男人,男人气喘吁吁往旁边一扒,“小五儿,你疯了,放着富贵侧妃娘娘不当又跑出来干什么?老哥我这段时间快饿死了。”说着,男人手往脸上一抹,顿时露出一张俊逸出奇的脸,竟是一个眉骨清朗的中年人。 只见他个头高挑,干瘦,两条腿修长有力。腰上挂着两个残不忍睹用面做的假断腿,晃来晃去的很吓人。他头发蓬松散乱,偏一双小眼睛精光闪烁如天空翱翔的雄鹰。 雪姝冷哼一声,慢慢走到他面前站定,“真是死性不改,世上还有你不会的东西吗?竟干这些下三滥的营生,小心打雷劈死你。” 看起来雪姝与他很熟,说话毫不客气,也不向他讨回钱,只是俊目斜睨着他似乎很生气。 “世上哪还有这举手就能得钱的好营生。”男人大言不惭地说,说罢,一把夺过雪姝手里的酒仰头就灌起来,“啊,真好,果然是老李家的状元红,他家娘子又漂亮又能干,偏老子没那福份。” “嘁,颜坡,你就死了这辈子娶媳妇的梦想吧!”雪姝轻蔑地说。 “你瞧不起我?”颜坡身子一挺很不服气地说。 “有本事你去找她……天天在人家楼下听伤心琵琶曲,却胆小如鼠始终不敢去找她,明明知道她一直在等你,想你,念你,忘不掉你,你却狠心十年装疯卖傻也不去相认。女子青春年华,如逝水一去不返,她还能有几个十年可等?颜坡,你到底怕什么?是男人就该担负起自己的责任,这般藏头缩尾算什么?早晚有一天你会后悔。” “你又懂什么?小丫头,刚嫁了人,就敢这般大言不惭也不怕闪了舌头。”颜坡说话也毒辣,明显不想让雪姝再提这件事。 很难想象,他也曾出身富贵,父亲曾官拜户部侍郎,显赫一时。不知何故竟得罪了公孙斑,被诬蔑通敌卖国,全家被追杀。西子街偏巷里那个木楼上的女子,曾是他的姬妾,是名性子刚烈技艺超群的青楼女子,刚嫁他没三个月就被他休了出来。那时候他已经预测到家中可能会遭变故,所以及早地为她买了木楼把她轰出来,虽然手段有些残酷,但也不失真爱。 如今,颜家除了他全部都已被杀害,他心灰意冷,十年来,装疯卖傻地躲着公孙家暗卫的追杀,在她的木楼下不惜卑微地乞讨,就为了能偶尔看她五眼。只可惜,这个女子孤苦无依,生活极度艰辛,却不接受任何人的施舍,面黄肌瘦的,已经甚少下楼了。她那一首精妙的琵琶曲,曾是颜坡亲自为她谱写的,她每日必弹上百遍,其情之真,感天动地,偏颜坡死都不肯与她相认。 这份情,曾令雪姝讥诮不已,可此刻,她唯余感动。 “颜坡,若有机会,再为我接活儿吧!”随后,雪姝轻轻地说。 “你干什么?别忘了,李逸已经死了,那份杀富济贫的快活已经不属于你了。” 雪姝低头不语。 “怎么,与瑞王闹翻了?你不该是这么记仇的人,吴浓那个傻小子……” “我就是想挣钱,若不然,你那个老情人就快饿死了,你于心何忍?要知道,十年来她只接受我的馈赠。” 之前,雪姝化身李逸,与颜坡配合默契,杀富济贫,有时候也干一些其他营生,比如替人消灾解难,收些银两。一部分散给穷人,一部分留给那木楼上的女子。雪姝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只对她有好感,只接受她的馈赠。凭颜坡绞尽脑汁,也送不进去丁点的东西,哪怕只是一些寻常水果。 于是,颜坡低下头不说话了。 “也行,瑞王府那深宅大院估计也关不住你,偶尔出来散散心潇洒潇洒也好。”随后,颜坡露着一口雪白的牙齿浑没正经地说。 雪姝暗叹一声没说话。 颜坡突然扔给她一个重重的钱袋,沉沉地说,“去看看她吧!可能是病了,几天没弹琵琶了。”说着,他灌着酒就走开了。 “喂,你不跟我一起去?你医术那么好……” 颜坡挥挥手一下子没入熙攘人群中。 雪姝看着手中绣着红艳艳腊梅花的荷包,突然心潮澎湃,她记得那个女子腰间也曾挂了那么一个,细密的针眼,很是用心。她突然不能等,急步就朝着西子街后面的窄巷而去。 刚转入有些昏暗的窄巷,突然黑暗中蓦地蹿出一人抢过雪姝手里的钱袋就跑,雪姝一惊,顿时反应过来,气急败坏,纵身就追了上去,“别跑,把钱袋还我,该死!抓小偷……” 她边追边扯着嗓子喊,那贼人跑的真快,如一匹暗夜的狼,在曲折幽深的小巷里发足了劲奔跑,雪姝纵起轻功,几次都要抓住他,仍让他狡猾地逃蹿,雪姝气急。 “站住,别跑,再跑我就不客气了。”说着,袖口一动一把精巧薄如蝉翼的匕首就脱手而出直奔那贼人的后脑,雪姝是发了狠了。那贼人似乎也不简单,边跑着还能边回头看,突然哇啊一声,纵身蹬在墙上一闪堪堪躲过了匕首致命一击,脚落地又没命地跑。 雪姝简直气死,前面窄巷就要走到尽头,前面就是宽阔的大街,若是被他逃出去,她若想再抓到他就更难了。雪姝不由心急,眼见旁边放着一根木棍,她想没想抓过来一下子又抛出去,那贼子闻脑后生风,知道又有凶物抛来,不由嘶吼大叫,“杀人了,救命啊!” 什么叫贼喊捉贼,就是现在! 雪姝胸膛的火就象岩浆一样奔腾着。 就在这里,斜次里突然奔出个高大的黑衣人,说是黑衣,雪姝也没看清,只知道他头上戴着一顶不合时宜宽大的斗笠,四周垂下的纱是黑色的。雪姝还未反应过来,他就挥臂向她袭来,明显把她认定为是追杀者。 雪姝急忙伸手阻拦,眼看那贼人就要跑出窄巷,她急暴吼一声,“你干什么?他是贼喊捉贼,他偷了我的钱袋……” 听着她的声音,黑衣人一怔,随后也不管雪姝转身就去追那贼人。 雪姝喘了一口气,顿时毫不含糊地又追上来,几乎与黑衣人并驾齐躯,尽管她已消耗了不少体力,但那钱袋是救命的钱,她绝对不能丢。心神一抖,她身手更敏捷。黑衣人诧异地扭头看了她一眼,随后似与她较劲,一下子越过雪姝半个身子。 雪姝一看,气恼,他在干什么?与她较什么劲,有本事追上前面的贼。 黑衣人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突然闷闷一声,“我会捉到他。” 雪姝冷哼一声。 前面那贼人似乎也累了,速度渐渐慢了下来,雪姝知道已经快到巷口了,大街上的喧哗已经充斥在耳边,她再不能等,大喝一声,脚一下子借力蹬在旁边的墙上纵身就向前面的贼人扑去。没想,黑衣人竟与她形同一辙,几乎是与她同时蹬墙借力同样向着前面的贼人扑去。两人终于各自抓住了那贼人的一半肩膀狠狠地把他扑倒在地。 “把钱袋拿来。”雪姝用一条腿顶着他的后腰恶狠狠地说。 黑衣人也几乎同时屈腿顶腰,地上的贼人顿时尖嚎一声,双手使劲拍着地面,“哎呀,痛死了,你们抓我干什么呀?我也是帮着抓贼的,瞧,那贼人不是正在前面了吗?”说着,他手一指。 果然,前面的墙头上正骑着一个灰不溜湫的年青人,气喘吁吁,手里晃动着钱袋,得意地对着雪姝打了个响哨,突然一翻身消失在墙头的另一侧。 雪姝顿时目瞪口呆,与黑衣人对视了一眼,虽然看不见他的脸,但雪姝能想象到他同样的疑惑表情,目瞪口呆,充满诡异。 雪姝慢慢松了手站起来,目光望着前面无可奈何。 黑衣人同样也站了起来,沉默不语。 地上的那人扶着腰痛叫连天地站起来,“哎呀,我的娘啊,我的老腰啊!都要断了……你们可真狠呀,我若娶不上媳妇,必找你们算账!”回头狠狠瞪了雪姝一眼,那人瘸一拐地慢慢地离去。 雪姝只觉荒唐,这怎么可能?那贼人一直都在自己的目及之下,怎么会…… 她想不通。 可丢了钱袋,她更觉对不起颜坡,虽然她也可以用自己的钱代替送给那女子,可雪姝觉得总是不同,那不只是钱袋,还有颜坡的一片深情。况且,那陈旧绣有梅花的钱袋不是任何东西都能代替的。 “拿去吧!”正当雪姝深深歉疚的时候,黑衣人低沉一声,一个钱袋就抛到雪姝手上,沉甸甸的,似乎比颜坡钱袋里的钱还多。 可雪姝却不能要,“我有钱,不需要。”说着,她又抛给他。 黑衣人捏着钱袋看着她不作声了。 “多谢。”说着,雪姝转身就要走。 “我们……在哪儿见过吗?”身后的黑衣人突然说。 雪姝轻嗤,真是白痴搭讪。 她心情不好,更不屑转身,只是讥刺一声,“肯定没见过,告辞!”说着,纵身一跃顿时消失在幽暗的窄巷中。 黑衣人突然重重地一叹。 另一个幽暗的街头偏避处,颜坡吊儿朗当地看着面前几乎一模一样的两个人,竟然就是窄巷里的贼人,可此刻竟出现了两个,“怎么样?月魂,感觉如何?”颜坡笑嘻嘻地问,明显兴灾乐祸。 “差点被你害死了,都是你出的馊主意,我们两个能是主上和郡主的对手吗?若不是我聪明跑得快,早被他们抓住了。”月魂弯着腰手扶在膝盖上气喘吁吁地说。 另一个扑噗一笑,“你已经被主上和郡主抓住了,还说聪明呢!若不我机中生智,你能逃过那一劫,止不定得露馅。到时候,看主上不揍你五十大板。” “你还好意思说,出现的那么晚,快累死我了。”月魂扭头狠狠地说。 颜坡却眯着眼看着远处熙熙攘攘地人群突然幽幽地道,“你们说,此时主子和郡子怎么样了?” 此话一出,旁边的两人顿时都贼贼地笑了,月魂抢着说,“我猜,主上肯定没搭讪到郡主,他一向笨嘴笨舌,更别说此时还夸张地戴着个大斗笠,郡主肯定没认出他。” 另一个却懒洋洋地把手往脸上一抹,竟剥下个人皮面具,幽暗的灯明下,竟然是俊美妖冶的月魄……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主上见到了郡主,我猜,他一定会想着下招再与她相遇……嘻嘻。”月魄抱着肩更加邪气地说,突然露齿一笑,蓦然惊艳,简直是妖孽出世。 颜坡毕竟老诚,面上波澜不惊,随后自言自语一声,“主上恋了郡主那么多年,当初郡主嫁给瑞王,他虽嘴上不说,但心里肯定伤心死了。若不然,也不会那么不顾身份跑去瑞王府欲大闹婚礼……如今一切都还不算晚,我们这些做属下的怎么也要推波助澜帮他一下,若是再晚了,郡主止不定就再也不能回头了。你们说,愿意看着主上一辈子望眼欲穿孤苦无依吗?” “好了,废话少说,你还有什么后招就一并吐出来吧!”月魂不耐烦地说。 “嘿嘿。” “先把话说明了,若是主子发现了咱们的勾当,我那五十大板必须由你们替我挨打,否则,我不干!” 话未说完,颜坡和月魂同时出拳向月魄砸去。 第八十六章 西子街奇遇 雪姝踱着步子走在西子街偏巷越想越不对劲,她敢笃定,那个贼人根本就没离开过自己的眼睛,她一直追的就是他,怎么到了最后……她直觉得有哪里不对了,可怎么想都想不通,那个钱袋分明就是颜坡的钱袋,只是……真是见鬼了。 雪姝晃着脑袋郁闷至极。 只是越往里走,窄巷穿过的风就越是带着冷森森的凉意,如今都已是夏季了,这里似乎永远都是这么阴潮潮冷嗖嗖的。巷子本就窄,却家家高墙林立,门外还放着杂物。雪姝真不明白,颜坡如此精明的一个人,怎么会为他的女人选这么一个地方?混乱杂居不说,简直三六九等什么人都有,非常不安全。 正想着,一股琵琶的清音就冲进耳膜,雪姝抬头一看,不远处就是那幢小木楼。掩映在一片层层叠叠红砖绿瓦中显得特别的孤寂陈旧,木质腐朽,颜色脱落,风雨中总让人担心它会摇摇欲坠,但十年来却依旧挺立如固。就象那楼里的女子,或许绝丽容颜早已染上岁月风霜,但依旧坚韧刚强深情执著,面对任何困难都顽强不屈令人钦佩。 雪姝细细聆听着琵琶的清音,突然柳眉一挑,竟有些诧异。 曲调还是那个曲调,铿锵之中浸透着绵绵情意,只是柔中带刚,头一次让人听出了一股罕见的掩不住的激情澎湃,似是充满希望。雪姝诧异极了,歪着头盯着楼上,朦胧灯光下,那抹俏丽剪影十年都不曾改变,怎么…… 根本完全不是颜坡说的那样病着…… 不但没病,而且还相当有激情。 雪姝觉得或许是真的出事了…… 因为太诡异,太不寻常。 她急忙撩起袍角三步两步蹿上楼,伸手想敲门突然踯躅,默默想了片刻,回头锐利的眼眸又扫了四周一眼,才轻轻敲响木门。琵琶声嘎然而止,屋内有女人温婉似水清幽好听的声音传出来,“是谁?” 依旧带着平日的谨慎警惕。 “木姐姐,是我。”雪姝沉着声音轻轻说。 她们之前见过,雪姝皆是以真面目出现,木青知道她就是劫富济贫豪情万丈的‘李逸’时,曾惊喜地拉着她看个不停,眼眸中赏识之色浓重,“女子当自强。”这是她当时说的话。 她是个美丽至极的女子,眉骨清俊,带着刚烈。眼睛潋滟如水光荡漾,妩媚成熟的风韵带着不输于男儿的豪气,知性而婉约。若不是出身青楼,她定是一个骄傲自强才华横溢的女子,即便如此,她依旧令人眩目。 “是小五儿……”女子的声音充满了欣喜,雪姝听到她放下琵琶小跑过来。 “木姐姐你不用开门,我说会话就走。”雪姝急忙说,因为她的木门是加厚的,里面加了隔层,白天也是上了层层门栓关的紧紧的,打开相当麻烦。 况且,此刻她男子装束,木姐姐独身在外,让人看到很不好。本来这里就很乱,流言蜚语,她之前就已经遭受到很多异样眼光无礼冒犯,甚至有些色胆包天屑小之人半夜来撬她的门。当然这些人最后全被她和颜坡暗地痛揍一顿解决了。但她还会不时被人指指戳戳说长道短,毕竟她绝色姿容艳名在外,总是遭人嫉妒,令人觊觎。 “木姐姐,前儿没听你琵琶声,可是病了?”雪姝想了想便直奔主题。钱袋被偷,此番前若是木姐姐真病了她就决定直接带她去瞧大夫。 木青笑笑,声音温和却掩不住虚弱,“是病了,几乎快不行了,小五儿那会子我快要等不下去了。不过,现在却好了。”她的笑声很轻悦,似乎感概万千,话里有话。 她本名木青,在青楼时是艳绝一时的‘金凤凰’,如今洗尽千华,却依旧不减当年风采。 “那木姐姐可是看过大夫?”雪姝焦急一声。 “没有,不碍事,老毛病了。”她轻描淡写地说。 雪姝知道实情绝不会象她说的这般轻松,几乎快不行了,那该是怎样的一种境况?长年的思念忧虑,不时地被骚扰胆惊受怕,生活的艰辛窘迫,无情的岁月在摧残她身体的同时,也在磨灭着她的意志。在这个世上能让她相信的人并不多,然而能让她起死回生的人更不多。 果然,雪姝沉默的片刻,木青又轻轻说,有些神秘,甚至带着激动,“小五儿,有他的消息了,他没死……”说到最后,她竟哽咽了。 雪姝一怔,随后明白她说的是谁,急忙配合着狂喜惊讶地说,“木姐姐,这是真的?你是说颜……他没死?还活着?” “是的,还活着……”说到这里,木青捂着嘴轻轻抽噎。 雪姝知道她是高兴的。 此刻她心里也是百味陈杂眼窝泛酸,明明知道实情,可此时此景依旧让她感同身受地心酸,随后在心里又把颜坡骂个狗血喷头。 “前儿个,是颜府之前看马的一个老仆捎来的消息,十年前那次浩劫,正逢他回家探亲所以躲过了,他在外面遇到了他……”木青小心翼翼地说。 “哦,”雪姝拉着长腔,“那他,可是还好?”她问的笨拙,因为心虚不会撒谎。 “还好,只是说有些伤残……”木青的声音低了,似乎心疼至极。 雪姝的脑中突然浮现出颜坡挂着假腿在状元桥边乞讨的画面,她顿时有股想揍人的冲动。 “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小五儿,活着比什么都好……”木青喜极而泣的声音。 雪姝一愕,突然感知这句话的深意,蓦然感动。 对所爱的人,活着,就已经是最大的心慰。 十年等待,历尽沧桑,酸甜苦辣,就单纯的只剩下这么一个乞求了。 但求活着,即便伤残了,也是好的…… 这该是怎样的一种深情? 可怜,颜坡在她眼皮底下十年,她受尽相思苦却浑然不知。 雪姝越发觉得颜坡简直就是可恶至极,根本不能被原谅,心里一气,手一使劲,顿时一阵噼哩叭啦响,“木姐姐,可是要我把他带到你这儿来吗?” “不不不,小五儿,这儿很危险,知道他还活着就好,我,并不想见他……”木青急忙说,最后一句声音很低,透着无尽心酸。 “为什么?十年等待,木姐姐盼的不就是这一天吗?” “不,知道了他的消息我就已经知足了,其他的,不能再奢望。” 雪姝笑了,“木姐姐是情怯了吧?当年,他孤注一掷把你赶出来,你可知他的用心?” 木青在门里面笑了。 雪姝了然,“那你还担心什么?十年岁月,你不曾改变,他更曾改变,人生没有几个十年可再等待,木姐姐,你要勇敢。” 屋里面一下子沉默了。 随后雪姝就听一阵搬动门栓开门的声音,然而那门也只是露出一条缝,一只枯瘦如柴却莹润纤长的手伸了出来,掌心里有一个晶莹剔透的白玉镯,“小五儿,前儿你成婚我没来得及送贺礼,这只玉镯你别嫌弃,是我母亲留下的,很干净。” 经她一说,雪姝想起她的身世,不由心酸至极,可她还是欢快地一把夺过,“木姐姐,谢谢你,你待我比我的亲姐姐还亲。” 她说的是实话,虽然这只是一个普通的手镯,凭她现在的身份想要什么没有?可这只手镯依旧让她感到弥足珍贵,东西不再贵贱,最重要是心意。对于贫穷卑微的人来说,倾尽所有,才是最珍贵的。雪姝高兴地一把揣怀里。 木青在门缝里看着她心慰地笑。 “木姐姐,那老仆可有说他如今在什么地方?我决定把他给你抓过来。”随后,雪姝摩拳擦掌信誓旦旦地说。 没想木青清亮的眼光却蓦然黯淡了下去,慢慢关上门,“小五儿,怕是来不及了……” 木青的声音里透着无尽的绝望和萧瑟。 “什么?木姐姐你在说什么?”雪姝心一颤,她突然有种不好的好感,好象木青有什么重要的事瞒着她。她急忙伸手用力推门,却始终没有推开。“木姐姐,你开门……” “小五儿,我的病怕是撑不了多少时日了……”门内,木青幽幽地说。 十年相思苦,她已经灯枯油尽了。 雪姝一下子呆怔当地。 片刻,她急忙蹭蹭地跑下楼,“木青青,你等我一会……” 雪姝纵起轻功在窄巷里狂奔,一直引以为傲的轻功,从来没觉得这般慢过。其实她身形翩若惊鸿快若闪电已经相当惊人了,但雪姝还觉得不够。 颜坡的门是被狠狠地踢开的。 正悠然自得坐在院子里品茶的俊朗男人诧异地回过头,头发还是那样的蓬松散乱,一身旧袍还是那样露手露脚的寒酸,可一双眸子却灿若星辰,精光闪烁,仿若世上任何神采都比不过它。 看到大门外雪姝两手握拳粗喘如牛,颜坡顿时眉一皱,急忙从椅子上蹿起来,“小五儿,发生什么事了?” 相识相知多年,从未见她显得这般害怕过,整个小脸都苍白了。 “颜坡,她说她时日不多已经活不了多久了……”雪姝没头没脑地喘着粗气蹦出这么一句,随后望着他竟然泫然欲泣似是要哭出来。 颜坡起先一愣,随后脸一变,撒开脚丫子就往外跑。 木青的房门前,颜坡象根木头似的已经快站了近一个时辰了,雪姝坐在楼梯上甚是无奈地看着他,“你究竟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月已上中天了。” 雪姝催促道,很不能理解他,风风火火不要命地跑来,竟这么愣着跟个柱子似的。 屋内依旧有琵琶铿锵的声音传来,更似搅乱了那颗早已乱的一塌糊涂的心。 颜坡转过身,把散乱的头发从脸上往旁边一拉,“小五儿,我看着还行吧?” “英俊极了,简直是玉树临风,天上仅有地上绝无。”雪姝一本正经地说。 “那就好。”颜坡似松了一口气。 随后,他急忙低头又撩了撩自己的袍子,“小五儿,我袍子还行吧?” 此刻雪姝眼里已经饱含了泪水,“漂亮极了,简直比十金一寸的雪纺纱看着还金贵。” “那就好。” 随后颜坡低头看着自己露着大拇脚指头的黑靴子不说话了。 雪姝的眼光随着下移,突然蹿起来,“你等着。”扭头就跑。 不一会,窄巷里突地就传来一男人杀猪般的嚎叫,“啊,抢劫了……啊!”随后,痛叫一声没音了。 片刻,雪姝提着一双崭新的男式皂靴喜滋滋地跑上来,“快换上,这可是‘金玉坊’的上等货。”她挑着眉峰夸张地说。 颜坡一屁股坐下来抢过雪姝手里的靴子慌不择地就换下来。 之后,他站起来腰身一挺,信心百倍,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雪姝,“小五儿,看着还有什么不妥?” 雪姝歪头想了想,手指往他腰间一比划,“腰间似乎还缺了点什么?” 经她一说,颜坡急忙从怀里掏出一个陈旧的绣着红艳艳腊梅花的钱袋就挂在了腰间,望着那个腰袋雪姝突然眯起了眼,这个钱袋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小五儿,怎样了?”颜坡突然豪气一声,拍着胸口兴奋地说,浑然未发现雪姝的异样。 “敲门吧!”雪姝昂扬一声。 颜坡似是受到了鼓舞,倏地转身,猛地深吸一口气,咚咚地把门敲的震天响。 “是谁?”屋里木青停目了弹琵琶谨慎地问。 颜坡突然沉默了。 片刻后,他才幽幽地说,“是颜氏玉面十三郎……” 屋里一下子静寂起来。 时间一点点流逝,不过半柱香的时间,雪姝觉得都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突然就听到屋内一阵桌翻椅到的声音,似是有人摔倒了,随后就是爬起来慌乱的跑步声,再后来是急促抽门板的声音,似乎久久没有打开,屋里的女子突然俯在门板上哭了。 站在门外的颜坡却傻傻地咧嘴笑了。 雪姝转身就走。 西子街的夜景依旧美丽,人来送往,比肩接踵,繁华似锦。雪姝挤在人群中重重地舒出一口气,感觉心里有什么不一样了,淡淡的喜悦,沉甸甸的心慰,真实感动。她漫无目地走着,心思旷远早游离在外,眼前仆实的生活气息,让她心底涌起一股温暖。人间自有真情在,真好。 不知不觉穿过了熙熙攘攘的人群,雪姝独自坐在宁静偏远的西子湖畔,心里竟什么都没想。入眼明月高照,银辉遍洒,宽阔的西子湖碧荷连天一片生机勃勃的胜景,湖心愣角分明的八角亭被月光笼罩,琉璃的檐角折身着月亮的银辉泛着莹莹亮光,漂亮至极。亭子连着一条水木浮桥,桥身隐在碧荷之下,一切都显得都那么宁静富有诗意。 腰间有什么滚动,雪姝低头一看,竟是硕大的锦袋。 她微微一笑,从锦袋里掏出被磨的晶亮圆滑的乌埙,突然兴致高昂浓情溢满心间,她放到嘴边就要吹起来。不想,突然一缕幽扬的萧声穿破夜空突兀地袭来,曲调正是自己最熟的《长相思》。 雪姝一怔,随后拿下乌埙,她眯着眼睛望着湖心亭,显然,那萧音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她低头想了想,突然纵身脚踏着接天莲叶飞快地向湖心亭掠去。 落地无声地飞至湖心亭,待看到那个背对着她吹萧之人,雪姝一下子怔住了。 竟然是那个戴着不合时宜的大斗笠帮她捉贼又白痴搭讪的黑衣人,雪姝顿时皱眉,有些意外,更觉尴尬,她一下子转身就要走。 “你来了。”突然身后那人停止了吹萧,话一出口,就带着十分熟络亲切。 雪姝疑惑地转过身上下打量着他,虽然他整个人都隐在亭中暗影处,但依旧可以看出他高大挺拔的身材,宽肩窄腰,双腿修长有力。虽然依旧看不出他衣袍的颜色,但腰间玉带晶莹琉璃显然华贵,特别是腰间饰物,环佩叮咚,富贵奢华。雪姝笃定,此人必定非富即贵,身份不同凡响。 她微一颔首,略表歉意,“对不起,打扰阁下吹萧了。” 听她一说,那人似乎笑了,如玉般莹白的牙齿一露,显得豁达洒脱至极,“无妨,没有知音,我吹的也甚是无味。” 听声音竟有些耳熟,雪姝微微一怔,随后自嘲一笑,“阁下怎会吹这首曲子?”问过后,雪姝心一跳,对自己的这句话突然觉得很怪异,她似乎对某个人也这样直白地问过,不由脸上一红,有些窘,身子微微往后退缩着。 那人直直地盯着她,半晌了才幽幽地说,“只是会吹而已。” 淡的不能再淡的口气,似曾相似,雪姝一诧不觉又往后退了一步。 美人先生曾说过,这是首古曲,世上所会之人不过廖廖,没想她一下子竟遇到两个。一个是天师,另一个……咦?突然雪姝轻咦一声抬起头,目光深深探究地望着他,“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话音刚落,那人突地爆发出一阵惊天大笑,雪姝一下了窘的脸通红。似乎在不久前,他也曾这么问过,可那时,自己竟笑他是白痴想搭讪自己。此刻,轮到自己难堪了。 雪姝尴尬地摸着鼻子嘿嘿自嘲笑着,“原来阁下就是那日在月湖……” 说到这里,雪姝突然顿住,她太纯白了,自己的身份这不是不打自招吗?唉。 那人却似没听见,笑罢,突然变得正经起来,身子一摇,洒脱至极,“相逢不如偶遇,既然来了,就坐下来一起喝杯酒吧?!”虽说是带着征求意见的意思,但出口竟给人坚定挽留的肯定语气。 雪姝没说话,目光闪闪围着亭子看一周,中间石桌空空,周围也没发现任何酒坛酒具之类的东西,她不由疑惑地看向那人。 那人婉尔一笑,长萧在手中翩跹若飞,突然跨前一步把头上的斗笠一下子摘掉,露出了脸上那银光闪闪的精巧面具。 “云中君……”雪姝一下子忍不住惊呼出声。 这人竟然是云水阁的阁主云中君…… 江湖上大名鼎鼎被坊间传的神乎其神富可抵国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传奇人物云中君,雪姝立马被震住了。别人看到这个面具或许浑然不知,但她混迹江湖,也曾风流一时,对云中君根本不陌生,甚至还偷偷花高价买过他的画像。所以雪姝一看到这个面具,她就惊了心。 传说江湖中并没几个人见过他的真面目,即便有人见过了,也绝口不提。于是坊间更是把他描绘的大腹翩翩富甲天下美妾成群,衣必绢,食必精,出门必仆从成群…… 此刻,雪姝瞪着大眼,惊恐地看着云中君缓缓地从暗影中走出来慢慢地坐在石桌旁,清辉明月之下,他竟显得如此年轻,身姿更是俊挺健硕,神态更是洒脱随性,泛着金丝银丝莹润光泽的上等黑绸软袍更是称得他天上仅有地上绝无,不用看全脸,也知他必是一个玉面生辉风流倜傥英俊出尘的人儿,雪姝看着他,突感他威压甚重,她直有种想扭头就跑的感觉。 “干什么?竟呆成这样。”云中君望着她呆呆的久不还魂的样子极不耐烦地一声。 雪姝顿时悻悻,竟有些拘束地抓着衣角,“那个,什么,我还有事想先走……” 云中君直接横过来一个眼神,于是雪姝乖乖走过去坐下了。 “没有人答应了我的事,竟还敢再临阵逃脱的。”他竟一眼看透她的心思,出口突然霸气十足。 雪姝急忙低下头,象个做错事的孩子。 “难道我会吃人吗?竟让你怕成这样。”突然云中君很郁气地说。 “我不怕你。”雪姝昂扬地抬起头,很倔强地一声。 “那你就放松点,瞧你身子都僵直了。” “我没有。”还在抵死不承认。 云中君突然呼呼喘着粗气,好象拿她真没办法,“真倔!”他如是说。 雪姝又慢慢低下头,不过僵直的身子终于软下来,“你不是说要喝酒的吗?” “嗯。” “可什么都没有。” “谁说的?” “这还用说吗?” “等着。” 于是,云中君从斗笠里拿出一个折叠的小东西,三下两下竟变成了一灯通明的小灯,虽然只有巴掌那么大,却胜成罕见,雪姝顿时好奇地凑过去,发现竟没有灯芯,却依旧亮的出奇,“这是什么?” “不用管,反正只要它能照明就行。”说着,他似神神秘秘地从石桌下一摸,竟扯出一根细细泛着银光的小绳,说是绳,不如说是线,看样子极其坚韧。雪姝又好奇了,顿时转移目标,眼睛直勾勾盯着他的手。只见,随着他的拉扯,慢慢从湖里竟浮出一个个精美的小酒坛,它们象被钓上来一样幽幽地移进亭中来,雪姝一笑,突然觉得很开心。 “这是谁想的点子?”她直接问出口。 云中君转头看了她一眼却没说话,嘴角却轻勾着,很惬意。 “这酒已经在湖心浸了一天一夜了,此刻应该刚刚好。”他幽幽地说着,看来心情不错。 解下一个就抛到雪姝的手里,雪姝也是豪爽之人,片刻之下之前的那丝窘迫拘禁就荡然无存,她拍开封泥潇洒地就灌了一口,“咦,竟然是老李家的状元红。”她学着颜坡的口语惊奇地说。 “什么状元红?这可是孟公国难得一见的‘处子醉’,说它十金一滴都不为过。” “啊?”雪姝惊啊一声,孟公国的‘处子醉’她当然听说过,不过,她喝着确实是状元桥头老李家状元红的口感和味道,她不会记错。 于是,雪姝又细细品了一口,“错不了,是状元红。”雪姝肯定地说,脑子里还浮现着那憨厚的店老板和美丽爽朗的老板娘。 云中君眉心一皱,看雪姝的表情不似作假,他突然诡异一声,“去,到状元桥头那家新开的酒肆去看看。” 无人应声,很诡异,但雪姝却肯定地感到眼前一闪,似乎有什么从旁边飞出去了。 不一会,扑愣愣就飞回来一只遍体金黄状似鸽子模样的小鸟一下子落在云中君的肩头,它咕咕叫着,还用艳红的小嘴啄了他一下,云中君一笑,接着从它艳红的小腿上解下一个被卷成细竹般地小纸条,看后,直接递给雪姝。 雪姝诡异地拿过来一看,只见上面写着,“状元桥头没有酒肆。” “这不可能,我今晚明明看到那家酒肆刚刚开业,里面的状元红是老板娘亲自酿造的,绝对错不了。”雪姝梗着脖子辩解道。 云中君看了她一眼却不说话,仿若他的情报比她的话更可靠,他不屑与她辩解。 雪姝却倔了,梗着脖子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喂,打个赌。”身后,他幽幽地挑衅着说。 雪姝脚步一顿,昂然道,“赌什么?” “就赌一个请求吧!谁输,谁就满足对方一个请求。” “可我没能力答应你什么?”雪姝一转身皱着眉头说。 “谁让你答应什么?只是一个简单要求,比如一起喝个酒吃顿饭之类的,你以为是什么?” 雪姝一怔,随后也豪爽地点点头,“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于是两人伸手在空中一击,算是赌约已成。 雪姝转身飞速地离去。 一口气脚不沾地的跑到状元桥,雪姝呼呼喘着粗气,脸蛋红扑扑的,似乎还带着兴奋。她幽然地走下状元桥,心里在暗暗得意,前面就是那家酒肆了,她似乎都能闻到状元红那绵延爽口的浓郁香气,雪姝清灵一笑,发足劲一下子掠到那家让面前。 突然,她象见鬼似地怔住了。 身子转了一个圈,错不了,周围景致依旧,她熟的不能再熟的西子街,可眼前…… 雪姝的脸一下子拉的很长,她觉得今晚肯定是撞到鬼了。 她的面前,哪里有什么状元红酒肆?明明就是一家老牌杂货店,牌匾店貌与之前丝毫没有改变。连店里的老板伙仔她都辩的一清二楚。三步两步蹿过去,她懦懦地走到柜台前看着店老板,“李老板,你的店……那个,什么……”雪姝突然有些说不下去了,因为根本不知道该怎样说,怕吓着他们。 “那个,什么,刚才这里不是有家刚刚开业的酒肆吗?”她憋了一会终于问出声,因为不能不问。 店老板头一抬,象看疯子一般地看着她,“这位公子,你是不是喝醉了?”他都闻出她嘴里绵延醇厚的酒香了。 雪姝脸一下子窘的通红,“我今晚明明看到这里是一家状元红酒肆的……”她急的都要哭了。 “公子,你别开玩笑了,我们老板已经在这里开杂货店二十多年了,从来不曾迁过店。不信你可以问问咱这西子街的人,谁人不识我们王老板的大名。”旁边走过的一个伙计歪着身子骄傲地道。 雪姝一下子无语。 “公子,你没事吗?是不是病了?要不要老朽我通知你的家人?” 这王老板厚道,雪姝知道,可能是看她的脸太过难看了,所以关切地轻声问道。 雪姝摇摇头,耷拉着脑袋转身就走。 一抬头,就看到状元桥头的石狮子桥栏上正倚着一个唇角含笑目光奇亮正意味盯着她的男人,他俊挺的身姿,一身贵气,一口一口灌着酒,邪气的样子,明显得意至极。 雪姝慢腾腾走过去,“怎样?”他明知故问。 “那里曾经明明就是一家酒肆!”雪姝依旧倔强地坚持已见。 男人扑噗一笑,“喂,你该不会是睁眼说瞎话想赖帐吧?” “我不赖帐,但我说的绝没错。” “喂,要不要我吆喝一声让整人西子街的人都来评评理?” “评什么理,你赢了。”雪姝大声叫。 男人笑的更是恣意轻狂,雪姝一下子夺过他手里的酒,也不管那是他嘴对嘴曾经喝过的,仰头就猛灌了一口,男人微怔,目光突然变得异样起来。 “就是老李家的状元红,我绝不会认错。”雪姝拿下酒坛依旧不死心地喃喃自语肯定道。 “哈哈哈哈……”男人突然又大笑起来。 雪姝气恼地瞪着他,也忘记了他‘显赫’的身份,“笑,笑死你!” 她气鼓鼓地诅咒着,样子却相当可爱。 男人一下子停住了笑,目光闪闪地望着她,慢慢变得炽热而温存。他的心也在此刻柔软到极致,所幸这一切全被那银质面具所遮拦,滴水不漏。 “记住了,你欠我一个请求……”男人指着她说。 “有必要时时挂在嘴边吗?”雪姝愤气一声,突然身子一扭,又笑颜如花,“若不然,你今晚就请求我陪你喝酒吧?咱们不醉不归,嘿嘿。” “休想!哪有这等好事?先欠着吧!等我想好了让你做什么再说。” 雪姝立马黑下脸嘟起嘴,“小气。” 男人望着他但笑不语。 月已倾斜,此刻熙熙攘攘的西子街终于人流稀疏起来变得有些清冷,雪姝知道该回去了。不管怎样,今晚也算奇遇连连,当然,不算她欠下的一个要求。若是她知道她欠下这个要求,将来彻底将她击垮沦陷,打死她都不会跟面前这个狡猾的男人赌。 可世事难料,谁又有前后眼呢! 正要开口说告辞,不想一个圆润的物件就抛到她手里,雪姝一看竟是一块玉质麒麟牌,她猛地回头,“这是做什么?” “送给你了,有事可到凤凰台去找我。” “我不需要。”她急着要把那玉牌还给他。 他却一皱眉,“凡是欠我帐的人手里都有这么一个牌子,什么时候还清账了,这个牌子我再收回。” 雪姝一听,顿时头大了,也害怕了,“没必要如此郑重吧?我不会赖账的。” “不是怕你赖账,我是怕我自己会忘了。”他说的阵阵有词理所当然。 雪姝一下子无言。 她反复看着那玉牌,细看之下才发出竟是上等的羊脂白玉,她不由唏嘘有钱就是好,随便抛出一个牌子就是罕见的美玉。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旁边的男人顿时开口,顿时犹如魔音贯耳,“一定要保存好,这可是价值二十万两白银的上等羊脂玉,若是丢了,要照价赔偿。” “啊?”雪姝一惊,顿时觉得这玉牌简直成了烫手山芋,想索性丢给他,却懦懦的又不敢,要知道这可是她欠账的凭证,她若丢给他,止不定这个精明男人又提出怎样苛刻的条件,要知道他可是云中君,雪姝此刻突然又想起他的身份了,赶忙把这珍贵的东西郑重地掖怀里,还不放心地拍了拍。 男人看着她的小动作,不由咧嘴笑了。 “喂,凤凰台那么大,到时候我要到哪里去找你。” “春水阁。” “那我能不能主动还你这个要求,比如请你去春游或者喝酒?” “不行,这要求必须由我来提,你休要再动那歪脑筋,否则,要求加倍。” 就知道会这样。 “好,我静侯佳音,不过,你要尽快,否则我怕到时候我忘了就不会承认了。况且,对于我遗忘的东西,别人再提醒我也是记不起来的。”雪姝歪着头有些无赖地说。 男人身子一僵,“那就给我烙在心里,这辈子你休想赖掉。”男人唬着脸训道。 雪姝一下子耷拉下脑袋,“哦,我知道了。” “好了,天色已晚,我送你回家。”随后男人异常自然熟络地说。 雪姝身子一僵,“不用,我自己知道路。”说着,逃一般跨步就跑。 男人张着嘴突然想说什么,终看到她畏惧逃蹿的样子终轻轻无奈一叹,“什么时候才能不这么怕我呢?” 月魂和月魄抱着肩幽幽地从桥洞下钻出来,目光随着主子的目光一直眺望着雪姝,“若是主子以真面目相对,或许更好些。” 男人一听,顿时转过身,厉声怒吼,“说,今晚到底是怎么回事?” 月魂顿时吓得缩了下脑袋。 月魄却难得板着脸说,“主上,木青恐怕要不行了。” 一语既出,男人顿时变了脸。 回到瑞王府,雪姝刚回到自己的屋子才想喘口气,突然就听到角落里一声阴森,“深更半夜到哪里去了?” 雪姝身子一震,诧异地回头。 窗台前的小几上慢慢亮起一盏灯,姬无夜僵硬铁青的脸立马呈现在眼前。 因为心情好,雪姝微诧之后竟然风轻云淡地笑了,“王爷怎么会在这里?” “这瑞王府是本王的地盘,本王想在哪里就在哪里!”异常不客气的语气。 雪姝低下头不说话了,“王爷是来兴师问罪的?” “哼,竟敢又到外面去会野男人。” 雪姝一讶,难道他派人跟踪她? 随后雪姝就把这个念头打消掉了,凭姬无夜的骄傲他不会。于是,雪姝轻轻一笑,“王爷错了,今晚我去了西子街,竟见到了云中君……” 姬无夜眉心一皱。 雪姝一下子放下心,更加笃定没派人跟着她。 “见着又如何?”不屑的语气。 “比传言中要年轻,而且……”说着,雪姝眉心一蹙,怎么说呢?“很狡猾……”最后,她一语定音。 “哼,不足挂齿。”姬无夜突然恶狠狠地说,面有不善,似乎与云中君有过过节。 “难道王爷也见过云中君?” “他是人,又不是神,为嘛见不到?神神秘秘,故弄玄虚,瞧不起他!”姬无夜很不屑地说。 雪姝敢笃定,他肯定在云中君手中吃过亏,若不然,不该是这副恨之入骨的样子。随后,她垂下头,也不再说话了。这个话题再谈下去,就该崩裂了。不过,她却小心隐瞒了她欠了别人一个要求的事情。 “今晚,你到‘海棠苑’去了?”随后,姬无夜的语气竟一柔。 雪姝一怔,随后抬起头,随后看到姬无夜突然晶亮夺目的眼神,到嘴的话顿时一转,“谢王爷放我们自由……”随后,她又垂下头,不敢再去触碰他异样又渴求的目光,整整一个月了,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相见,他明显憔悴多了。 姬无夜的目光慢慢黯淡了下来,似乎雪姝的话并不是他想要的,此时彼此一下子沉默下来,竟觉无言以对,气氛变得沉闷。 “夜深了,王爷回去吧!”随后,雪姝坦然地说。 “也只有你,总是巴不得赶我走。”郁闷至极的声音。 雪姝不敢接这话,她的心意已表明,多说无宜。她也不敢激怒姬无夜,那一日,他的疯狂她看到了。 他站起身姿雄健沉沉走过来突然挑起了雪姝尖俏的小下巴,雪姝一惊,眼睛顿时瞪大,却不敢动,姬无夜目光显得有些飘缈,“这一个月,竟然瘦成这样了。”他突然这样说。 雪姝抿抿嘴没说话。 “那些饭菜不都是你最爱吃的吗?”他幽幽地说。 “胖瘦与饭菜无关。”雪姝回嘴说。 “那与什么有关?你在怨本王锁了你,没有宠你疼你吗?”他突然捏紧了她的小下巴变得有些邪恶地说,语气讥诮凉薄至极。今晚,得知她去了‘海棠苑’又走了后,他就急不可奈地追来了,没想,她竟自个风流快活去了,竟让他等了如此之久。 雪姝恼了,急忙一扭头摆脱他的钳制,但依旧忍着恼羞,“都是我不好,王爷回去吧!” 下一刻,姬无夜顿时象个狂暴的狮子一下子掠起她猛地扑倒在床上,他霸烈的气息一下子吻住他,攻城掠地,撬开她的贝齿疯狂地吸吮着她的小香舌,霸道地攫取着她口中仅存的空气,雪姝惊怒至极,也恼恨至极,突然张嘴就狠狠咬了他一口。 她咬他,他立马反过来也咬她,象两个斗兽,都急红了眼。彼此以此泄恨,互相惩罚,互相折磨,不一会两人的唇角就鲜血淋淋触目惊心,姬无夜粗喘着放开她。 雪姝倔强地狠狠地瞪着他,突然两眼一酸,竟屈辱地呜呜地哭了。眼泪象断了线珠子,姬无夜一下子慌了神。他急忙用手不停地抹掉她的眼泪,“姝儿,别哭了,对不起,是我不好。你别哭,你一哭,我心里就更难受了……” 姬无夜一下子慌的没有了主心骨,方才的野性霸道荡然无存,雪姝一把推开他,他却又扑过来一把抱紧她,仿若怕她再不声不响地跑掉,急忙拉过被子裹紧了两人,他温柔地抱着她,在她额头深深一吻,“睡吧!”接着,没片刻,他自己倒先发出了鼾声。 雪姝窝在被子里抽噎好久,她转头看着姬无夜,明明清俊出奇的脸,却憔悴的连颧骨都显出来了,突然想起颜坡和木青,雪姝渐渐止住了泪,沉沉一叹,也没再挣扎,直接头一歪靠在姬无夜怀里睡去了。 第八十七章 如此地爱你 第二天雪姝醒来的时候,姬无夜已经起身离去,她暗暗舒出一口气,避免了尴尬。 刚想翻身坐起来,却觉腰间一痛,似是被硬物嗝了一下,她急忙用手一摸拿出来一看竟是昨晚云中君送她的麒麟玉牌。没想这玉牌在白日看来竟是这般美丽,莹光闪闪,晶莹炫目,雕刻精美,触手温润细腻手感相当地好。甚至没有一丝瑕疵,简直是十足十的世间罕物。 雪姝不由砸舌,握着这羊脂白玉简直象握着二十万两白银,她急忙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四下寻找着想把它好好藏起来。可最后,却一叹,似乎放在哪里都不放心,她干趣用一根结实的红绳一栓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雪姝呼出一口气,这下就不怕丢了。要知道欠某人一个要求好办,若是再欠下二十万两白花花的银子,雪姝觉得即便把自己卖了也还不起。况且,她又没告诉姬无夜,到时候谁帮她还? 放下心来,雪姝换上一件松绿色缀着星星点点细碎小白花的衣裙,心情不错地打开帘子就走了出去。外室香鼎里,茉莉花香醉人。整个屋子没有一人,喜宝肯定又跑出去了。雪姝一叹,这丫头自从来了瑞王府竟然一下子改掉了路痴的毛病,如鱼得水,到哪儿都混得风生水起。 雪姝看到软榻小几上正温着煲汤,触手一摸,温热正好。旁边还放着一些精美的吃食,配着颜色清爽的小菜相当丰盛。一看就是花了心思的。最重要小几的碗盘下竟然还压着一张纸盏,雪姝瞟了一眼,知道那龙飞凤舞的字体绝不是喜宝留下的,她不猜也知是谁,心底不由一叹。 伸手轻轻扯过来仔细一看,果然是姬无夜的字体,字里行间却啰嗦至极,从没见他这般嘴碎过。雪姝知道,他心重了。就因为在乎,所以牵肠挂肚总放不下。 对于他的这份心思,雪姝突然觉得累。 又何必呢?她这样想。 吴浓再也回不来了…… 雪姝一屁股坐在软榻上,手握着纸盏显得心事重重,面对精美的吃食竟一点都没了胃口。 他这是在干什么?在补偿吗? 拘禁了她一个月竟又用这样的方式向她示好,雪姝直觉有种水深火热的煎熬。 刚刚勉强吃下去一碗粥,外面突然传来喧哗,“颜侧妃娘娘可在否?” 雪姝一怔,对这个声音很陌生。她疑惑,对于她这里,府里的丫环几乎根本不会过来。 她放下碗轻轻走出去,竟看到李媛媛正站在院子里有些不耐烦地东张西望,她前呼后拥唯我独尊的样子,一身锦衣雍容华贵更显得傲气十足。而一个俏丽的面生的小丫环正扶着门框探头探脑往屋里看。 “何事?”雪姝冷不丁一声,冷冷的眼波,仿若没看到李媛媛。 小丫头蓦地吓一跳,接着看到她不由咧嘴一喜,急忙施了个礼,“颜侧妃,我家李侧妃娘娘要见你。” 雪姝眼一眯,眼眸一挑,似乎此时才看到李媛媛。 正当她投眼望过去的时候,李媛媛也闻声转过头来,两人目光相触,电石火花,都面有不善。虽不说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但也绝对的水火不容。雪姝不明白,此时她又来这里来干什么?难不成是因为姬无夜昨晚又宿在了这里她又来探听兴师问罪的吧?雪姝心里发冷,充满鄙视。 雪姝轻哼一声,也颇为傲气地转过脸。 此时李媛媛也横着眼波细细地审视她,半晌也没开口说话。见雪姝冷情,她也讥诮地撇了撇嘴。 此时两个主子都不说话,气氛顿时诡异沉闷。下人们面面相觑,有些知道雪姝厉害的都不由缩着脖子往别人身后躲,就怕被雪姝看见了以后报复。只有李媛媛身边站立的一个圆目大脸的黄衣丫环上上下下凌厉地打量着雪姝,样子有些放肆,明显不是府里之前的丫头。 这时喜宝突地从外面跑进来,乐滋滋的小脸,蓦地一看到李媛媛和院子里站着这么一大帮子丫环仆从,以为雪姝会吃亏,急忙奔过来挡在她面前,“喂,你们想干什么?赶快出去,我们家小姐不欢迎你们。” 话未说完,那个在脸的黄衣丫头顿时脸一寒,“没规矩的东西,见了李侧妃娘娘也不下跪,真是没教养。”说着,伸出手就要打喜宝。 雪姝眼疾手快一下子把喜宝拉到身后,她动了气,目中一寒,眼神立马带着刀子。那黄衣丫环一看,倒也显得有些惧意,只是眼眸瞟了李媛媛一眼后顿时又挺直腰,傲慢地冷哼一声翻着眼皮扁扁嘴,并没见多少服气。 雪姝的眼睛一下子缩成针芒,目光一挑就看向了李媛媛,“姐姐今日来难不成是来炫耀的?” “妹妹嫉妒了?”李媛媛也沉声略有得意地说。 “那姐姐得意的又是什么?”雪姝不答反问。 李媛媛的脸一下子很难看,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她明明很心虚,而雪姝的无心之方无不是一下了揭了她的底。此刻,她尽管表面风光无限,可实际姬无夜并未表现对她怎样的热情和眷恋,甚至她主动送上门他也兴趣缺缺根本不曾动她一下。昨晚得知雪姝到过‘海棠苑’,他竟急忙抛下她慌不择地的就跑了来,夜里竟然还宿在了这里…… 李媛媛心里嫉恨至极,原以为雪姝被拘禁一个月再不会得宠,没想,她竟从未失宠过。甚至她在姬无夜心里就象那陈年老酒,越是深藏,越是愈久弥香。她看得出,只要一涉及到她,姬无夜就会失去原本的冷静和睿智,变得暴躁霸道,甚至蛮横不讲理。这种不受控制的反常表现,往往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爱之深关之切。 本以为这一个月以她的魅力和手段足以能令姬无夜臣服,没想,她竟败的这么惨。雪姝稍一有风吹草动,姬无夜就似疯了。此时她才明白,当他专注地盯着她看的时候,其实根本就是神游天外,他的心里一直在思念着另一个人。可笑,当时她竟还是那般的狂喜,如今想来,真是可悲至极。她在他心里,早已成了过去的风景,不值得再揣摩用心思。此刻封她为侧妃,不过是看在往日的情份上对她的一丝怜悯。 按说她看清这一切后应该安分守已,只要她不兴风作浪,她俨然就是瑞王府呼风唤雨的第一侧妃,甚至连秦碧柔见了她都有丝巴结的意味。但她怎能甘心,她又怎能满足于此?她要男人,要他的心,要他的爱,更要那显赫的地位。姬无夜表面再怎样殷勤地送她金银珠宝以示恩宠,都及不过瑞王妃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尊贵。要知道,凭她的身份,她是永远都没有资格进宫面圣的,甚至将来她的孩子都入不了皇家玉碟…… 李媛媛不甘心,死都不甘心。 既已费尽心机爬到这个位置,她就会一鼓作气达到那更高的颠峰,她要让所有人都匍匐在自己脚下,她要真正洗去从前的卑微,真正地俯憨众生,甚至母仪天下。 而颜雪姝就是她前进路上最大的障碍,她必须坚决除掉。既已知道她是姬无夜最大的软肋,那么,掌控住了她,她就已经胜利了一半。只是雪姝性子吃软不吃硬,上回吴浓事件她太主观强硬了,此刻,唯有用另一个法子。 于是,本来气势凌人的李媛媛突然扑噗一笑,风情万种地伸出手一下子亲昵地握住了雪姝的手,“怎么,妹妹还有跟姐姐生气?你我姐妹一场,应该同心同德,若妹妹要出气,姐姐一定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直到妹妹消了心中那不必要的气……” 她这一突如其来的反常行动不仅让雪姝瞬间眯起眼提高了警惕,就身后那一纵下人无不惊的瞪着大眼惊掉了下巴壳,特别是那个黄衣的丫环,一看主子竟然说变就变,她顿时急了。来之前主子可不是这样怂恿她们的,于是头脑一热不顾身份一下子穿插在两人中间,她横眉冷对,“颜侧妃,我家李侧妃娘娘身份尊贵你怎可这般无礼?不下跪礼施礼也就罢了,竟还敢这般大胆妄为?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 周围顿时传来一阵倒吸气声,这前儿个才刚买回来的丫头还真不是一般的大胆?竟然如此眼拙。有些仆从根本不敢去想了,直接捂着脸连连后退,怕殃及池鱼。 颜侧妃止不定得一掌劈了她。 没想雪姝却只是眯眯一笑,趁机甩掉了李媛媛的手,晃着身子懒洋洋地退后几步,“这丫头说的对,姐姐你身份尊贵,还是不要让我这鄙陋的院子扑了你的贵气,喜宝,送客。”说着,她手一扬转身就进了院。 喜宝冷哼一声,连话都懒得说,直接转身进屋咣当一声猛地摔上门,根本就是不屑一顾鄙视至极。 院子里,李媛媛一纵人无比尴尬地站着,李媛媛的脸色简直难看到了极点,胸口起伏,怒气翻涌,今儿当着如此众多丫环仆人的面她真是丢人丢到家了,被人家谅在了院子里不说,甚至连个黄毛小丫头都敢对她甩脸色,李媛媛手紧紧握成了拳。 而那个黄衣丫头更是愕的张着大嘴合不上,府里的下人不是说这颜侧妃惹怒了王爷都被禁足一个月了吗?怎么还这般嚣张?李侧妃可是瑞王府红翻天最得宠的妃子…… “来人,拉出去给我打五十大板。”突然,李媛媛咬牙切齿阴狠地说。 众人一怔,不知她要罚的是谁。 “还愣着干什么?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给我拉出去狠狠地打。”李媛媛蓦地指着那个黄衣丫头恶狠狠地说,因为气怒,所以此刻李媛媛的一张俊脸显得无比狰狞,一纵下人顿时反应过来,有两个身强力壮的仆从一下子扭住了黄衣丫头的胳膊。 “啊,侧妃娘娘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救命啊!侧妃娘娘,求你放过我吧!”黄衣丫头这才反应过来,急忙挣扎着大叫着恐惧地嘶吼着,之前的嚣张荡然无存。 李媛媛眼一缩,“竟然还不知道自己究竟错在哪儿?要你这等废物有何用?再加三十大板。” 五十大板就足以要了这丫头的命,更何况再加三十?雪姝摇摇头,李媛媛这出戏做过了。 “李侧妃娘娘,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跟奴才说的,你说颜侧妃根本不足为惧,让我们都凶着点,可现在……”那丫头显然被吓破了胆,挣脱开其他仆从的抓持,扑通一声跪下哭嚎着爬到李媛媛面前一下子抱住了她的腿。这丫头也是傻了,惊恐间竟然把之前李媛媛交待的话都吐了出来,这一下,可真是没活路了。 果然,“啪!”地一声脆响,那丫头被李媛媛狠狠一巴掌打的顿时呜咽一声倒在地上就再说不出话了,身后的一纵下人都惊怕地缩了缩脖子。 喜宝扒在窗户上也是回头一声惊叫,“啊,小姐,那丫头被失掉了三颗门牙,满嘴都是血,李侧妃还用脚不停地踢她……” 雪姝一听,顿时皱紧了眉。 “来人,给我拉出去扔到后山喂野狗。”李媛媛拍拍手冷酷地说,很明显那丫头被她打晕了,要知道,她的武功不浅,这一番下来,那丫头不死也褪层皮。 “慢着。”突然,雪姝猛地拉开门一声高昂,眉眼黑黑地盯着地上那个被打的满头满脸都是鲜血的丫头,眉心一皱。 李媛媛洞悉地一笑,“妹妹可是有事?” “既然姐姐都要把这丫头拉出去喂狗了,不如卖妹妹一个面子,饶了她吧!若姐姐真不喜这丫头,妹妹斗胆请求让她留在我的苑子里吧!要知道喜宝这丫头太贪玩,整天疯的不见人,有时候妹妹我身边连个递茶倒水的都没有。这丫头身子也算硬实,就留给我做个粗使丫头吧!” 雪姝这么一说,李媛媛就笑了,“没想这丫头也有这等福气,妹妹不嫌,就送给你了。”说着,还厌恶地瞪了她两眼。 而李媛媛身后的众丫环仆从看到雪姝留下了那丫头,无不都慢慢围上来,满目期盼,似是也希望雪姝能开口把她们要过来。要知道跟着李侧妃,整天提心吊胆不说,她脾气坏极,反复无常,动不动就惩罚下人,如今他们身上谁没挨过棒打? 雪姝看着这慢慢围上来的一纵下人有些不解。 而李媛媛猛地一回头,暴戾之气突显,下人们惊啊一声赶紧后退低头。 “哼,小姐,就你会说,我什么时候疯的不见人,还不是王爷……”说到这里喜宝突然住了嘴,本来还嘟着嘴怨怪雪姝口不应心,蓦地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顿时孩子气地捂上了眼,眼珠子滴溜溜转着偷瞄着雪姝。 雪姝眼一瞪,“快把这丫头先拖回你房里再说。”雪姝用眼神示意着她。 喜宝立马通晓,“小姐,你放心吧!我背得动她。”她顿时活龙活现起来,还夸张地剥着袖子欲扯地上的黄衣丫头,没想拖了几下竟没拖动,这丫头身子结实太重了。雪姝一下子瞥的脸通红。 “我帮你吧!” “我来帮你。” “我也来……” 李媛媛身后的其他丫环仆从看到了顿时也不怕李媛媛了急忙都围上来七手八脚把那个黄衣丫头就拖回了喜宝的房间。 雪姝看看她,淡笑着,“姐姐要不要到屋里坐坐?” “那赶情好,求之不得。”说着,她竟当先走了进去。 雪姝冷冷一笑。 李媛媛一下子跨进屋子,眼眸爆亮四处寻视着,待看到软榻小几上的一应精美吃食时,她顿时咬住了唇。那样的精细,那样的呵护,除了姬无夜,没有人能想的这般周全。那上面的食物几乎都是雪姝最爱吃的,自小就熟知她的她,顿时又嫉恨的要发狂。 雪姝了然。 她微微一笑,“姐姐到窗台下喝杯茶吧!” 窗台下摆着茶海,雪姝当先走过去,李媛媛深吸一口气也强压下心头的嫉妒,慢慢转身走过去。 茶水已经是温上红泥小炉上的,雪姝举手就为李媛媛斟了一杯,“姐姐来此可是真有事?”她还是开门见山地说。 无事不登三宝殿,李媛媛的性子,她太了解了。 果然,李媛媛浅饮了一口茶沉定下来瞟了雪姝一眼缓缓地说,“尽管妹妹很不情愿,但现实情况是我们已经名副其实地共侍一夫了,妹妹是不知道,你被禁足的那一个月,王爷天天到我的屋子……”说着,李媛媛还故意娇羞地把额前一缕碎发掖到耳后。 雪姝面上风平浪静,丝毫不因李媛媛这句话有任何动容,甚至执手斟茶连眼皮都没抬。 李媛媛眼眸瞟着她顿时一诧,随后尴尬地脸一冷,讪讪地把手放下了。 “我曾与王爷说过,绝不与别的女子共侍一夫。”雪姝抬起头甚是清冷地说。 李媛媛一惊,看雪姝认真的样子不似做假,她一下子变了脸。若真如此,那姬无夜…… 她突然感到害怕极了,若是雪姝知道了姬无夜已经深深爱上她,并且根本就不曾碰过自己,他的心,他的人一直都烙在了她身上,那么……那么他们郎才女貌如此般配,自己岂不是连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吗? 李媛媛猛地低下头佯装饮茶,其实心里波涛汹涌,不停地在算计着。 “妹妹真是说笑,王爷当初可一同娶了你和秦碧柔两个……”随后,李媛媛又提出置疑,既然姬无夜一次娶了两个,又何谈不与人共侍一夫? “难道姐姐不知道吗?秦碧柔她……意在晏国的逸王……她曾与他订过婚,一直痴心不改,嫁给王爷不过是权宜之计,他们之间有协议不是真的夫妻。” 一语惊人,李媛媛手中的茶盏顿时摔落在地,“妹姝所言可真?” “有什么真不真的,难道王爷没有告诉你吗?”雪姝眼眸雪亮地盯着她,顺便瞟了眼她脚底碎裂的茶盏。 李媛媛面上尴尬地一笑,“与王爷在一起,他从不谈其他女人的。” 雪姝品着茶没说话。 可李媛媛心中惊涛骇浪似乎已经快控制不住了,若这一切都是真,那么对姬无夜她更是誓在必得,在这一点上,她和雪姝倒是志同道合,绝不与别的女人共侍一夫。 如今趁雪姝还未爱上他之前,她必须尽快斩草除根。 主意拿定,李媛媛缓缓站了起来,娇笑着,“今儿就不打扰妹妹了,姐姐这就回去了。至于妹妹所说的,姐姐却不甚赞同。妹妹心高,不愿与别的女子共侍一夫,但姐姐我却非常愿意与妹妹一起伺候王爷呢!俗话说,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只要你我姐妹联起手,日后府中再有其他女子保管叫她们全都挨不上王爷的身。 雪姝也随即站起来,轻轻一笑,”姐姐走好,不送。“ 望着她浅淡幽然的样子,李媛媛心里一狠,再不迟疑转身就走。 雪姝透过窗户望着她不觉冷笑一声,”姐姐,你最好别自作聪明……“ 她的心思她岂会看不透? 中午,雪姝懒洋洋地躺在槐树下眯着眼看太阳,胸口的那块羊脂白玉竟然有些烫心,其实她脑海里总是不自主就想着他究竟会提怎样的要求呢?再则,她心里也忧虑木青,她决定晚上再去看看,颜坡应该把她接回自己的住处了。 雪姝想到这里猛地翻身而起一下子蹿进屋里,翻箱倒柜,她要找件象样的礼物送给他们以表祝贺。 正忙着,喜宝突然跑进来惊喜地尖叫一声,”小姐,小姐,快出来,夫人来了,夫人来了……“小丫头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 雪姝一听,眉一皱,”什么夫人?“ ”就是,就是,夫人,夫人……“喜宝握着拳头已经不能表达自己的惊喜了。 雪姝顿时眼睛一眯,透过窗户竟看到红梅正搀着一个温婉可亲的美丽女子走进来,雪姝眼一瞪,立马闪电般蹿出去,她气喘着一下子盯在院子里,”娘,你怎么来了?“她大声叫着,满脸狂喜,却似不敢相信。 靠山王妃李茹笑颜如花地笑看着自己的女儿,嗔怪一声,”都嫁人了,还这般风风火火……“ 雪姝顿时挠着头嘿嘿一笑。 红梅更是笑到眼睛弯弯,”侧妃娘娘,你和王妃先聊,王爷随后就到,他已经从宫里往家里匆忙赶了。“红梅意味地说。 雪姝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眼睛眨巴眨巴,没了方才的喜悦。 靠山王妃岂会不知女儿的心思?随后拉住了雪姝的手,回头对红梅说,”红梅,你先去忙,我这个女儿不大争气,我要好好教训教训她。“ 红梅听罢嘻嘻一笑点点头,俯身行了个礼转身小跑着离去。 ”娘,可是出了什么事吗?“红梅方一离开,雪姝就沉了脸,表情严肃地看着娘道。她知道这个时候,娘亲绝不会无缘无故来这里。 靠山王妃也慢慢敛去了脸上温婉的笑容,显得有些沉重,”回屋里说吧!“ ”喜宝,看着大门,有人进来就知会一声。“随后,雪姝也把喜宝支出去了。 喜宝正缠着靠山王妃的胳膊亲昵的不行,一听雪姝言,不由嘟着嘴不情不愿,雪姝眼一瞪,她顿时象个怕主人的小狗一蹦一跳跑出去了。雪姝把娘搀到软榻上,随后斟了一盏茶,”娘,父王可还好?“ 靠山王妃点点头,”姝儿,你舅舅走了。“ ”啊?“雪姝蓦地一听,似没听明白,”娘,你什么意思?“ 靠山王妃一叹,从袖口里慢慢抽出一封信盏递给雪姝,”你舅舅前儿留了封书信就消失无踪了……“ ”怎么会这样?“雪姝惊叫一声,急忙夺过那封信,匆匆看完,她的脸色也很难看,没想姬无夜意会这样做。 ”娘,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自从瑞王从吴家识出你舅舅的真正身份后就开始了,他曾不止一次地去王府恳求你舅舅,并希望他能出山再次帮他,而且在朝中还为你舅舅谋了份官职……“ ”他真是蠢,不知道舅舅最恨的就是他父皇的吗?怎么要能会去做官?他这么做,根本就是在逼舅舅!“雪姝沉着脸气恼地说。 ”唉,也不能算是逼,他对你舅舅的恭谨和孝敬是真心的,这么多年,你舅舅在他心中一直很重,多年来不识他真身,如今知道了,便是迫不及待地想对他好,甚至还亲自在西郊为你舅舅置办了府邸……“ ”啊,他可真是……真是不知所为!舅舅心性淡泊,随遇而安,根本不需要那华丽的牢笼。他总是好心帮倒忙!“雪姝黑着脸嗔道。 靠山王妃轻声一叹,突然沉默了。 雪姝细细观察着娘的脸色,突然轻轻一声,”娘,你是担心舅舅会做傻事?“ 要知道舅舅早就心灰意冷,该不会经姬无夜这么一逼便率性丢掉一切红尘念想随着他的母妃去了吧?要知道她常常看到舅舅整夜整夜对着一幅女子画像发呆,她明白那是姬无夜母亲的画像,如今想来,从舅舅那痴心不改的眼神中他应早就有那份心思,雪姝的心一下子提起来。 ”不会,你舅舅只是太累了,突出其来发生那么多事,他需要静一静……泛舟四海,云游天下对他也不是一件坏事。“ ”呼。“雪姝重重吐出一口气,放心了,舅舅不是想不开就好。 ”姝儿,你舅舅这辈子太苦太苦了,我们不能对不起他……“娘亲突然这样说。 雪姝一惊,心里顿时又七上八下的,她直觉得母亲似乎还有什么更惊天动地的事情要说。 果然,靠山王妃又轻轻一叹,”姝儿,我们不能辜负你舅舅,不能让他伤心难过,所以……“ ”所以什么?“ ”所以你就原谅你表姐吧!和她一起安心地伺侯王爷,一辈子和睦相处,互相扶持,互相担待,不争不吵,不离不弃。“ 雪姝身子顿时僵住,眉头皱成了死疙瘩,”娘,你知道你究竟在说什么吗?“她上午还口齿牙硬地坦白绝不与别的女子共侍一夫。 ”她是你舅舅在这个世上唯一的孩子,媛媛是你舅舅的亲骨肉啊……“靠山五妃突然语不惊人死不休。 ”啊!什么?“雪姝惊叫一声倏地从软榻上跳下来,她瞪着眼,根本不能接受,好久了,才懦懦地说,”娘,舅舅对云姑不是……“不是很不待见的吗?不是根本就不曾爱过吗?甚至连正眼都不瞧她一眼,又怎么可能……雪姝在心里轻轻道,但她却没有说出口。 靠山王妃岂会不知女儿的想法? 于是,她点点头又摇摇头,显得矛盾至极,”这事说来话长,别的你且不管,你只需记住一定要保住你表姐在瑞王府的地位,不管她耍尽怎样的心机,你都要担待,就当是为了你舅舅……“ ”娘亲也知道表姐心术不正?“随后雪姝冷冷地说。 ”唉,那孩子被云姑惯坏了,且自小在那样的环境下生长,更怕别人瞧不起她。“ ”娘,这事舅舅自个知道吗?“ 靠山王妃摇摇头,”不知道。“ ”那表姐她知道吗?舅舅就是她的……“ ”不知道。“ ”唉!“ 这叫什么事?雪姝一屁股又歪倒在软榻上,上午还刚刚与表姐斗智斗勇,此刻……唉! 似乎不能两全,雪姝直觉得这事不能两全,她根本无法与表姐心平气和地共侍一夫,这根本不可能!只要一想想,心里就泛着恶心!表姐的心思可不是一点点的不正,而是心肠歹毒手段阴狠,从吴浓的事上,从今儿被她暴打的黄衣丫头的事上,她都看出了她的毒辣阴狠。不是她不能容忍,而是根本道不同不相为谋,她爱姬无夜,而她呢…… 雪姝轻轻低下头,愁肠百结。 突然脑中灵光一闪,或许,还有别的办法……既然表姐那么爱姬无夜,或许她真的可以大度成全……既不违背自己的心愿,又能够成全他们,两全其美!既能让娘亲安心,又能对得起舅舅,何乐不为?况且于自己,天高海阔或许更是追求,她渴望的自由,姬无夜给不了。他暴怒地拘禁她,就是想折断她的翅膀,磨炼她的性子,让她彻底失去翱翔的希望…… 可她颜雪姝绝不是这般轻易就能被制服的女子,遇强则强,是她的性格。任何强制手段都不能让她轻易弯腰,若不是她自个心甘情愿,任何人都折不断她翱翔的翅膀…… 这一刻,雪姝脸上淡淡浮现一丝倔强,一缕傲气,一股英气,百折不弯,双目迥迥有神,灼亮无比。从未有过的自信,从未有过的豪气,从未有过的坚定决心,她心潮澎湃。 自打做‘李逸’的那一天起,她的心就野了,她注定是雄鹰要展翅高飞,她不是瑞王府的家雀,做不来那低眉顺耳温良的小女人。 这一刻,雪姝的心突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透过窗子抬头望着外面金灿灿的阳光,蓝天白云,如此明媚。海阔天空,世界如此之大。她突然眯起眼云淡风轻地说,”娘亲,就这样吧!若这就是你和舅舅所期待的,那我愿成全他们……“ 靠山王妃心疼地看着女儿,突然叹了口气,在心里轻轻道,”姝儿,对不起,难为你了。“ 正当靠山王妃要告辞离去的时候,姬无夜突然风风火火地一脚踏进来,身上还穿着上朝的官服,意气风发,目光俊亮至极地看了眼雪姝,随后眉眼含笑地对着靠山王妃说,”岳母大人这是要回去了吗?留下来吃过午饭再走吧!你们母女多日不见,姝儿最近甚是想念你……若岳母大人不放心,我叫人直接把岳父大人也叫过来就是了。“ 靠山王妃一怔,随后有些红了脸,”瞧你这孩子说的,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只是担心姝儿,所以就过来看看……“ 母亲有些窘,雪姝知道她从来偏爱姬无夜,所以在他面前她并未直呼他王爷,而是以孩子相称,宠溺之情溢于言表。 姬无夜笑笑,心知肚明。目光奇俊地又瞟了雪姝一眼,面上微有得意。突然伸手就来拉雪姝,雪姝身子一闪,皱眉,”你干什么?“ 但姬无夜还是执著地把她一把从靠山王妃身后强硬地拉进了怀里,他知道雪姝此刻不敢反抗,于是他更大胆地用手臂环住她,丝毫不避讳靠山王妃那突然惊诧羞渐的目光,有些无赖地说,”姝儿,乖,快劝劝岳母,让岳母留下来,况且岳父已经在来瑞王府的路上了……“ 雪姝突然张大嘴无言以对,这个男人也太狡猾了吧! ”王爷,府里午膳已经准备好了。“此刻,红梅站在门外带着愉悦的声音说。 ”既然如此,那我也恭敬不如从命了。“随后,靠山王妃目光闪闪地梭了眼还在呆滞的女儿满心喜悦地说,随后,再不敢打扰小夫妻恩爱,急忙随着红梅就走出去了。 ”娘……“雪姝见娘说走就走,她急忙挣脱姬无夜手臂就要追出去。 不想,姬无夜轻轻一笑,手臂一旋,又抓住她旋进了怀里,这次他抱的更紧,头枕在她肩头,有些无赖撒娇地道,”姝儿,这样真好。“闻着她幽幽的体香,姬无夜微醉,对她,越来越不能自拔了,似乎一刻都不想跟她分开。 可雪姝却不这么想,她简直气死了,他疯了,这般粘人。 顿时身子一扭,”放开,若待会你敢当着我父王娘亲的面敢再这般粘粘乎乎,我就跟你没完!“说着,她一使劲脚狠狠跺在他的大脚上。 姬无夜突然哈哈大笑,似乎满心喜悦,这是不是表明他倔强暴戾的小女人又回来了? 他简直爱死她了。 姬无夜突然一怔,似是被自己的这个想法震住了,爱她吗?爱她吗?原来这就是爱…… 原来他这段时间思念若狂苦不堪言在乎她在乎的要死,原来这就是爱…… 这就是爱! 姬无夜突然狂喜至极,他猛地颠狂地一把拦腰抱起了雪姝,哈哈欢快地大笑着就在屋子里旋转了起来,”姝儿,原来我是如此地爱你……“ 他大声地吼出来,根本压不住心底的那股泉涌般的喜悦。 雪姝却一下子变了脸。 第八十八章两人很暧昧 当晚姬无夜就去了李媛媛的‘明月居’。 雪姝窝在贵妃椅上久久都没有动,夜已深了,她连灯都没有点,沉沉的夜幕,沉沉地笼罩着她,只为姬无夜那句半真半假的话,‘妹儿,原来我是如此地爱你……’ 她心惊了,她害怕了,她退缩了,她感到浑身都象被姬无夜用绳子缚了起来,她犹陷泥潭挣脱不掉。她此刻心急如焚,恨不能破门而逃跨出这座深宅大院从此海阔天空再与他没有任何的干系,这样,她就不必再因他而负累,不必再顾及其他人的感受而左右为难心烦意乱。 可父王娘亲却是如此的喜欢他,午宴上,父王与他把酒言欢,从未见他如此欢畅高兴过,大口大口的酒灌下去,两人配合默契笑声震天响。 吴浓的事,父王就这么轻易原谅了他。 还有表姐,那重新不一样的身份,几多思量,几多沉重,也压得雪姝犹如芒刺在背喘不过气来。 她直问自己的心,还是无法迁就。根本就是绝无可能,绝无可能装着象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再与她执手言欢共侍一夫。那感觉比死还难受,她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心里的烦躁突然象野火一般扑嘞嘞蹿烧起来,她焦躁地一把推开窗户就掠了出去。飞上屋檐,她机敏地在层层叠叠的院落屋顶纵横起伏跳跃,身如夜狐,矫健而敏锐。 如此,月如圆盘,银辉万里,她毫气顿生。 蓦地对面一座院子灯火通明,酒香扑鼻,丝竹之声悦耳,雪姝的身形一顿。 无意间往下一瞟,只见敞开的庭堂软席之上,姬无夜一身锦绣白袍琉璃胜雪,正端着酒歪斜着身子异常放松享受地坐着,那吊儿朗当风流不羁的样子相当地醒目耀眼,似乎已被勾了魂,眯着眼,魂不守舍的样子。他的面前,一位身姿高挑衣着艳丽柔若无骨的女子正风情万种极尽诱惑地舞动着,美目一眨不眨,深情炫目,长袖飘飘,秋波暗送。 雪姝轻轻闭了闭眼,心底突升起一股悲凉。这个男人,午时还对她狂呼大叫,‘妹儿,原来我是如此地爱你’,害她忐忑纠结了那么久,却原来…… 雪姝自嘲一笑。 男人的爱,果如昙花朝露,薄情至此。 雪姝摇摇头,再没待下去的必要,她纵身就腾跃而去。 而就在她起跳的那一瞬,姬无夜突然抬起头,眼中精光爆闪,凌厉的眼波一如锋芒毕露的利剑直射在雪姝方才站立的地方,他眉心一皱,似有疑惑,眼芒浓缩如针,随后想了想,猛地直坐起来,眼神清明哪里还有被迷惑魂不守舍的样子?可惜雪姝再也看不到。 他突然对着暗影里一使眼神,严问心知肚明,一闪身就消失在原地。 西子街依旧繁华喧闹,雪姝目光深深站在状元桥头看着对面的老牌杂货店依旧客满川流不息的样子真是极度郁闷至极,最后她轻声一叹,扭头就走。 去看看木青吧!颜坡虽曾是富贵公子,但十年磨难,他却习得了一手好医术。想必在他的精心调理下木青定会好起来的。毕竟,她得的只是心病,解铃还需系铃人,心病还需心药医,有了颜坡,她就药到病除了。 雪姝微微笑着,随后又噘叹女人总是傻,为情而痴狂,耗尽生命也在所不惜。 此刻,雪姝似乎能理解李媛媛的疯狂了,费尽心机耍尽手段,无非就是想得到那男人的眷顾和怜爱,姬无夜就是她的毒药。她爱的卑微,一心想攀上龙门高人一等,其心之切,也是爱之深。不管自己在心底怎样地厌恶排斥她,都改变不了她是舅舅骨肉血亲的事实,即便是为了舅舅,她也会成全她。 人活着的目地不同,路就不同,道不同便不相为谋。没什么好唏嘘悲天悯人的。这样想着,雪姝心底对她的鄙视和厌弃就稍冲淡了一些。 转身拐进窄巷,雪姝觉得这窄巷的阴风又盛了,初入她竟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很难想象,其实颜坡住的地方与木青的木楼很近,只隔着几排的房屋,但却有咫尺天涯的感觉。雪姝按按胸口,银票硬实的还在,她早就准备好了。那日翻箱倒柜,想来想去还是觉得银票最实用,虽然有些俗,但颜坡也不是凤雅之人,他从来都是个吝啬见钱颜开的主,想必见了这银票止不定得乐到嘴巴歪。 雪姝轻轻笑着,抬脚就到了颜坡的住处。雪姝一怔,透过竹门缝隙,院中竟寂静无声甚至连丝灯明都没有,难道颜坡和木青不在?抑或是颜坡根本就没把木青带到这里? 雪姝疑惑地推开竹门,颜坡的住处很大很空旷,除了靠墙五间正房,院子四周都栽满了参天的松柏大树,竟有几分荒凉,此刻看来更显得阴森恐怖。 院子中间很大一片空地上颜坡的小几茶海还在,旁边竟然还摆放着几坛子好酒,根本不是搬家走人的样子。雪姝稍稍放下心,或许木青病势严重,他带她到别处静养也说不定。毕竟这里周围环境复杂,四周百姓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眼线颇多。颜坡十年装疯卖傻不敢露真面目,就是因为公孙斑一直没对他放弃追杀,只不过是由明转到暗处罢了。 雪姝一屁股坐在小几旁,此处幽静,正好梳理心情。她随手拍开一坛子酒,入口竟是那酒香绵延醇厚的状元红,或许也叫孟公国的‘处子醉’,雪姝疑惑不解,这颜坡是嗜酒成狂不错,但这几乎十金一滴的‘处子醉’他喝不起吧?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雪姝也不愿去深想了,猛地仰头又灌了一口。 此刻,醇酒入喉,浓郁馨香,她脑中突然一片空白,一切烦恼郁结皆烟消云散,她闭了闭眼,心头似有一股压抑不住的豪迈,她突然豪情万丈猛地抽出腰间雪影就在树影婆娑间挥舞起来。 此刻,没有一丝灯明,只有皎洁的明月透过斑驳树影照下来,竟为空旷的此地增添了几分空灵幽美之景。 雪姝一身松绿长裙,白色碎花点缀,纵横起跳间层层裙摆摇曳生姿翩跹至美,她手中雪影锋芒毕露,白光炽烈,伴随着她的旋转腾跃更如雪龙翻腾直插云天。因为无人,所以雪姝更无顾忌,一身轻功挥洒的淋漓尽致。 突然‘叮’的一声轻响,一截枯树枝突兀地破空伸来一下子点在她凌厉的剑招上,雪姝惊诧地扭头,只见脸戴银质面具的俊朗男人正朝着她洒脱地露齿轻笑。雪姝眼眸一缩,雪影在手中一翻,一连串咄咄逼人的剑势就破空而出直接袭向男子的脸面,下手毫不留情。 男人目中一惧,急忙旋身躲闪,没办法,手中枯枝再怎样灵动也抵不过她蓄意凌厉的一杀,雪影一击不成,反而越战越勇,纵身扑去,犹如泰山压顶。两人瞬间缠斗在一起,身手都相当敏捷迅孟,以快治快,不相上下。枯枝不时地点在宝剑上发出‘叮、叮、叮’的脆响,快而猛烈,一击即走。 随后就听得打斗声嘎然而止,一个男人幽幽郁气的声音,“枯枝都被你剑气击碎了没法打了……”似乎意犹未尽。 雪姝冷哼一声,傲气地就把雪影‘噌’地一声插回腰间,没理他。 “不过,你轻功独步天下勉强还过得去,但内力却不值一提,总之,还是不够强啊!破绽太多。”随后,云中君口出狂言毫不客气地点评道。 雪姝一下子郁气了,“喂,强不强管你屁事?”她却浑然没听出他语中的别样意味。 云中君一笑,“好,不说,喝酒。”说着,手一翻一坛子酒就抛到雪姝面前。 雪姝伸手接过,拍开封泥仰头就灌了一口,随后目光深深,“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不也在这里吗?”云中君反唇相讥。 雪姝气一滞,随后腰身一挺冷烈地说,“大名鼎鼎富可抵国的云中君喜欢在夜间穿街走巷说出去谁信?” 云中君一怔,随后就笑了,“大名鼎鼎被瑞王爷宠到心尖尖上的颜侧妃不在瑞王府里睡觉反而深更半夜蹿到别的男人院子又是何故?” “你……休要胡说,我和颜坡是朋友。” “哦,朋友……”云中君幽幽一声,随后灌了口酒,似乎对他们是朋友甚是不屑。 雪姝眉眼深深地看着他随后叹息一声也不说话了,今晚还是有此糟!她的心情又沉郁起来。 “怎么?有心事?在瑞王府过得不痛快?” “喂,你嘴很碎耶!”雪姝恼恨一声,若不是认准了他脸上那独一无二的银质面具,她绝不会相信面前这个身姿俊挺武功奇强的男人就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被世人传的神乎其神的云中君。果然眼见才能为实,雪姝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走到小几旁坐下。 云中君悻悻地一笑,估计是看到了她鄙夷的目光。 “天下之大,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我只是喜欢猎奇喜欢胡乱遛达而已。”说着,他俊挺的身姿摇晃着走过来很自然地一屁股坐在雪姝的身旁,一点都不觉得男女授受不亲很不妥。 雪姝也不理他了,只灌酒,大有想一醉方休的意思。 “喂,别喝了,这酒初感醇厚绵延其实后劲挺大的,喝醉了,可没人送你回家。” “四海皆是家,休要你管。”雪姝倔强地又灌下一口。 云中君看着她不说话了。 这时竹门突然被一把推开了,一个黑色的影子就突兀地闯进来,“哎呀,我的娘啊,你们该不会是我把珍藏的‘处子醉’都给我喝光了吧?巷子里,我老远就闻到酒香了……挨千刀的,偷我酒,你们不如一刀把我杀了算了……” 颜坡扑过来,一下子把散落在地上的几坛酒全都划拢到了自己的双臂间,象个护犊的父亲在呵护着自己的孩子一般。 雪姝一笑,见他一改往日的蓬头垢面,头发利落地束起,身上也穿了件干净的宽袍,但言谈举止间仍不改那一丝流里流气,让人看着很怪。想必在木青面前定然不是这个样子。 雪姝一下子探头凑过去,“喂,木青姐姐现在怎么样了?她的病如何?她已经原谅你了吗?”雪姝的眼睛真是亮,澄澈狡黠,一眨不眨。 颜坡停止护酒的动作,抬起头目光深深地看着她,竟有片刻的愣怔,随后他痞痞地一笑,“嘿嘿,你想她想我都想疯了,能不原谅我吗?”他相当自信骄傲的样子。 “那她的病怎么样了?” 颜坡一下子低下头不说话了,“还好,有我在,你担心什么?” 雪姝一下子心很沉,与他相识这么久,他的一丝一毫的表情雪姝都能猜到那是什么意思,木青的身体定然不是他说的这般轻松。 “颜坡,若是有需要我帮忙的,你尽管开口。”随后,雪姝认真地说。 “傻瓜,你已经帮了我很大忙了,感激!”颜坡回头又冲她一笑。 雪姝看到他脸上也是难得的认真。 大家一时都不说话了,气氛有些怪。他俩似乎都忘了他们旁边还坐着一个如此厉害的人物,天下大富,世人想想见他一面比登天还难。可颜坡丝毫没表现对云中君此刻出现在院子里怎样的诧异,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而然。雪姝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也浑然未觉。 “嗯?”突然,他轻嗯了一声,似有诧异。 雪姝和颜坡都不由抬头看他。 云中君慢慢放下了手中酒,脸在月光下蓦然变得严肃。 颜坡蓦地转过头,静心聆听,随后他脸色一变。 还未等雪姝反映过来,云中君猿臂一伸就雪姝猛地揽了过来,象呵护着珍宝,他护她在胸前就倏地站起了身急骤后掠,颜坡也在刹那起身旋身后退。‘嗖嗖嗖’一阵强弓箭羽嗡鸣轻响,他们方才坐着的地方顿时插上了几支强劲的长箭,雪姝大惊失色,抬头就看到竹门外黑压压悄无生息地就闯进来一纵数不清的黑衣人,他们步调一致,呼吸绵长而沉稳,有的手里拿着强弓驽箭正对准他们,有的手里拿着锋寒的弯刀,动作迅猛,目光锐利,俨然是经过严格训练的死士。 “颜坡,今日看你还能往哪里逃?”其中一个站在最前面的黑衣人持着长剑阴森冷酷地说。 颜坡冷哼一声,跨前一步,竟挡在了雪姝和云中君之间,“你们这些小王八羔子十年都不曾把老子怎么样,如今就想要老子的命?也不看看你们有没有那熊本事……”颜坡抱着肩吊儿郎当地说,那轻蔑的语气似乎根本没把眼前强劲的黑衣人放眼里。 可雪姝知道,他绝不象口中说的那般轻松,他气劲盈转,宽袍烈烈,俨然做好了战斗的准备。于是,她轻轻一扭身,挣脱了男人的双臂,手紧紧按在雪影上。 “我挡住他们,你们有机会就跑。”颜坡没回头,但声音却传了过来,雪姝听的一清二楚。 “颜坡,我们是朋友……生死与共。”雪姝缓缓地吐口。 颜坡身子一僵,随后愉悦地一笑,“那我可是嫌大了,有你这样的朋友,以后吃穿不愁。” 雪姝蓦然脸黑。 这种时候,他还有心思开玩笑,鄙视。 突然一声嗡鸣,雪姝一惊,手中雪影破空而出,颜坡更是矫健,纵身一跃,飞来的箭羽瞬间被他闪电般双手抓住,随后挥手一抛,黑暗中顿时传来痛叫嘶嚎声。雪姝惊诧于他的身手,虽然知道他颇有些武功,没想竟是这般精湛。 她一边挥动着雪影,一边嘲笑,“颜坡,武功不错啊!以前真是看走眼了。” “我这不是危急之下就逼出潜能来了吗?”颜坡依旧吊儿朗当地说。 雪姝哧哧一笑,“若今晚逃得此劫,咱们切磋切磋。” “那是自然,你就等着被打的抱头痛哭吧!” “贫嘴,谁怕谁!” 可这强驽射出的箭实在是太强劲了,即便他们武功再高也无法抵挡,不屑片刻,只听身后一声沉稳,“进屋……” 雪姝和颜坡再不迟疑,边挡边连连后退,后面门一响,两人闪身退进屋里。门瞬间被关上,接着就听得一阵‘嗖嗖’的响动,箭如雨般密密麻麻地射来,似乎更肆无忌惮。云中君把屋里唯一的一张桌子踢翻挡住三人,颜坡随后就破口骂道,“公孙斑那只老乌龟,没想设计的箭驽竟如此厉害,回头老子把他的设计图偷来,以牙还牙,让他也尝尝这厉箭穿心的滋味。” “可还有别的出路?”身后,云中君沉沉地问。此刻,他倒显得难得睿智冷静,似乎泰山压顶,他也浑然不惧。 “有,在……”颜坡正想往下说,突然房顶微有响动,雪姝知道那是钩锚抛在房顶的声音。 “糟了,这帮乌龟王八蛋难不成是想……” 颜坡话未说完,房顶突然发出一阵强烈震动竟一下子被揭了去,他们一下子曝露在月明之下。雪姝咬牙,颜坡房屋破旧,之前她早劝他修葺,没想这厮愣是怕花钱始终不听劝,如今,竟让人如此不费吹灰之力就揭了盖,雪姝狠狠地瞪了颜坡一眼。 颜坡自知理亏,摸了下鼻子。 黑衣人瞬间从天而降,弯刀寒芒毕露。三人顿时腾起,雪姝手中宝剑吞吐,她身姿矫健连连劈死几个黑衣人,鲜血四溅,人若砧板鱼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气。此时,所有的花招都是浮云,生死一线间,只有一剑致命的杀招才是最实用的,雪姝把雪影发挥的淋漓尽致。可黑衣人杀了一批又一批,似乎永远也杀不完,看来公孙斑誓要把颜坡置于死地而后快。此刻深夜寂静,除了刀剑惊鸣和利剑入骨夺命的声音,没有一人再发出一丝声响,完全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暗夜搏杀。 “颜坡?”撕斗中云中君沉沉一声,没头没尾。 “我想上茅厕。”颜坡哇哇大叫一声。 雪姝皱眉,显然明白他们绝不是这般单纯的对话,必是暗语。云中君果然慢慢向她围拢来,“走。”他低沉一声,让雪姝蓦然间心定,似乎有他在,什么都不必怕。真是奇怪的感觉。 云中君维护着雪姝慢慢向茅厕的方向退去,颜坡走在最后,黑衣人显然也明白过来,纵身跃到前面阻杀,云中君扑到雪姝前面为她开路,他们两人默契地把雪姝护在中间,雪姝也不示弱,雪影锋芒大炽为他们扫杀着侧翼的敌人,三个配合滴水不漏,竟一步步向前杀去。 一股熏臭直冲鼻来,雪姝几乎要吐,她知道,茅厕到了。 颜坡和云中君瞬间换了位置,颜坡一下蹿到茅厕里,云中君阻杀着蜂拥而至的黑衣人,突然翻掌一挥,之前被掀掉的屋顶茅草瞬间燃烧了起来,借着夜风一下子呼啸地把黑衣人吞没,只听一阵阵惊天尖嚎,皮肉烧焦的臭味袭来,雪姝恶心欲吐。 云中君一把托起她的腰,“走。” 雪姝眼前一黑,顿时被他抛入了一个地道里。 一到了木青的小木楼里,雪姝扒在地上就吐了起来,云中君和颜坡两人看着甚是无奈,“果然是女人啊!”颜坡不知死活地感慨。 云中君眼一厉,他顿时摸着脖子转过了身。 一杯清水伸到雪姝面前,她吐的脸都白了,但还抬头不忘强硬,“颜坡,你真无耻,竟把地道修在茅厕里,臭死了。”她死都不承认是因为闻到那皮肉烧焦味而恶心的。 云中君唇角挂了一抹淡笑,“还行,看来无事,又能骂人了。”他也调笑着。 雪姝狠狠瞪了他一眼,心里好受了许多,随手接过了他手里的杯子。 颜坡赶紧把雪姝吐的脏物利索地打扫干净。 雪姝看见了急忙阻止,“喂,那个,我来打扫就好。” 颜坡摆摆手,“在我家,你不必拘束。” 嘿,没错,颜坡茅厕的地道出口就修在木青的木楼里。 雪姝觉得这颜坡实则比狐狸还狡猾。 “啊,坏了,我屋里还有重要的东西似乎忘了拿,我得回去一趟。”突然,颜坡惊叫一声,脸色都变了,似乎真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忘了拿了,他急急又要钻入地道。 雪姝一把抓住他,“现在不要去,那些黑衣人止不定还没走,地道里怕是也不安全。” “放心了,这地道除了我,没人能找到出口。”他的意思似乎还有很多机关。 雪姝一怔,颜坡就已经麻利地钻了进去,她也阻止也来不及了。她急忙抬头看向云中君,希望他能劝一下颜坡,没想云中君抱着肩目光闪闪,眼光瞟着颜坡没有丝毫要阻止他的意思。 “喂,你不阻止他吗?”雪姝不解地问。 “好了,这里很安全,你休息一下吧!”云中君转头看向她,透过银质的面具,雪姝觉得那目光很柔。她突然心一跳,蓦然感到很暧昧。颜坡一走,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雪姝顿时拘禁起来,有冷汗涔涔的感觉。 第八十九章 凤凰台再遇 屋子里一直没有掌灯,主要是怕太突兀再引起那些黑衣人注意。要知道,他们既然能通过木青的蛛丝马迹找到颜坡,想必木楼早已被严密监视起来。雪姝担心那些黑衣人会不会再遁着地道找到这里来,颜坡此时回去,怕是凶多吉少。 “不必担心他,颜坡必无恙。”似是看透了雪姝的心思,云中君倚在窗台风轻云淡地说,即便嘴里说着话,眼睛也是一直透过窗子警惕地看着外面。 他说出的话总是带着一股无形的力度,让人信服。 雪姝抿抿嘴没说话。 “既然现在已经安全了,那我可不可以回家?” 云中君蓦地转过头,眼睛在银质面具下有一股凝聚的亮度,透着睿智。沉默半晌才轻轻说,“现在还不行,虽然黑衣人没有寻着地道找过来,但不排除他们依旧会守在外围,要知道,我们凭空消失他们必定起疑,一定会守在西子街的各个出口,此时出去必落入围捕,还是再等一等。”他沉定地说着,随后想了想,揣度着,“是有担心府上……”他问的轻柔。 雪姝脸一红,急忙梗着脖子辩解,“当然不是……” “那是在担心我?”他突然身子一垮有些邪气地说。 雪姝脸更红了,“当然更不是……” 他说这话什么意思? “那你还担心什么?先睡一会,天明时分我叫你。”随后,他一锤定音,雪姝还想再说什么,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因为,此刻她的头痛的很厉害。 虽然屋里没有掌灯,但圆月的银辉从窗户上酒进来给整个屋子都蒙上一层淡淡的光晕,依稀可见。况且雪姝目力惊人,她环视一周,顿时又生颜坡的气。因为木青的屋子简直简陋到了极点,可谓家徒四壁。中间除了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墙角有个衣橱,靠墙有张木床,其他的就什么都没有了,空荡荡的让人心酸。既然颜坡有心把地道挖到她这里,却没有勇气更多的照顾她,让一个女子如此艰辛地等了他十年,他还算不算男人? 雪姝揉着鬓角只好走到床边坐下,刚坐上去头脑就一阵眩晕,疲倦瞬间袭来,她身子一歪就倒下了。黑暗中,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慢慢走过来轻轻为她掩上被子,“早告诉你了‘处子醉’后劲很大,你偏不听……”有些宠溺的语气。 雪姝睡的极不安稳,睡梦中似乎又回到了从前那个大雪飘飞的冬季,一个五岁的小女孩在王府后面的窄巷里不停地摸索寻找,小小的身子几乎被雪淹埋了,可她很执著。小手小脸已经快要冻僵了却依旧没有找到那个受伤生死不明的少年,她一下子急得大哭起来,“哇,冉哥哥……” “冉哥哥……”她寻着梦中的焦急低低地呼唤着。 ‘哗’地一声巨响,床边似乎有什么东西碎裂了。 雪姝猛地警惕地从床上坐起来,眼睛急骤地四下看着,她手一抹,脸上全是浸凉的泪水,却不见那男人踪影。梦中惊悸,她缓缓低下头。 下一刻,雪姝就张着嘴愕住了。 因为她的床下,一个卓绝清贵的男人正喘着粗气四平八稳地坐在地上,满脸尴尬的郁气。他的身下,木青的那张唯一一把椅子已经碎裂成木屑状,雪姝想了想随后就明白过来不由放声大笑。 笑声还未刚滑出嘴角,云中君就一下子捂住了她的嘴,速度之快,雪姝都不知道他是怎样做到的。 但她乌黑晶亮的大眼睛此刻眯眯笑成了弯月,揶揄的表情极度促狭地看着云中君,那神态生动可爱简直漂亮至极。 云中君一下子怔住了。 他就那样呆呆地捂着她的嘴浑然不知所为。 半晌了,雪姝脸一红猛地打掉他的手,有些尴尬地转过头,“现在什么时辰了?” “已经三更天了。”云中君也垂下头轻轻道,却坐在床边没有动。 “你做噩梦了?”他没话找话说。 “不知道。”雪姝明显不愿提梦中的事,脚一蹬就跳下床来。 窗外圆月倾斜,外面漆黑一片。 “现在已经安全了吧?颜坡始终没有回来?”她眼睛盯着外面漫不经心地问。 “担心他干什么?”云中君突然有丝不耐烦。 雪姝诧异地扭头,“你怎么了?” 云中君没说话却慢慢站起来走到她身边站定,语气轻柔,“桌上有些清淡的粥,你趁热喝了吧!昨晚虽然都吐出来了,但‘处子醉’的后劲还是很大,你空腹之下难免还要难受。” 雪姝急忙转头,木青那唯一的一张桌子上果然放着一煲罐粥和两只玉碗,她惊讶地看着云中君,“你是怎么弄来的?”要知道外面敌人还环伺其中,不是连出去都不能吗? 云中君却轻勾了唇角傲气地说,“我想做的事世上还没有几人能拦得住……” 狂妄至极的语气! 好,你是大爷你厉害,雪姝悻悻地走到桌子前坐下。 打开煲罐,一股馨香顿时扑鼻而来,雪姝腹中空空当下也不客气急忙倒了一碗出来,入口,甘美细滑,实则人间美味。雪姝狼吞虎咽。 云中君也慢慢走来坐下看着雪姝的吃相有些皱眉,“你慢点,又没人跟你抢。” 雪姝只顾点头。 片刻,感觉云中君盯着她眼神越来越不对劲,她疑惑地抬起头,然后顺着他的眼光看去,顿时羞不可抑。原来她的胸前,麒麟玉片不知何时已从衣服里面蹿出来,在胸前发出莹莹夺目的白光,炫目至极。 雪姝顿时尴尬,急忙又把玉牌掖怀里,“我只是怕弄丢了而已,因为我还不起你那二十万两的白银……” “谁让你还了?不是还没丢吗?你怕什么……” “有备无患,我现在很穷。” 云中君顿时无语,想着她豪气地把一叠的银票豪放地送给颜坡,此刻却在哭穷。 “你还不起,不是还有姬无夜吗?” “他是他,我是我,不可混为一谈哟!”雪姝伸出指头摇晃着对云中君说。 “他是他,你是你?原来如此……”云中君重复着意味一声,把头慢慢转向了一边,忍不住嘴角勾了起来。 雪姝疑惑地盯了他一眼继续吃。 “你不必担心今日回去会向他无法交待,我自有主张。”片刻,云中君意味深长的说。 “喂,你要做什么?你别多此一举,别给我找麻烦。”雪姝警告着他说。想着姬无夜对他的态度,想必无论做什么都要引起火焰山。 云中君却冷哼一声别过头。 “喂,你们还要厮磨到什么时候?该回去了。”突然,地道的暗门一开,颜坡吊儿郎当地坐在那里掖揄地说,好象他们是故意留在这里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似的。 雪姝脸一红,急忙把手里的碗一推,“颜坡,你这一夜跑到哪里去了?” “怎么?想我了,小五儿,这可不是你的性格。尽管我玉树临风花见花开人见人爱,但你千万不要动心,因为有某人在,我怕被爆打。”说着,颜坡很夸张地瞟了云中君一眼。 不说还好,一说雪姝突地涨红了脸,好象她与云中君真的有什么似的,她恼恨地一下子站起来,气愤地手指着颜坡,“颜坡,下回我再帮你我就不姓颜……”说着,大步朝门边走去。 “哎呀,姑奶奶,可千万不要开门,从秘道走,从秘道走……”颜坡急忙在雪姝背后大叫。 此刻,雪姝的手刚刚触到木栓,猛地就缩了回来,“你设了机关?”她回头直击颜坡。 颜坡点头如鸡食米,“千万别动门,否则,这幢小楼会瞬间化成齑粉。” 雪姝又郁气地瞪了他一眼,“现在外面安全了?” “外面什么时候不安全了?”颜坡浑不以为然地反问一句,“我媳妇都走了,他们还劳神守在这里做什么?” 此话一出,颜姝急忙看向云中君。 却见他淡淡地把脸转向了一边,似是没听见颜坡的话,更似不敢触碰雪姝的目光。 雪姝的气息有些粗,急忙她冷哼一声,“回去了。”说着,打开秘道的门就钻了进去。 颜坡临走前意味地看了云中君一眼,眨了眨眼,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出,一闪身没影了。 雪姝回到瑞王府的时候,天已经大亮。经过西子街的时候,就见街坊邻居都涌堵到那条窄巷里议论个不停,雪姝知道公孙斑绝对会消除一切痕迹,果然,大家都说那只是意外着火,都噘叹可惜了。 一脚刚踏进院子里,就见姬无夜低着头气息沉沉从她的房里地走出来。雪姝一诧,难道昨晚他宿在这里?这怎么可能?再一细看,他竟然还穿着昨晚的那件白色锦袍,袍角都起了皱折,他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似乎一夜没怎么睡好。 雪姝一下子站定。 姬无夜猛地顿住脚,倏然抬头,雪姝惊恐地看到他一双眸子竟然都赤红了,似是凶厉的野兽,她心一突,脚本能地往后移。 姬无夜看到她脸上松散疲惫的神情顿一凝,立马显得气急败坏又凶神恶煞的样子,“颜雪姝,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彻夜不回?”他恶狠狠的语气,怒气象吸饱了水汽的乌云,沉沉地压顶。 雪姝一叹,别过脸,不想解释,只轻轻一声,“王爷还是先上朝去吧!” 下一刻,姬无夜就凶狠地捏住了她的下巴,凶猛地强制着她与他面对面,“颜雪姝,不要一再地考验我的耐性,对你,我已经仁至义尽,再敢惹怒我,本王绝不会再姑息宽容。” 雪姝只静静地看着他,没有任何反抗,昨天这个男人还狂喜地抱着她大叫,‘姝儿,原来我是如此地爱你……’,晚上却又跑到别的女人的院子里寻欢作乐,此刻,他的温柔再不复存在,留下的只是一张怒到极点的脸,凶神恶煞,犹如疯狂野兽要把她撕碎。 雪姝突然感到了他的恨意! “王爷怒什么?我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雪姝淡淡地说,嘴被他捏着,她只能含糊着,但还是把话表达清楚了。 “那你还想怎样?难道非得在外面勾引了野男人怀上了野种你才甘休吗?”说着,他愤怒地手一使劲,雪姝整个人都倒飞了出去,重重跌在地上,她没有用轻功护体,这一摔很重,她一时没有爬起来。或许她是真的想挨这一记愤怒,毕竟她有愧,昨夜确实和别的男人共居一室。 然而姬无夜万万都没想到的是,他这愤怒地一吼,最后竟一语成谶了。 “来人,把这个苑子给守住,谁若敢再跑出去就给出打断了腿。”姬无夜是真的气了,铁青着脸,门外的侍卫应声而入一下子又把苑子团团围住。 雪姝慢慢爬起来。 姬无夜连看都不看她一眼,抬脚就走。 “王爷,云中君一早送来的。”此时,严问突然闪进来,手里拿着一封信递到姬无夜面前。姬无夜眉心一皱,疑惑着迟迟没接,最后似极不情愿地接过,展开,只瞄一眼,突然就转头看向雪姝。 他瞪着眼,先前惊怒的样子荡然无存,眼神一软,竟似有些愧疚。 雪姝不知道云中君到底在信中说了什么?她已不想去探究,转身慢腾腾地向屋里走去。 “姝儿?”姬无夜在身后干巴巴地叫了一声。 雪姝连理都没理,只觉恶心。 望着她倔强的背影,姬无夜一叹,抬手挥了挥,院中侍卫片刻就撤的一个都不剩。 他站在院子里久久都没动,为什么一遇到她的事,他就忍不住失去理智,此刻,又冤枉了她,该如何是好?姬无夜重重一叹,脸上神情复杂至极。 “王爷,该上朝了。”严问在旁边轻轻地提醒,“颜侧妃终会知道昨晚王爷一夜未眠出动了整个京畿卫去找她……” “唉,严问,我是不是做错了?从秦碧柔,到李媛媛……或许我该对她坦言……” 严问片刻的沉默后才轻轻道,“王爷也是无奈……” 这几天瑞王府一片风平浪静,雪姝一直在琢磨那日云中君给姬无夜的书信中到底说了什么?让他一下子转变如此之大,望着软榻上那堆积如山的金银珠宝,雪姝直觉得刺眼。 她不是李媛媛,对这些东西没起一丝的兴奋之心,反而看着累。虽然她偶尔哭穷,做梦也想有很多钱,但她只想凭自己的本事去挣,花男人的钱,总觉不踏实。况且姬无夜的这番作为,让她甚是反感。他根本就不知她想要的是什么,只一味地送来稀奇珠宝,好象她和表姐一样世俗。 雪姝心里冷笑。 他根本就不了解她,不了解,何谈爱? 虽然姬无夜没有派侍卫围住她的苑子,但她无形当中还是被禁足了。只要她一出院子,严问就象门神一般蹿出来,问她需要什么?他一切代劳照办,甚至姬无夜直接把红梅给派了来,明则是来照顾她,实则是来监视。 雪姝郁气至极,这一硬一软两个门神直接把她看的死死的,她到王府里散心,严问和红梅都要一远一近地跟着,好象她有多宝贵似的,逼得她喘不过气来只想逃。 以为这样桎梏般的日子会永远没有尽头,不想这天,秦碧柔却突然光顾。 望着她突然淡定冷静下来的样子,雪姝有些纳闷。 尽管这段时间李媛媛风头正盛,呼风唤雨,让下人一度已经忘记了府里还有这么一个尊贵的和亲公主存在。只是凭她一直聪明睿智的性子,不该是这样落寂的神态,甚至连天生的那一缕骄傲和尊贵都消失无踪。 她淡淡地坐在椅子上,淡淡地饮着茶,似乎已看破红尘置身世外。 “公主今日来可是有事?”半晌了,雪姝小心翼翼开口问,她看得出,秦碧柔似有什么事在犹豫纠结难下决心。 经她一问,秦碧柔暗暗一叹,放下了手中茶盏,目光竟带着哀求,“今日来我是来求颜侧妃帮忙的?” “哦?”雪姝一愕,随后笑了,“公主你也看到了,我连门都出不去了,谈何帮忙?” “到时候我会把严问和红梅支走……” 经她一说,雪姝立马提高了警惕,虽然她此刻温良无害的样子,但她毕竟是经过大世面的一国公主,心机之深,不是她所能揣摩的。 于是雪姝品着茶没说话。 “后日就是他的生辰了,十年艰辛忍辱负重,今年我想去给他庆贺!所以想请颜侧妃帮忙。”随后,秦碧柔看着雪姝缓缓地道,即使此刻她态度温顺语气求人,眼中精光还是一闪而逝。 雪姝端茶的手一顿,她知道秦碧柔嘴里的他是谁。 没错,十年来,她从见美人先生庆过生辰。 “既然公主有这份心自去庆贺便是,我又有帮什么忙?” “他视你为亲人,你我同去,他会更高兴……况且,你们师徒一场,他恢复身份后第一个生辰,小五儿不想去给他祝贺吗?”随后,秦碧柔眼波一挑波光有些意味地看着雪姝,她可不想说,她暗地找了他几次,他却始终不肯见她。她笃定,他绝不会拒绝雪姝。 以此,便来了今日的试探。 试探李青泽,也是试探雪姝。 她笃定,说出他的生辰,雪姝肯定会心动。 雪姝突然觉得很懊恼,自从上次在‘胭脂楼’分别,她就一直诸事缠身,竟然忘了美人先生还一直滞留在天朝,他一直在凤凰台等着……先生的心思…… 雪姝轻轻低下头,可叹,这段时间,她却一次都未想起过他,甚至连从前那丝懵懂心动都淡的象稀疏薄雾,雪姝一下子觉得愧疚至极。 秦碧柔细细观察着雪姝复杂至极的表情,心底偷偷地冷笑。 她缓缓地站起来,瞬间又显得那般高傲,“那后日傍晚我便在府门口等着妹妹……”秦碧柔意味地说,她亲切地又唤雪姝妹妹,可见此女狡猾多变。 雪姝猛一抬头,“公主为什么要这样做?有什么目地?”雪姝突然发问。 秦碧柔一怔,故做惊讶,“妹妹这是何意?” “美人先生过生辰,公主拉上我不觉得多余吗?”雪姝也不傻,稍微冷静后就通透了,“还是,美人先生他根本就不见你……” 秦碧柔的脸一下子难看了,呼吸也变得粗重,冷傲的眼神一挑,“是又怎样?妹妹可以嘲笑我了。”说着,秦碧柔又一屁股坐下,眼圈红红的竟然溢出了泪,“妹妹你也看到了,我和王爷之间有协议,这个瑞王妃不过是个幌子,如今连李媛媛都能骑到我的头上耀武扬威,我再留下来又有什么意义?况且,王爷已经表明,我随时都可以离开……最重要,他一直在凤凰台等着……我知道他只是一时生我的气,毕竟我已经天朝的瑞王妃,若再嫁他,定会让他颜面清誉受损,可我根本就不在乎那些个虚名,只要他能让我跟着他,那怕一辈子都活在阴暗里我也心甘情愿。” 秦碧柔这番话情真意切不似做假,可雪姝却一叹,原来她一直以为美人先生滞留在天朝是为了她…… 她没必要点破,毕竟,她已不再奢望,何不成全她呢? 月湖旁她的哭泣哀求又浮在眼前,不过又是一个为爱痴狂的女人,她似乎比李媛媛更勇敢,都敢与姬无夜做交易做假夫妻,其情也足以感人。 这一刻,雪姝的好心又泛滥成灾。 “我答应你,后日必去为美人先生庆生。”随后,雪姝沉定地说。 秦碧柔立马破涕为笑,竟然慌乱地站起来向她道谢,“今日姐姐多谢妹妹仗义,他日姐姐若得偿所愿定不会忘了妹妹这份情。”说着,她竟对雪姝深深一礼。 雪姝惊的一下子站起来,“公主何必如此,我又没说要帮你,我只是去给美人先生庆生而已……” 秦碧柔还是高兴地笑着,“如此还是感激,只要他肯见我就好,多谢妹妹成全。” 秦碧柔抑郁而来高兴而去,雪姝看着只一叹。 到了后日那天,姬无夜似是有事要很晚才能回府,严问和红梅果然被秦碧柔支走了,机会难得,雪姝怕带上喜宝又添麻烦还是干趣利索地自己出了门。怀里有给美人先生准备的礼物,只是一根普通白玉簪,东西虽不值钱,但胜在心意,是她这两日没早没晚熬夜亲自雕刻而成的。 雪姝喜滋滋地站在府门口等着,可左等右等一直没见秦碧柔到来,赶忙去问门房,门房惊讶之后老实的回答,“瑞王妃早就带着一纵的丫环仆从带着很多礼物出门了……” 雪姝一怔,随后很懵懂秦碧柔这是什么意思?不是说好一起去的吗?竟然出尔反尔自己先去了,早打算这么做何必又去烦扰她? 雪姝郁闷至极,站在府门口进退两难?她不是没有警惕,若是秦碧柔再有别的心思,她一动不如一静。事后再把礼物送给美人先生就是了,雪姝知道,他性情温润不是计较之人。正想再返回自己的苑子,一抬眼竟看到李媛媛前呼后拥地带着一大帮丫环婆子有说有笑地走过来,她眉心一皱闪身就出了府。 在街上厮磨了很久,雪姝决定还是去凤凰台看看,毕竟已经知道了美人先生的生辰再躲避已是不好,于是,雪姝再不迟疑转身就朝着凤凰台走去。 凤凰台,是著名的皇家园林,早先是历代皇上皇妃游玩避暑的地方。当今圣上为表皇恩浩荡,竟然把凤凰台让了出来改成了接待各国使者的地方,后来竟发展成各国显贵及世间阀门世家贵族子弟交朋把酒言欢的地方,凤凰台顿时名声雀起,很多人梦寐以求地前来却又望而却步,因为没有一定的身份和钱财是永远也进不去凤凰台的,因为皇上要收租金。 凤凰台很大,大到占地竟然比皇宫还大,其美仑美奂的程度也要远远胜过皇宫的富丽堂皇,最重要凤凰台有很多自然的景致,堪称人间仙境。皇上在让凤凰台之后也标注了它的入住条件和价码,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甚至有人说皇上简直太会生财有道了,他故意抬高了凤凰台的价码,就是想挣别国的钱。 话虽如此说,但还是有人疯狂地想往凤凰挤。 因为进了凤凰台,不仅表明自已身份高,财大气粗,最主要是能结交里面的显贵,比如晏国一跃登天的逸王,比如富可抵国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商云中君…… 所以,凤凰台的守卫比皇宫还严。 雪姝已经在凤凰台那金碧辉煌的匾牌下徘徊了快半个时辰了,因为她知道美人先生住在凤凰台,却不知道他住在凤凰台哪个院子?虽然凤凰台门房有专人进行通报,可她一没有邀请函而没有信物,即便有人认出她是靠山王府明珠郡主抑或瑞王侧妃,可似乎无论哪个身份都不够份量,她依旧被拒绝在外。正当雪姝想着要不要趁着天黑翻墙而入的时候,眼睛一瞟,突然看见一个熟人。 他穿着一身非常好看的湖绿锦袍更显身姿俊挺气质高华,尽管他头上还戴着那顶夸张的黑纱斗笠,尽管他此刻心无旁骛正抱着肩在假山旁疾步快走根本没有看到她,但雪姝还是高兴地跳起来一声大呼,“喂,云中君,是我,我……” 她挥动着双手,眼睛乌黑闪亮,露着一口雪白的牙齿无尽讨好的样子显得有些卑微,但依旧不妨碍旁边神态倨傲看门的老太监一下子惊的从椅子摔下去,其他的侍卫也是瞪着眼一副见到鬼的样子。 有人这么跟云中君的招呼吗? 谁是云中君? 云中君脚步一顿倏地就转过头来,足足愣了一瞬,他就狂奔过来,“怎么会在这里?” “嘿嘿,今天是美人先生的生辰,我要给他去庆生,可惜我没收到请柬……” 云中君想也没想直接对守门的侍卫亮出一个牌子,大家刹那呆住了。待他们反应过来,云中君已经拉着雪姝走进去很远了。 随后,门房顿时传来一阵阵躁动。 “天呢,原来他就是大名鼎鼎的云中君,之前可真是瞎了眼了……” “没关系,不要害怕,他不认识你……” “要知道我们那些额外的薪资可全都是他给的……” “刚才我没有怎样为难颜侧妃吧?” “别问了,以后见到颜侧妃直接放行就是了……” 而此刻雪姝跟着云中君正在凤凰台里慢慢地走着,即便此刻是日落十分凤凰台的景致依旧美不胜收,仿若都被渡上了一层淡淡的玫红色,廊檐瓦角都带着梦幻的色彩。雪姝明显是第一次来,目不暇接,眼睛都快不够用的。 云中君没回头似乎也了然,唇角一直挂着淡淡的笑,他没说话,就是想让她先看个够。 “云中君,你一直住在这里吗?我觉得好象住在天宫……”雪姝在身后感叹着说。 “天宫有什么好?寂冷无情不食人间烟火,那有人间喜怒哀乐来的快活。”他甚是豪气地说。 “嘁,你又没有天上住过,怎知那里是寂冷无情没有人间烟火?”雪姝反驳轻嗤一声。 “皇宫便是另一个天宫,你觉得有人情味吗?” 雪姝一怔,似乎无法反驳,因为他说的是实情。 “对了,好象没有看到你给逸王的礼物?”随后,云中君淡淡地道,“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我已经给美人先生准备好了礼物,看,漂亮吧?”说着,雪姝从怀里掏出那根白玉簪有些炫耀地说,“我自己亲自雕刻的,怎么样,刀功不错吧?我是跟舅舅学的……”说着,雪姝喜滋滋地就要把簪子掖怀里,不想某人眼痴手快一下子从她手里夺了来。 “喂,你干什么?”雪姝一惊,急忙伸手要夺。 云中君只不过一转身就甩开了她。 看着他放在眼前仔细端详不够的样子,雪姝顿时感到有些不妙,“喂,快还给我。”她急忙大声催促道。 谁知不叫还好,一叫某人直接把那簪子顺手掖进了怀里,雪姝大惊,急忙扑过去,“你干什么?快还给我。” 可他身量太高,也太强悍,轻松就摆脱了雪姝,“放心了,你送给逸王的礼物我待会替你送过去。” “可你拿我的簪子干什么?”其实她的意思是想说,难道你还稀罕一根普通的簪子吗? 没想云中君却似小心翼翼地又拍了拍胸口,“这根簪子很漂亮,从没人送我礼物,这个我要了。” “喂,你不要赖皮,你想要什么簪子得不到,偏稀罕我这一根?” “没错,我稀罕,我就要这一根。” 雪姝顿时无语。 云中君赶紧转身,片刻就来到一座幽静而古朴雅致的院子前,她以为是美人先生住的地方到了,也没看匾额,狠狠瞪了云中君一眼跨步就要走进去。 “嗯,记住了,这是我住的地方。” “呃?”雪姝身形一顿,急忙退回来,抬头一看,‘春水阁’三个大字特别地耀眼炫目。她脸顿时一红,“你领我到这里来做什么?” “让你认认门,下回直接到这里来找我就行了。” 雪姝脸一黑,“天都快黑了,你赶快带我去美人先生的院子,否则就来不及了。” “很焦急?你确定他希望你此刻前去?” “你什么意思?”雪姝听出了他话里的味,机灵地问道。 云中君微缩了眸子,“好象有人已经带着丰厚的礼物过去了,你确定你现在还要去?” 肯定是秦碧柔。 雪姝低头想了想,“既来了,我还是要过去一趟的,毕竟,我也很挂念先生。” “嗯,那就走吧!”说着,云中君抬脚就走。 雪姝闷闷地跟在后面。 “你,那日回去,姬无夜没对你怎么样吧?”在谁都不说话的时候,云中君又似斟酌着轻轻问。 雪姝猛地抬起头,却只看到他坚实完美的后背,宽肩窄腰,修长有力的双腿,整个人都给人一种光明磊落顶天立地的感觉,“嗯,还好……那天你信上究竟写了什么?” “男人之间的事女人少管。”他突然昂扬一声大男子起来。 雪姝鄙视地一撇嘴。 “他没为难你就好。” “其实我被禁足了,今天是偷着跑回来的。” 云中君突然一顿。 雪姝一直低着头根本没注意到他突然停住,一头撞在他的后背上,云中君纹丝不动,她却摸着头一阵呲牙咧嘴。 “他竟敢做出这样的事?” “这根本不算什么,好歹他这次没派侍卫严密把守。” 下一刻,云中君倏地转过身,“他曾这样对你吗?” 他干什么?要打抱不平? 雪姝顿时后悔莫及,“好了,不管你的事,赶紧带我去见美人先生,再晚,我回去又要不好交待了。”说着,她推了云中君一把。 云中君依旧目光黑黑,“以后有什么事直接来找我……进门的时候直接亮出我给你的麒麟牌,没人敢拦你。”随后,他沉沉的语气霸气十足的说。 “这个真管用?”雪姝急忙掏出麒麟般诧异至极地问。 “难怪他们刚才拦你,明明已经有了通行腰牌,你却不知用。” “你又没告诉我它是什么通行腰牌,你只说是欠账凭证。”雪姝顶嘴。 “我云中君的东西有这么单纯的欠账凭证吗?要知道,拿着这块玉牌你在天下所有‘通宝银庄’根本不必出示其他凭证就能兑出五万两的银子;只要是我‘云水阁’的所有商贸驻地你凭此牌完全可以自由出入。最重要,你若想见我,随时都……”云中君突然一顿,有些话他竟羞涩地不好意思说出口,最后,他身子一挺又恢复高高在上的姿态,“怎么,还没听明白吗?要不要我再告诉你这麒麟玉牌其他的作用吗?”看着她目瞪口呆的小脸,云中君好脾气地如数家珍地通报着这麒麟玉牌的神奇作用,嘴角竟似越咧越大。 雪姝深深吸了一口气,下一刻,她摘下玉牌象烫手山芋那样赶忙丢到云中君怀里,“这个还给你,我答应你,欠你的要求我绝不食言,一定会说到做到。” 下一刻,云中君淡笑着又把玉牌挂到了她的脖子上,“我云中君送出的东西若你没还完我的债,我是绝不会收回的。” 雪姝低头又看着莹莹玉牌顿时觉得更烫心了,她哀声一叹,急忙把玉牌又掖怀里,这尊大神,她可得罪不起,暂且就这样吧!待他什么来了兴致要她还完债她就解脱了。 “美人先生的住处怎么还没到呀?”她不由跺着脚焦急一声。 云中君一笑,侧身一指。雪姝顿时看到前面一个精致的院子上面书着‘清风明月楼’五个大字,果然是美人先生的性格和手笔。她顿时一笑,“那我过去了。”说着,说走就走。 “喂,别担心,你要送的礼物我已经帮你送去了。”背后,云中君淡笑着说。 雪姝头也不回只挥挥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院子没有守卫,雪姝刚一踏进去就被眼前的一幕惊住了。 只见秦碧柔正哭哭涕涕地站在院子里,她的身后跟着一纵端着各种礼物的仆从,一个个象霜打的茄子耷拉着脑袋,而秦碧柔的面前,明显是美人先生居住的正殿,此刻正大门紧闭。 很明显,她被拒之门外了。 雪姝轻轻一叹,走过去,“公主……” 秦碧柔一脸梨花带雨的转过身,竟没有丝毫放雪姝鸽子的尴尬,见到她象见了救星般急忙跑过来,也不管是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一把抱住她,“好妹妹,你赶快给他说,我们只是来为他庆祝生辰的,并没有别的意思。” 一纵下人急忙抬起头,根本掩饰不住那满目的惊诧。一旁的莲儿咬着唇轻轻低下头,似乎秦碧柔这般低三下四地求雪姝真是降低了身份,她觉得很丢脸。 雪姝轻轻一叹,安慰道,“我去试试。” 说着,雪姝慢慢走上台阶,顺便看了眼自己的手臂,那里已经被秦碧柔的指甲剜突起了一块肉。 走到门前沉沉地站定,雪姝吸深一口气正要说话,不想门内却传来李勇笑呵呵愉悦的声音,“可是明珠郡主到了?” 雪姝一怔,“李勇……” 话还未说完,大门当啷一声就被从里面打开了,李勇满脸笑开花地说,“我家主上就知道明珠郡主会来,快请进,他已经等你好久了……” 雪姝闻言急忙抬起头,只见深深的广阔的大殿内庭层层台阶上,一个温润如玉美若谪仙的男人正背着手目光灼灼地朝这里看,他那孤芳自赏天下独尊的高华气质一下子让雪姝眼眸酸酸,仿若他已望眼欲穿。 她不由自主轻轻呼唤,“先生……” 尽管她声音很低,尽管满殿只有几盏灯明,尽管他可能根本听不到,没想李青泽还是缓缓地缓缓地露齿一笑,其愉悦美俊至极的神态突如一夜百花放,如此天上地上除此绝无仅有,“小五儿来了……” 他略有沙哑的嗓音,仿若已站在那里期盼着千年万年了。 雪姝突然觉得心酸至极,正想踏步走进去,不想身子被猛地一撞,紧接着一个华玉美艳的女人就已经提着裙子从门外冲进来快步向他跑过去,“逸哥哥,你如此狠心,为什么不肯见我?” 雪姝一怔,抬起的脚又不得不缓缓地放下了,蓦然醒悟,这距离对她已如天堑,那个谪仙一般的男人已离她千里万里远。她不由怔怔地站在房门口没有动。 “别担心,主上不会心动。”随后,李勇贴着她耳际轻轻说。 她也看到,美人先生看到秦碧柔后脸上那美俊的笑容一点点冷却下去,似乎无奈至极,表情一下子变得僵硬沉沉的。 大殿里一下子灯火通明。 李青泽不待秦碧柔跑近就已经转身坐到了宝殿之上,他目光疏离,面上没一丝表情,“端华公主怎么来了?” 秦碧柔正要跑上台阶,不想旁边闪身就上来两个孔武侍卫伸臂一拦,“请公主自重。” 秦碧柔气的一跺脚,“逸哥哥,我是来为你庆生辰的,我并无别的意思……” “庆生辰吗?”李青泽喃喃地道,突然眼神迷离,似是回想起了从前。 “我的生辰即是我母妃的难日,你说我该怎样庆祝呢?”突然他幽幽吐口,竟带出了一丝嘲讽的冷意。 “我想给先生做一碗长寿面……”突然雪姝在秦碧柔身后坚定地说,“我想先生的母亲肯定也是希望先生能够长命百岁,而不希望你每日郁郁寡欢,一到生辰就沉入悲伤,有时候好好活着就是对长辈的缅怀和敬重。” “对,我家主上最喜欢吃面了,小五儿,赶快的。”旁边李勇突然激动地说。 李青泽突然别过脸,“吩咐下去,灯明歌舞上好宴,款待瑞王妃……” 雪姝刚要走向后院的脚步突然一顿,秦碧柔一下子又哭出来,“逸哥哥,你明明知道的,我与瑞王只是假夫妻,我的心一直都在你身上啊……” “唉。”雪姝沉沉一叹,秦碧柔这般苦苦相逼只会适得其反,她到底知不知道感情的事是不能勉强的。她的执著,就怕会竹篮打水一场空。既得不到姬无夜,更得不到李青泽。雪姝突然又对她充满同情,为爱痴狂的女人,爱的如此卑微。 第九十章 生辰宴心伤 当雪姝端着热腾腾的长寿面兴冲冲地从后堂出来的时候,看来眼见的状况不由一愣。 只见整个大殿灯火辉煌,丝竹之声悦耳,秦碧柔正在大殿上热烈地翩跹独舞。美目潋滟,倾国倾城,哪里还有方才的悲伤哭泣?根本是志得意满誓在必得。也不知她跳的是云朝的舞,还是晏国的舞,总之那舞蹈炫美至极,乐曲也是雪姝从未听过的,带着空灵的飘逸感,让人忍不住心尖儿柔软。 整个大殿的晏国侍卫都看得呆了,眼神迷茫,脸上浓浓的思乡之情殷切。美人先生也是跪坐在宝殿之上低着头一杯接一杯地饮着酒,他从来都是君子如玉温润若水,脸上从不曾象现在这般沉郁迷茫,好象有重重大山压着他似的。背井离乡这么多年,一朝腾龙在天,他该是归心似箭壮志凌云,此刻却为了一个飘缈可能永远也无法实现的目标一再地踯躅停留久久不肯离去。 雪姝的心突然蹿起一丝心疼,她知道美人先生再也回不去从前那个目光澄澈纤尘不染一心只读圣闲书宁静致远般的人儿了。他的肩头压着晏国沉沉的责任。雪姝决定,待给他过完了生辰就劝他赶快离开吧!这里不是他的国家,他的心不应该无望地停留在这里。他满腹经纶高瞻远瞩应该如雄鹰展翅向更高的地方飞去,晏国,才是他的根他的家! 如果这一切都还不是让雪姝怔愣的,最令她惊悸的是因为在美人先生的右下首竟然还坐着一个人。而这个人,雪姝怎么觉得他都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因为他太高深莫测太阴森诡异,即便只是坐着,也给人一种高山仰止的感觉。 没错,这人就是天师。 此刻他象是又恢复了之前那种拒人千里的冷漠,又穿上了那件厚重的象征他身份的纹着各种诡异符号的黑袍,冰冷的脸,沉默地灌着酒,明明应该是来祝贺的,却傲慢的不行,遗世独立的样子,谁也不入他的眼。 如今两个男人一个比一个沉默,一个美若青竹高山流水,一个艳若冰雕狂野深远,但同样都美到人神共愤。明明有着风马牛不相及的特质,却又说不出的和谐默契。好似多年的老友,一切浮华尽抛却,只余本心的实质。相交于秦碧柔独自的热烈美丽,他俩就象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丝毫都没融入。 雪姝端着面碗就那样呆呆地站着,不知是该进还是该退?身后的帷幕无风自动扫着她的裙角,也不知是鞭策,还是催促她赶紧隐到它身后……正左右为难,李青泽端酒的手突然一顿,随后抬起头,看到雪姝迷茫的双眼顿时澄澈如清泉,放下酒杯挺直身子唇角缓缓流淌出沁人的笑容,“已经闻到香味了……” 他的笑容是那样温暖,一如从前的睿智明净和善解人意。 雪姝轻轻松口气,笑着急忙走上前,脚刚踏上台阶她却突然又缩了回来,目光四下看着,似乎并没有侍卫前来阻拦她。 “赶紧上来……”李青泽低声不耐烦地催促一声,声音带着亲昵。 雪姝高兴地跑上去,跪坐在他桌边,“先生,这长寿面可是娘亲手把手教我的,味道可好了……”说着,雪姝喜气洋洋地把长寿面放到他面前,她乌目漆黑,璀璨晶亮,看着人心暖暖的。 李青泽深深地看着她,似是也被她明快的情绪感染了,脸上的笑容如骄阳般和煦,轻轻拿起了筷子…… 隐在暗处的李勇看到了,竟鼻头酸涩地轻趿了下鼻子,主子的脸上有多久没有见笑了? “咳,那个,什么,今日也是我家大人的生辰……” 突然,天师身后的月魂不知从哪个旮旯里闪了出来高叫一声,并伸着长长的脖子向这边眺望,眼睛却直盯着那碗热气腾腾的面不放。 雪姝一怔,急忙抬头向那边看去,此时恰好天师孟珏冉微微抬起头,冰冷依旧的俊颜,莹莹碧眸静若深流,即便只是淡淡地一瞟,也令雪姝没由来心惊肉跳。她急忙低下头,他知道他目光里有什么不一样了,尽管还是那样冷着,但眼眸深处深藏的期待虽一闪而过,但她还是准确地捕捉到了,竟让她的心没由来一柔。 往事一幕幕,尽管与他已经决裂,但内心深处却怎么都硬不下心肠。 仿若他那幽幽的一瞥,已经孤独寂寞了千年万年,让人都不忍心对他说不。 随后天师低头独饮,样子又冷傲的不行。 这个男人,即便如此渴望一碗长寿面,但仍不肯低下他高贵的头颅。 “唉,算了。”雪姝在心底安慰着自己,她是女人,能屈能伸,就当是做善事吧。 于是,雪姝慢慢抬起头,目光 天师随后又低下头饮酒,冷傲的不行。 李青泽也微微停住了筷子,微有诧异,抬头看了天师一眼,略一思,但笑不语。 雪姝紧盯着那边拘谨地在桌下绞着自己的衣襟,“若不然……我再去做一碗?” 也不知是问谁,或许谁都没问,只是此刻她不能不开口,也不期待谁能回答。 “赶紧的,赶紧的……”月魂蓦地大嘞嘞地挥着手,似乎是催促雪姝赶紧去做面,样子好似与她熟的不得了。 雪姝脸一黑,上下喘着粗气,但无可奈何,提着裙子只能往后堂跑。 还好刚才和的面多,正好还够一碗,雪姝郁气地做完面就端了出来。此时秦碧柔也跳完了舞正站在台阶下咬着唇目光殷切地望着李青泽,泫然欲泣的样子,好似期盼李青泽能开口让她上他的席面,偏他只顾低头一小口一小口优雅地吃面。 见雪姝望来,秦碧柔猛地扭过头狠狠地剜了她一眼,仿若有怎样深仇大恨似的。 雪姝不理她,直叹这女人不可理喻,她再也不会受她蛊惑上她的当,美人先生不理她,活该。 她端着面碗昂扬地走过,秦碧柔却对着站在一旁的莲儿暗暗使了个眼色。 即便雪姝都已经把面碗放到他面前,天师也没有抬头再看她一眼,仿若不稀罕她的面,周身的气息还是那么拒人千里的冷。 雪姝唇一抿,“一碗长寿面,愿天师大人长命百岁富贵如山……”说完她倒退着扭头就走。 “啊!”下一刻,雪姝突然一声惊叫,似是裙子被踩住了,她不由自主就向天师倒去。 他出手很快一下子托住她的腰,即便如此,雪姝还是势不可挡地倒进他怀里,两个突然目瞪目,时间仿若一下子定格。 可是为什么?明明是她摔倒,为什么他看起来这么紧张?心跳如鼓,为什么他的眼睛里闪着惊悸?明明已经托住了她的腰,只要他不愿,她是怎样都不会倒进他怀里的,可为什么他偏又停止了托举…… 他的脸近在咫尺,依旧冷的彻骨,却同样美的惊魂夺魄。雪姝的呼吸一度的窒息。她突然脑子空白,不知道此刻该怎么办?她站不起来,因为身子很软,仿若手脚都不听自己使唤。 “还想赖到什么时候才肯起来?”他突然冷冷地戏谑一声。 雪姝的脸一下子涨的通红。 秦碧柔却得意地冷冷一笑,仿若是报了仇解了恨。 他的话象冰凌,雪姝立马魂魄归体了,手忙脚乱地就要站起来。无奈,空间狭窄,他本就是跪坐着的,身位很低,与桌子间的距离也很小,奈何她在他怀里竟然爬了两次都没有爬起来。她越是焦急挣扎,孟珏冉的身子就越是变得僵硬,冰雕的脸上头一次现出一丝艰忍的苦楚,最后眼见雪姝窘迫的要哭出来,他手轻轻一托,她总算安稳地站直了身。 此刻,雪姝涨红了脸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话也不说,急忙转身就走。方一抬步,就看到大殿门口正昂扬地站着一纵人。 待看清打头的那个神俊无匹的男人铁青的脸时,雪姝一下子怔在当地。 他都看到了什么?根本不是他看到的那样。 雪姝远远地看着姬无夜,满嘴苦涩,却无从解释。 他的身边,李媛媛一身艳红的衣装打扮的花枝招展正望着雪姝兴灾乐祸地笑着。 雪姝的心又沉了沉,她低下头,轻一叹,根本不想再解释。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好象她与姬无夜之间太多的误会,心有了猜疑,就象隔着一层山。 平静后,她慢慢走到一旁站着。 落后姬无夜半个身子的欧阳逸先生突然拍着额头笑着一声高扬,“啊,青泽,上次你梦寐以求的那个古本我已经托人找到了,今日你生辰,就当是我的一点心意吧!”说着,他身后的十八妾桃染便笑着走出来把一个用绸系着的古本送到向他们迎来的李勇手里。 欧阳先生风流洒脱豁达不羁的声音一下子冲淡了殿里的沉闷,李青泽急忙从宝殿上走下来,“原来是瑞王和先生到了,有失远迎,还望海涵。” “自己人,不提那一套规矩。”欧阳先生大袖一扬非常率性地说。 他身高马大,白衣飘飘,显得风流豁达至极。 姬无夜也收敛了一脸的戾气,缓步沉沉地走上来,“今日逸王生辰,我举家来贺,待会再送你一份大礼。”他说的调子极冷,那个‘举家’二字咬的意味十足。仿若胸腔里还藏莫明气怒,傲慢的样子根本就是不情愿来给他贺寿,或者他醉翁之意不在酒。 秦碧柔一看到姬无夜,顿时象换了个人儿似的,急忙提着裙子就欢快地跑过去,“王爷到了,妾身只是比你早来一会……” 姬无夜理都不没理她。 李缓缓斜睨着她,傲慢地从她身边走过。 秦碧柔的脸一下子难看至极。 身后,只有两个人还无动于衷,一个是目中无人照样低头饮酒谁都不放眼里的天师孟珏冉,一个是脑子转的飞快正思考待会该怎样应对的颜雪姝,两人罕见地保持着谁人都不看的默契。 “还杵在那里做什么?还嫌不够丢人?”突然姬无夜冲着雪姝冷冷一训。 大殿上的两个男人顿时变了脸,天师猛地抬起头目光突然象冰凌,李青泽甩了一下广袖转过身那样子似是要随时送客的意思,就连欧阳先生的脸上都现出了些许的不满,“瑞王这是干什么?今日青泽生辰,小五儿与他师徒情深,私自跑来值得你这般大吼大叫?瑞王心胸何时这般狭窄了?”欧阳先生德高望重,他这一番言语,令姬无夜无话可说,脸却又难看了几分,他能感觉到大家的疏离,但他盯着雪姝的眼睛冷冽的就是一动也不动。 雪姝慢慢抬起头,不得不走到他面前,软着口气,“你别生气了,是我不好,没等你就独自先来了,你要惩要罚回家再说。”她低三下四委屈至极的模样让人看着不免心头一酸。 桃染却一把拉过了雪姝,“小五儿,瞧你还象从前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飞侠吗?女人即便嫁了人,也要自立自强,只要觉得自己做的没错,就不必委屈地向男人低头。人生短暂,就要活着自在洒脱,瞧你现在头低的都不象自己了。” 不亏是欧阳先生的女人,说出的话如此惊世骇俗,却还一副理所当然就是如此的模样。 “嘿嘿嘿,她被我宠坏了。”旁边的欧阳先生摸着鼻子嘿嘿笑,此刻,他哪里还有那德高望重的样子?简直就是一副惧内小男人的模样。 “快给瑞王和欧阳先生设座……”此刻,李青泽也缓过颜面急忙向着李勇吩咐。 姬无夜冷哼一声,就背着手走到自己的桌旁坐下。 李媛媛急忙如影随行稳稳坐在了姬无夜的身边,而她的那个位置,无疑应该是秦碧柔正妃娘娘应该坐的。 “小五儿,你和我一块坐,我们多日不见,我有好多话要对你说呢!”桃染见姬无夜依旧面色不善急忙拉着雪姝的手善解人意地说。 雪姝却摇摇头,“姐姐快去随了先生坐。” 桃染嘟着嘴,雪姝对她摇头,她只好郁气地甩掉她的胳膊,“小五儿,很不喜欢你现在的样子。” “我知道。” 此时,秦碧柔委屈地走到李媛媛的旁边坐下,竟似尴尬地抬不起头。 雪姝看到,也急忙转身走到姬无夜桌前挨着秦碧柔而坐。 “哟,这不是天师大人吗?刚才眼拙,竟没看出来。”随后,欧阳先生大嘞嘞地冲天师叫道。 天师只一举杯,随后饮尽,算是打过招呼了。 姬无夜根本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两个男人明显相当不对盘,此刻更是水深火热地不相融。 第九十章 中媚药,你能帮我解吗? 即便好酒好菜地端上来气氛还是显得那般凝滞,最主要不管欧阳先生怎样的幽默诙谐出口成章努力调节气氛,姬无夜始终一张死人脸僵着,就象那茅坑里的石头变得又臭又硬,一杯接一杯地灌着酒,气场强大,让人始终无法忽略他的存在。 李媛媛殷勤地为他夹着菜,嘴角一直挂着一缕得意的笑,相较于秦碧柔和雪姝的沉默,似乎只有她一个人是姬无夜的最爱,此刻唯她最风光,连欧阳先生都意味地多瞟了她两眼。 “秦碧柔,你已经决定了吗?”突然,姬无夜冷不丁开口,沉沉的调子,语气里没有任何温度,好象要做什么破天惊的事,让雪姝的心蓦地很不安。 果然,秦碧柔身子一僵,脸一白,似乎知道姬无夜要做什么,她咬着唇没应声却深深低下了头。雪姝知道,她浑身都在颤抖。 “逸王爷,方才本王已经说了要送你一份大礼,这是端华公主的休书,从此她就是你的人了。你放心,我和她之前就有协议,她始终是清白的。”说着,姬无夜漫不经心地从怀里掏出一纸休书就让人递给了李青泽。 而此话一出,整个大殿的人瞬间都呆住了。包括天师孟珏冉,慢慢放下酒杯很是不解地看了姬无夜一眼,随后目光扫着雪姝,微思,眉心突然一皱。 “瑞王,这事非同小可,你……”半晌,李青泽才从惊诧中回过神来,温润如玉的脸难得蒙上的一层忧虑,小心开口。 但话未说完,就被姬无夜一挥手打断了,“在攻打云朝的时候,本王就与端华公主有秘约,她助我攻进云朝盛都,我帮她脱离苦海。她对你始终情深不渝念念不忘,嫁于本王不过是权宜之计。此刻时机正好,逸王你飞龙在天已非昨日乾坤,也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女人了。本王此时不过顺水推舟成人之美,希望逸王能明白本王的这份苦心。” 姬无夜的话音一落,整个大殿就响起一阵倒抽气声。 只因他那貌似很无心的一句,‘她助我攻进云朝盛都’…… 他轻描淡写地就把秦碧柔给卖了。 卖得如此彻底,让她身败名裂,成了通敌卖国令人不耻的卖国贼。 雪姝突然就想起他曾经说过的那一句话,‘我姬无夜绝不会让你们轻易利用的’,此刻他就把这句话发挥的淋漓尽致,试问,晏国还能再接受一个出卖自己的国家父兄和百姓的卖国公主吗? 雪姝都能看到隐在大殿周围的晏国侍卫鼻气哼哼瞪着秦碧柔异样愤怒不耻的表情,晏国地域辽阔,国人一向豪迈直爽,做事坦荡光明,他们一向最恨那些两面三刀出卖自己国家和朋友的人,此刻,秦碧柔还未心想事成就已经成了晏国被鄙视之人。 可想而知姬无夜这一记有多毒,不仅不负责任地摆脱了秦碧柔,还让晏国再根本无法再接受她,秦碧柔的下场必定会很惨。此刻雪姝心悸,相较于之前对她朱上打小闹的怨恨,姬无夜这一招才叫真正的绝,釜底抽薪,根本就是不给秦碧柔留活路。 试想,若是云朝的皇帝和百姓知道了曾是他们的公主亲自手绘京都布防图给敌人…… 天下之在,还有秦碧柔的立足之地吗? 她注定无家可归,注定不能光明正大地再嫁李青泽,注定此生会象那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不耻,注定会遭受世人唾弃和咒骂,这与她来说,倒不如直接杀了她不这好受些。 是以,此刻,她瞪着一双骇然惊惧的眼睛根本不能置信地瞪着姬无夜,脸上血色全无,绝望至极的表情,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转。那与生俱来的骄傲和高贵瞬间被打压的无形,她简直要崩溃了。 雪姝不知道接下去李青泽会怎样做?但她想,凭他的宽厚仁慈和善良他绝不会象姬无夜那样狠心地弃秦碧柔于不顾的,他从来都不是那样的人,况且,秦碧柔还曾与他一纸婚约,在自己流落他乡寄人篱下状况下还想着要对她坚守负责,更别说此刻她孤身无依…… 若是此刻庇佑秦碧柔会给自己的国家带来什么?想必他更清楚。但雪姝就是笃定,他绝对会象个真正的男人那样站出来,或许已无关乎爱,但他绝对会维护她。 果然,沉默了半晌,李青泽淡淡而又果敢地开了口,“来人,给云朝国尊贵的端华长公主别设席面……” 一语既出,欧阳先生夸张地舒了口气。 秦碧柔却突然放声大哭,再不顾形象,捂面而泣。 李青泽的目光却万般复杂地看向了雪姝,无奈,惋惜,遗憾都在他眼中浓厚地呈现,他知道此刻他维护了秦碧柔便与雪姝距离得更远了,他的心微痛着。 可雪姝却大大地笑着,猛地孩子气地对他竖起了大拇指,她闪闪发光的美目依旧充满着对他的信任和赞赏,令李青泽的心头蓦地酸涩至极。 他很清楚,姬无夜这么做,不仅顺理成章摆脱秦碧柔,更是掐断了他对雪姝的任何念想。他已经看懂了他的心,知道他是为谁而停留…… “吩咐下去,三日后我们启程回晏国……”随后,李青泽缓缓低下头沉定地吩咐道。 大殿里顿时有人应声去准备。 雪姝脸上的笑容慢慢地消散了,她知道美人先生的决定是对的,毕竟,已无任何必要再待下去了。 姬无夜始终灌着酒,此时却勾着唇角滑过一抹讽刺。 天师孟珏冉却冷哼一声,似是对他甚是不耻。 有侍卫为秦碧柔摆好了席而,那位置竟是直接在宝殿之上李青泽的左下首,他这般做依然是以云朝国长公主的身份相待她,既是做给别人看的,也是有表明自己的心迹,一切皆无私情,但他尊敬秦碧柔,是以云朝国公主的身份尊敬再没有其他的意思。 秦碧柔岂会不明白他的用心? 所以她脸上未干的泪水又缓缓地流下来,眼睛痴痴地盯着李青泽,千言万语,她一句也说不出。只能乖乖在侍卫的恭敬下慢慢走上去,保持着作为一国公主最后一丝脸面。 此时,大殿的气氛很沉郁,好似连空气都带着实质的压迫感,雪姝感觉鼻尖湿湿的。 “今日逸王生辰可喜可贺,我要表演一首琵琶曲,祝逸王殿下洪福齐天心想事成一生祥和快乐……”此刻桃染很适时地站起来大声欢快地说,她率真洒脱无拘无束的性子仿若一下子驱散了大殿里沉沉的悲意,让气氛片刻缓和下来。 “我也要以琴相助,不知何时才能再与逸王殿下把酒言欢了。”旁边,欧阳先生也豁达爽朗地说。 “晏国虽是鄙陋之地,但随时欢迎先生游历讲学,不胜荣幸。”李青泽也似有感伤,温婉的语气,真挚而感人。 “说得对,天下之大,四海为家,何愁天涯无知已?”说着,欧阳先生哈哈大笑起来。 随后,琵琶声与琴声刚柔相济相辅相层,珠联璧合,配合完美无缺,简直是人间仙曲。 欧阳先生和桃染完美收宫后,李媛媛也缓缓站了起来,“今日逸王生辰,媛媛愿一舞而祝贺。” 世人都知她是‘胭脂楼’颇具盛名的琴师,如今避长扬短,无疑是想向别人展示她的能力和魅力,表明她足以配得上姬无夜。 她的舞果然美丽,原本以为她从来不舞便不会舞,岂不知舞才是她最拿手的。隐藏最深的最能魅惑人的东西一旦在恰当的时候拿出来就能收到更加竟想不到的效果。 果然,李媛媛舞毕,性情豁达洒脱的欧阳先生顿时附掌大加夸赞。李媛媛面上得意,知道欧阳先生德高望重,能得他夸奖,足以令她身份倍增。她顿时恭谨地向他施礼,“能得欧阳先生夸赞,媛媛三生有幸。” “小五儿,你不是也会吹埙吗?快,就吹那首《长相思》也为逸王殿下助个兴。”很显然,桃染对李媛媛没好感,看她今日夺了彩头,她立马鼓动雪姝吹曲,要知道,雪姝吹的相思曲几乎可以说精湛纯熟天下无敌。 “我……”雪姝有些为难,扭捏着动了动身子,不是她不想吹,而是她怕再若祸灾。 “小五儿,能听你再吹相思曲可是先生我最梦寐以求的事情,快点快点……”欧阳先生摆着手急切催促。 雪姝根本推却不掉,更何况,欧阳已经摆出了操琴要应和的样子,这首古曲,他和美人先生不知试了多少遍从来都没有和成过,简直成了他狂热的一块心病,此刻机会难得,他怎会放过? “小五儿,快了快了。”欧阳先生又催。 雪姝无奈,只得从怀里掏出乌埙慢慢放到嘴边吹起来。 ‘呜呜呜……’如泣如诉的埙调低沉舒缓显得特别的有味道,伴随着琴音的婉转跳跃更有一种惊动心灵的意味,琴音埙配合缠绵,雪姝慢慢闭上眼,她的心很快就沉浸其中,浑然忘我,如痴如醉。 一曲毕,她很奇怪,欧阳先生不是配合的很天衣无缝的吗?结果,睁眼一看,竟然诡异地看到天师孟珏冉正刚刚抬手滑过最后一个音符,雪姝一下子瞪大眼。 怎么变成了他? 她急忙扭头看向旁边的欧阳先生,没想他正摇着头剜惜,“唉,和不上,和不上,竟然还是和不上……” 随后他又诧异地扭头,“天师大人怎么也会这首曲子?要知道天下会弹此曲的人绝不超过两个,这根本就是早已失传的古曲……”欧阳先生脸上的惊诧简直可以形容为他此刻看着天师就象看着一个怪物。 天师挥手放下琴,“只是会弹而已……” 淡的不能再淡的语气,仿若会弹此曲根本就没有什么了不起。 欧阳先生的眼睛立马直了。 “小五儿是笨,只是会有样学样地吹,根本就不会默写曲谱,既然天师大人这么天纵奇才无所不能,那能不能把这乎曲谱默写下来……嘿嘿,我只要看一眼就好。”随后,欧阳先生很丢脸地搓着手满眼放光地盯着天师大人恳求道。 孟珏冉没说话,只是抬头看向宝殿上的李青泽,发现他也似有期盼之意,他真诚地轻轻一笑,从怀里慢慢掏出一件东西,象是一块陈旧的羊皮纸,“若逸王殿下不嫌,这首古老的曲谱就当是我送给逸王殿下的生辰礼物好了,冉是一个粗鲁之人,不懂凤雅,想必这首曲谱在逸王殿下手里才能如鱼得水运到妙处。”说着,他手一抬,那陈旧的羊皮纸就到了李青泽的手里。 李青泽微愕,随后抑不住兴奋地手抚摸着那羊皮纸颤动着说,“天师大人的礼物真是太珍贵了,逸何德何能?” 话还未说完,欧阳先生已经嗖地蹿上了宝殿,劈手就从李青泽手里夺下羊皮纸,就地一坐,就激动地缓缓打开,片刻就惊叹不已,“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真是妙,妙啊……” 李青泽望着他只微微笑,谁都知道欧阳先生有几个痴,痴情,痴画,痴音律,痴美食,痴天下所有稀罕而美好的东西,所以李青泽根本就不怪他冒犯什么之类的,他们相交多年,彼此相知,早成莫逆之交。 突然一声巨响,似乎是桌翻椅倒的声音,众人抬头,果然看到姬无夜正不由纷说凶神恶煞地扯着雪姝就往殿外走,李青泽大惊,急忙站起来,“瑞王殿下……” 雪姝被他拽的一路踉跄几欲倒地。 欧阳先生愕住,天师孟珏冉愤怒的脸色一下子把手中酒杯捻成碎沫。 “啊,王爷,你等等我啊!”随后,李媛媛似是也回过神来,急忙大叫着,提着裙子就往外跑。 “这是怎么回事?”欧阳先生还在懵懂。 “孟珏冉,那首《长相思》是不是你教雪姝的?”还是桃染反应快,厉声直击孟珏冉。 孟珏冉不置可否地低下头,虽没承认,但沉默便是肯定。 “大家不要担心,她不会有事。”他沉定地说着,随后连个招呼也不打直接跨步就走了出去。 李青泽的脸有几瞬很难看,似乎更加绝望。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欧阳先生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还是浑然不知。 “傻子,你还没看出来吗?瑞王殿下吃醋了!恐怕小五儿要遭殃……”桃染一步走到欧阳先生面前担忧地说。 “吃醋?吃谁的醋?”欧阳先生还是傻傻地问,亏他一世聪明却糊涂在当时。 桃染干趣踢了他一脚,皱眉,似乎不让他再乱发问。欧阳先生一看,立马又低头看曲谱,再不费神在其他事上。 桃染直接看向李青泽,“先生可知,小五儿和天师大人……” 李青泽怎会不知她问的意思,直接肯定地点点头,“我在靠山王府多年,知道小五儿在幼年时曾经救过一个重伤少年……我想那人便是天师……” “这下麻烦了,瑞王与天师此刻在朝堂正闹的水火不相融,此番小五怕是要倒霉了。”桃染咬着唇忧虑重重地说, “她又有什么错呢?”李青泽喃喃一声,眼望殿下,满目都是对雪姝的怜惜。 凤凰台外,姬无夜猛地把雪姝扯上马车就吩咐马夫回府,那马夫也是姬无夜身边的老人了,见王爷一身戾气,当下也不多方,只猛猛地挥动着鞭子,马儿吃痛,顿时撒开蹄子就疯跑起来。 “啊,王爷,等等我,还有我,还有我呢!”此后,李媛媛竟晚了一步跑出来,看着绝尘而去的马车,她顿时挥着手大叫。之后,马车片刻消失无踪,她瞬间也变得失魂落魄,“王爷,你把我丢了,你怎么能把我丢下了呢?” 她此刻已经能意识到什么,在姬无夜的心里只有颜雪姝,她和秦碧柔从来什么都不是,就因为什么都不是,所以便可以轻易就放下……他从来没有顾惜过她,今晚就是看在她为他通报雪姝和秦碧柔的去处,他才恩准般带着她一起来的…… 想到这里,李媛媛凄凄一笑,望着漆黑无月的夜,她晃动着身子慢慢向着瑞王府走去。 马车里,姬无夜抱着肩满身戾气似要吃人。 雪姝缩在角落里全身紧绷瞪着大眼充满警惕地看着他。 姬无夜把手一伸,“拿来。” 雪姝身子一扭,急忙把乌埙深深地掖里怀里。 下一刻,姬无夜象暴神一般猛地冲过去一下子按住她,撕开她的衣服就掏出乌埙,片刻一个润滑的东西同时落入掌心,姬无夜一看,似乎是认的那个麒麟玉牌,他刹那狂暴一声嘶吼,“颜雪姝,你到底在外面招惹了几个野男人?!” 说着,再控制不住,姬无夜一巴掌狠狠地打在雪姝的脸上,雪姝惊痛一声,身子一下子被他大力地打在马车壁上,雪姝俯在马车上不能动。 姬无夜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手,似乎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他急忙看向雪姝,眼睛里现出慌乱,手急切地要抱住她,不想一只看似柔弱但却力度之大一下子挥掉他的手,“别碰我。” 雪姝嘴角流出了血,扭着头,异常厌恶地看着他。 姬无夜脸上松动的慌乱一下子又凝固了,他倒退回来坐直身子,手里拿着乌埙慢慢端详,“这是他送给你的吧?怨不得,他会为你做那么多……原来你们之前就认识,说不定已经苟且……”他说的异常难听,脸上扭曲着,他在伤雪姝的同时,也在狠狠地伤着自己。 今晚的姬无夜明显不象他自己,他简直就是恶魔的化身,带着噬血的锋芒狠狠地冷冷地看着雪姝,眼珠子一动都不动。 雪姝慢慢坐起身子,手一伸,“还给我。”尽管声量很小,但足以表达内心的刚硬坚决。 “想要它吗?好象已经不能了。”说着,他手一动,只是‘啪啪’几声脆响,那乌埙立马在他手中碎裂成好几块,姬无夜冷酷地一笑,直接随手就从马车帘子上扔了出去。 “不要啊!”雪姝狂叫一声,急忙扑过来想阻止他,哪想他速度快的根本不是她所能阻止的。 雪姝心碎了,她顿时大哭起来,掀开马车帘子就要跳下去。马夫一个惊慌,手中鞭子无意识抽起,马儿跑得更快了。 姬无夜此刻也似反应过来,急忙伸手就捞住她,阻止她跳马车。“为那个东西,不值。”他总算回过神来,带了点人的和缓的声音道。 雪姝却抬脚就往后踢去,“放开我。”说着,还是要爬出马车。 马夫急了,“颜侧妃娘娘你可千万不要跳马车,马儿似乎已经受惊了,速度太快,你会受伤的。”马夫是个经验丰富的老人,一边说一边稳住马儿。 姬无夜一下子把雪姝的身子拖回马车,可雪姝却愤怒了,她诡异地摆脱他的钳制,姬无夜哪肯放她走,两人顿时就在狭窄的马车里撕打起来。此刻,姬无夜反而顾忌不敢伤她了,畏手畏脚的显得有些被动,他不想再伤她,只想阻止她,嘴里也软了语气哀求,“姝儿,是我不好,你别闹了,我保证回府我再不过问你之前的事,咱们冰释前嫌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他越是这般急切地想抓住雪姝,雪姝越是恶心地反抗踢腾,姬无夜无奈,只得纵身一下子扑倒她,雪姝恨的猛地一个诡异的缩腿屈膝,紧接着便狠狠地就向姬无夜身下顶去。 突然,马车里一声痛叫,姬无夜抱着身子便软软地倒下不动了。 雪姝一个纵身就从马车里滑出来一下子跳了下去。 “啊,颜侧妃娘娘……”马车夫知道雪姝跳了下去,急忙焦急地扯着嗓子喊,他努力地想让马车停下来,可是此刻马儿早已惊了,根本不听他口令,直接撒开蹄子还是没命地往前跑。 雪姝爬起来踉跄着身子一步步往后走,还好,此刻,明月从乌云下露出脸来淡淡地洒下稀疏的月光,雪姝凭着记忆,趁着那丝微明,便摸索着在路边里一点点寻找。 手突然象被什么刺痛了,她一摸,竟是乌埙的碎片。雪姝再忍不住哽咽起来,急忙在周围不停地摸索着,好不容易凑齐了碎片,雪姝棒在手心就绝望地哭了。她再不多想,急忙就往西子街跑去。 跑了几家琴行竟然都说那乌埙没法修了,不如重新做一个。雪姝直接摇头,言明就要这一个,那琴行老板直接推拒了。雪姝都要伤心死了,泪水不断,她绝望地一屁股坐在状元桥畔呜呜地哭起来。此时夏夜,风稀闷热,哭了一会雪姝就感到体内象燃着一把火热的要命,她急忙翻身走下状元桥就着桥底的清水洗了把脸,还是热,仿若是多身体最深处透出来的热,直接是烧灼的感觉。 雪姝这才郑重起来,以前从未有这般热过,直接令她的头脑都眩晕了。她直觉得有什么不对了,她身子越来越软,呼吸越来越重,朦胧的眼神望着大街上川流不息的男人她竟然冲动的直接想扑过去,她一下子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了,目中一惧,急忙闪身就跑向旁边的窄巷。 好不容易强提一口气跑到颜坡的住处,才发现那里已经是一片废墟了,她绝望了,颜坡医术了得,若是他在想必还有办法,可现在她连他住在哪里都不知道,雪姝突然有些慌了。她深吸一口气,急忙一屁股坐下,运起内功就想逼出那毒。没想,片刻下来,不但没逼出那媚毒,反而让她越来越难坚持了,此刻她整个人连神识都有些模糊了。此刻她恨不能把自己撕了,她仰首一声嘶吼,顿时纵起身子就向一个地方跑去。 她摇摇晃晃地又来到了凤凰台,守门的侍卫看到她似乎披头散发的有些怪,但想着她与云中君的关系非浅,也就睁一只眼闭一眼就把她放行了。 雪姝凭着头脑中一丝清明,摇摇晃晃地在凤凰台不知往哪里走,她心里甚至根本不知道她要去找谁,就似乎那么漫无目地地走着,抬首一看,竟到了美人先生的‘清风明月楼’。雪姝摇了摇脑袋,直接抬脚就往里闯,可随后身子又摇晃地顿住了,因为秦碧柔的影子在脑中一闪而过…… 她苦涩地笑着,此刻怎还能去找美人先生? 她折身就走,不是没有想过回瑞王府去找姬无夜,可只是想想那个名字,雪姝就泛起恶心,那点想法立马就被她打住了,此刻,她不屑去求他。尽管他是那么明正言顺,可她心碎了,为他所做的一切。 再一抬头的时候,‘春水阁’三个字就映入了眼帘,带着一丝难得的温暖。 雪姝想了想,终不再迟疑推门而入。 一个眉清目秀的丫头急忙迎上来,“请问你是?” 雪姝此刻披头散发,一张小脸一边白一边红肿的早已变了形,此时天又黑,月莹一时没认出她很正常。 雪姝急忙往脖子里一摸,一块莹白玉牌便把她扯了出来,“我要见他……” 月莹一看到那麒麟牌顿时一诧,急忙扶住她,“是明珠郡主……” “我要见他。”雪姝艰忍着内心的火烧又低低一声。 月莹虽诧异她的狼狈和异样,但还是认真回答,“可主子现在不在这里。” 雪姝立马停住脚步,“能找到他吗?我确实,确实有急事要见他……”说着,她皱起了眉。 月莹也感知到她身体的不对劲,烫的吓人不说,神志也似乎不清。她可是知道,她绝不是这般虚弱之人,可现在,她明明虚弱的很厉害。月莹也一下子急了,想起主子郑重其事地交待,她立马把雪姝按坐在椅子上,“郡主莫急,主子虽然不在这里,但肯定会在这京城里。我放信心,他必定会急时赶来。” 雪姝点点头,她咬着牙,已经不敢再开口说话,两手也是狠狠地抓着椅子两侧的把手,坚韧地控制着自己不撕衣服的冲动。 ‘蓬’的一声响,月莹在院子里发出了信号,一蓬艳红的烟火升到空中爆炸了。 果然,不屑片刻,云中君急火火地赶来。 月莹迎上去大约说了情况,云中君脸色很难看,急忙挥手遣下月莹,“你先退下吧!警惕点,守住大门,没我的吩咐,不准任何人打扰。” 月莹急忙应声而去。 云中君慢慢走到雪姝面前,看着她狼狈至极的样子,他心火火地跳。 “怎么了?这样急冲冲地找我?”他尽量保持着平常与她相处时的语调轻轻地问,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雪姝。 雪姝缓缓抬起头,没说话,云中君却一眼看到了她红肿的脸颊,他立马惊慌地蹿过去,扒开她散乱的头发,“这是谁打的?” 雪姝却不理会他的问题,直接放开一直咬着的唇瓣,“我中媚药了,你能帮我解吗?” 第九十一章 饕餮盛宴 云中君一怔,随后伸手就按在她的脉搏上,“你运功逼毒了?” “嗯。”她艰难地应着,不知为何,他身上清冽如松竹般的气息更似加快了她的眩晕和心跳,她几乎要咬着牙才能控制住身子不倒向他。 “可还有药解?”她低低地问,心里明白问可能也是白问,因为她已经快到了崩溃的边缘,即便世间有神药恐怕也难把她拉回来了。 果然,云中君一声肯定,“已经无药可解了!不说这媚毒罕见霸烈,本是常人难以承受,最重要你运功逼毒,反而适得其反,更是加速了它的扩散速度,如今……怕是唯有那个法子了……” 雪姝很明白他说的那‘唯有那个法子’是什么意思,所以,她深深地低下头。 她的身子已经热的相当难受了,那火焰就象在内部熊熊燃烧着,一点点炙烤着她的灵魂,她的尊严,她的骄傲……她知道今晚她在劫难逃。 “是谁干的?”云中群沉沉的语气,就象那饱含电闪雷鸣的乌云,让雪姝灼烧的脑子微微一清。 “不知道。”雪姝摇着头实话实说,“待发现,就已经晚了……” 之后两人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云中君一直紧紧地盯着雪姝,若不是他头上那夸张的斗笠遮住了他的容颜,想必他此刻的狂乱根本不亚于她。 “你能帮我吗?”随后雪姝轻轻问,说这句话,她几乎耗进了神识和勇气。 “没有别的选择了吗?”沉默片刻,他轻轻地反问。 是啊,没有别的选择了吗?她是有夫之妇,是瑞王侧妃,中了媚毒却要来这里找他寻求帮助,好象怎么说都说不过去。 雪姝深深低下头,手因用力抓在椅子把手上都露出青白,不是没有纠结,可脑海中一闪过姬无夜的脸,她心里立马就泛起一股痛灼和厌恶,似乎那个人她不屑再见再想。还有就是美人先生,君子如玉,离她咫尺距离,可她却感到了无比羞耻,仿若这种事找他好象侮辱了他一样。况且,他身边已经有了秦碧柔,不管怎样她都不会让她看到自己的狼狈和不堪。还有一人,是硬生生闯进雪姝心扉的,他黑衣白发,耀眼风姿,那样的骄傲,那样的高贵,他是她的冉哥哥…… 一想到她,雪姝突然一声抽泣,心立马狠狠地抽痛了一下。 遗撼吧!就这样永远遗撼下去吧!不给自己留任何遐想和后路…… 于是,雪姝狠狠地摇着头,“希望先生能帮我,我会感激……我相信先生的为人……”相信你会守口如瓶。 云中君沉默了。 雪姝此刻的纠结煎熬他感同身受,只是,他还没有平息好自己的心情,雪姝来找她,他心里说不出的喜忧,喜的是她能危机时刻来找他便是信任;忧的是,这不过是他另一个身份,若是将来她知道了真相…… 他拿不准她会怎么样? 所以他有些迟疑。 然而他的迟疑对雪姝来说无疑是更大的耻辱,她以为他根本不愿,“若是先生不愿,也可以随便为我找个人……” 她在说什么傻话? 云中君眉一皱,随后缓缓的、坚定的向她伸出了手…… 望着那修长的骨节分明的有力的大手,雪姝鼻头一酸,随后她没在迟疑,伸出手紧紧地抓住。那只大手却似更加有力地支撑住了她几欲要瘫倒的身子,他一把把她拽起来拥进怀里,雪姝的身子一靠向他就已经眩晕瘫软,她羞的满脸通红。 他轻轻拿下了头上的斗笠一扔,屋里唯一的灯明就熄灭了。他没有迟疑,拦腰抱起雪姝就转向了屏风后的内室。他熟悉至极,漆黑之下三步两步就精准地走到床畔把雪姝轻轻地放在温软的大床上,室内好闻的熏香燃起来,更带着一丝挑逗的热度。 雪姝几近意乱情迷,但她咬着唇死死不让自己发出任何的声响,她知道他温柔地解下了自己的衣衫,当那雪玉肌肤呈现在他眼前的时候,她甚至都能听到他一丝倒抽气声。雪姝本能羞涩地倦缩起身子,床帐放下来,他刚硬健硕强有力的身子压下来,雪姝竟起了一丝害怕。 “别害怕,相信我,我不会让你有一丝伤害。”他似乎也极力克制着,温柔至极的话,嘴里却喷着灼灼的热气,动作却显得既僵硬又温柔,甚至还有丝笨拙。 难不成他也是第一次? 这个念头在雪姝脑中一滑而过就被她否定,要知道,云中君是谁?闻名天下的大商,富可抵国,尽管还很年轻,但绝不会不识女子味道,听说他府里的女人比欧阳先生的一妻十八妾还多。 他的唇形很完美,带着点点的湿度轻轻地在她额间一吻,随后滑过她小巧的琼鼻,定格在她温软嫣红的唇上,竟似小心翼翼,他轻轻地吻着她,一下一下,很慢,似乎每一下都要细细口味,这又让雪姝惊诧。不说他动作如此笨拙,似乎他连吻都不会,简直是一边摸索一边积累经验,甚至,舌头在她嘴里搅来搅去都不知撬开她的贝齿。 最重要,不是说,男人对不爱的女人根本就不会吻她的吗?他怎么…… 可他的这般慢工出细活对欲火焚身的雪姝来说无疑在地狱烈火上煎熬,于是,她张口就咬了他一口。 他似是知她何意,轻笑了一下。 这下他不吻她了,反而执起了她的双手慢慢放在了他脸上的银质面具上,那意思竟似要她亲自揭开它。 雪姝一诧,随后拿下手,“不必。”但心里却涌起温暖。 “我想和你坦诚相待。”他轻轻地说,又执著地拿起她的手放在他脸上。 “你就不怕让我看到你的真面目?” “今天的我只是我,没有什么真假面具……”他说的诚恳。 雪姝心一动,不能不感动,“其实你根本不必……” “我快受不住了……”他突然粗喘一声。 雪姝一怔,脸几乎红到耳朵根,手一动就揭开了他脸上的面具,此刻屋里没有灯明,但有月亮浅浅的光晕透过来,透明轻纱帐根本遮不住,雪姝若想看清他的脸根本就不成问题,但她知道他是君子,即便如此她也不是小人,于是,雪姝立马闭上眼。 她的指尖细细地在他脸上描画着,知道他极英俊,愣角分明,甚至可说天下少有的俊朗。她的心一下子放下,不是在乎他的容貌,只是今晚他并没有辱没了她,无论哪一点,他几乎都可以堪称完美,身份、家势、容貌…… 所以,当他的吻又小心翼翼含上来的时候,雪姝竟鬼使神差地双手圈住了他的脖子,在他温柔的吮吸中,她轻轻地主动地伸出了小香舌……他一下子卷起,食髓知味地逮住不放,他仿若瞬间开了窍,一下子迷醉地深吻了她,掠夺她的香甜,不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 他如此无疑更是点燃了火焰山,雪姝再忍不住发出一声迷醉的嘤咛,他好象不知饥饿了多久的流浪汉得到饱饭一般发了狠攫取她的美好,就是雪姝快要窒息的时候,他突然猛冲而入…… “啊……呜嗯……”雪姝一声惊叫,紧接着便死死咬住了唇。下身瞬间撕裂般的痛楚让她一下子倦缩起身子,冷汗涔涔,痛的呼吸都似不能了,张口就咬在他的肩头。 看着雪姝的反应,云中君瞬间僵了身子,随后狂喜,难道她竟还是…… 此刻,他已经狂喜的不知如何是好了,眉宇间竟有了心满意足意气风发的豪气,他笑着,不停地吻着她,“姝儿,姝儿……”他在心底痴情地呼吸,疼惜不够,又逮住了她的樱唇,辗转含食灼吻,似乎更加用情更加温柔体贴,他的身子微微地起伏冲击。 她好象还痛,皱着眉,似不愿他再动,可她的身子却不受她控制,春潮涌动般,让他情不自禁想与她一起融化。 “放松下来,把自己交给我……”随后,他微微霸道地命令。 身子撕裂的疼痛后,随后就变得不那么敏感了,雪姝喘着粗气在他的温柔带动下慢慢放松了身子,当她浑身的紧绷坚毅彻底放下后,他给的欢愉立马蜂拥而来,此时,她才知道他究有多强悍…… 她被动地接受着他,他不过只轻轻一动,她就感到那极度被充满的快乐,她的脸瞬间又涨的通红,咬着唇死死不让自己再发出一声。她的身子又变得极其的敏感,不过那是快活的敏感,甚至让她羞。她不想扭动,她不想应和,可她的身子就好象不是她的一样,竟然缠上了他的腰,还似欲求不满地越收越紧极力鼓励着他,鞭策着他,她这本能的动作几乎让他快要忍不住功亏一篑。但他还是保持着舒缓的节奏,还是那样的温柔,强悍健硕的身子一直紧绷着,雪姝知道他一直在艰忍着,一直控制着,并没有完全地放开。 他的温柔始终再没让她感到一丝的痛楚。 而她脸一红,甚至很羞地想,若是他完全放开了会怎样? 起初他那温柔的节奏显得很笨拙,好象在慢慢探索一样,片刻后,他便似食髓知味如鱼得水,热烈动情地吻着雪姝,动作也慢慢变得犀利起来,攻城掠地的锋芒直击雪姝最敏感的部位,她忍不住惊叫起来,又被他笑着、得意着、稳操胜券着一吻封缄…… 云收雨歇,雪姝的身子就象被轱辘狠狠地滚过一般浑身酸痛不止,她此刻才知道被他挞伐的有多厉害,她轻轻转身面向里面,疲惫之后,无限感触又涌上心头。 还是有遗撼的吧? 雪姝的眼角不自主就滚过一行的泪水,她急忙把被子塞嘴里,身后的他还没有走,沉沉的气息,她不想让他洞察自己此刻的心境。 身后还是一声叹息,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强硬地把她扳过来,他压着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骨节分明的手指撩过她额前濡湿的碎发,“该拿你怎么办呢?” 他嘤咛的语气,目光在黑暗中发着幽幽灼亮的光,声音却是说不尽的宠溺,“放心,这件事不会有第三人知道。” “可你屋里还有那个丫头。”难道她不是人?雪姝心底嗔怪着他。 男人宠溺地笑,“你是指月莹?” “放心,她不是外人,不会多嘴坏事。” 雪姝咬着唇还是流泪。 “还是有遣撼的对吗?你的最初,不是给了你最爱的人……” 这个男人,真是犀利!他是不是也太敏感了?简直坏极,干嘛要揭人伤疤?干嘛要说出?这下倒让她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挥手就捶了他一下,可他浑厚结实的肩膀顿时发出棒棒的怪声,那是因为太强悍了,肌肉比石头还硬。 他低头轻轻地吻掉她眼角的泪水,“我不会让你后悔的,颜雪姝,绝不会让你有遗撼!我云中君的女人,我知道该怎样去疼她……绝不会让她再受一丝一毫的伤害……” “不,我不是你的女人!”雪姝虽有感动但还是冷硬地把话说的很清楚,“今晚,多谢。” ‘谢’字还未出口,云中君便似突然发狂了,他猛地狠狠地吻住她,接着身一挺又冲入…… “呜,嗯,你干什么?”雪姝挣扎着捶他。 “好,第一次算是我给你解毒让你感激;那这一次,我就要让你完完全全地成为我云中君的女人,我要让你记住我是怎样疼我的女人的……”说着,他身子一沉,排山倒海地大力冲刺,完全不顾雪姝初尝人事还如此稚嫩娇弱的身子。 一场饕餮盛宴,雪姝疲累至极沉沉睡去,男人过了许久才宣泄出那份压抑至久的渴望,他温柔至极地把她揽进怀里,依旧爱意浓浓地吻着她的额头喃喃道,“你终于是我的了,小五儿,我终于不再是做梦……” 窗外的啾啾鸟鸣慢慢吵醒了沉睡中的雪姝,可她太累了,眼皮沉沉地睁不开眼,突然意识到什么,她猛地坐起身,下一刻,就痛呼一声蹙紧了眉头,下身传来的尖锐痛楚表明昨夜不是一场梦,她的脑中瞬间完全清醒。 粗喘了两下,雪姝低头看着自己,还好,身上已经被换上了一套雪白崭新的亵衣,想着这必是那男人的所为,她顿时又通红了脸。 “郡主,可是你醒了?”屏风口月莹俏生生地站着,声音很低,带着探寻。 雪姝没说话,因为她被胸口的一个物事惊呆了。 原来原本胸口的那块晶莹的羊脂白玉麒麟牌已经被换成了一块艳红夺目的血玉牌,里面氤氲雾气,有飞凤展翅,相当精致,如活的一般,简直美仑美奂,想必更是珍贵罕见。她顿时急急一叫,“月莹?” 本来还疑惑的月莹听到软帐里一声惊叫,急忙三步两步奔过去,手一撩纱帐,“郡主?” “这是什么?”雪姝扯着胸前的血玉飞凤给月莹看。 月莹看到顿时脸一变,似有紧张,支支吾吾,“郡主,这,这玉牌,这玉牌……” “这玉牌是什么?” “我只知道这是本阁的镇阁之宝,与主上身上的玉飞龙是一对,见到此牌如同见到主子……”说着,月莹竟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雪姝一听,岂还会不明白?只是,他又何必。于是她摘下血凤就递给月莹,“帮我还给他,就说他的心意我心领了……” 不想月莹急忙跪着后退,似吓的不轻,头贴在地上边退边还连连急呼,“请郡主别……奴才不敢,这血凤不是随便人都能碰的,奴婢没这个胆。郡主若有什么话可直接去对主子说,奴婢着实不敢传话。” 雪姝一叹,想必云中君的规矩颇重,若不然一块血凤也不会让月莹吓成这样。于是,她又把血凤挂到脖子上,斟酌了片刻又轻轻道,“月莹,他走时可留有什么话?” “主子让奴婢烧了一桶药沐,主子亲自配的药,说是能消除疲累调理身子……主子还让奴婢煲了人参乌鸡汤,要奴婢勿必看着郡主亲自喝下。” 听罢,雪姝蹙了蹙眉,最后低低地说,“把浴桶抬进来吧!至于人参乌鸡汤,我不想喝……” 月莹一听顿时苦起了脸,似乎预料到雪姝会这么说,她顿时又伏在地上,“请郡主怜惜,主子说了若是郡主不肯喝,就是奴婢服侍不善,要罚奴婢一周只准喝水不准吃饭。”说着,月莹口中竟有呜咽,想必这样的惩罚已屡试不鲜。 “他这是做什么?”雪姝皱眉嗔怪一声,他这哪里是罚月莹?根本就是在逼她。 “郡主,‘云水阁’中从来不养闲人,奴婢做不到主子的吩咐,就要奴婢无能,必须受罚。” “月莹,你起来吧!他说怎样就怎样……”说这话时,雪姝已经带上了气。 月莹却欢喜一声从地上爬起来,转身去吩咐抬浴桶时,竟唇角勾笑,难掩得意。眼角眉梢都带着狡猾,可惜雪姝却看不到。 浸在温热的浴桶里,雪姝一身的疲乏尽消散,她闭着眼,已经想好了将要怎么办了。 唯有坦诚,向姬无夜讨一纸休书,才不算辱没了他。 自己身上的毒究竟是谁动的手脚?雪姝仔仔细细回想了一番,只有在‘清风明月楼’的大殿,那时她紧挨着秦碧柔和李媛媛……因为除了她们俩,她想不通其他人还有什么理由要如此谄害她? 只是为何要用媚药…… 难道是断定她不会找姬无夜? 只是她想嫁祸于谁?美人先生?还是天师…… 雪姝觉得若想试出这个人不难。 当月莹喜滋滋地端着那一大碗的人参乌鸡汤站在雪姝面前的时候,她惊呆了,“月,月莹,这也太多了吧?我喝不下。” 月莹却撇着嘴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扑通一声又跪倒在她面前,举着碗,沉默无声,一副她若不喝完她就会被罚饿死的样子,让雪姝根本无话可说。 她轻轻接过碗,“当真要全喝?” 月莹使劲地点头。 雪姝顿时深吸一口气,浅抿了一小口。说真的,这人参乌鸡汤一点都不难喝,甚至还相当新鲜美味。只是雪姝此刻心事重重哪里还有口味美味的雅兴?直接头一仰,食不知味地一口气灌下。 月莹兴高采烈地接过口碗,“主子说了,郡主若回去,可光明正大走正门,也可由奴婢引着走侧门,全由郡主自己做主。” 他想的可真周到? 只是,此刻她那里还敢走正门?毕竟做了亏心事,尽管不得已。 她沉沉一叹,“还是麻烦月莹引着我走侧门好了!” “好,主子说了……”此刻,月莹又聒躁。 “我不想再听他说任何话!”雪姝突然咬牙切齿一声刚硬。 月莹捂着嘴眯眯一笑,“郡主若是想走,奴婢随时伺侯。” “那就走吧!”说着,雪姝当真不迟疑抬脚就走。 门外明晃晃的阳光刺人眼,雪姝身子一阵摇晃她轻轻闭上眼,月莹急忙跟近,“主子说了,让郡主不必担心回瑞王府,他已做了万全准备,让郡主只管放心回去。” 倏然回身,雪姝真的气了,“告诉你家主子,若是他再敢对我做任何不必要的事,我保证,这辈子我都不会再看他一眼。你告诉他,即便如此,我也与他没有任何的关系。欠他的要求,我会遵守诺言。其他的,我颜雪姝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牵扯,请他有自知之明,不要再打扰我的生活。” 月莹听罢脸立马一白。 雪姝却扭头就走。 花丛掩影中,急急狂奔而来的某人听到雪姝的‘豪言’顿时怔住了,夸张的黑纱斗笠下看不清他的脸,只见他身子一垮,一身气劲全散下。 因为总是放心不下,处理完了手头事就急匆匆赶来,没想竟听到她如此这般言论…… 云中君慢慢低下头,在原地站了许久,才慢慢抬脚进了‘春水阁’。屋子里月莹似乎还没来得及收拾,一切都保持着昨夜的温馨。檀木大床上,轻纱缭绕,似乎还带着她的馨香,他竟忍不住心一跳,急急跨过去,一撩那薄衾,洁白床单上,一抹殷红,如皑皑白雪下惊艳的红梅,他竟突然又沁心一笑,美美地抿着唇角,一屁股又坐在那大床上,身子一仰就又躺下了。似乎眷恋着她的温度,他把斗笠拍飞,眼一闭,睡去。 总以为这个时辰姬无夜该去上朝了,雪姝踏着沉缓的步子一点点往自己所住的苑子走去,这么久了,雪姝才想起她住的苑子一直没名字。偶尔听红梅不经意提起,据说这个苑子的名字不好,叫‘昙花苑’。姬无夜把这名字给涂了,却一时没想到更加合适的名字,所以一直就空着。如今,她嫁入瑞子府可不就如这昙花一现,如今是该离去了。 雪姝不免欷觑。 刚踏进苑子竟然就看到姬无夜正背着手站在院中的芙蓉树下,手里似乎还拿着一个什么东西。他并没有穿朝服,竟然还穿着昨日的那身锦袍。雪姝心一怔,别说昨夜他一直站在这里? 她立马顿住脚,低下头,疑惑地蹙紧了眉。 “竟然又是一夜未归,说,昨夜到哪里去了?别说又跟欧阳家的桃染厮混了一夜……”姬无夜冷冷的语气,一贯的冷嘲热讽,只是雪姝却没从他话里听到该有的愤怒。 她急忙抬起头,难道上次她彻底未归云中君的信中是这样为她辩白的?不错,之前,她跟桃染经常胡闹彻底不回王府,没想上次他竟信了。 “王爷没有去上朝吗?”片刻,雪姝就冷静下来淡淡地说道。 没想,姬无夜却突然身子一震猛地缩起了眼,那眼眸似带着刀子上下梭着她,“你,你昨晚究竟在哪儿?”他突然变得忐忑。 雪姝轻轻低下头,怎会不知他的惊诧?此刻她身上穿着孟公国罕见的‘云锦纱’做成的淡紫色耀眼长裙,碎花点缀,没有一处不精致。脚蹬白色小羊皮软底靴,头上的云髻,是她从来没有梳过的……此刻的她,简单,婉约,雅致,她不得不说云中君非常地懂她,只不过经月莹的手稍一装扮,她知道自己与平日绝对不同了。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姬无夜板着脸沉沉地走来,此刻他竟后悔莫及。不仅因为他无法忽视她此刻的美丽,最重要,她此刻的风韵完全不同于他之前见过的所有的美丽,之前的雪姝纯洁的就如一朵青莲,再怎样都是青涩。而此刻,她成熟美丽大方象饱含了蜜汁的果子,带着男人根本无法抗拒的魅力,折射着令人魂牵梦萦的诱惑和惊艳,昨晚她究竟发生了什么? 姬无夜突然有了一丝害怕。 雪姝低着头撩了撩鬃角的碎发,“昨晚与王爷分别后,我才知自己身上中了媚毒……昨晚,一个不相干的男人为我解了毒。” 一语惊人,姬无夜惨绿地瞪着大眼直直连退三步,“你,你说什么?” “王爷,雪姝自知已对不住你,只求王爷格外开恩,赐我一纸休书……” 姬无夜粗喘着气身子踉跄着又倒退一步,看着雪姝象白天见到鬼,其实他难以置信的已经说不出话。片刻,他抬脚就走,速度之快,象是想要找谁拼命似的。 “不是美人先生,他不会害我……”身后,雪姝淡淡地说。 怎会不知他要去找谁?他肯定以为是美人先生害了她,他要去找他算账。 果然,姬无夜脚步一顿,“昨晚……是谁?”他的嗓音竟瞬间沙哑至极。 “不知道,状元桥头,我神志不清,只知是个不相干的男人。” 姬无夜顿时把拳头握的嘎嘣响,似悔,似恨,似怒,“为什么不回来?” “不想回来……” 刹那,‘嘭’的一声巨响,院中的那棵人腰粗的芙蓉树竟然拦腰被斩断了,雪姝站着没动,姬无夜手中的长剑在阳光下泛着寒光。 “既然不想回来,那你此刻还回来做什么?死在外头岂不是更好?”姬无夜突然扭曲着一张俊脸恨恨地说。 雪姝心里一酸,“不敢欺瞒王爷,还想讨得一纸休书……” 姬无夜突然赤红着双眼,把左手里的一个东西举到她面前,雪姝看到,那是一只崭新的乌埙…… “这是我令人连夜做的,现在……已经没用了。”说着,他手一使劲,那只乌埙顿时在他掌中碎裂成碎沫,这次连滓都没剩。雪姝只冷冷地看着他。 “颜雪姝,想要休书可没那么容易……你生是我姬无夜的人,死也要做我姬无夜的鬼……”他铁青着脸,脸上扭曲的肌肉一阵弹跳,雪姝知道他怒到极处,也恨到极处,恐怕也悔到极处。 “随便你……”她风轻云淡一声,转身就进了屋。她累了,想睡觉。 只剩下姬无夜站在院子里粗喘着,看见雪姝毫不留情地转身就走,他顿时伤痛至极仰天就嘶吼一声,其声之恨,之厉,之尖啸,让雪姝站在屋子里也打憷,可那又怎样呢?失去的永远都追不回来了。 毫无疑问,醒来后,她无疑又被禁足了。 这次的大铜锁可不是装饰,喜宝已经试过不知多少回了,价真货实的铜墙铁壁。 院子里,黄岑正在奋力地劈木头,那样子似要做一架梯子。 黄岑就是之前被李媛媛打昏她强留下的丫头,若不是昨儿她俏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雪姝都要把她忘了。听喜宝说,这丫头知道是雪姝救了她,直接感动的流泪,却始终不敢来见她。听说她家世还算清白,是京城郊区孟庄的丫头,爹是乡野医生,一直梦想着要儿子,她娘一直连生了七个闺女,好不容易有了个弟弟,他爹转身就把她卖了。因为孩子多养不起,听说她在家排行老四。这丫头身板壮实,干活毫不惜力。只是因门牙缺了三颗,说起话有些露风不大利索。 已经三天了,姬无夜除了拘着她没有任何动静。 只是这次的待遇明显不如上次,一天红梅只给她们送来一餐饭,还都是些残羹冷炙。姬无夜明显想让她们不死不活地吊着命,只是他这样做,又有什么意思呢? “小姐,小姐……”突然大门口猛地传来一声哭腔,外加使劲拍门的声音。雪姝一下子从贵妃椅上站起来,她听得出,这是父王身边的贴身小侍颜诚的声音。 她心一突,急忙跑到院子里。 “颜诚,可是你?”雪姝心慌地隔着大门问。 “小姐,你怎么被锁在这里了?难怪小的来了好多次都见不到你。”颜诚的声音透着悲凉。 “颜诚,发生了什么事?” “呜……小姐,王妃,她,去了……”颜诚边说边哭倒在大门外。 雪姝头脑‘嗡’地一声就懵了,似乎什么都听不到看不到了,喜宝蹿过来一下子扶住她的身子,她也急了,“颜诚,你在胡说些什么?” “小姐,你快回去,王爷也似疯魔了,一直守在王妃的床前不让任何人动一下,可天下炎热……” 再也听不下去了,雪姝一下子回过神,悲伤过度的时候,人往往显得更加反常地精神抖擞,雪姝在转头看着那高高困住她们的围墙。 “小姐,来,踩着我的肩膀爬上去。”说着,黄岑就已经跑到墙角下,半蹲着,拍着自己结实的背膀对雪姝大叫。 雪姝的眼睛突然湿润了。 她想没想就掠过去,手在黄岑的肩头一拍,身子借力一个鳐子翻身就翻出墙外。 黄岑一愕,原来小姐会武功。 此刻,喜宝也跑过来,笨拙地就要爬上黄岑的身,可她还未踩上黄岑的肩头就摔了下来,她一下子急的哇哇大哭。黄岑拽起她,“喜宝不哭,我有办法让我们都出去。”说着,她一下子摸起了脚边的大斧头。 雪姝一路如风向府外掠去,前面,严问带着一帮侍卫急匆匆赶来。 还未走到近身,雪姝就手一指,“严问,此次你恨挡我,必格杀勿论。” 严问一怔,随后看了身后哭着追赶而来的颜诚,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本来这次他就是来告诉她并放她的,因为王爷已经死醉了三天,府里的事一切由李媛媛守夺,锁她,不是王爷本意。 严问身子急忙闪开,可身后的侍卫没反应过来竟一下子被雪姝撞飞在院子里,雪姝一溜烟跑没影。严问惊愕之下,担忧地皱紧了眉头。 远处突然传来怪异的巨响声,象是有什么砍在门上的声音。严问举目一望,顿时撇下众侍卫急掠而去。 果然,大门内一阵晃动,有人在里面正在斧子没命地砍。 他什么也没说,直接挥手劈掉那铜锁,门内,一把硕大的斧头猝不及防伸到面前,严问急忙用手指夹住,很诧异,这丫头竟然天生神力。黄岑一看是他,不禁有些后怕地一下子丢掉了斧头竟然躲到了喜宝的后面,喜宝却一下子蹿过来,“严哥哥,你是来放我们的吧?” 严问摸着她的头此刻竟不知说什么好了,只轻轻点点头。 “严哥哥,谢谢你。”下一刻,喜宝一声‘谢’字还未说完,就扯着黄岑没命地往外跑。 “喜宝,照顾好你家小姐。”身后,严问难得一声郑重叮嘱。 喜宝没回头,只抬臂挥了挥手。 严问目光闪闪,他转身急忙又向海棠苑走去,王爷不能再这样醉下去了…… 靠山王府,竟然静悄悄的,没有漫天刺眼的白幡,雪姝心头突然存了一丝侥幸。可一踏进母亲的院子,一切都变了。院子里白幡漫天,三姨娘,四姨娘,五姨娘都身着素服在门外悲凄地蹲着,她们的面前一个大火盆,里面正燃着只有办丧事才用的纸钱…… 雪姝的脚步一踉跄,五娘眼尖一眼看到她,急忙站起来一声哭腔,“小五儿,你怎么才来啊!大姐她……”说着,竟抹着眼泪哭起来。 三姨娘和四姨娘也慢慢站起来,看着她,每个人都似哭过了,眼睛红红的。 雪姝从她们面前沉沉走过,屋里一片死寂,竟似还弥漫着一股血腥之气,雪姝皱紧了眉头。绕过屏风,她就看到了娘亲和父王。 她的娘亲正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一身浅紫的衣裙异常端庄温婉,她云髻精致,脸上妆容也美丽的无可挑剔,只是此刻她沉沉闭着眼,胸口不再起伏,屋里的熏香浓的能熏死人。 而她的父王,正盘腿坐在床前的地上,目光沉凝,仿若雕像,一动不动。 “你娘亲正盼着你来呢!”靠山王的声音很温柔,温柔的让雪姝觉得他已经魂不在了,只留一个空壳,说着根本不属于他的温软的话。 雪姝走到床前贪恋地看着娘,她没有哭,因为她知道娘十多年来被父王一直呵护在心口,前两天她还去瑞王府里看望她,若无异外,绝不会这么说走就走。 “父王,娘亲是怎么死的?” “你娘等来了你,后天就让她入土为安吧!” “我娘是怎么死的?”雪姝突然转身对着父王一声大吼。 靠山王依旧坐着没动。 下一刻,雪姝蹿出屋外,看着惊慌不安的三位姨娘,“告诉我,我娘是怎么死的?若不说,我就让你们给她一起陪葬。” 三姨娘、四姨娘的脸顿时一白,谁都知道她是混世魔王,有时候犯诨止不定能做出什么事。三姨娘、四姨娘正犹豫,五姨娘却一把拉着她的手走到院中角落里,一阵低语,雪姝突然悲痛地仰首就是一阵怒吼…… “啊,娘……” 其声之悲,似有满腔的努火无处发泄,随后,她奔进屋子突然对着靠山王就嘶吼一声,“爹,我恨你!恨你!我和我娘永远都不会原谅你……你出去,你不配守在娘的床前,你走……” 雪姝发疯地嘶吼着,似是对靠山王充满了无比怨恨,五姨娘突然奔进来一下子抱住了雪姝就哭起来,“小五儿,你别怨你父王,要知道,大姐去了,他比谁都心痛……” “那有什么用?人都已经没了,还假惺惺地守在这里做什么?父王,你不是一直很宠二娘的吗?这么多年来,不管她怎样嚣张,怎样地折腾娘,谄害娘,你都始终不吭一声,从来不为她说半句公道话。大家都说你疼的是娘,可你就是这样疼她的吗?让她为你一生卑微,让她为你一生忍辱负重受尽欺凌,让她在你转身之际脸上的笑容再不复存在,你从来看不到她眼中究竟想要的是什么……今天,如你所愿,她终于被二娘害死了。父王,你可以解脱了,不必再为娘的病痛四处低三下四求医问药,她终于不再是你的累赘……你可以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地过你想过的生活,几位姨娘足够慰你晚年幸福。可是我要告诉你,我要为娘报仇!我不管她曾经是不是你的爱妾?我绝不会让我娘白白受她那几刀,我娘从来以德报怨,最后竟落得这般下场,我颜雪姝若不能为她报仇,我就不配做我娘亲的孩子!父王,我瞧不起你,非常鄙视你!你平日总是装的糊里糊涂,可你问过你自己没有,你此生究竟爱的是谁?几位姨娘,你付出过几多真心?我且以为,人若挚爱,心间便只能容得下一个,可你……我替我娘亲很不值!即便是我,你自以为是地以为你已经替我找到了好归宿,岂不知……” 说着,雪姝的眼泪终于流下来,“我绝不会再象我娘亲那样一辈子忍辱负重,为着一个不值得的男人虚耗了一生的精力……” “小五儿,你疯了!不准你这样说你父王,不准你这样说你父王……你什么都不知道,你错怪你父王了,他始终爱的只有大姐……”旁边,五姨娘突然扑过来抱住雪姝就打,边打还边哭,似是也伤心至极。 雪姝却冷冷一笑,“你们都出去吧!我娘亲不喜欢看到你们……”说着,她走到床边沉沉地站定。 五姨娘哭着有些慌,而靠山王仍坐着没动。 “五姨娘,还不赶快把靠山王爷扶出去,他坐在那里我娘亲觉得很碍眼。”随后,雪姝又冷酷至极地说。 “小五儿……”五姨娘可怜巴巴地似是还要说什么。 靠山王终于动了,叹息一声,缓缓站起来,又往床上看了一眼,转身就走出了屋子。 父王与五姨娘刚一走出去,雪姝就再控制不住咽哽地哭着歪倒在床下。 靠山王府终于挂起了漫天的白幡,却不接受任何一个人吊唁。 雪姝独独守在灵堂里默默地为娘亲烧着纸钱,她不允任何一个人靠近灵堂,就连靠山王也不能,仿若他们全都会污了娘亲的圣洁。没法通知舅舅了,他云深不知处,这样也好。就让所有的悲痛都压在她一个人身上吧! 明天就是娘亲送殡的日子,今晚的夜格外的宁静。 雪姝没有眼泪了,自从她哭昏在娘的床前,醒来后娘的棺木和灵堂就已经准备好了,她再也哭不出泪来。眼睛干涉僵直着,原来悲伤到极处,竟是没有眼泪的。 雪姝默默地烧着纸,院中,突然传来脚步声。 “滚出去,你若敢再走近一步试试?”雪姝没有抬头,却咬牙切齿地说。她早已放出话,不允许任何人靠近这里半步,否则,她会拼命。 脚步声依旧缓缓前进,雪姝想都没想,腰间雪影一闪,她就已经冲出了灵堂。 雪影锋芒毕露地架在了一个人的脖子上,雪姝直着眼一眨不眨地瞪着他。 天师孟珏冉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睛却碧透如玉透着温暖,但话却很锋厉,“我和你娘亲曾经有误会,你不能不让我对她说清楚,否则,彼此都会有遗撼。” “你早干嘛去了?可惜她现在听不到了。” “她一定会听到。”孟珏冉非常坚持,即便雪姝剑架在他脖子上,他丝毫也不相让。他的表情告诉她,他一定要走进灵堂。 “那你就站在这里说,不准再靠近一步。” “不行,你也说了,我怕她会听不到。” 雪姝真想一剑劈死他。 可她的眼神已经在做了,若是眼神能杀人的话。 最后,雪姝粗喘着,不得不慢慢放下宝剑,不知为什么,她的眼泪突然又流蹿出来,“我娘亲已经死了,你还来做什么?她什么都听不到了……” “心诚则灵,我说过,她一定会听到……”他扭头看着她,声音透着温暖,还有一缕疼惜。 可惜,雪姝此刻全被悲伤所掩没,浑然没有听出来。 第九十二章 报仇雪恨 灵堂就设在雪姝娘亲的院子里,不远处就是雪姝的住处,旁边有一个狗洞,爬出那个狗洞就是后面的窄巷。孟珏冉瞟了眼四周的环境,仿若往事历历在目。他沉沉地站在灵堂里,怀着一颗诚挚的心,抬手燃了三支长香郑重地插在香炉里,随后,退步,叩首,严肃而恭敬。 雪姝脸上的泪水喷涌而出,她并没有跟进灵堂,而就站在院子里扭头看着他。 没想他是第一个来给娘亲吊唁的人,虽然她嘴上说不准任何人来凭吊,其实心里还是特别想让至亲好友来送娘亲最后一程的。但是她害怕,害怕因为娘亲身份低微,又一直很低调,她怕到时候会没有一个人来吊唁,那时她会更加承受不住。试问世间有几人见过娘亲的真正容颜,又有几人记得她才是真正的靠山王妃?二娘飞扬跋扈了十几年,早已淹没了娘的清淡风华。与其这样,不如她事先就声明,不准任何人来打扰娘,她宁愿独自送娘最后一程,也不要那份尴尬。 再者,娘是被二娘疯狂地捅死的,靠山王府可能觉得丢人,并未怎样对外声张……她的娘亲,就这样默默无闻地走了。 雪姝辛酸地一下子蹲在院子里把头埋在膝头里呜呜地哭。 那压抑低沉的哭声犹如一把刀狠狠地插进孟珏冉心里,他修挺的身姿一晃,似是心疼至极,重重叹了口气。 “曾几何时,在王府后面的窄巷里那两年是我一生中最快乐无忧的日子,因为自出生身上就带着几种剧毒,所以,我几乎天天都活在痛苦的折磨中……”孟珏冉暗哑的嗓音轻轻地响起,说出的话却令雪姝一震,渐渐停止哭洋,扭头茫然地看着他,觉得很不可思议。 孟珏冉自嘲一笑,“因为要活着,要压制那毒物,所以师傅便想着法子让我变强,练武,祛毒,学习各种密技,熟读医书,尝试各种草药,甚至服食各种毒物来以毒攻毒……以至在我弱冠之年,我的寒冰掌就已臻至化境,世上能胜我之人已廖廖无几。但毕竟年幼,有一天师傅不在,我任性贪玩,毒发之时并没有及时压制便走火入魔神志不清从修炼地跑了出来,最后昏倒在离窄巷不远的街头,那一年,我七岁……” 听到这里,雪姝慢慢站了起来,那一年,他七岁,我三岁…… 她默默走进灵堂,跪在火盆前默默地烧着纸钱。 孟珏冉似乎就象等着她回来一般,温暖地看了她一眼又接着说,“因为靠山王府的厨房经常少东西,所以王府的二夫人发了狂撒下大网要捉贼,最后那个笨的只会偷大包子的小贼经常被她打的体无完肤,但她就是一声不吭,继续坚韧地偷,最后,终于被她娘亲发现了……她怒不可歇,以为是我把她的女儿教唆坏了,不等我解释便挥掌就打,而那时正好我体内的剧毒又发作了,狂乱之下,我出手打伤了她……而我最后也被分筋错骨几乎丧了命,对此,我无任何怨言,甚至一直自责,要知道中了寒冰掌世上没有解药……” 雪姝沉默无声,她知道当时是舅舅打伤了他,她被舅舅关进了房间,半夜爬出来找他时,却再也找不到…… “我是被师傅眷养的小金蛇寻着我血液味道找到了我,自此我昏迷了三个月,醒来后一切都变了……” 雪姝闻言抬头飘缈着望着他满头白金色的长发,虽然曾经紫红的唇如今已变成健康的浅红色,但他过分莹白脸还是透着一丝不正常。不过,她心里更震惊于他的话,难道就这么简单?只是一场误会? “就这么简单,我与她无怨无仇,她是一个为了保护女儿不惜拼命的好娘亲,我很抱歉伤了她,这么多年,我一直在世上不停地寻找灵药,可惜……”看雪姝抬头看他,孟珏冉似知道她的心思般,真诚地回望过去坦荡地说。清明看好神,碧透如玉。 雪姝深吸一口气急忙收回目光,“那又怎样?我娘因你那一掌十多年受尽苦楚,舅舅也为此折损了不少内力,总之,我不能因为你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原谅你,我娘也不会原谅你。” 雪姝梗着脖子吼,其实有些蛮横无理,她心里早信了他的话,但就是嘴硬。更有,即便他化解了一切恩怨又如何?他们早回不到过去,他为什么不早说? 雪姝深深低下头。 “当我得知‘碧血玉叶花’能解寒毒时,我便着人去了云朝……只是他们回来的太晚了……”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放在了棺木上。 雪姝抬头看去,突然又呜咽一声哭了。 棺木上,一棵‘碧血玉叶花’开的正艳,红色的根径,殷红的小叶,碧绿碧绿的花瓣,透着莹莹神奇的光芒,模样和颜色正是她曾在姬无夜的营帐中看到的一模一样,虽然知道他轻描淡写地说他们回来的晚了,其实要得这一枝‘碧血玉叶花’他付出的代价可想而知,这是世上最神奇的灵药,暴虐的云朝王绝不会轻易给予,上次姬无夜是以灭了他的国家为代价得来的…… 眼见孟珏冉竟然要推开娘亲的棺木,雪姝急的一下子蹿起来,狠狠地按住他的手,目眦俱裂,“你要干什么?” “了我心愿。” “我娘亲生因你那一掌而痛苦半生,死你也要让她不得安生吗?孟珏冉,我说了,她不会原谅你!你若敢对她再不敬,我就杀了你。”说着,雪影一出又锋芒毕露地架在了孟珏冉的脖子上。 孟珏冉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清贵傲然的脸上临危不惧,“你知道‘碧血玉叶花’是生长在什么地方的吗?只要我把它放进你娘亲的棺木里,千年万年她都会容颜不改尸身不烂……‘碧血玉叶花’的神奇对于生者能够起死回升,岂不知它对于死者才更是万年的珍宝……可与天地同存……” 雪姝一愕,拿着宝剑的手一松,孟珏冉就已经劈手推开了棺盖。 见他非常不敬地伸手就要解娘的衣裙,雪姝大惊,把雪影一扔又抓住他的手,声音明显弱了很多,“你又要干什么?” “我要把‘碧血玉叶花’贴身放在她的心脏部位……要不你来?”说着孟珏冉把‘碧血玉叶花’伸到雪姝的面前,雪姝却突然缩手退后,眼睛瞪着‘碧血玉叶花’似是吓着了,因为那花一靠近她就无风自动,象是活了一般,似乎挥动着小叶就要向她靠拢。 “它喜欢女子的灵气和体香。”孟珏冉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说。 雪姝直觉得这‘碧血玉叶花’太诡异太惊悚了,她不敢靠近它。 “那你也不能动娘亲的身体……”雪姝粗着嗓子喊。 “还是我来吧!”院子里,靠山王的声音适时地传过来,孟珏冉回头,靠山王面无表情地走进灵堂,目光厚实地看着雪姝,“天师的话说的没错,当年只是一场误会,这些年,若不是他极力寻找灵药暗中帮你舅舅救治你娘,你娘也不会活到现在……此刻,已经是仁至义尽,当年的救命之恩,咱还要人家怎么还……” 雪姝突然一声抽泣,“谁要他还了……” 孟珏冉把‘碧血玉叶花’放到靠山王手里就退后一步站到外围,抬眸看了看雪姝,面无表情,“我是心甘情愿的……” “我们不领情!”雪姝冲着他嘶吼一声,不知为何,解除了心中的死结,她却说不出的难受,只想与他作对,谁叫他不早把话说清楚。 原来,她的遗撼在这里…… 若是早说清楚,她会不会就…… 雪姝低下头抽泣。 孟珏冉静静地看着她,看她似是难受地哭的肩头一抽一抽,他突然觉得很烦躁,此刻他只能就这么看着,却不能…… 想揽她入怀的冲动竟是这般地强烈,一向沉定如水泰山崩于前也绝不改色的天师孟珏冉竟突然变得很无措,他也梗着脖子一声,“我不需要任何人领情……” “你再说一声试试!”下一刻,雪姝咬牙切齿的声音一出,雪影又寒光闪闪地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孟珏冉碧眸一缩沉凝地看着她。 雪姝的眼睛已哭的很红,泪水纵横,更显得那一张小脸更瘦削了。倔强的眸子,晶莹剔透,水汽迷蒙,但寒光逼人,杀气蒸腾。待看到她细腻的右腮上那依旧明显的红肿指印,他突然心一软,慢慢别过脸,“要杀要刮悉听尊便,反正这条命也是你救的……” “你……”雪姝气一滞,胸口起伏不定,她怎会杀他?难道他少说一句会死吗? “小五儿,你大姐二姐三姐的夫家来人了,你娘明儿出殡,你可让他们送你娘最后一程。”靠山王的声音又适时的响起,雪姝被转移视线,扭头看到娘的棺盖已经合上了,她无力地垂下双臂,“不让!娘在的时候也不见她们有几多孝顺,现在她走了,还让他们假惺惺地装孝顺干什么。”说着,她收起雪影又跪坐在了棺木前,冥纸明灭间,孟珏冉看到雪姝刚毅的小脸有些入神。 “大恩不言谢,天师大人的恩情只有来日再报了。”靠山王轻轻走来正好站在孟珏冉和雪姝之间,好巧不巧地挡住了他的视线。 “何须谈恩,我的命都是靠山王府的。”随后,孟珏冉收回视线淡淡地说。 他岂会不明白靠山王的意思?他们只间只有恩和怨,情之一字,是不属于他的。姬无夜是他们选定的最好的女婿,只可惜…… 哼,他从来不知道放弃,更别说此刻她已经是自己的女人…… 靠山王,有些事并不是你想怎样就能怎样的,扭转乾坤,他也根本不含糊。 随后,孟珏冉身子一转,那与生俱来的清贵和傲慢又漫上冷峻的容颜,“从此,我的命只属于她,与靠山王府再无一丝关联,恩与怨皆消……”他的声音很低,又冷又硬,明显是对着靠山王说的。 靠山王点点头,“一切皆如天师所言。” 孟珏冉抬脚就走。 “奉劝天师大人一句,如今天下和乐,一动不如一静,得民心者才能得天下,任何臆想都是枉然,还希望大师大人能以天下苍生为重,千万不要妄起杀瘳。” 突然,靠山王站在灵堂里望着天师的背影冷不丁说出这么一句话,让雪姝惊诧地抬起看他,两个男人间的气氛什么时候已经变了,如此针锋相对般,父王好象知道他什么隐密的事似的,带着警告的味道冷硬地说。 雪姝急忙扭头看向孟珏冉。 果然,他走到院中的身子一顿,“如今已经不是某些人掩盖事实指手遮天的时候了,有些事终要大白天下,靠山王,伴君如伴虎,你还是多为自己考虑考虑吧!”说着,孟珏冉冷哼一声,异常傲气地跨步就走。 雪姝望着他挺直冷傲的背影突然感觉有些忐忑,她急忙站起来,“父王,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没想靠山王眯着眼仰望着苍穹突然淡淡一声,“小五儿,你的话父王已经仔细考虑过了,觉得你说的非常对。父王一直装疯卖傻,觉得对你娘若即若离便是保护,其实,你瞧,父王错的有多离谱……如今你娘没了,你舅舅云游天下不再过问世事,你只要安住瑞王府,爹就已经没什么好牵挂。小五儿,待明日你娘下葬后,你就回瑞王府,永远不要再回来了!”说完,靠山王背着手跨步就走。 雪姝怔在当地,心头起伏不定,带着恐慌惊悸。她怎么感觉爹的话象交待遗言似的……突然令她很不安,不仅如此,她还有一股风雨欲来风满楼的飘摇感,觉得要出大事了。 也罢,明日娘亲下葬,她也要去做个了断。既然爹让她再不回靠山王府,那她做什么都与靠山王府无关了。至于姬无夜,已经这样了,不在乎雪上再加一把霜。 于是,雪姝又安坐在灵堂前,冥纸明灭间,映着她的脸更加坚毅艳绝。 第二天,果然,雪姝又当面冷硬地拒绝了大姐二姐三姐及姐夫们的孝心,硬是让颜诚带着几个人抬起棺木,她和喜宝和黄岑就那样洒着漫天的纸钱沉沉而去。 靠山王背手走在最前面,似是为王妃引路,虽然脸上看不出有多悲意,但还是有人体味到了那丝深沉的情意。哀伤莫过于心死,想必就是靠山王此刻的心境。 半路上,皇上派人前来吊唁,太子的身影一出现,雪姝就急忙挡在他面前,“太子殿下尊贵,还是不要让亡母的阴气玷污了你,皇恩浩荡,我们心领了。” 于是太子和李公公木木地站着,眼瞅着靠山王,他浑然未觉。 李公公一叹,“明珠郡主节哀顺变。” 雪姝点点头,太子望着她突然眼神一眯,有些晦暗未明,他始终没说一句话。 瑞王府的人也在严问的带领下赶了来,只是不见姬无夜,严问想对雪姝说什么,但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挥了挥手,瑞王府的人一涌而上接替颜诚抬起了棺木。雪姝看到,眼一深,想了想也没再阻止,要知道此刻大街上站满了百姓,其中可能还隐藏着更多别有用心的耳目,如今任何一举一动都可能成为祸端。 雪姝只对着严问感激地一点头,严问却有些羞愧地低下头。 靠山王妃的棺木顺利地葬进了颜家祖陵,靠山王挥手遣退其他人后,在雪姝面前他也不装了,直接一屁股坐在了靠山王妃的墓碑旁,气劲一泄,仿若一下子苍老了几十岁,疲惫立马爬满容颜,“小五儿,爹累了,你也走吧!就让爹单独陪陪你娘,这样难得的宁静,爹期盼了一辈子了。” 听着父王的话,雪姝突然眼酸,她不想驳斥爹,可他这样做,是不是有些晚了? “早知如此,爹当初就该放弃一切带着你和你娘远走高飞,一辈子与世无争男耕女织,想必更是你娘期盼的。只可惜,人生没有回头路,小五儿,爹已经知错了。”随后,靠山王头一歪靠在墓碑上深沉地说。 雪姝紧咬着牙关,因为她已说不出话,她知道爹悔了,生无可恋。 “你想去做什么就大胆放手地去做吧!爹已经为其他人做好了安排,就这样吧!”说着,他竟慢慢打起了呼噜。 雪姝轻轻一抽泣,抬头看了爹一眼,随后抽出腰间的雪影,目光冷寒地说,“爹,我走了。”说着,再不迟疑跨步就走。 “小五儿,”身后,靠山王又一声低唤,“你若不喜爹为你安排的路,就自个摸索着走吧!只要自己不后悔,不管前路是荆棘泥泞还是宽畅大路,总之都是自己的选择,无怨无悔!” 雪姝身子一震,爹这是什么意思? 她猛地回身,看到爹抱着墓碑又打起了呼噜,五天五夜,他都没有合眼了,此刻,即便雪姝心头有再多的话也问不出来,她紧了紧手中的雪影,转身又走。 此刻,天近傍晚,竟飘起了小雨。温漉漉的天气,把人都赶进了屋子里,所以丞相府雪姝畅通无阻。抓了一个小侍问了个明白,雪姝打昏他纵身就向后院掠去。 她提着雪影站在窗台下,阴沉的气息,杀气腾腾。 透过窗台,听到屋里正有两个女人在说话。 “娘,今日那个女人出殡,听说三姨娘和四姨娘、五姨娘及三位姐姐、姐夫们都没参加,抬棺木的都是瑞王府的人,不知道父王这是什么意思?”很明显,这是四姐颜雪娇的声音。 “你管他什么意思,如今又与我们何干?那个女人死了,解了我心头恨,如今有你外公为我们撑腰,谅他也不能把我怎么样!”是二娘咬牙恶毒的声音。 “娘,我总觉有些不安,外公不是说太子会娶我的吗?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动静……” “你急什么?凭你外公与太子的关系你还不能得偿所愿……要知道,如今丞相府根本就没有适龄的女子用来拉拢太子,你正好是最佳人选。若不然,你以为你外公会不惜花那么大血本让影卫去救我们,继而助我们除掉那个该死的女人?这就叫一不做二不休,捅了她七刀,我如今还不解恨呢!她看似病弱弱的,其实心机深沉,竟霸了你父王十多年,我曾费尽心机也得不到你父王哪怕一星半点的眷顾,最后竟还被他无情地扔去地牢,你说我能甘心吗?那个女人不死怎解我这么多年的心头之恨!” 雪姝握着雪影的手猛地一紧。 “可娘,既然父王那么在乎那个女人,他为何还要娶其他的姨娘?平日也没看出爹对她有多特别……” “你懂什么?男人什么最金贵,财富?权势?地位?都不对,是心……男人的心才是最金贵的!哪怕只是一个眼神,就能让人感觉到不一样的柔情,你从来不知道你父王看那个女人的眼神有多温柔……至于其他的女人,哼,你以为他想娶啊?还不都是皇上控制他的手段……除了那个女人,靠山王府的每个女人都不简单,嫁入靠山王府,都是怀有目地的,都要不定期地向皇上汇报他的方方面面……” “啊?皇上怎么能这样?那我父王岂不是很可怜……” 窗外,雪姝闻言也是瞪大了眼,随后,后悔溢满心间,她错怪爹了。 “自古以来伴君如伴虎,或许他也是心知肚明的,所以才会表面对我们不闻不问,任我们斗,其实也是防范,夫妻从来不同心,靠山王府早晚是要完的。”随后,二夫人的声音也透着无限的欷觑,“当年,你爹也算是玉树临风英俊潇洒,也曾迷倒世间众多女子……只是他威名远扬早已功高盖主,所以才选了个没家没势没背影女人作了王妃,可惜,皇上怎会如此轻易放过他,这么多年,亏得他忍辱负重才保得一家大小安然,如今那个女人一死……”二夫人说着说着声音竟低的再几不可闻。 “娘,你也是爱着爹的吧?” “胡说,我嫁给他根本就是图的他的财富和地位,难道你忘了,我早已把靠山王府挖空了……将来要全部给你做嫁妆,做太子的女人,也是要有资本的。要记住,一有机会就要紧紧抓住太子的心……” “娘,我感觉小五儿若是知道了真相她不会轻易放过我们的,要知道她还有瑞王做靠山……” “怕什么?她若敢来,丞相府的影卫一个指头就能捏死她……” “嘭”地一声,门被狠狠地踢开,雪姝提着雪影凶神恶煞地走进来。 “啊,是小五儿……”四姐雪娇看到雪姝急忙惊叫一声,她顿时吓的有些瑟缩。 二夫人惊诧之后,立马冷静下来,脸带着仇恨般的恶毒,尽管如今她还虚弱地坐在床上,但气势不减,“哼,颜雪姝,你果真敢来!怎么,你娘死了,你是不是想着要到地狱去追她?哼,即便到了地狱,我咒她也不得好死,必被恶鬼抽筋扒皮喝血吃肉……” 下一刻,灯明一闪,“雪娇,快跑……” 二夫人的声音嘎然而目,一蓬热血瞬间溅洒在床幔上,雪娇眼睁睁看着娘的头颅滚到自己面前,她顿时吓的一声尖叫,“啊,娘,杀人了,杀人了……” 雪姝却一脚厌恶地把二夫人的尸身踹倒在床上,鲜血沽沽瞬间顺着大床流下来弥漫了一地,雪娇明显吓的不轻,突然扑过来匍匐在地一下子抱住了雪姝的腿,“小五儿,求求你,别杀我,这一切都是娘干的,我什么都没做,我就要嫁给太子了,请你看在父王的份上,不要杀我,千万不要杀我,我不能死,我不能死……” 颜雪娇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她跪在雪姝脚下卑微地乞求着,昔日的傲慢尊贵再不复存在,雪姝鄙视地别过目光,似乎二夫人的血会污发雪影,雪姝扯过帕子擦干雪影,再不看四姐一眼抬脚就走。 她不屑杀她,嫁给太子,比杀她更让她生不如死。她根本不知太子的真面目,那就是一只恶狼,吃人绝不吐骨头,不在黑暗的夜里,看不到他的真面目。 身后的门突然猛地被大力关上,半敞的窗户里是四姐雪娇拼命尖锐的嚎叫,“来人啊,颜雪姝杀人了,杀人了,快来人啊,不要放过她……” 雪姝嘴冷傲地一撇,突然拔出匕首就扔了过去,‘嗡’的一声,匕首直直没入窗棂 第九十三章 身陷地牢 姬无夜晃着膀子走过来,步履沉沉,眼眸挑着雪姝一身缟素,上面血迹斑斑,触目惊心,他的神色变得越来越阴霾。到最后他落脚在雪姝旁边一站,眼锋挑着丞相,非常傲慢不屑地说,“丞相大人今日意欲何为?” “哼,瑞王殿下,今日你的侧妃闯进我府无缘无故杀了我的二女儿,老夫要为她报仇,今日咱们不死不休,必须留下她的性命。”说着他伸手怒指着雪姝,义正言词的样子,好一个‘无缘无故’,亏他说的出口,真是恶心至极。 雪姝双目一厉,气上心头,也不说话,直接气劲一凝,长枪又横握在手,瞬间又拿出了拼命的架式。 “无缘无故?丞相大人说的好,既然如此,那就是我瑞王府故意要找你丞相府的麻烦喽?也罢,那咱们今日就一不做二不休,来人,把丞相府给我灭了。” 姬无夜似乎更加无赖,直接手一挥,蜂拥而至的京畿卫立马把丞相府围的水泄不通,高墙之上,弓箭手更是把铁箭寒弓拉的满弦。 一看到京畿卫杀气腾腾势不可挡的样子,丞相脸就绿了,这些京畿卫可是随着姬无夜在战场的死人堆里走出来的,一旦他们放出杀气,根本不是普通人所能够承受的,于是,丞相府的侍卫们一阵腿软,惊慌失措,不由自主地往后退缩着几欲要逃。 丞相已气的说不出话,哆嗦着手指着姬无夜,“姬无夜,你竟敢私调京畿卫围攻丞相府,你这是图谋不轨,是惨害忠良,老夫要到皇上面前去参你一本……” “哼,废话少说,刚才是谁吆喝着要与我瑞王府不死不休的吗?来人,放箭。”他根本极不耐烦丞相的哆嗦,直接冷酷地下令放箭。 雪姝脸一白,直接扭头看他,他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 可姬无夜根本不看她,脸阴的简直象要天塌地陷般,雪姝慢慢转过头。 一阵鬼哭狼嚎,一阵强劲的‘嗡鸣’声响后,方才丞相和一帮侍卫站立的地方顿时被插满了箭矢,长长的箭羽,密密麻麻,黑压压,象竖起的一小堵箭墙。 几欲屁滚尿流的丞相和侍卫们早狼狈不堪掩藏在后面的几棵大树草丛后,只有几个死卫还横着长剑挡在最后,但脸上也难掩那一丝恐惧,在死亡面前没有几人是真正的誓死如归。 没有伤亡,这一记箭雨根本就是威吓。 丞相终于从草丛后露出惨绿的老脸,狰狞着,扭曲着,粗喘着,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嚣张,但仍外强中奸,“姬无夜,你无赖,你不讲理……”他简直象泼妇骂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姬无夜冷冷一笑,“那丞相大人现在需要讲理了?那就说说,是谁杀了本王的岳母……” 此话一出,丞相明显理屈,但他狡猾地转动着眼珠子,“瑞王说什么,老夫不明白。” “不明白吗?那就有请四小姐吧!” 似是在印证他的话,他话一方落,远处就传来四姐颜雪娇似是惊怕至极的声音,“外公,外公……快来救我。” 丞相身子一晃,急忙举头望去,见严问带着几个侍卫正凶神恶煞地推搡着颜雪娇走过来。 丞相顿时又气了,“姬无夜,你无耻!” “远不及你。”姬无夜懒洋洋地说。 颜雪娇被推搡过来,一看见地上黑压压的箭羽,她顿时一声尖叫,“外公,外公……” 丞相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嘶吼一声,“闭嘴。”说着,他也狼狈地从大树后走出来,眼神阴霾地盯着姬无夜,“瑞王今日意欲如何?” 呵,真是风水轮流转,如今轮到丞相气短了。 姬无夜讥诮地一笑,“那就说说,是谁杀了本王的岳母,把她交出来,本王与她誓不两立,要报此仇。” 丞相眼珠子转着不说话,颜雪娇闻言却面色一白,急忙往丞相身后躲。 丞相不说话,姬无夜也不催,大家都心知肚明,气氛显得很诡异。 雪姝一叹,正想开口,不想门外一声喧昂,“太子殿下驾到。” 丞相一听,立马惊喜地抬头,瞬间又恢复了小人气势,他狠狠地瞪了姬无夜一眼,拉着颜雪娇就奔过去,“太子殿下,你可要为老夫做主啊!” 唉,这人还真不是一般的两面三刀,简直令人不耻。 颜雪娇看到太子早就泫然欲泣娇弱无比地扑过去,“太子殿下,你可要为我娘报仇啊!是颜雪姝杀了我娘……” 太子姬无咎拥着颜雪娇面目阴柔地走过来,气势威仪,他挑了眼雪姝,又看着地上密密麻麻的箭羽,阴阳怪气地道,“这是怎么回事?” 姬无夜摸着鼻子不理。 一直沉默的天师孟珏冉也没抬头。 雪姝张了张嘴也没说出话。 丞相府的侍卫面面相觑,一时之间,竟没人回太子的话。 太子脸上一难看,丞相赶紧贴上去,“太子殿下,你都看到了,瑞王竟然出动了京畿卫根本就是图谋造反想谋杀老夫……” 瞧他这一顶大帽子扣的,姬无夜冷笑一声。 雪姝急忙转过身,脸色清冷,“回禀太子殿下,我二娘杀了我娘,我要为她报仇,没想丞相大人出动了整府的侍卫要阻杀我,他来,只是为我解围,并未伤到一人。一切都是雪姝自己所为,与其他人无关。” 雪姝这一悉言词,就把姬无夜和天师完全排除在外了,她说的也是事实。 姬无夜终于阴沉地扭头看了她一眼。 “正巧本天师在丞相府做客,明珠郡主所言句句属实,还望太子殿下明查。”没想,天师此话突兀开口,丞相恨恨地瞪了他一眼。 姬无夜却眼一眯,“原来天师大人是丞相府的贵客……”他极度讽刺。 “贵谈不上,丞相府的龙井却真真是上等货,比皇贡中的极品还要极品……”随后天师又淡淡地说。 可此话一出,丞相脸一下子惨白了。 要知道龙井可是皇贡,一般官员的府邸绝不会有这个,丞相的穷奢极欲一下子显露出来。 “天师大人肯定是品错了,老夫府中怎会有什么龙井……” “一看太子的脸色也变了,丞相赶紧矢口否认。” “哦,是吗?那就是本天师品错了。”他淡淡的口气,此话还不如不说,似乎更让人确定那茶就是龙井,要知道谁敢置疑天师大人的品茶功夫?那可是连皇上都不如…… 眼看这话题扯远了,颜雪娇急忙撒娇地拉了下太子的衣袖,“太子殿下,我娘亲绝不能白死……” 此时情况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太子恐怕也不想趟这道混水,于是,他眼一眯,幽幽一声,“这好象只是靠山王府的家事呀!” “没错,这正是我靠山王府的家事,劳烦太子殿下,丞相大人和瑞王费心了。”说着,靠山王颜守踽沉着脸一步跨进丞相府来。 “父王……”靠在太子怀里的颜雪娇一看到父王,急忙心虚小声地唤了一声。 雪姝却把长枪猛地掷在地上,“爹,我已经为娘报仇了,你要怪就怪女儿吧!”她的意思很明显,她杀了二姨娘,爹要怪,就怪她。 没想靠山王只是沉着脸步履沉沉地走到丞相面前,他巍峨的身躯象山一般压着丞相,“丞相大人与十多年前把女儿嫁于我,我颜守踽一生感激。在家从父,嫁人从夫,她既嫁于了我,便永远都是我颜守踽的人。她犯了错,要杀要剐皆由我定守,已与丞相大人无干。丞相大人万不该再把手伸进靠山王府,那日在朝中故意绊着我,暗中却派影卫潜入靠山王府救出二夫人,又费尽心机破了我的七星阵,唆使她冲进房里杀了我的王妃……这个仇,我女儿该报!” 话一落,雪姝紧咬着牙关,眼泪立马又溢满眼眶。 丞相却阴着脸目光闪烁着说出话。 “可是你却不该心怀叵测要阻杀我的女儿,今日由太子殿下及各位见证,你我翁婿之间从此一刀两断再无瓜葛,他日再起冲突,必不死不休!”说着,靠山王挥起一掌扫在自己的袍角,一片袍角落地,割袍断义,情尽义绝。 丞相的脸难看至极,偏又说不出话。 “来人,把二夫人的尸首抬回靠山王府……”随后,靠山王一声令下,颜诚等几人立马冲进丞相府,丞相急忙对着管家一个示意,“若是谁敢阻止,格杀勿论!”随后,靠山王一声冷硬,那管家一哆嗦,脚象盯在地上再挪不动了。丞相气的脸绿。 随后,靠山王慢慢转身看向了颜雪娇,她对上爹的目光竟然吓的一下子把脸窝进太子的怀里,太子目光闪闪,隐有得意,带着挑衅的神态望着靠山王,也不说话。 “雪娇,你娘去了,一切恩怨皆消。父王在问你的打算?”靠山王的声音很沉,却也透着亲情温暖,此刻,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父亲,威严不在。 颜雪娇窝在太子怀里却不言语,那意思不言而喻。 “靠山王还看不出雪娇的心思吗?本殿下也在乎她。”雪娇没说话,太子的声音却阴阳怪气地响起。 听他言,雪娇娇躯一震,似惊喜至极,她一下子再不顾羞伸出双手就抱住了太子的腰身,惹得太子得意地哈哈大笑。 “儿大不由爹,雪娇,若这真是你的选择,爹也无可奈何。望太子殿下今生怜惜吧!”说着,靠山王转过身又望向雪姝,“小五儿,回去吧!”他温软的话语,似是疲累至极,随后跨步就走。 雪姝眼一潮,随后低头跟上。 姬无夜手一挥,京畿卫潮水般退下,最后他挑衅地看了天师一眼,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天师孟珏冉根本不看他直接走向太子,“恭喜太子殿下。”面上却无任何恭喜之意。 “天师大人今日来相府真是凑巧。”太子却看着他讥诮一声。 丞相听太子对天师言语不善,顿时腰板一挺,“天师大人今日来相府可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似乎早算计好了……” “丞相大人若非要如此说,在下也不多言,既然太子殿下和丞相不怕再竖强敌,本天师又怕什么……”说着,他大袖一拂更加傲慢地离去。 太子脸一白,顿时意识到什么,急忙对丞相使了个眼神,丞相急忙涎着笑脸追上去,“天师大人慢走,既然老夫的龙井如此让天师大人念念不忘,那就留下来再品一杯……” “丞相大人以后再也不会喝到龙井了……”天师根本没回头只凉凉一声,丞相的脚便一下子象钉在了当地,他脸色阴晴难辩,似是在琢磨着天师这句话的深意,随后脸一白,更是吓的哆嗦了一下。 雪姝在不远处静静等着姬无夜靠近,靠山王已经走了,雪姝心里很难受,她觉得爹似乎已经做了某些决定,她感到很不安。 “跟我回王府。”姬无夜走上前很是冷酷一声,阴着脸,也不看雪姝,大男人模样十足。 “雪姝做了对不起王爷的事,无颜再回王府,王爷就赐我一纸休书吧!” 本是实心话,可姬无夜听了,背后黑发一下子张扬起来,目眦俱裂地瞪着雪姝,“颜雪姝,你是故意要气死我吗?” “雪姝不明白王爷的意思,王爷以为,我这样子还有脸回王府吗?” “那件事本王会查,查出来必五马分尸,在未果之前,你乖乖地跟我回去。” “我若不愿呢?我要为我娘守孝。” “回瑞王府一样可以守孝!” “王爷,你这又何必!” “颜雪姝,你胆敢再多说一句,信不信我掐死你……” 雪姝一下子不说话了,她眼角眉梢突然瞟到天师从丞相府慢慢踱出来,她急忙低下头。 姬无夜看到她的样子,微一侧身就瞬间明白了一切,他不由凉凉一笑,“难不成你爱上他了?他今日可是为你费尽心机……” “王爷在无理取闹。”说着,雪姝转身就走。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事,你要记住了,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这辈子休想再对别的男人动心思,否则,你知道后果。”身后,姬无夜阴冷的声音象匕首一般冷寒。 雪姝倏地转身,“我可以跟着王爷回王府,若是王爷胆敢再如此扑风捉影胡说八道,我即便走了,你又能奈我何?” “你……”姬无夜气的脸一下子惨绿。 雪姝冷哼一声再不理他转身就走。 “颜雪姝,你最好给我自觉点!” “哼!” 回到瑞王府,没想雪姝一下子病了,这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她竟病恹恹地在床上躺了半个月。最主要是她一想起娘的死因,就心如刀绞,即便手刃了二娘也不甘心,日日睁眼到天亮,茶饭难进,气血一下子亏损的厉害,于是,再刚强的身子也受不住了。 姬无夜根本不管她死活,仿若情义一去不在,大门上的铜锁倒是开了,但饭菜无一丝改进,依旧残羹冷炙,甚至连大夫都不给找。喜宝急的哭,幸亏黄岑这丫头,半夜跑回家向她爹讨要了些药材,雪姝这才慢慢好起来。 有一天,有人突然给雪姝送来了一只乌埙,雪姝拿在手里一看,竟然是之前姬无夜捏碎的那一个,也不知是用什么东西粘合住的,除了触感有一丝粗砺外,声音根本没受任何影响。雪姝简直喜欲狂。急忙问是谁送来的,下人直摇头,说是有人托一个孩童送进府的,那孩子一问三不知。 雪姝一听,再不多问,心里的高兴还是掩不住的。 那一日,她被媚药折腾惨了,竟然都忘了把这乌埙丢到哪里了?没想…… 她不想猜是谁,能修补好这个乌埙的,不仅需要高超的技艺,最主要还要精通音律,反正京城几大琴行的老板是无能为力,对这个有心人,雪姝心里颤颤的,暖暖的。 外面下着迷濛细雨,细看之下,竟是如此诗情画意。世界万物,郁郁葱葱,一片勃勃生机。雪姝也似受到了感染,竟然一头扎进雨雾中。喜宝在玩,黄岑在煎药,两个丫头竟然粗心的一个都没发现。 雪姝一纵就跃上了建在月湖上的廊坊,下面红色锦鲤戏水,她好心情地一下子坐在那廊檐下就吹起了乌埙。外面细雨如织,月湖里一望无际的碧荷即便在雨幕下也有着一番宁静致远的味道,雪姝的埙声呜呜低沉,如泣如诉,缠绵不绝,伴着雨声给这旷远的天地带来一抹别样的风韵。 雪姝闭上眼,吹的如痴如醉。 突然她停止了吹埙,脸一下子阴起来。 李媛媛站在身后一声讥诮,“听说妹妹病了,我看也未尽然,妹妹的雅兴却是一点不减,靠山王妃如今还尸骨未寒呢!妹妹却又缠绵思郎了,真是风骚无耻至极!”如今,她连表面那层敷衍都不屑有了,恨之入骨的声音,直接拣最难听的说。 雪姝眼一缩,慢慢把乌埚放进怀里,也不恼,“我只是想知道,那日在凤凰台,你是怎样给我下毒的?”思来想去唯有她,这种卑鄙手段,秦碧柔的骄傲根本让她不屑去用。 “妹妹感觉如何?那可是‘胭脂楼’最烈最霸道根本无解药的媚药,即便是天下最刚烈的女子都受不住,‘胭脂楼’对不听话的姑娘从来屡试不爽,怎么样,妹妹那一晚也是快活至极吧?” 她真是恬不知耻,雪姝冷冷一笑。 “只是想不通,你是怎样得手的?”要知道那天她滴酒未沾,也未吃任何东西,她想不通即便那媚药无色无味又是怎样让她中招的?要知道,那日她与她还隔着秦碧柔,她笃定,秦碧柔肯定无事。 李媛媛桀桀笑着,美丽的皮囊竟发出夜袅般难至极的声音,显得很怪异。 雪姝扭头看了她一眼。 随后,李媛媛却得意地往她怀里看了一眼,“难道这样不好吗?妹妹那么爱吹相思曲,想必妹妹心里还一直想着那个人,天师大人冷傲迷人,艳绝天下,不知令多少女人神魂颠倒,姐姐我不过顺手推舟,在那只乌埙上做了点手脚……怎样,那一晚,妹妹可是与天师大人共度的良宵……” 下一刻,雪姝愤恨地挥掌就向李媛媛拍去。 李媛媛毫不示弱,袖中匕首一闪,不退反进地就向雪姝刺去。她狠辣的攻击,拼命了一般,明显把雪姝恨之入骨。雪姝讥笑,“原来姐姐这般恨我?是因为王爷又冷落你了吗?”雪姝也会刺激她。 果然,她一语即中。 李媛媛扭曲的脸顿时狰狞的可怕,“颜雪姝,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你!”她咬牙切齿的声音。 “哼,那你也要看看自己够不够资格,对于伤害过我的人,我绝不会心慈手软!李媛媛,往日若不是看在舅舅的份上,你早不会活的这般滋润。” “那又如何?秦碧柔走了,你也落得如此下场,你以为王爷还会宠你吗?颜雪姝,你破了身,失了德,姬无夜绝不会放过你的!他是个心眼小的男人,你就等着将来被他折磨死吧!用不了多久,我就会成为瑞王正妃,到时候,我也会让你后悔活在这个世上!” “李媛媛,话可不能说的太满哟!心里有鬼的那人却不是我,难道你没听姬无夜说吗?他若查出那日对我下毒那人,必五马分尸。李媛媛,你也绝没有好下场。” 两人说话间又斗了几百回合,窄小的廊坊,只听得匕首破空嗖嗖的声音。 突然,李媛媛住了手,她眸光似往别处瞟了一眼,随后笑着阴毒地说,“颜雪姝,我绝对会让你死的连渣都不剩。” 雪姝一怔,她觉得李媛媛突然变得很怪。 “啊,妹妹,我只是好心劝你别太伤心,你怎如此狠心杀我!啊,妹妹,即便王爷喜欢的是我,你也不该如此嫉恨呀,妹妹,你好狭窄的心胸……”突然,李媛媛声音一改,似变得惊慌失措又娇气无比。看着雪姝怜愣,她突然眼一缩,冷酷一笑,手中的匕首猛地就刺向自己的心口,雪姝瞬间瞪大眼。 紧接着还未等她反应过来,李媛媛强提着一口气就把匕首猛地塞她手里,接着娇呼一声,身子一歪一下子掉进月湖里。 下一刻,扑通一声响,迅速赶来的姬无夜想没想就猛地跳进水口。雪姝僵直着身子呆滞地看着姬无夜从水里捞取出李媛媛,她明显晕过去了,胸口被鲜血染红了一大片,看着姬无夜惊慌失色的眼睛,她突然感到心头悲凉一片,李媛媛你赢了,我不如你狠! 她轻轻闭了闭眼,却站着没动。 姬无夜抱着李媛媛纵身跃起,“快去请御医。”对着匆匆赶来的严问,姬无夜的声音都变了,他似乎怕极。 身边人一阵手忙脚乱,雪姝的眼睛只望着月湖一动不动,待一切停当,姬无夜一身湿透却怒气沉沉地站在她面前,“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没有,是我刺的她。”雪姝‘当啷’一声扔掉匕首,那上面还带着李媛媛的血,刺目惊心。 “为何要这样做?”姬无夜似乎怒极,声音象雷一般轰鸣暗哑,似乎下一刻就会把雪撕碎。 “王爷不是已经知道原因了吗?那日在凤凰台就是她对我下的毒,王爷早查出是她,为何一直没有动手?你不是说过,若查出那日对我下毒之人必五马分尸。”雪姝仰着小脸当仁不让地说道。 “你……这句话你倒是记的清楚,你果真心胸狭窄至极。”姬无夜咬牙切齿地说,望着她更加削瘦的小脸,此刻就显得那双眼睛大了,可为什么,即便做出如此凶狠之事,那里面依旧是澄澈清明,坦荡正气。 “对于伤害过我的人,我从不手软。王爷怜惜她,她又与我何干?我必杀之。”雪姝说的冷酷。 姬无夜倏地缩起了眼,那寒光如针芒直射向雪姝,“那日为你解毒的是天师吧?”他凉透的语气。 雪姝身子一震,并不心虚地抬头看他,眉心皱成死疙瘩。她这番模样看在姬无夜眼里,更让他心寒,“果然是他……”他噬血的狠绝,双目顿时赤红一片,李媛媛在告诉他这一切时,他根本就不信,如今,没什么好怀疑的了。 “我倒希望那日的是他……”随后雪姝歪着头淡淡地说,“既然王爷都这般肯定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那就是他吧!今天的事王爷也看着办吧!” 她俨然有些碎罐子破摔了,其实心里对某个人充满了歉意,没办法,此刻只好拿你来挡一挡了。她不想对姬无夜服软。 下一刻,姬无夜突然出掌。 雪姝的身子倒飞而去重重地打在横梁上,随后又扑摔在地,她闷哼一声口出一口鲜血,扒在地上没动。 严问急急赶来晚了一步,看到雪姝受伤不轻,他脸上难得现出焦急,“王爷,事情还不明朗,你可千万别做傻事!颜侧妃……” “放肆,严问,你找死吗?来人,拉出去打一百大板。”姬无夜突然怒不可竭,象魔神一般赤目凶狠地瞪着严问,仿若下一刻他就会出手杀了他。 旁边有侍卫冲上来押着严问就走。 雪姝却一把抓住了严问的袍角,虽然自己虚弱至极,嘴角鲜血流不停,但她还是抬起脸郑重地哀求一声,“请帮我照顾喜宝和黄岑……我的生死,不必过问。”说着,她就软软地放下了手。 严问本是铁打的汉子,此刻也禁不住双目赤红又潮湿。 “来人,把颜侧妃关进王府死牢。”上面,姬无夜不含任何温度的声音响起。 被押走的严问听到禁不住大叫一声,“王爷,你要三思,千万别做令自己后悔之事。” “再加一百大板,给我往死里打。”姬无夜突然冲着押解严问的侍卫吼道。 侍卫们急忙应着,虽然知道王爷是似疯魔了,是在气头上,但这二百大板,简直是想要了严问的命。他们平日与严问形同兄弟,此番心里都替他焦急。心想着,待会的板子一定要雷声大雨点小点。 “谁敢循私,同样处罚。”远远地姬无夜无情的声音又飘过来,似乎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侍卫们赶紧应一声,脸上都垮下来,心里一寒,谁都知道姬无夜规矩重,说一不二,大家都同情地看着严问,再不敢妄动。 “放心,死不了!”严问低低一声。 “若是我实有不测,请帮我照顾喜宝和黄岑……这是颜侧妃交待的,若我还有命,便不劳兄弟们……” 有人猛地朝他头上拍了一巴掌,“还不老实,犯了错,就该受罚。别不服气,待会兄弟们绝不会手软。” 严问目中一潮,心道,多谢。这是兄弟们给他承诺呢!‘兄弟’二字,重若泰山…… 当晚,雪姝被关进瑞王府死牢,严问被打的昏死过去,生死不明。 雪姝醒来的时候,感到五脏六腑痛的似乎都要碎裂了,她急咳了一声,又吐出一口鲜血。此刻,她象死狗一样被扔在阴潮至极的地上,她突然感觉到怀里似有什么不对,急慌慌爬起来,往怀里一抹,突然就呜咽地哭了。 怀里,那只还未刚刚修补好的乌埙又碎了,这次碎的似乎更让人绝望,雪姝手一动,它竟然碎成了粉沫。姬无夜那一掌,是打在她的心口,他就没想让她活,可这只乌埙却替她承受了那一掌的威力,碎成了粉沫,而在她的心脏,只是受些外伤。 雪姝的泪水喷涌而至,在漆黑阴潮的地牢里,这声音显得无比凄凉。 半夜,雪姝又起了高烧,她迷迷糊糊地蜷缩在地牢里昏睡过去了。 睡梦中,噩梦连连,她梦到了娘亲正温婉可亲的笑脸向她走来,她满心欢喜地向她扑去,突然二娘拿着尖刀一下子刺向娘亲,鲜血瞬间染给了雪姝的眼睛,她尖叫一声跑过去,可娘亲瞬间再也找不到。她又梦到了小时候,窄巷,冰天雪地,孟珏冉的眼睛真好看,碧透如玉,他精致的容颜比画中的人儿还好看,窝在草垛里总是笑着,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随后笑着问她,“妹儿,我们以后就这样永远在一起好不好?”她高高地拍掌欢呼,可刹那,孟珏冉就满身是血地倒在雪地上,竟然化成片片雪花消失不见。她害怕极了,蹲在窄巷里惊叫大哭。随后,她就看到了姬无夜,一会温柔懒洋洋地向她笑,一会面目狰狞地向她挥掌扑来。她又看到李媛媛正躲在角落里阴笑,明明美丽至极的脸,表情却象毒蛇那般让人浑身起寒。她有些绝望了,她茫然四顾,不知道该靠向谁…… “小五儿,来,再吹那支曲子给我听听?”美人先生温润如醇酒的声音传来,雪姝一下子望进他温暖如春阳的眸子里。 “美人先生……”她哭着,喊着,叫着向他扑去…… “小五儿,你醒来,醒来……”突然,牢房外,美人先生温润心疼至极的声音近在咫尺地飘来,雪姝竟然鬼使神差地睁开了眼,她的眼窝里满是泪水,但她抽噎着蜷缩着没动。她不能置信,她觉得她肯定是入魔了才听到如此天赖之音。 “小五儿,是我,你的美人先生,你没有听错,我现在就站在牢门外……”李青泽手握着冰冷的牢门焦急地呼唤。 听到瑞王府发生的剧变,走到半途的他再也耐不住,连府疯狂地赶来,就为了要救她。 雪姝一骨碌爬起来。 阴暗的地牢里,墙上不知何时点起了火把,阴风烈烈,雪姝朦胧地看到穿着黑色披风的美人先生此刻真的就站在牢房外,她不能置信,一个冷战,她完全清醒过来。猛地站起来,“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已经回宴国了吗?” “他竟敢这般对你……”待看清此刻雪姝的样子时,温润如玉的李青泽头一次咬牙发起了狠,“小五儿,快过来,我要救你出去。”李青泽隔着碗口粗的牢门铁柱向她伸手。 雪姝目中突然氤氲雾气,她站着没动,突然心慰地笑着,随后坚定地摇着头,“能在此时看到美人先生,小五儿已经很知足了……你现在赶快走,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地方。你放心,我死不了。”雪姝瞬间便明白他是怎么回来的了,定是启动了在天朝所有的暗桩,若不然,瑞王府戒备重重,他根本无法进来。这代价太大了,况且,他现在只能站在牢门外,根本没有开锁的钥匙,他太冒险了。 “小五儿,别说傻话了,快过来。一会就有人会送来钥匙。”李青泽还有伸着手。 “主子,不好了……”李勇随后闪过来,焦急地一呼,待看到雪姝时,嘴里的话立马吞咽下去。“姬无夜这个王八羔子竟然把你折磨成这样……”随后,他不管不顾,阴狠地怪叫一声。想必雪姝高烧之后脸上憔悴的更是吓人,若不然,以李勇之智,绝不会这般不明智地大叫。 雪姝慢慢走过去,就在李青泽高兴地就要抓住她的时候,她突然伸出掌,快速迅猛地砍在他的脖子上,李青泽歪倒在李勇怀里,“快把他带走,不管再听到什么消息,再也不要回来了。李勇,你要知道自己的责任,他若有个闪失,毁的可是整个晏国。”雪姝震定又犀利地说。 李勇脸上复杂至极,“郡主,对不起,我们启动暗桩的同时,怕是也惊动了姬无夜,外面……” “那你还啰什么,快走!”雪姝咬牙一声。 牢中突然有侍卫闯进来,“李大人,我们的人怕是快顶不住了……” 虽然没看到那人的样子,但他浑身浓稠的血腥味,让雪姝也能想象到外面撕杀该多激烈。 “李勇,千万不能让他再干傻事,否则,我死也不安生。” “你休要说死,我们还会回来的!再受折磨,也要给活着……”李勇歪头郁气一声,深深看了雪姝一眼,无比懊恼地抱着李青泽就走。 雪姝好整以暇地坐牵里等着。 果然,不屑片刻,姬无夜持着宝剑带着侍卫冲进来。 第九十四章 浴火重生 雪姝是被一股刺鼻的桐油味给刺激醒的,她慢慢睁开眼,就看到牢房外李媛媛全身裹在一件黑色披风中苍白着脸正无比得意地看着她。她的身后,有人在往地上泼桐油。雪姝一下子明白了她的歹毒用心。 “姐姐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要我死吗?竟不顾‘重伤’亲自前来……我猜你那一刀肯定是插在了肋间,若是我,肯定会插的更准。姐姐的苦肉计演的真好。” “好与不好,妹妹不是已经知道结果了吗?”李媛媛仰着脸得意地笑着讥刺地说。 雪姝慢慢缩起了眼,“姐姐就这么笃定我会死?” 李媛媛不说话,眼睛瞟着已经缓缓流进牢房里的桐油阴阴地说,“我说过,我会让你死的连滓都不剩……就象你的母亲,我娘因你而死,我绝对会让她死的更惨……” “原来是你……”雪姝一听,瞬间明白了一切,顿时怒不可竭,碗口粗的铁链竟被她摇曳的震天响,“竟然是你助二娘破了我爹和舅舅联手设在外面的阵式,李媛媛,你死不足惜!”云姑与舅舅关系非同一般,她必定熟悉舅舅的布阵之法,此刻,雪姝恨的咬牙切齿。 “可惜,你明白的太晚了。原本我并不想杀你,但姬无夜却爱上了你,颜雪姝,你必死无疑。跟我抢男人,你还嫩的很!”说着,李媛媛转身从墙上取了一个火把。 雪姝慢慢冷静下来,她脑子转的飞快,“美人先生也是你想方设法通知的吧?” “哼哼,颜雪姝,你倒不笨。” “我原以为你是因爱痴狂,妒心重,所以才容不下我,没想到,你野心更大,若我猜的不错,你应早就是太子的人了吧?”她早该想到,上次是吴浓被抓,这次是娘亲被害,原来李媛媛的背后之人就是太子。 一语即出,李媛媛也变了脸,“颜雪姝,你果然聪明,可惜明白的太晚了,此番更不能留你。”说着,李媛媛放下火把就要点燃桐油。 “哼哼,李媛媛,你想杀我还真不够资格!”突然雪姝阴冷傲慢轻蔑怪异的声音响起,李媛媛动作不由一缓,还未抬起头,就听的几声‘咔吧’脆响,紧接着大铁链哗啦一声散开,雪姝身姿娇健地在半空中一个后空翻腾跃而起,刹那,一根尖锐的碧玉簪就狠狠地插在了李媛媛的胸口。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快到胸口的锐痛骤然传来,李媛媛都不能置信这一切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她大张着嘴,慢慢低下头,只见胸前乳白的衣衫慢慢渐开一朵艳红的花朵,她顿时急喘了几口。雪姝说的没错,若是她,绝对会插的很准。果然,她做到了。 李媛媛瞪着大眼慢慢抬起头,雪姝还保持着半跪的姿势,随后,她起身后退,“李媛媛,既便你是我舅舅亲生的孩子,此刻,我也绝不能原谅你。” 这一句更让李媛媛惊的嘴一张,竟喷出一口鲜血,“你胡说……” “是云姑亲口对我娘亲说的,你信不信,已经不重要了。”雪姝淡然地说。 “颜雪姝,你去死!”李媛媛突然象受到了刺激,蓦地怒起,手一扔,那火把就坠落在牢房内,火腾地一下就燃了起来。 雪姝瞬间手抓着铁链以一个诡异的姿势飞身而起就贴在了牢房顶部,尽管她早已力竭虚弱至极,但此刻仍是娇健迅猛如猎豹。 李媛媛也是身子踉跄着被身后人急忙扶住,“走。”她低沉地说。 “李媛媛,奉劝你一句,多行不义必自毙!”身后,雪姝的声音依旧透着铿锵力度。 “哼,把整个地牢都给我泼上桐油,我要狠狠地烧死她,连滓也不剩!”李媛媛捂着胸口脸色苍白地说,但那扭曲的容颜透着极度的阴狠毒辣。 “啊,不好了,地牢走水了,快来人啊……”突然,还未刚刚平静下来的瑞王府有人扯着嗓子尖锐地大吼起来。 那浓重的桐油味立马弥漫了整个瑞王府。 正在书房里阴着脸听各位御医啰里啰嗦诉说李媛媛伤势的姬无夜突然听到这声呼喊,身子一震,脸一白,下一刻,书桌猛地被大力带倒,他人就已经飞掠而去。 御医们面面相觑,今天瑞王府发生的事他们已有耳闻,那地牢里不是关着…… 随后大家脸一变,猛然都从椅子上站起来就往外走。 此刻,偏僻的地牢前围满了侍卫,大家气喘着,眼睁睁地看着大火弥漫了整个牢房,大火吐着火舌已经从里面漫延到牢房门口了,大家都沉默了,已经爱莫能助。 姬无夜一阵风似地蹿过来,看着那喷薄的火势,他想没想就往里冲…… “王爷,你可千万不能去,已经没救了……”有侍卫一把抱住了姬无夜,哭喊着一声道。 姬无夜身子一扭,挥腿就踢飞了那人。 他已经疯了,赤红着眼,没拼地往里冲。 侍卫们见状,蜂拥而上一下子围住了姬无夜,“王爷,火势太大了,这火是从里面一直往外烧过来的……”那意思是说,里面的人可能早化成灰了。 姬无夜依旧不理会,硬撑着身子还要往里冲,侍卫们无奈,只得联手阻止他。有的抱住了他的腰,有的缠住了他的胳膊,被踢飞的又爬回来匍匐着抱住了他的腿,姬无夜双拳难抵众手,身子再不能动弹,他突然似怒极悲极蓦地仰首嘶吼一声,其声之厉,穿破夜空,在瑞王府上空久久盘绕不绝。他头上束发玉簪突然碎裂,黑发一下子张扬起来,他象入了魔,赤红着眼,突然身子一个势不可挡的回旋上向,众侍卫顿时被他强烈的气劲打的纷纷倒飞吐血而去,姬无夜一头又要扎进地牢里。 “王爷,难道你想让她死的这般不明不白吗?你不想为她报仇吗?地牢走水,明显是有人故意而为,王爷就不想查明真相替颜侧妃报仇吗?王爷就这样轻易让亲着痛仇着快吗?若我是她,就绝不原谅你这般冲动。”突然,严问不知从何处奔过来一把抱住了姬无夜。 他明显还很虚弱,站立都有些不稳,甚至一根手指头都能把他戳到,但他粗砺的话语,暗哑的嗓音,同样哀痛愤怒的气势,让姬无夜身子一僵就那样让他抱着不动了。 片刻,严问身子一软就倒下了。 紧接着,姬无夜也身子一软一头栽倒在地。 侍卫们脸色一变,顿时踉跄着急忙围上来。 三天后,皇家昭告天下,瑞王府地牢走水,颜侧妃不幸遇难。 靠山王闻讯,口喷一口鲜血,目眦俱裂,身子一仰就直挺挺倒下了。 瑞王府为颜侧妃发丧,漫天白幡,听说姬无夜却一直未曾出现。 坊间传言,颜侧妃是被人害死的,瑞王是无颜再见靠山王,辜负了他的信任。也有人说,瑞王是真爱颜侧妃,伤心欲绝,一病不起,宫里的御医已经片刻不离瑞王府。 但不管怎样,颜侧妃的死因变得有些扑朔迷离,地牢走水,颜侧妃缘何遇难?难不成是早被打入地牢?众人联想前儿个靠山王妃遇刺去世,明珠郡主手刃二娘大闹丞相府,太子殿下和瑞王都出现了,为此众人不免浮想联翩,怕是瑞王回府后就惩罚了明珠郡主把她下入了地牢,若不然,又怎样解释这一切变故? 反正,这一连串的事件直接让瑞王在人们心中的地位急俱下降。 靠山王同样称病不早朝,让人更觉得明珠郡主死的蹊跷。 不久,傍晚时分,瑞王府的后门悄悄驶出了一辆青顶马车,后面有一纵侍卫持枪相护。个个面无表情,显得很冷肃。 马车里,李媛媛脸色苍白地斜靠在马车壁上僵直着眼一动不动,她的胸前还有点点浸透的血迹,显得有些虚弱,但非常不甘,紧握着两手已经发白。马车里只有简单的被褥和一些必需品,好象要远行。旁边一个小侍女怯怯地看着她,见她唇角干裂,好心地端来一杯热水,“李侧妃娘娘,你要不要喝杯水?” ‘呯’的一声,那杯热水顿时被打翻泼在小侍女的脸上,小侍女咬着唇红着眼不敢哭出来,只瑟缩着身子躲到了马车里角落里。 “安静!若再不识好歹,必有苦头吃。”外面突然有侍卫冷酷的声音传过来,“王爷的命令李侧妃已经都明白了,何必再跟自己过不去?王爷已经仁至义尽手下留情,还望李侧妃好自为之……路途遥远,李侧妃若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一路之上,再好好地想想吧!留着一条命在,不比什么都强。” 马车里顿时死寂一片。 三月后,雪姝一身利落的男袍打扮抱着肩摇摇晃晃地走在窄巷里。 “小五儿,小五儿……”身后有个清朗的男声追着叫,片刻,拐角处就奔出一个锦衣华袍的男人。只见他身材魁梧,眉目朗俊,一身贵气。明明活脱脱一个大将军的范儿,偏偏生的一张娃娃脸,一双清水目,说起话来快人快语,表情单纯,一看就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没心眼的货。 他一奔过来就转动着脑袋寻找,一看到雪姝的背影,一对毛茸茸大眉毛顿时弯起来,嘻嘻笑着,“小五儿,你还要躲我到什么时候?跟我玩捉迷藏吗?你化成灰我都认的……” 本是粗喇喇无心一句,却令雪姝顿时皱起了眉头。她脚步沉沉地一顿,转身,目光深不可测地瞪着身后狂奔而来的大块头,“别以为爷不敢揍你,再敢胡说八道,小心爷扭断你的脖子。” 从边疆急赶而回的十一皇子姬无琛一下子站定在她面前就不说话了,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明明比雪姝高的不止一个头,在她面前却显的象小狗般无比拘禁,看着看着,他突然就红了眼睛,泫然欲泣,“小五儿,我知道你受了苦,我七哥活该他受罪过的生不如死,他竟敢把你烧成这样……” 此刻的雪姝可谓面目狰狞相当地丑陋,半边脸光滑细腻,半边脸凹凸不平狰狞可怖,显得很诡异。本来脸就小,如今更显得那伤疤突出可怕。若是一般胆小的人,根本就不敢看她。唯独那双漂亮至极的大眼睛,依旧明澈闪亮,灵气十足。明明只伤在左颊,可若不是对她极熟的人,此刻绝不敢轻易认她。 因为她整个人气质都变了。 看着姬无琛在边疆锻炼了半年依旧改不了动不动就要哭的性子,雪姝鄙视地冷哼一声,“爷说了,爷不认识什么小五儿,你若再敢胡闹纠缠,小心爷性子爆,揍你一顿那算是轻的。好自为之,再敢跟一步,爷就对你不客气!”说着,雪姝昂扬地转过身。 尽管此刻心已软了,但雪姝知道绝不能认他,她出事不过三月,姬无琛就从边疆跑了回来,不用想,也是姬无夜做的手脚。要知道,她这三月,可不是白活的。姬无夜怕是已有怀疑,要知道如今可以说整个京城的暗势力都已掌握在了她的手中,她与颜坡联手只用三个月就已经把整个京城的地痞流氓强盗恶霸都揍服气了,如今她是他们的头,人称木爷。 姬无琛天天躲在状元桥堵她,已经纠缠了她不止一天了,她却始终下不了手。此刻,再不能手软了。雪姝仰首望天,眼睛中一闪而过的阴狠。 毫不惊讶,姬无琛又象从前那样扯住了她的袍角,“小五儿,你知道吗?我这半年在边疆过的有多难受,我天天想着逃跑,若不是七哥……哼,就是他,竟然给了那些将领天大的权利,让他们只要我敢逃跑就把我揍扒下,如今,我也恨死他了!小五儿,我不想再回皇宫了,母后还是看着我就烦,太子哥哥见我一次奚落我一次,小五儿,我以后就跟你混吧!我不怕做流氓土匪,要知道我们从前也是打遍京城无敌手,我非常怀念从前那般无拘无束神仙般的日子……” ‘嘭’的一声,某人还未啰嗦完,雪姝就已经飞起一脚,十一皇子姬无琛便以一个非常不雅的姿势被狠狠地踢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随后,雪姝眼一眯,“兄弟们,告诉这个不识好歹的臭小子,本大爷是谁?” “是,木爷。”话一落,顿时从墙上,拐角,屋顶,廊檐下涌出来许多手拿棍棒满脸阴险贼笑的人,他们摇摇晃晃明显不怀好意地向着姬无琛走去。 “小子,看清楚了,这是我们大名鼎鼎威武不屈的木爷……若再敢惹我们木爷生气,老子就打断你的腿。”有人歪着脖子凶道。 姬无琛一看,浑然不怕地从地上爬起来,似是这种场面他见惯不怪了,表情里似乎还有一丝轻蔑。不过,他仍挑着眉眼不知死活地看着雪姝,“小五儿,若是我把这些人都打趴下了,我是不是就可以入伙了?” 身边顿时引来一阵讥笑。 雪姝唇角一歪,二话不说,只挥手做了一个动作,那些人便脸色一变,顿时凶神恶煞地挥着棍棒就向姬无琛砸去,下手之狠,动作之厉,根本是毫不留情。 小巷里顿时传来一阵阵拳打脚踢闷闷的声音。 “若是谁没出息让他揍上一拳,回头,就让兄弟们揍他十拳。”雪姝根本看也不看,直接转过身丢下这么一句话抬脚就走。 那些人听闻顿时脸一惧,下手更不留情了。 三转两转,雪姝就回到了木青居住的地方。 谁能想到,这个男人竟比狐狸还要狡猾十倍百倍,他之前的院子被烧了,而这个院子四周其他邻居的院子他早就都买下来了,其实根本就是都空着,平日就是颜坡故意在各处弄出点动静,让人以为这里都住满了人。 如今这个窄巷雪姝根本就不知道颜坡还有多少暗藏的窝没有暴露出来,甚至地下还有多少暗道通向哪里……总之,她完全不用管这些,完全可以把心放在肚子里,因为这里很安全,堪比铜墙铁壁,早在颜坡的掌控之下,她完全可以把自己的命交到这个朋友手里。 因为那日若不是他,她必定会被烧死在那个阴森的地牢里。 第九十五章 我喜欢他 刹那,云中君魅影一闪又准确无误地从窗户上原路返回又稳稳站在了雪姝的面前,他抱着肩,歪着头,满含挑衅地看着她。 雪姝皱眉,感觉这人实在忒难缠,简直象狗皮膏药,但她又不敢太强硬,怕这人真恼了止不定又做出怎样出格的事情来,如今木青看他们的眼光越来越怪异,充满疑惑,她如此精明,她可不想让她看出他们确实有‘染’。 于是,雪姝一叹,转身走到窗前站定,“你感觉这样很有意思吗?那一夜根本就不算什么……”若是一夜风流就会有爱,那他也太多情了吧?简直是滥情。雪姝不明白,如今她都丑成这样了,他还如此纠缠做什么?甚至比之前还要执著狂热。 云中君也转身走到她身后站定,他松竹般清冽的气息如此强烈,顶天立地,伟岸雄奇,让人根本就不能忽视他的存在。他身量本就很高,修姿挺拔,如今施放的气息整整把雪姝暖融融地包围着,好象要为她托起整片天空。有那么一刻,雪姝真想松下僵硬的脊背,可是她不能。 “可对我却非同一般,颜雪姝,你逃不掉。”身后,他这样说,坚定的口气,好象对她要誓在必得。 “我都丑成这样了,你觉得很好玩吗?看惯了美女,厌弃了香车宝马的生活,娶一个丑八怪在家里,是想展示你的与众不同高风亮节吗?我还没到那种让人怜悯到如此的地步吧?况且,你就笃定,我就会那么老实地任你摆布?”说着,雪姝转过身,锋锐的眼光扫着他,竟带着鄙视的意味。 她的骄傲,还没到如此让人践踏的地步。 云中君久久不说话,但雪姝却感到周身的温度骤然变冷,“容貌不过一副皮相而已,颜雪姝,难道这副面容就已经让你失去信心了吗?还是,除了这副臭皮囊你已经一无是处?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云中君可不是那样只图其表的花花公子,我看中的人,即便她只剩下了一副骨头架子,只要我想要,她就绝对跑不了。”傲慢至极的语气。 “可我绝不会嫁一个我不爱的男人。”雪姝板着脸乌目黑黑地说。 “哦?那你爱的是谁?”云中君略带戏谑地说,“还是觉得我配不上你?” 雪姝长长的眼睫一颤,竟有些不敢与他直面,尽管那黑纱根本看不到他的眼,但雪姝仍觉得那里锋芒毕露气息太逼人,于是,她冷哼一声别过头。不屑回答。 “难道你竟然还在在乎姬无夜?”随后,他试探着小心地问道,声音很轻,似是很怕她真如此。 下一刻,雪姝就恼恨地抬起头,锋目瞪他,意思是你在胡扯什么?似乎一提到那个人她就满腔怒火,瞪他似乎也不解气,腿在下面竟狠狠地踢了他一脚,正中他小腿骨,‘嘭’的一声很响,雪姝以为那一定很痛,可他却纹丝不动。似乎还很愉悦地笑着,“不是他最好。” 雪姝冷哼一声转过头。 “难道你爱的是李青泽?他对你倒是真心,只不过如今他身份尊贵,高处不胜寒,你这副尊容若跟了他,确实让他不大好向天下人交待……” “云中君!”雪姝突然气的怒吼一声,还说容貌不过臭皮相,如今他又拿这个说事。 云中君竟呵呵一笑,看雪姝的恼恨,似乎愉悦至极,也就自动把李青泽排除了。 “如今在你身边的男人也就只剩下一个人,颜雪姝,你老实告诉我,你喜欢天师孟珏冉吗?我知道你们自小是有些渊源的……他对你,也算……” 雪姝却倏地转过身,“云中君,你不要猜了,这辈子我谁都不嫁!”说的斩钉截铁没有一丝回缓。 身后半晌都没传来云中君的声音,不知道雪姝此刻的反应让他意味到什么,“若是那三个男人都不在你的心上,那就考虑考虑我吧!我不逼你,但你这辈子想孤寂一身也万不能,你若迟迟不答应我,待我耐不住了,就会把你抢回家。到时候……”说着,云中君长长舒出一口气,似乎很认真,“我不介意和你生出几个孩子出来玩玩……即便你不同意,我也会强迫你。颜雪姝,若不是你真心爱上的人,这辈子我绝不会轻易对你放弃。”霸道而又诚挚的语气,看样子他是真的认真了。 “我喜欢孟珏冉……”随后,雪姝轻轻吐出口。说完,她的心竟悸动了一下。 身后云中君的气息也骤然一凝。 “这样你可以死心了吧?” “好。”身后云中君狠狠地大力地应着。 他的气息起伏很剧烈,也不知是绝望的还是激动的,总之身后他的反应有些怪,但雪姝却无遐去想,吐出这一句后,她才知道自己的心有多痛。 丑陋的容颜,无尽的遗撼,为什么缠缠绕绕中竟脱口而出是他…… 眼前那个黑衣白发,碧眸如玉,冷酷如冰的男人,总是沉默着默默为她做着一切,难道真的只是在报恩吗?雪姝眼眸突然发热,她深深低下头。 身后云中君率然转身就走。 院子里,他步履很沉,走路如风,似乎是气绝绝急慌慌的样子。待走到院门口,云中君脚步一顿,“颜雪姝,说到就要做到,既然喜欢他,就要嫁给他!否则,哼,你知道后果。”说完,他竟似逃一般跑了。 雪姝眨了眨眼,随后听清他的话,不由自嘲一笑。嫁给他?还有可能吗?自从自己出事,他竟连一丝反应都没有。即便自己这三个月把京城闹的翻天覆地,连姬无夜都怀疑了,他却从未出现…… 这样冷情的人,象山一样厚重,心思如海般深沉,谈何说嫁他?连他是怎样的心思都不知道。 想到这里,雪姝竟有些恍惚了,随后,她冷静下来,自嘲一笑。自己都这般模样了,还在胡思乱想什么?况且,失了身,还有什么资格说嫁人…… 云中君纠缠不休说要娶她,那是因为她的第一次给了他,如今她落难,他不过是可怜她罢了!至于孟珏冉,他又有什么立场娶她?一切恩怨皆消了。 想到这里,雪姝立马又心硬起来,走到院中坐下,端起一盏冷茶就仰头灌下来,她的心渐渐冷了。 颜坡破门而入,一看到她就急切地问,“喂,你对云中君说什么了?他似乎高兴的有些飘飘然了……” 雪姝一愕,高兴? 原来如此…… 她说喜欢别人,他终于不用再装了,不用再假惺惺地缠着要她嫁他了,他终于可以卸下担子了不用对她愧疚…… “呵呵,没什么,我说我喜欢十一皇子姬无琛,他就高兴成那副模样了吗?”随后,雪姝自嘲地笑着说。 颜坡的身子一僵,脸上没有丝毫高兴,反而皱紧了眉,担心至极,“小五儿,你发烧了吧?”说着,竟然当真伸手来摸雪姝的额头。 雪姝一巴掌打掉他的手,目一冷,“你刚才叫我什么?” “我……”颜坡一怔,随后反应过来,沉沉地坐到雪姝对面,“对不起,木槿……” “是木爷。”雪姝拉着长腔说。 “对,是木爷,玉树临风花见花开人见人爱风流潇洒风度翩翩的木槿木大少爷,嘿嘿。”颜坡笑着见牙不见眼地说。 雪姝扑哧一笑,似乎只有这个称呼才更象她自己,才会让她忘记所有烦恼过往。 木爷,这个称呼真好。 第二天,雪姝正跟木青坐在院子里喝茶,颜坡就气喘吁吁地跑进来,“他奶奶,该死的十四山的土匪,竟然劫了咱们的货……” 雪姝一听,顿时放下茶盏,“那你还等什么?”说着,她霍地起身就往外跑。 如今她和颜坡收服了整个京城的暗势力,短时间内在云中君的帮助下也顺利地做起了一些正当的生意,比如车马行,镖局,贩卖粮食,茶砖之类的,暗地里,雪姝又干起了老本行,暗地里专门带一帮兄弟接生意干一些替人消灾解难的事。如今听说货物被劫她怎还能坐得住?立马冲出去就要去把货物抢回来。如今虽然表面她是老大,可她全是甩手掌柜,动脑筋运筹帷幄的事全推给军师颜坡和木青,她只发挥自己的优点,打架斗殴,冲锋陷阵,她绝对是一等一的好手。 “回来,你先别冲动,等小三子回来再说。”随后,颜坡急忙阻止她。 小三子是探马,专门探听情报。 雪姝眉一皱,“还等小三子干吗?直接冲过去不就得了……十四山的那帮土匪竟敢惹咱,不想活了他们……”雪姝凶神恶煞愤愤地说。 木青捂嘴一笑,“呵呵,木槿,你现在比真正的土匪还土匪呢!先别急,昨儿运货的兄弟还没有回来,可能事情有转机,万不得已,咱们不能太锋芒毕露,小心朝廷会忌惮我们……” 雪姝一听,脸一沉,慢慢走回来,“哼,真麻烦。”她也知道,朝庭一向忌惮江湖势力发展太快,总会想尽办法加以削弱或控制,如今他们就在皇城根下,如木青所说,还是不要太锋芒毕露了,小心招灾若祸。 “木爷,颜大哥,不好了……”突然小三子慌里慌张地跑进来,风尘仆仆,满头汗水,“咱们的人跟十四山的土匪绞起来了,他们抢了咱们的货,咱们的人也扣了他们的少主,如今大家都在十四山下持枪绞着,青云哥让我回来向颜大哥讨个主意,咱们倒不怕跟他们打,就是怕惊动了朝廷。听说瑞王正带着京畿卫向着十四山奔去……” 雪姝一听,顿时和颜坡一起变了脸,她猛地转身就走,“不能再等了,兄弟们要吃亏,走。” 颜坡朝木青使了个眼神也急忙跟上。 一路策马奔腾抄近路赶到了十四山,待在小三子的引导下到了绞待的地点,雪姝一看,竟然一下子怔住了。 只见十一皇子姬无琛正与其他兄弟勾肩搭背唱着粗嚎的黄色小调晃悠悠地走过来,他似乎还穿着昨日的袍子,鼻青脸肿的样子,脸上的笑容却恣意又狂野,似乎这种野性的生活他欢喜至极。他们的身后,其他兄弟推着车,上面的货物一件都不少。 猛然看到雪姝,姬无琛一下子闭了嘴,眼睛眨巴着,似有怕意。 其他兄弟见了,似乎也意识到什么,都不由缩着脑袋不敢看雪姝。青云眼珠子一转急忙涎着笑脸跑过来,“木爷,颜大哥,你们来了?已经完了,十四山那帮孬熊已经被我们打跑了,货物一件都不少,嘿嘿。” 雪姝却狠狠地瞪着姬无琛。 他倒能耐了!昨儿还被兄弟们按在巷子里打的鼻青脸肿,今日就能勾肩搭肩成兄弟了,不错啊,手段了得,以前还真是小看他了。 姬无琛一看也不能再躲下去了,懦懦地走过来,眨巴眨巴眼,“木爷,请你收下小弟吧!我保证……” 姬无琛还未挺着胸膛保证完,一记马鞭就狠狠地抽在他身上,“真是越来越有出息了你!回去,不要让我再看到你!还有你们……”雪姝怒气冲冲地指着那些大气都不敢出的兄弟,“回去每人二十大板,扣罚半月薪饷。若是以后谁再敢让我看到和那个人在一起,严惩不待!”说着,她打马就走。 “是,木爷。”兄弟们急忙认错地应着。 姬无琛气鼓鼓地还要再说什么,颜坡急忙打马拦住他,“十一皇子的这份心我们心领了,道不同不相为谋,今日多谢。”颜坡一抱拳客气地说着,随后朝着青云一使眼神,大家推着车子默默地从姬无琛身边走过,形如陌路。 窄窄的山道上,姬无琛郁气沉沉地站着。 突然前路一阵急速的马蹄声响,雪姝急忙勒住马,眼眸深深地看着前方。 颜坡警惕地打马上前跟在她身后。 不屑片刻,一纵甲胄鲜明的京畿卫就迅猛地来到他们面前,当前一人,俊眉深目,英俊至极。愣角分明的绝世容颜,完全没有了之前懒洋洋的神态,变得冷漠,刚硬至极。气息冷冽,毫不容情。 雪姝昂扬地坐在马上与姬无夜丝毫不相让地对视着。 三月来,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雪姝丝毫不掩饰自己的丑陋,仰着脸目光相当傲慢地看着他。姬无夜一双眸子此刻更是深不见底,他胸口起伏不定,胯下的马儿似乎受不住他沉凝冷酷的气息,直接不安地奔着响鼻刨着马蹄。 姬无夜身后的严问由最初的震惊和狂喜后,竟慢慢红着眼睛低下头,似乎不忍看雪姝现在的样子。 两对人马就这么诡异地对峙着,谁也不说话,谁也不相让,本来狭窄的山道显得更拥挤了。他们之间注定要有一个让路。 颜坡叹息一声,就要指挥兄弟们为瑞王让路的时候,姬无琛突然跑了上来,他直接就站在雪姝的马下,叉着腰姿态倔强地就对着姬无夜说,“七哥,我不要回皇宫了,你跟父王说一声,就当没有我这个儿子……”说着,他拇指往后一指,“以后我要跟着小五儿混了。” 话未说完,一鞭子又狠狠地抽在他头上,众人不觉都倒抽一口气。 姬无琛却扭头无比讨好地笑涔涔地道,“嘿嘿,木爷,看在我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份上就收下小弟吧!”看他那低三下四哈八狗般的神态,京畿卫集体羞愧地低下头。 姬无夜的目光一直没从雪姝的脸上移开半点,随后,他轻轻低下头,扯动马缰,竟率先为雪姝让出了路。京畿卫一看,无不震惊,不能置信他们的王爷竟然…… 严问眼神一凶,他们立马连个屁也没发出就赶紧扯动马缰让路。 就在雪姝都走出老远了,姬无夜还保持着那个低头让路的姿势没动,姬无琛竟跟着雪姝的车队跑了。 “王爷,回吧!”随后,严问上前轻轻轻道。 “是她吗?”姬无夜没抬头竟没出息地哽咽地问,策马狂奔而来,明着是来找姬无琛,可实则就是为了来看她一眼。可这一眼,竟无不象剜着他的心,她竟被烧成这样。 “错不了,正是颜侧妃,活着就好……”严问的声音也低的不能再低。 姬无夜深吸一口气,慢慢冷静下来,渐渐又恢复了那个冷酷狠绝的王爷形象,“回去吧!”说着,当先策马狂奔而去。 严问一叹,随后紧随其后。 雪姝很没办法,看着姬无琛象饿死鬼一样毫无形象地端着个大盆狂吃,她再没力气赶他走。昨儿他被兄弟们爆打一顿竟没走,直接就赖在巷子里,为着还是要堵她。听说他们的货被劫了,竟然独自狂奔到十四山,也不管什么状况,三下两下就把十四山的匪贼给打的屁滚尿流。听青云说,当时兄弟们都呆了,若是知道他这般悍勇,昨儿就不下狠手了,每个人心里都惴惴着。所以不等姬无琛打完了匪敌跟他们套近乎,他们就欢呼着蜂拥而至把他给围上了,当时,称兄道弟那都不算是亲的。 颜坡怎会不知姬无琛的身份?他知道雪姝为难,一旦姬无琛被留下,她木爷的身份就算是被揭穿了,即便表面大家都不提,但心照不宣,谁都知道她没死,她还是靠山王府的明珠郡主,还是姬无夜明媒正娶的颜侧妃,只不过,有些事横亘了天堑,不堪回首罢了。 入夜,雪姝心里烦,便独自坐在西子湖畔的湖心亭喝闷酒。 突然,亭中冷风一骤,知道有人来,她没有回头。似乎知道是谁来了,气息很熟悉。 “你还有完没完了?”她灌了口酒恼恨地说,她以为是云中君,都把话说明了,他还纠缠干什么? 身后人没应声。 似乎就她身旁一坐,紧接着一股清悦柔美的笛音就缓缓流淌出来,雪姝喝酒的手一怔,竟然是那首《长相思》,一听到这首曲子,雪姝就想起了她的乌埙,心情立马很糟。她顿时烦躁地回身一吼,“我不想听到这首曲子。” 待看清身后的人时,她突然就怔住了,“怎么是你?”她咕噜一声。 “你以为会是谁?”天师孟珏冉放下嘴边的长笛目光幽幽地投过来说。 依旧美到人神共愤的冷脸,碧眸闪闪,气质拒人千里。但看着雪姝,他的碧眸深处却云荡着一股雪姝根本察觉不到的暗流温暖。 雪姝却盯着他的笛子不放,他不是只弹琴的吗?什么时候也吹起笛子来了?似乎有那么一个人,也曾吹过笛,吹的也是这首相思曲,似乎也是在这座湖心亭…… 雪姝微微地愣怔。 片刻她就有些脸红,三个月都不曾出现,偏偏昨日刚对某些人剖开心扉说喜欢他,他就出现了,似乎也太巧了。雪姝轻轻别过脸。 “好象你并不希望看到我。”孟珏冉凉凉的微有自嘲的语气。 “那是因为我怕吓着天师大人。”雪姝也冷漠地说。 身后竟然扑噗一笑,“容貌不过一副臭皮囊而已,你很在乎吗?”他竟戏谑般地反问她,那意思分明是说,他根本就不在乎她现在的丑陋。 雪姝郁气。 难道他遇到的个个都是似容貌为粪土的君子吗? “你是在怪我一直都没来找你吗?还是在怪我当时没去救你……”随后,天师似乎能看透她的心思般缓缓地说,似乎还带着一丝愧疚。 雪姝皱眉,难受,坐不住了,扭动着身子,“我不想听这些话……” 天师闭嘴,随后幽扬清悦的笛声又吹起来,那缠绵入骨的调子,特别是有特殊的他在身边,令雪姝冷硬的心也不由荡起阵阵涟漪,可随后一想到自己失贞,丑陋,俨然已不配,她立马就冷硬了心肠,竟在那曲子还未吹完之际扬长而去。 天师坐在亭子里完整地吹完了相思曲,沉定了片刻,才扭头望着雪姝早已离去的方向,眸光晦涩难明,“该拿你怎么办呢!”他几不可闻的声音,心疼宠溺至极的调子,随即飘散在夜风中。 天朝宫廷突然传旨昭告天下,皇上寿诞之际,公开要为太子姬无咎选太子妃,为姬无夜选瑞王妃,为十一皇子如今已被封为雍王的姬无琛选雍王妃。此旨意一传达,立马哗然天下。 如果这还都不算惊诧,最后皇上又补了一道旨意,宣称到时更要为天师大人赐婚。 这一下,天下就不是哗然能形容的了,简直象燃起了熊熊兴奋的大火。每一个云英未嫁的妙龄女子无不蠢蠢欲动,听说‘醉红尘’的胭脂一夜之间被爆抢,最后还要连夜赶工才能完成那些海量定购。 周边国家也都纷纷欣喜放出话,要带着各国的公主前来为皇上贺寿,其心思昭然若揭。 雪姝听到这则消息,竟然半天没合上嘴巴。 她惊叹皇上的神速,秦碧柔被休了,李媛媛走了,她‘死’了,皇上立马要为姬无夜充塞瑞王府,丝毫没有因为她们的变故而受任何影响,要知道,距她嫁姬无夜才不过短短两个月,人生果然莫测难料。 其实这都不算什么,最让她惊痛的是天师…… 皇上终于按耐不住要为他赐婚了。 听说之前他已经推拒了好几次,这次,怕是必然要有个结果的。 皇上赐婚,也是他的荣耀。再则,已经昭告天下,他再不能反驳。 无尽的遗撼,雪姝觉得,她的心突然就象被用钝刀来回地磨着,心痛至极。 第九十六章 街头巧遇 尽管距离皇上的寿辰还有两月之余,天朝京城却已经是一片热火朝天的喧闹。天下商贾无不蜂拥而至,朱雀大街每每车水马龙人满为患。天下奇巧的玩艺儿,名贵的绫罗,上等的胭脂,精巧的首饰一时之间供不应求,京城的客栈早早爆满,茶寮酒肆更是人头攒动,西子街的地下交易市场成了京都最火爆的地方。 相较于西子街繁华喧闹,只有一巷之隔的窄巷却依旧寂静如水,阴凉的穿巷风扫过,已是秋季了。叶黄,知了声寂寥,桂子却飘满了金秋岁月。 桂子树下,雪姝正与木青下棋。清脆的落子声响,更显得这参天大树包裹下的庭院深深仿若世外桃源不受世俗任何的干扰,宁静致远,岁月一切静好。 雪姝手执白棋,敛气凝神,出手飞快,说明她整个人的心神都陷在那棋局中。 木青手执黑棋每每举棋不定步履维艰,最后她泄气地一丢那黑子,“不玩了,不玩了,木槿,你杀气太重了,杀得我都喘不过气来了。”说着,木青嗔怪地睨着她还夸张地拍了拍胸口。 雪姝慢慢抬起头,目光凝亮,仿若很无辜。 再看那棋局,可不,她大刀阔斧一往无前所向披糜,仿若不要命似地只管冲杀,把木青步步为营小心谨慎的步局杀的片甲不留,她明明已经胜券再握,却还在赶尽杀绝,怎能不令木青‘气愤’?下棋也是要有君子胸怀的,可雪姝完全没有。 此刻的她,看似心无旁骛地在下棋,其实只不过是借着棋局杀的痛快来缓解心中的苦闷,一连几天了,她都是这般不留后手的只管拼杀,木青知道,她心中的那根弦绷得太紧了。 “五儿,可是有心事?跟姐姐说说……”木青一颗七窍玲珑心怎会不知雪姝的苦闷?也只有在没人时,也只有她,才能亲切地唤她一声小五儿。这一声小五儿,仿若亲人般昵喃,雪姝听了也不生气。自从认了她做姐姐,她们彼此此惺惺相惜。 “没有,姐姐多心了。”雪姝低下头慢慢收好棋子。 自从皇上颁布昭令,雪姝就变得异常的安静,可安静之下,谁都能体会到她那颗患得患失的心。 “对姐姐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是因为皇上颁布的昭令?还是因为云先生这段时间都没有来了……” 木青炯亮温柔的眼神通透地看着她,其实她并不知道云中君的真实身份,尽管他之前日日出现在这里,看似闲情逸致,但从颜坡对他的恭谨和小心她就知道,他绝非平凡人物。虽然他大名贯耳,但任借木青的敏锐,她知道这只不过是他能向外人道的一个再普通的身份而已,他绝非表面那般简单。 而他前段日子对雪姝的用心,她是看在眼里的。是以,她以为雪姝是因为他而闷闷不乐。 “姐姐以为以我目前的身份能配得上云中君?”雪姝也是聪慧之人,一眼看透木青的心思,知道她是真心关心她,于是也不拐弯抹脚就直接说。 木青一怔,没想雪姝会如此直白,她微有尴尬,怕她是因为容貌自卑,“看云先生性情超脱傲然,也不象是那般只注生容貌之人……” “姐姐,不是容貌的问题,是根本不可能……心的距离,差之毫厘,瘳之千里,我和他不合适。况且,我从来不以自己的容貌自卑,丑又怎样?我不照样活的洒脱自在……”雪姝昂扬一声,傲气十足,令木青心里一震,她微微赞赏地笑了。 “就知道妹妹不是那样的人,你从来都是与众不同的。五儿,你让姐姐看到了一个自强不息百折不挠又倔强傲气的灵魂,姐姐从来不觉得你这样有什么丑?你的心永远都是高贵纯洁的,只是,姐姐,还是希望你能幸福。云中君,那样的男子,骄傲雄奇,世间也是难找。他钟情于你,姐姐是替你高兴。怕是错过了一个好男人,所以,我才会一劝。” 雪姝沉默着还是摇摇头。 木青目光闪闪地望着她,“自从皇上颁布昭令你就闷闷不乐,姐姐担心,若是你是因为瑞王……”说到这里木青喘上一口气,她不知瑞王若是知道雪姝还活着,又被烧成这样,他又会怎样?会不会嫌弃…… “不是因为他,情已断,没什么好留恋的。”雪姝果敢地说。 木青一惊,“看来妹妹是真的在为情所困!” 雪姝却不想回答了,她直接把棋盘一推就站了起来,“下了这几盘棋,想必姐姐也累了,你回屋休息吧!我到西子街头去看看……”说着,她抬脚就走。 看着她心事重重落寂苦闷的样子,木青心里一痛,为什么好女子总是配不到好儿郎?世间不公啊! 雪姝低着头闷闷地走在街上,突然肩头一震,似是有人狠狠地扛了她一肩。她也不以为意,接着闷头往前走。 “站住,撞了本大小姐就想这么轻易地走了吗?”身后,骄横无礼,却又异常熟悉的声音。 是公孙玲。 雪姝慢慢站住脚,没转身,“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小姐如此大言不惭,怎知不是你撞到的我?”她阴冷的声音,也傲气十足。 公孙玲也不说话,手里的灵巧的蛇鞭呼啸着就向雪姝后脑扫来,她还是如此蛮横,哼! 雪姝骤然转身,猛地抓住她的蛇鞭,目光一沉,脸上不怒,却也狰狞可怖。 “啊。”公孙玲旁边的丫头一看到雪姝恐怖的模样顿时吓的捂住了脸。 公孙玲也是目光闪闪,上下看着雪姝,随后鄙夷地说,“原来是个丑八怪!” “丑八怪,我命令你,放手!”随后,公孙玲趾高气扬地说。 本来那蛇鞭已经拉据的很直,似乎双方都在用力,雪姝手上突然又收了劲,公孙玲也不由拉着架式不甘地用力,突然雪姝手说松就松,她一个猝不及防顿时身子急狂后退踉跄着一下子跌倒在地上,样子相当不堪狼狈。 “啊,你竟敢打我们小姐!”旁边的小丫头顿时颠倒黑白地冲着雪姝尖叫起来。她这一叫,旁边本来游街看货的人立马围上来,公孙玲更是羞的面红耳赤,她一骨碌爬起来,一张雪脸气的铁青。雪姝不屑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走。 公孙玲本就是骄傲蛮横的性子,吃了亏,丢了人,怎能甘心再放过她?手中蛇鞭更是疯狂地扫来,似乎加了气劲,鞭子未到,雪姝后背就已如寒风彻骨。她顿时矫健地一个腾跃后空翻脚尖轻捷地点在那蛇鞭的梢头就卸去了它的毒辣,随后一个漂亮的旋身就轻松地落在一旁。 “好,不亏是木爷,漂亮。”街头围观有认识她的人顿时发出一声叫好声。 公孙玲一张俊脸气的更青了,“丑八怪,你在找死。”说着,她也漂亮的一个翻身腾跃,蛇鞭更加毒辣诡异地袭来,在空中放着一声狠辣的响声,辗转翻腾,瞬间封死了雪姝的退路。 雪姝冷哼一声,即便她鞭影滴水不漏,她始终抱着肩从容应对,连招式都没还,只不住地翻腾躲闪,诡异的身姿,美妙绝伦。几十招下,尽管那鞭子已被公孙玲舞出了七分的气劲,但依旧没沾着雪姝的衣袍。她傲然地在密不透风的鞭影下如蛟龙腾渊丝毫不惧,周围的叫好声已经连连响成一片。 公孙玲终于气喘吁吁地停住鞭子,俊颜扭曲,“你个死丑八怪,有本事你别躲!” “回去吧!西子街不是你能耍横的地方。”说着,雪姝傲然地转身就走。 “小五儿,等等我。”突然,这里,人群中竟来传来十一皇子那蠢猪般的声音。 雪姝身子一僵,瞬间急步快走。 此刻街头围着的人太多,姬无琛人高马大只远远看着是雪姝,却一时没有挤过来。 “小五儿?”公孙玲喃喃一声,随后转头看着远处的姬无琛,又看到雪姝听到呼唤竟飞快地行走,象是逃,她不由疑惑地盯着她的后背,尽管她此刻一身男式青袍打扮,可那窄腰修长的身姿,公孙玲心一跳,突然飞掠过去一下子挡在雪姝面前。 雪姝停住步子,目光平静淡然地看着她。 公孙玲上上下下狠狠扫着雪姝,脸上疑惑更甚,“喂,你到底是谁?”虽然只有三分相似,但她也不能置信,那个人,早就在瑞王府烧成灰了。又怎么可能? “人称我为一声木爷。”雪姝眉峰一挑非常傲气地说。 “哼,不管你是人是鬼,以后不要让我再看到你,否则,你就死定了!”随后,公孙玲外强中奸蛮横地说。 “这句话应该是由我对你说吧?要知道,这西子街可是我木爷的天下,若是还想在这西子街上抛头露面,就要给本少爷规矩点,否则,必不叫你再踏入这里一步。”非常霸道又凶辣的语气。 公孙玲怎能再一次吃瘪,她也顿时嘴一撇,傲气地脸一仰,“狗屁木爷,你知道本小姐是谁?” “我管你是谁,在这西子街就容不得你耍横!”雪姝冷冷地说。 “哼,告诉你,我们小姐是公孙家大小姐,我劝你,赶快向我们小姐赔礼道歉,否则,让你们知道我们老爷机关兽的厉害。”公孙玲的小丫头此时也挤过来叉着腰趾高气扬地说,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一个个蛮横的嘴脸,雪姝真想一巴掌搧过去。 可她不能再耽误时间了,姬无琛这个白痴若是赶过来,她就完了……即便如此,她也不能轻易放过他,这个蠢货,竟敢在大街上又叫她小五儿…… 雪姝冷哼一声,斜睨了公孙玲一眼,傲然地抬脚就走。 “你敢不道歉!”公孙玲不依不侥。 “公孙小姐若是想打架,明日午时,西郊枫树林我奉陪。”雪姝闲闲地说。 西郊枫树林那是京城纨绔子弟经常以武力解决纠纷的地方,时间一长,大家仿若约定成熟,有了场面上不能解决的麻烦都要在那里秘密解决,一些江湖人更是把那里当成解决仇杀的好场所,所以一提到西郊枫树林,那就代表着不死不休的意思。所以,公孙玲一听,立马变了脸。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丑八怪,她还不屑。 “哼,想跟本大小姐交手,你还不配呢!丑八怪,丑死你,去死吧!呸!”明明自己心虚,公孙玲反而还要装出一副自己身骄肉贵很不屑的样子。 雪姝微微一笑,目地达到,只要能摆脱她就好,她抱着肩傲然地抬脚就走。 下一刻,公孙玲的声音突然来了个翻天覆地的大转变,“哎呀,天师哥哥,好巧哟!没想会在这里遇到你……你也是来‘凤凰银楼’订做首饰吗?天师哥哥,你手里的簪子好漂亮,是送给,是送给你未来的夫人的吗……” 公孙玲似乎欢喜至极,拍着小手,声音娇羞低沉,媚的能酥掉人骨头,与她方才凶神恶煞蛮横无理的样子浑然不搭界。 而她的这一声,却令雪姝抬起的脚深深地象钉在地上。 身后久久没有传来孟珏冉任何的回应声响。 雪姝气息竟然一乱,鬼使神差,她就转过了头。 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她蓦地心神俱震。 昂扬挺拔的身姿,仿若遗世独立。白金色长发随风微扬,一张精致俊美到人神共愤的脸,沉淀的贵气让人不敢仰视。一缕傲慢的神色,仿若天下唯他独尊。一双碧眸沉如凝玉,今儿他竟罕见地穿了身紫红华服,腰缠镶金白玉带,当真玉树临风俊若魔神天下无人能敌。 天师孟珏冉就那样站在‘凤凰银楼’的台阶上透过层层人群直直地望着她,任凭公孙玲在他面前摆出风情万种千娇百媚的姿态他浑然不见,周围的喧嚣突然就那样仿若不存在了,天地之间,唯留下他与她…… 这一刻,雪姝才知道,心竟是这般悸动。 她突然有些喘息不及,心也蓦然锐痛,她皱了眉,敛了那水润的眸子慢慢低下头。 眼风一扫,他的右手中,此刻竟紧紧握着一根碧玉簪。不见全身的姿态,只见簪头似雕着一只凤头,远远地,竟透着美仑美奂。 雪姝瞟了一眼,转身就走。 “小五儿,可总算赶上你了。”身后,要命地又传来蠢货姬无琛的声音。 雪姝理也不理,抬脚走的洒脱。 一只手相当熟稔地就搭在她肩头,雪姝想也没想,手猛地抓住那只手,一个诡异的扭腰,一使劲,姬无琛就被她从肩头狠狠地摔了出去。 众人顿时一声惊呼。 “啊,小五儿,你可真狠……”姬无琛以一个死猪的状态毫无形象地扒在地上,吐出一口尘土,嘴里喃喃不休。 雪姝眼里一厉,“十一皇子,即便你身份尊贵,若敢再这般胡说八道,休怪我见你一次就揍你一次,哼!”雪姝狠狠地撂下话抬脚就要走。 不想一抬头,竟看到姬无夜正沉沉地站在她前面不远处,他略有阴沉的目光扫过姬无琛又抬头幽幽地看向雪姝,目中深不可测,但面上也不见怒意。只是很平静,平静的仿若都不象他,这般深沉老成的姬无夜,又怎会是姬无夜?他的懒洋洋呢?他的玩世不恭呢?他的尊贵骄傲呢?此刻全不见了,消失无影无踪。 “严问?!”姬无夜敛下眼眉低沉一声。 “是,王爷。”身后,严问应声而出,直接走到姬无琛面前伸手就想要扶起他。 没想姬无琛很不领情地挥手‘啪‘地一声就打掉严问的手,“呸,小子,别碰我,我不认识你!” 说着,他拍着屁股笑嘻嘻地爬起来,也不顾满身的尘土哈巴狗似地又跑到雪姝面前,涎着卑微讨好的笑脸,“嘿嘿,木爷,你袍子脏了,要不要兄弟我给你弹弹袍子?”说着,他当真弯下腰要拍雪姝的袍子。 雪姝脚一伸,顿时又狠狠地踢在他小腿骨上,姬无琛顿时闷哼一声,脸象杀猪色,急忙抱住了小腿,愣是再没敢发出一丝痛声。雪姝带着怒气睨了他一眼,抬脚就走。 与严问擦身而过,他低缓的声音只有雪姝能听到,“侧妃娘娘也不回王府看看喜宝和黄岑吗?她们想你,天天哭的……” 严问话未说完,雪姝猛地往后甩出一脚,姬无琛猝不及防蓦地发出一声惊叫惨叫,“啊,小五儿,痛死了……” 姬无夜的嘴角抽了抽,他怎会不知?雪姝这是在警告他呢!见她沉着脸慢慢走过,姬无夜真想冲动的抱住她,他站着不动,雪姝目不斜视地与他擦肩而过,他袖子动了动,终没有伸手抓住她…… 他懊恼地皱起眉。 下一眼,看到天师孟珏冉也面无表情地走来,姬无夜瞬间又收起所有柔情,目光又变得凌厉无比,“这么巧,没想天师大人也喜欢到这种地方……” “瑞王爷不也很喜欢来这种地方吗?”天师脚步不停,语气微有轻蔑,伴着挑衅。 姬无夜眼一深。 “玲儿见过瑞王殿下。”此刻公孙玲跑上来对姬无夜施礼。 她美目琉璃一直盯着天师,其心思昭然若揭。 姬无夜微微扯了下嘴角,“愿公孙小姐心想事成。” 公孙玲怎会不知他的意味?不由心喜,眼瞟着在前面行走的天师美美一笑,“谢瑞王殿下吉言。”说着,屁颠颠跟在天师后面跑,好模样,浑然象个未过门的小媳妇。她的小丫头也巧笑嫣然地伴在她身旁,不知对她说了什么,公孙玲立马双颊飞红,目光艳慕地瞟着天师,今日他竟没反对她跟着,看来是好兆头。 公孙玲美的合不拢嘴。 第九十七章 在乎就好 晚上,雪姝提着一坛子酒坐在屋顶上看月亮,颜坡嗖地蹿上来坐到她身边,“怎么办?姬无夜以维护西子街治安为名已经把京畿卫派到这里来了,我们要不要重新布防……” “不用,他的目地只是我……只要兄弟们安分守已,他抓不到把柄,就不会危害到他们。”随后,雪姝灌了口酒不以为意地说。 颜坡目光闪闪地望着她沉郁且丑陋至无比的脸,“小五儿,瑞王明显已经认出你了,你打算怎么办?” “不怎么办,以静治动,只要我死不承认,他又能怎样?” “可是……”颜坡明显为她担忧,“我瞧着,瑞王对你的心好象越来越重了……他手段阴险的很,十一皇子姬无琛就是个例子,他这一胡搅蛮缠就把你给试出来了……” “试出来又如何?天下都知道瑞王府颜侧妃已经烧死了,皇家也除去了她的玉碟,如今以我之貌,我说我是颜侧妃,你能相信吗?满朝文武大臣会相信吗?皇上还会接纳吗?切!姬无夜再怎样做,都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他不过是想让自己的良心好受一点,再或者说,对我父王有个交待……虚情假义的表面功夫,谁不会做。”雪姝不屑地说。 颜坡深深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正在这里,院门口跑来慌里慌张的小三子,“木爷,颜大哥,不好了,今晚夜场有人要砸场子。” 雪姝一听,一个闪身飘下来,“你留在家里陪姐姐,我去看看。”话音未落,雪姝就已经夺门而出。 颜坡坐在屋檐下沉沉叹了口气,喃喃道,“小五儿,一切只要你快乐就好。” 西子街的夜场,就是专门的地下交易市场,由雪姝和颜坡共同组建的。地下市场交易火爆,但也甚少出现纠纷或是砸场的情况,因为在这里虽然货以稀为贵,价格往往飚到天价,可愿买愿卖,交易公平,没什么好说的。大家交易的都很痛快,要的就是这份奇货可居,要的就是这份淋漓尽致。况且,雪姝的手段也算了得,她相当敏锐,一发现有居心叵测的人,她立马以雷霆手段把他揍的再爬不起来。所以,在这里,你只要交得起租金,不管你的货卖怎样的价,都不会有人起哄或起歹心。按说这里比市面上交易还安全。 小三子在路上啰里啰嗦也算说了个大概,雪姝拧紧了眉头。刚一跨进大厅,他就看到一处灯火辉煌的展架上,那一枚晶莹剔透碧透如一泓春水的碧玉簪散发着独特的灼灼的光晕,此刻看来,它当真美丽珍贵至极,把这大厅所有的宝物都压下去了。毫无疑问,这支碧玉簪俨然就是天师白日送给她的那一支,如今他竟讽刺地让人拿到这里来高价出售…… 而展架前已经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大家也不交易了,都围着看热闹。 “木爷来了,请让一让。”小三子大声吆喝着。 于是大家都自动让出一条路,雪姝便看到了趾高气扬拿着鞭子正叉着腰怒气冲冲的公孙玲,她的样子似是在抢这根簪子。而她的面前,一个滑头滑脑的小侍正抱着肩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目光倨傲地与她对峙着。 “怎么回事?”她冷冷的沉沉的声音带着气势一下子把全场子的喧嚣都压下去了。 那滑头小侍看到她不由目中一亮。 公孙玲也慢慢转过身,“咦,怎么是你这个丑八怪?难道你就是他们的主事……” “这是我们木爷,在这个场子里她就是说一不二的老大……”小三子挺着肚子大拇指往后一指,相当傲气地说。 “哼!”公孙玲竟不屑地冷哼一声转过头,“狗屁木爷……”她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在别人的地盘上,还如此骄横傲慢。 “小三子,按我们的规矩,在我们的场子里闹事该如何处罚?”雪姝根本不看公孙玲,倒上上下下打量着那小侍冷冷地说,雪姝笃定,这小子不仅滑头,武功怕是也不俗,瞧他那镇定自若的大爷样,明显是有来头的。也对,他身边的人,又怎会是无能之人? “当然是打断了腿轰出去。”小三子扯着嗓子霸气地说。 “那你还等什么?给我打。”她根本不用问也知道是公孙玲无理取闹要压那簪子,只是,她不明白,那小侍为什么不卖给她? “喂,你什么原因都不问,凭什么要赶人?”公孙玲气的脸青白转身对着雪姝怒吼。 “有什么好问的?自古以来,愿买愿卖,公平交易,既然这位小哥不愿卖给你这簪子,你何苦咄咄逼人?说过了,在这里,可不是你能耍横的地方。” “丑八怪,你无理,竟敢向着这兔崽子。我问你,既然在这个场子里,这簪子是明码标了价的,有人要买,他为何又不卖?他这就是欺诈,你这就是不公平助纣为虐!”公孙玲满口强词夺理,但也说的不无道理。 于是,雪姝冷冷的眼线就盯向那小侍,“在我这里从来没有故弄玄虚来混场子的,既然标了价,有人要买,你为何又不卖?” “木爷,不是小的不卖,是因为我们主子开了条件的,你看……”说着,那小侍把手往展架下面一指,上面果然有两行小字,就如他的人,遒劲有力漂亮至极,“一,我们这支簪子卖价一百金。虽然只是一百金,但这又何止是一百金?简直可以说无价之宝。这可是我们主子呕心沥血费时一天一夜亲自雕刻出来的,况且我们主子在雕刻它时,脸上一直是笑着的。象我们主子那么严肃冷酷的一个人,小的我自小跟了他十多年,也从来没见他笑过。可那一夜,他的嘴巴笑的都要咧到耳朵根子上了,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我们主子是在为他心爱的女人雕刻这支簪子,结果……” 那小侍说到这里眼眸火亮地急忙看向雪姝,雪姝却在刹那转过了头。 这个可恶的家伙,哪里是在卖簪子,简直是在诉说他主子的痴情史…… 雪姝抿了抿嘴,不知为何,心里竟泛起一丝甜腻。 “原来如此,看得出这根簪子可是由世上非常罕见的极品祖母绿雕刻而成的,珍贵就珍贵在,谁会为雕一根簪子而浪费了那么多祖母绿呢?瞧这凤头,简直浑然天成,栩栩如生,果真奢侈啊!你家主子肯定是极痴情之人,为心爱的女人能做到如此,真是令人佩服!”旁边有识货有行家立马随口惊叹。 “那是,那是,我们主子长这么大,就爱过这么一个女子,痴情可贵呀!如今,被人拒绝了,正躲在家里伤心呢!”那小侍嘴巴真快,油嘴滑舌,机灵的眼眸还若有若无瞟着雪姝,脸上却是一副为主子伤心不已的表情。 雪姝黑黑的乌目幽幽地望了他一眼。 只是再望向那根簪子时,雪姝心潮已不能平静,微微有些后悔。 只为他的这份心思…… 唉。 “反正我不管那么多,这根簪子今天我是要定了。”随后,公孙玲蛮横地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她越听越是妒嫉心起,越是急切,因为她还不知天师哥哥究竟喜欢的是谁?若是她能戴上…… 可那小侍望着她立马翻了个白眼。 “可我们主子说了,这支簪子要卖给有缘人。他伤心了,被人拒绝了,绝望了,便要把这支簪子卖给天下最痴情的人……所以,某些厚脸皮的大小姐还是不要再无理取闹了,难不成你要自己买回去自己戴上吗?那也太可怜了,难道就没有男人为你一掷千金吗?还是你根本就没人爱……” 听到这里,雪姝都想扭头就走了。她真怀疑,这个小侍真是孟珏冉身边的人?他那样高傲的人,怎么会让人拿着这根簪子来这里剖心解情?明明就是针对她…… 雪姝低下头想对策,这小侍不仅奸猾,还非常难缠。他这样一来,她真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得继续听他胡说八道。 “喂,不要脸的小子,你在说谁是厚脸皮?我不管,这明明就是天师……”公孙玲一下子咬住了唇,片刻,她脸一红,“他的东西,我都要……这是一百金,今天你卖也得卖,不卖也得卖。”说着,她把银票一甩,直接伸手就要来拿簪子。 那小侍立马叉腰把身子一横,“说你厚脸皮你还不承认,就你这样的还想戴这支簪子?简直侮辱了天下痴情人……” 那小侍越说越不象话了,偏还让人拿他浑没办法,看着公孙玲脸已经青一块白一块了,雪姝暗暗叹气,顿觉头大。这家伙哪里是卖簪子,简直是故意闹场子,根本就是针对她。 “喂,你到底帮不帮我?你是这里的老大,你说句公道话!他若再敢不卖,小心我砸了你的场子。”公孙玲突然扭头瞪着雪姝吼,她那样子是要把肚子里的气洒到她身上了。 雪姝幽幽地看向那小侍,“我再问你一遍,既然明码标价,有人出金,你到底卖不卖?” “不卖!她不是我们主子的有缘人……”那小侍抱着肩顿时坚绝一声,甚至还愤恨地瞪了她一眼。 “那没办法了,愿买愿卖,既然人家不肯卖,在我们这里也是不能强求的,请公孙大小姐回去吧!免得再丢人。”雪姝只好转头看着公孙玲不咸不淡地说。 “你……”她怒气冲冲地瞪着雪姝,似是憋屈地说不出话来。片刻,她就昂扬地抬起头,似是发了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既便你再丑,我也识出了你,颜雪姝,你不肯让他把簪子卖给我,是不是还对天师哥哥心存幻想?也不看看你那张丑脸……你根本就不配!” 她这么扯着嗓子一吼,众人顿时惊呼出声,都扭头纷纷看向雪姝。不少人都皱着眉头起了疑惑。 雪姝倒是不畏,不躲不避,不惊不怒,只是把头更高地仰起来,“公孙玲,木爷我说过,这里不是你能来耍横的地方,你若真钟情天师大人,有本事就让皇上赐婚或者直接爬上他的床,别人也无可厚非。至于你今日因得不到簪子就怒火攻心胡说八道,竟然攻击一个死去的人,其心其德,简直侮辱了公孙家的门风,真是瞧不起你!木爷我虽丑,但一介男儿,光明磊落,顶天立地,绝容不得你恣意诽谤侮辱,来人,把公孙大小姐给我轰出去!”最后一句,雪姝是加了几力的,怒气氤氲,一语吼出,整个场子的人都不由抖了抖身子。 木爷的手段,大家都是见识过了。 有人都不由同情地看着公孙玲,即便公孙家财大势大,但自古强龙不压地头蛇,况且,今日公孙玲做的确实过份了。虽然木爷脸上的伤是烧伤,但她也不能指鹿为马混淆是非,况且那颜雪姝是何人?简直就是一无是处的傻子,被烧死了也死不足惜,怎么能跟手段狠辣聪明过人的木爷比呢? 于是,更多人对公孙玲不屑地撇撇嘴,“公孙大小姐,别惹木要爷生气,你还是自动走吧!既然你不守这里的规矩,就别防碍我们做生意,今日为了你,我们可是损失大了。” 其他人立马附和着。 公孙玲羞的满脸通红,狠狠瞪了雪姝一眼,“算你狠。”说着,转身就走。 小三子手一挥,角落里拿着棍棒慢慢围上来的伙计顿时又慢慢退下去。 突然,一声破空声响,雪姝急忙伸手,但还是晚了。只见公孙玲刚刚转过的身子又蓦地扭转过来,手中长鞭诡异地挥出,插着空隙就一下子袭向了展架上那根碧玉簪,只听‘叮’的一声脆响,那晶莹剔透光彩夺目的碧玉簪顿时应声而碎成两瓣,众人顿时一阵惊呼,雪姝还保持着抓鞭的动作一动不动,她的眼里再没有别的了,只有那根截两断的碧玉簪,仿若她也应声而碎了。 “哼,我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得到!”公孙玲恶毒地斜睨着雪姝意味深长地说,随后,她扬长而去。 “啊,你个挨千刀的,这下主子可不得扒了我的皮。”那小侍拿着碎断的碧玉簪顿时撒泼地坐在地上就大哭起来。 众人唏嘘。 “我不管,簪子是在这里被毁坏的,你们就要赔!”那小侍不追公孙玲,反而哭着瞪着雪姝不讲理地要她赔。按说,这也合情合理,毕竟这簪子在未出售前是他们没有保护好。 “去拿一百金。”雪姝看着那小侍淡淡地说。 小三子一怔,随后撒脚丫子就跑。 “木爷,那簪子坏了就不止一百金了,你完全没有必要这样赔法。”有人看不下去了,直接开口道。虽然场子有规定,对于未出售的商品雪姝他们是有一定的保护责任的,若是其他外在原因毁坏了,多少是要赔的,但也是折价赔,绝没有原价赔的。这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实。 但雪姝却摇摇头,“今天是我们的责任,没有阻止的了公孙玲……赔一百金那还是少的,况且大家都看到了,那簪子是无价之宝……” 雪姝的声音不大,但大家都听到了,似乎对她更加佩服。 “木爷果然仗义。” “以后我们在木爷这里就更放心了。” “木爷,大家互惠互利,大伙儿信得过你。” 随后,这样的话在场子里此起彼伏地想起。 雪姝点点头没说话。 小三子飞快地拿来一百金,似极不情愿,“木爷,你可要想清楚了……” 雪姝眼一瞪,他顿时低下头不敢说话了。 雪姝把一百金放到那小侍手里,“回去告诉他,今日是我的错……” 那小侍坐在地上虽然眼角还挂着泪,但那眼睛却叽里咕噜乱转着,随后接过一百金,把簪子往雪姝手里一扔就象兔子一般飞快地跑走了。 “瞧,占了便宜,就跑的那么快,他是怕木爷后悔呢!” “哼,木爷是那样的人吗?那小子真是小肚鸡肠。” “好了,此事到此为止,大家还是快去忙吧!”随后,雪姝一声清冷,大家便各自散去又忙起来。 雪姝把碧玉簪小心地用帕子包好慢慢放到了怀里。 走出场子的时候,她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朝着一个阴暗的角落瞟了几眼,姬无夜,这场戏,你看得可还满意?哼! 出了门,雪姝身形一闪就如离弦的箭向着一个地方飞掠而去。 那小侍歪斜着身子慢腾腾地走在幽暗的窄巷里,嘴里哼着小曲,完全没有了方才的百变精怪。 颜坡抱着肩鬼魅地出现,“战状如何?” “我月魂出马,一个俩,搞定了。”月魂夸张地拍着胸脯大言不惭地说。 “拿来。”颜坡冷酷地伸出手。 月魂的脸立马垮下来,“什么?”他装糊涂。 “一百金。”颜坡当仁不让地说。 “你可要想好了,好歹这点子是我出的,簪子也是我偷的,我没功劳也有苦劳吧……你不过只出了一百金,多少总要给我留点。”月魂捂紧了胸口黑着脸说。 “什么点子是你出的?若没有我的极力配合,你能完成的这么完美?”颜坡挥手就打在月魂的脑袋上,非常守财奴般地说。 “喂,你觉得这样真能行?那簪子可是主子花了心血的,就那么断了……如今我都不敢回去见他了。”随后,颜坡又有点后怕地苦着脸说。 “你懂什么?主子的心思是只要她收下那只簪子就好,你管它是断的还是全须全尾的,即便断了又如何?主子还有一百种方法让它还原完美无缺,快点,把一百金拿来。”颜坡黑着脸催促道。 “那就见面分一半。” 下一刻,颜坡一个诡异的出手就把捂着胸口的月魂撂在地上,从他怀里拿出一百金冷哼一声扬长而去。 月魂从地上一个鳐子翻身站起来,冲着颜坡一使鬼脸,“哼,吝啬鬼,贪财奴,下辈子让你生儿子没屁股……” 月魂还未恶毒地咒骂完,一转头就看到天师孟珏冉正站在那里两眼沉沉地看着他。 月魂心一突,下一刻急忙狗腿地扑通一声跪下,哭喊着,“主子,不管我的事,全是颜坡那小子出的坏主意,不过那簪子,虽然断了,但,奴才还是把它完美地交到了郡主的手上……” 话未说完,孟珏冉的脸色都变了,似乎白中透青,更显神俊了。 月魂一下子爬过去哭着抱着孟珏冉的腿就哭嚎起来,“主子,真的不管我的事,全是颜坡那混帐东西出的馊主意,你可不能处罚我。你看,我脑子不及他好使,武功又不及他好用,他让我偷你的东西,你说我不能偷吗……” 月魂还未耍宝卖乖完,孟珏冉就看到前面巷口一个身影急掠而过,他看的清,那是…… 他脸色一凛,急忙抽出腿鬼魅地一闪身瞬间闪没影。 地上,月魂怀里一空,竟发现主子不见了。他大难不死地长出一口气从地上爬起来,随后眼睛象狐子般在窄巷里梭了一圈,随后没事人般哼着小曲走远了。 雪姝箭一般扎进‘凤凰银楼’,急火火把怀里的碧玉簪拿出来,“老板,麻烦你快看看,这簪子可是有办法把它粘合起来?” “咦?”那年迈而又温厚的老板小心翼翼地看着那雪白帕子里的碧玉簪,惊咦了一声,“这不是……” 雪姝急忙点头,“老板,你可是法子把它修补好?只要你能做到,不管要多少钱,我都愿意出。”雪姝看老板的脸色似有松动不由大喜过望,她哀求着,激动地看着老板道。 那老板脸上有笑,正要说什么,不想头一抬猛地象是看到了什么,脸上一变,随后看着雪姝非常突兀冷硬地摇着头,“没办法,没法修了,木爷,不是老朽不帮你,自古玉碎难修成,你这个簪子算是废了。”说着,那老板又怯生生地朝门外又瞟了一眼。 雪姝不能置信地看着老板,随后气急败坏地一把抓住他胸前的衣服,“你刚才的意思可不是这样的,你快告诉你,你到底能不能修好?” 那老板本是年迈,被她急火火使劲一抓,顿时急咳起来。雪姝泄气地放开他,双目泪盈盈地看着他,随后无声包起那个簪子就走。 老板在她身后重重一叹。 西子街还有几家上等的银楼,雪姝一一走进去求助,结果,不管她软硬兼施使出怎样的手段,店家都一律摇头说不能修了。她的一颗心顿时坠入冰窖。她沉痛地茫然无措地走在人群中,不管西子街的夜市怎样的喧嚣漂亮,她都浑然未觉,一颗心就那样绝望了。 不知不觉走到西子湖畔,湖心亭似有人在吹萧,再不是相思曲,而是一首温婉凄苦的调子。雪姝看着看着那湖心亭,突然福至心灵,似想到了什么,她突然目中一亮,折身就向另一个地方飞掠而去。 凤凰台,她根本不走正门翻墙而入,轻车熟路地就到了‘春水阁’,雪姝站在门外有些怯。上次时候的尴尬在心间一闪而过,也不管自己与那个人已经不再牵扯,胸中的碧玉簪依旧痛着她的心,既然那被姬无夜捏坏的乌埙他都能有办法修好,那这个簪子…… 雪姝再不迟疑推门而入,月莹听到响动跑出来,一看是她,顿时脸有喜色,似乎并不因雪姝此刻的面目全非而对她有丝毫的见外或者是惊诧陌生,“是郡……你……”月莹话到一半急忙改口道,脸上也有一丝不自然。 雪姝沉定吸了一口气,既然月莹对她的反应不是惊诧,那就说明她已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所以她也不废话,“月莹,我要见他。” 月莹看着她却摇摇头,“郡主,主子走了。” “走了?什么意思?他到哪里去了?”雪姝心一沉急忙问。 “主子似乎伤心了,便一气之下云游天下去了,即便郡主现在有再要紧的事找他,我也是没有办法通知到主子的。” 雪姝的一颗心又瞬间溢满了绝望,“那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不知道,主子行事,不是奴婢所能猜测。” 这倒是真的,那个人,就是脱缰的野马,山野里的风,不受任何的拘束,没有人能真正绊住他。 “多谢了。”雪姝低沉地说着,转身就走。 月莹跟了几步,欲言又止,“郡主,若不喝杯茶再走吧!”月莹似有挽留。 雪姝仿若未闻,身子一纵,瞬间消失无踪。 随后月莹一叹,慢慢走到一旁站定,“主上……” 孟珏冉沉沉地不说话,就知道她会来这里,那个乌埙,她既想到是云中君,就没想到其他吗?那乌埙可是他送给她的,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修好的……可随后想想,孟珏冉就释怀了,不说天师,还是云中君,无论哪个身份说出来都是高深莫测,不怪她笨想不通。随后,他唇角一勾,一句话也不说直接闪身走人。 月莹怔怔地望着虚空,“真是两个别扭的人,主上也是,总跟郡主别扭什么?还不是自己受罪……” 西子湖畔,雪姝提着一大坛子的酒闷闷地灌着。此刻,夜已深,夜市上的人越来越少,入秋了,夜风袭来,竟带着凉意。可雪姝丝毫未觉,火辣辣的酒灌下去,心中的郁闷终于舒缓了不少。 她一手墩下酒坛子,从怀里又掏出那碧玉簪,碧透莹润的光泽,即便是在黑夜里,也闪着不同凡响炫目的光芒,雪姝发现,公孙玲的鞭梢只截断了它尾部的一小截,大部分还保留着它的美丽。雪姝鬼使神差,她伸手就抽出了自己头上的木簪子,双手灵巧地一挽,就把那只断了尾的碧玉簪插在了头上,她自嘲嘿嘿地笑着,“就戴一会儿吧!” 片刻,她伸手又抽了下来,“已经不配了,还戴着干什么?”自言自语地说着,看着那碧玉簪又伤心起来。无尽的遗撼又袭上心头,令她的眼眸也潮潮的。“对不起,我不能接受你,我嫁过人,又失了身,早已不配……” 她心里难受,提起酒坛子就凶猛地灌了好几口,随后,她乌黑的美目都似带上了火烧云的颜色,“不配又如何?难道还戴不得了?这本来就是我买下了。”说着,她双手挽发又把碧玉簪插了上去。 片刻,她又抽了下来,“颜雪姝,你别痴心妄想了,你现在什么身份?十足一个人见人怕的丑八怪,还有什么资格戴这支簪子。” 她低头把玩着这支碧玉簪,真是越看越是喜欢,越看越是辛酸,脑海里想着那个人,竟然心痛的都揪到了一块。 随后,她把碧玉簪掖怀里,随后又用木簪子挽起了发,纵身一跃就跃进了西子湖,雪影出手,雪姝心中苦闷就在那满湖的碧荷之上舞起了剑。她轻灵的身姿,轻功可谓臻至化境,剑术精湛,轻盈而敏锐。剑走偏锋,一招一式,无不精妙绝仑。雪姝的剑本来就以快制胜,此刻她心无旁骛更是倾尽所有心思,根本快的不见她的身形,只见雪影耀眼上下翻飞犹如蛟龙,简直美到极处。 孟珏冉就坐在雪姝方才坐着的地方,象她那般豪气地灌着酒,他的眼睛一直没离开碧荷之上的那个人儿,“姝儿,你究竟看清了自己的心没有?”他喃喃自语,唇角却慢慢滑出一抹笑。就见她今日的这般疯狂,那根簪子她还是在乎的。 在乎就好。 第九十八章 坦荡之人 京城的热闹一下子变的不同,随着云朝国、晏国、孟公国以及周边其他小国锦衣华服车水马龙地涌入,京城各处都象含了金子般沉甸甸的,各大商家更是铆足了劲把压箱底的奇货都拿出来,光天化日之下就敢明目涨胆地标出天价。 雪姝觉得这个秋季人人都疯了。 她的地下交易市场更是异军突起火爆异常,犹以这段时间为最。他们以绝对的安全和良好的信誉赢得了各大商户的认可,特别是经公孙玲闹了那一场之后,她‘木爷’之名名扬天下。但凡她名下的产业和生意都好得不得了,好象她就是财富的保证。雪姝倒没感觉怎样,颜坡却整天忙的见头不见尾,恨不能一个人掰成十个人用。他就是个钱篓子,天生操心的命。雪姝只知道生意扩展了,赚钱了。却不知道究竟扩展到了什么程度,赚了多少钱?看颜坡晚上在给兄弟们算账时,每个人眼睛都是爆绿的,雪姝就觉得肯定赚了不少。 此刻他们就象一群饥极的狼抓住了肥腻的小白羊,不宰白不宰。 每当这个时候,她就会默默地提着个酒坛子飘然而去,西子湖畔,是她常常留恋忘返的地方。最主要,红尘万丈,她一如这宁静致远的西子湖,身在喧嚣,却遗世独立。谁也污不了她的心她的眼。 可是西子湖的湖心亭却还是会好巧不巧地飘起幽扬的笛声,伴随她到深夜都不入眠。雪姝侧卧在湖边的岩石上,不想去看也不想去猜那个人是谁?皎洁的月明之下,他傲然的身姿若隐若现。白金色长发,如此耀眼不同。他的笛音幽远绵长,竟说不尽的苦楚。每当这个时候,雪姝就会很烦躁,‘嘭’的一声把酒坛子负气地扔进湖里起身就走,身后笛音嘎然而止。 两个别扭的人,好象在进行一场角力。 她不看他,他却把她映在眼里。 岸边的垂柳深处,漆黑的岩石后,颜坡,月魂,月魄三个人鬼鬼祟祟地躲石头后目光贼亮贼亮地飘着这边,看到雪姝起身又走了,主子也不追,颜坡顿时急的一搓手,“嘿,又黄了,这样下去可怎么好?” “咱们的主子太逊了!没见他这般泡妞的,慢功雕细活,看得我都急死了。”月魂横着八字眉说。 月魄邪媚的脸上一笑,“我说就该给他们再加一把火,颜老大,你可还有好的法子?若不然,我不在乎给他们经常饮的酒里加点料……” “就主子那金刚不坏百毒不侵的身子,一包媚药有屁用?止不定让他发现了扒了你的皮。”颜坡回头讥诮着月魄道。 “那不是还有郡主吗?除了主子,看她还能去谁找……” 下一刻,颜坡就皱着眉头甩出一脚,“你还觉得郡主不够苦?月魄,你小子若再敢使坏,不等主子扒你皮,我也得先劈死你!滚一边去。”颜坡恶狠狠地说。 月魄冷哼一声转过脸,“现在形势严峻,主子再这般慢腾腾,止不定郡主又要被姓姬的给抢跑了,你没见姬无琛就死赖在你家里不走吗?他肯定是姬无夜派在郡主身边的暗钉。郡主心软,只表面揍他几顿,却不舍得下死手。可这样下去,我们稍有风吹草动,姬无夜绝对会先下手为强。到时候,哼,难不成主子心伤再去闹婚礼……” “你懂什么?你以为郡主是个面人谁想抢就抢,主子这般做,是想真正地得她的心,真正想光明正大的娶她……”颜坡以过来人身份斜睨着月魄道。 “那为何主子不直言相告?咱们主子不就是那个什么什么云……挑明了,大家不是更好办事?反正大家都是熟人……”月魂也摇着脑袋发表自己的言论。 颜皮恨铁不成刚地又是一脚踹过去,“你以为主子的身份就那么不值钱,想挑明就挑明?时候不到,挑明了只会更伤情……不说了,反正你们两个就是蠢货,这事不准你们再插手,我去找孟公国的燕世子商量商量……”说着,他说走就走,片刻人就跑没影。 月魄和月魂面面相觑地互看了一眼,随后无趣地站起来。 月魂一脸坏笑,对着一向眼高于顶的月魄笑的见牙不见眼,“嘿嘿,原来你也成了蠢货,恭喜恭喜。” “哼,蠢货,今晚不准跟着我,否则,打断你的腿。”说着,月魄脸一黑施展轻功也飘然而去。 “呸,谁稀罕跟着你们,长夜漫漫,我找主子聊天去,随便把你们阴谋都供出来。”说着,月魂一蹦一跳地踏上木桥就向着湖心亭欢快跑去。 原本其他国来为皇上贺寿,皇家是为他们准备好专门的行宫的,可谁知,除了一些小国欢喜地住了行宫,晏国,孟公国和云朝国的使臣都不约而同地住进了费用高昂的凤凰台,独自掏腰包自管食宿,倒显得特立独行异常洒脱。似乎住进凤凰台更能显示富贵和身份。 雪姝没想到,此次晏国竟是美人先生亲自前来贺寿。如今,虽然还没有昭告天下,但他俨然已是名副其实的晏王。听说他回国这几月,雷厉风行,把皇后和太子狠狠地打压下去了。虽然老晏国还在,但病体孱弱,早已退位让贤。想着上次他不惜冒险前来瑞王府地牢救她,雪姝心里就暖融融的,只是她现在的样子,实不敢再挑破身份。这样也好,她累美人先生已经很久了,不管他此次来还会有什么目的,他熟悉的颜雪姝都已经死了。 ‘春雨楼’是京城最大的酒楼,此时早已客满。雪姝撩着袍子目光冷峻地扫着四周踏着木梯缓缓而上,机灵的店伙计看到她,只微微一点头,大家心照不暄。 二楼雕梁画栋,雪姝拐过一个廊就到了颜坡经常接活的那张桌子,她抬头一看,不由脚步一顿,皱紧了眉头。此刻,二楼的情景似乎有些不妙。 只见角落里靠墙很不起眼的那张桌子前正面红耳赤地站着两个人,应该说他们是被一群‘野蛮人’调戏地逼到了墙角。其中一个贵公子模样的人,长的真是俊俏。他一身锦玉华服,身姿单薄,男生女相,却掩不住一身贵气。他肌肤赛雪,唇红齿白,一双柳叶眉比女子的还要娇俏几分。最重要,他生的一双碧透如玉的眸子…… 看到这样绿莹莹如春水一般的眸子,雪姝的心一动,几多亲切突生而来。 他此刻正咬着那嫣红的樱唇,满面窘迫涨的通红,手里的折扇紧紧握着,但雪姝看得出他不会武功。甚至连挡在他面前的那个小侍也只是拉了个花架子,满目愤怒又紧张地瞪着面前的这群‘野人’,明眼人一看他根本就是毫无武功功底。 而他们的面前正立着一群口角馋涎极度下流的‘野蛮人’,雪姝看他们的装束,竟是云朝贵族的服饰。她立马就通透,这必是来天朝贺寿的云朝国放浪不羁的三皇子秦昭武。听说他荒诞不经极好男色。云朝国地处极北,穷兵黩武,国人本就生的五大三粗身强力壮,这三皇子虽然放浪形骸但在云朝国也是一员虎将,此刻,他带着一帮子人把那贵公子围堵在墙角明显是没安好心的。 雪姝有些犹豫,今儿颜坡忙的见不着人,只让小三子捎话让她来‘春雨楼’接活。说是早已接洽商量好的,只让她来拿订金就可。她如今吃不准被逼到那张他们特定的桌子旁的主仆二人是委托人,还是迫不得已。她眸光环视四周,见周围坐着的都是天朝本国人,看着三皇子调戏那主仆二人,个个面生愤怒,但却是敢怒不敢言。虽然姬无夜把云朝国降服了打趴下了,可云朝的余威还是令国人心悸,要知道曾经有多少天朝同胞曾丧命在他们的凶狠残暴之下。 雪姝正踌躇,突然一缕温和的视线向她投来。她急忙转头,就看到那贵公子正目光柔弱却奇亮无比地看着她,虽然什么都没说,却突然令雪姝心潮澎湃。那样信任而温暖的目光,不过初次相遇萍水相逢,却一如家人那般亲切自然。让雪姝觉得她再不能无动于衷。 于是,她垂下头仿若没看见那群放浪的人沉沉地走过去。 他们此刻正调戏的正起劲。 “哟,这么漂亮的绝色美人,本皇子还是第一次遇到,真是世间尤物啊!瞧这嫣红的樱桃小嘴,本皇子真想一口含住。没想,他竟还生的一双罕见的碧眸,啧啧,真是难得。瞧这弱不禁风的柳姿小腰,不知道抱上床会是怎样的感受……” “爷,别在这里馋涎欲滴,赶快抱回去享受享受不就知道了?”其他人一起起哄。 那面色凶煞满眼淫欲的三皇子顿时淫笑两声,“说的是,来啊,小美人,跟爷回去享清福,爷一定不会亏待你的,定会好好地疼你。”说着,他就急不可耐地伸出狼爪。 “把你的臭爪子拿开。”面前的小侍急忙手一挥把三皇子的狼爪打掉,没想下一刻,凶残暴虐的三皇子瞬间就攫住了他的手,一使劲,那小侍顿时疼的额角冒汗。 “哼,敢跟爷横,也不看看你有几斤几两重。”三皇子凶残地说着,眼见小侍那一条胳膊就要废了,雪姝腿一踢,一张椅子顿时就向三皇子的后脊梁砸去。 脑后生风,他倒机灵,急忙放开小侍一个扭腰就抓住了那飞来的椅子。其他人都脸色一变,急忙拉开架式凶神恶煞地瞪着雪姝。 “哼,原来是个丑八怪!滚一边去,别搅了爷的好事。爷今天心情好,不跟丑八怪一般见识。”三皇子挥手丢掉椅子横着雪姝道。 他虽然长的不算丢人,但那满脸横肉蒜鼻子小眼真是与天下第一美人秦碧柔简直就是一个天上地下,若不是猜到他的真实身份,雪姝根本不敢相信面前这个五大三粗满身淫邪之气的人竟是云朝尊贵的皇三子。不过,灭国之将怎还敢言勇?哼,不知死活的东西,竟还敢在这里撒野。 于是,雪姝冷哼一声,晃着膀子又迈进一步,“可惜,诸位大爷占了我的桌子,本木爷的脾气也不好,我劝你们赶紧滚,若不然,爷的脾气上来,止不定哪个倒霉鬼就该倒霉了!”雪姝抱着肩挑着眉一副轻蔑至极的样子说。 “木爷,他们太过份了,一上来抢了我们的桌子不说,还打了店小二,如今又在咱们国都犯淫邪,真是岂有此理!”旁边愤怒的宾客识出了雪姝顿时大胆地说,没想三皇子脸一横,嘴一撇,瞪着牛眼顿时威胁地朝他们挥了挥拳头。 而他身旁的侍卫斜着眼极度不屑地慢慢走过来围上了雪姝。他们故意把拳头握的嘎嘣响,有的转动了下脖子,就发出一阵卡吧卡吧的声音,青衫单袍下,一身肌肉结实突起,强壮如牛。 秦昭武站在众人身后抱着肩一副看好戏的得意表情,一双鼠眼顿时闪过噬血的光芒。 二楼其他的宾客一看这架子,急忙都站起来躲到楼梯口,他们并没有大呼大叫,反而眼神坚定,似乎都对雪姝充满信心。要知道她这两月在京城可是如雷贯耳。 那个贵公子一直紧张地看着她,此刻他皱起了好看的眉峰,似乎是在担心她。 敞开的窗口一丝清凉的秋风吹过,雪姝突然在原地消失不见。 几个侍卫的突袭而来的重拳骤然挥在一块,杀猪般痛叫声响起,雪姝从房梁旋身而下一脚点在一个侍卫的头另一脚就狠狠地向着另一个侍卫的面腭扫去,一口鲜血,几颗门牙,那五大三粗的侍卫顿时嚎叫着蹲下去了。其他侍卫见状,再不敢小觑,拼了命挥臂而来。雪姝身轻如燕,从不与他们正面攻击,她灵巧地身姿,锋锐的攻击,哪怕只是随意一脚也要在一个刁钻的角度踢到对方最薄弱的要害,几息之下,那十多个五大三粗的侍卫都哀号着躺下了,只剩下三皇子瞪着牛眼一副不能置信的模样。 店小二听到声音踏着楼梯跑上来,一看那场面,窃喜,“木爷,真是好样的!”他大受鼓舞,最重要,雪姝教训了这一帮子人竟连个茶盏都没损坏。“木爷,我们老板说了,今日的‘女儿红’让你免费喝个痛快。”那小二竟然嘻嘻笑着说完转身哼着小曲就下了楼,仿若对雪姝,他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雪姝眼挑着三皇子下巴壳一抬极度轻蔑地说,“你,还要打吗?” 三皇子极难看的脸,没理会雪姝,却凶神恶煞地一脚就踢在一个躺在地上的侍卫的后腰,“还躺在这里做什么?赶快跟爷滚。”说着,他竟孬种般跨过来气势汹汹地先溜。 走到雪姝身侧,看似漫不经心,却突然扭腰照着雪姝的脸就恶毒地挥出一拳。雪姝倏然伸手握住了他的拳,脸都没转,可三皇子的拳头硬是再没精进一分,两人就这样对峙着。比拼力气,雪姝也不惧他。只是躺在地上的那些侍卫见状,竟然小人地抽出匕首就向雪姝刺来。 “小心。”那贵公子急忙惊呼一声,声音也若女子般清脆如泉水叮咚。 雪姝气息一促,正要变招,不想斜侧里突然伸出一只脚猛地就把那侍卫狠狠地踢飞撞到墙上,紧接着,三皇子也惨嚎一声遭了殃,捂着肚子就倒下了。 雪姝回头,见姬无夜正象魔神怒气沉沉地瞪着三皇子,“秦昭武,狗还改不了吃屎是吗?在我的地盘上还敢耍横,上次在云朝果然把你揍轻了。”说着,他落井下石又狠狠跺出一脚,正中秦昭武鼻梁,这一下,杀猪般的声音再也捂不住了,秦昭武鼻破血流门牙掉,顿时惨不忍睹。 雪姝轻叹一声。 “来人,把这几个人给我押进京畿大牢。”身后,姬无夜森冷地说。 “姐……姐夫……不,瑞王殿下,请……请手下留情。”秦昭武一看姬无夜来真的了,不由利索地爬起来恭着手满脸血糊糊地向着姬无夜点头哈腰,雪姝鄙视地转过头。 “滚!”姬无夜怒吼一声。 秦昭武连滚带爬地滚下楼梯。 片刻,整个二楼隐入安静。 雪姝扭头,见不知何时,二楼除了他们就已经再无其他人。 “让燕世子受惊,实则是无夜的过错,请燕世子见谅。”突然,姬无夜竟软着口语微有恭敬地向着那个贵公子赔礼道歉。 雪姝惊诧,倏地转过头,眼见这个男生女相如花似玉的贵公子竟然就是孟公国烈王殿下的独子孟轲,字燕,人称燕世子,雪姝不由低头沉思。 “今日多亏这位公子相救,燕,感激不尽。”燕世子对着姬无夜点点头,突然就向着雪姝弯腰行了大礼。 雪姝回神,“举手之劳,不必客气。”说着,她转身就要走。 “哟,木爷,你可不能走,你今日可是大英雄,把云朝那群狼狗给修理了,我们老板说了,上好‘女儿红’让你喝个够。”两肋夹着两大坛子女儿红的店小二正急火火蹿上楼,此时仔细一看,他的眼窝紫红一片正肿的象熊猫,看来方才是他被三皇子欺负吃亏了。见雪姝要走,他急忙阻拦。而雪姝一闻到那浓郁的酒香,突然就走不动了。 “今日我便借花献佛就敬木爷三大碗以表谢意如何?”突然,燕世子清泉般好听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雪姝扭头看他,见他正笑的唇红齿白,一脸真诚,那美若天仙的脸,怎么看都让人无法推却。 真是的,男人长这么美干什么,简直是招灾惹祸。 雪姝看着他轻一点头,就洒脱地走到一张桌子旁坐下。 燕世子急忙从店小二肋下取了一坛子酒,看他美若冠玉弱不禁风的样子,提酒的动作倒还相当豪迈,看来也是同道中人。 “瑞王殿下一起来吧!今日有劳,若不是你,那狼崽子还真没人敢收拾。”随后,燕世子笑着招呼着姬无夜道。 不亏是生在皇室之家,解了困,就变得八面玲珑了。 姬无夜幽幽的黑目扫了雪姝一眼,没说话,沉沉地走来一屁股坐在雪姝身旁。 燕世子娴熟地为大家倒上酒,“今日多谢二位,燕感激不尽,先干为敬。”说着,他倒不示弱,一仰脖子杯到酒干。 雪姝唇角一歪,端起碗也一饮而尽。 浓郁无穷的‘女儿红’,真是好酒,甘烈醇厚,果然痛快。 随后,雪姝也不管燕世子,直接提着酒坛子一连为自己斟了好几碗,碗碗饮尽,片刻,她乌黑的眸子就象映着映山红,带着了几分薄醉,却妩媚至极。 此刻的她,即便丑陋无比,但那影射的高华清贵,让燕世子看着都不觉有些沉迷。 当雪姝的手又伸向那酒坛子时,姬无夜比她更快地伸出手按住那酒坛子,没看她,只皱着眉说,“不要再喝了,‘女儿红’虽然甘绵,但也是有后劲的,喝多伤身。”沉沉地撂下这句话,姬无夜就提过了酒坛子独饮。 虽然姬无夜黑着脸象门神,但话语中却无不关切。 燕世子美目琉璃梭着他俩,眼一眯,一丝高深莫测的浅笑,如狐狡猾。 雪姝一直低着头,见没酒喝,她更受不了那沉甸甸的关切,顿时站起来,一句话不说转身就走。 “喂,木爷。”燕世子急忙站起来高叫一声。 姬无夜凶狠地仰头灌下一口酒,却无言阻拦。 走进窄巷,阴凉的风一吹,雪姝顿时清醒了几分。她根本就没醉,这点酒还醉不倒她。她只是不想再看到他。 “木爷果然与众不同。”身后,突然响起那清泉般好听的声音。 雪姝脚步一顿,缓缓转身回头。 果然,阴暗的窄巷里,燕世子那风华绝代的容貌瞬间象太阳一般照亮了整个小巷,他目光碧透地看着雪姝,笑着唇红齿白,一脸真诚。一手挥着折扇漫不经心地打在另一只手心,闲庭信步,掌控一切高贵不能逼视的样子,突然让雪姝觉得方才‘春雨楼’那一架她是不是多此一举?这燕世子此刻给她的感觉绝不是在‘春雨楼’被那群混蛋欺负的通红脖子粗的窘迫样,若不说这人会装,那就是太莫测高深,把所有人都骗了。 雪姝觉得有意思,她顿时也扯动了下唇角,算是笑了,“燕世子可还有事?” “当然有事,今日我可是特意在那里等木爷。” 雪姝眉一皱,“难道燕世子就是……” “没错,之前与颜先生交涉过了,这是五百金,请木爷收下。人找到之后,还有五百金酬谢。”说着,燕世子走过来脸色郑重地把一叠银票交到雪姝手上。 “不知燕世子要找的是何人?”既然是公干,那她也没必要多心,雪姝收好银票就认真地问。 “是我妹妹,晴郡主,在来天朝的路上就私自跑了。这是舍妹的画像,请木爷过目一下。”说着,燕世子就从怀里掏出一副画像递到雪姝手上。 雪姝展天一看,画上的女子单纯可爱,秀气俊美,倒与燕世子有着十分的相似,不亏是一母同胞的兄妹,雪姝勾唇一笑。 燕世子看着她又缓缓道,“在来天朝的路上,也不知她听哪个碎嘴子说,要把她嫁给天朝皇子以和亲,她不愿,就绞尽脑汁带着个小丫头逃了。据我的人探到,她并没有回孟公国,而是偷着先跑到了天朝盛京。真不知她是怎么想的?既然害怕,那就逃回国呗!干嘛还一头扎进天朝里……昨天,我的人竟然还在西子街头包子铺看到她们,唉,据目测的侍卫说,已经狼狈的不成样子……惶恐不安,一看见他们就吓的脸白又逃了。我最担心,是她根本没见过世面,人心险恶,唉……”说着,燕世子就一叹,脸上的担心和惶恐不象作假。 “没问题,一有消息我就会通知燕世子。”说着,雪姝把画像还给燕世子。 燕世子一怔,“木爷不留着画像吗?” 他的意思是说,不留着画像,你们怎知找什么人? 雪姝一点头,“放心,我会亲自去找,晴郡主身份尊贵,还是不要让太多的人知道……” 小心驶得万年船。 燕世子神情一动,突然弯腰一揖,“木爷操心,一切就有劳了。” “不必客气,一切都是看在钱的份上。”雪姝突然冷酷地说。 燕世子一怔,随后眨了眨眼,突然从怀里掏出最后的五百金塞进雪姝手里,“我相信木爷,这五百金也给你吧!” “规矩不能破,燕世子收好。”说着,雪姝又把五百金塞他手里,一恭手,转身就走。 燕世子就那样愣愣地看着她七拐八拐消失在那如迷宫一般的窄巷里。 片刻,那在酒楼挡在燕世子身前身形单薄的小侍转动着眼珠子机灵地从一旁贴上来,“主子,这就是把公子迷的神魂颠倒的木爷?我看着,是不是太丑了?” “你懂什么?女子秀美,重在品德。她绝对……配得上我表哥。”说着,燕世子转身挥手就打在那小侍的脑袋上,“回去了。” “嘿嘿,”那小侍也不恼直接笑嘻嘻地道,“主子,在‘春雨楼’我表现的还好吧?没露馅吧?” 没想刚踏出一步的燕世子突然板起了脸,眼锋如刀,“小七,你在说什么?” 小七脸一白,顿时后怕地低下头,“主子,我错了,刚才我们什么都没做……” “哼,不长记性的狗东西,回去自去领三十大板,若还不长记性,以后就不要跟着我了。”没想燕世子说翻脸就翻脸,说着话,眼里森冷,一点都不容情。 小七‘扑通’一声跪下,“主子,小七会长记性,请主子千万别不要小七。”说着,竟呜呜地哭起来。 “没出息的东西,走了!”说着,他一脚踹过去,小七抹着眼泪爬起来就跟在他身后跑。 雪姝回去后就跟颜坡说了今日见到燕世子的事,并把五百金顺手交给他。却没告诉他在‘春雨楼’痛打秦昭武的事,对于姬无夜,她更不屑告诉他。 颜坡把金子赶紧收好,想了想,“要不,多给你几个人吧!那晴郡主也挺金贵的。” “燕世子说昨儿他们的人还在西子街头包子铺看到过晴郡主,想必她们还没有走远,止不定就在哪儿窝着呢!我会仔细找一找,你那儿人手本就不够,就别分派给我了,反正我整日闲着也是闲着。” 听闻,颜坡露齿一笑,“对了,最近我们赚了不少,你要不要看看账目?” 雪姝一听,顿时极不耐烦地站起来就走,“我要那么多银子干什么?你爱赚不赚……” 晚上,雪姝在西子街头来来回回转了三趟,对这里她太熟悉了,熟悉到西子街一出现陌生人或是陌生的商家她搭眼就能看出来,并且相当精准。可这里,旮旯夹角,并没有见到晴郡主。 西子街的客栈酒楼她都一一探查过了,并向熟悉的店家都详细描述了晴郡主的模样,众人都摇头说没见过。雪姝觉得,这丫头真不是一般的鬼。一个身娇肉贵的千金小姐为了自己的未来竟能忍受诸多苦楚,也算让人敬佩。起初她还真没觉得怎样难找,此刻想来,能躲过燕世子的追击人手,想必那丫头也是有两下子的。 此时,月上中天,雪姝只得回去。她决定明日改变策略再找。 突然,她脚步一顿,眉一皱,身影一闪顿时隐入墙角黑暗中。 片刻,一纵身手不凡的青衣人就从其他四通八达的窄巷汇聚到巷子口,为首一人呼吸沉定,看来身手不凡,“怎么样?找到了吗?”他焦急地声音。 众人无声都泄气地摇头。 “唉,又让她们逃了,怎么郡主跟世子似的,滑的象泥鳅,愣是把我们耍的团团转。”为首那人郁气地唉声叹气,其他人更是沮丧地垂着头。 “刘大人,如今怎么办?咱们这一帮子人都抓不到郡主,回去怎还有脸见世子?” “没脸见也得见,止不定世子正着急呢!走。” 说着,巷口的一纵人顿时身形利索地消失不见。 雪姝不难猜测,他们定是燕世子的人。看来他委托自己之后,手下人也并没有闲着。雪姝能理解,毕竟骨肉亲情,即便相信别人,自己也是不能袖手旁观的。多一份力量就多一份希望。 正要踏步离去,不想旁边竹篓突然一响。即便声音细微几不耳闻,但雪姝还是听到了。 她急忙歪过头去,见巷子里摆放了一些居家用的旧竹篓,就如上山采药那种,“出来。”她顿时厉喝一声。 方才凝神并没发现此时那里竟有两道粗重的喘息声,定是里面藏了人。 那里纹丝不动。 雪姝想了想,突然福至心灵,她突然笑了,“要我把那些青衣人再引来吗?” “不要。”果然是一清脆女声,似乎还带着嚣张跋扈。 随后,竹篓一阵翻动,月晕之下,雪姝就看到了从那里狼狈里爬起来的两个俏生生的人。可细看之下,她忍不住想喷笑。 只见两个眉清目秀的丫头脸上竟涂满了泥炭,也不知她们是怎么做到的,黑不溜瞅的不堪忍睹。身上穿着的男袍也是脏乎乎一片,若不仔细辨认,还真看不出她们那灿若娇阳的灼灼美目,此刻正瞅着巷子口,一脸的劫后余生。 一看到这两人,雪姝的心就定了。可她不动声色,抱着肩,姿态神峻地瞪着她们俩。 “喂,你是天朝京城本地人吗?”其中一个高挑的丫头声音不俗地问,想必她就是晴郡主。 “没错,小的的家就在这窄巷不远处。” “那太好了,你能帮助我们吗?我们有钱,你只要给我们提供一个住处就好……若是能再给我们两套换洗的衣服,管几顿饭,那就更好不过了,嘿嘿。” 条件还真多。 雪姝一笑,如今她隐在暗处,容颜被遮住,只余她的眼睛一闪一闪的甚是明亮好看。 晴郡主也是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眼睛看。 “你们就这么信任我吗?若我是坏人怎么办?你们就不怕我把你俩卖了?”雪姝好笑地吓唬她们道。 “不怕,你不是坏人。”晴郡主抽了下鼻子竟异常笃定地道。 “你怎这般肯定?”这下雪姝也惊诧了。 “我娘说了,眼睛混浊的,那是贪婪小人;眼睛奸滑的,那是势利小人;眼睛锋利的,那是凶煞之人;眼睛冰寒的,那是冷漠之人;眼睛温和的,那是心善之人;眼睛澄澈的,那是坦荡之人。是君子,能相信。你的眼睛明亮且澄澈,所以我笃定你是好人。” 听闻,雪姝不由哑然失笑,“这就是你的理由?好象……” 说偏激,也不能算偏激,竟还是有着几分道理的。眼睛澄澈之人,即便不是善良,也必不是大害之人,但绝对坦荡。这丫头,她娘亲教的真好。眼睛是为人心之窗口,看眼睛,识人心,这丫头倒有几分魄力。 “好吧,实话实说,我是个生意人,生意人重诺,你若想得到方才你想要的,就看你手中有多少钱财了……”她并不是贪财之人,但为了让她们放心,还是表现出公平交易为好。这能让她们心里踏实,不会起疑,也没有负担。 听闻,两个丫头顿时慌忙翻着荷包,片刻,颤微微只凑足了十两银子,“我家里并不穷,可我们出门匆忙身上带的银子都花光了,就只剩下这么多,你若嫌少,那就只管我们一日三餐好了,我们不嫌住柴房。” 雪姝一听,顿时眯起了眼。 见雪姝沉默不语,晴郡主跨前一步扯住了她的袍子,“求求你,你若还嫌少,那我们也可以做些下人的活,我们不会待太久的,过段时间就要离开,不会给你添太多麻烦。” “我只是不明白,你们……是无家可归了吗?听口音,你们并不是天朝人……” “我逃婚了,我爹狠心,要把我嫁给一个浪荡子,我不愿意,所以逃了。反正我的婚姻不能掌握在他们手里,我要自己做主找男人。”晴郡主牙一咬,仰着小脸就气势刚强地说。 雪姝心一动,尽管明知她说的有几分谎言,但此刻,她竟被感动了。 小小年纪,如晴郡主,竟有这份魄力,竟敢违抗家人长辈的意愿,昂扬着要自己找男人。而同样身为女子的她,枉她还自诩洒脱,没想竟还不如一个晴郡主。 难怪她要受尽苦楚,活该! “好,我帮你!其实我更想说的是,我们家很简陋,你这十两银子足够你想住到什么时候就住到什么时候,我家里只有一位哥哥和嫂嫂,人都很和善,也很好相处。家里人少,也没有活计让你们做,你们只管老实待着就行了。” “啊,真是太好了。”没想,雪姝话一落,两个丫头竟然欢呼起来,雪姝竟看到她们眼中竟泪水晶莹,想必这一路吃了不少苦头。 她此刻也很庆幸,在此时此刻找到了她们。 “把钱拿来,你们就跟我走吧!”说着,雪姝手一伸,晴郡主想没想就把那碎碎的十两银子都交到雪姝手中,她露齿笑着,“嘿嘿,你叫什么名字?我们今天真是遇到好人了。” “大家都称我为一声木爷。”雪姝揣好银子淡淡地说。 “咦,你是男人?”没想晴郡主竟惊咦一声,她看不清她的脸,随后,她竟凑过来象小狗般鼻子在雪姝身上不住地嗅着,雪姝身子一阵发麻,她在干什么?这动作真怪异。 “不对,你是女人,你身上有女子香,骗不了我。”随后,晴郡主异常肯定地说。 雪姝脸一板,直接把银子又还给她,“你爱去哪儿去哪儿……”说着,她装着生气了转身就走。 可转身之际,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尖叫,“原来你竟这么丑,难怪……” 是晴郡主的声音。 随后,她大步跨过来,“木爷,对不起,我们知错了。” 她真诚的目光直直盯着雪姝,雪姝突然就明白了她的心意,她闻体香识出她是女子,可眼见她如此之丑,她似乎能体会到她女扮男装的心意,于是,真诚道歉。倒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姑娘。 晴郡主棒着碎银子举到她面前,“求你,我们此刻真的不能回家……” “以后,那就别多嘴。”说着,雪姝一把又夺下那银子。 晴郡主顿时露齿一笑,坦荡,真诚,美丽。 第九十九章 如此宠她 “喂喂喂,这是我的屋子,我的床,我的杯子,我的碗,还有我的……”姬无琛郁闷的声音响彻整个庭院,他绿着脸指着一件件从皇宫里偷出来本想独自享受此刻却被某个理所当然霸占征用的某人气的浑身都在哆嗦。他就是个纸老虎,敢怒不敢打,皇后白养了这么大个憨儿子。 “什么什么你的?你这个吃白食的小黑脸,我们住在这里可也是交了房租饭钱的,你呢?哼,白吃白住,还缠着木爷象只摇尾巴的哈八狗,那么大块头,丢不丢人?真是鄙视你!”晴郡主慵懒地侧卧在贵妃椅上(椅子也是姬无琛从皇宫里偷出来的)吐着葡萄皮翻着白眼一脸不屑地说。 “你,你,你……”姬无琛气的胸口起伏却无可奈何,两天没来,没想他窝以及他苦心布置的所有东西都被某个刁蛮的女房客毫不客气地霸占了,偏她还一脸‘我最有理的样子’,让姬无琛这个憨大个愣是抓耳挠腮地围着她团团转毫无办法。 “喂,别围着我象个老虎似的转来转去,哪儿凉快到哪儿去,那么大人,无所事事,枉长了那么大个儿。”晴郡主就是看姬无琛不顺眼,吐着葡萄皮,满脸都是‘你再转我就揍你’的样子。 “你,哼,好男不跟女斗。”说着,姬无琛竟然很没骨气地一屁股蹲在了地上,拿着个小石头画圈圈,不知是在诅咒谁。 雪姝与木青正在下棋,闻言不由互相看了一眼,两人都咧嘴笑了。 这姬无琛自恃身份赖在这里白吃白喝不肯走,颜坡也拿他无法。如今晴郡主还没来几天,就霸占了他的屋子他的床以及他所有精巧的用品,要知道皇宫的东西哪一件不是珍品?这晴郡主也着实是有眼光的。 本来她是住在姬无琛隔壁的屋子,后来瞄到了姬无琛屋子里的东西,便偷偷地跟颜坡打听,也不知颜坡是怎么说的,本来这个还不算霸道刁蛮的郡主当即立断就搬到了姬无琛的屋子里去住,理所当然地霸占了他所有的物品。如今姬无琛从皇宫出来又想赖吃赖喝,一看自己的东西全被占了,暴怒,找晴郡主评理。可人家晴郡主四两拔千斤幽幽地说了,她是付了银子伙食费的,可他姬无琛,白吃白住,又死皮赖脸,人家颜坡根本就不欢迎他。姬无琛一听,顿时瞪着眼睛没话说了。眼睛瞄着雪姝,却根本不敢找她和木青评理,自古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他只有窝着一口气跟晴郡主磨蹭。哪知,晴郡主更加伶牙俐齿更是个得理不饶人的主,三句两句,就把他憋住了。 咱们的十一皇子虽是皇后所生,身份尊贵,可他自幼性子胆小懦弱,皇上不喜,皇后不爱,自小在宫里就是受气包,整天被兄弟们整的鼻青脸肿,甚至连宫里的宫女太监都敢欺负他。起先在宫里一直是姬无夜护着他,后来姬无夜远走边关,他就又成了别人数落欺负的对象。后来雪姝扯着他在盛京城里混天混地,渐渐练的胆子也大了,可这家伙始终光长个子不长脑袋,自始至终单纯至极,若没有人给他撑腰,别人一根小手指头都能把他戳倒。 如今他蹲在地上受气小媳妇的模样连雪姝看着都郁气至极,这家伙,有点男人的血性好不好?唉,以后都不敢跟他称兄道弟了,真丢人! 雪姝一颗白子狠狠地落下,木青含着笑意味地看了她一眼。 “在郁闷……燕世子?”木青轻轻通透地问。 “嗯。”雪姝沉沉一应。也不知这燕世子是怎么想的,在她把晴郡主找到的第二天,她就让颜坡给他回了话。没想,他着人送来了最后的五百金,随便还送来一百金说是晴郡主的伙食费。他这么做,明显是不想把晴郡主领回去。如今天朝各方为选妃的事闹的热火朝天,他却如此放弃好机会,难道真是世人所言,孟公国民俗开放,女子都要自己找男人?雪姝郁闷地摇摇头。 “别想太多,燕世子这么做,也无不是在保护自己的妹妹。要知道,天朝这三个男子,抛却表面的浮华,无论哪一个都不是善类,善良的女子嫁给他们,也不一定是幸福。”说着,木青幽幽地瞟了她一眼,无不是在说,瞧,你就是个例子。 雪姝沉沉一叹,“咱们这里环境简陋,晴郡主身份尊贵,我是怕……”要知道公孙斑还环伺其中,若不是颜坡狡兔三窟做别人不敢做之事,恐怕公孙斑早就反扑过来了。 木青微微一笑,“你是在担心公孙斑?傻丫头,你不觉得这段时间咱们过的很惬意风平浪静吗?公孙斑可不蠢……” 木青的话意味深长。 雪姝举棋的手一顿,眼眸立即缩成针芒,“姐姐的意思……” “妹妹难道没有察觉?如今咱们住的这简陋的窄巷不说是整个京城最安全的地方,也可谓是铜墙铁壁,颜坡可没这手段,若不然,这么多年也不会被公孙斑那老贼的追杀的那么惨……” 雪姝的眼睛还是深着,她盯着木青一动不动。 话说到这里,木青反而闭了嘴。低头审视着棋局,眼睛根本不看雪姝。 雪姝举棋的手慢慢放下,是了,在没出事之前,她来找颜坡时总是小心翼翼格外提防,如今,她出入这里,如鱼得水,浑然没感到丝毫危险。虽说整个京城的地痞流氓都被她收服,但,就如木青所说,公孙斑并不蠢,十多年执著地要杀颜坡,绝不会在这一时松懈了。如今,连颜坡都不用掩饰都能在街头安然晃荡,只有一种可能能解释目前的怪异,就是他们被人秘密保护了。甚至更确切地说,有人在暗中保护她。 而这个人,既要有身份有气势有魄力抵抗住公孙斑的狠毒,又要不被别人轻易发现,最主要,必是与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若不然,谁会无缘无故花如此大的精力人力来做这件事。关键是,这样的人,在她身边本就没有几个。 云中君走了,姬无夜归初才开始怀疑,那么只有…… 雪姝突然心重了,阴着脸不说话。恐怕这件事颜坡和木青早就知道了,唯独她不知道。总以为,变丑了,就无事一身轻,摆脱了牵绊,安全了。没想,还是在他的庇护之下。难怪她出事那三月他根本就未出现,她以为是他凉薄,没想,他止不定就在颜坡救她的那一刻就已经布署好了一切,或者,根本就是他和颜坡一起…… 想到这里,雪姝一下子白了脸,心跳加速,头一次狂乱地不知所措。 片刻,她站起来就往外跑。 一口气跑到颜坡面前,雪姝百感交集却问不出口。 颜坡忙的手脚不沾地可总算是发现了她的异样,诧异地抬起头,“怎么了?” 雪姝张了张嘴,随后郁气地说,“没什么,你忙吧!我出去走走。”说着,雪姝逃一般又跑开了。 颜坡皱紧了眉头,想破脑袋也不知道一向淡泊的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脸色难看的吓人,他急忙挥手招来小三子,“去,回家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木爷的脸色不大好看。” 小三子会意,转身撒开脚丫子就跑。这孩子没别的特长,就是能跑,飞毛腿一般。片刻,小三子就回来了,满头大汗,凑在颜坡耳边说了几句,颜坡立马皱紧了眉,随后缩了眸子,脑子转的飞快,最后他嘴一咧就笑了,好兆头啊!难不成主子要苦尽甘来了。 他顿时好心情地抛给小三子一块碎银子,“赏你了,买酒喝去。” 小三子嬉笑着伸手接住,“谢颜大哥。”说着,一转眼又跑没影。 傍晚,雪姝提着一坛子酒坐在西子湖畔喝的两眼通红,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湖心亭的方向,哼,夜夜在这里吹笛,明明知道她就坐在湖边,就是不过来和她说句话,真是闷骚! 雪姝愤恨地想着,尽管脸色阴沉的难看,但心里却暖融融的根本就没有一丝气。那个闷骚型的男人,总是默默地为她做着一切却从来不解释,雪姝想想就咬牙切齿。真想撬开他的嘴问问,他究竟又做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小三子突然跑过来,满脸焦急,“木爷,颜大哥让你赶快回家,说有急事。” 雪姝一听,颜坡鲜少这般焦急唤她,她顿时摇了摇脑袋,清醒过来,把酒坛子往小三子怀里一丢就快步回家。刚踏入院子,就看到颜坡和木青正脸色凝重地坐在那里,两人都不说话,晴郡主也乖巧地躲在屋里没出来。雪姝心一沉,预感到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了。 “颜大哥……”雪姝沉沉一唤。 颜坡急忙扭头看她,随后站起来目光警惕地又向四周梭了一遍,最后走过来一把抓住她往旁边一带,“确切消息,一直称病在家的靠山王今日去面见皇上了,说要辞官归隐告老还乡,皇上当时并未表态,但似乎气的不轻,他们对峙了良久,据说,靠山王一出宫门就昏过去了……” 雪姝一听,眼皮一跳,父王昏过去了?怎么可能,她知道父王在听到她被烧死的噩耗时悲伤过度口喷一口鲜血直挺挺倒下了,可这不过才短短几个月,父王也不可能虚弱到如此严重吧?她父王是谁?顶天立地威武不屈的男子汉,曾跟随皇帝东征西战所向披糜满身是伤都不曾皱一下眉头,怎么会在出宫门时昏倒…… 雪姝满脸疑惑地看向颜坡。 颜坡却突然不敢与她直视,微微侧过头,“小五儿,你要不要回家看看?”颜坡说这话时是非常非常小心再小心的,他越是如此,越是令雪姝心沉的更彻底。 她张了张嘴想再问什么,可喉头却象梗着一块棱角锋锐的石头硬是哽的说不出话来。 雪姝扭头就走。 颜坡却手飞快地搭上她的肩,“月上中天再去……”颜坡在身后的气息很重,似带着警告的意味,很诡异。 雪姝慢慢转过头,颜坡脸色也很沉,但目光透亮,“小五儿,不管发生什么事,要记住,你还有我们……我们都是你的亲人,不离不弃。” 颜坡说完这话,雪姝却突然打掉他的手就跑出去了。 夜黑透的时候,月还未升入中天,雪姝就已经蹲在爹的屋顶檐角很久很久了。她象猴子一般敛尽气息蹲着不动,始终未被人发现。她也感觉到靠山王府有什么不同了,死气沉沉,满府都是颓废之气。而她父王的屋子,里面一片死寂,几个时辰过去了都不曾进去过一个人。她的心沉入谷地。 突然有轻轻的脚步声走来,雪姝眯起了眼。 一盏微弱的气死风灯出现在眼前,雪姝看到竟是五姨娘。她孤身前来,一手挑着灯,一手端着象是药碗…… 门是被她粗鲁的踢开的,雪姝的心一痛。 她悄悄揭开一片瓦,屋里,五姨娘正点亮一盏灯,雪姝看到,她父王象死人一般无声无息地躺在床上,直挺挺的,她立马用手捂住了嘴。 五姨娘斜挑着眼,一脸的戾气,象换了个人似的,似乎对父王极不耐烦。她挑开床幔看到床上的人,突然冷哼一声,“要死快死,别连累我也不好做人。药好了,快起来喝吧!” 说着,她踏上床榻就把父王粗鲁地扶了起来,雪姝看到父王那瘦骨嶙峋面色青黑的脸立马惊的身子颤抖不已,父王根本就没睡,也没错,这么久他只是等死般直挺挺躺着,见五姨娘费力地把他扶起来,他轻轻道,“麻烦你了。”很客气的语气。 尽管雪姝强忍着捂住嘴,但那酸涩的眼泪还是哗啦啦不受控制地往下流。她不能置信,她威武方刚天下无敌的父王竟变得如此孱弱形同死人。 五姨娘明显没好气,端过药碗就凶猛地灌进了父王的嘴里,“你也不要怪我,如今大家都走了,唯有我还念着当年的那点情份,你说,我若不做,你落在别人手里,是不是死的更快?” “没错,只是有劳你了。”依旧淡漠客气的语气。 雪姝此刻恨不能跳下去千刀万刮了五姨娘,她竟也对父王用毒。 灌完了药,五姨娘似乎也无话再说,没好气地斜睨着父王,“你早做决定吧!怕是等不了多久了,若那死丫头再不来,你就当她真死了吧!别再期盼了,就知道你偏心,死都要等她回来,别的女儿对你都是路人……”五姨娘愤恨地说完,端着药碗,甩上门走了。 父王却虚弱地斜躺在床上竟微微地笑了。 雪姝再忍不住了,泪水早已模糊了她的眼,正要翻身从窗口跳进去,不想一个黑影象箭一般射进屋子,跳上床,抓过父王,挥手就打在他的后心。 雪姝大惊,手中雪影差点急射而下。不过,片刻,她就发现了不正常,好似那人在为父王逼毒,不屑片刻,父王浑身一阵颤动,脸色也扭曲的厉害,好象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突然喉头咕噜一声,口中立马喷出一股浓稠的黑汁,做完了这一切他仿若也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浑身软绵绵的就要倒下。身后那人似乎还没完,扶着他似乎又加了内力,直到父王再次喷出一口鲜红的血汁,他才满意地停下手。 “谢谢……” 雪姝没想到遭受了如此折磨的父王竟还有微弱地说一声谢谢。 那人从床上跳下来,背着手默默地注视着父王,他浑身都掩了墨色披风中,帷帽下,雪姝看不清他的脸,可这身装束,她似乎又无比熟悉。看他挺拔的身姿傲然而立,雪姝不用想也知是谁了。 她再不迟疑,滑过窗户就从外面跃了进来。 孟珏冉毫不惊诧地回头看了她一眼,雪姝的眼睛赤红一片却直盯着父王一眨不眨,她慢慢走来,父王吐出的浓稠药汁明显散发着一股不正常难闻的气味,雪姝含着泪水颤微微走到床前,“父王……” 她细微颤动的声音,象是从灵魂深处发出来的,完全失去了本来的圆润。 歪斜在床上虚弱至极,满脸都是青黑之色的父王听到她的呼唤,并没有睁开眼,却是咧着嘴笑了,“我知道,爹的小五儿回来了……” 雪姝悲愤地捂住嘴,眼泪哗啦啦象河水一般往下流,“爹,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来?” 靠山王缓缓睁开眼,即便只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他做起来似乎也是非常地吃力,仿若他一闭上眼就再不想睁开了,若不是心里还有牵挂,此刻,怕是他早挺不住了。 微弱的灯光,待靠山王慢慢看清自己最宠爱的孩子时,他突然虎目精光一闪,似是心疼至极,“五儿……” 雪姝却仰着丑陋无比的小脸突然露齿笑了,她一下子蹿过去伏在爹的胸前似乎说了什么,还拿起靠山王的手抚在自己那最丑陋的半张脸上,靠山王突然一阵剧烈的咳嗽,似悲似喜。雪姝却急忙抱住他,为他顺着气,原本槐梧如山的父王如今却瘦弱的不堪一抱,雪姝的眼泪又忍不住流下来。 靠山王吃力地抓住了雪姝的袖子,似乎要借着这一抓持才能抬头仔细地看着她,“小五儿,爹就知道你没那么容易就死……五儿,什么都不要为爹去做,爹今日下场,也是咎由自取,无怨无悔。” “父王……是五姨娘在给你下毒吗?我不会放过她。”随后,雪姝又阴着脸刚强起来,“父王,我绝不会让你出事!娘走了,我绝不容你再离开我……” 听到这句话,一直背着身子沉默地站在窗台的孟珏冉身子一晃。 靠山王却心慰地笑了,“父王死不足惜,早就想去找你娘了……不要怪你五姨娘,她没有错,做这件事,真是难为她了。她日日看着我,犹如在油锅里煎熬,五儿,我们都是活不长的人,父王死前能真实地见你一面就已经能够瞑目了。”说着,靠山王的手滑下雪姝的袖子歪躺在床上,似乎说这几句话已经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五儿,记住了,死过一回,就要记住教训,再不能任性了。以后唯自己最珍重!五儿,爹或许真的错了,不该一意孤行,以后就过你自己想过的日子吧!”说着,靠山王头一歪又昏睡过去了。 雪姝为父王轻轻盖好被子,屋子里浓稠的药味还久久不散,雪姝却转头看着窗台上那个挺拔昂扬的人儿,“出来,我有话要说。”说着,她当先跨门而出。 走到一颗浓密的老树下站定,雪姝锋锐的眸子环顾四周,探察无人隐在周围,才放心地抬眼看着那个慢腾腾一步步向自己走来的人。 “说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黑着脸,乌目沉沉,似乎不把他扒皮抽筋剔开骨头看看他究竟是怎样的人就不算完。 孟珏冉低着头走到她面前站定,挥手揭开头上的帷帽,他一头白金色的长发随风而扬,无比耀眼。即便如此,这个男人方一靠近,他无尽的威压气场就沉沉攫住了她,虽然无害,但依旧让她备感压迫。 “你到底要我说什么?”孟珏冉一脸无辜地道,声音很轻,溢着微不可察地宠溺。 雪姝抱肩皱眉,“在跟我装蒜?” “你想知道什么就直接问。”孟珏冉似乎不耐烦了,直截了当地一声。 雪姝瞬间眯起了眼,“我父王是怎么回事?” “你也看到了,中毒了。” “是谁给他下的毒?我五姨娘还没那个胆……” “有人在威胁你五姨娘给他下毒。” “是谁?” “天下还有谁能让你父王低头便是谁……” 雪姝倒抽一口气,不言而喻。 “为什么?” “自从传言你在瑞王府被烧死后,你父王就心灰意冷了,当时是真病了。他肯定悄悄做了什么,让皇上暗中怒不可竭,他不屈服,便只能是现在这个下场。” “那他为什么不直接毒死他?” “怕引起混乱,要知道你父王名扬四海,受人敬仰,仰慕者甚多,即便遭受丧妻丧女之痛,也不至于三五个月就撑不住死了,只能慢慢来。” “你为什么要出手?” “若我不出手,他遭受的痛苦必会更大,即便是铁打的汉子怕是真会受不住。” “你早就知道了对吗?却一直不告诉我……”这一句竟带着咬牙切齿地味道。 孟珏冉诧异地抬头看她,竟看到雪姝紧咬着牙似乎恨不能扑上来撕咬下他一块肉方才解发,他突然就笑了,“你父王的一片苦心,我可不能随便破坏了。” 下一刻,雪姝便怒不可竭施出浑身解数手脚并用一块疯狂地往他身上招呼,他昂立的身姿态,顶天立地,强悍的象千年不倒的铁树,木桩子一般,任她恣意挥打愣是丝毫没有一丝动摇。 夜空中,只听一阵‘嘭嘭嘭’的声响,那是铁拳招呼在他强悍的胸膛之上发出的反击的声音。雪姝打到手疼,不得不停下来歪着头看他。没想,他却始终保持着唇角那抹骄傲的笑容,宠溺地任她发泄,没有丝毫怨怪。 雪姝摸着发疼的手腕子身子一下子贴靠在树杆上。 第一百章 此夜风情 “我要救我父王。”随后,她沉沉地说。 孟珏冉半侧过身没说话。 此刻,明月被乌云遮住,天地一下子更暗起来。孟珏冉沉默地站着,昂扬的身姿,犹如沉稳山脉,雪姝慢慢抬起头,声音轻微,“你能帮我吗?” “不能!”非常果断地拒绝。 雪姝鼻头一酸,“那你怎样才肯帮?”难不成要她以身相许?若真如此,她也甘愿。 孟珏冉又沉默了,半晌才轻轻地说,“不要做无谓的事情,你父王怕是早就有了去的念头,他一番苦心,你不要糟蹋了。” “我不管,我娘亲去了,我不能再没有了父王,你知道吗?我没有亲人了……姨娘姐妹再多,但形如陌路。我最至亲的人只有娘亲父王和舅舅……”说着,雪姝忍不住哽咽起来。 孟珏冉转头幽幽地看着她。 雪姝目光晶莹,泛着泪花,她知道自己救不了父王,而面前这个男人却似乎无所不能,于是,她一把抓住了他的袖子,面有哀求,“你救救我父王好不好?只要你肯救她,我……只要是你想要的,我所能给的,你全拿去……”她的意思不言而喻。 没想下一刻,孟珏冉脸色骤然生寒,猛地挥袖打掉了她的手,似是气了,瞪着眼睛,胸口起伏,侧身往前走两步,似是不屑再跟她站在一起。 雪姝的心沉到谷地。 他不肯救。 雪姝低着头,想了又想,似是下定了决心,她的软弱就此收回,目中一厉,强压下泪水,瞬间就挺直了脊背。她没看他,偏过头只沉沉冷冷地说,“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来了,我和我父王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 闻言,孟珏冉倏地转头看她,目中一缩,气息暗沉,随后,他伸出手,“拿来。” 雪姝一怔,“什么?”她不明白,如今她一无所有,他还让她拿什么? “我的簪子。”他突然冷情地说出口。 雪姝一震,气息顿时有些混乱,喘了几口才微微地说,“那是我花一百金买的……” “我的簪子你买不起,即便坏了,那也是我的……”说着,孟珏冉似是绝情倒底从怀里掏出一百金就塞给她,“还给我……” 雪姝咬着唇似泫然欲泣,心里一阵绞痛,抬头恨恨地看着他,随后,她一声昂扬,“好,还给你就还给你,有什么了不起,我才不稀罕!”说着,她赌气地从怀里掏出用白绢细细包裹着的簪子就扔给他,“你走,我再也不要看到你!” 孟珏冉看也不看就把簪子放进了怀里,扭头深看了她一眼,冷情地抬脚就走。 空气中再没有他的气息,雪姝才虚弱地身子一晃歪倒在树杆上。她趿了下鼻子,把那夺眶欲出的泪水强压下去,抬头看着父王的房门,雪姝突然豪气顿生,她谁也不靠,她就靠自己保护父王。想到这里,雪姝抬头望着黑压压的靠山王府,抬脚就向一个地方走去。 房门一响,一直坐在灯下的五姨娘根本就没转身,板着脸,“小五儿,我知道是你,进来吧!” 雪姝深着眼杀气腾腾地推门而入,待看到五姨娘的容颜时,她突然一怔。 五姨娘正泪流满面,悲痛的情绪根本不是在父王房中看到的那般嫌恶狠毒。 雪姝握在雪影上的手顿了一顿。 五姨娘转头幽幽地看着她,久久才道,“你父王终于如愿以偿看到了你一眼,可以瞑目了。” “为什么会这样?”雪姝沙哑的嗓音却透着凌寒的怒意。 五姨娘凄凄一笑,转过身,呆呆地看着桌上的灯火,“早在你娘去世的时候,你父王就已经做了打算,如今你也看到了,靠山王府死气沉沉,你三姨娘、四姨娘都被你父王休了,如今她们都安然地待在自己女儿那里……现在你明白你父王的苦心了吧?你三个姐姐嫁的都是无权无势的普通人家,对皇家根本构不成威胁,所以不管靠山王府怎样波动,她们都是安全的。皇上也根本不屑去动他们。之前你父王凉薄,又根本不与亲家们走动,甚至都不让你三个姐姐回娘家,当初我挺恨他,如今想来,还是他深谋远虑。” “那你为何不去三姐哪儿?南海陆家天高海阔养得起你。”随后,雪姝冷冷地说。 “我,我是舍不得他……”说着,五姨娘突然扒在桌子上呜呜地哭起来。 雪姝眉一皱,似乎这才隐隐体会到五姨娘对父王好象用情也至深,或许也并不比娘亲差。 “是皇上指使你对父王下的毒?” 五姨娘突然停止了哭声,坐直身子,脸上顿时显得又无悲无喜地冷硬起来,“是,我不要假他人之手,即便是死,也要我亲自送他走……” “皇上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一句,雪姝问的艰涩,在她的印象中,皇上和颜悦色对她甚至是非常特别的。 五姨娘转头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眉眼中的复杂带着讽刺讥诮,“小五儿,你长的真像你娘亲……” 五姨娘突然突兀一声,令雪姝心一跳,眼一下子深了。五姨娘聪慧异常,绝不会在此时无缘无故说出这句话,“都到了这个时候,五姨娘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她也瞬间冷了脸。 五姨娘凄凄一笑,深吸了一口气,“世人都道,皇上最宠爱的女人是瑞王的母亲,也就是你的表姨娘,岂不知……”说到这里,五姨娘语气一顿,雪姝猛然间意识到什么,一刹那她竟想让五姨娘闭上嘴,可是,五姨娘还是嘲弄地说出了口,“岂不知,他所深爱的人却是你的娘亲李茹……” 雪姝的身子踉跄地退后一步。 “那一年,梨花雨下,皇上出游看到的那个舞剑的空灵美丽的女子根本就不是你姨娘而是你娘亲,皇上把人抢错了,遗撼终生。所以当你父王交了兵权想安静地守着你娘亲平凡地过日子的时候,皇上怎会放过他?于是恶毒地把我们一个个都赐进了靠山王府……”五姨娘说着,满目的自嘲不甘。 “可你父王是何等聪明?一下子就猜透了皇上的心思,于是,他俯首称臣虚于蛇委,看似疏远你娘亲,任二夫人恣意欺负,其实他手段高妙总在暗中相护。若是你父王平日敢表现出哪怕丁点对你娘的宠爱,皇上就会施出雷霆手段打压,无形的威力是你父王根本就无法抗衡的。而你那几位蠢笨的姨娘却沾沾自喜地可没少向皇上唠叨府中事,所以你父王学乖了,对谁都冷漠凉薄不管不问。可对你,他却是用了心思的。小五,你看似野着性子长大,被世上所不耻唾弃,可你一身真本事又岂是你几位姐姐所能比拟的?琴棋书画算什么?聪明睿智果敢自信有不输于男儿的气概才是最重要的。女儿当自强,只有你继承了你父王的刚直勇猛豁达坦荡,你始终是他的骄傲。”说到这里,五姨娘恍惚间似乎有些泛呆。 可雪姝却心头巨震,她没想到五姨娘早把这一切都看透了。 “可惜,你娘亲死了,皇上的耐性也用完了,你父王便遭了殃。只是,他唯一漏算,就是姬无夜竟如此不珍惜你,小五,知道你父王为什么还苦苦支撑着不死吗?就是因为他不相信你轻易就会死,今天看到了你,他可以瞑目了。他觉得他还是斗过了那个人,你是他不败的骄傲。”说着,五姨娘目光幻彩般看着她。 雪姝却含着泪倏地转过了头。 她不死,便是父王不败的骄傲!这一句话,究有多重,她心里很清楚。 “所以,不要来了,你救不了你父王。” “不,要我救他,我也不会让你有事。”随后,雪姝转过头非常认真地说。 五姨娘凄凄一笑,摇摇头,似乎无比嘲弄,“你比你三姐强,有你这句话我心慰了。如今靠山王府出了事,你三姐知道我留了下来,竟来信与我断绝了关系。” 雪姝心一寒,“或许三姐有苦衷……” “我不怪她,这是我自己的确选择。小五,人这一生中总要有自己的坚持,对于你父王,我始终深爱着他……”说着,五姨娘深深哽咽了一声,“皇上知道我性子倔,不屈从于他,于是强迫我日日喂你父王毒药,他这是在折磨我……他是这世上最狠心最无情的人,即便那皇位,也是他耍尽心机赶尽杀绝抢来的,你父王知道他的秘密太多,所以他早就容不下他。小五,别看那人整日和颜悦色皇恩浩荡显得心胸如此宽广,其实他就是一条毒蛇,自私自利,心胸狭窄,根本谁都放不过!” 雪姝一听,顿时后退两步,她瞪着大眼,觉得五姨娘肯定疯了,她竟敢如此诽谤皇上。 尽管,她知道,皇上的皇位不是顺延来的,他是继承了他哥哥璟帝的皇位。二十年前那一场宫变,说是内侍专政造反,璟帝的子嗣几乎在那一夜被屠杀怠尽。当时的皇上还是恭亲王,正在边关打仗,闻讯赶来,痛哭流涕,血洗了整个皇宫的内侍为璟帝报了仇,听说当时宫里的老人一个都没留下。随后,朝中众臣便推举了他做皇帝。好象这一切都理所当然,世人也并未有任何怀疑。如今听五姨娘说来,竟似乎还有隐情。雪姝的心一下子沉重了。 “五姨娘,不要再说了,如今没有你和我父王对我更重要的事了。”随后雪姝沉沉地说,皇家秘密,她们知道的越少越好。 五姨娘又流下泪,语气也软下来,“小五儿,知道你父王为什么执意要你嫁给瑞王吗?” “不知道。”雪姝实话实说,提起那个人,她的心就是冷的。 “因为你的嫁妆可不止那十里长街的楠木箱子……”五姨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是蛟龙卫……” “没错,你父王早已把手中的最后一张王牌给了瑞王,他是想让他护你一生一世……我想,这也是皇上暴怒不容你父王的原因。” “皇上最宠爱的皇子不就是姬无夜吗?父王这般做,不正合他意?” “错,皇上可不这么想,他早就想把‘蛟龙卫’攫在自己手中,即便是对自己的儿子,他也是绝不放心的。况且,若是皇上真在乎瑞王,又何需让他领兵在外五年……如今他怕是也忌惮儿子手中的兵权,如今再加上‘蛟龙卫’,姬无夜如虎添翼,更不是他所能控制。所以他表面不得不尽显慈爱……若不然,瑞王何须如此不领情?必是也早已看透了他父皇的真面目……况且,‘蛟龙卫’就是一柄暗藏的利剑,究竟发展到了何等地步?恐怕连皇上都模棱两可。如今他们早成了皇上心头的一根刺,若不能掌控在手中,那就是悬在他头顶上的一柄剑。当年,‘蛟龙卫’是你父王一手所建,皇上为表信任,许了他特权。二十多年来,‘蛟龙卫’只遵令牌行事,早就不把皇上放在眼里……如今你父王大势已去,再没有了‘蛟龙卫’依傍,皇上对他下毒手也再所难免,只是那手段太过卑鄙,他竟是变着法子对你父王下毒,你可知你父王每日喝的药里面,究竟有多少种毒吗?几欲让他生不如死……”说着,五姨娘揪着前襟摇着头呜呜悲痛地哭起来。 “小五儿,不要再管我们了,死对你父王和我来说,就是解脱。” 雪姝愣怔着一句话也说不出。 “不,我要救你们,必须救,我再不能失去亲人……”许久了,雪姝才哑着嗓子狠命地说道。 五姨娘摇摇头,“没用的,你父王毒已入髓……” “把药渣给我。” “被李公公收走了,每次的药都不同,那个人一直隐在暗处看着我把毒药灌进你父王嘴里才肯放心离去。”说着,五姨娘突然脸色大变,她似痛极,一下子捂住胸口闷哼起来。 雪殊大惊,急忙扳过五姨娘的身子,却见她雪白的脸上一片狰狞,唇角乌黑,双目赤红,清澈水眸早已变得混浊不清,咬着牙嘴里发出呜呜犹如野兽般的吼叫,好象在与体内的怪兽搏斗。 雪姝瞪着眼一下子松了手,五姨娘明显中了蛊毒。 下一刻,雪姝一记手刀砍过去,五姨娘闷哼一声就昏了过去。雪姝把她抱到床上,扯开她的衣领,她的心口处,明显鼓起了一个红色脓包,里面似乎有什么在爬,蠕动的样子,好象在吞噬她的脏腑…… 雪姝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泪水滑下来,她为五姨娘掩上被子就掠了出去。 千机府,浓黑一片。 层层叠叠的屋檐楼角一眼望不到边,黑压压的,死寂死寂,让人凭白生出一股子厚重阴森的味道。好象这里不是居家府邸,而是龙潭龙穴阴森地府。 雪姝蹲在内外院分隔的院墙上,眸光锐利无比。这是她第一次来千机府,她不知道里面的布局,也不知道路怎样走,但她知道他住在内院。外院她不费吹灰之力就进来了,连个暗哨都没有。可她蹲在这分隔墙上却久久不见行动。因为黑暗之中,犹如隐着巨型怪兽,无形中透着危险。 望着内院那眼睛根本无法穿透的浓黑厚度,她干趣不探究了,直接跳下墙,一步一步踏着往里面走。 浓稠的黑夜破空声响,不过才三步,就有人阻拦,“站住,这里不是你所能来的地方,不想吃苦头,就退回去。” “我并不想找麻烦,我只是想见天师大人,麻烦诸位给通报一声。” “天师大人不是你想见就能见到的,夜深了,大人睡了,请退回去。”黑暗中,来人很不容情。 可雪姝却不能等,她直直盯着那黑暗尽头,“得罪了。”说着,她纵起轻功就要往里闯。 ‘嘭’的一声,她的掌与那人直直对上,雪姝身子一震,一个后空翻急急倒飞而去,落地后仍她脚下不稳,连连后退,没想来人内力竟如此雄厚,雪姝被震得手臂发麻。 “我并不想伤害你,回去吧!大人若想见你,必自会去见,今晚别执拗了。”来人似是识出她是谁,口语微有轻软道。 “请包涵,今晚我必须见到他。”父王和五姨娘再不能等,推迟一刻,对他们都是致命煎熬。今晚,她必须闯,她直觉得只有他能救他们。 于是,她抽出雪影挥动着又往里闯。 “哼,真是不知死活。”黑暗中有人冷哼一声。 雪影的微芒照亮了前方浓稠的夜色,雪姝惊鸿一撇,竟看到前方一排气势夺人的黑衣人象一堵墙一般横在那里,他们个个抱着肩,冷傲地看着她,那眸子就象夜里疯狂的狼,闪着奇亮而幽绿的光。雪姝心里一惊,如此众多的人,她竟丝毫没察觉出他们的气息,千机府果然卧龙藏龙。 “请放我进去,只要见他一面我就会走。”雪姝隐隐哀求着道。 “说了,大人不想见你,请退出去,再敢乱闯,必不留情。” 雪姝咬着唇,心里透凉,知道他绝情了,可她不能让他离她千里远,即便不是为了父王,她也绝不能没有他。于是,她一咬牙,再不说话,挥着雪影又闯进来。 黑暗中,似乎四八面方都劈来强劲的掌风,雪姝凝神,堪堪避开最凌厉的一袭,身子片刻就似承受了千万人的掌力,她又被拍的倒飞而去狠狠撞在分隔墙上,雪影‘当啷’一声落地,雪姝最后也狠狠地摔下。她口中一股腥咸,急忙强吸一口气狠狠地压下。 下一刻,雪姝倔强地又爬起来,摸起雪影,又朝着那黑暗尽头飞去。她似不要命了,只管把雪影挥的密不透风,她知道她挡不住那些人,所以,她也不管他们在哪儿,只管拼着劲往里闯。片刻,一柄厚背的鲨鱼刀撞上了雪影,随后,她的身子又被人倒踢出去。 这一次她摔的更重,伏在地上,没忍住口中腥咸,狠狠吐出一口鲜血。 雪姝慢慢抬起头,目中寒光逼人,她片刻就昂扬地又站了起来,气势凌人,似乎越战越勇。她知道她不能再瞎闯了,如今她在明,对手在暗,她把雪影插进腰间,轻轻闭上了眼睛,静心凝神,心无旁骛,放开六识。黑夜中,夜风扫过,几道微不可察的绵长呼吸一下子落入心里,雪姝傲然地冷哼一声,她顿时一踢袍角,随后‘哧啦’一声撕下一片,用布蒙上了眼睛。 “咦,倒是聪明。”黑暗中,竟似有人嘻笑着这样说,似是对她颇有赞赏。 此刻,月已隐入乌云中,黑夜更显浓稠了。 雪姝听风辨位,一步一步沉着地向里迈去。 有掌风袭来,她临危不惧,不正面阻挡,只灵巧地躲闪,猝不及防,才刁钻地踢出一脚。夜空中,又有人惊奇一声,似乎感到她很有趣。雪姝轻功卓著,虽然内力不足,但胜在灵巧,出拳刁钻诡异,她每一招都是从实战中总结出来的,无不精准狠辣,况且她舅舅曾经教导过她,出拳就应如流水,遇强则强,遇弯则弯,随机应变,无需任何固定的套路,顺其自然,保护自己攻击敌人才是上策。于是此刻,雪姝便把这几句话发挥的淋漓尽致,倒让她一时不但没被攻击倒反而微占上峰。 她知道与她交手的一共有八个人,仿若都是老而成精的老妖怪,他们深谙武功路数,她每一次变招变掌,他们就随即应变,丝毫没有什么停滞或不妥,似乎武功之于他们就象手中的面条,想怎么揉捏就怎么揉捏,甚至…… 雪姝突然惨叫一声倒飞而去,又被狠狠踢在墙上摔倒在地,她口吐一口鲜血,狠狠地说,“卑鄙。” 没想他们方才只是故意让她出尽招数,片刻竟然反其道,用她自己的招数把她攻击倒。尽管雪姝已经把舅舅的话发挥的淋漓尽致,但依旧不如这些弥老成精的老妖怪,她被踢飞之后,他们似乎还很兴奋地互相看了一眼。 雪姝抹着嘴边的血沫子又站起来,她沉默着在思考对策。 而就在这时,内院高高的檐角上早就立着一抹挺拔清峻的影子,他华袍微扬,一头白金长发傲然地在夜空中挥动出绚丽的华彩,一双碧眸灿若流星,正深深地注视着前方那个倔强而又不屈的女子。 “丫头,别闯了,你打不过我们,打不过我们就休想见到大人,走了走了,别防碍我们睡觉。”果然,他们这一番纯属是戏弄她。 不过这人的嗓子有些怪,尖尖的,细细的,象公鸭,很不正常。雪姝皱眉。 打了这么久,她怎甘心放弃,于是,纵起身形又往里闯。 这次,他们竟然摆出了一个强悍阵势,象一墙坚韧的墙,再不跟她玩闹,无论雪姝从哪个角度攻击都无可奈何,她一次次被弹飞而去。于是,她气了,从怀里掏出一包迷药就挥洒过去,夜风吹来,她急忙掩住口鼻。 “臭丫头,竟然使诈,手段真阴狠。”说着,似乎有人怒了,拳脚顿如刀枪犀利向她袭来,雪姝站着没动,似乎有些绝望。 ‘嘭’的一声,似乎有两股气劲碰撞在一起,雪姝预料中的疼痛没有到来,腰身反而被一只强劲的大手勾住了,闻着他身上冷冽如松竹般的气息,雪姝鼻头一酸。 灯明之下,她被狠狠地抛在地上,雪姝慢慢拉下蒙眼的布襟,抬头看他,没想他一张脸冷的吓人,且目中还似透着不容缓解的怒气。 雪姝的心一下子凉透,方才荡起的点点旖旎顿时消失干净,她不能再在他面前软弱,于是昂扬地站起来,一抹嘴角血迹,“我来,是想与天师大人做笔交易。” “哦,什么交易?”他拉着长腔微眯了眼睛很是讽刺地说。 此刻他穿了一件浅蓝色华丽的软袍,修挺的身姿,腰缠白玉带,炫目的金丝绣线贯穿其中,灯明之下,竟是如此的风华绝代美若神祗。 与她丑陋的容颜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差,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雪姝微微垂下头。 “只要天师大人肯救我父王,我便把‘蛟龙卫’交给你……”雪姝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说。 孟珏冉看着她顿时嗤笑一声,“‘蛟龙卫’好象不在你手上吧!况且,你怎笃定我就能救你父王……” “冉哥哥,你还想要什么?只要我有的,我全给你……”突然,雪姝目光澄澈堪怜地望着他道。 她一声冉哥哥,顿时让孟珏冉身子一震,似乎蓄意而起的冷硬一下子土崩瓦解。他倏地扭头看她,眉心紧皱,胸口急剧起伏不定,似是受到了什么刺激。 他很少有这种失控的情况,或许只有她,才会让他心神慌乱被击的一塌糊涂。 片刻,他突然昂扬一声又狠心地转过身,“我什么都不要!” 雪姝深深低下了头。 此刻,似乎话已说尽,宽敞的书房内,雪姝觉得压抑至极。 她微微抬眸,突然看到他的书桌上放着一堆奇形怪状的精巧工具,那根碧玉簪,那根从尾部断成两截的碧玉簪已经被修补好,流光溢彩的色泽,碧的让人心动。雪姝鬼使神差走过去,轻轻拿起来,骄傲的凤头此刻象活的一般,她爱不释手地摩挲着,随后眼窝一热,突然放下它就朝门口走去。 手拉开一条门缝,雪姝正要走出去,不想她头顶一只手猛地更快地按在门上,一声轻响,门又合上了。她站着没动,片刻,扭头横着眼,“干什么?”她蛮横十足。既然不帮,就没有什么好说的。 孟珏冉冰透的双眸已经显出温润柔软,“你父王已经无法救了……毒已攻入心脉……” 雪姝却倔强地脱口而出,“是你不肯救。” 不是无法救,是你不肯救。雪姝此刻已经有些强词夺理了,尽管在听到五姨娘的话时她就已经明白父王可能已经无法救了,可她就是不肯承认这个事实,因为她承不起再失去父王的痛。 孟珏冉碧眸深深地看着她,仿若凝视了一个世纪那么长,里面的复杂氤氲密布。 雪姝突然意识到,是她强人所难了。 雪姝深深低下头。 片刻,她就冷情地打开门,“不麻烦天师大人了,告辞。”说着,她夺路而去。 此刻不知何时,屋外竟下起了绵绵秋雨,淅淅漓漓的样子,雨不大,却足以能浇透了人的心,扑灭人心底的希望。雪姝的心很痛很痛,很绝望,不仅仅是因为父王再无法救,更因为他的冷情,他根本就不肯援手相救。雪姝心寒。她没命地在千机府里乱跑,即便机关重重,即便恐怖阴森,此刻也无人来阻拦她,只到雪姝自己跑够了呆怔,回眸四顾,仿若不知今夕何年? 夜早已浓黑,乌云压顶般,只有淅淅漓漓的小雨,浇透了她额前的碎发,敲击着她头脑中最后一丝清醒。没想,她竟迷路了。转身四顾,除了雨声,四周恍若无物。雪姝微有恐慌,那种绝望的孤独感一下子象重物一般击中了她,她突然一声抽噎,蹲下身把头深深埋进了膝头里。 也不知过了多久,身边有人气息微重,她迷蒙一般缓缓抬起头,清亮的眸子,映入了一个清峻出尘的人。 下一刻,他就被那人狠狠地捞进怀里,他的唇带着清冽松竹般的气息狠命地吻着她,雪姝没有一丝的反抗。他凶狠地吻着,身子被他攫在怀里,柔软的都不象她自己。这个吻触动了她的灵魂,她不但不反感,反而还有一丝渴望。就象濒临绝望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或许,这本就是她极度想要的。她想见他,她的爱喷薄而出,曾经的遗撼早已被她挤出脑袋,此刻,她只想顺应自己的心,顺应他的渴求热烈,被他吻的七荤八素,被他吻的身子酥软,被他吻的灵魂出窍,被他吻到窒息…… 她轻飘飘的身体,里面却象燃着剧烈的焰浆烈火,脑袋蒙蒙一片,什么都思考不了,她浑身敏锐的感觉似乎也不见了,昏昏沉沉一片,即便嘴唇被吻的犀利麻痛也感觉不到……直到,温香暖帐,他强悍的身子锋锐地贯穿般冲进自己的身子,雪姝才惊叫一声,倏地睁开眼,才感觉似乎有什么不对了。 漆黑的夜里,她什么都看不见,只有他清冽而熟悉的气息冲进她口鼻,她才知道,他们已经…… 雪姝顿时有些心慌,她该拒绝,她该反抗,可她不能,她身子根本动弹不了,除了大口的喘息,她似乎什么都不能做。全身敏感的触觉似乎一瞬就回来了,她刹那就被他征服。他的强悍,他的健硕,他猛烈的冲锋,没有任何技巧,却一浪高过一浪,在她最敏锐的身体深处掀起浪花无数。他无尽的温柔,缠绵悱恻,他带给她的几乎是让她灵魂都颤悚的欢愉,她被他整个淹没,她紧抓着他的肩背,娇喘着突然脱口而出,“冉哥哥……” “是我……”他的声音也带着瑰丽的温柔,“姝儿,对不起,我,我不能没有你,我想要你……”说着,他又吻住她,温柔缱绻,缠绵不绝,雪姝嘤咛一声,脑袋一懵,便欲昏过去。 直到云收雨歇,雪姝浑身无力地趴在他的胸前,瞪着大眼,脑袋才开始缓缓地运转。他们已经这样了吗?她今晚是来干什么的?怎么…… 冉哥哥有没有发现她已经不是处子之身? 她早已配不上他。 雪姝羞愧至极,她慢慢抬起头,屋里没有点灯,却依旧能看到他碧透的眸子精光闪烁灿若繁花,“冉哥哥,我……” “嗯,放心,我必不负你,我会让皇上光明正大地为我们赐婚……” 雪姝长长的眼睫一颤,“冉哥哥,我是想说,我早已不是处子……” 下一刻,孟珏冉的身子顿时一僵,雪姝深深地低下头,就知道会这样,男人哪有不在乎这个的?可下下一刻,孟珏冉一个翻身却又把她狠狠地压下,黑暗中,雪姝看不到,他完美的唇角正得意地轻抿着,目光闪闪,“你很在乎这个?” “难道你不在乎?” 孟珏冉沉默了。 过了半晌他才轻轻地说,“其实我更在乎的是,我们此刻在一起时间如此宝贵还有更多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说着,他一分她的腿。 雪姝瞬间瞪大眼,她急呼一声,“冉哥哥……” 可已经无法阻止他的再次猛冲而入。 “傻瓜,”他轻轻吻着她宠溺地说,有些话越是不挑明就越是说不出口,比如此刻,孟珏冉就想告诉她自己就是那个什么什么云……可想了想,还是闭了口,半晌他才咬着她呢喃着道,“傻瓜,其实我根本就不在乎那些,我只在乎现在的你……姝儿,我很久就已经爱上了你。” 从来冷酷,从来莫测,从来不善言谈的男人今晚的话似乎特别的多,甜蜜的呢咛,让雪姝瞬间感动的热泪盈眶,她什么都不再说,只紧紧抱住他,无尽的温柔只为他…… 冉哥哥…… 第二天,雪姝醒来天已经大亮,昨晚的一切瞬间滑过脑袋,她猛地一下子坐起来。透过纱帐眼睛警惕雪亮地扫着四周,片刻,她就轻轻呼出一口气。这里俨然已经不是千机府,而是靠山王府后面窄巷他的那间竹屋,他的体贴,雪姝微微地笑了。枕头边放着一件干净的男袍,旁边有一张纸盏,雪姝拿来一看,他浑厚的笔力透着几多欢愉,她一笑,随后就撩开沙帐下了床。 屋里浴桶,洗漱用品,早餐一应俱有,这些都是他亲自做的。雪姝看着那色香味俱全的早餐,她微微眯起了眼,似乎有些不大相信这些都是他做的,不过心里还是泛起一丝甜蜜。 就这样吧! 刚踏进颜坡的院子,就看到荫凉的树底下正坐着一个美若天仙的人儿,男生女相,眉目轻扬。在这叶黄秋凉秋风萧瑟的季节里,他依旧美的象一朵饱含水份的花朵,无人能掩其娇艳华贵,顿时令这个避陋的院子瞬间蓬荜生辉。 燕世子正一身琉璃耀眼的红色锦装,素手品茶,举手投足的优雅,大气磅礴,正与木青相谈甚欢。 而他的身后,正蹲着一脸晦气的晴郡主,拿着块小石头正郁闷地画圈圈。 看到这一幕,雪姝微微一笑。 “燕世子前来,不曾远迎,海涵海涵。”说着,雪姝就笑盈盈地跨进来。 晴郡主急忙抬头看了她一眼,嘟着的嘴,眼睛红红的,象是哭过了,委屈至极。 “木爷客气了,今日前来,还是要多谢木爷为舍妹操心,在下感激不尽。”燕世子华丽丽地笑着站起身,唇红齿白,貌美如仙的风姿,令雪姝也不由一怔。 “一切都是看在钱的份上。”她不得不冷情地说这一声,因为这燕世子太令人炫目了,估计世上没有几个女子能不在他面前自惭形秽,唉,真是的,男人长这么美干什么?简直羞煞天下女子。 第一百零一章 一语惊人 “燕世子今日来是要把晴郡主领回去的。”见雪姝疑惑的目光扫来,木青笑着倒也大大方方地说。 雪姝了然,难怪这丫头是这副模样。 “原来带她来只是来玩玩的,没想父王认真了,孟公国和天朝联姻也势在必行。” 随后,燕世子轻轻地解释,虽然脸上一直是那种无可挑剔的笑,但目光瞟着晴郡主时也带了些心疼和落寂。 雪姝听闻一怔,孟公国一直超脱世外,听说当今皇上虽然年迈但相当固执,他颁下法令不准自己的国民与其他国家子民联姻,更惘论皇室之间有什么联姻了。没想此次竟破了例。 尽管惊讶,雪姝也只是笑笑,并不打算探究其中深意。 没想燕世子瞟了雪姝一眼突然唉声一叹,“唉,实则是皇上和父王对某个人太欣赏了,一心想把晴儿嫁给他……” “我才不会嫁给天朝的某个某个人,我要自己找夫君。哥哥,你赶快给皇伯和父王回信,若是他们再敢逼我,我就投湖自尽。”说着,晴郡主霍地站起来挥动着小拳头信誓旦旦地说。 燕世子颇为头痛地看着晴郡主挠挠头幽幽地说,“你以为哥哥想逼你?还不是皇伯和父王在逼我……哥哥又能怎么办?最主要是我们孟公国皇家子嗣太单薄了,如今适龄待嫁的郡主就只有你一个,你不嫁谁嫁?” 晴郡主一听,顿时一屁股坐在地上撒泼嚎哭起来,“呜呜呜,我不管,我就不嫁,你们想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不管不问,没门!我死都不会嫁,父王说话不算数,他曾答应让我自个找夫君……哥哥,你最坏了,是你把我骗来的……” 燕世子一听顿时梗着脖子被噎的说不出话来,“喂,是你偷偷藏在我的马车里好不好?” 兄妹俩一时之间大眼瞪小眼扛上了。 木青看着捂着嘴笑不可抑。 雪姝却目光闪闪沉思起来,今天燕世子似乎话多了点…… 尽管她知道,他说的也多是事实。如今的孟公国很奇特,国家不大,却给人很顽固的感觉。军队也不是很强悍,却无人敢惹。即便是天朝,把孟公国周围的小国都降服了,唯独对它,却从未踏进去半步。它始终与天朝保持着一种半友好半不友好互不侵犯的状态,很是耐人寻味。 听闻孟公国的国主年轻时是个非常开明睿智有魄力的人,国人对他非常崇拜。只要他一声令下,整个国家都会拧成一股绳,攻无不可,战无不胜。孟公国国内政令通达,国富民强。他们崇尚自由,奖励耕种,发展商贸,非常团结。可以说孟公国的商人遍布各个国家,他们生产的云锦纱,在世面上已卖到十金一寸,几乎是各个国家皇室的专用。还有醇厚甘绵的‘处子醉’酒、‘女儿香’香茗、千年人参,罕见的灵丹妙药,只要一出现在世面上都会被各个国家的大富大贵之家疯抢,仿若孟公国就是个梦幻一般的国家,每一处都透着精致。 即便连人也是如此,燕世子就是最好的例子。 上次云朝的三皇子调戏他,除了贪婪其美色外,不能不说是因为嫉妒,嫉妒人家大富大贵大美,装疯卖傻想揩人家油,没想,偷鸡不成反蚀把米,自己反倒被揍了一顿。 只是不知从何时起,孟公国国主突然一反常态,非常固执甚至是非常不通情理地颁布了一条法令,那就是不准国人与其他国家的子民联姻。否则,会被放逐或受刮刑之罪。听说那一年,孟公国国主唯一的公主失踪了…… 多少年来,孟公国国民一直遵守着这条法令,轻易不敢触犯。没想,此刻,孟公国主竟借着为天朝皇上贺寿之际派来燕世子和晴郡主,其心思昭然若揭,只是不知道被他中意的究竟是哪个人?竟然让他不惜打破自己订下的规矩。 雪姝想了想,觉得哪一个都似乎不大可能,除了姬无夜名声在外还颇具份量外,其他的,雪姝根本就不相信他们会被古怪而又挑剔的孟公国国主看上眼。 只是世事难料,孟公国国主明显也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雪姝这边正边饮着茶边分析形势,不想晴郡主不知何时竟磨蹭过来一把抓住她,“木爷,你救救我吧好不好?我知道你也是女子……”说着,晴郡主两眼泪汪汪,声音小的不能再小,下一刻她眼睛一亮猛地伸出一根手指头,似是想到了什么好主意,“现在我出一千金,木爷你就代替我去参加宴会好不好?你只要让他们知道我们孟公国的晴郡主究竟有多丑,丑到让他们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让他们根本就不敢娶我,这下,我不就可以自己找夫君了吗?木爷,你说我这个主意好不好?反正,一切都看在钱的份上。”说着,她还得意地挑着眉觉得自己的这个点子真好。 雪姝刚含进嘴里的一口茶生生被丁点不剩地喷出来。 燕世子和木青瞬间目瞪口呆。 然后三个人一起瞪着晴郡主就象在看一只怪物。 “喂,你们那是什么眼神?这有什么不可以?木爷,反正你只是想赚钱,而我出金,你替我消灾解难,天经地义。况且,哥哥,你也是不希望我嫁到天朝对不对?若是你敢把我丢在这里不管不问,回头我就把你翻墙去找嫣姐姐的事给抖露出去……看你还有什么脸再充正人君子。”晴郡主似乎是抓住了燕世子的什么把柄气焰非常嚣张地盯着他说。 燕世子脸一白,眼一横,“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只要你敢把我嫁在这里,我就豁出去了,谁怕谁?哼!”说着,晴郡主叉着腰脸一仰直接翘到天上去了。 燕世子气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雪姝也是一脸不郁地睨了晴郡主一眼把茶盏重重地墩在桌子上。 木青倒始终是笑着的,轻轻为她和燕世子斟上新茶,“晴郡主这也是被逼无奈,试问,天下多情女子谁又愿意嫁一个自己根本不爱不了解的男子呢?男子可以恣意妄为,三妻四妾,为什么女子偏偏就是那个被动受欺负的一个?孟公国崇尚自由,婚姻讲究情投意合,如今一时之间不顾晴郡主感受执意要把她推到某个男人怀里,又怎能不令她反感反抗呢?” “木姐姐,你真是太了解我了。”说着,晴郡主突然放下气焰嚣张地架子目中含泪跑过来委屈无比地抱住了木青的胳膊,随后看着燕世子,“哥哥,我不管你使用什么法子,反正我是绝不会嫁到天朝的,否则,你们就是逼我去死……到时候你让皇伯和父王为我收尸吧!这样他们就高兴了,哼!” 燕世子一听,举到唇边的茶盏一顿,目中溜了晴郡主一眼,不说话,阴着脸缓缓饮尽杯中茶。 “木爷,你到底帮不帮我?我出两千金……”随后,晴郡主又看着雪姝道。 “不帮。”雪姝非常冷硬地拒绝。 “为什么?你又不损失什么,还有钱赚……” “钱算什么?你的事与木爷无干……” “我以为你是与众不同的,这段时间我一直很佩服你,你独立,自强,武功又好,又受人尊敬,我一直都想做你那样的女子。没想,你竟如此见死不救,哼,是我看错你了,你根本就毫无侠义心肠……”说着,晴郡主竟站起来呜呜地哭着跑了。 雪姝眉心一弯,胸口起伏,也似是被晴郡主一番胡搅蛮缠的话给气着了。 木青一看,手轻轻抚在她的手上,以示安慰,并对她轻轻摇摇头。 雪姝轻哼一声别过头。 燕世子却对着门外一使眼神,立马有人追着晴郡主而去。燕世子回过头,真诚地对雪姝一抱拳,“舍妹任性,出口蛮横,还望木爷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雪姝猛地灌下一盏茶没说话,阴着脸也不看燕世子起身就回了自己的屋。 经晴郡主这么一闹,她的心情顿时差了。 月上中天,雪姝又去了靠山王府。 房里的药味发出一股恶臭浓重的刺鼻,雪姝轻轻走到床边,父王已经昏睡过去了,气息微弱,青中带黑的脸色让雪姝看着心酸,她抽噎一声,直恨自己不能立时救下父王。 “今天的药量又加重了许多,看来皇上耐性已用尽,怕是真要取他性命了。”身后,孟珏冉淡淡的嗓音。 “真的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我怎能就这样眼睁睁看着父王……”雪姝一声饮泣。 话未说完,身后一声叹息,她的身子就被勾进一个宽厚温暖的怀里,“别担心,一切交给我……” “五姨娘也中了蛊毒。” “我看过了,是噬心蛊。” “可还有救?” 身后人没说话,抱着她只沉沉一叹,“剜心之痛,即便能救,怕也是她所不能承受的。” 雪姝一声饮泣。 随后,两人淡淡地走到院子里,银亮的月明之下,一个挺拔清贵如山,一个空灵淡雅如美玉,宛若一对璧人。雪姝低着头走到老树下身子一靠就贴在了树杆上,情绪显得很低落。孟珏冉眼睛一直追随着她,随后在她面前站定,唇角轻抿,似是欲言又止。此刻夜风吹过,气氛有些沉闷。 “你,身子还乏吗?”沉闷了许久,孟珏冉终于开了口,没想说出的话却令雪姝一愕,她一下子抬起头。 待看到他碧透如玉的眸子里氤氲着浓浓的柔情蜜意,雪姝腾地一下脸就红了,“你……我还好。”说着,她更低地低下头。 孟珏冉望着她难得羞涩的样子,突然微微一笑,一步跨到她身前猛地把她拽进了怀里,“我,一天都在想你……” 他轻柔的声线,咚咚如鼓的心跳,难得如此大胆吐露心声,即便雪姝心头乱如麻,也不由自主抱住了他的腰身把头深深埋进他怀里。两人就那样互相抱着,谁都不想再说话,无声胜有声,老树宽厚的华冠把他们紧紧地掩在树阴之下。 就这样天长地久,至死不渝! 突然,两人身子同时一紧,下一刻,孟珏冉就已经揽着雪姝蹿上了大树。 不屑片刻,只见几盏气死风灯飘然而至,当中一人身量很高,整个人都裹在厚厚的披风中,帷帽压的很低,根本看不清脸面,但走路相当有气势。身前身后都跟着人,虽然人多,但都非常警惕,落地无声,眸中精光闪烁扫视着四周,一看就是绝顶高手。待雪姝看清提着气死风灯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人时,她突然捂住了嘴,竟然是皇上身的李公公…… 难道这群人…… 已经不言而喻。 雪姝顿时焦急地身子一动就被孟珏冉狠狠地压下去了,“别冲动……” 雪姝眼睁睁地看着皇上和李公公进了父王的屋子,其他侍卫都分散在周围,甚至有两个侍卫就站在他们此刻隐身的老树下,雪姝死死抓着孟珏冉的袖子,整个身子都抖动不已。孟珏冉也敛尽气息,眸光锋锐地下面,把雪姝的头紧紧地按在自己怀里。 第一百零二章 心碎不堪 黎明时分,一声鸡叫,雪姝猛地睁开眼,刹那便知道了自己的所在,急忙转头就向父王看去。这一看,竟让她心酸至极。父王原本一张英俊硬朗的脸此刻却消瘦苍白的吓人,颧骨突出,眼窝带着层层的青黑深陷下去,唇角干裂,一头青丝早已苍灰带白,气若游丝…… 雪姝心一抽痛,顿时捂住了嘴。她悄悄探过身去,手指在父王鼻息间一探,还活着…… 这一动作竟让雪姝的眼窝瞬间酸热,她的父王,如此霸气骄傲的父王,如今竟被折磨到这等地步仿若随时都会死去。明明还有呼吸,却奄奄一息如毳毳老朽,让人再看不到他还活着的生命迹象。 雪姝瞬间对某个人充满了刻骨的仇恨。 脑中一闪昨夜光景,雪姝眸中一厉,下一瞬就飞快地向门外掠去。 刚奔到院子里,雪姝身形猛地顿住,她瞬间皱起了眉头。 此刻院门口正坐着一个人,两脚黄泥,满头大汗,背后一个大包袱,正呼哧呼哧喘着气,似是连夜赶路疲累至极。 颜城一边用袖子擦着汗一边扭过头去,似是才发现院子里站着一个人。待看清那人的容貌时,他顿时吓的大叫一声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就抱住了门板,目光警惕地扫着周围,“你,你是谁?怎么会在王爷的屋子里?你想做什么?难道你想害王爷……” 颜城自顾自说着,突然满脸愤恨,尽管脸上还有害怕,可下一刻他就撸着袖子握着拳昂扬地堵住了院门。那样子,或是雪姝再不说话,他就要狠命地扑过来。 “颜城,是我。”尽管容颜已面目全非,可声音想必颜城还是能听出来的。 果然,颜城瞬眼瞪大了死,嘴巴张着,目光震惊地扫视着她,半晌没说出话。 “你,你是明珠郡主?五小姐……”他瞪着她语无伦次都不知该怎样称呼好了。 雪姝没回答他的话,反而问道,“颜城,父王不是让你护送四姨娘去二姑爷家再不要回来了吗?你怎么又回来了?” 雪姝话一出口,颜城突然就抱着门板哇哇地哭起来,目光看着她,满目都是疼惜之色,“五小姐,果然是你……你没有死……你出事那天,王爷以为你死了,他差点没活过来。” 雪姝心一抽痛,急忙把脸别过去,她不想让颜城看到她的泪水。 “夜这个挨千刀的,王爷这么信任他,竟然把五小姐你害成这样……他一定不得好死!”随后,颜城就哭着开始大骂姬无夜。 雪姝狠狠逼退眼中的泪水转过脸,“颜城,如今靠山王府今非昔比已经败落,你应该待在二小姐那里不应该再回来……”只是有一句话她没说出的是:回来,便只有死路一条。 颜城岂会不明白她的意思? 他突然放开门板,袖子昂扬地一抹眼泪,“五小姐,我必须回来,王爷的心思我岂会不知?他是想让二小姐收留我,不愿连累我,可我,又怎舍得离开王爷?我的命是王爷救的,我死都不会离开他。我虽不是什么大义之人,但也知道知恩图报。我回来就是想告诉王爷我已经把四夫人安然地送到了二小姐那里,我不辱使命。现在我可以安然地陪着他,这辈子,他都休想把我丢开打发掉。”说着,颜城一抹眼泪倔强地就往屋里走。 “颜城,父王中了毒,可能时日无多,你陪着他,你自己会很凶险。”擦肩而过时,雪姝轻轻地道,这声暗示就已经足够了。 颜城身子一震,沉默半晌才轻轻地道,“五小姐,你知不知道,若没有王爷十年前我颜城就已经是个死人了,这个世上已经没有我所怕的了……”此刻,颜城似乎更是下定了决心,“五小姐,能陪着王爷到最后,是我颜城的荣幸。” 雪姝心慰地点头,随后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递给他,“五姨娘死了,府里的其他人怕是都走光了,父王身边险象环生,你要多加小心……”说到这里,雪姝深吸一口气停顿了下,“你放心,我会尽快把你们救出去,不管遇到怎样的凶险,请你一定要挺住。”雪姝不保证皇上见到颜城会不会再折磨他,颜城忠诚,肯定不会出卖父王,那他…… 颜城一听,脸上一凛,毫不犹豫地接过银票,“五小姐放心,我不会那么轻易就死。” 雪姝拍拍他的肩,身子一闪就向外掠去。 野坡岭,在晨曦之下,倒显出几分宁静。也并未象世人所描述的那般尸体糜烂,野狗肆虐,荒草丛生。尽管这里依旧给人一种阴森恐怖的感觉。 雪姝的眼光一直在锋锐地寻找,空气中明明还弥漫着一股血腥之气,但她找了几遍都不见五姨娘的尸体。难道皇上并未把她扔到这里来?可远处还有野狗狂叫,杂草间还沾染着点点血迹,即便昨晚再有意外,但雪姝笃定五姨娘肯定是被扔到这里了。 此刻她不免有些后悔,她怎么能在父王的床尾睡着了呢?她早该来这里。 雪姝正懊恼,突觉脚下一软,低头一看,竟是一座新坟。因为掩在一片高高的杂草间她一时没看到。雪姝看着这座新坟就再迈不动步子,冥冥中似有感觉,尽管这新坟只是一抔黄土,无碑无名,可她突然双膝一软就跪下了。泪水就那样不受控制地流下来,“五姨娘,对不起……”她深深哽咽。 尽管这座新坟除了松软潮湿的土地没有丝毫标志说明是五姨娘的坟墓,可雪姝就是笃定。她抽噎着,双手扒着泥土又往坟头上堆了不少土,突然泥土中露出一片很碎的衣角,有巴掌那般大,雪姝看着那片碎片就更加悲恸地哭起来,那碎衣角正是五姨娘身上所穿的那件米黄色裙衫……雪姝颤抖着轻轻拿起那片衣角,上面沾染的血迹,让人无不想象到野狗撕碎她身体时该是怎样的凶残和暴虐…… 她突然跪着就大哭起来,往事一幕幕,虽然不愉快,但至少还象一家人。如今分崩离兮,走的走,死的死,再也回不去从前了。原本雪姝心中本无恨,可此刻,她却满腔愤恨,怒火滔天。她发誓,她要报仇,不管那个人是谁,即便无比尊贵高高在上,只要无辜伤害了她的家人,她就不会轻易放过他。 为五姨娘掊上最后一棒土,雪姝抹干眼泪就离开了。透过薄薄乳白的晨雾,雪姝腰板挺直脚步异常坚定。 究竟是谁为五姨娘收的尸,雪姝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此时尽管城门才刚刚打开,状元桥头的早集就已经如火如荼地展开了。雪姝一脸悲痛,低着头沉沉地走着。她在思考,一定要与颜坡谈一谈,他是挖地洞的老手,能不能请他帮忙…… 或许可以把父王瞒天过海从地下救出来…… 尽管要瞒过皇上的耳目不大容易,但哪怕只有一线希望,她也要去做。 刚踏上状元桥,雪姝无意间一抬头就看到姬无夜正从桥那头沉沉走来,他低着头,阴着脸,气息冷酷的样子,看来心情非常糟。 雪姝眉梢一挑,突然看到他的身后竟跟着喜宝和黄岑两人,两丫头背后各背了一个大竹篓,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的样子,象是被抓回来的逃兵。两人的样子相当狼狈,两脚黄泥,头发散乱,衣裙上也有象被树枝划破的痕迹,好象刚从深山老林被抓回来一样。她们的身后跟着不少脸青的侍卫,牵着马,人人看着她俩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好象喜宝和黄岑两人做了怎样不可饶恕的事情。 雪姝深吸一口气瞬间别过脸,身子一侧,就背对了他们。 意思是当没看见让他们先过。 可就是雪姝侧身的刹那,姬无夜倏地抬起了头,待看到桥上那个青袍俊挺的影子,他眉峰一皱,眼睛就再也离不开了。 可又能怎样? 她是木爷,状元桥头的一霸,若她不承认自己的身份,他又能拿她怎么办? 那一晚以为她被烧死了,他痛不欲生,日日待在她的屋子里生不如死……喜宝在收拾她的东西时,他突然就看见了压在楠木箱子底下的夜行衣和碧玉面具……那夜行衣的肩头上还有当初在‘万佛寺’被他撕裂的痕迹…… 那一刻,姬无夜突然狂笑出声,直觉老天弄人,无比嘲弄。他早该想到的,之前不是没有怀疑,只是阴差阳错,或许是她掩饰的太好……如今,即便他剖开自己的心给她,恐怖她也是不屑一顾的。 这世上突然间也了无生趣。 姬无夜眼睛看着她唇角勾出一抹自嘲扭头就要与她擦肩而去。 “咦?”突然,喜宝发出一声惊疑。 此刻,状元桥头人来人往并不算人少,雪姝面对着西子湖站立并不怎么引人注意,可喜宝就象一只养熟的小狗,似中嗅到了什么气息。 姬无夜已经与雪姝错开几步的身子一顿,他瞬间站定。 喜宝突然就从雪姝身后探出了一只小脑袋,她古灵精怪的样子,看着雪姝眼珠子叽哩骨碌乱转着。雪姝知道躲不过,不由大方地侧过脸眸光下移……喜宝突然发出一声尖叫,似乎是吓着了,她踉跄着身子猛然后退。 雪姝轻哼一声侧过身子抬脚就走。 “小姐……”身后,喜宝猛然间又发出一声犀利惨叫,她以为她既被吓着了就根本不会认出她,没想…… 雪姝仿若闻所未闻,照样表面无常地往前走。可在喜宝惨叫出声的那一刻,她还是心颤地晃了晃身子。而这一晃落在某人眼里就已经足够,姬无夜瞬间微缩了眼眸,他早已忍不住半侧过身看着她。 不是一直不肯承认的吗? 为何还要心颤? 雪姝突然间走的飞快,可下一刻,喜宝还是扑过来一下子从后面抱住了她,她胖胖的小手,脸贴在她后心,泪水湿了她的衣衫,喜宝抽噎着哭叫,“小,小姐,我知道就是你,是你,呜呜呜……我以为你死了。” 喜宝的动作引来桥上路上侧目相看,众人不由议论纷纷,“咦,这不是木爷吗?那是谁家的小姑娘竟然这样抱着她?好象还挺伤心……” “那丫头好象是明珠郡主的贴身小侍女,叫什么喜宝的……” “咦,那丫头竟然唤木爷为小姐……这是怎么回事?难道那丫头想主子想疯了,得了失心疯?” “喂喂喂,瞧见了没?瑞王也正在那儿站着……” “难道木爷……” 人们的怀疑声越来越响亮,雪姝再忍不下去了,她猛地腰身一扭,下一刻,喜宝就已经倒飞而去,她阴着脸,怒吼,“不知死活的东西,再敢胡说八道,我就劈死你!什么人家的狗东西,如此没教养,难道你主子死了,这般不知好歹!竟敢对我木爷下手,真是不想活了。” 她抱着肩脸色阴沉,即便只是这一个动作,狰狞的神态已让旁边看热闹的人顿时缩了缩脖子。 姬无夜始终没动,只眸光深深地看着她, 喜宝被狠狠地摔在桥上,痛的小脸都皱在了一起,尽管眼睛里泪汪汪,但仍有一抹倔强,她竟慢慢爬起来,“小姐,你没死,即便再丑,你还是我的小姐,我不能没有你,我要跟着你……”说着,喜宝爬起来又向她踉跄走来。 黄岑扑过去一把就抱住了她,“喜宝,你别发疯了,小姐早就死了……我知道你想她,可这个人不是,她明明就是个男人,你不要痴了,不要再自讨苦吃。”黄岑说着也哭了,她比喜宝大两岁,明显很有眼色。即便真是她,大庭广众之下也绝不会承认,喜宝若执著,只有吃苦头的份。所以,黄岑抱着喜宝没放。 可下一刻,喜宝却猛地推开了黄岑,她不说话,还是执拗地一步步向着雪姝走来。 “原来这果真是明珠郡主的丫头喜宝,看来,她是真的疯了……” “唉,可怜的丫头,听说自从明珠郡主被烧死后,瑞王想护着她,可她发了疯般一次一次从瑞王府里逃……” 雪姝听到这里,拧紧了眉头,表情显得更加恐怖了。 此刻她的周围已经空出一大片地方,已经无人敢站在她四周了。 快走到雪姝身边时,喜宝二话不说一个纵身又扑过来。雪姝似是嫌恶地地一闪身,喜宝扑了个空跌在地上。众人顿时又发出一阵惊呼。雪姝的眸光却似有似无狠狠地瞪着姬无夜,这个男人,明显是想让喜宝试探她,若说方才相遇本是无心,那么此刻,他明显就是故意。 他知道喜宝对她的感觉很深,也知道她也绝不会真正伤害这丫头。可是…… 已经物是人非了不是吗?她没有什么不能下手的。 瑞王府的侍卫看着喜宝,脸上都不由出现焦急,特别是严问,眼睛死死盯着喜宝,有几瞬他竟恳求地向她望来。可雪姝只当什么都没看见。侍卫们方才义愤填膺的表情早就不见了,他们的目光都有意无意梭着姬无夜,仿若只要他一声令下,他们绝对会扑过来把她撕了。很显然,他们根本就没认出她。 可姬无夜始终沉着脸一声不响,眸光也不似在看着她,而是直直凝着一个地方不动,里面好象没了灵魂,显得很空洞。 看着喜宝颤微微地又爬了起来,雪姝心里就有了气,这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倔强了?她不明白,喜宝因何只一眼就笃定她就是她的小姐,即便相处多年,可她早已面目全非,按说她绝对认不出才对,没想,只一眼,喜宝就是这副样子了。雪姝真是泄气,她都怀疑颜坡的手艺是不是下降了? “小姐,你不要喜宝了吗?”喜宝站起来又泫然欲泣地说的可怜至极,挪动着小腿又要扑过来。 若不是偶然相遇,雪姝都怀疑这一切会不会是姬无夜故意而为之?若是喜宝认出了她又说明什么?她还是他的颜侧妃…… 休想! 喜宝还未靠近,雪姝就狠狠地一脚踢过去,喜宝痛叫一声倒飞而去,这次可不是向着桥面飞去,而是向着桥下…… 黄岑大叫一声,急忙本能地伸出手要去够喜宝,可雪姝那一脚力度何等的大,她是要决了姬无夜的心,根本不会让黄岑抓到喜宝,喜宝贴着黄岑的指尖飞过。 姬无夜的眉梢终于动了了下。 雪姝冷哼一声,不屑地转身就走。 身后并未传来喜宝落水的声音,雪姝知道,她那一脚的速度根本快不过严问。 姬无夜也瞬间转过了身,似是再无待下去的理由,他冰着脸沉沉一叹,抬脚就下了桥。 这算不算从此已经形如陌路? 严问抱着喜宝眼睛却一直盯着雪姝直到她隐入人群再看不见,他还一动未动。他的脸上少见地现出遗撼和痛惜的表情,那样子倒不象是为喜宝,而是为她和姬无夜惋惜。 严问看出了她的义无反顾,她的绝决。 雪姝挺直的脊背一直走到窄巷,才蓦地松下来,她一下子贴靠在墙上,回头望着状元桥的方向,面有痛苦之色,“喜宝,对不起……” 回到家,颜坡和木青明显正坐在院子里等她。颜坡看到她就急忙站起来,皱着眉,“你这一夜一夜的都跑到哪里去了?” 什么一夜一夜?不过才两夜…… 尽管是在这里,雪姝的眼睛还是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放心,晴郡主已经被燕世子强抓回去了,如今家里只有我们。”聪明的木青一眼就看透了雪姝的心思,开口就解了她的疑惑。 “这两夜我一直都在靠山王府,颜坡,我父王中了毒,是皇上在害他,你可否帮我把他救出来?”既然如此,雪姝也不客气开口就直截了当地说。并且含糊其词,把在某人的那一夜也说是在靠山王府。 颜坡果然不疑有他,但还是一步跨过去小心地关上了大门,“到屋里说。” “你想怎样救?”颜坡二话没说直接问她想怎么救,不言而喻,那是答应了要帮她。 雪姝感激地点点头,“最好神不知鬼不觉,皇上的耳目肯定都隐在四周,我不想连累了大家。” 颜坡一听,顿时对木青使了个眼神。木青会意,走到一个箱子里拿出一份地图,然后就打开门出去了,象往常那样坐在院子里喝茶,其实是在为他们把风。 颜坡打开那张地图,雪姝顿感不可思议,那是一份地下通道图,雪姝完全没想到颜坡已把整个盛京的地下挖成了一个四通八达的地宫模样。她象看怪物一般看了颜坡一眼,颜坡嘿嘿笑着一指,“唯今之计,只有在离靠山王府最近的一个出口接着往前挖就可以,给我几天时间,我保准能神不鬼不觉地挖到你父王居住的院子。” 几天时间?可父王怎能再等上几天?一天都是煎熬。 但雪姝没说话,颜坡如是说,肯定是尽了全力。 她的眼睛瞟着颜坡手指的那个地方,突然眼一瞪,顿时汗颜,因为那地方竟然就是孟珏冉居住在窄巷的那个竹屋…… 雪姝怪异地又看了颜坡一眼,那意思是说,你真厉害,连他居住的地方都敢动。 她想想又顿觉好笑,即便再莫测高深的一个人,也有被人算计的时候。雪姝此刻才真正叹服颜坡,公孙斑追杀他十年,都不曾动到他一根毫毛,也是非常有道理的。这家伙,明显就是一只老狐狸,甚至比狐狸还要狡猾三分。她更惊叹他的胆魄,似乎谁都不惧,照样把地道明目涨胆地挖到人家大院里,她甚至都在怀疑,颜坡是否已经把地道都挖进了皇宫…… “就这么办,我父王中了剧毒,已经时日无多,但我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落进皇上手里,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我都要救他……”说着,雪姝目光奇亮地看向颜坡,似是在表明她的决心。 颜坡却笑了,“跟我你还客气什么?再说了,咱们不仅是本家,还是兄弟,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我都陪着你,在所不惜……” 雪姝突然双目酸热,大恩不言谢,她只朝着颜坡轻轻点点头。 可是两后,还未等颜坡的地道挖到靠山王府,她的父王就出事了。 小三子气喘吁吁地闯进来,“木爷,不好了,刚才靠山王府驶出来一辆马车,不顾城卫军阻拦一下子冲出去了……如今天师大人追去了,瑞王也带着侍卫追去了,颜大哥得到消息让我赶紧给你说一声他自己也带着兄弟们追去了……” 小三子话未说完,雪姝已弹跳起来,箭一般地向门外掠去。 “木爷,马还是栓在状元桥老地方……颜大哥沿路都设了记号,你要仔细辨清楚。”小三子急忙跑出门对着窄巷就是一阵狂吼,尽管那里早已没有雪姝的身影。 木青满脸沉重地一把扯住小三子,“小三,可是看清楚了,是谁驾驶的马车?靠山王可是真在里面?” “好象是靠山王府的一个小侍,颜大哥跟我指认过,说他叫颜城。靠山王肯定在里面,城卫军搜马车时,就是因为看到了他,才不让通行的。颜城把那人一刀劈成两半才逃出去的。” 木青一听,脸一白,抓着小三子的手蓦地松了。 随后木青眼睛望着城门的方向,片刻就沉沉地道,“小三,赶紧招呼其他人再去接应,记住,要小心……” “知道了。”小三子听闻,撒开脚丫子就跑。 木青赶紧回屋,随后拿出一张卷好的纸条塞进一只鸽子腿部固定的一个小管子里就放飞了它。木青脸色凝重,她顿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颜坡设下的记号断断续续,雪姝干趣也不辨认了,她凭着直觉一直向着城西南的方向打马而去。她笃定驾车的肯定是颜城,或是父王出了城肯定会去西南方向,因为那里是娘亲的墓地。父王死都会和娘亲在一起。 果然,翻过前面的树林子,雪姝一眼就看到了靠山王府的青顶马车,同时,她也看到了两个剑拔弩张的男人和一纵侍卫。 雪姝翻身下马,待真实地看到面前的一切时,她突然目眦俱裂,一颗心就那样被揪了起来。 颜城倒在马车旁的血泊中,瞪着眼睛死不瞑目。他的脖子上只有一道致命的伤口,一剑封喉,剑很快,他死的时候并没有受多大的痛苦,但仍旧死不瞑目。 再往前看,雪姝就看到了她的父王,同样倒在血泊中,却血肉模糊。除了一张青白交加硬朗俊气的脸还能认出是他,身上的青袍已经被刺的支离破碎,血水已经把青袍都染成了紫黑色。没错,父王中了剧毒,流出的血也不是正常的艳红色,紫中带着黑,仿若那血中都带着毒。他仿若四肢百骇都在流血,仿若杀他的人对他有多仇恨似的,不割碎他的身体便不能算解恨。他明明死的惨不忍睹,可脸上却其是安祥,闭着眼,一副安然解脱的模样。 随后,雪姝便看到了一柄剑,一柄悬在她父王之上正滴着紫黑色血水的剑。不用想也知道,正是这柄剑杀死了她的父王。 雪姝木木地抬起头,其实她心里已经痛到窒息,可她仍支撑着抬起头,然后她就看到了一个男人。一个前几日还与她狠命地温存缠绵,还羞涩含情地对她说,“我,一天都在想你……” 她从来都是信任他的,在听他说‘一切都交给我’时,她就安心了。她笃定她会救他父王。只是没想到,不过短短几日,这个男人就食言了,甚至还亲自杀了她的父王…… 这一刻,雪姝竟然没有泪,她的心痛的都不是她自己的了,可她仍然没有泪,她昂扬地向那个男人走去…… 姬无夜正手持银枪眦俱裂怒气汹汹地与孟珏冉对峙着,他的身后,竟然是轻一色银亮软甲神情凛冽的‘蛟龙卫’…… 雪姝沉沉地在孟珏冉面前站定,她的父王就惨死在他脚下,可他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波动,冷面冷肠的好象比任何时候都更冷漠无情,在雪姝望过来时,他甚至都没有看她,他的眸光始终凝着姬无夜。 “为什么?”雪姝轻声问,她吐的声音沙哑的都不象她自己的,她红着眼睛甚至恳求般望着他,“告诉我,为什么?” 她就是想知道为什么? 明明知道她父王已毒入心脉命不久矣,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 每个人都怒气沉沉地瞪着孟珏冉,连刮过的风似乎都带着怒意,可他就是沉默不言。那傲然的神态,甚至是不屑去解释。 雪姝的心就那样碎了,被他的冷酷击的碎裂不堪。 一刹那,孟珏冉的宝剑动了,姬无夜瞬间挥动长枪就和他战在了一起。两个男人都没理雪姝,仿若都已把彼此忍到极限,此刻,更是互不相容搏杀在一起。‘蛟龙卫’也当仁不让,他们追随父王十多年,早与父王亦师亦友感情颇深,见他此番惨死,更是怒火中烧,下手更不留情凶残至极。 雪姝没有转头看,她慢慢低下头看着父王,突然身形一掠,腰间雪影已出手。见她疯狂而至,姬无夜突然急了,怒吼一声,“你过来干什么?回去。” 姬无夜的实力雪姝是知道的,‘蛟龙卫’的实力她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但传闻更是神乎其神,然而他们此刻加在一起,竟然都不是孟珏冉的对手。那个男人的实力究竟强悍到了何等地步,雪姝已经不敢去想。就如他自己的所说,弱冠冕之年,他的武功就已臻化境。可雪姝还是挥动着雪影拼了命地向他劈来。 姬无夜却急慌慌挡回了她的剑,“回去!男人的事,你少管……” 雪姝却根本不闻不问,直着眼睛翻腾着依旧向孟珏冉扑去,为父报仇,她还不屑假他人之手。可孟珏冉的实力,想必姬无夜此刻已了然,他看着雪姝无可奈何,满脸都是急色。知道她性子倔,不会罢休,但此刻他就是关心则乱。‘蛟龙卫’倒是会随即应便,瞬间改变队形配合着雪姝就向孟珏冉疯狂地扑去。 一时之间,刀光剑影,旷野中只看到几人拧成一股绳象一柄绝世宝剑疯狂地向一个人撕杀过去,而那个人,衣袂翩飞,始终不见丝毫慌乱,傲然的身姿,似乎永远游刃有余从容不迫。 空旷中似有马蹄声传来,孟珏冉稍一分神,雪姝的雪影‘噗’的一声就刺入他的肩胛,雪姝眼中瞬间闪过一丝痛色,她紧咬了唇,似是怎样都是痛苦。但刹那她就冷了心,手一用力,雪影便更深地进了一寸。孟珏冉平静地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还手。可当姬无夜趁机挥枪再刺时,他却动了,浑然不顾雪影刺的有多深,昂然地用手握住雪影的剑锋猛地拔出来,一蓬鲜血连带着洒向空气慢慢映红了雪姝的眼睛,他挥剑打掉姬无夜的银枪,一个诡异的翻转竟向着快马赶来的那些人急掠而去。 雪姝一看,瞬间追随而至。 来人竟是李公公。 雪姝看着他仇狠瞬间溢满心间。 姬无夜和‘蛟龙卫’聚拢在雪姝身边。 李公公看着雪姝等人不由诡异地笑了,特别是看到‘蛟龙卫’时,他的眸光瞬间一眯,竟然是闪着阴毒的光。 而孟珏冉傲然而立仗剑正护着靠山王的尸身,那李公公竟然是要想着验明正身。雪姝更是咬牙怒不可竭,正要仗剑冲过去,却被姬无夜一把拽住,“别冲动。”他似也看出了蹊跷。 “李公公这是不相信我吗?”随后,孟珏冉朝着李公公冷冷地开口,即便如此,他的脸上也无一丝情绪,冷的似冰。 李公公阴柔的眸光扫着他受伤的肩头,“天师大人这是说哪里话?绞杀叛贼,天师大人功不可没。” 他说谁是叛贼?雪姝一急,又要冲过去。 孟珏冉却抖了个剑花,也顺势消了她的冲动,“李公公要不要检验一番?遵皇上旨,追杀叛贼颜守踽,刺入三十六剑,挑断手筋脚筋,封死身上七经八脉,命已归阴。活着时,本天师尊他为一代英豪,所以并未斩其头颅,若是李公公不满意,可随时补上一剑……”孟珏冉冷冽地说。 雪姝却从他话里听出太多的讯息,皇上竟以叛贼之名追杀的父王,而他,也真真切切杀了父王。雪姝咬牙赤目狠狠地瞪着他。 可一旁姬无夜虎视眈眈,即便李公公有心补上一剑,此刻却也不敢。更别说还有‘蛟龙卫’面带寒霜地看着,他更是心虚。不由呵呵笑着退后一步,“天师大人做事,皇上怎会不放心?老奴这就回去禀报皇上,追杀叛贼,天师大人首当其冲应记首功。不过,太子殿下正郁气呢!直说天师大人抢了他的功劳……” 雪姝心一跳,竟然是他主动要来追杀父王的? 她顿时恨的牙关生疼,手中雪影几乎要脱手而出。 李公公看着雪姝意味深长一笑,打马离去。 雪姝呆板地扭过头双目森冷地瞪着孟珏冉,“是你亲手杀的父王?” 事实已无需再怀疑,但她还是想亲口听他说。 “是,你也看到了,追杀叛贼,本天师责无旁贷。” 他承认了,他竟然承认了,雪姝呵呵怪笑一声,突然一挥雪影,“孟珏冉,你去死……” 脖颈骤然一痛,雪姝身子一摇顿时昏过去了。姬无夜一把抱住她,“孟珏冉,咱们还不算完……” 孟珏冉却凝视着他怀里的雪姝,淡漠一句,“随时奉陪……” 待姬无夜带着雪姝走的踪影全无,孟珏冉才突然蹲下身,脸一变,伸手连连点在靠山王的身上。旁边的土丘后,颜坡带着一帮子人奔过来,“属下无能,没能迷惑住郡主,让她及早赶来,请主子惩罚。”颜坡跪在孟珏冉面前神态卑恭地说。 孟珏冉没抬头,“东西可是都准备好了。” “都准备好了,药桶就在马车里。” “好,把人抬进去。” 待雪姝慢慢醒来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了,俨然就是瑞王府她曾经住过的院子,此刻叫‘燕归巢’。她轻轻撩开纱帐,站在窗台的姬无夜倏地就转过身,“你醒了?” “嗯。”雪姝轻应一声,下了床,抬眼就看到了趴在软榻上象小狗一般睡着的喜宝,黄岑就扒着守在她身边。她的心轻轻一柔,“多谢你照顾她们。”她的身份如今已不言而喻,她没必要再装。 姬无夜却身躯一震,知道她已应了她的身份,他突然有些心潮澎湃,“留下来吧!一切有我……” ‘一切有我’,多么熟悉的话语,已经有男人这样对她说过了,可惜…… 雪姝自嘲一笑,“只在此刻……” 她的身份昭示只在此刻,她永远不会再留下…… 姬无夜蠕动着嘴唇想说什么,却怎也说不出话,他怎会不知她的意思?她不需要他的庇护。 “我知道自己错了,请你原谅我。”随后,姬无夜诚恳地说。 雪姝一诧,急忙抬头看他,姬无夜却把手中的碧玉面具缓缓举到她面前,“我现在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就不能再给我一次弥补的机会吗?” 雪姝深吸一口气,别过头,“物是人非,王爷还是一切都忘了吧!” “你想让我这一辈子都活在愧疚中生不如死吗?”姬无夜突然激动地一步跨到雪姝的面前气息灼灼地说。 “可我不是逸,也不是颜雪姝,我已经满目疮痍什么都不是……” “可你就是你,即便面目全非,本王也要。”说着,姬无夜霸气地一把把雪姝拉进怀里,他狠狠地拥着,含着泪痛苦不堪地说。 雪姝任他拥着没动,“可我已经爱上了别的男人,不能再回头了。王爷的盛情,我心领了。” 下一刻,姬无夜身子一震,猛地放开雪姝,双手却狠狠抓在她肩上,赤红着眼,急切道,“是他吗?” 雪姝定定地看着他,随后轻轻摇摇头,“王爷若不想让我再死一次,就不要逼了。”说着,她轻轻一动就摆脱了他的抓持。姬无夜呆怔着,站着没动。 雪姝跨步就要离去,眸光一瞟,竟看到圆桌上正放着一个圆形陶罐,一般这样的陶罐只会有一个用处…… 她顿时抽噎一声,把陶罐紧紧抱在怀里,“谢谢……”她沙哑的嗓音,怎会不知这陶罐盛放的是什么?俨然就是她父王的骨灰。 雪姝一步一步向门外走去,姬无夜始终僵直着身子站着没动,他的一口气就那样狠狠地梗在了嗓子眼,他动了动手,似是想阻拦雪姝,可最终无力地垂下了。 她在用死威胁他,他怎忍心让她再死一次? 知道她此刻神经绷的紧了,他不能再强硬地留下她,可他绝不会放弃,既然她此刻承认了自己的身份,那她依旧就是自己的妻子,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谁都抢不走她。 雪姝走到院子里,毫不惊诧严问猛地现出身形,他突然跪在她面前,“请侧妃娘娘不要走,王爷失去你后痛不欲生……况且,如今靠山王已死,你的身份已被李公公识出来,会非常地危险,王爷会护住你。” 雪姝冷傲地看了严问一眼,“严问,我非常感激你照顾喜宝,可有些事,却不是你所能左右的……你说的那个人早已经死了,如今我是西子街的木爷,无需任何人的保护,告辞!”说着,雪姝身子一纵就消失在黑暗中。 严问跪在地上只沉沉一叹。 刚转入窄巷,雪姝就被黑暗伸出的一只手抓住了,“木爷,颜大哥让我在这里等你,他要我带你去另一个地方,这里已不能再住了。” 说话之人竟是小三子。 雪姝眼一眯,皇上的动作可真够快。 她瞬间转身,点点头,“颜大哥和木姐姐没事吧?” “没事,都很安全,只是这里暴露了,绿营军的人正以缴杀靠山王叛党之名对每家每户一一盘查,颜大哥说暂时让我们避一会。”小三子说着还异常小心地看了雪姝一眼。 雪姝冷哼一声,欲加之罪,何患无词?“走吧!”说着,她率先走出窄巷。 小三子把她带去的另一个地方很讽刺,竟是状元桥头李家的那间老牌杂货铺,之前这里还曾开过酒肆卖过状元红酒,只是这一切仿若是一场梦,无人能证明罢了。不过,雪姝心头的疑惑依旧没有解开,当年迈显得厚道富态的李老板笑呵呵站在她面前的时候,雪姝唇角一勾,“我只是想知道,李老板的店铺到底有没有开过一家状元红酒肆?其实那酒就是孟公国的‘处子醉’……” 李老板闻言一张脸顿时就垮了下来,“木爷莫要再说笑话,我这店是百年老店何时开过什么状元红酒肆?” 雪姝听闻眯着眼睛危险地看着他,李老板哆嗦着身子顿时退后两步。 一边正在吃瓜的颜坡顿时跑过来勾住了雪姝的肩头,“还在正经事要做,跟他一个老朽磨叽什么?”说着摆摆手让李老板退下来。 雪姝斜着眼意味深长地睨着他,都占了人家的老窝还说跟他磨叽什么?再者,那李老板虽然一脸厚道,但身上的武功绝对不俗。这里面肯定有什么猫腻是她不知道的,甚至她现在都怀疑,当初的那个状元红酒肆是不是颜坡故意弄出来捉弄她的?那个人明明说是孟公国的‘处子醉’,他却愣说是状元红…… 颜坡似乎也看出了雪姝的疑惑,不由松开她挠着头显得一本正经的样子,“木爷,你说我们以后该怎么办?我们的安乐窝被皇上端上,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今天你在哪儿?”雪姝浑不动声色地说。 小三子明明说他带着兄弟们追过去了,可她自始至终都没有见到他,而且他给的记号,明显南辕北辙混乱不堪,若不是雪姝深谙父王的习性,说不定她连父王最后一面都见不着了。 雪姝一问,颜坡的脸色明显凝重起来,他抬起头目光真诚地说,“小五儿,虽然我现在不能说那时我带着兄弟们干什么去了?但我对天发誓,我绝对没做对不起你的事,说真的,当我知道天师大人和瑞王都追出去的时候,我招集兄弟们去做了另一件事……请你一定要相信我,不要怀疑,我对你肝胆相照,绝不是故意隐瞒……”颜坡目光闪闪,那样子恨不能把心掏出来让雪姝看,雪姝当然知道他不会伤害她,可是…… “你背后的那个人是谁?”随后,她就犀利地说。 果然,颜坡脸色一僵,心虚地低下头,“小五儿,你就不能装糊涂一点吗?不管是谁,都不会害你。” “可我不想平日无故接受别人的好心,颜坡,今日你不把话说清楚,我不会留在这里。” “是云中君……”颜坡没说话,身后的木青却走过来一声果敢,“小五儿,今天在你追出去后,我就发了信鸽传消息给他,今日这一番安排,都是他授意。十年前,他对颜氏有恩,所以颜坡一直很尊敬他。” 原来如此…… 怨不得那个人可以在颜坡的家里出入自如肆无忌惮。 若是这样,那状元红酒肆无疑就是他弄出来的,颜坡根本就是帮凶,雪姝摸着胸前的血凤,突然怒不可竭。她转过头,瞪着眼,有些磨牙地说,“颜坡,你老实告诉我,当初那状元红酒肆是不是你们合伙故意弄出来骗我的?” 颜坡脸上一垮,简直与方才李老板的表情一模一样,窘迫着,“小五儿,你就不能不揪着这件事不放吗?” 突然一声杀猪般惨叫从后院响起,前面店铺里的李老板闻言身子顿时一哆嗦,暗暗抹了把额头的汗,很侥幸自己方才逃过了一劫。 木爷果然名不虚传! 雪姝只安稳地待了一天,晚上又飘去了千机府。这次她准备充足,若是那群老不死的再敢拦她,保管让他们后悔活在这个世上。可雪姝气势汹汹地踏上千机府一直走到孟珏冉书房前,都没有一个人出来拦她。 她不由疑惑,难道千机府的人都死绝了? 望着茜纱窗前映出的那抹剪影,雪姝知道还有人没死,她不甘心,他还欠她一个解释。 于是雪姝冷哼一声,抱着肩就要往里闯。 果然,有人拦在了面前,月魄妖邪的脸上难得一见的郑重,“郡主,请别冲动,我家大人……” “月魄,你敢拦我。”说着,雪姝就已经抽出了腰间的雪影。 “别别别,木爷,别冲动,俺哥俩可不想跟你打架,只是想劝木爷一劝,免得你做错事后悔终生……”月魄身后突然冒出来一个鬼头鬼脑的小子,雪姝一看,竟是那日在夜场卖簪子的装疯卖傻的小侍,一听他的话,雪姝不由冷笑,难不成他以为她还能把他主子怎么样? 雪姝眉锋傲然一挑,“本木爷做事从来不后悔。” “你今晚踏在这里就已经是后悔的开始了。”那滑头小子还在不知死活地说。 月魄却转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月魂,闭嘴!” 原来这滑头小子竟然叫月魂,果真是哥儿俩,连名字都相似。不过,月魄板着脸竟然还是怕月魂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不过,这似乎挑起了雪姝的兴趣,她眸光瞟着书房,房中那人竟然无动于衷,任由这两个小子耍花枪。这好象不是他的性格哟!雪姝瞬间眯起了眼,她故意释放出杀气。 果然,月魂一个箭步跨过来跑到她面前摆着双手,“木爷,你千万不要冲动,俺们主子受了伤,你若是想趁人之危下手,将来肯定会后悔,俺们主子对你那可真是……哎哟,你干嘛打我!”话未说话,月魂就转过身抱着头怒瞪着月魄。 “不打你,你就死定了。”月魄恶狠狠地说。 雪姝却心一动,“他受伤了……肯定是她刺的那一剑。”雪姝的心突然泛起苦涩,明明恨他恨的咬牙切齿,可心底竟然还会有心疼。 雪姝深吸一口气,强压下那不该有的情潮,顿时又硬了心肠,“让开,否则,你们知道后果。”她面目狰狞,挥动着雪影虚张声势,尽管她此刻不一定打得过心狠手辣的月魄。 本以为两小子怎么着也得抵挡一番,没想,雪姝的话一落,他俩竟然自动往两边一退,动作整齐划一地让出了道。 雪姝一愕,蓄意而起的狰狞一下子再也找不着,她瞪着眼睛,似是不能置信地他们就这样放她过去了? 月魄轻咳了一声,似是也知道自己的行为有些太让人鄙视,不过他那邪魅的眼神本就令人充满鄙视,“那个,什么,郡主,我们主子已经等你很久了……请手下留情,他此刻真的不堪一击。” “滚开!”雪姝突然什么都不想再听了,怒吼一声,月魄月魂顿时闪没影。 雪姝喘息着,都不知道此刻是什么心情,她踏在书房门前竟然有些情劫。 “进来吧!”屋里,他的声音竟真的带着一丝虚弱。 雪姝的心突然一抖,气势顿时弱下来。可片刻,她就又挺直了脊背,心虚什么?心疼什么?她今晚就是来兴师问罪的,可不是来嘘寒问暖的。 于是,她头一仰,猛地就踢开了门。 第一百零三章 抓蛇七寸 踏入房间一眼就看见了那个正坐在软榻上调息的人,即便只是坐着,也给人一种高山仰止的感觉,冷傲至极。 雪姝故意忽略掉他嘴角浸出的一缕血色,直着眼晴凝视着屋角另一个地方不动。 孟珏冉缓缓抬手擦掉嘴边的血色,“找我有事?” 他淡漠的语气,仿若郊外那一场杀戮根本与他无关,想着父王身中三十六剑,雪姝就怒火滔天。她猛地抬头看向那个人,心里瞬间绞痛至极。 “为什么?我想听天师大人解释。” 她也冷了脸,瞪着一双冷目看着他。事后,她想了想,也觉得事有蹊跷。 “有什么好解释的?你不都看到了吗?我奉旨追杀叛贼,他死有余辜。”他依旧冷漠冰封的语气,甚至无情到让雪姝恨不能扑上去宰了他。 “孟珏冉!” 雪姝突然凶厉一声,红着眼,心痛至极,她踉跄着身子一下子靠在房门上,“在这里,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我不相信,你会那样对父王,到底有什么隐情,我要知道。” 孟珏冉似是突然很不耐烦地看着她,“你来,若只是想问一些无用的废话就回去吧!我不让府里的隐卫阻拦你,就已经很留有情面了。若你再执拗如此,我也爱莫能助。”他突然变的很残酷无情。 雪姝冷冷一笑,“那你以为我闯进来究竟是为了什么?你以为我是来爬你的床让你再恣意妄为的?孟珏冉,原来你是这样看我的……”突然咬牙切齿嘲弄至极的声音。 雪姝的心此刻痛极了,已经彻底碎掉了,望着眼前的这个男人,雪姝突然觉得自己很贱很贱……自甘受辱,今晚,她根本就不该来这里。她目中含泪,却强忍着不让它掉下来,“冉哥哥,我竟然看错了你……” 话一落,雪姝就推开门仓惶而去。 孟珏冉的脸一瞬更加苍白,胸口起伏,仿若雪姝的话象匕首一般狠狠剜着他的心,突然,他口喷一口鲜血,眼一闭,就那样不受控制地一头栽了下去。 “哎呀呀,要命了,这小子根本就是不想活了,自己拼了命才救了那老小子,受了那么重的伤,还没来得及调息又要为他闺女动情伤心,哎呀呀,简直是自作孽不可活……” 突然,房梁上传来一阵哎呀哎痛叫,接着扑嘞嘞一下子跳下来八个人,一下子手慌脚乱地抱住了孟珏冉,手拍在他后心为他疗伤调息。雪姝若是看见孟珏冉此刻的样子,定不会相信一向强大傲气的他竟会虚弱成这个样子。 雪姝失魂落魄地走在西子街头,整颗心仿若都被挖空了。自古以来,先动心的那个人,受伤最深。如今,与姬无夜不同,好歹他们虽然夫妻一场却从未同房,算不得真夫妻。即便互相有伤害,那也不能算是最深。可他却不同,他们已有肌肤之亲,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动了女人的身,就相当于要了她的心……对云中君,她起先就心存感激,或者更确切地说是窘迫尴尬。即便动身,也不会动心,尽管那个人一直缠着她。而对孟珏冉,那一夜的刻骨缠绵,她是付出真感情的,她心甘情愿交出自己的身体的同时,她同样交出了自己的心。 如今,这一切无疑都是噩梦,是讽刺。 雪姝摇摇晃晃,仿若走在云里雾里。她的眼前熙熙攘攘,但她却再看不见听不见。 “小五儿……”迎面一声温润,如三月轻扬的暖风,雪姝冷极的心稍稍有了丝暖意,她微微抬起头,明明睁着大眼,却朦朦胧胧始终看不清面前的人。 李青泽却一把急切地抓住她,“小五儿,是我,你的美人先生……” “先生……”雪姝咕噜一声,心一放松,眼前一黑,突然一头栽倒下去。 雪姝醒来的时候,脑子里还是一片虚朦,整个人都沉沉的。屋里有好闻的熏香,透着无尽的奢华。雪姝转头透过清薄床幔看清屋里的一切,顿时就知道自己在哪里了。在天朝,除了皇宫,只有一个能够这般美仑美奂,甚至皇宫也不及它精致奢华。 她只记得昏倒前听到美人先生的声音,原来这一切不是梦。 她慢慢坐起身,一个小丫头听到响动跑过来,一撩床幔,“啊,郡主,你醒了?”随后,不等雪姝应声,她就惊喜地扭头就喊,“王爷,郡主醒了。” 雪姝张了张嘴想阻止却已不能。 瞬间,一个温润如玉俊美如仙的男人立马绕过屏风大步走过来,他一身琉璃锦袍让人炫目,雪姝眨了下眼,她的美人先生似乎与之前不同了,清雅之下更显大气富贵。 “先生,给你添麻烦了。”不等李青泽开口,雪姝就低下头轻轻地说,为什么总是在自己最狼狈的时候遇见他?之前是在靠山王府,如今,似乎更不如从前。 李青泽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说什么呢!这般见外,我不喜听……喜鹊,把参汤端过来。”李青泽转头吩咐身后的喜鹊,喜鹊捂着嘴笑嘻嘻就跑开了,她似乎对雪姝并不陌生,甚至相当有好感。 见雪姝情绪低落,李青泽心了然也不点破,一屁股坐在床边,目光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发生了那么多事,把自己搞的如此狼狈,就没想着来找我……小五儿,你可知,我一直在等你……”李青泽语气中竟带着些微晦涩。 “先生,是怎么识出的我?”雪姝突然抬起头发问,如今她脸上伤疤狰狞恐怖,怕不是一般人能够认出来。 “傻瓜,你可以瞒过世上所有人,却瞒不过我……小五儿,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说着,李青泽毫不客气地瞄着她脸上那丑陋至极的疤痕。 “先生果然是高人。”雪姝突然就笑了。果如他言,她瞒不过他,她脸上的伤疤根本就是假的,是颜坡的杰作。那日颜坡把她从地牢里救起,她就有了这个心,并让颜坡发誓绝不告诉任何人,如今连木青都信以为真。 没想美人先生一眼就看穿了。 “小五儿,你父王的事,我已经知道了……皇上出手太快,我没来得及救,对不起。”随后,李青泽望着雪姝真诚地说。 “先生这是要折煞我吗?我父王……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谁也救不了他……只是我没想到他会死的那么惨。”雪姝低低地说,同时心中对一个人的恨意又起。 李青泽看着她目有复杂,“小五儿可还是在怪天师大人吗?小五儿,你还没看透吗?你父王中毒至深,即便天师不出剑,他必是也不能活。但死有不同,那就看落在谁手里……” 雪姝一怔,先生这是什么意思?他在为那个人说好话吗? 李青泽却不看她,微侧着头眉宇深沉,“天朝皇上心狠手辣,你父王委曲求全那么多年,他还是放不过他,若是落入他之手,你父王必生不如死;姬无夜坦荡,但有时太过感情用事,未免手软。你父王落入他之手,他必会全力以救。但同时也会让他陷入两难,你父王到时不生不死更是受罪;太子之人,焉然就是小人,心胸狭隘,难成大器。但他毕竟皇家贵胄,权势滔天,你父王一直与他阳奉阴违,丞相更是对你父王恨之入骨,落入他们之手,你父王怕是死的连尊严都没有……算来算去,似乎唯有天师孟珏冉……救你父王,他也算是费尽了心机。” “先生不要再说了。”雪姝突然阴沉下来不想再听了。父王被他刺了三十六剑,先生竟然还说他是在救,雪姝心底郁气至极。 李青泽微微一笑,但有些话他必须得说,“小五儿,你可知孟珏冉的真实身份?当年……”李青泽的语气有些晦涩。 “我已经知道了,不过现在我们互不相干。”雪姝以为他要提及当年她救他之事,于是,她挪动了下身子更是毫不客气地打断他,“他竟然口口声声说我父王是叛贼,生生刺他三十六剑,这辈子我都不能原谅他。恩怨两消,再不相干。”雪姝说的也很绝裂。 李青泽微微轻蹙了眉头,“小五儿,你可知,当时天师向皇上请命要亲自去追杀你父王在朝中引起多大的轰动吗?这种事原本不该他亲自动手……”李青泽说到这里微一顿,雪姝挑了挑眉峰,这些事并没有人告诉她。 李青泽看了她一眼,随后又说,“当时你父王毒发生不如死,他不堪屈辱,便央求颜城带他出城是要前往你娘亲的陵墓的,他死也要死了你娘亲的身旁。可皇上得知消息后,硬说你父王是通敌叛国畏贼出逃,当时满朝哗然,大家皆不相信。可太子却一马当先向皇上请命要去追杀你父王,随便也就坐实了你父王的叛逃。朝中其他大臣见状,见已无力挽回,便也纷纷请命,最后皆被天师一人阻挠。他义正言词,说要缉拿你父王回朝对证,可临出宫时皇上却对他下了密旨,让他就地缴杀……” “美人先生是如何知道的这些事?”雪姝听着,突然抬起头目光奇亮地盯着李青泽问道。 李青泽一怔,随后了然地笑了,“因为,若是天师大人不出手,我就要出手了……小五儿,我待在天朝十年,并不是白白浪费时间的,你父王与我有救命之恩,这份情,即便倾动整个晏国之力我也会救下他,可惜,我不及那人迅猛……”说着,李青泽望着她同样目光闪闪。 雪姝却头一低避开了他的目光。 她的心里突然就乱了,若美人先生说的是事实,那那个人……可想着父王当时的惨状,她怎么也不相信他是在救。可当时李公公要围上来验明正身时,他却又仗剑阻挡。当时她以为那是因为那人骄傲,容不得别人对他生疑,如今看来,这里面确有蹊跷。 想着昨晚他苍白虚弱的脸,雪姝心里一跳,急忙跳下床就要往外跑。李青泽却猛地一把抓住她,“小五儿,你现在身份已暴露,最好哪儿都不要去……” 雪姝一怔,随后就明白了先生的用心。没错,若是皇上知道她还没死,那她此刻再去千机府,必会引起皇上怀疑,那他一番苦心就白费了。 “留在这里,小五儿,不要怀疑先生的实力。”随后李青泽说的意味深长。 雪姝抬脸一笑,“先生是天朝的贵客,实力当然不容小觑,只是……我已经不能放过那些惨害过我们的人,先生此次来天朝不想看一出好戏吗?”她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 “小五儿,你要做什么?”知道她的本事,李青泽一下子从床上站起来恐慌地说。 “先生放心,我一定会保住自己的小命的……”说着,她已经从床上跳了下来,浑然不象是昏睡了三天三夜的人。 “小五儿,不要做傻事,天朝的皇家不是你所能悍动的。”随后,李青泽阴了脸,怎会不知她的心思? 雪姝也站定身子低下头认真地想了想,随后扭头看着李青泽,脸上是少有郑重,“先生,你说话算数吗?” “什么?”李青泽被她突如其来的问话怔住了。 “待天下不容,我无处可去时,你收留我……” “算数!”听懂了她的话,李青泽跨前一步盯着她重中则重地说,他目中隐隐的流光溢彩,那是一种自信,一种身在高处无所不能的骄傲。 雪姝露齿一笑,“那先生还担心什么?反正我从天上掉下来有你接着我,我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先生,就容我再放肆一回吧!”说着,雪姝扭头就走。 李青泽没有再阻拦,因为她的话,他已经听明白了。 屋子里一时静下来,静的连一根针掉下来仿若都能听到,过了许久,李青泽才缓缓地,缓缓地露出了笑容,“小五儿,我早就做好了准备,随时接住你……” 此刻,李勇大跨步走进来,“主子,你怎么又把郡主轻易放走了?难道现在不是好机会?” 李青泽闻言却摇摇头,“李勇,你根本不了解她的性子,若不是她心甘情愿,即便你为她做的再多也是于事无补,反而会增加她的负担,引起她的反感。既然我的角色就是在最后接住她,那我还心急什么?保存实力,静观其变才是根本。把十九卫都调过来随时侯命。” “是。”李勇一听,顿时明白了主子的意思,欣喜一声就要往外走。 “等一下。” 李勇急忙回身听命,李青泽从袖袋里掏出一封信缓缓递过去,“送到千机府,就说他的人情,我已经还清了……” “是。”李勇郑重接过信转身就走。 凤凰台,雪姝抱着肩优哉游哉慢腾腾走着,如今,她似乎什么都不怕了。该来的总是要来,与其伪装退避,不如迎面直上。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别人若要对她赶尽杀绝,她也绝不会坐以待毙,甚至有可能还会主动出击。 雪姝阴阴笑着,主意拿定,她便晃动着脑袋四处看,肚子已经饿的咕咕叫,总要找个地方弄点吃的。凤凰台里的老太监宫女看到她竟然都没有惊叫,也没有慌乱,或者向皇上举报,甚至还很恭敬地对她点点头。雪姝觉得奇怪极了。 既然如此,她就更加肆无忌惮,越发邪魅地在凤凰台横着走。 抬眼一看,竟然就到了亭台楼阁环绕犹如仙境般的‘蓬莱阁’。 ‘蓬莱阁’好名字,雪姝想没想就一头扎了进去。 燕世子抱着肩正倚在门上风华绝代地眯着眼笑看着她,似乎算准了她此时会来,“木爷果然是有福之人,酒菜刚刚备好你就一步跨来了……” 雪姝翻了个白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人一直跟在我身后……” 被揭穿燕世子也丝毫没有脸红的意思,反正笑的更是花枝乱颤,“你若再不来,我妹妹都要把‘蓬莱阁’给拆了……” “放心,若是燕世子够胆量出金,那我接这一次活也不算什么。”雪姝意味深长地说。 明明是她心怀叵测要利用他,反而说的勉为其难要帮他。 燕世子也是人精,‘扑噗‘一笑,明显也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什么敢不敢的,老子有的是钱,爱怎么花怎么花,天朝一向欺人太甚,老子早看它不顺眼。” 这一溜粗口暴出去,雪姝立马眯着眼睛笑看着他。 燕世子却风华绝代地大袖一拂转身就进了内殿,“赶快进来,吃饱了,好谈条件……” 雪姝扑噗一笑,随后紧随而至。 其实她更想知道的是,让孟公国中意的那个人是谁? “什么?不行!”当雪姝听清了燕世子竟然让她去勾引天师孟珏冉时,即便她饿的心慌满口是饭也想没想就一口回绝了。 “那没办法了,这是皇伯的密旨,容不得我反抗!即便晴儿不愿意,我也会无所不用其极把天师弄到孟公国去,这你也是知道的,我们孟公国皇室单薄,天师必须是我们孟公国的倒插门女婿,我们的目的就这一个,若是木爷肯帮晴儿,孟公国所有力量皆归你调动。” 燕世子说的一本正经,雪姝却忍不住在心底哀号,她完全没想到孟公国在意的人竟然是天师……勾引他也就算了,竟然还要让他做为晴郡主的夫君倒插门到孟公国去,雪姝觉得这难度大了,不说勾引成不成功,那人如此骄傲,怎会委曲求全?他不一掌劈死她就算手下留情。 天下果然没有白吃的午餐,天大的诱惑面前,果然是天大的艰难。 雪姝沉默了。 燕世子目光闪闪地看着她,随后从身后拿出一个巴掌大的玉匣子推到她面前,“皇伯伯早会预料到晴儿不同意,所以快马加鞭让人送来了这个……”说着,燕世子便小心翼翼地打开。 雪姝一看,碧绿的玉匣子里碧水荡漾,里面竟然浮着两小片如指甲般大小薄膜,晶莹剔透,薄如蝉翼的样子,显的很怪异。 “这是什么?”她怪叫一声。 “眼膜,带上后,不管你是什么颜色的眼睛都会变成如我这般绿色的,这是我们孟公国皇族的特征,孟姓也是我们的国姓……”说到这里,燕世子小心翼翼看了眼雪姝,显然,她盯着那两片薄膜还未回过神,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弦外之音,燕世子释释然,那就别怪他没提醒了。 于是他身了一晃,又接着道,“所以,你也看到了,这就是皇伯伯的决心,我们对他誓在必得!木爷若不愿去做,还会有无数人等着去做……我说过,无所不用其及,皇伯伯也有此意,他已经给我准备了不下三十种稀奇古怪的药……” 雪姝听闻身子一颤,“你们为什么要对他这般誓在必得?” 燕世子却两手一摊,“你也看到了,晴儿已到了婚配的年龄,她必须联姻为皇族出力。可她却任性妄为,根本不为家族考虑,执意要自己选夫君,今天我已经是阻止了她第二十八次自杀了……可凭她那脑子,她又能为自己选出了个怎样的人?最后还不得把皇伯和父王都气死……他们太疼她了,所以不愿为难她,退而求其次,只能另想办法。只是最后她会怎样,已经不言而喻,若想自己逍遥自在,就得做出牺牲。皇伯需要她这个身份为孟公国得到一个贤才,即便嫁他的人不是真正的晴郡主,最后也必须得是……况且,天师大人是最适合孟公国的,皇伯已经拿定了主意,必须是他……”说到这里,燕世子声音低沉显得意味深长。 雪姝怎会不明白他的意思?若真如此,恐怕晴郡主一生就要隐姓埋名再与皇家沾不上任何的关系了,没想,孟公国竟会做到这种程度,雪姝真不知是该为晴郡主庆幸还是该悲哀? 至于为什么他是最合适的?已经不言而喻。不说他天纵其才名扬天下,最重要其他的三位根本就不合适,太子贵为天朝储君根本就不可能,姬无夜倒是一表人材,可让他倒插门到孟公国,先不说他愿不愿意,最主要孟公国更怕他是一只吃人的老虎,就等着被他灭国取而代之吧!至于姬无琛,唉,天下人都知道他就是个蠢货,孟公国赔钱都不会要他。算来算去,还真是他最合适。 “扑噗,”一声,雪姝突然就笑了,灿若繁花的容貌刹那惊艳,燕世子一怔。 “这么说木爷是答应喽?”燕世子斜着眼睛拉着长腔笑涔涔地说。 雪姝却摇摇头,“难道你们就不怕他将来是一尊难以控制的邪神?到时候别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不会,天师大人的凭性我们已经掌握的很详细了,不说他沉稳睿智,静若深海,动若凶狼。最主要他善思,喜静,重义,一诺千金,不沉迷权势,更有超脱世外的心性。平日几乎不近女色,但一旦爱了,便会一生钟情,象狼一般忠义。这也是让我皇伯最钟意的地方。要知道,我们孟公国可是讲究一夫一妻制,我们崇尚自由,讲究情投意合,但更在乎对彼此专情一心一意,所以天师大人无论从哪个方面讲都是最完美最适合我们的。”燕世子似乎越讲越兴奋,完全没注意到雪姝已经皱起了眉眯起了眼满脸疑惑。 她怎么不知道他有这么好? 专情?不是说千机府的漂亮女人几乎都是他的暖床? “你的情报恐怕不准确,要知道千机府女人颇多,又颇有才,几乎全部都是他的……” “暖床对吧?那根本就是世人谣传,千机府搜罗天下奇才不假,但那些女人都住在外院,能够进内院的几乎少之又少,况且,根本就见不到天师大人的面。对这一点,我有绝对的把握证明我们的消息是最正确的。” 雪姝一下子咬住了唇。 “怎么样?心动了吧?凭木爷的手段,天师大人绝逃不出掌心,如此我出五千金……”说着,燕世子晃出一只巴掌。 雪姝的眼睛微亮,转头象只小狐狸般看着他,没应声。 “那我出一万金……”燕世子见仍打动不了她,急忙又伸出另一只手。 雪姝的眼睛瞬间一亮,但仍没应声。 “我出五万金,你若觉还不行,那就算了。”燕世子似乎很气馁地转过头。 “成交!”雪姝急忙一手挥出击中他的巴掌,“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她目光闪闪发亮,“你说过的,孟公国在天朝的所有力量皆归我调动。” “没错,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都归你调动。”说着,燕世子似乎很不甘地甩出一块金牌,可转过脸,他就诡异地笑了。 雪姝却一把抓过那牌子就塞进怀里。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若是雪姝知道这一切布置皆是为了套住她,不知又会做何感想? 若是雪姝够精明,燕世子啰里啰嗦放出那么多话,足够她小心警惕的。可此时,她完全被迷了心障,她想搅乱天朝,她想为父报仇,所以根本没细想就一口应诺了。 岂不知孟公国有只更大的狐狸,他想让一个人回家,便知抓蛇七寸才能让他更加心甘情愿回来…… 他守侯在天朝那么多年,不就是为了那个丫头吗? 第一百零四章 皇后盛宴 雪姝答应了燕世子后就后悔了,想来想去,觉得自己没沾到半点便宜似乎还一不小心还被绕上了贼船,当初晴郡主的本意可不是这样的,她是想让自己用丑吓退那几个男人,自己谁都不嫁。然而,与燕世子的交易却不是这样的,不说她该以怎样的心境去勾引那个男人,若是勾引成功了呢?难道自己真要嫁她?晴郡主摆明了不会替她背黑锅,她还是执拗地要自己找男人,若是这般,到时候她还能不能溜之大吉?而那个男人若是知道自己被耍还会不会放过她?心里有点忐忑,自己光想对自己有利的方面了,没想…… 总之,雪姝倚在窗台目光弱弱地望着被燕世子送来的满屋绫罗绸缎珠宝首饰还有那十个不苟言笑看起来就相当凶悍严厉的教习麽麽,她突然有种想逃的感觉。 燕世子顾名思义要让她尽快地熟悉孟公国的规矩习俗风土人情,连教习麽麽都是事先备好了,雪姝都怀疑,若不是她突然间心血来潮决定接受晴郡主的建议来了‘蓬莱阁’,这一切会不会是燕世子事先给她下的套?想的竟然如此周全。可怀里揣着人家的五万定金和金灿灿调兵遣将的金牌,此刻,已由不得她反悔退缩。 “晴郡主,到现在还没有想好吗?多耽搁一分的时间,你今儿所要学的课业就会增加一分,毕竟晚膳前若是这些东西郡主没有掌握好,老奴可不保证郡主有没有晚膳吃……燕世子给老奴下的命令本就十分严苛,若是郡主还不配合,老奴不在乎再陪郡主待上几个时辰,看到时候谁更受罪。”这为首的孟麽麽倒是个不卑不亢见过大世面的主,一席话说的滴水不漏,甚至相当娴熟直接就称她为晴郡主,说瞎话真是一点都不脸红。而那一张枣木脸一看就知道是个惯常在宫中指手划脚颇为严厉的主。 雪姝终于暗叹一声,脊背一软,低下头认命般慢腾腾走过去,此刻已由不得她反悔了,为父王报仇,她在所不惜。 “啊……”深更半夜,‘蓬莱阁’突然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惨叫,燕世子一听,手里的夜宵芙蓉糕一下子抖落在地,“小七,这是什么声音?” 小七干咳了一声,“主子,今日晴郡主没有完成孟麽麽的课业……” “那也不该是这般声音吧?怎么听着怪吓人的。”燕世子也不禁脊背发麻心有余悸。 小七倒是很能理解,“应该是到了那一项了吧……” “到了哪一项?”燕世子也急忙扭头问。 “在咱们孟公国,女子一向爱美,除了头发,能够裸露在外的肌肤都是不能有丝毫的毛发……”小七说到这里便了下来。 燕世子闻言眼一缩,在本国也确实有这样的习俗,男女之间为了吸引对方增加彼此的好感,男人要修面,听说女人也要拔毛……咳,也就是说颈部,手臂等偶尔需露一下的地方绝不能有毛发,女子们为了达到这一目地,听说使用了一种非常厉害的粘贴带,听说沾一下,再猛地一揭,然后……难不成……“小七,快点,快点,熄灯睡觉。” 小七见主子慌不择地地就往床上跑,他倒是机灵,也不问缘由,嘴一伸一口气就吹灭了桌上的灯。 果然,下一刻,他们的房门就被一脚狠狠地揣上了,“孟轲,你给我出来,别装死,我知道你没睡,现在我后悔了,我不干了,我还你五万金,你给我出来……”接着,雪姝在门外又揣了一下。 小七慢腾腾地摸到主子的床边,对着主子就大大地竖起大拇指,他的主子真是越来越料事如神了,木爷,果然不是寻常女子。 “郡主,三更半夜,你这般闹腾成何体统,难不成今日的课业郡主都白学了?若不然,明天再重来一次。”孟麽麽的话如魔音贯耳,外面顿时没了动静。 燕世子蹲在床上嘿嘿贼笑了两声。 到了该赴皇后宴席那天,燕世子足足在庭堂等了一个时辰也不见雪姝出来,若不是知道她虽反悔了但并没有逃走,他早就一个箭步跨过去了。 突然,耳边一阵环佩叮咚,燕世子随意地转过头,不想,却一下子怔住了。 眼前的女子简直美的象从天宫下凡的仙子,腰若细柳,一步三摇,一身坠地的淡蓝长裙随风飘逸,薄如蝉翼的云锦纱裹着她玲珑秀美的身段让人禁不住浮想联翩。一头盘髻如墨,金钗步摇耀眼,赛雪的肌肤,五官精致,毫无瑕疵,完美的让人心跳。但这一切都还不算什么,最美,便是那双灵气十足却又透着天生妩媚诱惑的大眼睛,水汪汪,狡黠十足,但却又浑然天成的勾魂摄魄让人意乱情迷,即便是见惯了各色美人的燕世子也禁不住呆住了。 “嘻嘻嘻,孟麽麽不愧是孟麽麽,瞧,连哥哥都被木姐姐迷住了。” 旁边,一身丫环打扮唯恐天下不乱的晴郡主看着哥哥的呆样顿时捂着嘴笑开了,在雪姝来了‘蓬莱阁’她就改口叫她木姐姐了。况且,这次她不惜降低身份也要扮雪姝的婢女混进宫看热闹,雪姝拿她根本没办法,这个晴郡主比她还要大胆泼辣,甚至唯恐天下不乱。丝毫没觉得她在替她受罪,她不是兴灾乐祸,只是太觉好玩了。 燕世子回过神,望着雪姝也是尴尬一笑,“孟麽麽果然是孟麽麽,木爷这一亮相,可不就把本世子给震住了。” 雪姝冷哼一声,猝不及防猛地踢出一脚,燕世子顿时闷哼一声抱着小腿就蹲下了。 晴郡主和小七刹那目瞪口呆。 孟麽麽脸一下子阴下来,难不成这几天白教了?正想伸手掐一下,雪姝身子一闪就爬进了那辆豪华的马车,燕世子见状,顿时打着手势息事宁人,自己也一瘸一拐地爬上马车,晴郡主和小七一见,也急忙往马车里钻。 马车出了凤凰台,雪姝的眼睛还阴森森地瞪着燕世子。 “我也是为你好,毕竟这次的事非同小可,不能让人看出睨端。”随后,燕世子摸着鼻子解释道。 “孟轲,我先把话说清楚,我只负责让他答应娶晴郡主,到时候我可不包办入洞房,你必须再另找他人顶替。你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看到我的真面目……”说着,雪姝从袖口抽出一块白帛就罩在脸上只露出一双清灵灵的大眼睛。 燕世子目光闪闪地看着她,见她一脸郑重不似作假,他倒一时没敢接话。 随后雪姝又把金牌一下子扔到他怀里,“这个,我已经不需要了,我有自己的决定。” 燕世子一看到金牌就微变了脸,“你……”此刻,他竟猜不透雪姝的心事了,难道孟麽麽那些手段让她退缩了?她不该是这样轻易放弃的人才对。 燕世子看着雪姝突然觉得他再没有先前的自信能控制住她了。 “你放心,答应你的事,我会做到,毕竟你还有五万金在这里,我们的交易仅在于此……至于其他的,我想自己去做,不想再连累任何人。况且,燕世子给了我这次机会,我应感激。”随后,雪姝真诚地说。 燕世子突然就理解了她的心境,他轻轻点点头。 “木爷在怕什么呢?”过了半晌,燕世子又淡淡地说。 雪姝深吸一口气,“你们想要的是他,而我,只想做回自己……我不可能把这个角色一直扮演到底。” 她有自己的路要走,若是这件事完了,若是父王还活着,她就带着他离开,找个没人的地方真正地安隐居起来,再与世无争。 燕世子身子一下子靠在马车壁上,事有偏差,他必须要和皇伯再商量一下。 “木姐姐,将来你可以带着你父王到孟公国来呀!我皇伯和父王肯定能护住你们,要知道,我皇伯可厉害了,谁都不敢惹。况且,我们孟公国民风自由,你肯定会喜欢。”此时,一直沉默的晴郡主突然抓住了雪姝的手臂真诚地说。 雪姝一惊,没想一向看起来单纯傻气的晴郡主竟一眼看到了她骨子里,知道她是个不受拘束的人,况且,她知道她父王的事。看来燕世子也并不是什么都瞒着她,皇家贵胄果然没有一个是真正单纯的。 “谢谢,天下之大,相信还有我立足之地。”雪姝淡淡地说着。 燕世子看着她眉心轻蹙再也没说话。 “喂,蠢货,再把马车给我赶快点,我要第一个到皇宫,绝不能让人抢了这个先!”身后,一辆奢华马车嚣张至极地快速奔来,一听到那熟悉的粗鲁声,雪姝禁不住挑开了马车帘子。 果然,三皇子秦昭武正半掀着帘子一脚踢在马车夫身上,猝不及防看到雪姝,他突然眼睛一亮。雪姝冷哼一声,眼睛却透过他看向了他背后的那个人儿……似是感应到了她的目光,那个一直矜持地端座在马车里的人突然转过头来,同样一块白帛罩在脸上,可雪姝看到那份气质和艳绝的眼睛里,她突然一愕,急忙放下了帘子。 “怎么了?”燕世子一问,急忙半撩开车帘正好看见秦昭武的马车瞬间与他们擦肩而过。 听到燕世子的问话,雪姝没有应声,此刻她只是感到有些震惊。 “此次云朝国派来的公主可是越华公主秦雪?”随后,她冷不丁问道。 燕世子一怔,“没错,正是越华公主秦雪,听说她也是个美人,只是名声不及长公主秦碧柔。” 雪姝抿着嘴没说话,可她们目光对上的那一刻,直让她有心惊肉跳的感觉,那个女子给她的感觉竟然象极了秦碧柔…… 她不确定,只是凭感觉,但她的感觉相象很准。 她当初是跟着美人先生走的,可这次在先生那里却并没有见到她,秦碧柔应该跟了美人先生了吧!她没有刺探别人**的习惯,此次见到美人先生,她连想问她的心都没有,可此刻,不过惊鸿一瞥却让她如此心惊肉跳。 “到底看到了什么?”世燕子见她神魂不定的样子也认真起来问道。 “嗯,只看了一眼,觉得那个秦雪很像一位故人。” 燕世子一听也蹙起眉,“小七,回头把越华公主的画像找出来。” “是。”小七急忙应道。 “不必,待会到了皇后那里我仔细看看她。”雪姝急忙说道。 “自从秦碧柔被瑞王休掉后,听说云朝国王非常恼怒,他不敢对瑞王不满,这次却派来他最宠爱的女儿越华公主,听说他们意在太子……”随后,燕世子轻轻地道,他们的消息总会比雪姝灵通。 “世子殿下可有再听到秦碧柔的消息?”雪姝突然问。 “听说她被瑞王休弃后,便被逸王送回了云朝国,他并未娶她……”说着,燕世子意味地看了雪姝一眼。 雪姝的心突然一震,秦碧柔之前就与太子暗中牵扯,难道这次…… 她心里忽然有什么豁然开朗,“燕世子,我敢肯定,这次为皇上贺寿会有很好玩的事情发生……” 一路畅通地到了皇后设宴的‘风华台’,雪姝一看到那个优雅地坐在皇后身边与她相谈甚欢的人突然就笑了,秦碧柔,又见面了。 秦碧柔看到她,眸光也是一惑,随后看到她那双碧透如玉的水眸时,倒也敛下所有情绪又变得冰清玉洁高贵矜持起来。 燕世子带着雪姝赶紧向皇上见礼,没想到此时桌面上除了秦碧柔,竟然还有两个人在场。一个是依旧嚣张跋扈的公孙玲,另一个却是皇后的嫡女煌华公主姬越,今年十六年,一直被皇后养在深宫,平日也鲜少在外人面前露面。看她一脸矜持好奇的样子,在看燕世子时突然脸腾地就红了,显然没见过这么漂亮艳丽的男人,偏燕世子还正大大方方地向她见礼。姬越一下子慌乱地站起来还礼,由于起的太快,身子竟然撞到了桌子,皇后一下子皱起了眉。 燕世子一惊,急忙抬眼看向姬越,见她满脸通红,目光闪烁似是窘迫地不知如何是好,他微微一笑,退后一步站在了雪姝的身边。而此刻,一向不安分的晴郡主正好奇地摇头晃脑目光相当放肆地打量着周围一切,她急忙拉了她一下。晴郡主顿时摸着鼻子闪到她身后。 很奇怪,此时却没有看到秦昭武。 而美人先生显然还没有到。 ‘凤华台’修建在御花园当中,濒临皇宫最著名的云湖,此刻,百花骄艳,风景秀美,坐在三面敞开的庭堂内,雪姝竟有了一丝惬意。 “哈哈哈,痛快,痛快,真是太痛快,雍王,你真是太棒了……要不要再打一场?这次我可绝不会手下留情。”云湖边突然传来一声粗鲁的声音,粗豪的嗓子,一听就是没有多少修养的。 雪姝举目望去,见云湖边正拳打脚踢对打着两个人,两人都是肉搏上阵,完全不象是高手过招,简直就象军队里两兵痦子打浑架,根本没有什么招式,秦昭武甚至把外袍扒下一半掖在腰间露出半边肥壮的膀子,看起来相当剽悍。可姬无琛一记勾拳打过来,他顿时尖嚎一声捂着脸就蹲下来。 “你浑蛋,你竟敢偷袭。”蹲在地上的秦昭武狗熊狗扯着嗓子喊,也不嫌丢人。 “哼,小子,告诉你,这叫兵不厌诈。”姬无琛也抱着膀子非常痦气地说。 “怎样,还要不要打?服不服气?”随后,姬无琛又挑衅地道。 没想秦昭武蹲在地上装死,就在姬无琛放松警惕的时候,他突然一个豹起竟然一下子抱住了姬无琛的腰身,那样子是想来个草原似的摔跤把姬无琛撂倒,没想姬无琛不但没怕,还反手抓住他,一个霸气的扭腰,那秦昭武竟然被他借力一甩给狠狠的甩出去了,一声惨嚎传来,雪姝真想啐他一口,那松软的湖边沙滩,值得他这般骄贵的大呼小叫,没本事,何必要去挑衅,雪姝绝对认为秦昭武肯定是先招惹的姬无琛,她那个兄弟,根本就是个任人欺负的纸老虎,从没在皇宫里这么霸气过。此刻,真让她扬眉吐气。 她不由偷偷转头向皇后瞄去,不想,她看到这一切不但没感骄傲,反而气的铁青了脸,似乎姬无琛又给她丢脸了,雪姝直觉得她根本就不配做姬无琛的母亲,自小到大,两眼睛直盯着儿子的缺点,浑然看不出那小子天生神力就是块璞玉。 雪姝一转头的瞬间,看到晴郡主竟然已跑到了庭堂的边缘垫起脚尖往湖边看,显然,她也认出了姬无琛,看她一副浑然不顾的样子,雪姝心一动,顿时眯起了眼。 是了,这晴郡主还一直不知道姬无琛的真实身份,难道燕世子也不知? 于是,她又意味地看向了燕世子。 燕世子倒是坦然,“我哪有时间管她……”那意思是说,他也没告诉晴郡主姬无琛的真实身份。 雪姝一笑,突然觉得好玩了。 当姬无琛和秦昭武晃着膀子回到‘风华台’,姬无琛猛地看到晴郡主竟然一怔,随后,想也不想拔腿就跑,速度那个快,嗖地一下就没了影,雪姝愕的半张嘴都没合上。 “站住,想跑,可没那么容易。”身后,晴郡主一声咬牙切齿,也不管这是什么地儿,撒开脚丫子就追。 整个庭堂的人顿时都怔住了,随后齐刷刷看向了雪姝。 雪姝轻咳一声,半退一步,“她不是我的丫头,是哥哥的贴身侍女……”说着,猛地把燕世子往前面一推。 第一百零五章 晚上找你 燕世子顿时踉跄地跨前一步,随后摸着鼻子尴尬一笑向着皇后施礼,“请皇后娘娘见谅,那丫头被我宠坏了,有些无法无天,回头我一定好好教训她。” 皇后没说话,斜眼瞅着燕世子,矫情地用帕子拭了拭脸上那并不存在的汗,鄙夷之色溢于言表。 “听说孟公国民风开放,女子都可以自已找夫婿,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连燕世子殿下的贴身小侍女都这么强悍,难不成是她看上了咱们雍王殿下了?” 一直傍在皇后身边的公孙玲挑着眼眉半讥半讽地说,其实她更想说,什么民风开放,简直就是不知廉耻,连个伺侯人的小丫头都这么不知天高地厚竟敢在皇宫里追男人。 “这也没什么大不了,我们孟公国崇尚自由,敢爱敢恨,要的就是一个率性。若是那丫头真对雍王有意,而雍王也不讨厌她,我便把那丫头给了雍王就是,只求百年好合,皆大欢喜。”随后,燕世子不卑不亢风轻云淡地说。 雪姝一惊,转头意味地看着他。或许别人不知道晴郡主的真实身份,可她却是知道的,燕世子这番言语,明显已经有了把晴郡主允给姬无琛的意思,这让雪姝很吃惊。这段时间发生事太多,她没留意,究竟晴郡主与姬无琛在颜坡家里发生了什么?刚才晴郡主哇哇怪叫着追出去,好象姬无琛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似的。 不管怎样,若是他们能在一起,雪姝还是挺高兴的,她乐见其成。 “燕世子以为一个婢女就想跳进龙门嫁给我们雍王殿下吗?简直痴人说梦。”公孙玲一听燕世子大方不惭,脸上的鄙夷顿时再掩不住。 “我没说让她嫁,是让她娶,把雍王殿下娶到我们孟公国去的……虽说只是一个小婢女,但她身上流着我们孟公国皇族高贵的血脉,难不成公孙小姐以为她不配雍王?据我所知,雍王殿下在天朝的地位甚至还不如一位世家公子……虽被封王,根本不堪大用,没爵位,没封地,没权没势,没支持者,甚至连自己的府邸都没有……”燕世子说着傲气地瞟了眼皇后。 皇后脸色已不大好看,虽然燕世子说的都是事实,但这般当着外人的面说出来,着实让她难堪了。于是,她干咳一声,“燕世子说笑了,虽然琛儿不堪大用,但毕竟黄家贵胄,是绝不会给人家当倒插门女婿的……” “哦,是这样啊!我来天朝之前我皇伯还给我说了,若是那丫头能在天朝找到意中人,便把我们孟公国在天朝所有生意中的一半利润拿给她当嫁妆呢!如此说来,就算了。”说着,燕世子颇为遗撼地往后退了退。 此话一出,众人无不震惊,要知道孟公国生意遍布各国都城,其一半利润……众人已不敢想那究竟是怎样的一个数字,孟公国富足天下那可是在各国都闻名的,特别是那些奢侈品…… 此刻连公孙玲脸上都有些不是滋味了,没想一个伺侯人的低贱丫头都有这样的身份,说不羡慕那真是假的。 皇后闻言眼睛更是一亮,震动地往前探了探身子,“燕世子此话当真?” “当真,有皇伯手谕为证。”说着,燕世子一本正经地从袖袋里掏出一封密函就呈到了皇后面前。 皇后拿着那密函手都有些哆嗦。 雪姝不由眯着眼睛意味地瞅着燕世子,他这是唱的哪一出啊?到底是为真正的晴郡主找夫君,还是象之前言词灼灼说的意在天师?雪姝觉得都有些看不透燕世子了,他做这一切太自然了,简直就象早已经准备好的。而她颇有一股无力感,毕竟自己是外人啊!忽然觉得这一切都没了意义。 而皇后已经把那份密函看完,脸上堆起的笑简直可以媲美一朵开的正盛的花,表情甚至都有些媚谄,“燕世子,一切都好说,琛儿虽然有些愚顿,但盛在老实本分,既然你那贴身丫头也与皇家有缘,倒与琛儿也是相配,让他们多接触接触,兴许两人就成了一对儿呢!” 雪姝顿时汗颜,皇后就这么把她那个憨儿子给卖了,根本就不再计较那丫头是怎样伺侯人的身份,甚至姬无琛将来到孟公国她也不在乎了。 雪姝能理解,姬无琛自小憨傻,与太子相比,根本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不堪大用,一直都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因为他,她可没少被后宫其他嫔妃耻笑。如今即便是与孟公国一个低贱的丫头成婚她也巴求不得了,只要能让这个傻儿子在她面前彻底消失就行了。况且,还有孟公国如此丰厚的嫁妆在那里,皇后想不动心都难。 雪姝心里还是为姬无琛感到一丝悲哀,除了姬无夜,只有她知道他的好,或许晴郡主也算是一个,那丫头精着呢!天作媒,嬉笑怒骂皆是良缘。 “孟公国出手还真是大方,连一个伺侯人的贱丫头都能有这样好的陪嫁,不知道晴郡主……”公孙玲说着意味地瞟着雪姝。 雪姝一怔,身后往后一退,面无表情,没说话。公孙玲的问话不言而喻,她也想知道燕世子会怎样回答。 燕世子笑笑,“在我皇伯心中,我妹妹也是最重要的一个,今朝来为皇上贺寿,我皇伯也是有旨意在先,一是要为我妹妹选一个她爱的男人,不论出身,一切皆以我妹妹的心意为主;二是必须把那男人带回孟公国;三做为皇族一员,我妹妹的夫君与我有同等继承皇位的权力。” 一言即出,满堂响起倒抽气声,连雪姝也惊的扭头瞪着燕世子。 谁都知道孟公国主膝下只有一位公主,二十年前失踪后,他便一直再无所出。皇上只有一位弟弟,那就是燕世子的父王烈王殿下,如今他膝下只有燕世子和晴郡主两个孩子,如果,不出意外,燕世子将来必继承大统。没想,孟公国主竟然要把晴郡主的夫君也列为皇储人选,这一消息不能不说太令人震动了。 燕世子转身认真地看着雪姝,“晴儿,接旨。”说着,他又从袖袋里抽出一份明黄的圣旨。 雪姝倒退两步,摇摇头,那意思是说我不是真正的晴郡主,这责任太大了,她承不起。 甚至雪姝从燕世子那郑重的表情中都已经感觉到若是接了那圣旨,她可能就是世人眼中真正的晴郡主了,这辈子都逃不掉。 她脚步还在退,燕世子却笑着一把抓住她,“就知道你被吓坏了,不管你接不接这个圣旨,你都已经站在这里了……逃不掉了……”最后一句,燕世子说的很轻,但意味很重,只有雪姝一人能听到,她的脸不觉一白。燕世子咧嘴笑着,一把把圣旨塞在雪姝的手里,“别害怕,皇伯说了,按你自己的心意去做。” 什么按你自己的心意去做,你们不是都已经给确定好了人选了吗?雪姝有些咬牙。 这到底是怎样的情况?她脑子乱的一塌糊涂。 燕世子赶紧放开她侧身走开几步,而其他人看雪姝的目光立马就不一样了。秦碧柔也遮着半张脸,但她的目光扫向雪姝时,眉心轻蹙,充满疑惑,甚至还有丝敌意。 “不知道晴郡主想找什么样的夫婿?”突然,秦昭武一下子蹿到雪姝的面前瞅着她目光闪闪地问,他的样子毫不让人怀疑他竟然对‘晴郡主’的夫婿人选动心了。 雪姝没说话,她低着头,还是觉得手中的圣旨烫手。冷静下来,她就明白了为什么燕世子会在此时此刻把圣旨拿出来,就是让她骑虎难下,推脱不得,更让皇后等人明白孟公国的择婿条件,免得天朝的皇帝乱指婚。 燕世子看雪姝站着没用,不由斜眼睨着秦昭武,“我妹妹选夫婿肯定会挑一个斯文优雅一点的。”那意思是说,你秦昭武根本不够格。 秦昭武却浑没意识到自己的粗鲁,还扯扯襟子,上下把自己打量一些番,一脸横肉笑的如花似玉,“晴郡主,你若不嫌……” “走开。”雪姝已经不耐烦,抢白一句,根本就不让他把话说完,瘌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拿镜子照照自个的猪头。 秦昭武脸一阴,悻悻地眨眨眼,随后看着燕世子又慢慢直了眼,燕世子大袖一甩直接事业心地别过脸。 “三哥,回来吧!”此时,秦碧柔冷冷地出口唤回秦昭武。 此时,庭堂的气氛有些意味,主要是燕世子爆出的消息太震动了,似乎让大家一时还未消化掉。 “逸王殿下到。”突然庭堂外传来内侍的宣告,皇后脸上一喜,“赶快有请。” 话未落,美人先生已经款款而入,他一身藏蓝锦袍,更称的君子如玉美若谪仙,煌华公主看到美人先生竟然张着嘴愕住了。 相较于燕世子的男生女相的柔弱之美,美人先生更显大气磅礴风华绝代,他有男子硬朗的身材,又有书生博学多才睿智灵秀的特质,款款君子,清贵而神俊。此刻,他身上隐隐流淌着一股超然的霸气,那是优秀帝王应有的品质,睿智深远,睥睨而高傲。 皇后急忙从宝座上站起来,“逸王殿下能来,哀家甚感心慰。” 李青泽颜面一笑,急忙上前见礼,“皇后盛邀,逸怎敢不来。” 公孙玲却拉了拉呆怔的煌华公主,对她使了个促狭的眼神,煌华公主一笑,羞的一下子低下头。 而李青泽眸光扫过雪姝,并没有多少惊诧或相熟表现。 此时,人已到齐,皇后马上吩咐开宴,显得颇为激动。此刻正到午时。 落座时,雪姝就已看出了皇后的心思,她特意让煌华公主和李青泽坐在了一起。虽然煌华公主一直羞的不敢抬头,李青泽也目不斜视权当看不见,但满桌的意味已经不言而喻。雪姝终于从秦碧柔的眼中看到了浓浓的晦涩暗淡,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还是被她捕捉到了。 “皇上驾到。”宴席刚刚摆上,外面又传来内侍的宣唱,众人急忙起身,皇上一脸喜气地大跨步走进来,雪姝看着那张虚伪的面带慈善的脸,顿时恨的牙痒痒。 皇后欢快地起身急忙向皇上施礼,“今日皇上前来,臣妾更觉蓬荜生辉。”皇后笑颜如花。 “哈哈,听说皇后今日要宴请贵客,朕便也来凑个热闹。”随后,他虚手一扶扶起皇后,眼光便盯着后面。 李青泽和燕世子赶紧上前见礼。 雪姝和秦碧柔也见了礼,随后雪姝便低着头淡漠地站到燕世子后面,秦碧柔却未动身眸光闪闪看向了皇上身后的一个。雪姝顿感奇怪,急忙又抬起头,这才注意到皇上的身后竟然还跟着三个人,太子,姬无夜,孟珏冉…… 待看到这三个人,雪姝无不自嘲,天下还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此刻,都到齐了。 太子一身明皇蟒袍正向皇后见礼,皇后宠爱地一把拉起他,她对太子态度跟对姬无琛的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尽管他们是真实的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但差距太大了。 姬无夜始终淡淡,一副拒人千里的样子,表情很不耐烦,好象根本就不想来参加皇后的宴会。 还有他,今天竟然罕见地穿了件松绿色长袍,玉带缠身,更显妖娆挺拔,白金色长发用一条白丝带松松地束着,眸光浅淡,表情依旧波澜不惊的冷漠,似乎感觉到她的注视,他突然扭头淡淡地向这边看来,雪姝急忙低下头。 孟珏冉目中突现惊诧,他急忙瞪向了雪姝身边的燕世子,似乎千言万语,都在那一瞥中。 燕世子摸着鼻子似乎也不敢与他对视,急忙也不露痕迹地低下头。 雪姝直觉得他的目光要把她看穿了,可她很有信心,她有一双碧透的眼睛……于是,她昂扬地抬起头,大大方方地与他对视。 孟珏冉似乎气一促,急忙转过了头。 雪姝冷笑,谁怕谁? 可他的眼光还是令她很不舒服,这个男人太可怕,即便有皇上在,他也肆无忌惮。 待雪姝再向他看去时,他又敛去了所有情绪,又变得波澜不惊冷漠如厮。 “玲儿见过皇上。”突然公孙玲又特意跑过来向皇上见礼。 “玲儿今年也十七岁了吧!也该选夫婿了,今年若是有满意的,朕便为你作主赐婚。”皇上哈哈一笑,金口玉言。 公孙玲一听,大喜过望,急忙跪地嗑头谢过。随后,她咬着唇目光闪闪地看向了天师,“天师哥哥……” 孟珏冉站着没动,脸色阴沉,甚至连眼皮也没抬一下,这下众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神女有意,襄王无情。但公孙玲看着似乎并不泄气,样子很执著。 众人重新回座,雪姝冷笑一声转身就要往桌前走去,不想燕世子给她准备的拽地长裙太繁复太长了,她一时大意一抬脚就踩到了自己的裙子,雪姝惊呼一声身子一斜就踉跄着向前跌去,即便她武功再高,此刻也笨的跟普通女人没什么两样,眼见就要被摔个狗啃泥,刹那一双坚强有力的手臂倏地就抱住了她,雪姝惊魂未定,喘息着扭过头,正与天师咫尺相对。 雪姝一下子怔住了。 他的一双碧眸头一次这般复杂,惊怕,薄怒,疼惜,温柔……瞬间象波涛汹涌的大海一下子淹没了雪姝,她突然有了种不详的预感,好象他已经识出了她…… 可这怎么可能?她半遮了颜面,又有一双碧透的眸子,他怎么都不该认出自己,可他此刻给她的感觉俨然就是……该死!雪姝在心里低咒一声,烦恼着,却完全忘了从他怀里出来,可天师似乎也并不愿意放手,于是两人就那样动作暧昧地抱在一起对视着。 “哼。”突然一声冷哼,雪姝身子一震回过神,转头看到大家都暧昧不明地看着她,她脸上也不由飞起红霞,猛地从他怀里出来。 旁边公孙玲更是抱着肩冷冷地看着她,刚才那一声冷哼就是她发出的,“晴郡主早不踩晚不踩偏偏这时踩了裙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雪姝没理她,直接皱着眉头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裙子,见那裙子确实太长了,不仅盖过了她的脚面还拽在地上,本来这对一般大家闺秀也不算什么,但她利索惯了,从来都是象男人那般大踏步走路,根本就不会弱柳拂风地踏小碎步,知道她的人都明白这根本不是她故意,可公孙玲偏不那样想。 雪姝干趣弯下腰两手一扯,‘吱’的一声,那拽地长裙愣是让她齐刷刷把多余的料子给撕了下来,庭堂顿时发出一阵倒抽气声。 雪姝却直起身浑不在乎地摇了摇裙子,“这样果然就好了。” 公孙玲目瞪口呆地看着她,觉得孟公国怪物真多。此时,她也不知该说什么了,这晴郡主明显也不是正常人,丝毫没有皇家郡主的矜持和金贵。 燕世子摸着鼻子偷偷笑着。 姬无夜一直低着头深着眼看着,似乎也不是刻意注意雪姝,但他的眉头却轻轻地蹙了起来。 只有李青泽,悄悄地不动声色地收回了自己的手,此刻他离雪姝一步之遥,可比起那个人动作却也是慢了。他意味地看了天师一眼,什么也没说。 皇上与皇后对视了一眼,皇后突然小声对皇上说了什么,皇上眼中一诧,急忙郑重地看向雪姝。 “大家赶快入座吧!若不然饭菜都要凉了。”随后,皇后急忙招呼大家入座。 待雪姝走到桌前方一坐下,孟珏冉就一撩袍子坐到了她的左手边,雪姝身子一僵,扭头看去,只见公孙玲满目愤怒一下子抢着坐到了孟珏冉的左边的位置,也不管那位置她坐着合不合适。于是,雪姝心头一堵,暗瞪了孟珏冉一眼也转过脸。 孟珏冉浑然未动,依旧淡淡的样子,可他气场如此大,让雪姝没由来心头发悚。 “嘿嘿,晴郡主,本皇子对你仰慕许久了。”突然,雪姝的右手边突然传来一声恶心的声音,雪姝惊诧扭头,竟看到秦昭武坐到了她的身边,而燕世子被挤到秦昭武的另一边。 雪姝抬头这才发现现在的座次真是怪异极了。 皇上皇后俨然坐在正上首,皇上的右下手依次坐着太子,秦碧柔,姬无夜,公孙玲,孟珏冉。而皇后的左下首分别坐着李青泽,煌华公主,燕世子,秦昭武,桌子是圆的,雪姝被挤在孟珏冉和秦昭武之间。 简直乱套了,这哪里是按主客尊卑的顺序坐的,简直是大爱胡乱坐着自动配对。 雪姝看到皇上皇后竟然置若罔闻,仿若很乐见其成大家这样坐。 雪姝急忙看向燕世子,他很无奈地望过来,耸耸肩,表示被某个不要脸的人抢了位置。 可秦昭武那满脸横肉的脸着实让她厌恶,她不自主地就向孟珏冉的身边靠了靠。 他也不动声色地动了动身子,若是他的身躯和衣袍够宽大,就可看到他此刻已经把雪姝包容在怀里了。 公孙玲看着鼻子一出气,“原来三皇子这么仰慕晴郡主啊!你们可真是天生的一对……”她有些尖酸刻薄的声音。 雪姝觉得公孙玲说这话绝没安好心,果然,皇上意味的眼光瞟来,雪姝昂扬地挺了挺身子,根本不理公孙玲,脸上傲慢的神色,也是向后直表示她对秦昭武根本不屑一顾。她在心里警告公孙玲,此刻千万别惹她,否则,绝没好果子吃。 宴席就在这样难受的气氛中开场了,皇上和皇后似乎心情不错,宴席间谈笑风生,可雪姝却如坐针毡。 “哟,这饭菜是不是不合晴郡主的口胃呀?竟然一点都没吃,很不赏脸哟!” 突然公孙玲挑衅的声音又响起,雪姝眉心一皱,真想一脚把她踢出去。她如此说,就是雪姝不给皇后面子了。 “请皇后娘娘见谅,晴儿今日身子略有不适……”雪姝只得抬起头诚恳地向皇后说道。 皇后明显向着公孙玲,目光闪闪,根本就不信。 “晴郡主何不把面巾摘下来,今日可没有外人,你这般遮遮掩掩可不是你们孟公国的传统哟!”这公孙玲针缝相对明显要和她过不去。 “公孙小姐难道不知道吗?只有我的夫君才能为我摘下这面巾,公孙小姐如此孤陋寡闻,还是不要卖弄乱说话了。”雪姝说话也毫不客气,为了表示她并不是因为饭菜不好而不吃饭,急忙胡乱抓过一杯酒半揭着面巾率性地一口就饮下了。 “嗯,还是我们孟公国的‘处子醉’,不错!”她自赞了一声。 公孙玲脸一白,直直盯着她的酒杯不放。 雪姝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仔细看着那酒杯,突然心一跳,那酒杯,竟然,竟然是他的…… 好象他刚才已经喝了小半口了吧?怨不得她感觉那酒杯的酒那么少。 雪姝顿时僵起了身子,气息一骤,她尴尬地悄悄斜眼看他。 孟珏冉浑然未动,表情依旧淡漠,仿若根本没看到自己的酒杯被别人抢了。他淡淡地抬手又为自己斟了一杯,突然举起来,倏地一顿,雪姝随着他的动作看去,突然在那晶莹剔透的白瓷杯上看到了一抹鲜红的口红印子…… 她顿时倒吸一口气瞪大了眼,那是她方才不小心留下的,原本她从来不用唇红,今儿……她刚才喝酒动作粗鲁,根本没注意。此刻,雪姝的脸红透了。 孟珏冉稍怔了一下后,突然唇角一勾,竟就着那口红印子仰头就灌下了那杯酒。待等他放下酒杯时,雪姝怪异地看到那白瓷杯上的口红印子不见了,竟被他吃了…… 她顿时觉得浑身躁汗,这庭堂真是太闷热了。 雪姝根本不敢再抬头,她不知道方才的一切都有谁看到了,她不想丢人,但心却咚咚跳的根本控制不住。她觉得这个男人浑身都带着魔力,自己的心明明昨儿还坚硬的要与他一刀两断,可眼下他不过一个细微的动作,就让她的心就乱的一塌糊涂。 此后宴会上再发生了什么,雪姝再也看不到。 突然,孟珏冉身子一僵,猛地把手中酒杯轻轻地墩在桌子上。动作虽然不大,但雪姝却感觉到了他的气怒。 她不由讶异地抬头看他,见他正黑着脸横着眼瞪过来,那样子仿若她什么了什么冒犯他让他生气的事,雪姝的身子立马挺起来,满面不知所为。 孟珏冉冷哼一声扭过头。 雪姝莫明其妙,她转头看看众人,似乎大家都心事重重慢慢吃,连皇上和皇后都不说话了。这是怎么回事?雪姝不明白了。 突然孟珏冉又转过身来瞪她,雪姝感到很无辜,他那是什么眼神?愤恨的象刀子一般,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了?她什么都没做! 于是,雪姝脖子一梗,正要象平日那般野不可驯地反抗,突然一道目光扫来,她立马就泄了气。因为她看到燕世子正借着喝酒的动作对她暗暗摇头,雪姝憋着的一口气顿时梗在了嗓子眼。 一顿宴席好不容易吃完,皇后建议大家可以到御花园或者湖边走走,她的意思不言而喻。雪姝谁也没看,郁气地率先就走了出去。湖边空旷,掩饰不了她的怒气,于是她一头扎在花丛中。她真是越想越气,越想越不明白,他到底犯什么神经?不是泰山压顶都面不改色的吗?干吗在宴席上对她横眉冷对? “嗡嗡嗡,”旁边一阵嗡嗡叫,雪姝心里烦,扭头看到一群小蜜蜂正对着一朵盛开的不知是什么的大白花正采蜜,那白花发出一股浸人的幽香,雪姝重重舒出一口气,心情顿时好不少。此刻,她脑袋又开始飞快地算计着,为父报仇,还要找准机会啊! 突然,身子一紧,她的身子顿时被一双粗暴的手抱住了,“哈哈,晴郡主,离开一小小会,我就开始想你了。” 听到那声音,雪姝恶心的想吐,猛地一个诡异地扭身,两手反抓持着秦昭武就把他从肩头甩了出去,一声尖嚎,秦昭武被摔到花丛中,偏地上有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正隔在他的腰间,他痛的直在地上打滚。 雪姝再忍无可忍,猛地拔下小腿上匕首一下子抵在了秦昭武的脖子上,她凶相毕露,“秦昭武,你若敢再缠着我,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阄了……”说着,她比划着猛地挥起匕首就要向他的垮下斩去。 秦昭武脸上顿时无血色,更是尖嚎一声,也不顾腰痛了,双后捂着自己的下身不等雪姝的匕首落下来,他就蹿起来抓着裤子跑了。临走前,雪姝还没忘在他腰间掖了一朵芳香浸人的大白花。 “哼,白痴。”望着他象条狗般地逃走,雪姝冷哼一声收起了匕首。再一转身的时候,雪姝突然就望进了一双碧透的眸子里。 她身子一僵,他什么时候来了? 雪姝左右看了看,此刻因为皇后在御花园宴贵客,所以御花园早清空了,若不然,秦昭武那一声狼嚎早引来了侍卫,可此刻,似乎除了她和孟珏冉,旁边再无其他人。 雪姝摸不透他的心事,便站着没动,她目光闪烁,本着一动不如一静的心态看着他一步步走近。 “方才,在宴席上,你是在勾引我吗?”他突然开口,石破天惊,骄傲的神态,明显傲的不行。 “什么?”雪姝没想他会说出这番话,顿时惊叫一声,“你凭什么这么说?天师大人是喝醉了吧?大白天说鬼话。”此刻,她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怒气一下子又上涌了。 孟珏冉没说话,波澜不惊地看着她的反应,随后低头看着自己的靴子不动。 雪姝疑惑,急忙顺着他的眼光望去,见他右脚崭新漆黑的缎面绸靴上此刻正印着两三个小巧的绣花鞋的印迹,雪姝眼睛一眨,不明白,也觉诡异,“你什么意思?” “在宴席上难道不是你一直用脚勾着我的脚?”他板着脸一本正经地说。 “哈哈哈哈……”突然雪姝猛地爆发出一阵惊天大笑,她似乎觉得太可笑了,笑到肚子疼,笑到毫无形象,笑到蹲下身恨不能在花丛在打两个滚才能卸下那令人抑不住喷薄的笑意。 待她笑够了,抱着肚子蹲在地上,抬头望着孟珏冉,很认真地道,“天师大人肯定意会错了,那根本不是我……”尽管是她坐在他右道,尽管被勾引是的他的右脚,但她发誓,绝对不是她,肯定是,公孙玲。只是她太厉害了,坐在他左边,竟然能勾到他的右脚,想想,雪姝又忍不住好笑起来。 孟珏冉瞬间缩起了眼,尽管心里什么都明白,但还是想看她这般畅快地大笑,孟轲为了达到目地,竟然给她弄了一双碧眼,孟珏冉想想,手就在广袖下握紧了拳头。 另一个湖边,燕世子冷不丁打了个冷战,他浑身一抖,急忙转头就向四处看去,是谁在恨他?怎么浑身麻悚悚的。 “不是你吗?”他突然拉了长腔懒洋洋道,“好象你也没证据哟!” “天师大人要证据吗?好办。”雪姝说着,突然站起来,一脸不怀好意地笑着晃着膀子就走过去,伸脚猛地就在他的左脚上狠狠踩了下去,随后她很无辜地一摊手,“看,本郡主是天足,脚明显比右面皂靴上的三寸金莲大多了。” 孟珏冉低头看去,果然,她的脚不是一般的大。 雪姝勾唇笑着,一身邪气,眼角眉梢都是勾人的风情,斜着眼睛与孟珏冉擦肩而过,“没想到,天师大人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被别人调戏了,竟然还能认错人。”声音细滑,说不尽的讥诮。 下一刻,雪姝就一下子顿住了,往脸上一摸,果然。 她顿时吓的往四下一周,嗖地又转到他面前,“把面巾还给我。”擦肩而过,他竟然揭了她的面巾。 “原来晴郡主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这么不小心竟被人揭下了面巾,好象你说,这面布只有你的夫君才能揭下……”孟珏冉此刻也是挑着眉峰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雪姝眉眼黑黑,看着他没说话。待看到他下一个动作时,她突然伸手,“你干什么?还给我。” 孟珏冉却一手精准地抓住了她的手,另一只手拿着面布轻轻擦拭着自己的唇,“刚才吃了你的唇红,再不擦,就要被人看到了。” 可雪姝看着他的动作突然心一跳,不由自主就咬住了自己的唇。 那面巾上竟真的留下了一丝淡红的印子。 下一刻,腰身猛地被勾住,雪姝惊呼一声猝不及防就到了他的怀里,他的唇狠狠地压下,雪姝瞬间连呼吸都不能。他果然识出了她。 光天化日,正午的太阳刺痛了雪姝的眼情,她酥麻的神经顿时一醒,反应过来,手猛地捶打他,也似是在提醒他御花园随时会来人。 孟珏冉抱着她身子一转,顿时风一般就转入一个荫避的角落,他把她抵在一棵紧临墙边的大粗树上,雪姝根本动弹不得,只能任他把她吻到几欲窒息。她的身子已经酸弱的根本站不住,他干趣把她抱起来,雪姝本能地两腿盘上了他的腰,这个动作太得劲了,他把她压在粗重光滑的树杆上,松开她只让她喘息了一口就又深深地吻住,仿若饥渴至极,他的疯狂根本就不象他。 直到彼此的唇痛麻肿胀的受不住,他才放开她,他的气息依旧激烈地喷在她的耳际腮边,似乎在强压着那心底狂热的躁动。雪姝也已经浑身无力,她喘息着,软软地把头靠在了他肩上,没办法,她根本拒绝不了他,此刻更知彼此的心。“你在‘风华台’一眼就识出了我是吗?我的漏洞在哪里?”随后,她轻轻地问。 孟珏冉一笑,亲昵地吻了吻她的耳际,“你没有漏洞,是我的心告诉我那就是你……” 雪姝身子一震,急忙抬起头看他。 孟珏冉如碧的眸子里一片温柔,望着她红肿的双唇,他一笑,“这是个机会,嫁我吧!” 雪姝脸一红,急忙低下头,“我父王呢?” “在我府上,除非你嫁到千机府,否则你永远都看不到他。”他半诱惑半威胁的语气。 雪姝身子一僵,“你敢威胁我。”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听我的,什么都不要做,你父王没有死,就此作罢。” “我不甘心。” “不甘心也得暂时甘心,一切都交给我。” 雪姝低下头不说话了,她有自己的计划。 “我只做这一次。” “不行,太危险,我不同意。” “与你无干。” 下一刻,孟珏冉头一低吻的更凶,甚至不惜狠狠惩罚性地咬了她一口,雪姝痛呼一声,手一摸嘴唇,竟然真的被咬出了血,她顿时气的一拳又捶在他肩头。 “晚上我到‘蓬莱阁’找你?”他问的意味,嗓声也沙哑的厉害,让雪姝心头一跳。 “你要做什么?”问出口她就闹红了脸,他的表情已经告诉她他想做什么了。 “哼,那天在千机府,你很无情,现在,你休想!”雪姝红着脸嘟着嘴冷哼道。 孟珏冉一笑,“不想解释,你只要知道我的心永远不会变就好了。” “你不要去‘蓬莱阁’,我怕……” “孟轲不足为惧。”男人傲气十足地说。 “你知道我此刻扮晴郡主,是与他有交易的,我……” “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我说过,一切交给我,你就当玩玩好了。”他说的如此轻松,雪姝却心一沉。 “你可知道孟公国打的什么主意吗?” “知道。” “这个你也知道?他们的目地主要是你。” 孟珏冉没说话,唇轻轻吻在她的发际,“在这个世上,除了你,还没有人能把我怎么样?只要是我不愿的,谁也不能强迫我。” “可是刚才燕世子当着皇后的面给了我孟公国主的圣旨,我怕……”说着,雪姝把那圣旨塞到了孟珏冉的手里。 “告诉我,你究竟想要什么?”随后孟珏冉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问道,他并未打开那圣旨,不用看,也知道那上面会写些什么,那个人,已经抓到了他的软肋,无非就是想把她控制在手里进尔好控制他。 “我想离开这里,和父王找个安静无人的地方过着自由自在的日子,我,我还想和你在一起,永远不分开。”说着,雪姝情动地一下子抱住了他。 孟珏冉闭了闭眼,终于会心地笑了,“我知道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姝儿,一切交给我好吗?” 雪姝想了想,终于点了点头。 “那,我晚上去‘蓬莱阁’找你好吗?”随后,男人气息一促又说了一遍。 “我能说不吗?” “不能。” “那你还问我做什么。” “呵呵呵呵……”孟珏冉终于开心地笑了,他此刻的模样哪里还是那个高深莫测让人恐怖的天师,根本就是个情节严重深似海爱之入骨的大男人。 突然,孟珏冉和雪姝身子同时一僵,下一刻,孟珏冉抱着她一下子蹿到树上,所幸,这百年老树,独木成林,树冠密厚的足以遮住他们。 雪姝透过树叶缝隙望去,竟然看到太子和秦碧柔也缓缓朝老树下走来。 她顿时讽刺地翘起嘴角,孟珏冉看到,竟然没忍住又一口含过去,雪姝猛地瞪大眼。 大树下,太子和秦碧柔的谈话正在进行,他们也觉此处无人,所以毫不避讳。 第一百零六章 连渣不剩 “没想到你又回来了。”是太子讥诮的声音,他拉着长腔,眸光阴柔地盯着秦碧柔,那样子竟是说不出的得意。好象秦碧柔此次回来,已成了他砧板上的肉。 秦碧柔似乎也变了,被太子威胁讥诮脸上竟没有一丝情绪,反而让人感到她很冷,“太子殿下以为我已经没有任何资格与你谈条件了对吗?” “那倒也不是。”太子闻言一双贪婪的眼睛上下扫视着秦碧柔,“我只想知道,你当初在瑞王府就真的与他没有任何的肌肤之亲吗?好象你跟李青泽……” 秦碧柔二话没说直接撸起了袖子,在她雪一般的手臂上赫然有一块守宫砂,太子看到,顿时满意地笑起来,望着秦碧柔那莹润赛雪的肌肤他突然伸出手一把抓住,指腹摩挲带着挑逗,“不是对你不信任,只是,怕你过不了母后那一关……要知道,想要做我的太子妃,就必须过五关斩六将。” 秦碧柔一笑,一下子把手从太子手里抽出来,“太子殿下想错了,我此次再返天朝,并不想嫁太子……我还要嫁他,姬无夜……希望太子能助我一臂之力。” “你说什么?”太子的脸立马阴下来,“秦碧柔,我看你是疯了吧?竟然还想着要嫁姬无夜,本太子绝不答应。” “我知道太子最想要的就是那个位置,而你目前最大的障碍就是姬无夜,若想打倒我,只有我知道他的软肋在哪里……颜雪姝死了,可还有一个人足以能够影响他,就是他曾经的授业恩师靠山王府的管家李斡,幸好这个人现在落在我手里。太子殿下,我嫁姬无夜,并不是要与太子作对,相反,我要亲手毁掉那个人,因为,我恨死他了!”说着,秦碧柔咬牙切齿丝毫不掩饰她对姬无夜的恨意。 而在她说到李斡时,雪姝身子一抖就有些控制不住,孟珏冉暗叹一声,把她狠狠压怀里。 太子似乎能够理解她了,于是他笑着,贪婪地看着秦碧柔,倒也压下了身上那股邪念,“若真如你所说的那般,待大事成功,本太子绝不亏待你。” “到时我只希望太子能赐我到‘静月庵’落发为尼,了却残生。”秦碧柔说的甚是寂寥神伤。 “好,本太子就答应你,护你在‘静月庵’一生无忧。”太子也狠狠地说。 秦碧柔轻轻闭了闭眼,随后睁开,冷光四射,“太子殿下尽可放心,从此刻起,整个云朝国都会站在太子这边,而我只要姬无夜死……” 雪姝听着她冰冷至极的声音,似乎对姬无夜恨之入骨,回想从前,她似乎能明白了她的恨意了。当初她嫁姬无夜只是权宜之计,没想,她最后还是爱上他了吧?再则,姬无夜不仅当着李青泽的面休了她,还暴出她出卖家国的秘密,若是最后李青泽把她又送回了云朝,想着云朝国王暴虐无常,根本就是六亲不认心狠手辣,她必是受到了极苦和屈辱,才会对姬无夜有这般刻骨铭心的仇恨吧? “还有一件事我想提醒太子,若想稳稳地得到天朝,你最好向孟公国的晴郡主求婚,这样可保万无一失。”随后,秦碧柔转头意味深长地对着太子说。 雪姝眉一皱,感觉她没安好心,难道她也识出了她? 太子却冷冷一笑,“怕是孟公国的条件本太子满足不了。” “太子何需担心?虽说孟公国要的人最后是要倒插门,可万事都有意外,自古女子嫁人从夫,难道太子还怕控制不了那个晴郡主?若是得了孟公国这个臂力,太子大事可成。若是被姬无夜捷足先登,孟公国就会是太子的敌人。到那里,放虎归山,即便太子殿下得了天朝,也绝无安枕之眠,姬无夜不仅是虎,还是狼,他的野心之大,恐怕不在太子之下。” 太子沉默不语,似乎也默认了秦碧柔的话,半晌了,他才阴阴地说,“你好象漏掉了一个人呢!”他阴阳怪调的声音,似乎对这个人很是忌惮。 秦碧柔眉心一皱,随后豁然开朗,“太子殿下指的是天师大人吧?怎么,太子殿下很忌惮他吗?难道他不是站在太子殿下这一边的吗?”显然,秦碧柔充满疑惑。在世人眼里,天师孟珏冉无疑是支持太子的。 没想太子却摇摇头,低沉地说,“他是我最看不透的一个,世上仿若没有什么事能真正的打动他,他看似维护皇权尊敬皇室,其实,他心里傲慢的很,有时候连父皇都不会放在眼里……虽然公孙斑极力地拉拢他,但收效甚微,谁也琢磨不透他,这个人,才是最可怕的存在。” 雪姝闻言,眯着眼睛笑看着他,那样子十足促狭。 孟珏冉抬眸与她对视,波澜不惊,却突然凑到她耳边暧昧地说,“你也怕吗?” 若说之前她肯定怕的要死,可现在……雪姝顿时冷哼一声,撇撇嘴转过脸。 孟珏冉眼倏地一眯,“真不怕?” “你有什么可让我怕的吗?”雪姝故意挑衅,没发出声,只瞪着他动动唇形,无声胜有声。 孟珏冉轻轻一笑,随后一本正经,“我知道了。” “你又知道什么?”雪姝深着眼嘟哝一声,看他那闷骚的样子,吃鳖了还总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她顿时忍不住表示不耻。 孟珏冉又凑到她耳际,“知道怎样让你怕……” 雪姝心一跳,皱眉,表示不明白。 孟珏冉碧眸一浓,突然凑过去就要亲她。 雪姝本能地皱眉躲闪,突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她不由一下子瞪大眼,转头探寻地看他。 孟珏冉唇角一勾,得意洋洋骄傲地转过头。 雪姝心一沉,顿时咬住了唇,若是那样,她的确是应该怕,不过,不知为什么,想着晚上与他的相约,她顿时就酥掉了半边身子。 树上两人眉来眼去你侬我侬,树下两下也是相谈甚欢,“难道一个公孙玲还拉拢不了天师大人吗?”随后,秦碧柔意味地说。 “我倒觉得他对孟公国的晴郡主很不一般呢!”看来太子并不蠢,宴席上一切果然没瞒过他的眼睛。 “若是这样,太子何不做个人情顺手推舟成全了他们?这样想必天师大人和孟公国都会对太子感激。” “你错了,若真是这样,那晴郡主就必须嫁给姬无夜!” 此话一出,雪姝的身子瞬间僵了。 而秦碧柔也是吃了一惊,转头有些不解地看着太子,“太子殿下难道想出尔反尔?” “当初端华公主和颜雪姝一同嫁入瑞王府,难道这次就不行了吗?” “你什么意思?”秦碧柔似乎也听出了味,急忙问。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若天师大人真不能为我所用,那何不让他与姬无夜互相撕杀呢?要知道,夺妻之恨,男人之间是绝不会手下留情的。一箭双雕,渔翁之利,本太子面前再无阻拦。只是,我担心那个晴郡主到底有没有这个份量!” 秦碧柔想了想,随后一笑,“难道太子殿下不觉得她很像一个人吗?” 太子眉心一皱,“象谁?” “颜雪姝!”秦碧柔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那怎么可能?她早烧死在瑞王府大牢里化成灰了。” “世事难料,从来皇宫路上马车里第一眼看到她我就有了那种感觉,若不是她那双碧眸是孟公国皇族的标志,我就有十分的把握肯定她就是!而且,我还很笃定,姬无夜已经爱上了她。” “哈哈哈,若真如此,真是天助我也!”太子得意地大笑,“我现在有了一个更好玩的想法,若晴郡主真是颜雪姝,那何不让她先嫁给天师再让姬无夜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呢?这样,或许效果会更好。” 秦碧柔也是阴阴一笑,“那太子殿下就要赶快动手了,若是待姬无夜发现了晴郡主的真实身份先下手为强,到时候天师也无可奈何了。象他那样的,绝不会与姬无夜争。” “啊,救命啊!快来人呢,快救救我。”突然远处传来一声杀猪般的惨叫,雪姝听出了那是秦昭武的声音,她顿时嘴角一勾。 “是哥哥的声音。”秦碧柔脸一白沉沉地说。 她与太子瞬间抬脚就走。 秋风吹来,树叶摩挲,此刻孟珏冉就斜坐在一条粗杆上,一条腿蹬着另一条枝叉,雪姝稳稳地坐在他怀里。两人彼此深深对视着谁也没动。 “天意如此……”随后,孟珏冉碧眸浓浓意味深长地说。 “你会让他们得逞吧?” “你指的是哪个?”孟珏冉目光闪闪,明知道雪姝指的是什么意思,他偏故意一问。 雪姝脸一沉,“不管怎样,我觉得姬无夜坐上那个位置要比太子强。” 孟珏冉没说话,垂下眼睑,手里把玩着雪姝垂在肩头的一缕青丝,“我才不管谁坐那个位置,我现在最在意的是要怎样才能更快地娶到你……我在想,要不要对太子再推波助澜一下?” ‘扑噗’一声,雪姝没忍住竟笑出来,“没出息。”她啐了他一口,佯装不屑地转过头,心里却是甜滋滋的。 孟珏冉倏地抬头看她,“要知道,高处不胜寒,相较于能够俯瞰天下我更渴望那轻纱暖帐的温存……” 越说越不象话了,这该是他所能说出的话吗?雪姝脸涨的通红,气鼓鼓地瞪着他,觉得即便是再睿智再冷漠再闷骚的男人,一旦爱了,就会变得这般不可思议油嘴滑舌。 “难道你还想让我就这么孤寂下去?茕茕孑立冷漠无常……” 雪姝的一颗心都要跳出来了,他那渴望的眼神,其实想要的只是一个温暖的家,身边有一个爱他的亲人,不再高高在上茕茕孑立孤枕难眠…… “我知道了。”雪姝轻轻一声低下头。 孟珏冉却用指腹托起了她那尖俏漂亮的小下巴,突然身子一探就凑过去,他力道之大,气息之狂野,雪姝片刻就被他吻的窒息,唇上又传来那痛麻的感觉,仿若那细薄的唇已经经不起他的肆虐。 好不容易推开她,雪姝羞的不敢见人,“快下去了,若不然,被别人发现就麻烦了,况且,失踪了那么久,怕是燕世子也着急了。再待下去,要引起别人的怀疑了。” “嗯。”孟珏冉轻嗯一声,细细地看着她,表情难舍至极。嘴里虽应着,但身子就是不动。但抬手却又给雪姝罩上了布巾,他细长漂亮的指腹不经意间触到了雪姝红肿的双唇,她身子顿时一个哆嗦。孟珏冉也是一怔,随后便通透地笑了。 雪姝满脸脸通红,用眼深深剜着他。 可她也这才感觉到他浑身烫的象放在火上烤一般,她急忙抓住他,“怎么了?身上这么烫。”说着,她抬手就要向他的额头摸去,她以为他病了。 孟珏冉急忙窘迫地把头一转,眉心一皱,“不是了。” 雪姝一怔,随后就突然明白了,她不由兴灾乐祸地一笑,一个旋身就从树上跳下来,“嗯,我先下去了,你慢慢……”说着,捂嘴笑着一溜烟跑没影。 天师孟珏冉坐在树杈上重重舒出一口气,唇角轻勾,碧眸精亮,表示心情不错。 雪姝看到众人都围在御花园一方凉亭,她急忙跑过去。待看到斜歪在石凳上哼哼唧唧惨不忍睹的秦昭武时,顿时要笑喷肚子。她急忙深吸一口气,装着表示万般同情的样子,“呀,三皇子这是怎么了?脸上……”秦昭武本来满是横肉的脸如今被小蜜蜂盯的就更象个名副其实的大猪头了,满头大包,肿的连眼睛都睁不开了。秦碧柔正用帕子沾着什么药水在给他涂脸。 一眼看到雪姝,秦昭武身子一哆嗦,手一指,“你……”他那个怕样越发显得猪头狰狞惨不忍睹,一旁的众人急忙都转过脸去。 耳边突然又传来一阵嗡嗡声,众人顿时色变,就看秦昭武倏地站起来惊恐地指着雪姝手里捻着的一朵大白花激动的说不出话来,“原来是大白花惹的祸,快扔掉。”也不知是谁看出民蹊跷突然大叫一声。 雪姝佯装一吓,急忙哇哇大叫着把大白花一扔,好巧不巧又扔到了秦昭武的怀里。 秦昭武拿着大白花瞬间懵了,象是被吓破了胆连扔都不会了,众人耳边嗡嗡一叫,眼前迅速掠过一纵黄黑相间的风流,顿时就听到秦昭武鬼嚎一声惨叫,紧接着叽里咕噜就滚下了凉亭。五大三粗的身子瞬间就被一群小蜜蜂团团覆盖住,众人目瞪口呆。 “哥哥。”秦碧柔一声惨叫,接着就想跑过去救秦昭武。 太子却一把拽住她,“现在你过去也会遭殃,要知道,那可是很厉害的毒蝎蜂……” 太子的话一落,凉亭中便响起了阵倒抽气声。 “请太子殿子快救救我哥哥,若再这样被叮下去,他止不定就没命了。”秦碧柔突然就跪在了太子的面前苦苦哀求,随后,她一双狠毒的眸子还不忘狠狠瞪着雪姝。 “我根本就不知道那花……”雪姝很无辜地摊开手,其实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太子急忙唤来侍卫,皇宫侍卫似乎都知道这小东西的厉害,挥舞着刀剑根本不知该干什么,都惶恐着不敢靠近。 突然,一个影子从远处急掠而来,松绿色大袖一拂,那些小蜜蜂顿时象是遇到了克星嗡嗡叫着散开了,只留下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秦昭武,秦碧柔赶紧奔过去,看着哥哥突然就哭了。 “赶快叫御医。”天师孟珏冉昂扬地站在一旁很具威严地冷声吩咐。 太子赶快挥手吩咐去叫御医。 而此刻躺在地上的武昭武已经不能算是个人了。 皇上和皇后也闻讯赶来,似乎方才秦碧柔怕哥哥丢人并没有唤御医,也不敢让皇上皇后知道,此刻又闹出那么大动静,纸已经包不住火。当皇上赶来时,她突然在皇上面前一跪,“请皇上为哥哥做主,这都是晴郡主居心叵测把哥哥害成这样。” “喂,话可不能这样说,我也根本不知道那花会招来蜜蜂,我看根本就不是花的原因,你看,我都没事。”说着,雪姝把脸一侧,众人都惊悚地看到她的头上竟然还插着一朵大白花。 众人一看到大白花立马都后退一步。 秦碧柔也是一怔。 “越华公主,你这是什么意思?方才三皇子遭到蜜蜂攻击,我妹妹根本就不知道,她刚才不知在哪儿玩着呢!如果说是这花惹的祸,那我妹妹怎么没事?越华公主不分清红皂白就这般攻击我们,真是岂有此理!方才在宴席上三皇子就对我妹妹不怀好意,别以为我们孟公国好欺负,惹急了我们,谁怕谁呀!哼。”一旁燕世子急忙跨过来站到雪姝面前抱着肩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吼道。 皇上看着这一切目光闪烁不定,他在算计,似乎难以定夺。 “是我错了,请皇上原谅,也请燕世子莫气。”突然,秦碧柔低柔一声,对皇上嗑了个头便款款站起来走到燕世子和雪姝面前,深深俯身一礼,“方才秦雪为哥哥着急,出言不逊冒犯了晴郡主,还望晴郡主大人大量不与我一般见识。” 众人闻言,都不由对秦碧柔投去赞赏,毕竟身为一方公主,能做到这般知错就改低三下四已不容易。可雪姝却觉得不安,似乎危险临近,她本能地后退一步没作声。 燕世子暗暗给她使了个眼神,那意思是咱也不能太小气,扶她一把。 原来秦碧柔低着头一直保持着施礼的动作没动,雪姝暗哼一声,她什么意思,道个歉还那么大架子,还非让扶,根本没诚意。想虽然是这样想,但面上雪姝还是大度温婉一笑,“越华公主说哪里话,话说开就好,大家远道而来只是做客,何必跟仇深似海似的,不管三皇子做过什么,本郡主绝不是那般小气人,请起来吧!”说着,雪姝弯腰虚扶她一把。 突然,秦碧柔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那样子看似很自然地顺着雪姝的动作站直身子,其实……雪姝猛地把头一转,头上插着的那朵大白花瞬间被秦碧柔抓个稀烂,原来她是想揭下她脸上的面巾,可惜…… 亭中突然传来一阵倒抽气声。 秦碧柔一摸脸,才知自己脸上的面巾不知何时已被撕去,她瞪着雪姝,急忙惊恐地后退而去深深低下了头。 “这,这不是端华公主吗?”随后,皇后瞒目惊诧地说。 雪姝冷冷一笑,想暗算她,她还差得远! 这秦碧柔也是见世面的,短暂地惊慌后便大大方方地抬起了头,“皇后有所不知,我与姐姐秦碧柔本是一母同胞,我们姐姝只相差一岁,在云朝皇宫,除了母后连父王都分辨不出我们……”说着,秦碧柔低下头,目光有些暗淡哀凄,“姐姐自从被逸王护送回国后,一直郁郁寡欢闷闷不乐,前阵子就病倒了,御医说心病郁结,怕是已无力回天。” 她低泣哀婉的调子,深深低着头,好象真为她那个姐姐伤心哀痛,不能不说很感染人。尽管雪姝知道,这亭中不下于四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即便是皇后,听完后,也是满露复杂同情之色,象是完全相信了她的话。 而姬无夜,却始终面露一丝讥讽,他转过脸,似是根本不屑看她。 雪姝也觉得这秦碧柔似是也磨砺成精了,戏演的真是逼真感人。不过,她的目地也达到了,让她害人不成反害已。 “妹妹。”突然,秦昭武一声呼唤,众人没看到此刻他已被侍卫扶着进了凉亭,看他面目全非已经连站都站不稳了,雪姝摸着鼻子低下头,觉自己做的是不是有些过份了?唉,自己真不是心狠手辣的主。 “呜呜,哥哥……”秦碧柔也泪流满面地奔过去一下子抱住了秦昭武。 好吧!这场景真感人,雪姝抽抽鼻子,她的目地也算达到了。 “好了,今天三皇子遭到意外,朕看就与越华公主今晚留在皇宫休息,也好让御医为三皇子好好诊治。”最后,皇上一锤定音,大家都没在说话。 回去的路上,雪姝和燕世子都不说话,气氛有些怪。谁都没注意,此刻,真正的晴郡主已经不见了,可他俩硬是谁都没想起来。 “你方才跑到哪里去了?别告诉我你去勾引天师了,嘿嘿。”燕世子一脸皮笑肉不笑的说,“刚才你是故意的吧?可我就奇怪了,那朵花,秦昭武都被叮在那样了,可你怎么一点事都没有?”说着,他浑身上下打量着雪姝,看着雪姝头皮一阵发麻。 “对今天的这场宴会你怎么看?”随后,雪姝问道。 “大家心照不暄,不过一场戏。”燕世子把身子往马车壁上一靠不屑地说。 “太子恐怕会有大动作。” “那跟我们无关,我们只要天师。” 雪姝把头一扭,嗤之一鼻。 刚回到‘蓬莱阁’,燕世子和雪姝一进门就看到晴郡主和姬无琛正坐在院中的一处礁石上耷拉着两条腿啃苹果,两人顿觉怪异,互相看了一眼,“他们怎么了?怎么不打了?”燕世子怪叫一声。 雪姝顿时翻了个白眼,“被你一语成谶了,这不正是你想要的结果吗?装什么装!哼。”说着,雪姝用膀子扛了燕世子一肩头大踏步就要往里面走。 突然,她的脚步一顿,眼晴直盯着走廊上一个人不动了。 那是一个老人,正坐在那里独自下棋,苍白了须发,但腰背挺直精神相当矍铄。一身蓝中嵌绿的华贵锦袍,玉带缠身,显得很是富贵。最重要,他举手投足都带着一股无形的气势,给人很威严的感觉,让人根本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雪姝知道这是一个非常严谨一丝不苟的老人,甚至久在上位能掌握着人的生杀大权。 雪姝心一跳,尽管不敢相信,但心底隐隐猜到他会是谁了,她的心不由重了。 “小子,过来,陪我下完这盘棋。”突然,他威严的声音响起,雪姝觉得院中突然象刮过一阵浸凉的风。 “不是都跟你说了吗?我根本就不会!”院中谁也没说话,姬无琛却啃着苹果把肚子一挺似乎很不耐烦地说,瞧他那样子,仿佛这问话已经不止说了一次了。 然后,雪姝就看到燕世子耷拉着脑袋过去了。先前的活灵活现不见了,足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再不用怀疑,雪姝赶紧走上去,“木槿见过老先生。” 那老人一抬眉,眸光锋锐如冰凌,“我不认识你。” 雪姝被堵的一噎,她明白她没有报上真姓名,老人生气了。 “雪姝这般做,实是迫不得已,还望先生见凉。”说着,她就退开一步。 “木姐姐,快过来吃苹果。”此时,晴郡主坐在礁石上对她招手。 “嘿嘿,小五儿,快过来,我给你留了个大苹果。”姬无琛也晃动着手里的大苹果对她喊,雪姝真想一头撞死算了,无知可真是无畏呀!姬无琛这头死猪,他知不知道他方才冒犯的人是谁呀!很无奈,雪姝慢慢走过去,一提劲,就飞身坐到了晴郡主的身边。 姬无琛递过苹果,雪姝接过来就狠咬了一口。 “瞧着吧!哥哥要倒霉了,从小到大,他下棋就没赢过皇伯,这次惩罚恐怕更重,谁叫他不长进。”晴郡主贴着雪姝的耳朵兴灾乐祸的道,她一声皇伯,没把雪姝吓的一下子跳下去。 没想孟公国主竟亲自前来,这样,似乎所有的事情都非同小可了。雪姝吃的食不知味。 “小子,此刻你可以找个帮手。”随后,那极具威严的声音又响起,雪姝一吓,燕世子这么快就撑不住了,她急忙扭头看去。 果然,燕世子一张脸都要皱成象被榨干水份的老咸菜了,他的目光在雪姝等三人身上流连,可怜巴巴的样子,让雪姝都不忍看下去了。晴郡主和姬无琛吃着苹果根本无动于衷,可燕世子那哀求的目光依旧在,看来只是有求于她了,雪姝一下子跳下礁石。 她慢慢凑过去,低头一看,老人还没有赶尽杀绝,也就只差两步了,她急忙同情地看了燕世子一眼。“没办法,今天是我挺的时间最长的一次了。”燕世子趿了下鼻子说。 嘿,他还有脸说。 雪姝不看他,冷静下来瞧着棋局,如今燕世子的棋子可谓是已经走投无路了,怪不得燕世子一次都没赢过,这老人的棋路真可谓是霸道至极,步步为营,滴水不露,攻守相得益彰,咄咄逼人,根本让人喘不过气来。雪姝深吸一口气,思路打开,她的眸光瞬间也变得犀利起来。 自小她就跟父王下棋,所以学会了父王一路拼杀不留后手赶尽杀绝的霸道作风;与舅舅下棋,她学会了深谋远虑,学会了退一步海阔天空,却从不轻易说放弃;跟美人先生下棋,她学会了智巧,学会了隐忍,学会了把握机会绝处逢生无路可走时开天劈地也要为自己劈出一条活路来,所以,雪姝昂扬地捻起一颗子非常坚绝地落在了棋盘上。 “咦?”老人捋着胡须一声轻咦,瞬间眯起眼睛审视棋盘。 燕世子也急忙伸长了脖子往棋盘上看,片刻后,他就微微地笑了,甚至抬起脸还得意地看了老人一眼。 老人沉定片刻,也捻起一颗子,犹豫了很久才落下。 下一步,雪姝更快,她此时还是直接站着的,落子时,竟击的棋盘一声脆响,“赢了。”随后,她傲气地说。 燕世子看着棋盘立马瞪大了眼,随后扭头看她,象看怪物一般。 可雪姝的眼睛始终还盯在棋盘上,尽管已经翻身,但她还是怕,毕竟姜还是老的辣。 老人冷哼一声,看来是不服气,捻起一颗子,思考了许久终没有落下。 “啊哈哈……终于赢了。”燕世子突然蹿起来在院子里象疯子一般疯跑起来,边跑还边大声喊叫,那颠狂欢快的样子,恨不能把天捅个窟窿出来庆祝一下玩玩。 雪姝愕的张大嘴。 晴郡主礁石上一跃而下,慢慢走过来,“皇伯,你输了,答应哥哥的事你可要说话算数哟!”此刻,晴郡主跑过来敲竹杠。 老人冷哼一声,甚至狠狠地瞪了雪姝一眼,“哼,臭丫头,要气死我老人家了。”也不知他这一声是对着谁说的,雪姝后知后觉缩了缩脑袋。看来这老人是相当自负的,也不知他究竟答应了燕世子什么? “哥哥,你现在美了,可以不必爬墙向嫣姐姐光明正大求婚了。”随后,晴郡主对着还依旧在疯狂的燕世子笑嘻嘻大叫道。 这一句,顿时让燕世子停下了疯狂的举动,他转头看了老人一眼,突然泄下了全身的气劲,又耷拉着脑袋走过来,扑通一声就跪下在了老人面前,他不说话,老人冷眼相对也不说话。雪姝站在旁边真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要不,刚才那两步不算。”她终于看出瞄头不对小声说道。 “闭嘴!”突然老人和燕世子同时出声恼恨地吼了她一声,雪姝急忙摸着鼻子侧过身。 “你打算怎么办?”随后,老人问,语气不再严厉,甚至很温和。 “我想娶嫣嫣。” “然后呢?”老人的脸一阴随后问。 “然后象我父王那般,守着自己的妻子安然快乐地过一辈子。”燕世子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了,他无意于孟公国皇位。 “那国家呢?”老人猛地一拍棋盘,棋子哗哗落下,雪姝感到院子里里温度又冷了几分,“你们一个个都是没良心的,自私,可恨!”老人发火了。 “不是还有她吗?”说着,燕世子一指雪姝,“全都交给她……” 雪姝吓了一跳,急忙从棋盘旁跑到院子里。 姬无琛那个蠢猪也见事不对,急忙从礁石上跳下来蹿到她面前,“小五儿,怎么了?脸这么难看,谁欺负你了?” 雪姝真想一巴掌搧过去。 “丫头,过来。”随后,老人的声音响起,带着了一点温和。 雪姝不用想也知道是叫谁,她象燕世子那样耷拉着脑袋走过去,扑通一声跪下,却无话可说。 “你既然赢了我的棋局,就要负起赢了这棋局的后果,按说你身份不俗,也配得上他……”老人话里有话,突然让雪姝感到很害怕。 “我……”她突然抬起头支吾一声,手却紧张地绞起了自己的衣襟。都是该死的燕世子害的。 “丫头,我的意思你可是明白了?孟轲小子都对你说了吧?”随后老人挥手遣退晴郡主和姬无琛后又轻轻地问。 雪姝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不就是让她勾引孟珏冉吗? “姝儿明白的。” “这样就好,丫头,我知道他对你的心,所以,务必一定要把他带到孟公国去。” 那个他,雪姝当然知道是谁,于是她皱起了眉,“可是……” “他是我的亲外孙,孟轲小子无意于我的皇位,你说除了他,我还能怎么办?” 雪姝身子一震,猛地抬头,如遭雷击。 雪姝根本消化不了这个消息,整个下午她都躺在软榻上瞪着两眼一动不动,她想想清楚,可越想脑袋越疼,他明明就是天朝高高在上高深莫测的天师,怎么一下就成了孟公国主的外孙了呢!他的母亲,难道就是二十多年前失踪的孟公国公主?毫无疑问是这样。雪姝觉得自己象掉进了一张网,一张她根本无力挣脱的网,越挣扎缠的越紧。 外面夜已经降临,却无人喊她去吃晚膳,其实她根本就不饿,脑袋乱的一塌糊涂。 一双手突然就抚在了她的前额上,“怎么了?这么没精神,难道是病了?” 听到这个声音,雪姝一骨碌从软榻上爬起来,瞪着大眼睛仔仔细细地看着他。 孟珏冉被她看的很不自在,应约而来,她怎么是这个反应?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突然脸一沉,也隐约猜到了什么。 雪姝突然站起来一下子抱住了他。 孟珏冉一笑,顺势抱起她,雪姝抱着他的脖子,双腿盘上了他的腰,把脸窝在他脖颈间一动不动就是不说话。这个动作,没有几个男人能受的住。 孟珏冉心一热,大袖一拂,屋里微弱的灯鸣熄灭了。他抱她到窗子前,银亮的月光洒进来,屋子被笼上一片朦胧,他挺拔的身子靠在墙上,随后吻着她的发丝,“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你是他的外孙,你自己知道吗?”随后,雪姝抬起头目光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孟珏冉脸一怔,随后完全通透,“我早该猜到他会来。” “今天我帮燕世子赢了他的棋局,然后……”雪姝一喘,突然说不下去了。 “然后他暴怒了?”孟珏冉竟然还能轻松地开玩笑。 雪姝认真地摇摇头,“恐怕我是帮燕世子赢了他,而把你输进去了……” ‘扑噗’一声笑出来,孟珏冉吻了吻她,“你怕了?” “我不知道,我根本不知道会是这样……”她实话实说。 孟珏冉似乎也认真了,看着她,突然说道,“那你把我输了,该怎样补偿我?” “啊?我不知道。”雪姝被他严肃的表情唬住了。 然后他什么也不说就开始吻她,本来雪姝忐忑纠结了一下午,晚膳也没吃,整个人的精神已经被折磨的筋疲力尽,被他深深一吻,竟然嘤咛一声,眩晕般地软倒在他怀里。 她总是这般后知后觉,孟珏冉把她放倒在床上,两人深深地缠绵在一起时,她才羞地睁开眼,他的脸近在咫尺,气息灼烈的几乎要淹没她,他强悍的身躯攻城掠地,狂野的犹如一匹脱缰的野马,雪姝只有被他狠狠吃的份。 幸好那床非常结实,屋子里除了让人脸红心跳的喘息声,床丝毫都没晃一下。 她终受不住他的猛烈,微微蜷缩起身子,他正意乱情迷,也瞬间感知了她的变化,轻轻一问,“怎么了?” 雪姝羞于出口,气息有些乱,孟珏冉捧起她的脸,直视她的眼睛,“告诉我……”他逼视着她,停下动作,尽管很难受,但他很在乎她的感受。 可他魔魅的气息在暗夜中几乎令雪姝沉迷,她又被他激起了情潮。 可她咬着唇根本不能说话,她的唇已被他咬的红肿不堪,此刻更是嫣红的象颗樱佻,她欲言又止,媚眼如丝的样子,几乎让孟珏冉几欲要控制不住那狂情,若是她再沉默下去,他就要崩溃了。 “你轻点……”随后,她羞着轻声说,说完就抱住了他的脖子把脸埋在他胸口。 孟珏冉一怔,随后竟然沉醉地一笑,咬着她的耳朵故意羞她,“难道你不知道吗?男人越强壮,女人在床上就越……难道……我已经很手下留情了,根本就没有使全力。” 雪姝一愕,瞪大眼看着他,好象被吓住了。 孟珏冉忍不住又是一笑,促狭地与她瞪视着,“怎么办?我已经很克制了呢!” 雪姝深吸了几口气没说话。 孟珏冉笑着俯下身,轻轻吻住她,“怕了?”他挑逗着。 雪姝很想很骨气地说,谁怕谁?可是此刻她就是不敢张口,他的吻带着清冽松竹般的气息,她又醉了,微微眯起了眼,唇舌纠缠中,她猛地拉下了他的身子,双腿立马缠上他的腰。 孟珏冉眉峰立马一挑。 这一招,还真是挑衅意味十足。 这一招,无疑要点燃火焰山。 可男人任她象小兽一般盘在他身上就是没有动,她细细地牙齿咬着他,让他无惬意。其实他已经忍的很艰难了,可就是想磨她的性子,忍着,没有发出攻击。 可片刻,他就丢盔卸甲,轻咬着她的舌尖,“你究竟想怎样?” 听他如此一说,雪姝急忙放下他,轻轻放下自己的身子,眨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非常无辜地看着他。此刻,床上的纱幔并没有放下来,银亮的月光一直洒到床边,孟珏冉两手撑在床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身下的女人那莹润的肌肤突然象浸满了月光一般,整个人都发出一层莹润的微光,让他焦灼的喉头滚动两下,顿时觉得自己已经被体内烈火先焚烧了。 “颜雪姝,你就是小妖精。”说着,他俯下身轻吻了她一下,再不轻饶她,随心而要她。 雪姝惊叫一声一下子抱住了他,他怎么可以这样?比方才还猛。 她一口咬在他肩头,随波沉浮,她就象一叶小舟,心甘情愿被他淹没吞食。那噬骨沉沦的时刻瞬间来临,欢娱的几乎让雪姝要大叫出声,可男人却在此刻生生地止住了那冲动,似乎不愿那欢悦这么快来临,他抱着她又冲入了另一个战场。 雪姝睁开眼不解地看着他,“想要我?可没那么容易。”他突然魅惑一笑这样说。 雪姝瞬间就被他的笑容蛊惑了,抱着他的脖子,主动献上红唇,“你想要怎样?” 风水果然轮流转,这句话,刚才男人好象问过了。谁问谁就是被控制的弱者。 果然,孟珏冉一口含住她的樱唇,随后紧紧抱住她一个冲动,“我就想这样……” 如此结实厚实的檀木床也在此刻发出了承受不住的摇晃,雪姝听到那动静,顿时羞的把脸埋进了他怀里。 云收雨歇,雪姝闭着眼睛躺在他怀里觉得天地都不存在了。 “累了?”他撩拔地吻了吻她的小耳朵宠溺地问。 这不废话吗?他是来干吗的?又不是来拼命的,非要把她折磨成这个样子吗?明儿叫她还怎么见人?估计整个‘蓬莱阁’今夜都别想睡觉了,明儿可叫她怎么解释?孟麽麽那么精明的人,想着明儿所有人可能出现的促狭眼光,雪姝真想掐死他。 孟珏冉轻轻一笑,突然拿起衣服就给雪姝穿起来。 “你要干吗?”雪姝惊的抬起头。 “带你去个地方。”他碧眸闪亮,堪比天下最耀眼的星子。 “不要,我太累了,不想动,我要睡觉。”她现在身子弱的连她自己都指挥不动,他还要怎样折腾她。 “嘘,去了你就知道了,保准让你明儿睡个够,还不用看任何人的眼光。”他此时倒体贴。 随后他三下两下也穿好自己的衣服,抱着雪姝就从窗户上掠了出去。 到了地方,雪姝果然放下心来,竟然是他的竹屋。卧房里竟然放着一个大浴桶,里面的水温热正好,似乎早就为他们准备好了。 孟珏冉抱着雪姝就跳进了浴桶里,雪姝都快要羞死了,偏她浑身无力,根本无力反抗。她就那样象个小狗般扒在他怀里,温热的水浸着她,她半寐半醒,“你打算怎么办?恐怕他们已经知道我们的关系了。”随后,雪姝懒懒地问道。 “什么怎么办?顺其自然,皇上又颁下圣旨,两天后要带着大家去凤栖山狩猎,他的寿辰也会在那里过。” 雪姝猛地睁开眼,直起上身,本想说话,可突然就被他此刻邪魅的样子怔住了。 宽大的浴桶,他正两臂扶在浴桶边沿仰坐在那里半眯着眼睛,一副仿若都不把天下放在眼里的样子,俊美的容颜,简直艳绝天下。修长白晳的脖颈,带着一缕晶莹水珠,邪气诱惑力十足。一头白金色长发流泄在浴桶外,飘逸而魔魅。强悍的胸肌,有力的臂膀,肌肉肱起,犹如铜墙铁壁。 这样慵懒如魔神一般高贵的男人简直就是一副世上难描的画。 雪姝被他震住了。 这样稀世绝有的好男人竟然独属她所有,雪姝有点象做梦,不能置信。 伸手轻轻抚在他强悍的胸口,雪姝才咬唇一笑,直觉得这个男人是真的属于她了。 她心底突然充满幸福,觉得满足至极。 也骄傲至极。 孟珏冉终于察觉到了她的异样,不由微睁了眼睛,突然一眨,那眼睛立时奇亮起来,“怎么了?”看着胸前的女人那一副情动难抑的样子,他突然感到身下又是一紧。 雪姝停止描画他的胸,直接眨着大眼睛非常认真地看着他,“冉哥哥,我爱上你了。” 她说的无比认真,让人瞬间都能体察到那情有多深。 孟珏冉呼吸突然漏跳了一拍,随后,他胸膛又开妈起伏,他与她直直以视,目光绞着,彼此连眨一下都没有。 随后,雪姝一笑,轻轻晃动身子往前就坐在了他的身上。 孟珏冉明显地呼吸一乱,他的眉峰顿时挑起来。 雪姝慢慢地,轻轻地凑过去吻在了他的唇上,“冉哥哥,有你,我感到很幸福。” 下一刻,‘哗啦’一声,浴桶浪花四溢,雪姝身上一凉就已经被孟珏冉抱了出来,她惊呼一声,急忙抱紧他脖子。 再下一刻,孟珏冉就把她狠狠压在了床上,这次床幔放了下来,可惜,那床却难比‘蓬莱阁’里的结实厚重的檀木床,小竹床顿时不堪一击,连连发出吱吱嘎嘎的惨叫声,还伴随着雪姝时不时发出的欢悦惊叫,把这个本来不热的秋末凉夜搅拌的如此浓稠热烈。 后半夜,雪姝终于不堪重负,昏沉沉睡过去了。 而男人的攻击依旧没停歇,依旧迅猛如烈豹,在永不满足的缠绵中把雪姝吃的连渣都不剩。 第一百零七章 树林搏杀 两天后,皇上带着大家向着凤栖山开拔。 皇家气派,马车逶迤一眼望不到边。 雪姝斜躺在马车里慵懒至极,一点提不起精神。燕世子啃着苹果看着她不由促狭一笑,“喂,这两天你跑到哪里去了?不会是那天你被吓坏了吧?” 雪姝翻了个身没说话。 “很抱歉,皇伯到来我没有事先告诉你,请原谅。”燕世子很真诚一句。 雪姝一下子坐起来,“你觉得用这种方法真的能把他弄到孟公国去吗?你都无意皇位,而他……我觉得,你们更应该与他开诚布公地谈一谈,而不是用这种笨方法。” 谁知燕世子轻轻摇摇头,“不是没试过,可是……我们都拿他没办法,出此下策也是迫不得已。” 雪姝也是一叹,明明他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却始终留恋在天朝,宁愿做那个高深莫则的天师,也不愿回孟公国去。他的心思的确没有几个人能真正地看透。 “怎么,你对自己没信心?”随后,燕世子看着她眉心轻蹙笑着问。 “我更怕作茧自缚。”说着,雪姝深深低下头,不等她勾引他,他就已经把她象蚕茧那般缠的死死的了,唉,她被他宠的都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 可她没忘记自己的仇恨。 “木爷,不管你怎样的身世,难道他值不得你爱吗?何谓真,何谓假?一生幸福才是最珍贵,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木爷何不重新再来?我瞧得出他对你不同。”随后,燕世子一语惊人地说。 雪姝脸一下子红了,她以为燕世子已经发现了她与他的关系,不觉支吾着,“我……” “你是担心瑞王姬无夜?怕身份暴露后,你无法脱身?” 雪姝眸光一闪,想着太子与秦碧柔的阴谋,她郑重一声,“你放心,我不会让燕世子失望的。” 燕世子一笑,随后意味道,“皇伯好象也非常喜欢你……要知道,他对自己的棋术相当自负,没想你两步就破了他的铜墙铁壁,那一晚,他感概颇深。” 雪姝突然觉得马车里很闷,她没说话却挪动着身子一下子撩开了马车帘子。外面秋高气爽,一路枫叶红似火,雪姝竟突然看到孟珏冉和姬无夜都好巧不巧地骑着马护在她马车左右,两个男人都僵硬着身子,冷着脸,好象互不服气。 雪姝一下子惊的放下帘子,他们此时不应该护在皇上御驾左右的吗?怎么都跑到这里来了?雪姝顿觉一个头两个大。孟珏冉也就罢了,可姬无夜又是在干什么?雪姝明显感到有些不对劲,难道那日皇宫里一闹他已经识出了她?可她对自己的一双碧眼相当自信。 燕世子也明显瞧见了姬无夜,面带不郁,“瑞王最近可真是怪,太子最近在皇上面前圣眷正隆,他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啊?听说秦雪公主已经向皇上隐约表示对瑞王很有意思。” 雪姝呼出一口气没说话,可一提到秦碧柔,她就想到了自己的舅舅,心里一抽,若是那日她所说是真,那她也绝不能放过她。 午时休息时,宠大的车队并没有进驿站休息,而是直接就地扎营。皇上野趣正浓,带着一帮子人在附近观察地形观赏风景。此处是一个高坡,风景优美平野壮阔,旁边有个枫树林,姹紫嫣红的枫叶甚是美丽,林间有一条小溪,侍卫们已经把此处都严密把守起来,大家一早出发坐了一上午的马车腿都麻了,都不由下来活动活动腿脚。 雪姝看到前言一片平坦的草坡上,姹紫嫣红一片欢声笑语。皇后正笑颜如花地扯着李青泽相谈甚欢,她的旁边伴着羞涩的煌华公主。皇后心思昭然若揭,真是不放过每一个机会,连这点休息时间都不让美人先生独处。因为一同随来的其他小国的公主郡主们都若有若无地围绕在美人先生身边,眉目含情,秋波暗送,让皇后根本不敢掉以轻心。 雪姝眼波一转,看到秦碧柔矜持高贵地走向姬无夜,而他只冷着脸为自己的骏马洗刷,雪姝知道,他似乎有什么不同了,阴沉了很多,若是以前还能窥出他心思一二,如今,怕是已经无人能走进他内心了。往事如烟,雪姝一下子转过身。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吆喝声,除了站岗的,其他放松下来的侍卫们都满脸欢笑吆喝着把一个地方围的里外不通,雪姝似乎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声音,她不由抬脚就向那个地方走去。 走的近了,雪姝看到里面真实的情况也不由笑了。此刻,姬无琛和秦昭武正光着膀子在斗架,或许也叫摔跤,纯粹的肉搏,蒙古式的,两人都是力大无穷的人,此番相斗正不相上下,逗得侍卫们一个个忘形地大叫加油。 雪姝根本不担心姬无琛,她看得出,秦昭武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只是男人之间似乎就是喜欢好战斗勇,此番纯属娱乐。雪姝笑着转身就走,突然眼光一瞟,树林间似乎有一个青影,雪姝有一息的愣怔,随后想也没想提着裙子就跑过去了。 她蹿进树林,有侍卫上前阻拦,她直说去溪边去洗涮。因为此刻有不少的宫中侍卫在溪边玩水嬉闹,侍卫们也没怎样坚持就放行了。雪姝的眼睛一直盯着小溪对面的树林,那个身影她太熟悉了,不免心惊肉跳,她想没想就踏着一棵歪倒在小溪中间的大树就蹿到了树林对面。若是雪姝此时不是太心急,她应该能警惕,可惜,她对舅舅的渴望一下子让她忘了所有危险。 那个青影身后正背着个竹篓在树林中穿梭,“舅舅……”雪姝跑到离他不远处大声一叫。 那个一身青袍的男人顿时停住了脚步,似是叹了一声,“姝儿,我以为你认不出来。” 雪姝大喜,看来秦碧柔的话果不能信,她提着裙子高兴地就蹿过去,突然,离他三步之远雪姝突然一个后空翻急急地向后退去,青衣人手中的镰刀正带着一个必杀的弧度向她抛来。 雪姝利落地停住身子,脸一下子变了,因为此刻树林中正缓缓走出来十多个黑衣人,目光寒锐,动作机敏,明显是特训的杀手。而那个青衣人此刻正缓缓转过头,果然是个陌生人。此时他唇角正噙着一抹讥诮的笑。 “你们是什么人?”雪姝寒声问,她缓缓退后拉出一个攻守最佳的姿势,今天这局绝对是专门针对她的。 “就是取你性命之人。”说着,青衣人一挥手,所有黑衣人顿时向雪姝扑去。好象知道她会武功,个个下手很不留情,甚至都用出自己的必杀绝招。雪姝凭借一身轻功倒也游刃有余,只是树林湿滑,又有草木杂绕,她一时竟没发挥出自己的优势。一个不慎,肩头立马被一个黑衣人划过一刀。 李婉歌,将军府很傻很蠢很笨的五小姐,自小与七皇子夜无姬订婚。当夜无姬征战边关回朝的前夜,遭人暗算命丧黄泉,阴差阳错,却被执行任务时丧命的现代女法医青络占了身体,重生而起。而婉歌的死明显透着阴谋。 七皇子夜无姬得胜归朝,皇上要赐他们完婚。七皇子对婉歌厌恶至极,简直恨不能亲手掐死她。皇宫夜宴,七皇子的生母淑妃娘娘再起阴谋,欲至婉歌于死地。而此刻的婉歌早已异于常人,其冷静的性子,机智地揭穿淑妃娘娘的阴谋,让众人都对她大吃一惊刮目相看,都觉这个傻子不是疯了,就是更疯了。 而回到将军府,将军爹爹和姨娘更似气急败坏,原来这一切的阴谋都是他们与淑妃娘娘串通好的。原来七皇子夜无姬喜欢上了她的二姐李婉莹,而将军对婉歌的恨更是因为他曾出身低微曾是婉歌的外公一的提拔,并还把女儿嫁给他。没想他恩将仇报,设计害死了婉歌的外公,还将她娘下毒常年瘫在床上,婉歌在府中更是受尽折磨。而此刻,婉歌竟然变得聪明破坏了他们的计划,将军对这个女儿更是恨之入骨。 将军府姨娘又施毒计,设宴款待天师和七皇子,却硬逼婉歌下厨,却在饭菜中下了毒,诬赖婉歌。婉歌冷笑出声,巧妙反击,一一击溃姨娘阴谋,却也牵出一个天大的秘密。姨娘被将军下了地牢,七皇子灰溜溜地走,而天师看着婉歌却轻勾唇角表示赞赏。 说真的,婉歌很怕他。他的身上有一股让人不能仰视的冷霸气息,婉歌想离他远远的。可越是躲,他越是阴魂不散地与她一次次巧遇。直到皇上下旨让婉歌嫁给七皇子,天师才阴沉着脸沉默着离去。 大婚之日,婉歌带母出嫁,七皇子弄尽了婉歌的难堪。但她咬牙忍了,将军府已冷漠至极,七皇子再乖张跋扈但也是一方枭雄,她只当他是暂避风雨的一檐屋角。七皇子对婉歌的嘲弄和愤恨,可想而知婉歌在七皇子府的日子如何艰难,她本是七皇了的嫡妻,却硬生生被降为侍妾,他同时又迎娶了自己的二姐婉莹。婉莹手段狠辣,在府中纠结七皇子其他夫人一起对婉歌发起攻击。婉歌反抗,却被七皇子一纸休书扫地出门。 第一百零八章 去迷惑他 果然,不屑片刻整个营地就哗然了,所有人都知道了瑞王抱着衣衫不整的晴郡主从小溪对面的小树林里走出来,大家挤眉弄眼,意思不言而喻。 燕世子也听闻了消息,眉头皱的象死疙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隔着马车帘子问雪姝,她正在里面换衣。 雪姝收拾停当从马车里跳出满脸讥讽,“有人要杀我,是瑞王救了我。” “什么?”燕世子听闻大吃一惊,脸都白了,“究竟是什么人要杀你?这里怎么一点动静都没听到……” “应该是青衣门的人……”是啊,她也很奇怪,即便溪边小宫女的嬉戏声很大,但树林的打斗声似乎更大,按说宫中侍卫警惕性最高,可惜他们却始终无动于衷。 不用再想了,这是早已布置好的一场杀局。太子本就负责这一路的安全防护,那些侍卫都是从绿营军抽调过来的人装聋作哑也很正常。恐怕他的心思并不单单只是想杀她,姬无夜出现的太巧,他恐怕更想制造一个机会让皇上尽快地把她赐给姬无夜。 秦碧柔未免有些太着急了。 “这下恐怕麻烦了,皇上和皇后怕是不会这么想,如今整个营地的人……”燕世子说到这里一顿,目光瞟着雪姝,那意思不言而喻。 雪姝也是脸一沉,“瑞王现在有什么反应?” “把你送回来后他就直接去面见了皇上,此刻都还没从皇上营帐里出来。” 雪姝顿觉有些大事不妙,她吃不准姬无夜会怎样说,但一想到小树林里惨不忍睹的尸体,她心稍安。只要皇上派人到小树林一看,事实便会真相大白。 “燕世子,晴郡主,皇上有请二位到皇帐中一叙。”不知何时,李公公悄无声息地靠近,雪姝和他的眼光一对视,直觉他阴柔的眼光中满是深味。 雪姝强压下一口气才忍住没抽出雪影劈死他。 到了皇上营帐,果然,除了孟珏冉,似乎该到齐的都到齐了。见她进来,所有的目光都变的意味,讥诮,嘲弄,鄙视,兴灾乐祸,什么眼光的都有。 雪姝只当什么都没看见,敛尽所有情绪,挺直脊背傲然一跪,“晴儿见过皇上皇后,请皇上皇后金安。” 皇上眼睛盯着她却没有说话,手肘支起抵在下额,不知在想什么。 皇后瞧着皇上的意思,脸上不免有些兴灾乐祸,“晴郡主,方才有人看到你和瑞王殿下从溪对面小树林出来……” “晴儿一时顽皮便到对面小树林玩耍,不想突然跳出来许多黑衣人要杀晴儿,是瑞王殿下救了我……我已经向哥哥说明,我们孟公国是不会亏待恩人的。”雪姝沉静地说。 皇后听闻竟然一声嗤笑,“晴郡主,知道你们孟公国民风开放,男女之间不拘小节,但是,你们未免也太放肆了吧!竟然这般等不急,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皇后说到这里似乎臊的都说不下去了,“瑞王已经在向皇上请旨要娶你为瑞王妃了……” 雪姝一听,顿时抬起头愕然地看向了一直低着头沉默地站在皇上身边的姬无夜。 见她望来,姬无夜也抬起了头,目光相触,他面无表情,雪姝却从他眼中看到了此刻他绝不该有的表情,无奈,愤恨,不甘,狠绝,甚至那眼眸中滑过的痕迹中竟带着一抹杀气。 雪姝收回目光,疑惑,难道又出了什么变故?瞧他那样子,似乎并不想借此请旨娶她,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隐情不成? “晴儿无意于瑞王,还请皇上皇后收回圣命。”既然如此,雪姝也豁出去了,坦然说道。 此话一出,整个大帐的人都倒抽一口气。 “哼,你都已经是瑞王殿下的人了,竟然还这么不要脸说出这番话,你们孟公国人还真是……”公孙玲鄙夷的话还未说完就瞧见了燕世子投去的冷到极致的眼光,她立马闭了嘴。 “我说的句句属实,请皇上派人到溪对面小树林一看便知,那里有二十多个被杀死的黑衣人。”随后,雪姝抬起头昂然地说。 她话一落,整个大帐的气氛突然变得怪异至极。 “怎么?”雪姝突然感到很不安。 姬无琛却轻轻蹲下来,看着她轻轻摇摇头,“方才七哥也是这么说的,父皇早已派人探查过了,没有人,那里根本就没有什么死去的黑衣人,甚至连打斗的痕迹也没有。” 雪姝一听顿时愕住了,“这怎么可能?他们明明死在那里……还有,我的衣裙,上面有被利剑滑过的痕迹,还有血渍,皇上着人拿来一验便知。”随后,雪姝又想起她的裙子顿时又辩解道。 “哎呀,晴郡主,你就不要再欲擒故纵了,你都与七哥做出了那样的事,父皇和母后也算是默许了,难得我七哥还愿给你一个正妃的位置,你还这般推推拒拒,真是的,难道我七哥还配不上你?我们还没为他感到委屈呢!你就知足吧!”旁边,一向羞涩的煌华公主也开了口,连她这样矜持老实的丫头都这样说了,雪姝张了张嘴再没说出话。 大帐的气氛顿时沉闷的让人窒息。 “我选择相信我妹妹,况且,我们孟公国崇尚自由,一向看重男女情投意合,若是我妹妹不同意嫁给瑞王,还请皇上就收回圣命吧!我不允许任何人为难她。瑞王的救命之恩,我们孟公国没齿难忘,大恩不言谢,只要瑞王开口,孟公国必肝脑涂地在所不惜。”此刻,燕世子突然开口,他言词灼灼,肯定了雪姝的话,更是表明孟公国为报恩情选择站在姬无夜这一边。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倒抽一口气,连皇上都微微有些变色。 皇后的脸直接就很难看了,她悄悄对太子递了个眼神。 “可晴郡主为何要到小溪对面的小树林去呢?难不成与瑞王还有什么其他目地……”随后,太子不阴不阳的声音响起,他这一说,大家顿时都看向雪姝。 雪姝低着头,胸口起伏,已经把太子骂的狗血喷头了,她沉默不言让众人更是浮想联翩,“其实我到对面的小树林是要去找一个人的,只是不巧,与瑞王殿下相遇……” “哦,不知晴郡主到小树林是去找谁?晴郡主好象是第一次来天朝吧?人生地不熟的,难不成小树林藏着晴郡主的老熟人,故意等在那里与你叙旧?” 太子咄咄逼人的话一出,帐中有人就笑起来。 雪姝却挑着眉意味地看了太子一眼,太子脸上顿时有些不自然。 “其实我到小树林是想去找……” “她是想去找我。”话音刚落,天师孟珏冉神俊无匹的就挑开皇帐走了进来,手面上竟然还爬着一只血红的蝎子。 众人一看,不由都恐怕地往后退了退身子。 孟珏冉地位尊崇,对皇上并没跪。他只是傲然地站到皇上面前沉定地说,“上次在皇宫云朝三皇子被蜂蜜攻击,越华公主曾言是因为那朵大白花,其事实确是如此……可当时晴郡主头戴大白朵却未被攻击,当时我就很奇怪,后来才知晴郡主体质非常特殊,似乎百毒不侵,即便是毒物见到她也不敢侵犯。晴郡主不信我所言,我约她到小树林,就要想避开众人耳目让她信服。” 众人闻言,眼光都投向雪姝,那目光看着她就象看一只怪物。 雪姝也轻轻舒了一口气,但看到他手上一直爬行的诡异蝎子,似乎知道他要做什么,心里不由一阵恐惧,知道他不会害她,但她还是怕的要死。 “天师大人所言可有什么能证明?”一直冷眼旁观的秦碧柔终于忍不住开口,眼见姬无夜与雪姝的好事要泡汤,她很不甘心。 “不知皇上可否找一个人来做实验,这是一只血玉毒歇,可谓是世上最毒物,被它蛰上一下,三息必毙命。” 孟珏冉话一落,众人都不由胆颤了一下,退缩着,想离他越远越好。煌华公主更是惊怕一声,躲到了皇后的身后。 “随便去找一个侍卫来。”随后,皇上看向太子说。 太子一招手,有人立马叫过来一个侍卫,说明原因,那侍卫还未被毒蝎咬就已经吓破了胆,孟珏冉走过去,“放心,我会救你,你不会死。” 那侍卫连连点头,吓的话已经说不出了,赶紧闭上眼。 孟珏冉便把毒蝎放到他的手腕上,那侍卫浑身都哆嗦的不行,可毒歇并未有直接蛰他,而是顺着他的手臂一直往上爬,众人看着,无不悚麻麻的,觉得那小东西直接就象爬在自己身上。大帐里一丝声音都没有,只有喘息声,此起彼伏,好象要被吓破胆。 大家都瞪大眼睛看着那小毒物,它慢慢爬到那侍卫的肩头,脖颈,它那高高翘起的尖峰,比千刀万剑更令人恐惧。突然,那侍卫尖嚎一声,众人看到那小毒蝎正对着他的耳根狠狠地蛰下去。 ‘扑通’一声,那侍卫倒地,脸与脖子瞬间黑透。 孟珏冉倏地蹲下身往那侍卫身上连点数下,并把一颗乌黑的丸子塞到他嘴里,随后,捉住那小毒蝎就站了起来。 过了许久,那侍卫黑透的脸和脖子才慢慢恢复原本的肤色,他也闷哼一声醒过来,象做了一场噩梦,浑身的衣衫都湿透了,那表情象是经历了一场生死大战,在鬼门关转了一圈又回来了,他惊悸地倒在地上根本站不起来。 太子沉着眼一挥手,顿时又有两个侍卫走进来把那个侍卫抬了出去。 随后,所有人都无声地看着孟珏冉。 他正看着雪姝,面无表情,却让雪姝浑身都起了鸡毛疙瘩,可她,还是慢慢抬起了一只手臂。 孟珏冉毫不留情地把毒蝎放到她手腕上。 那小毒物又顺着雪姝的手臂往上爬,大家都知道它要到哪里去下手。不过,那小毒物爬到一半就已经停滞了,徘徊着,似乎想原路返回,甚至想逃跑。 可孟珏冉手一伸,它又被强迫着往上爬。 这次它爬的很慢,似是越往上它越痛苦,几次都要掉下来,都被孟珏冉又放雪姝手臂上。时间过的很慢,每个人都象受到了巨大的折磨,最终,孟珏冉直接把那小东西放到雪姝的脖颈上,雪姝身子一颤直接闭上眼。 终于,那小东西很英伟,翘起毒针就刺了下去。 帐中顿时起了一阵惊呼。 雪姝没有叫,只是咬紧了牙,她感到耳根后麻痒了一下。 随后惊呼声又传来,似乎这次更为震动惊悚,她慢慢睁开眼,见大家都盯着地上,她也不由低下头,见那小毒蝎竟已从她身上掉下来竟死在她面前,雪姝一下子瞪大眼。 半晌她抬起头,见大家都用一种惊惧甚至恐怖的眼光看着她,她很无辜地抬起手抓了那麻痒的耳根后一下,转头看向孟珏冉,他倏地眯起了眼,“现在你相信了吧?你比那小毒物还毒……”他似乎话中有话,雪姝一下子低下头。 “好了,朕累了,都下去吧!今晚在此歇息一夜,明早再上路。”随后,皇上疲累的声音响起,大家一起跪安出去。 姬无夜是走在最后,他低着头,直着眼,谁都没看,表情失落寂寥至极。 “今日多谢瑞王殿下。”姬无夜没想到雪姝还站在外面等着他,见他出来,直接一礼又谢过,他明白她的意思。小树林里的黑衣人尸体不见了,明显有人早做了手脚。起初他就是想引起大家误会,可一想雪姝临走绝然的样子,他突然就改变了主意,面见父皇,真诚地澄清一切。只是没想到,证据被毁,皇后直接说他欺君罔上,分明是想掩盖与晴郡主的苟且之事,于是姬无夜当即立断跪求皇上成全。 雪姝也是猜透了其中曲折也真诚地向他道谢。 姬无夜自嘲地一笑,“今天让你逃过一劫,不过,我绝不会轻易放弃……” 他目光闪闪,突然又找回了与李逸相处时的那种感觉,雪姝似乎也感同身受,抿嘴笑着点点头,两人的关系一下子变的很微妙,疏远的同时,彼此却又很默契。 “我不会输给他……”随后姬无夜轻轻地说,“我会重新追求你。” 此时,雪姝却已转过身,听闻,脚步不停,却抬起手臂轻轻挥了挥手。 姬无夜突然就笑了。 或许这样更好。 回到与燕世子的营帐,营帐里已收拾利索,里面铺了孟公国奢华的剪花地毯,雪姝正歪斜在软靠上有一口没一口喝着‘处子醉’。燕世子一直坐在她对面,眼睛盯着她,半刻都没移开,终于忍不住蹿过去扳过了她的身子,耳根后一个小红点,显然就是那小毒物咬过的地方。 燕世子纳闷至极,显然对孟珏冉的话半信半疑,“喂,之前你知道自己是这样的吗?” 雪姝一怔,随后明白了他的意思,直接真诚摇头,“不知道。” “今天可吓死我了。”随后燕世子舒出一口气心有余悸地说。 “可我相信他。” 燕世子瞟了她一眼,“你俩都是怪物,今天要吓死人了。”他拍拍胸口,表示自己现在还怕。 雪姝微微一笑没说话。 夜幕降临,雪姝换了一身特别雅致漂亮的衣裙就挑开了孟珏冉营帐的帘子,她站在营帐口不退不进地看着他,孟珏冉的营帐中也铺了地毯,似乎比燕世子的营帐地毯更奢华,里面熏香好闻极了。孟珏冉正盘腿坐在小几旁看书,知道她来了,他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此刻的他真是诱人,似乎沐浴过了,白金色的长发闲散地披在肩头,一身乳白的宽袍慵懒地斜穿在身上,露出胸前一大片强悍的肌肤,简直性感的让人发狂。最重要,灯明之下,他那一张人神共愤的脸精致如雕刻,碧透的眼眸,静若深流,象汪着一潭春情。 这样的孟珏冉,野性中带着无尽的性感,雪姝不由自主地吞咽了口口水。 兴许是已经与他肌肤相亲的缘故,一看到这样的他,她就忍不住想扑过去。她被他轻易就能诱惑,不动分毫就能让她丢盔卸甲,此刻,她就脸红心眺难抑春情。特别是往日旖旎一幕幕浮在眼前,她瞬间口干舌躁。 但她强压着,知道与他比耐力她还差得远,于是,她没说话,放下帐帘就起家进来。非常率性地直接踢掉了脚上的鞋子,一双完美玉足显露出来,她直接赤脚踏着那美丽的剪花图案旋转犹如舞步,柔美的身姿头一次这般恣意绽放美丽,片刻就已旋到他面前。 她目光深深地看着他,很温柔,今天她是特意打扮一番,其实她更想迷惑他然后套出他心底的话。 孟珏冉根本无动于衷,气息不变,眼睛也根本没离开书本,手里一杯接一杯地灌着‘处子醉’,象是根本没看到她。 雪姝一下子坐在地毯上,隔着小几细细审视他,最后她受不了他的漠视,直接抢过了他的书,“都这么久没有翻过了,骗谁呢!”她嘟着嘴讥诮。 孟珏冉终于板着脸看她,眸光深深,象窝着千军万马的危险。 雪姝轻趿了下鼻子,壮了壮胆,“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是指那只小毒蝎。 “你不是都已经看到了吗?” “我知道那根本不是真的,我小时候被蛇咬过,差点死了。” 孟珏冉望着她不说话了。 雪姝却缓缓低下头,似乎不敢与他的眸光对视,“今天你生气了?”她是指她独闯小树林遇危险的事,或许还有姬无夜,那般暧昧,他不生气才怪。 “我有资格生气吗?你一向天不怕地不怕,何时在乎过别人的感受?”他冷冷的语气,甚至都把脸转到一边去。 雪姝心里很受伤,可她知道是她有错在先,“对不起,是我大意了,我以为那真的是舅舅,你知道的,我一直不相信秦碧柔,我不相信舅舅会落到她手里,我舅舅不可能这么逊。” 孟珏冉转脸看着她,“究竟是什么人?” “是青衣门的人……想必太子是故意引着姬无夜过去的,他们的目的昭然若揭。” “哼,青衣门……”孟珏冉冷哼一声,手指轻捻站,雪姝觉得他那个动作直接象要把青衣门的人捻碎一般。 “那最后是怎么回事?你竟然让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抱你……” “咳,那是因为我看到你时就发懵了,我害怕你会误会,因为当时,所有人都误会了。”雪姝低着头嘟哝着道。 “竟然如此不信我。” “可当时你的眼神就要象杀人,让我怎么能相信你当时没吃醋。” “谁吃醋了?” “若没吃醋,那你还纠结什么?” “你……”孟珏冉气的直接转过脸。 “冉哥哥,我不会背叛你的。”随后,雪姝摇晃着他的袖子撒娇地说。 孟珏冉似是嫌恶地一把打掉。 雪姝咬着唇看着他,突然觉得委屈,她直接站起来就往外走。 下一刻,腰身一紧,她就被孟珏冉带进了怀里,他冷冽的气息,仿若还带着气。 “那,那个小毒物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还真是挺执著。 孟珏冉却没说话,眼睛却直盯着她胸前的一个东西看不停。 此刻,雪姝今日也是特别打扮的,穿的都是孟公国最昂贵的云锦纱,那料子薄如蝉翼,柔软细滑,雪姝本就闲闲打扮,腰间带子也根本没系紧,此刻坐在孟珏冉怀里,胸前衣襟早已微敞开,露出雪玉般的脖颈,当然,那颗耀眼的血凤也显露出来发出微微璀璨的光华,偏雪姝没当回事。 “怎么了?我身上有什么不对吗?”于是,她低下头浑身上下看着。 一切完好,没什么不对。 可下一刻,孟珏冉抱着她竟然就地一滚,一下子滚进了旁边低矮的床铺上。因为是野外露营,所以床铺都是就地铺就,用的都是昂贵的丝帛锦被,床很矮,但很舒服。轻纱帐一流泄下来,雪姝的脸就红透了。她知道要有什么事发生了,不过,她还是决定今晚一定要翘开他的嘴,因为这件事梗在她心里太难受了,她决定不惜牺牲色相也要知道结果。 于是,见孟珏冉久久没有动静,她就抬起了脸,一双美目象熏染的凤鲜花,带着迷醉的眸光,诱惑至极,此刻的雪姝,就是一只千年的狐狸精,发挥着天生的狐魅,是个男人都会承受不住。 第一百零九章 马车温存 一直到帐蓬外响起侍卫们吆喝照顾马匹吃早膳的声音,雪姝才猛地睁开眼,刹那就知道自己在哪里了,身边早已没有了他,雪姝也不顾身子依旧酸涩疲乏,手忙脚乱地就往身上套衣服。昨天已经惊世骇俗,若是再有人发现她一早是从天师大人的营帐里出来,咳,那她真的不要活了。 “不必着急,你若累了,我们滞留两天再赶去凤栖山也无所谓。”雪姝正着急着,孟珏冉便撩开床帐满脸笑意地看着她。 雪姝套衣服的手立马顿住,拉过旁边的帛锦就包裹上了身子,昨晚都坦诚相见了,现在她还害羞什么?孟珏冉直觉好笑。 “你,你先出去。”雪姝低着头嘟哝着说道。一想起昨晚的疯狂,她就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孟珏冉却慢慢蹲下来,沉默着,扯掉她包裹在身上的帛锦,拿起旁边的衣裙慢慢给她穿起来。雪姝幽幽地看着他,象个木偶般被他摆来摆去,却丝毫不想反抗。他握着她的天足,摩挲把玩片刻才温柔地为她穿上白布袜和绣鞋,然后一下子把她扯出床幔。 旁边洗涮的东西早已准备好,雪姝胡乱洗了把脸,草草盘了个发髻就冲出了孟珏冉的营帐。刚冲出营帐就与迎面而来的一个人撞个正着,“该死。”公孙玲咒骂了一声,她手里的煲罐差点掉下来。 雪姝有些慌乱,眼珠子骨碌碌乱转着,心里直叫倒霉,大清晨就遇到她,真是流年不利。 “喂,你怎么会在天师哥哥的营帐里?”待看清撞她的人时,公孙玲愤恨地一声大叫。随后看到雪姝满脸惊慌,发髻歪斜,心里一突,顿时疑惑地皱起眉头。 “我,我,那个,什么,我是来感谢昨日天师大人为我解围……那个,什么,你是来给天师大人送早膳的?”望着公孙玲以及她身后一纵小丫头手里都端着吃食,特别是那煲罐里正冒出馨香的鸡汤味,雪姝暗暗吞咽了口口水。昨夜消耗体力太大,她现在连饿加累都已经前心贴后心了。 “管你什么事!走开,好狗不挡路。还有,以后你少来纠缠天师哥哥,我们不欢迎你。”公孙玲被戳中心事似乎也很心虚,脸上飞起两片红晕,顿时恶言恶语地大叫。 雪姝悻悻地侧跨出身子让出道。 公孙玲冷哼一声,正要趾高气扬地挑开帘子进入。 突然想到孟珏冉在里面似乎也是赤着脚,散着发,衣袍松垮,袒胸露背,形象很不能见人。雪姝脸一白,急忙一个转身把刚要进入的公孙玲往旁边一挤,撩开帘子就大喊,“天师大人,你要信守承诺,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她根本就是胡谄着乱喊,似乎也意有所指,是警告,要了她一个,就绝不能再要另一个。 待看到孟珏冉正满脸黑黑已洗涮一新,收拾利索地坐在小几旁老神在在地看书,她顿时嘿嘿一笑,放心地放下了帘子。 一旁的公孙玲早已经气的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了。若不是手里还托着煲汤,她早已抽出鞭子抽她了。 “嘿嘿,公孙大小姐,请。天师大人似乎心情不错,请好好地伺侯他哟!”说着,雪姝站开一步让出道。 公孙玲气的胸口起伏,狠狠地用眼睛剜着她,随后转过身去撩开帘子里顿时又笑颜如花,“天师哥哥,我一早就炖了鸡汤,拿来给你尝尝。” 雪姝鄙夷地撇了撇嘴。 而公孙玲身后的小丫头看到她那副不善的模样,更是吓的缩着脑袋不敢看她,脚步轻轻,绕着她,好象怕沾上瘟疫似的,待到了营帐口倏地撩开帘子就跑进去。雪姝瞬间眯起了眼,经过了昨日,现在好象每个人都怕她,好象她的浑身都带着毒。也难怨,都能把那小毒物毒翻,她颜雪姝现在不能不说是个怪物,原来那血凤竟如此厉害…… 雪姝得意地吹了个口哨,转过身子得意地离去。 因为昨夜与孟珏冉偷情而害怕被人发现的恐惧心理一瞬就没有了,雪姝大大方方地在营地里行走。果然,所有人见到她都是脸色一变吓的掉头就走,唯恐跟她沾上边。即便是远处站着的人,只要她的眼光横过去,那些人也急忙别过脸装没看见。 雪姝哈哈一笑,这感觉真是超好,她顿时故意叉着腰在营地里摇晃着身子横着走。 走到美人先生的营帐时,雪姝停下来,琢磨着要不要过去跟美人先生去打个招呼,突然营帐的帘子一掀,有个人儿捂着脸哭着从里面跑出来,雪姝一讶,看到竟然是煌华公主。 这么早她在美人先生的营帐里干什么?难道也是送早膳? 想想皇后的心思,她觉得煌华公主或许真对美人先生动心了,难不成这丫头也大胆了,独自前来向美人先生表白? 雪姝想想便笑了,也没有了要进去的心境,抬脚就走。 到了燕世子的营帐,手还未刚触到营帐帘子,雪姝就被人一下子拉进去了,“你昨晚到哪里去了?怎么一夜都没回来?” 燕世子好象惊弓之鸟,发现她一夜未归,他整夜都担心焦急,又不敢冒然派人去找,眼见大队要拔营离开,他急的正团团转不知该如何是好。 雪姝微有感动,随后她就得意一笑,“不必担心,我现在是比那小毒物还毒的大妖怪,今儿营地所有人看到我都绕道走。” “休要得意,被所有人隔离并不是什么好事。对了,你昨夜究竟到哪里去了?”又回到这个话题,燕世子今儿也是怪,非要打破沙缸问到底不行。 “啊,这么丰盛的早膳,早就饿死了。”雪姝装傻,看到小几上的早膳,顿时夸张地大叫一声跑过去抓起来就吃,浑当燕世子的问话当放屁了。 燕世子目光闪闪地望着她,见她虽一夜未归,却根本不象是再遇到了危险,竟然还眉目妩媚象是经过了情动,满身都是撩人的风韵。他顿时眯着眼睛慢腾腾走过去,一屁股坐在她对面,挑着眼促狭地盯着她,“难不成昨夜是去谢恩了?木爷如今的风姿简直象换了个人似的,只是不知昨夜那个幸运的男人是谁?姬无夜,还是天师大人?” 雪姝突然被嘴里的食物呛住,鳖红了脸,一阵猛咳,“咳咳咳,孟轲你再瞎掰,咱就一拍两散。”她心虚至极,只得用威胁让燕世子闭嘴。 燕世子似是了然地一笑,随后又很郑重地一声,“自古回头路难走,木爷要千万小心。”他还是担心雪姝对姬无夜旧情未断,毕竟若她的真实身份大白天下,她和姬无夜还是名正言顺的夫妻,若是这样,那个人必定要疯了。 “不会,你放心,我自有分寸。”雪姝强压下咳声淡淡地说。 “这样就好。”燕世子也清浅一声。 “对了,今早看到煌华公主从逸王殿下的营帐里哭着跑出来,怕是逸王殿下拒绝了她,若真如此,你就危险了。皇后恐怕会把矛头对准你,要知道,孟公国富足天下,一个姬无琛根本满足不了皇后的贪心,你还是早做准备为好。”不是雪姝有先见之明,只是燕世子的身份和容貌摆在那里,若煌华公主真被逸王拒绝了,皇后绝对会为她另寻夫君,而燕世子无疑是最合适的。 “想的美。”燕世子冷哼一声,似乎根本不将皇后放在眼里。 “你也别太大意,要知道皇后为达到目的,无所不用其及。”雪姝提醒他。 “你还是多想想你自己吧!皇伯来了口信,让你趁着此次狩猎的机会,务必把他拿下。” 雪姝一听,顿时挪动着身子半侧过身。 大队开拔时,皇后身边的大丫头浅晴突然跑到他们的马车前,“燕世子,我们皇后娘娘请你到前面的马车里说说话。” 雪姝顿时挑高了眉毛,意味地看着燕世子,那意思是说,怎么样,被我说中了吧? 燕世子顿时脸一冷,“这恐怕不合适吧?轲是男子,怎能登皇后娘娘的马车?这实不合规矩,请恕轲不能从命。” “无妨,皇上也在皇后娘娘的凤驾里,听说燕世子棋艺高超,皇上想与燕世子切磋,正翘首期盼呢!”浅晴似是早料到会如此,所以笑眯眯地又把皇上抬出来,这下没辙了,燕世子郁气地磨蹭了许久才很不情愿地下了马车。 雪姝在马车里捂嘴笑。 走了燕世子,马车顿时显得宽敞起来,昨夜她累坏了,现在正好补眠。孟公国富足天下,燕世子又是极会享受之人,马车里布置的奢华又舒服,雪姝美美地舒出一口气,毫无形象地横着躺倒,想着燕世子去遭罪,她自己嘿嘿笑着蒙上被子就大睡。 也不知睡了多久,雪姝朦朦胧胧地醒来,突然感觉到身后有人,腰上还有一只手正紧紧地揽着她。雪姝眨了眨眼,顿时完全清醒过来,她一个迅猛转身,果然,孟珏冉正在此时不满地睁开眼,雪姝看到他顿时吓白了脸,“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侧耳听听外面的动静,马车还在行走。因为车帘子很厚,雪姝完全摸不准现在是什么时辰,想着自己并没有睡多久,怕是快到午时,若是被人发现,即便她脸皮再厚也会受不住了。他的胆子也未免太大了。 “你赶快下去了!午膳若是被人发现就麻烦了。”雪姝推拒着他,又不敢使大力,声音也很小,怕被人发现。 孟珏冉露齿一笑,“现在都快到傍晚了。” “什么?我睡了那么久吗?”雪姝不能置信,也不怕了,随后撩开车帘一条缝,可不就,夕阳染红了西天的天空,炫美至极。可马车不停,怕是已快马加鞭往驿站赶。 放下车帘,雪姝看着他却不说话了。这男人简直是妖孽,长这么美干什么,活生生诱惑她。以前不觉怎样,现在越看越是心惊肉跳,外加血液加速,不由自主就喘息。雪姝耷拉下眼睫,再看,她就要忍不住要吃他。 “昨夜累坏了,睡那么久,还不自知?”孟珏冉笑着说,随后捏起了她的尖俏小下巴,雪姝反抗不了,腾地红了脸。 “你进来多久了?若是被别人发现怎么办?” “发现就发现,正好遂了我的意。”说着,他嘴凑过来就吻住了她。 雪姝觉得这样不好,心里想着要推拒他,可手却不由自主缠上了他的脖子,孟珏冉气息一促,一下子压住她。昨夜疯狂至极,两人都似上瘾了般,似乎话表达不了那份情,直接以动作上。 彼此又吻的喘不过来,雪姝轻轻推开他,“恐怕燕世子就要回来了……”尽管已被他挑起火,但雪姝不得不提醒他。 “嗯,放心,他一时半刻还回不来。” 雪姝一怔,“你什么意思?若他一直没回来,不是都去了一天了吗?难道皇上还要留他宿夜?” 孟珏冉‘扑噗’一笑,“管他作甚,你还是想想你自己吧!” 说着,他的大手长驱直入一下子探进她的衣衫。 雪姝一惊,顿时羞的缩起身子,“不要。” 孟珏冉立马以吻封缄,他**的手段什么变得这般娴熟了?她的身子瞬间被他揉搓的难受至极,雪姝本能地想推他,可马车空间因为他的存在变得异常狭小,雪姝左摆右翻还是没离开他的怀抱,他干趣横过来一条腿压住她乱动的身子,随后扯开她的衣襟,一路顺着她的脖颈就吻了下去…… 雪姝的身子立马烫的象炸开了一样,情潮涌动的样子,她顿时摇摆着,挣扎着想离开他的身,可她越是如此,越是勾起了孟珏冉的**,他的大手直接探下去…… 雪姝已经象被困的小兽了,挣扎不休,马车里一阵摇晃,孟珏冉终于放过了她,把手抽回,紧紧抱住她喘息不止。似乎他也不好受,硬挺的身子,山一般压着她,让雪姝动也不动一下,怕再刺激了他,撩拔了他,她毫不怀疑,若是情不自禁时他绝对会在这马车里要了她。 “皇上今晚要在清涧山驿站留宿,清涧山一直往西半里之地有个温泉,晚饭后,我在那里等你。”随后,他枕在她的肩头喷着热气幽幽地说。 雪姝好不容易压下的狂潮立马又涌动而起,她怎会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今晚你若不来,我就直接向皇上请婚。”他威胁着。 雪姝立马脸黑,他还是那个高高在上莫测高深令人恐惧的天师大人吗?竟然这般控制不住冲动。 见她久不回答,孟珏冉松开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此刻,雪姝满脸黑黑,嘟着嘴,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偏那双大眼睛象雪霁一般,明亮至极。里面春情涌动,但她自己却不知道。 孟珏冉又被诱惑,急喘一口,又低下头想吻她。 雪姝猛地转过头,他落了空,随后轻灵一笑,直接咬住了她的小耳垂。 雪姝惊呼,还未刚张开嘴,他的大嘴巴就到了,把她的小舌吞进嘴里,赤龙搅海,吮吸不止,雪姝顿感头脑一阵窒息。她的双腿蓦地被他分开,雪姝头脑中仅有的一丝清明一下子让她紧抱住他,喘息着摇头,“我去,我去,你别在马车里……”真是怕了他了。 孟珏冉冷哼一声,“哼,再不听话,你会更知道厉害。”随后,他翻身抱住她,再无任何动作,气息慢慢平缓下来,他也在强压下自己更加要命的冲动。 “记住了,在凤栖山我不允许你轻举妄动。”随后,他吻了吻她的发丝轻轻地说,警告意味十足。 雪姝一诧,难道他发现了什么? 雪姝未免心虚,“我只是不想轻易就放过那个人。” “一切交给我,你只要保护好你自己别受伤害就好,不管到时会发生什么,我都要你置身事外,绝不插手进去。再者,绝不要让人再发现了你的真实身份。”他语气渐严厉。 他如此一说,雪姝还平静的心立马紧抽起来,她急忙抬头看他,“到时会怎样?难道太子要动手?” “别乱猜,记住我的话就好。若敢轻举妄动,事后我会重罚。”他皱着漂亮的眉心故意凶狠地说。他一句重罚,又令雪姝想入非非,脸又起薄红。 随后,她低下头没说话,显然并不打算听话。 “到时我会让燕世子寸步不离你。” “不要,我会听话,绝不轻举妄动。”雪姝急忙保证,笑话,或是限制了她的自由那就不好了。 “哼,敢耍滑头,绝不轻饶。”他根本不相信她会乖乖听话,又凶狠地加一句。 雪姝顿时笑颜如花,仰起小脸讨好地在他完美的唇线上一啄,“今晚别忘了带几坛子‘处子醉’过去,咱们到时不醉不归。” 经她一插诨打科,孟珏冉脸顿时一柔,唇角一勾,竟是魔魅地笑了,“就怕到时你醉了,便不能归。”他一语双关。 雪姝急忙往他怀里拱。 直到大队人马进驻了清涧山驿站,晚饭抬,燕世子才满脸怒气地回来。一副受尽侮辱的样子,满身都是不可阻拦的杀气。 雪姝笑眯眯地看着他,趣味道,“怎么了?**了?煌华公主夺你清白了?这是好事啊!天下掉下个绝色美人,你该扬眉吐气神采飞扬才对啊!” 不说还好,一说燕世子紧绷的弦立马断了,暴怒着,猛地一拍桌子,那黄花梨的桌子立马碎成木屑,“颜雪姝,该到哪儿玩到哪儿玩去,今晚最好别惹我,否则,要你好看!”燕世子突然伸手怒指着她狠狠地说。 都把她的真名叫出来了,看来此君今晚真的不能惹,雪姝两手抬起做投降状,灰溜溜地打开门出去了。正好,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今晚她到温泉找某人聊天去。 于是,出了门雪姝一双眼睛顿时夜狐就放了光,她瞄了瞄四周,暗夜浓稠,时辰正好,她‘嗖’地一下就纵上院墙,身子一掠就隐入暗夜。 第一百一十章 月夜温泉 雪姝出了驿站就收起了轻功,她慢慢踱着往西而去,想想今晚会发生什么,她不由嘿嘿一笑,顿时酥掉半边身子。他们终是这样相爱了。或许就应了燕世子的话,借此机会当真嫁他吧! 约摸走了半里地,雪姝左右看看,不由疑惑地皱起眉,四野空旷,那里有什么温泉?虽然此时月光浅淡,周围一切都朦朦胧胧,但雪姝目力惊人,她环顾四周,还是看得出这里是一处地势高低起伏的小山脉,周围树木葱茏,野花茂密,礁石耸立,虽无住户人家,但相较于单调简陋的清涧山驿站,这里却另有一番世外桃园的隐逸雅致的味道。 没想只隔半里地,这里竟是如此不同。 雪姝知道他绝不会骗她,于是她静下心,放开六识,细细感触着着周围的地形。若说没有温泉,周围草木绝不会这般葱郁茂盛,而且雪姝嗅到空气中似乎也另有一股潮湿和热度,她知道温泉就在此处,只是她被障目没发现而已。 而那个约她前来的男人此刻在哪里? 若是他敢爽约,哼! 雪姝正在心里想着一百八十种惩罚他的办法,突然幽远的夜空中蓦地传来一缕琴间,闻弦音而知雅意,雪姝一下子就笑了,此曲正是那首《长相思》。 她急忙转身四顾,突然四周竟象有魔力般倏地亮起了盏盏红灯,红灯所到之处,竟勾勒出一处精致的庄园模样的居所。礁石环绕之处,花木相映成趣,竹桥,游廊,凉亭,屋角一下子象凭空出现了一般,雪姝犹如梦中。 她一下子哑然失笑,原来她不知不觉竟已走入了别人家的庄子里,而大门,就在她身后不远处。在那红灯亮起的时候,大门就已无声无息地合上了,此刻她站立的地方正是一条泥石小路,琴声似为路引,雪姝嘴里含笑沿着那礁石花木慢慢向前走去。 弯过一个拐,眼前的一切豁然开朗,而雪姝也一下子惊呆了。 眼前正是一处热气蒸腾的大温泉,四周的圆石皆打磨的光滑圆润,温泉的对面有一处竹屋,竹屋外用竹子延伸出一个天然的露台,一直延伸到温泉里面。而露台上,软席,小几,香鼎,美酒,茜纱红灯,有个深衣男人在弹琴。只见他一身宽松的玄衣,广袖飘逸,一头白金色长发映出了月光炫美的颜色,神俊的容颜有一股令人心跳加速的魔魅。而他的身后,灯明深处,珍珠玉帘,红纱暖帐,锦被铺就一室温暖暧昧,更胜世间奢华迷醉。 一看到那个男人,雪姝就嘿嘿一笑,没说话,直接跳到一块异常宽大的圆石上,提了裙子坐下来,脱了鞋袜,直接伸出晶莹如玉的小脚丫嬉戏地搅动了一潭温泉水。 露台上一直专注弹琴的男人突然手一颤滑出一个杂间,雪姝心里暗笑,更用脚踢腾着水直接把他的心搅乱。果然,不屑片刻,孟珏冉就泄气地停止了弹琴。他一直低垂的眸子慢慢抬起来,一双碧眸璀璨如闪亮星子直直地盯着温泉对面那个正玩的不亦乐乎的女子,孟珏冉深吸一口气,突然纵身而起,一眨眼便已落到雪姝的面前。 雪姝依旧低着头咬唇笑,他玄衣之下竟然是赤着脚,站在她身后,雪姝就觉得她背后俨然立着一根擎天之柱,让人无比安心。她不敢抬头看他,怕他此番风流她会受不住。 “你来晚了。”身后,孟珏冉发出金玉相击的异常好听的声音,不是责怪,倒象是**,无话找话。 “你又没说要我几时来?此番怪我,是你不讲理。”雪姝故意把脖子一梗耍无赖地说。 身后男人一笑,随后慢慢坐到她身旁,直接伸手一带,雪姝就到了他怀里。他昂藏的身姿,浑身硬邦邦,强悍的令人心跳,雪姝敏感的脊背一触他那硬实的胸膛,就本能地挣扎了一下,瞬间却被他拥得更紧,耳边有他轻轻呵着的热气。带着撩拔诱惑的味道,雪姝的脑袋里立马一阵眩晕。 “这里是哪里?”她咬了咬唇轻声问,不想过早被他魅惑掉。 “只要你喜欢,以后我们都可以住在这里。”孟珏冉用唇轻轻吻着她的发丝喃喃地说。 “你什么时候这般有钱了?竟隐藏了这么个奢华的地方,要知道这地方离那清涧山不过半里地,你也不怕皇上知道……他如今住在那简陋驿馆,被蚊虫叮咬,你却在这么个人间仙境般的地方风流快活。” “嗯,是吗?那我和谁风流快活了?”身后的男人一本正经地问,他的唇滑到她的脖颈一下子咬住了她的小耳垂。 那地方正是雪姝最敏感的部位,此刻被他刻意轻咬吮吻,她的心立马就沸腾了。她红透了脸,感到危险扭捏着着身子本能地想远离他,不想孟珏冉手一勾就把她更牢地固定在怀里。此刻,再多的话都是多余,雪姝身子一酥软,嘤咛一声,轻轻闭上眼,享受着他带来的温情和折磨。 身后的男人,呼吸越来越急促,掌心越来越烫,他的大手早已迫不急待地探进了雪姝的衣裙里,在他的大手下,什么都已经不是障碍,雪姝的身子被他揉搓的仿若无骨般。他的嘴唇依旧在她的颈窝里摸索寻找,终于捉住了她的唇,他的舌尖急切地绕住她,他的手指也在她身上急切地掠夺缠绕…… 雪姝身上的衣裙终于被褪的一干二净,紧贴在他火一般烫的身体上,雪姝体内也燃起了一小簇火焰,火势渐渐地蔓延,越烧越旺,越燃越烈……终于,雪姝再受不住了,意乱情迷,汹涌的情潮似要把她淹没,“冉哥哥……”她终于喊出一声,急切地反身一下子坐到他身上,双手紧紧缠着他的脖子,雪姝喘息着与他面对面,两人唇齿交噬,呼吸着彼此的呼吸,互相把彼此都要融化了。 孟珏冉轻轻抱紧了她的腰,感触着她的涓涓细流,他冲动地把她往前一带,雪姝顿时惊叫一声一下子抱紧了他。那快乐的因子瞬间被从内心深处激发出来,雪姝几欲忍不住大叫。孟珏冉急忙含住她的唇,即便如此,雪姝还是发出那令人羞涩至极的声音,那声音无疑更是刺激了孟珏冉,他抱着她更狂了。 此刻,雪姝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两人的坐姿,彼此交缠契合如此完美,摇曳的身姿,犹如狂风暴雨,孟珏冉把雪姝摇曳在欲生欲死的仙境,她终于再受不住,大叫一声,瞬间就被他推送到那生死更迭的玄妙之顶峰…… 随后雪姝伏在他身上犹如一堆烂泥,孟珏冉望着她慵懒的象只偷懒的小猫咪,不由轻轻一笑,“这还只是对你来晚的惩罚……今夜,你休想再睡。” 雪姝一下了挑开那沉重的眼皮,他什么意思?难道他想要一夜都…… 她一下子怕了,猛地抬起头,“不行,今夜若再不回去,我就死定了。燕世子比狐狸还精明,一次两次总会被他发现蛛丝马迹。” “他若敢对你不满,我就劈死他。”男人吻着她霸气地说。 好嘛,你不怕丢人,我还嫌脸臊呢! “这样总是不好,没成婚,被人发现我不要活了。” 孟珏冉一听,顿时双手捧起她的脸,“姝儿,我不会让你一直这般没名没分,你若愿意,我现在就可以娶你。即便亮出了你的真实身份,他姬无夜也不能把你怎么样,你是我的妻,谁也不能从我手里夺走你。”说着,孟珏冉的气息一变一下子变得很冷冽。 又是一个名字,苏青青百思不解。 来到青州将军府,苏青青见到了人人闻之色变的大将军高俨,不想高俨却对她惊诧莫明地略有宠爱。原来高俨的书房里一直挂着一幅画,苏青青看到那竟是母亲年轻时的画像,模样神韵竟与她一般无二。苏青青立马明白了其中的曲折缘由不觉唏嘘。高俨也答应助她报仇。苏青青高兴至极。不想,萧云楼此时也路过青州,高俨请他入府,两人畅谈通宵相见恨晚,第二天,高俨竟再不提帮她报仇。苏青青气的跳脚,萧云楼只望着她深情脉脉。高俨也很干趣地丢给她一样东西,又把苏青青打发走。 苏青青绞尽脑汁也不得其解,为什么父亲留给她报仇的线索每次都只是一个名字?而这些人在越国,哪一个都不是泛泛之辈,可谓举足轻重。苏青青觉得这里面肯定有阴谋,但她却始终想不通,因为她相信自己的父亲。 来到富可抵国的天下第一庄苏家,苏家对她热情倍至恭谨有加,让苏青青受宠若惊。她很快就赢得了苏家的信任,苏青青觉得这次报仇肯定有望。不想,萧云楼竟象魔鬼一般如影而至,苏家虽未改变主意,但态度已然不同。苏青青气的要喷血,这次绝不能再让苏家倒戈,她对萧云楼使尽了法子迫害,却不想苏家为保她竟拿出宝藏以赠萧楼。 第一百一十一章 心满意足 她顿时邪恶地一笑,一下子抓住他的大脚猛地往下一拉,孟珏冉扑通一声就掉进温泉水里。雪姝不看他仰头就是一阵畅快大笑。 随后她就再笑不出来了,因为孟珏冉不见了,所谓不见,就是被雪姝拉进水里后他就再没冒上来。雪姝一下子急了,“冉哥哥……”她大叫一声,因为现在她站的比较靠近池边,而水已经没过她的胸部,她不确实这温泉水究竟有多深,若是,若是…… 她突然害怕了,因为时间有些长了,她吃不准他的水性,想象着自己刚才为了拖他动作也太生猛了,不过吓的她心都要骤停了,她猛地划动着水面大声叫道,“冉哥哥,你快上来,你不要吓人。好了,我错了,你快出来,我害怕了……冉哥哥,啊!” 突然雪姝一声大叫,身子立马被一个人紧紧从水下抱住了,紧接着孟珏冉‘哗啦’一声从水时冒出来,抱着雪姝在水里得意地笑。 抽噎一声,雪姝却‘哇’的一声哭了。 孟珏冉瞬间呆掉。 雪姝哭的很凶,浑身都在抖,头抵在他胸前,温热的眼泪顺着他的肌肤流下来,孟珏冉似是被烫到了,脸上的笑容再也看不见。他直直地看着她,确定她确实是被自己吓到了,心不由一阵柔软。 他抱着她,吻着她,语无伦次地安慰她,“姝儿,嗯,这个温泉水最深的地方也不过才没过我的胸……而且,我的水性也不是一般的好,我自小在这个温泉里排毒养病,我甚至能够在水下换气……”他的意思是说,这里的温泉水并不深,即便很深也淹不死他。他熟悉这里的环境,闭着眼也知道哪儿深哪儿浅,又会水下换气,所以她完全没有必要为自己方才的行为愧疚。 可不说还好,一说雪姝立马挥起拳头就愤恨地捶他,“你还说,叫你吓我,叫你吓我……”她把他的胸膛捶的咚咚响,孟珏冉却眼一深,立马往上抱起了她,雪姝怕滑下去双腿急忙盘上他的腰。孟珏冉抱着她象呵护宝贝似地慢慢向着温泉水的中央走去,那里是水最深的地方,站定,温泉水果然刚及过他的胸前,而那水也荡在雪姝的胸前,带着丝丝的麻痒,让她突然停止抽泣抬起头慢慢看着他。 此刻,月亮突破云层照下来,给整个夜色都涂上一层银辉。 月下,两人深情对视,他的眼睛可真亮,熠熠生辉,碧透如宝玉,却很深很深,象浩瀚无垠的宇宙,竟然打着漩涡,带着极度的诱惑,雪姝一小心掉进去眼睛就再也移不开。她的心又开始火火地跳动,心底的害怕被他火热的眸光一照顿时被驱散的一干二净。此刻两人就那样粘粘地对视着,谁都不说话,此刻任何语言都代替不了灵魂在交流。 他昂藏的身躯即便站在水里,也让人感到他的力量是如此的强大,伟岸如山,手臂坚实有力,抱着她,丝毫不费劲。她和他在水下的身子紧密相贴,动作暧昧,却说不出的和谐。若不是他现在的表情突然让雪姝感到羞渐,那她会觉得此刻月美情美人更美。 只见他的表情,带着一分的认真,两分的促狭,三分的好笑,四分的柔情,无尽的火热,眼睛象无底洞深深瞪着她,在那样的目光下,雪姝觉得比扒光了她还要让她窘迫羞赧,她急忙低下头,“刚才都是你不好把我吓坏了……”她无理辩三分,胡搅蛮缠是女人的本性嘛。 她嘟哝嗔怪的嗓音,翘起的小粉唇,撒娇的意味十足。 孟珏冉心一热,立马以吻封缄。 明明知道她刚刚接受过讨伐,他不该再冲动,可就是控制不住。他的心着了魔,抱着她温软滑腻的身子,孟珏冉觉得自己又要疯了。他不由加大力度,瞬间就夺尽了她所有呼吸。 雪姝嘤咛一声,被他吻的狠了,她本能地往后仰着躲闪,孟珏冉干趣一手抱着她,腾出另一只手抚在她后脑勺又把她勾回来。他们唇齿交噬,雪姝的肺部都要炸了,她的身,她的心,她的灵魂仿若都被他吸走了,她脑子里一片空白,身体最深处情潮滚滚,难耐的她本能地扭动着身子,腿在他腰上缠的越来越紧,刺激着他身子瞬间硬的象山。 下一刻,孟珏冉就放开了她的唇,雪姝象绝处逢生猛地深吸一口气,再不管自己天眩地转被他狠狠地压在一块光滑的岩石上…… 雪姝只感到身边的温泉水象沸腾了一般,哗啦啦凶猛地拍击着岸边的岩石,她的身子也如一叶小舟,在惊涛骇浪中沉浮,在波峰浪谷中起落,一浪比一浪来势汹汹,他的凶悍几乎将她吞食淹没,这是奇特的水与火的交融,这是玄妙的生与死的更迭,在一次又一次被抛向那极限的顶端时,雪姝迷醉中听到,男人在她耳边模糊地低喊,“姝儿,我爱你,至死不渝……” 于是,昏厥前,雪姝唇角一咧,沁心一笑,心满意足漂亮地昏过去了。 似乎有心事,雪姝睡的极不安稳,半明半寐,鼻端有缠绕的熟悉的犹如松竹般冷冽的男子气息,雪姝心瞬间踏实。五感六识全回归,首先感到的就是自己的腰要断了,酸痛的让她忍不住痛哼一声。紧接着一只大手滑过去轻轻地揉捏按压在她的腰眼各处,雪姝顿时又舒服的哼哼两声表示非常满意,头顶有男人滑出的轻笑。 她伸出两手急忙缠住他的脖子把整个自己都窝进了他的怀里,她修长而柔软地大腿甚至还横冲直撞横插在他的两腿之间,孟珏冉身子一僵,随后便深吸一口气,紧接着缓缓吐出,以平息被某个小女人又搅动起的情潮,他的身子也软下来。 雪姝忍不住咧嘴一笑,她知道他们此刻正一丝不挂地相拥着躺在那松软的竹屋大床上,鼻端还有温泉水潮湿的气息,伴随着夜花的馨香,整个又让雪姝恍恍惚惚的。 孟珏冉伸手把她的腿从他两腿之间扳出来,似乎受不住她横插的那一杠子,可雪姝偏跟他较了劲,他刚扳出来,她就又插进去,如此反反复复,来来回回几次,孟珏冉就恼了,“你还捣乱是不是?身子还不够乏?” 雪姝一笑,仍没睁开眼,固执地把腿横在那里抱紧了他,“现在什么时辰了?我该回去了吗……” “才二更呢!不准你再说回去,天塌下来,由我顶着,你只管休息好就行。”说着,他霸道地把她的身子更紧地搂在自己怀里。 原来才睡了这么一小会,雪姝想着便翻了个身,没想竟把孟珏冉也带了过来,他半压在她身上,吻又凑过来,半撩拔半留恋地在她身上游走。 雪姝直接把他的脸往旁边一扳,“你还不够乏?” “乏?哼,我根本就还没够呢……”似乎在验证他的话,他的身子立马硬了。 雪姝都有些想哭了,猛地睁开眼,桔红的灯明映着他魔神般的俊脸,那碧透的眼眸里果然熠熠生辉哪里有半点疲惫?眼见他又眯起眼意味地盯着她的胸,手撩起搭在她身上的被子,她柔美诱人的身子顿时显露在他面前,他的胸口又开始起伏不定,雪姝刹那就被吓住了。 望着她吓坏的惨绿小脸,孟珏冉忍不住好笑,轻捏了下她的小琼鼻,“这段时间发生太多的事,你只是太累了而已,所以动不动就会昏……以后我会给你调理身子,让你……总能适应我……” 听了他的话,雪姝一口气就着三下才吐纳完毕,他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总能适应我’?难道都这样了,还不算适应他?她自小习武,身子相较于其他闺阁女子已经算是非常强悍的了,被他折腾的这么惨此刻还能清醒地说话,她就已经够了不起的了。可听他的话音,竟然,似乎,好象还不能满足他…… 若是换成普通的女子又会怎样? 他到底还是不是人?雪姝气的挥手就捶他。 孟珏冉畅意地呵呵笑着,低沉的嗓音,分明是得意至极。 “嗯,将来,若是可能,一定给你多纳几个女子,省得你欲求不满,把我折腾的分筋错骨般……”随后她咬着牙这样说。本来她是非常不赞同一夫多妻的,她从内心也极不愿与女子跟她分享丈夫,可是,他太强悍了,若是连自己这样的都不能满足他,那,与其让他整日虎视眈眈瞄准她,不分昏晨地索要她,不如,就以多胜少,她就不信,塞他一屋子女人,难道最终还扳不倒他?切。 按说天朝男从三妻四妾,雪姝说这番话对别的男子似乎是巴求不得,可没想孟珏冉却突然变了脸,他的气息又开始低沉冷酷,雪姝觉得那温香的暖帐似是一下子变成了寒冬腊月。 “怎么了?”她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于是,急忙抱着他寻问。 孟珏冉满腔的热情立马消散而去,他板着脸,看着她,冷凝地就是不说话。他这样子,突然让雪姝觉得他似乎有了壮士断腕的决心,他要干什么?雪姝顿时吓的哇哇直叫,“好了好了,你不要这样,是我错了,我错了,我让你罚,我让你罚……”说着,雪姝直往他怀里钻。 许久了,孟珏冉才轻轻一叹,“姝儿,你不要再试探我了,这辈子我只会要你一个,若是你受不住……那我以后就会极力克制,再不会象今天这般疯狂。你没有错,是我错了,我不该只顾自己的感受,却没有体会到你的心情……若是让你怕成这样,那我抱歉,以后再不会了……” 话未说完,雪姝就捂住了他的嘴,随后勾起他的脖了主动献上热吻,他的话完全不是她的本意,她要挽回他的心。她吻的特别卖力,即便孟珏冉多想一推开她都不能,干趣就来者不拒,反手抱紧她,更深地吻下去。 半晌了,雪姝才喘息着放开他,目光潋滟地看着他,真诚道,“其次我最恨男人三妻四妾了,我早就想跟你说,既然要了我一个,以后就绝不能再碰别的女子……我刚才那样说,其实是很怕,怕自己不能满足你,让你很失望……”说着,雪姝微微敛下眼睑,随后猛地又抬起头,“若是那样,我宁愿与别的女子一起拥有你,只要你快乐,只要你幸福,我也就会感到很幸福……为了你,没有什么是我不能做的……” 孟珏冉闻言气息一促,眉心竟然死死皱成一个疙瘩,她竟然误会了他,可听了她的话,孟珏冉突然心潮澎湃,此生何其幸也?这样的女子,曾经百折不弯的性子,竟然愿意为他委曲求全,不能不被感动。 孟珏冉正要说什么,突然又被雪姝止住,她似乎强横地自言自语,“还有,你以后要给我好好地调理身子,让我无病无灾,身体棒棒的,我就不信了,咱们大战三天三夜,难不成我还会输给你?我有绝对的信心,冉哥哥,你不说话,该不会是被我的雄心吓倒了吧?” 孟珏冉此刻已经不知是什么表情了,似哭非哭,似笑非笑,虽依旧板着脸,但眼眸深处却早已成了汪洋大海,不是他不说话,是因为他已经无话可说。 这样的她,让他恨不能以身相许狠狠地宠溺。 见他久不说话,雪姝缠着他脖子的手立马放下了,突然变得有些怕怕,“难道,你是想说,以后咱们再缠绵,你就不会尽全力了对吗?”她这是哪儿跟哪儿? 孟珏冉一下子转过脸。 雪姝的鼻头突然酸酸,猛地一把推开他,“那你以后就别碰我,不能尽全力的男人,我要他干什么?” 这一句话雪姝说的很铿锵有力,直接象宣战,傲气的样子,霸道十足,桀骜不逊的表情,无疑直击孟珏冉作为男性的自尊和骄傲。他倏地扭头看她,那样子明是为是快被气叉气了,二话不说,孟珏冉雄心再起,直接把她的身子又塞在自己身下。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雪姝根本不敢看他,长长的眼睫轻颤着,仿若在期待。孟珏冉微缩了眼眸,又极度危险的样子,似乎又无比纠结。想以最快的行动证明自己要她够不够尽全力,可又对她充满无限怜惜,要知道,一晚两次征伐,她已经很累了。 一翻挣扎后,孟珏冉突然就笑了,一个翻身就从雪姝身上滚下来,“哼,想要我,还没那么容易……” 他故意这样说,这个男人,简直骄傲至极。 即便是床上,他也绝不容任何人轻视他,可对雪姝,他的怜惜克制了他的冲动。 曾经有多少女人想爬上他的床,可他洁身自好,骄傲又自尊,从没有哪个女子如她那般轻易就能俘获他的心,得他全部的爱。可如今,她竟然还敢置疑他够不够尽全力?你说,对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人他该不该惩罚?他真想大声告诉她,若是他真霸道起来,她十次都不够他折腾的…… 雪姝细细观察着他的表情,见他微闭着眼睛不理她,以为他生气了,雪姝方才的霸气荡然无存,她小心翼翼地爬上他的身,“冉哥哥……”她的声音妩媚的都快酥到他的骨子里。 看着她一副讨好的样子,孟珏冉眼睛一眨,大手自然就抚上她光滑的脊背,“知道什么时候男人最是不惜力吗?” 雪姝诚实摇头。 孟珏冉眼睛一睁,“就是在和女人缠绵的时候,不管爱与不爱,那本能的冲动,天性使然,绝容不得男人不尽全力……更别说,还是在要他最心爱的女人时……” “嘿嘿。”突然,他的话一落,雪姝就趴在他胸前眯着眼睛笑了,“我明白了,男人在情浓时会把女人吻到窒息;在疯狂冲动时会象野兽般要把女人狠狠地吃掉;在那极美的颠狂时刻,男人会情不自禁地对他心爱的女人说,‘我爱你’……嘿嘿,冉哥哥,我全明白了,你已经对我说过‘我爱你’了……嘿嘿嘿。” 看着她美滋滋伏在他身上得意地象只偷腥成功的小狐狸,孟珏冉气息一窒,竟然脸红了,他急忙别过头,心已软到极致,偏嘴上不肯服输,“你又明白什么?我什么说过……”他死不承认,其实心里明镜似的。 “你当然什么都明白,而且那句话,你已经说过了,我听的清清楚楚,休要抵赖!我知道,你爱我,在你要我的时候,你都恨不能把我融进你自己的骨血里……其实你根本就没尽全力,那是因为你怕伤到我……你一直在克制着自己,只在乎我的感受,在我疲累至极的时候,你就会硬生生止住……” 她竟然什么都知道。 孟珏冉急忙把她往胸前一按,扯过被子就把她盖个严实,“好了,夜深了,睡觉。”这个丫头,竟然看到了他的内心深处。 孟姝晃晃脑袋从被子里钻出来,咬着唇偷笑着,掖揄的表情,眉眼弯弯,漂亮至极,也诱人至极,孟珏冉根本没宣泄的身子顿时又强硬起来。 “又闹干什么?睡觉了。你不是一直担心会被别人发现吗?那我们现在就回驿馆去。”说着,他抱着她欲坐直身子。 没想雪姝往上一蹿,她的身子直接撞上他的尖峰,他闷哼一声直接又躺倒了。雪姝象条美女蛇滑腻腻压下他,“冉哥哥,人说男女之间在一起会有孩子,那,我也想要个孩子……冉哥哥,你会给我吗?” 此话一出,孟珏冉脑子就一嗡,她在说什么?竟然向他索要孩子? 他喘息着看着她,根本不能回她的话。 雪姝澄澈的大眼睛一直在看着他,虽然她话一出口就羞的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可现在她已经不管不顾了,她不要他们之间存有任何的隔膜和不快,方才的话她已经让他不高兴了,而此刻,她说这话确是真实地想给他生个孩子,若是那样,他们之间就血脉相连再也不分不开了,她爱他,已经不能再失去他了。 “会……”半晌,他低哑的嗓音才轻轻地吐出一声,随后抱紧了她,“你想要多少我都给……” “那我现在就要。”雪姝打蛇爬杆上。 孟珏冉气息又一促,他不能说话,因为雪姝爬上去已经吻住了他的唇,“冉哥哥,我想要,现在就给我……”说着,她翘起臀部就想跨坐在他身上。 孟珏冉急忙抱住她的小蛮腰,制止她进一步的动作,“姝儿,你今天已经很累了……” “可我的好日子就这两天,若是错过了,又要等到下月……”她铁了心要纠缠不休。 孟珏冉已经被她缠的忍的很辛苦了,可他仍怕会伤了她,他岂会不明白她的心思?她想让他尽兴……可,可是…… 雪姝却突然停了下来,他一点都不配合,她恼了,于是板着脸双手支撑在他身侧,那样子仿若随时都抽身离去,“冉哥哥根本就是口不对心,你若不愿,那我找别人去……” 这句话直接象拿刀子在剜他的心。 孟珏冉顿时气急败坏,抱着她一个翻身就把她狠狠压下,咬牙切齿地瞪着她,偏又不能把她怎么样,他顿时一声低吼,“再敢说这话,我就掐死你……”他狠绝的声音,把牙关咬的嘎嘣响,雪姝抿着嘴缓缓低下头。 她柔软的手指在他胸前撩拔地画着圈圈,“那你现在还在等什么?” 孟珏冉依旧保持着僵硬的动作没有动。 雪姝抬起眼睫,随后直起上身在他唇角啄了一口,勾魂的眼神,“说,你给不给?” 孟珏冉深深看进她的眼睛里,半晌象受了蛊惑般,轻轻俯下身,微闭上眼睛,迷醉地吻上她,“给,我给,别说是孩子,即便是我的命,若你想要也随时拿去……” 雪姝直接把他的脖子一勾,两人的唇齿顿时纠缠在一起。 整整一夜极致的消魂缠绵,雪姝累的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天堂还是在烈火地狱,一直到天明时分,孟珏冉才低吼一声,炽热的爱才痛快地宣泄而出全部倾注在她的身体里,他俯在她身上,咬着她的耳朵喘息着说,“小妖精,你终于心满意足了……” 第二天,雪姝醒来时一下子就傻了眼。这都什么时候了?都快要晌午了,完了完,不说昨晚又是一夜未归,此刻皇上的大队人马肯定都走的一干二净了。真是要命了,果然贪欢误事。 雪姝一骨碌爬起来,匆匆套上衣服,刚从床上站起来,立马扑通一声又倒下去了。竟然是两腿酸软,连站立起来都有些困难了。 旁边男人的声音带着魔魅,“要知道,做什么事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呸!”雪姝冷呸一声就再次小心翼翼爬起来,揉着酸痛的腿走过去,一屁股坐在孟珏冉身边,端起一碗参汤就灌下来,“怎么办?此刻驿馆肯定走的一个都不剩了?也不知燕世子是怎样为我挡驾的,要命了,吃完了我们马上就得走。” 刚灌下参汤,雪姝扯起孟珏冉就走。 男人始终笑着任她拉着走。 白日之下,这个庄院更似美若梦幻,有山有水,人杰地灵,只是雪姝无心欣赏,她纵起轻功就往驿馆里飞掠。 刚踏进驿馆大门,就看到空荡荡地院子里独停了两辆马车,燕世子正闭着眼抱着肩斜倚在马车上嘴里叨根草正等的无聊至极。雪姝懦懦地走过去,摇摆着螓道左右看着,“怎么,人都走光了吗?”她明知故问。 燕世子猛地睁开眼,正要对她发火,不想一看到她身后跟着的人,他一张脸顿时错愕的象一副艳绝怪异的画,随后哆嗦着指着雪姝和孟珏冉,“别,别告诉我,昨夜你们一直在一起。” 雪姝白了他一眼,“先说说你是怎样跟皇上解释的?其实他没说什么吧?” “他们能说什么,巴不得你离他们十万八千里呢!你这小毒物,昨夜到哪里去毒害人了?”燕世子虽然话是对雪姝说的,眼光却是瞟着孟珏冉。见他一眼横来,他顿时就笑了,“之前皇伯还担心至极,如今他老人家可以安枕入睡了,我立马传消息过去,让他也高兴高兴。” 雪姝和孟珏冉怎会不知他的意思?雪姝顿时羞的转过脸。 “嘻嘻嘻,哥哥有什么好消息要传给皇伯?让我知道也高兴高兴。”突然,马车帘子一挑,打扮成雪姝模样的晴郡主顿时捂着嘴嘻嘻笑着跳下来。 望着眼也跟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容颜,雪姝震住了,“这这这……”她指的晴郡主说不出话,主要是晴郡主扮她真是太像了,简直一模一样。 她急忙回头看向孟珏冉。 没想他的眼睛却一直盯着另一个地方看。 雪姝随着他的眼光看去,突然看到马槽里姬无琛正牵着马两眼深深地看着她。 雪姝心一跳,觉得此刻真是…… 随后她似想到了什么,急忙转身看着孟珏冉,“不要伤害他,他什么都不会说……” 孟珏冉冷漠地别过头。 雪姝一下子跑到姬无琛面前,摘下自己脸上的白巾,“十一,你……” “你终于认我了。”姬无琛说着低下头,雪姝看到他牵马的手直接握的骨节泛白。 “十一,你喜欢晴郡主吗?你愿意跟着她去孟公国吗?若是你去,我也去……”此刻,她突然下定了决心,一旁的燕世子听闻,立马挑高了眉峰。 孟珏冉静若深流站着没动。 “小五儿,你,你已经不喜欢七哥了是吗?你再也不会回瑞王府了是吗?你,你喜欢上了那个人……”说着,姬无琛眼睛瞟了瞟孟珏冉。 “是的,十一,我已经爱上了他,即便我的身份真相大白,我也绝不会再回瑞王府,我与瑞王再也不可能了……我看得出,晴郡主喜欢你……孟公国是个民风朴实的国家,你在那里,绝不会象在天朝一样被人耻笑看不起,我敢保征,你会受到足够的尊重。十一,你从来都不傻,你只是不想去争罢了。你不忍看着兄弟手足互相残杀,你的心太善良,做不来那冷酷无情的事情,可是别人却不一定能容下你……你若也喜欢晴郡主,便随着她去天涯海角吧!能跟心爱的人在一起,十一,人这一生并不算白活。至少,你拥有了一颗真正爱你的心……” “呜呜呜……”突然,姬无琛猛地丢掉缰绳一下子抱住了雪姝,象个孩子般扒在她肩头呜呜地哭起来,“小五儿,我想跟你在一起,除了你,没有人再对我那么好了……我会保护你,不让你再受伤害。其实七哥早就已经后悔了,他让我跟着你,并不是监督你,而是保护。他说我有这个能力保护你,小五儿,有你在的地方,我才觉得很自豪。以后不管你要去哪里,我都会跟着你,我会保护你一辈子……” 其实他的话很单纯,他就是想跟雪姝在一起,而这种在一起,并不是怎样怎样,而是时常能见面,象家人那样,让他能够时常看到她,他就觉得安心了。毕竟雪姝护他这许多年,这家伙也产生了依赖感。况且,姬无夜肯定了他的能力,让这家伙一下子感到很满足,能够保护雪姝成了他心头最重的一项责任。他别无杂念,只是把雪姝看成作了亲人。 雪姝怎会不明白他的意思?直接拍着他的后背安慰道,“十一,我明白的,我什么都明白。我们一起到孟公国去,你也别犹豫了,晴郡主可是难得的好女孩,你该珍惜。以后,我就命令你保护她,一辈子也不离开她。到了孟公国,咱们不仅会经常见面,说不定还能住在一起……” 她的话也很单纯,反正孟公国那么大,买个大院子,彼此前后院住着也不错。 可这两人一番话下来,顿时就有两个人不耐烦了。 晴郡主直接扯下了脸上的面巾,瞪着姬无琛恨铁不成钢地说,“蠢猪,你若再哭,我就抽你的筋扒了你的皮,你给我出息点好不好?” 那边,孟珏冉直接阴着脸走过去一把把他从雪姝的肩头推出去,“以后若想跟着她,就少说话,看到了也当什么都没看到……” “哼,我只听小五儿的。”姬无琛冲孟珏冉一翻白眼,很有骨气的样了,根本不买孟珏冉的帐,随后,姬无琛又自然而然握住了雪姝的手。 晴郡主这下也忍无可忍了,直接蹿过去揪住了他的耳朵,“姬无琛,信不信我今天就让你两腿跑着到凤栖山去……” “哎哟,痛痛痛,你轻点轻点……”姬无琛赶紧讨饶,急忙丢了雪姝的手抱着晴郡主的胳臂不停求饶。 看着这一对欢喜冤家,雪姝扑噗一声就笑了。 燕世子也勾唇笑着走过来,“天不早了,也该走了,若再晚了,皇上止不定都不让我们跟过去了。要知道,我可说了,我妹妹得了怪病,会传染,不能见人。” “什么?”雪姝暴叫一声,那她不是更让人躲着走了吗? 燕世子一看雪姝脸不善,顿时摸着鼻子转身就爬上马车,不等雪姝抓他,他就急忙吩咐马车夫赶快跑。 姬无琛和晴郡主直接骑在一匹马上潇洒地追着燕世子而去。 院子里只留下了一辆马车,雪姝看看孟珏冉,“我们这样同坐一辆马车是不是不好?会有不好的流言传出来。”说着她垂下眼,意思其实很明白,流言蜚语能杀死人,他们应该俭点一些。 没想孟珏冉倏地眯起眼,“难不成你是怕了?放心,你的身子还需要几天缓过劲来,马车里我绝不会再碰你。” 此话一出,雪姝腾地就红了脸,咬牙切齿,挥着拳头就扑过去。 第一百一十二章 猫样女人 他们只用了半天时间就赶上了前面的大队人马,孟珏冉只陪了她一程就早早地骑马离开了,临走前,雪姝不知死活地嗤笑他,“有本事你别提前独自离开呀!就这样跟我一直跑到大家面前去,看看谁更让人惊世骇俗……” 明明心里知道他有非离开不可的原因,可雪姝偏嘴巴上毒,惹得那个从来清贵高傲宠辱不惊的男人愣是磨着牙又从马上跳下来蹿进马车里,雪姝一连串惊叫,马车一阵摇晃,随后雪姝哼哼两声便没音了,明显被某个男人雄悍地制住了。 待孟珏冉再从马车里出来时候,一张冷脸都成了粉脸,完美的唇线上挂着一缕鲜红,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被某个凶悍的小女人反攻击咬破了唇,燕世子捂着肚子笑的在马车里打滚。 他们赶上大队人马时已近傍晚,皇上好心地派来御医,雪姝睡眼惺忪地挑开车帘子,对着御医连连挥手说已经没事,笑话,她可不敢让御医把脉,若是再把出她不是处子之类的等等,止不定又得引起惊哗。因为她毒翻小毒蝎的事传遍了整个营地,见她虽疲倦但精神也算好,御医巴不得不为她诊脉,于是大家都糊弄着过去了。 晚上并没有扎营住宿而是连夜赶路,原因无他,再如蜗牛这般赶路,皇上的寿辰怕是就要在路上过了。如今已经走走停停耽误了好几天时间,沿路风景皇上怕是也看腻了,圣喻之下,谁都不敢有怨言,车队神速地向着绵延千里的凤栖山掠去。 已经有五天没有看到他了,雪姝躺在马车里有些度日如年,想想连她自己都觉得羞,从来没有象这般牵肠挂肚地思念过一个人,明明知道他就在身边不远处,却不能相见。雪姝觉得世上最煎熬的事莫过于此。 还好,疯狂地连连赶了几天路,大队人马终于在离凤栖山百里之地的一个小庄子停歇了下来。兴许是已经快到的缘故,大家的情绪明显很高昂,午膳休息时,连皇后都带着一群宫女在庄子里心情不错地散步。 此次皇上到凤栖山狩猎,说来也很有意思,他独把太子和丞相留在了京城,其他能带来的都带来了。象举国牵都一样,不仅有周边来贺寿小国众人,还有许多朝中大臣以及家眷。雪姝头一次仔细地观察这支宠大的队伍,在侍卫们紧张的严守警戒时,参杂着女子姹紫嫣红的笑脸,少年不知愁滋味,许多貌美的少女大胆地缠着那些贵气的少年,雪姝看到连姬无琛的身边都围绕着三五女子,若不是晴郡主扮成的小侍非常凶神恶煞,就姬无琛那纯良憨货,止不定早被某个心眼多的小姐给诱上了床。 雪姝嘿嘿一笑,好心情地转过身,如今就她最自在,没有一个人来打扰她,或许说没有一个人敢来打扰她,所有人都如蛇蝎般远远避着她,燕世子似是对她无比地放心,再不派人跟着她。 雪姝左右看了看,突然拐进一条幽静的小巷,如今侍卫们早把整个庄子里里外外围个水泄不通,皇上休息的地方是一处民宅,如今雪姝要去的地方只离那个民宅相隔一条巷子。 驻足在一处简陋的茅舍前,雪姝警惕地左右看了看,小巷静若无人,而前面的宅子里宫女们欢快的笑声象流淌的日光如此明媚,雪姝一闪身就走了进去。 这茅舍里另有洞天,外面的院子非常破败,而穿过弄堂,雪姝一下子被眼前的景物惊呆了。 一棵粗大的桂花树下,一个昂藏身姿高挺的男人正背手站着,一身松绿色长袍宽肩窄腰玉带琉璃,一头白金色长发比满树的桂子还要炫目,雪姝看到他,呼吸一下子窒住。 孟珏冉缓缓转过了身。 尽管板着脸显得很冷漠,但那碧眸深处早已温煦如烈阳,那美到极致的容颜,完美的线条犹如神来之笔的勾画,雪姝突然笑了,提着裙子一个纵身就扑过去。 孟珏冉唇角勾笑一下子接住好,两人的吻瞬间就对上了。雪姝两手缠上他的脖子,两腿盘上他的腰,深吻迷醉之时,孟珏冉把她抵在了粗大的桂子树上。不过短短几日,两人竟觉分开了千年万年,思念如狂,直到吻到彼此都不能呼吸,依旧不愿分开。 “到屋里去……”雪姝情急的已经忍无可忍,盘紧他的腰身咬着他说。 “只有两个时辰的休息时间。”孟珏冉也喘息着说。 只有两个时辰,那远远地不够…… 可是,“冉哥哥,我想要你。”雪姝放开他的唇可怜巴巴地说,“我没有一刻不想你……” 下一刻,孟珏冉什么都没说抱着她踢开门就蹿进去了。 雪姝一声惊叫,瞬间又象被什么堵住,她顿时只传出哼哼唧唧地猫叫声,屋里没有传来床板嘎吱的脆响声,倒是传来了梨花木桌不堪重负的晃动声,让人觉得隔壁好象在搬家,而根本不会想到有情热难奈的男女在什么什么什么…… 足有一个时辰,雪姝便被抱了出来,两人又靠在了那棵桂子树上。 雪姝抵在男人胸怀,两手环住他的腰身,心满意足地抿着嘴,小脸红扑扑的。孟珏冉就没她那么舒畅了,背靠在树上依旧板着脸,目光明明还有簇簇火焰没有燃烧怠尽,但已经强制自己压下那喷薄**。 半晌雪姝在他怀里头一仰,“冉哥哥,我以后会补偿你的。” 不说还说,一说,孟珏冉顿时急喘一声倏地眯起了眼,张了张嘴,竟然没说出话。 想她了,便不顾不管地要她来见面,原本想着见一面叮嘱她几句就要离开的,毕竟皇上及禁卫军近在咫尺,于她非常地危险。谁知,这个小妮子,竟然…… 她知不知道,她满足了,他却是非常地难受,那强硬到极致又得不到宣泄的火热,对他无疑烈火焚身。她已经折磨他够久的了,没想拥有了彼此,那折磨竟更是噬心蚀骨,胜之前十倍百倍,这辈子也只有她轻易能将自己一击即倒。偏她此刻还说什么补偿,那不是更让他…… 果然,孟珏冉强压下的**扑愣愣又腾起来了,他急忙把她往旁边一推,“先离我远点。” 雪姝捂嘴笑着,倒没勉强他,直接和他一样靠在了桂子树上。她慵懒的姿态,无骨的身子,仿若一口气就能吹到。 “你是在担心我,所以想让我小心。”随后,雪姝言归正传。 两人彼此心有灵犀般,他所担心的,没说出口,她就已经知道了。 “此次凤栖山狩猎怕是不简单,你凡事不要出风头,绝不能单独做傻事知道吗?” 他嘴里的傻事指的是什么?他又发现了什么?雪姝抿着嘴不说话了,一般被人发现秘密她总是装死不说话,每次都能抵赖过去。 但这次孟珏冉显然并不打算放过她,“我已经把小三子打发走了。” “什么?”雪姝大叫一声,急忙闪到他面前,喘着粗气看着他,目光沉沉,“这是个绝好的机会,我绝不会让五姨娘白死,而且父王受那般罪……” “你父王还活着不是吗?”随后,孟珏冉语气一冷,“而有些人已经被他害的死不瞑目,即便你不报仇,也自会有人找他的麻烦,即便他高贵如皇上又如何?做了伤天良的事,自会有报应。” 雪姝深深地看着他,从他身上突然散发出来的仇恨让雪姝惊的目瞪口呆,“冉哥哥……” “我的父母皆是被他所害,我已经忍了将近二十年,时机不成熟时,冒然行动,只会打草惊蛇死于毙命,姝儿,就当是为了我,千万别轻举妄动。” 孟珏冉话一落,雪姝就扑过去抱住了他,“冉哥哥,我们会在一起的对吧?我不轻举妄动,你也不要……你答应过我,我们会生很多的孩子,我要他们在父母陪伴下快乐长大……” 想着他的特殊身份,若是他的母亲是被皇上所害,那么,如今孟公国的那位老爷子也过来了,雪姝突然害怕了,她觉得皇上寿诞绝没有那么容易。她不能失去他,他担心她会轻举妄动,她何尝不担心他? “冉哥哥,你答应我,绝不轻易离开我……”雪姝仰起头焦急地说道。 孟珏冉伸手抚上她的脸颊,许久了才点点头,“我答应你,绝不……轻易离开你。” 雪姝欣喜地扑到他怀里紧紧抱住他。 小巷里突然传来喧哗,雪姝一惊,急忙把他推开,“你快走,他们看到我绝不会轻易靠近……”她听出了是一群女人,想必闻到桂子的香味寻来的。 孟珏冉更紧了抱了抱她,不舍地看着她,随后雪姝硬把他推到墙边,他才恋恋不舍地翻身而去。 当秦碧柔,煌华公主和公孙玲等一纵女人欢声笑语地推门闯进来时,就看见粗大的桂花树上一个女子正坐在树杈上毫无形象地荡着腿,她们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 雪姝摘了一串桂花正放在鼻子上深嗅,看到她们不由懒洋洋一笑,“这桂花真香,大家要不要都上来玩玩?” “真扫兴,竟然是这个毒女人。”有人看到公孙玲面色不善,不由小声不满嘟哝着。 “就是,也不知那满树的桂花被她污染了没有,真想一脚把她踹下来。” “这个女人,真是可恶,不是一直在称病的吗?怎么还有力气爬到树上。” “不管怎样,她还是孟公国的郡主,身份尊贵着呢!咱们还是小心,惹不起,躲得起。” “燕世子那样风华绝代的一个人,他的妹妹怎么是这副德性?” 煌华公主听不下去了,轻轻跨前一步,“不知晴郡主身子安好了吗?这样又爬到树上,摔下来可怎么办?你哥哥……燕世子会很担心的。” 兴许是皇后转移了目标的缘故,尽管煌华公主对她也很厌恶,但她很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此刻,绝不能得罪晴郡主。 雪姝怎会不知她的心思,嘻嘻一笑,跳下树来,“晴儿见过煌华公主,那天我哥哥与皇上下棋,回来的时候可高兴了,他直说煌华公主性情温柔貌美如仙,是世上难得的好女子。此刻看来,果然不假,这么多人都怕被我毒翻,只有煌华公主对我这么好,回去,我一定会告诉哥哥。”说着,雪姝故做亲昵地伸出手要把那朵桂花插在煌华公主头上。 没想她吓的提着裙子就后退一步,雪姝一怔,随后通透地笑了。 雪姝懒洋洋地侧身绕过她们,“好了,我玩够了,大家接着玩吧!”说着,她抬步就走。 “若是晴郡子身子还不利索,我身边倒有个高人,不如让他帮你看看?他曾是靠山王府的管家,医术非常了得,在云朝的时候被我父王收服,如今追随在我身边,若是晴郡主方便,随时都可以去找我。”擦身而过时,秦碧柔淡淡地说。 雪姝心里一震,本欲停下的脚步一刻不停地跨出门去,“我们孟公国再不堪,看病还没有要麻烦到云朝国的地步。” 秦碧柔冷冷一笑,意思传到就行了。 可出了门,雪姝的脸就冷了,秦碧柔明显又在试探她,三番两次,这个女人,当真可恶!可她透露的讯息也让雪姝心惊,难道舅舅在云朝国游历时遇到了麻烦?说什么被云朝皇帝收服,呸,姬无夜与他关系如此深厚,都没有让他真心臣服,就那个云朝国破皇帝就让他轻易收服了?哼,那根本不可能。 不过,舅舅若真在秦碧柔手里,他肯定是遇到不得已而为之的事。 雪姝的心沉了又沉。 大队人马到达凤栖山时已经是披星戴月了,不过众人兴致一直很高,不屑几个时辰,连绵不绝的帐篷就已经搭了起来,雪姝和燕世子的帐蓬竟然是分开的,雪姝的帐蓬被安排在偏僻的地方,与那些小国的公主混住在一起,而燕世子则被安排在离皇后宝帐不远的地方,皇后的脸简直无耻到了极点,没想皇上竟对此毫无异议。 不过雪姝的帐蓬里被布置的极其奢华应有尽有,雪白的绒毯一直漫延到她的床铺上,那床铺,粉色的帐子,绣花的帛锦透着殷红的色彩,她的帐蓬不大,但床却几乎占据了一半的空间,某人如此布置,即便雪姝脸皮再厚也不由红了红。 晚膳匆匆而就,怕是大家赶路都有些累了,晚上皇上并没安排多少娱乐,都早早歇息了。大家都急着养精蓄锐,明天了一展雄风。 可雪姝在马车里睡足了,夜间便走了困,辗转反侧难眠,她便挑开帐蓬帘子就出去了。旁边依旧有喧哗声传来,雪姝知道这不过是小国的公主郡主们独自找着乐子,她举目望去,她们这一小片住地早早就有人熄了灯,而不远处,皇帐依旧灯火辉煌,甚至丝竹之声悦耳。 雪姝顿时就有些不愤,哼,以她生病为由,竟然把她隔离的这么远,这个狠心的燕世子,说不定此刻正美女醇酒地风流快活呢!虽然她的帐子里应有尽有,但那与众人同欢乐的情景是完全不同的,她完全被抛弃了,被隔离了。 眼前即是如此,旁边的小国公主郡主们知道她住在这里,不由都把帐子牵移远离她很远。如今,这个小山包只孤零零撑起了她一顶帐蓬,帐蓬前空荡荡的,竟然连个侍卫都不给安排巡夜。 若不是雪姝艺高人胆大,根本不敢独自住在这里,早跑到燕世子那里蹭窝了。只是,这样的孤立,却是她最渴求的。不被人注意,才会更好地行动。 雪姝蹲在草地上愤恨地拔着草,没想一阵脚步声传来,她的面前瞬间站着一堵墙。 雪姝慢慢抬起头,姬无琛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突然眼圈就红了,“小五儿,他们怎么能够这般对你?我要搬过来和你一起你。”说着,姬无琛竟然对着远处的侍卫挥手。 雪姝吓的一下子蹿起来扣了他一个板栗,“你得失心疯了,竟敢在这里叫我小五儿,蠢猪,你若再不改,小心我劈死你,再不让你跟着我……” 可姬无琛却眼泪汪汪,“小五儿,怎么会这样?我不要他们这样对你。”说着,姬无琛孩子般扯住了她的衣襟。 眼见侍卫已跑过来,雪姝赶紧退后一步,并用眼剜着他,警告他不要做傻事。 侍卫跑过来,瞟了雪姝一眼,急忙向姬无琛行礼,“王爷,可是有吩咐?” “嗯,麻烦你向父王母后通禀一声,我喝醉了,便不回宴席了,我要直接去回帐子里睡觉。”姬无琛斟酌着淡淡地说,此刻,他也倒有一国皇子的风范,待那侍卫应声离去,雪姝抬起头,立马对他竖起大拇指,“这才象我心目中的雍王爷,果敢,大气,让人不敢小觑。” 姬无琛却似腼腆地挠了挠头,“小五儿,今晚你若害怕,我就睡在外面陪着你吧!”姬无琛似是也发现了她这一顶帐蓬孤零零,夜幕下显得怪吓人的。 雪姝却一屁股坐在草地上,嘴里叨根草,“哼,傻子,别担心我,还是关心关心你自己吧!说,与晴郡主相处的怎么样了?” 她那无不掖揄的表情,脸皮之厚,根本不是姬无琛所能承受,他顿时忽哧忽哧喘着气,摸着脑袋一下子坐到雪姝面前,“也没怎样,我还不是总被她欺负。” “被欺负,你心里也是乐着的吧?十一,珍惜吧!” 姬无琛却低下头拔着草,“小五儿,你说我向父王母后请婚,他们会同意吧?” “一定会同意。” “你怎么那么肯定?”姬无琛惊诧地扭头问,对于这个问题,他已经纠结许久了。 “因为晴郡主的嫁妆不是一般的丰厚。”小子你早被你娘亲给卖了。 姬无琛不说话了。 雪姝扭头看看他,“你果真想好了?娶了晴郡主,你就要远离天朝到孟公国去,从此,或许一生都不会再回天朝了。” “小五儿,若是我向父王母后请旨娶晴郡主,那不就是你吗?那可怎么办?” 雪姝一怔,没想这小子这般聪明了,这个问题却一直被她忽视了,虽然她占着晴郡主的身份,可终究不是真的晴郡主,若是姬无琛此刻冒然请旨,那可真是哗然了。 雪姝想了想,“十一,这事交给我,待我和燕世子商量后咱们再做决定,放心,你一定会娶到她。”随后,雪姝紧紧握住了姬无琛的手,“十一,晴郡主是个好女孩,你一定要珍惜。” “我只在乎将来能不能还跟你这般在一起。” 这个憨货,脑子里究竟都盛了什么?总抓着这个不放,知道的明白他是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对自己多钟情呢!永远念念不忘要跟她在一起。 雪姝本想打他一脑瓜再教训教训他,没想姬无琛突然嚎叫一声立马站起了身。雪姝惊恐地看到晴郡主也不知何时蹿过来一下子揪住了姬无琛的耳朵硬生生就把他扯了起来,雪姝恐怖地看到姬无琛的耳朵被拉的很长,那样子,怕是要被扯掉了。 她顿时蹿起来,故意打着呵欠,“咳咳,你们玩,我累了,要去睡了。”随后,她三步两步就蹿进自己的帐子。 抬头一看,雪姝顿时呆住了。 她的帐子里何时来了一个妖孽? 孟珏冉披头散发一副美男刚出浴的样子正慵懒地斜躺在她宽大的大床上以肘支颐,无比性感地看着她。那殷红的帛锦衬着他起伏身子妖魔一般强悍,他魅惑的眼光望过来,雪姝心一跳,顿时象受了蛊惑,双眼迷朦地走过去。 她知道茅屋里,他并没有尽兴,此刻,难不成是来讨债的? 所幸,她的帐蓬足够偏避…… 一想到这,雪姝突然就通透了,她顿时凶神恶煞地蹿过去,“难不成这一切都是你故意安排的?”说什么她比那小毒物还毒,说什么她生传染病,他是故意让大家都避着她,难不成就为了…… 孟珏冉不置可否地勾唇一笑,什么也不说,直接勾掉了她的衣裙带子,随手一拉,她就到了他怀里。“这样不是更好?清静。”说着,他在她额头轻柔一吻。 雪姝目光闪闪,突然放柔了身子,她无骨般挂在他身上,她睨着眼睛,波光潋滟,魅态纵生,伸出手撩拔地顺着他的胸肌一路滑下去。她本就天生的妩媚,此刻故意勾引,孟珏冉喉头滚动两下顿时就受不住了,他一把抓住她作怪的小手,“今夜还轮不到你主动。”说着,翻身就把她压下。 雪姝象个软体动物攀着他,手又有他胸着画着圈圈。孟珏冉似乎非常享受与她这样耳鬓厮磨的独自,他虚压着她,并没有急切地攻城掠地,而是用嘴咬住她作乱的小手,慢慢地**惩罚。 雪姝‘扑噗’一笑,对这样的孟珏冉,她简直爱死他了。这个昂藏高贵的男人,如此骄傲高高在上如魔神,没想……她最喜他这样动情又极力克制的样子,总给人一种他若暴发了,就会狠狠把人吞进肚子里的一般,让女人没由来兴奋。 “虽然帐蓬搭的很远,但周围毕竟还有人,今夜,你不能太放肆。”她笑着提配他。 “没关系,除了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周围都是我的人。”他咬着她的纤指吐字不清地说。 他嘴里那些上不了台面的,肯定是指那些小国的公主郡主,而…… “什么叫周围都是你的人?”雪姝惊问,难不成他已经派人把她包围了? 孟珏冉显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咬她的手指头似是已经不能满足他,他直接袭击她的唇齿,“先回答我的问题。”雪姝摇晃着脑袋躲闪着不让他得逞。 孟珏冉直接大袖一拂,帐蓬里其实的几盏灯瞬间熄灭,只余一盏挂在床头的桔灯,映着透明的纱帐,似乎就为了营造那一室的暧昧气氛。 “嗯。”孟珏冉随口应着,一下就噙住她的小嘴,随后紧紧缠绕住她的小香舌,即便雪姝还有许多疑问没问出口,都被他霸道地一一吞进肚子里。他轻易就勾掉了她所有衣衫,他的动作,温柔至极,却更是**。雪姝舒服地嘤咛一声,脑子里一片空白,她慢慢闭上眼。 今夜,她放任自己的心,把自己完全交给了他。 孟珏冉没有辜负他,虽然动作缓慢,但却是极有力,不动声色就已把雪姝激的一阵阵颤动。他象个探索的高手,起落间,总能让身下的女人感知到他的最强悍,他的魅力,令她深醉不醒。 雪姝的身子此刻是最柔软,而孟珏冉此刻无疑是最强硬的,不动则已是令她**魄动,一动则更是令她禁不住要大叫,雪姝四肢顿时象八爪子鱼一般紧紧地缠着他,似是快乐的受不住,又象是再邀他更加深入。总之,两人紧紧相拥,完美融合,那怕只是细微的触碰都令两人禁不住神魂颠倒轻吟出声,随后那荡魂摄魄的轻吟声瞬间全被孟珏冉吞没。 这样的夜晚,注定生死缠绵。 云收雨歇,雪姝象小猫般窝在他怀里,她知道今夜她令他满足了,她唇角一歪也满足地勾出一抹笑。 孟珏冉却丝毫没有困意,目光依旧熠熠,看着怀里的小猫样的女子,他又忍不住轻轻吻住她。为什么总是不够?总是吻不够她,要不够她,他知道他要加快脚步了,他必须尽快让这一切都名证言顺,他要尽快地娶她,他一刻都不能再等。 第二天,雪姝醒来,傻眼了。 整个营地,除了皇后等几位不会骑马射箭的女子,其他都走的一个不剩。甚至连老实柔弱的煌华公主听说也换上皮革软甲跨马持弓打猎去了。雪姝顿时泄气地一下子蹲在地上愤恨地拔着草,她就知道,昨夜那男人如此不同寻常,根本就是居心不良。明明就是他故意要把她累极,让她晚了大家出发的时间,他根本就不想让她跟着去,这两天亏她还信誓旦旦地要秀出一自己的骑技和箭术,如今,真是可恶! 雪姝愤恨地拔着草,目眦俱裂的样子虽然被面巾遮住,但一双碧眼火火地跳动着一小簇怒火,旁边的小侍女看到了她的怪异行为,又看到她那双碧眼都赤红了,顿时吓的怪叫一声拔腿就跑。不屑片刻,皇上就传来懿旨,没事让她在自己帐蓬里待着去,不准她再随意跑动。 雪姝一听,本来眼中只有一小簇烈火,如今蹿的整个身心都是了。她决定,她绝不会轻易饶恕那个小心眼的男人。哼,竟敢用这种方法阻止她去打猎,鄙视他! 第一百一十三章 生死相随 雪姝郁闷的连午饭也没吃,她在自己的帐蓬里横着打了一遍滚,竖着打了一遍滚,最后实在忍不住,提着裙子目若无人地在营地里乱撞,有侍卫赶紧向皇上禀报,其他没有去狩猎的小国的公主郡主们也趁机跑进皇后的帐蓬里去讨好,总之说了一大堆雪姝的坏话。大家无不认为,这孟公国的晴郡主不仅是小毒物,而且还是个不正常的疯子。 皇后皱着眉头对着侍卫挥挥手,那意思是说,随她去。 可她心里却不能平静了,原本她是另有打算的。这孟国公燕世子兄妹俩原本她一个都不想放过,若不好好地利用那真是太暴殄天物了。可是,如今看来,这晴郡主未免太惊世骇俗,绝非皇后的理想人选。 于是,皇后觉得只要她不惹事生非,便卖燕世子一个人情,随她去了。 皇后恹恹地躺在软靠上闭目养神,其他小国公主郡主见了不由都面面相觑,无趣地退了出来。看到雪姝,她们个个高傲地仰着头横眉冷对,好象雪姝做了什么搅了她们的好事似的。雪姝望着那奇景,张了张嘴,觉得很有趣。 傍晚十分,狩猎的大队人马终于回来了,雪姝欣喜地跑过去,可没跑几步,她就猛地怔住了。 因为情况有些不对劲。 侍卫们慌乱地从树林里涌出来,有不少人已经受了伤,脚步匆匆,衣服染血,剑已出鞘,他们警惕的眼神象凶狼一般。皇上是被他们用简陋的担架抬着回来了,雪姝眼尖看到了,他明黄的龙甲上染着艳红的鲜血,那绝非是狩猎意外得到的伤害,明显是…… 难道,难道皇上遇到了刺杀? 毫无疑问是这样,想着那个人,雪姝的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迅急的跑过去,皇后也从帐蓬里脸色苍白地跑出来,见到皇上受伤,她顿时痛叫一声竟然昏过去了。雪姝直着眼瞪着慢慢从树林里走出来的人。 李青泽骑着马从树林里走出来,看到她,一怔,似乎有话要说,可最终什么也没说慢慢从她身边擦肩而过。 姬无夜一身白袍被鲜血染的刺目,他的宝剑就紧紧握在他手里,鲜少有他出剑的时候,没想此刻那宝剑上竟鲜血淋淋,带着狰狞的杀气,雪姝顿时觉得自己胸闷的快要窒息了。他深深看着雪姝,那深邃的眼眸里晦暗莫测复杂至极,张了张嘴,似乎也想说什么,最后目光闪烁着别过脸。走到雪姝身侧站定,就再不动,一句话也不说,象是无声地守护着什么。 “是我哥哥出事了?”雪姝终于问出口,声音打着颤,其实她想问的不是燕世子,她知道他无事,因为树林深处她看到燕世子垂头丧气象受到了重大的打击。 姬无夜此刻是背对她,当然没看到燕世子,他只沉沉一叹,“不,燕世子很好。” “皇上受到了伏击?”雪姝又问。 “嗯,他们是一群训练有素的杀手,掩藏在伪装很好的草丛岩石树根后,似是算准了父王会去那个方向,突然冒出来击杀,猝不及防伤了我们不少人,连父王都受伤了。他们武功高强,动作迅捷,悍不畏死,使用的武器也都是非常罕见的小型弓驽,短剑,非常适合在树林里搏杀,我们根本无还手之力……伤了我们那么多人,他们却无一人伤亡。来去如潮水,我们的人根本摸不清他们的去向。”姬无夜说着,语气微喘息,经过战场残酷历练的他,说起来那一幕似是也无不惊心。 “这里是凤栖山,皇家猎场,不是早先有人已经都排查过了吗?怎么还会有……” 姬无夜不说话了,仰起头,深邃的眼眸里风起云涌,大有风雨欲来风满楼的沉抑。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随后,他这样说。 雪姝心一跳,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所以她没敢接口。 “哥哥,”看到燕世子耷拉着脑袋走出来,雪姝大叫一声跑过去,“哥哥,你没事吧?” 燕世子慢慢抬起头,那双曾经明艳风流的眼睛里满是痛惜和愤恨,似是哭过了,眼睛肿的象核桃,“怎么了?”雪姝惊悚地问,“我知道你们遇到了刺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快告诉我。”雪姝摇摆着他说。 “他,他,为了救皇上,被那些刺客逼上了山崖……摔下去了……”燕世子说这句话仿若是咬着自己舌头说的,随后他直直地望着雪姝,眼睛里突然喷出泪水,“晴儿,他不在了,他摔下悬崖了,我可怎么办?我可怎么向皇伯交待……” 一句话,让雪姝如遭雷击,她的脑子‘嗡’的一声瞬间空白,她趔趄地几步倒退而去,可心里却清楚无比,燕世子嘴里的那个他是谁?也明白他将怎样无法向皇伯交待…… 下一刻,雪姝发疯了般就往树林里冲去。 “晴儿,你回来。”燕世子在她身后大叫着,可雪姝全听不见了,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她要去找他,把他找回来,若找不回来,她死都要陪着他…… 燕世子似乎跑过来扯住了她的袖子,却被雪姝猛地一挥胳膊狠狠地摔出去了,燕世子虚弱地倒在地上,“晴儿,他是在骆驼峰被打下去的……” 骆驼峰,那地方她不知道,可她就是知道要到哪儿去找他,仿若心有灵犀般,她直直地向着孟珏冉被摔落山崖的那个地方跑去…… “咔嚓”一声,天空突然炸起了惊雷,深秋的雨竟然说来就来,哗啦一声,整个天地瞬间被暴雨浇注,林子一下子暗起来,若是别人早已分不出东西南北。可雪姝依旧没命地往前跑,她的衣服全湿透了,脚陷在泥泞里,她几次都要摔倒。 骆驼峰猛地出现在眼前,如此险峻突兀,雪姝一个猝不及防差点儿掉下去,她身子摇晃着险险站在那悬崖边上,往前往下看去,无底深渊,根本望不到边。雪姝原本跳跃的心瞬间凉透。 头顶闪电惊雷轮番上演,大雨如注,雪姝孤零零地站在悬崖边上,仿若天地间就只剩下她了。姬无夜和燕世子从树林里相继跑出来,看到雪姝,姬无夜张了张嘴,伸了伸手,却最后都颓丧地放下了。他知道她不会做傻事,对她,他就有这样的笃定。其实,此刻他的心里无比痛苦,雪姝的反应,他已经再明白不过了,她爱上了那个人,她的爱如此深厚,不要命在旦夕般,谁也没告诉她骆驼峰究竟怎样走,可她还是准确无误地来到了这里。 那一刻,姬无夜觉得自己的一颗瞬间坠入了冰窖,为什么不是他?曾经触手可及的爱情,如今再也回不来了。他的心彻底绝望了。 姬无夜只有在背后痴痴地看着雪姝,任大雨浇洒,任由自己的心在雨中放肆地痛着。 燕世子慢慢走到姬无夜的身边,他也没有直接走上去,此时此刻,他能体会到她的心情,她不需要人打扰……世间没有一种东西能比爱更神圣更能考验人,更能折磨人,如今她承受的折磨无人能够替代,燕世子的手在广袖下握着一样东西,若是她敢做傻事,他用就会出手。 大雨整整浇洒了一整夜,天明时分停下来,雪姝依旧站若苍松翠柏。她没有要死要活地跳下去寻死,燕世子一颗心慢慢放下来。 姬无夜走上前,“回去吧!天师大人救驾有功,父皇已追封他为一等烈国公,世袭爵位。” 雪姝仿若没听到转身就走。 燕世子看了她一眼,什么话也没说,急步跟上。 姬无夜站着没动,他转身走向那最高的山崖,俯憨着苍天白云之下的万里河山久久都没有动。 雪姝回到营地二话不说直接跪在了皇上的皇帐前。 李公公见状,不得不转身去禀报,皇上虚弱地歪倒在龙榻上召见了雪姝,雪姝对他嗑了一个头,声音无波无澜地说,“启禀皇上,晴儿因为身体不适,再不适合留在天朝,请皇上恩准晴儿回孟公国去。” 皇上沉默地看着她,她的所作所为他早有耳闻,起先他并未放在心上。今早竟知道她昨晚竟然在骆驼峰站了一夜,若是这样,他便不能不…… 皇上沉默了。 雪姝挺直着身子跪在地上也没动。 时间一点点过去,突然帘子一挑,姬无琛大步走了进来,‘扑通’一声就跪在了雪姝的旁边,“父王,孩儿斗胆,请你恩准晴郡主离开,孩儿愿送她返回孟公国。” 皇上看着姬无琛,一张脸就要喷火,可随后姬无夜也走进来无声地跪了下去,他顿时气喘地一下子倒在龙榻上,半晌才沉沉地说,“都下去吧!” 雪姝出了皇帐就没命地往自己的帐蓬里跑。 姬无夜和姬无琛在后面看着,兄弟俩谁都没说话。 “七哥,小五儿受了很多罪,这次,我一定要帮他。” 姬无夜没说话,伸出手重重地在姬无琛肩头一拍,“你终于长大了,七哥可以放心了。” 雪姝跑回自己帐子,除了吃穿,把所有能用的小东西全带上了,她匆匆卷了个小包袱就跑了出来。外面,燕世子目光深深地看着她,“别做傻事。” “没有他,我怎么活?况且,我根本就不相信他会死,天崖海角我跟定了他。”说着,雪姝背着小包袱就跑进了树森。 骆驼峰上,雪姝没想到姬无夜竟然站在那崖上,她扯下脸上的布巾慢慢坚定地走过去,姬无夜一直低头看着崖下那一眼望不到头的深渊,“我不会让你去的,姝儿,这么深的悬崖,他活不了……况且,我已经派人找了附近的村民打听了一下,这骆驼峰崖底根本深不可测,世代居住在这里的山民都不敢轻易进去,根本就是有去无回。” 雪姝轻轻一笑,“我人是他的,心是他的,他到哪儿,我就到哪儿,上天入地,风雨无阻。” 姬无夜一听,身子一震,脸上顿时痛苦不堪,“姝儿,就真的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了吗?” 他竟然还有乞求让她给一次机会?雪姝心底冷笑。 “王爷,你究竟看清楚自己心底最在意的那个人是谁了吗?不管是李逸,还是颜雪姝,都不是你心底最重的那个人?她们两个都死了……而你,明明知道一切事故的罪魁祸首是谁,却也只是把她驱逐出府门。人死不能复生,而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王爷,你的仁慈始终不再我身上,我们的缘分早尽了,或许应该说,一开始就是一个错。如今我父王已死,靠山王府已经败了,王爷只所以执著,只不过我还活着而已,你只是不甘心。” “不是这样的!姝儿,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我,我心里只有你……从来都只有你。我不杀她,是因为根本不屑杀她,毕竟,她是师傅仅存的一缕血脉……” 说到舅舅,雪姝一下子缩起了眼,“秦碧柔已经不止一次地试探我,舅舅可能在她手上,若是我……他以后就拜托你了……还有十一,真正的晴郡主就是他身边的那个小侍,成全他们吧!让他远离天朝,天崖海角,逍遥自在,再不用受欺负。至于秦碧柔,居心叵测,她之前就与太子狼狈为奸,此刻更是一心想除掉你……何去何从,我言尽于此,请瑞王殿下多保重吧!” 说着,雪姝的脚往前踏了一步。 姬无夜猛地抓住她的手,“他就那么值得你不顾一切连命都不要了?” “我爱他……有他的地方才是我的家,心安便是归处,王爷,放手吧!” 姬无夜心痛地看着她,慢慢松了手。 “保重!”雪姝轻咛一声,再不迟疑纵身就跳了下去。 姬无夜蓦地一声嘶吼,仰天长啸。 燕世子‘扑通’一声一屁股坐在泥地,他满脸泪水,突然啊的一声就大哭起来。 雪姝轻轻闭上眼,感受着身子急骤坠落的速度,她一点都没害怕。这是他走过的路,她要追随着他的足迹而去。 骆驼峰究竟有多深,谁也不知道,雪姝下坠的速度越来越快,她慢慢睁开眼,看到悬崖峭壁越是往下并不越是狰狞可怖,而是悬崖上爬满了藤蔓植物,那粗大的根枝竟然有碗口那么大,若是她愿意,她触手就能够到,就能生还,可是她根本就不想。 似乎快要接近地面了,空气越来越潮湿,她似乎都能听到地面虫鸟的叫声,雪姝又闭上了眼,心若无物地准备迎接那生死一刻的到来。 身子猛地撞上一个物体,预想到的疼痛并没有到来,随后似是有人抱着她叽里骨碌就滚下山坡,雪姝猛地睁开眼,大叫着,身上缠满了藤蔓和泥土,她此时才看到,她坠落的地方是一个高坡,此刻她正以无与伦比的速度往坡下滚,身子不时撞到树根和小块岩石,却没有任何痛疼传来,雪姝正奇怪,不想身子终于滚到坡底停了下来,她瞪着大眼,象做梦一样。 身下却突然传来一声闷哼。 这一声闷哼,把雪姝吓坏了。 因为她身上一点都没有被撞伤,一点都不痛,她除了起先的大叫,根本就没哼过一声。 她敏感的后背立马也感觉到了,似乎,可能,好象,她的身下此刻正压着一个温软的物体。 她心一跳,慢慢侧过身子转过脸。 孟珏冉正躺在她身下呲牙裂嘴。 “啊。”雪姝顿时狂喜地大叫一声。 孟珏冉好笑地抱着她又滚了几下,直到她老实地被他压在身下。 “冉哥哥,你没有死,我就知道你没有死,你怎么可能丢下我一个人走了呢!”说着,雪姝的眼睛里就蹿出泪,她突然哇的大哭一声就抱紧了孟珏冉。 她想告诉他,有那么一刻,她心痛的快要死了,她恨不能当时就跳下悬崖来陪他。 “好了,别哭了,脸都哭花了。”孟珏冉好笑地吻着她安慰。 雪姝立马就不哭了,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突然伸出手扯住了他的脸,“痛吗?” 她以为他是鬼吗? “痛,很痛。”孟珏冉皱着眉头说。 “那你掐我一把,让我也明白这不是梦。” 下一刻,孟珏冉直接以吻封缄。 “啊。”雪姝痛叫一声,孟珏冉放开她,她的唇角挂着一缕血丝,“嘿嘿,冉哥哥,这不是梦。” “傻瓜。”孟珏冉宠溺一声,低头又吻住了她。 意乱情迷之时,雪姝又习惯地盘上了他的腰,没想,孟珏冉突然痛哼一声放开了雪姝。 雪姝猛地睁开眼,才忽然想到他或许受伤了。 她顿时手忙脚乱地从他身下爬出来,孟珏冉干趣直接躺在地上,他的一条腿根本就不能动了。 “冉哥哥,你受伤了?伤在哪里,快让我看看。”雪姝手忙脚乱地就扯他的衣衫,大有把他扒光查看伤势的势头。 “还好,只是腿受了点伤,不碍事,刚才只是被你碰到了伤口。”孟珏冉红着脸赶紧阻止她。 “不行,我要看看身上还有没有其他的伤。”雪姝板着脸很坚持。 孟珏冉左右看了看,这里是最原始的密林,危险时时都在,他看到了一棵粗大的榕树,“我们到那棵树下去。” 说着,孟珏冉在雪姝的搀扶下站起来,两人互相攀着肩膀向那个大树蹒跚走去,他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了,虽然他嘴上说只是腿受了点伤,但雪姝觉得,远不止如此。她的一颗心顿时又揪起来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绝 地撕杀 雪姝的眼睛真亮,映着那柴火,晶莹剔透的犹如这世上最美丽的宝石。 她骑在孟珏冉身上并没有立马作怪,而是双手按在他胸前,象猫儿样慵懒地俯下身,小脸凑过去,鼻尖差点都碰到孟珏冉修挺的鼻梁,她就那样直直看着他,仿若永远也看不够。 他可真是帅! 帅到让人即便只是这样看着他都禁不住神魂颠倒,这样清贵高傲又桀骜不逊的男子原本就是这世上最难驯服的男人,可是,她却得了他。雪姝的心突然蹿起一股难舍,又隐隐透着一线害怕,“冉哥哥,你答应我,以后再不准这样吓我,你若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绝不独活。冉哥哥,这辈子,我绝不能没有你,以前是我不珍惜,现在……”说着,雪姝突然目中含泪,伸臂紧紧搂住了他的头。 这样的温香软玉,这样的生死追随,让孟珏冉也情动难抑伸臂一下子搂住她的小纤腰。 山洞里柴火正旺,映着沿壁上两人相叠的影子如此紧密,仿若成了一个人。雪姝的抽噎声仿若也被扩大了,她的泪水濡湿了孟珏冉的颈项。 他轻轻捧起她的脸,雪姝嘟哝着小嘴,哭的两眼有些红肿,孟珏冉的心仿若被利匕划了一下,他慢慢吻掉那泪水,“姝儿,我答应你,这辈子,有我便有你,我永远都不会丢下你……如你所言,上天入地,我们永远在一起。” 雪姝眼睛一眨,目光一下子陷进孟珏冉那碧透如玉温柔似水的眸光里。 这样的眼光,让人无法不心动的眼光,极温柔又极专注,情不自禁便会被深深吸引。雪姝心儿一醉,微微闭上眼,慢慢低下头。孟珏冉完美的唇形慢慢接住她粉嘟嘟的香唇,两人瞬间唇齿相噬,舌尖疯狂地缠绕在一起,气息一乱,孟珏冉一个翻身便把雪姝压在身下。 山洞的回音十倍百倍地扩大了他们情热难奈的喘息,搅热了那原本就意乱情迷的魂魄,衣衫还未除尽,孟珏冉就急不可奈地攻城掠地…… 雪姝模糊的意识中还记得他的腿受伤了,她不敢再缠上他的腰,便情动地最大极限地伸开了双腿,舒展了自己的身子,以一种最心甘情愿的姿态迎接着他。这样新奇而又温柔的雪姝,顿时大大刺激了孟珏冉,他刹那冲动的象个意气风发的大将军,劈荆斩棘,所向无敌…… 雪姝一声大叫,再受不住,她顿时直起上身紧紧抱住了他,微仰着小脸,醉眼朦胧,“冉哥哥……”她想要讨饶,可意乱情迷间,她的脑子根本一团浆糊,她一遍一遍地唤着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 孟珏冉直接吻住了她,一手撑地,一手托起她的小蛮腰,霸气又强横地说,“姝儿,我要想你……”一语未尽,他就发了狠,雪姝禁不住大叫一声,再不管不顾手脚立马又象八爪鱼一般缠上他。那样子简直象极了一棵含羞草,受到了强烈冲击,便本能地合上她的身体。 孟珏冉无奈,忍着情动,慢慢放下她,动作缓下来,吻着她,诱着她,“姝儿,睁开眼睛看着我。” 雪姝缠着他的脖子直摇头,他便又吻她,极致深刻的吻,似水柔情,沿着她嫣红的小嘴一直吻到她的脖颈,她的胸,甚至连那契合缠绵的动作都柔到极致,雪姝象在水中荡漾,浑身都充满了舒畅和柔和。她慢慢睁开眼,孟珏冉正含着笑,双眸如碧地看着她,两人赤身**,身上的薄毯也不知蹬到哪里去了,他强悍的身子起伏如山,映在洞壁上,雪姝不小心看到了顿时大叫一声羞的又闭上眼。 她象猫儿一样倦起了身子,孟珏冉感到身下一紧,顿时又牵动他情潮如涌,“姝儿,我可拿你怎么办?你无时不刻都在折磨我……” 即便此刻,她不经意间也似在撩拔他,知道她身子弱,不堪他大力挞伐,他怜惜她,极力忍着舒缓地配合她,而他情潮澎湃却远远没有达到满足,雪姝岂会不知这一切?随后,她缠着他示意他突然一个大力的翻身就把孟珏冉压在了身下,雪姝突然睁开迷朦的双眼,眼眸中闪着狡猾,她抿嘴笑着,“冉哥哥,今晚你是我的……”说着,她刻意扭了扭小屁股。只是她动作毫无章法,只刺激的孟珏冉一阵闷哼不止,她一通折腾下来,他的额头都流出了汗。 实在无奈,孟珏冉抱住了她乱动的小蛮腰,蓦地坐起来,“听话,别乱动。”主动权绝不能掌握在她手里。 “你腿上有伤。”雪姝突然惊叫一声。 孟珏冉好笑地吻住她,“只是腿上有伤而已……”他的意思是说,腿上有伤,可其他都完好无损,根本不妨碍。 接下来雪姝完全不知道身在今夕何夕,她只知道她象一尾小鱼,而他就是她的汪洋大海。无尽的索要挞伐,她任凭他把自己推向那风高浪急的波峰低谷,从没有哪一刻,如现在这般深切体会,原来作女人竟是如此的快乐。 原始的厚密森林,夜色浓厚的象一张大网,而透着一缕火光的山洞里,那**的声音直直响了一整夜,风高浪急时两人都不由地大吼一声,完美的溶合,两人都有**噬骨不知今夕何年的感觉。 山洞并不大,当那顽强的阳光透过厚密的大树折射进山洞的时候,雪姝才嘤咛一声迷迷糊糊睁开眼,身边的男人早已起身离去,雪姝并不担心,在这高山绝壁的崖底,虽然危险依旧在,但她就是非常地放心,仿若世外桃源,好象这个天地只有他们两个,她不担心他会跑丢。 动了动身子,那熟悉的酸痛感瞬间象钻进骨子里,让她觉得从里到外透着疲累,但却心满意足。雪姝微微一笑,想着昨夜的疯狂,他的完美,无不令她神魂颠倒。 雪姝正躺在绒毯里美美地独自遐想着,突然照在身上的阳光一暗,洞口站着一个昂藏的男人。 雪姝一下子坐起身子,见孟珏冉正兜着满袍的鲜果站在那里,男人的眼光如此温柔,碧水一般,嘴角上翘,那是促狭。 雪姝脸一红,“现在什么时辰了?”山里不知岁月早,只一夜,就让她觉得仿若过了千年万年。 “咳,再过几个时辰,你就可以等着吃晚膳了。”孟珏冉开着玩笑着。 雪姝扑噗一笑,“还不都是你害的。” “昨夜不知道谁害谁……”孟珏冉顶了一下嘴,慢慢走过来,把满袍鲜嫩的水果都倒在她怀里,“吃吧!吃完我们就要离开了。”虽然是笑着的,可他的表情透着凝重。 雪姝眨眨眼,赶紧把自己收拾利索,和他一起倚在洞壁上默默吃着水果。其实若不是昨晚太疯狂,她太累,其实她有好多话要问的。可现在,明明疑惑丛生,她却开不了口了。 “想问什么就问吧!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我现在心情还不错。”随后,孟珏冉就开了口。 雪姝鄙视地瞪了他一眼,“那些黑衣人到底是什么人?他们明明是刺杀皇上的,最后为什么却只攻击你一个?姬无夜说……瑞王殿下怀疑他们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但不管怎样,你救驾有功,皇上已追封你为一等烈国公,世袭爵位。”雪姝既开了口就滔滔不绝,不是心里没有怀疑,只是不能置信。 “嗯,这样就好,既然救驾有功,那我就可以明正言顺地借机向皇上提出娶你了。”总以为他听闻会有别的反应,没想他只是淡淡一声,仿若这一切不过是向皇上换个赏。 雪姝却心一突,心头那丝疑虑又泛起来,“别告诉我,那些黑衣人都是你的人……这一切都不过是你刻意而为,只为了让皇上欠你这个天大的人情……”雪姝突然脱口而出把自己都吓坏了。 没想孟珏冉只是嘿嘿一笑,竟然不置可否。 雪姝看着他突然变了脸,拥下手里的水果拔腿就走。 他太任性了,不顾自己生命之危,竟然就为了制造一个机会,她不能原谅他。 毫无疑问,下一刻,雪姝就被抓住被拥进一个宽厚的怀抱里,“其实我最真实的想法是,若是能真实刺杀他最好,若是不能,那就让他欠我这个人情……其实这只是下下之策,若不是情势逼人,我有多种办法让皇上毫无怀疑地答应我们的婚事,只是,我太想早点娶你了,不得不铤而走险。况且,此次狩猎,本就是一场绝杀,若是我不先下手为强,密林深处到底都是皇上布置的暗卫,他不杀他,他也会借次机会杀了我。” 雪姝一听,更是心惊,她转过身环上他的腰,目光急切地看着他,“为什么?你贵为天师,皇上不是一直都对你很恭敬的吗?怎么可能会杀你?” 孟珏冉目光闪闪地看着她,过了许久才沉定地说,“因为怕是皇上已查出了我的真实身份,他必定容不下我……” 又是他的身份,他是孟公国主的外孙,已经足够令她震惊,难道他还有更惊天的身份?雪姝望着他,突然感到扑朔迷离,但似乎也更心疼他,她紧紧抱着他,把头抵在他胸怀,“冉哥哥,不管你是谁,你想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陪着你,永远不离开你。你想翻天那就翻天,你要入地那就入地,我都会连眼睛都不眨跟着你,我不管你是谁,我只知道你是我男人,这辈子我只要你……” 孟珏冉沉默了,他无声地收紧手臂把她拥得更紧。 这一刻,他的心豁然开朗,这么多年的隐忍,能得她的倾心,他也算是心慰。 想着自己的身份,孟珏冉决定不再瞒她,“姝儿,你可知二十年前先皇璟帝一脉被太监专权发起宫乱,他的子嗣几乎都死伤殆尽……” 突然提到璟帝,雪姝蓦地睁大眼,似乎明白了什么,她猛地抬起头瞪大眼,“冉哥哥,你……” 孟珏冉看着她肯定地点点头,“我是他留在这世上唯一的孩子……” 雪姝倒吸一口气。 “那场动乱,看似是内侍专权引起,其实一切都是现在的皇上背后指使,他早已居心叵测,是最大的罪魁祸首。他早就想夺位篡权,于是便收买内侍,安插亲信,父皇自小体弱多病,大权早已旁落……我母妃是孟公国的公主,当年一如晴儿那般,不知天高地厚的私自跑出来要独闯天下自己找心爱的男人,没想,在天朝与微服私访的父皇一见钟情,两人随即陷入爱河,待到父皇把母妃带回皇宫在加封她为皇贵妃时,那场动乱便猝不及防地发生了……危难之时,父皇把他身边的暗卫皆派来保护母妃,因为那时她已有了身孕……父皇死后,改朝换代,母妃被那些暗卫保护着离开了皇宫,直到我出生,她的泪水就再没断过……我出生没多久,她就因忧郁成疾离去了。” 孟珏冉说完,山洞里一片寂静。 “姝儿,你若跟着我,以后恐怕……”半晌,孟珏冉又说,小心翼翼的口气,他知道此生他注定要命运多波折。 “讨厌,现在还说这话,你都没嫌弃我嫁过人破过身……我又有什么资格嫌弃你?我该是配不上你才对。”说着,雪姝轻轻放开了他。 在听到那句‘嫁过人破过身’时,孟珏冉脸上不可察地浮出一缕意味,他又把雪姝拉进怀里,微微笑着,“咱们彼此彼此,姝儿,我也有错,若是将来你发现了我做了什么瞒着你的事,你会原谅我吧?” “那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雪姝抓住他的话尾追问道。 “很多很多。”孟珏冉好笑地夸张地说。 雪姝顿时对他嗤之以鼻。 突然,两人身子一僵,倏地就分开了,孟珏冉牵着雪姝的手警惕地贴在洞壁上,探着头往外看去,不由深皱了眉,“来的好快。” “是皇上派来的人?他果然不死心。”雪姝也通透地说。 “死了也要看到我的尸体,否则,那个人永远不能安心。哼,这次恐怕更会让他失望。”孟珏冉冷酷傲气地说。 雪姝二话不说直接丢开他的手跑进洞里,她轻手轻脚麻利地卷起地上东西系成小包袱,随后往肩上一背,随后把他们生活的痕迹又全部隐藏好,便跑到孟珏冉身边,“冉哥哥,我准备好了。” 孟珏冉回头看她,又勾起唇角笑了,“放心,还有我呢!”这个男人,外面的黑衣人明明已把山洞包围了,他依旧还是这般云淡风轻,仿若不管境遇如何,他的高贵永远不可夺。 雪姝简直爱死这个男人。 她突然翘起脚尖轻啄了下他的完美唇角,“冉哥哥,你也要为我而保重,说不定我的肚子里现在已有了你的孩子,你不能让他一出生就看不到自己的父亲,你若敢这般不负责任,上天入地我也不会放过你。” 听完这段话,孟珏冉的脸上顿有哭笑不得的感觉,他眼光一正,只说了一句,“跟紧我。”说着,他大步跨出了山洞。 洞外阳光明媚,但雪姝却丝毫感觉不到任何温暖,因为山洞外黑压压的黑衣人布满了山坡树杈,看到他们,黑衣人的眸子瞬间暴放出凌寒犀利,跳跃着,动作敏捷地扑上来。 孟珏冉与雪姝背靠背,宝剑早已出鞘,雪姝更把胸前的小包袱紧了紧,一眨眼的功夫,孟珏冉就已经与那些黑衣人对上了,雪姝根本不甘后落,她的雪影顿时挥出万丈豪情,丝毫与孟珏冉不相上下。他松绿长袍翩跹刚烈如飓风,稍一靠近他的黑衣人便被他的宝剑绞的粉碎,浓重的血腥气弥漫开来,雪姝也杀到眼红。 可黑衣人太多了,犹如一个军队,怎么杀也杀不完,雪姝慢慢力竭,可她依旧顽强地追随在他身侧,丝毫不甘后落。在一个小山包,孟珏冉临风而立,宝剑血染了一般,剩下的黑衣人依旧在迅速结成一个顽固的阵势把他们紧紧包围,只是,此刻,双方谁都没有动。 雪姝贴在他后背,喘息着,什么都不说。不知为何,此刻,她突然有些眼潮,她多么不舍他,心头涌动浓浓的依恋,在这生死一刻,竟如此不和谐,可它就是那样不受控制地占据了她所有身心,“冉哥哥,我爱你。”她情不自禁轻声地说,她突然明白了,爱就要大声说出口,她不吝啬每一次向他表白内心的机会,她的爱就要坦荡荡。 孟珏冉似乎轻笑了一声,“我已经知道了。” “可你还不明白我对你有多不舍。” “我亦如此。” 随后,两人的后背贴的更紧了,仿若任何人都不能把他们分开。尽管黑衣人已经结阵完皆,正严阵以待虎视眈眈。 “那阵式并不可怕,只要一会你紧紧跟着我身后就好。”随后,他低沉傲然的嗓音轻轻响起,带着不可一世的傲气,令雪姝眼一热。她怎会看不出来,他们已经冲了那阵几次都不能冲开,这必定是皇上秘密训练专门用来对付他的。 “我不怕。”雪姝也昂扬地说。 她微微转头看了他一眼,阳光此刻正洒在他身上,那松绿长袍如此昂俊,他白金色长发更像阳光一样闪耀着,在这被黑暗侵袭的地方,仿佛他就是一切的光源。那浅淡的笑容一如既往地挂在他英俊得没有任何瑕疵的脸上,三分嘲弄,三分轻蔑,还有一分苦涩,让人心疼的心都要碎了。 他的高贵,他是她的骄傲,她绝不容任何屑小伤害他。 于是,当黑衣人又扑上来的时候,雪姝率先出剑,竟把孟珏冉挡在了身后。 孟珏冉看了她一眼,什么也不说,一个旋身又把她挡在自己身后,他伟岸如山的身子,挡住了所有腥风血雨,雪姝手中银针爆闪,此时此刻,她可是不是那个傲气的男人,小女人,杀敌,可以无所不用其及。银针洒完,她怀里还有药,她挥洒之间,黑衣人皮开肉绽。 “待会我在西南方劈开一条路,你逃出去,月魄会在那里接应你。”突然,孟珏冉微不可察的声音传入雪姝的耳朵。她惊呆了,“我不走。”她负气地说。 “我随后就会去找你,那里有条小溪,你在溪边等着我。”似是怕雪姝不信,他又低声喃喃道。 “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雪姝挥手砍翻一个黑衣人眼中潮湿地说,她怎会不明白,他们闯不过这个阵。这是一个死阵,以黑衣人的生命为代价,他们完全是用一种卑鄙的车轮战法来消耗着他们的体力。其实雪姝也明白,她在他身边,终是他的累赘,因为当她使出那些小手段时,就已经表明,她已经没有了别的办法。 “你说了,肚子里可能会有了孩子,就当为了他,要听话。”随后,孟珏冉这样说。 雪姝突然抽噎了一声,“你若不去找我呢?” “我从不食言。” “好,我等你一个时辰,你若不来,我就自刎。” 孟珏冉的身子突然震动了一下,“好,一言为定。”说着,他腾跃而起,故意向东北而撕杀,突然虚晃一剑,双腿蹬在那些黑衣人身上借力急速地向西南挥剑而去,那坚不可破的阵势果然让他硬生生撕开一个口子,雪姝二话不说,一个就地打滚,剑劈两个黑衣人,一下子从那个口子里钻了出去。瞬间,黑衣人又奋勇上前把那个缺口一下子堵住。那阵势浑然象个圆,似乎永远攻而不破。雪姝含着泪,看到圆圈之中,那个男人跳跃而起,手中宝剑大开大合,即便这样,他也美的炫目。 就在雪姝留恋的瞬间,她突然看到了一双碧透的眼睛正留恋地向她射来,她再忍不住哭了,随后在他的目光催促下,急射向西南而去。该死的月魄,怎么还不来! 黑衣人并没有追杀雪姝,他们的目标只是他。 当雪姝一口气跑出老远站在高坡上向下望去的时候,那厚实的圆圈已经很薄了,她的男人,那个昂藏的好男人,正浴血奋战。雪姝目力惊人,依旧看到他始终从容不迫,但已然浑身是血,脸上竟然也溅上几滴,也不知是敌人的鲜血,还是他自己的。他的宝剑依旧锋利,只是遍体通红,好似饮饱了敌人的鲜血,威风凛凛中透出些妖异的残忍光芒。 而那些黑衣人依旧奋不顾身扑上去,皇上养的这都是些什么人呢?根本就是魔鬼,悍不畏死,雪姝对那个人更是恨之入骨。 最后雪姝不得不咬了牙,急速向西南跑去,前面果然有一条小溪,雪姝大喜过望,这说明他并没有骗他,月魄肯定会来接应,只是,雪姝回眸四顾,见此处地形也甚是复杂,杂草下幽洞深不可测,除了小溪明晃晃地流淌,其他地方更是藏着虎狼非常不安全。 雪姝已经不管那么多,她匆匆在溪边洗了一把脸,喝了几口水,再不敢大动作留下痕迹,她悄悄隐在一棵歪倒在山坡下的大树后,虽然方才竭力撕杀她丝毫不畏惧,没想停下来,浑身的疲累几乎象铁甲锁链一般缠着她,雪姝窝在大树后,眼皮沉沉。可是她不能睡,若是男人来了找不到她可怎么办?为了提神,她把指甲陷进肉里。但浑身的疲累似乎连神经都已经麻木了,雪姝竟然感觉不到疼,她头一歪,竟真的抗不住睡去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雪姝一个冷战醒过来,她懊恼至极,急忙探出头去。 小溪边,竟然躺着一个人。 雪姝的心仿若一下子就要跳出胸膛,她急忙从大树后蹿出来,定睛看去,雪姝心一痛,顿时就打了自己一个巴掌。 孟珏冉浑身是血地昏倒在小溪边,他手里还紧紧握着宝剑,宝剑上早已豁开了口,足见撕杀有多惨烈。雪姝连滚带爬地扑过去一下子抱住了他,她无声泪流,急忙用水壶给他灌了口水,他竟然咽不下去。雪姝哭了,心疼的恨不能自己代替他,她急中生智自己含了口水就那样嘴对嘴给他灌了下去,孟珏冉喉头一滚,雪姝顿时欣喜若狂,“冉哥哥……” 雪姝轻轻呼唤着,又给他渡了几口水,然后用清水把他的脸洗干净,她警惕地转眸四顾,突然看到还没有死绝的黑衣人又在不远处的丛林中跳跃,她顿时咬紧了牙。 毫无疑问,这里不能待了,雪姝插好孟珏冉的宝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他背了起来,可他长腿依旧拖在地上,雪姝尽量不留下痕迹,她拼了命了拖着他向着远处浓密的草丛中走去。不管怎样,她绝不能让他落入那些该死的黑衣人手里。 突然脚下一滑,雪姝惊叫一声,身子一歪,身上的孟珏冉顿时先被摔了出去,雪姝一个纵身就扑向他,把他的头深深地抱在自己怀里,她缠在他身上两人顿时象滚雪球那般加速向山坡下滚去,山坡有多高,雪姝不知道,她只知道生死她都要和他在一起。 远处的黑衣人明显也听到了动静,迅速地向这边跑来,雪姝眸光瞟到他们正站在坡顶盯着他们看,突然黑衣人纵身就向坡下袭来,雪姝目中一厉,把孟珏冉抱的更紧。‘扑通’一声,雪姝还来不及看清楚是什么地方,就和孟珏冉掉进了一个黑不见底的深洞里。 她哇哧一声,竟然和孟珏冉分开了。 她吓坏了,急切地在地上不停地摸索寻找着,“冉哥哥……”她的声音已经小的不能再小,可在那洞里似乎被放大了,雪姝都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不仅是因为那声音有多响亮,最主要是恐怖,都已经变了音,象难听的魔鬼在嚎叫。雪姝找不到他,急的又哭起来。 “嘘。”突然,虚空中惊嘘一声,雪姝乱爬的身子被一只大手准确无误地抓住,随后,孟珏冉一个用力就把她拉进自己怀里。雪姝的一颗心瞬间落地,她缠上他的脖子,无声泪流,“冉哥哥。” 第一百一十五章 山 洞拥吻 “月魄,你确定那就是主子?”山洞外月魂瞪着牛眼看着趣味正浓忍不住用肩膀扛了下呆怔的月魄掖揄至极地说。 “哼,废话,天朝有几人的头发能象咱主子那般妖孽。”月魄更妖冶地冷哼一声大言不惭地说。 “这到也是,不过,瞧咱主子这光身子,那可真是……屁股浑圆,双腿修长有力,脊背雄健如山岳,月魄,就你那小身板再练个一百年也及不上主子的一二。”月魂斜睨着月魄无不快哉地贬低道。 月魄却倏地眯起了眼,头一次好脾气地没跟月魂顶刺,“可惜,我却什么都没看到……” “切,你就扯吧!月魄,你都识出了主子的头发,竟然看不到主子那伟岸雄奇的光身子?月魄,你该不会是羡慕嫉妒恨吧?嘿嘿,我就知道你暗中一直跟主子较劲,你一直都想超越他,可惜,主子不动则已,动则惊天动地,你小子祖上烧上八辈子高香也及不上他。”月魂依旧不知死活地说,浑然没看到从来不轻易笑的月魄已经忍不住滑出一抹笑容,那妖冶的样子更象个恶魔。 孟珏冉倏地睁开眼。 月魂的声音依旧还有外面呱呱叫个不停,手舞足蹈的样子,仿若好不容易逮着机会把月魄贬的一钱不值。可孟珏冉越听,脸就越绿一层,最后,他实忍不住拣起一块小石子就弹了出去。 “哎哟,谁打我?”突然,月魂捂着大嘴巴就大叫起来,转身四处恶狠狠瞄着,“哪个混蛋敢偷袭爷?”后面紧跟的侍卫不由面面相觑,突然看见月魄撒腿就跑,从来都以月魄为风向标的众人根本就没弄清是什么情况转身就跟着跑,只留下蠢猪般的月魂呆在当地,“这样就被我吓跑了?” 他不由暗暗得意,嘿嘿干笑两声就转过了身。蓦地,月魄脸上的得意还来不及收回就变得比杀猪还难看。 孟珏冉正站在山洞口,昂藏的身姿,身上堪堪挂着那件松绿长袍,一双碧眼下刀子般瞪着月魂,若是眼光能杀死人,相信月魂早就被凌迟被五马分尸被炮烙被下油锅被乱棍打死…… 月魂两股颤颤,突然杀猪般大吼一声,转身箭一般地急射而逃,“啊,月魄,你个挨千刀的,主子早就醒了,你竟然不告诉我……” “是谁啊?怎么叫的跟扒了他的皮似的。”雪姝揉着眼睛坐起来,明显也被月魂不象人样的叫声给吵醒了。 孟珏冉转身宠溺一笑,温柔的眼神也能毙溺死人,“嗯,现在外面清静了,时间还早,要不要再睡一会?”孟珏冉说着便走过来。 雪姝却望着他一下子目光闪闪抿着嘴不说话了,突然有些羞地低下头,脸蛋慢慢浸出薄红。 孟珏冉看着雪姝扭捏的样子,有些不解地皱起眉头。 或许他自己根本就没注意到,此时他究有多魅惑诱人!他昂藏地站在雪姝面前,披头散发,赤脚打丫,倒背着手,松绿长袍只堪堪地搭在身上,无意间便露出了强健有力的双腿,雪姝根本不敢往上看,她咬着唇,用绒毯一下子盖住了头。 孟珏冉这才意识到什么,急忙低头看向自己,片刻,他就笑了,这一笑,顿如千树万树梨花开,炫美至极。他好笑地蹲下身子,伸手扯了扯蒙在雪姝头上的绒毯,“到底羞什么?我身上你还有什么没看到过?”这小妮子,亲热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怎么到现在还是这般动不动就羞涩。 “啊,我知道了,是月魄来找我们了,刚才那杀猪叫的是谁?”雪姝一下子把绒毯从头上扒下来顾左右而言他。只是她一双水汪汪满含春情的眼睛泄露了她此刻的心情,她根本就不敢抬头看孟珏冉。 孟珏冉始终咧嘴笑了,满目促狭,也情动难抑,“咳,要不要把昨夜没做完的事继续做完?” 昨夜,绒毯下,两人热吻相拥,都差点没忍住又纠缠在一起,最后还是雪姝强忍着推开他,他身上有伤,宜静不宜动。 “月魄他们确实已经找来了,不过,我相信他们一时半刻还不敢回来……有他们在,我们以后会诸多不便,以后你就休想再赖在我身上……”孟珏冉的话无不是星星之火足以燎原。 果然,雪姝气一促,咬着唇就抬头看了他一眼,而这一眼,也足以让孟珏冉疯狂。 “你身上还有伤。”雪姝还在犹豫着说。 下一刻,孟珏冉已经把她连着绒毯一起抱起,“嗯,休息了一夜,伤根本就已无碍。”说着,他大跨步就向山洞深处走去。外面有月魄守着,他大可放心。 没想越往里走,这个山洞竟然别有洞天,里面是一个天然的钟乳石洞穴,九曲十八弯的看不到头,脚下也有一些平滑的石头,有水滴从上面滴下来,落在上面发出叮当的响声。 孟珏冉眼环四周,突然走过去就把雪姝放到了一块巨大的高低适中的平滑的石头上,他魅笑着轻轻压下她,手急不可耐地就探进她的裙衫里,雪姝羞红了脸,越发显得那一双澄澈的眸子水汪汪的充满春情,孟珏冉一下子含住她的小嘴,雪姝嘤咛一声,“小心你身上的伤。” “休要担心它。”说着,他再不管不顾地锋冲而入。 雪姝顿时身子一个酥软,粗喘着,屈起双腿,却不敢盘上他的腰,不管怎样的动作,孟珏冉都能把那份完美输送的**噬骨,不屑片刻,雪姝就晕糊糊起来。经过一夜的好睡,两人的身子都已恢复过来,如今晨起,更是男人精力最旺盛的时刻,孟珏冉疯一般的冲动顿时让雪姝欲罢不能飘飘欲仙起来。 山洞外,月魄抱着双肩正身姿妖邪地站着,唇边的笑,颠倒众生的美丽。而月魂正撅着屁股趴在山洞口拧着脖子侧耳倾听,半晌,黑着脸气呼呼地爬起来。 “怎么样?给钱!”月魄得意地说,跟他打赌,这小子就从没赢过,偏死性不改。 月魂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就砸过去。 身后的其他侍卫都嘿嘿笑个不停。 “来来来,再下注,再下注,我赌主子能撑一个时辰。”随后,月魂又蹦哒起来神采飞气扬地招呼着月魄身后的那些侍卫再下注赌局。 “切。”月魄却不屑一声转过脸,这个死猪,什么时候把裤子输掉才会甘心。 他顿时对身后的侍卫使了个眼色,大家顿时兴致高昂乐呵呵地围上了月魂,纷纷从怀里掏出银子抛出去,此刻,不管是谁,无论高贵低贱,每个男人的脸上无不都是猥琐的。 山洞里,胡蝶只有承欢的份。身上的男人奇巧至极,似乎食髓知味,几番征战下来,竟然变换着花样与雪姝合欢不止,他冲锋的力度一阵高似一阵,身上仿若有永远也使不完的劲,生猛的动作,浪头击的越来越高,雪姝顿时又有了给他纳妾的心思。 山洞外,月魂早已恹恹地耷拉着脑袋蹲在了地上了,身后的众侍卫无不揣着银子咧嘴得意地笑。 雪姝倚在洞壁上久久没有动,双目乌黑,细腻的脸颊上似乎还挂着情潮薄红,孟珏冉已经里外穿戴完毕,宽肩窄腰,雄姿俊挺,风度翩翩。也与她深深对视着,两人似乎为了一件事正在较劲。 “我保证,以后再不会如此冲动。”随后,孟珏冉举起手做投降状意味地说。 “你的保证没用,回到家,先给你纳二十房小妾再说。”雪姝黑着脸嘶吼。 孟珏冉眼眼眨了眨,轻咳一声,“即便纳一百个也没有用,我只要你一个。” “哼,男主外,女主内,这个由我说了算。”雪姝冷哼一声,仿若她已经成了孟家的女主人。 “唉,”孟珏冉一叹深深低下头,“姝儿,你现在还能走吗?” 雪姝腿一哆嗦,抿着唇,没说话。 孟珏冉扑过去二话不说抱起她就走。 雪姝恼恨地捶他,“快放开,让月魄他们见到,我还要不要见人了?” 孟珏冉抿嘴一笑,顿时咬住了她的小耳朵,“现在才知道羞?方才叫的那么大声,止不定得传出十里八里。” “啊!”雪姝惊叫一声,脸顿时白了。 她郁闷的一下子耷拉下脑袋。 让孟珏冉看着无不好笑至极。 突然两人身子一僵,雪姝倏地从他身上滑下来,反手就已经抽出了雪影。孟珏冉脸也一下子变得很冷肃,他撩起袍子身子一闪就向洞外飞掠而去。雪姝紧随其后。 洞外,月魄和月魂已经与那些顽固的黑衣人交上了手,昨儿他们一击不成,今儿似乎又增加了不少人,最要命,他们左手腕上此刻都装了袖驽,配合着刀剑的进攻,根根粗短的箭矢夺命般防不胜防就射过来,有的侍卫身上一边插了好几根。 “保护好她。”孟珏冉阴了脸,对着守在洞口的侍卫一声命令,自己提着宝剑就纵跃而去。雪姝张了张嘴,站在洞口没有动。此刻,她浑身无力,扑上去只会是累赘。 一声声尖嚎连翻响起,即便是受过严厉训练的黑衣人也忍不住那断臂的痛苦,孟珏冉似乎非常恨那只袖驽,他挥动宝剑,如蛟龙腾渊,跌宕纵横间,专门削那只戴着袖驽左臂,不少黑衣人因被削臂而失去战斗力,月魂此刻油滑的象个兵痞子老油条,专门跟在孟珏冉后面刺杀那些刚断臂痛嚎失去抵挡能力的黑衣人。 一棵松柏大树上一直站着一个黑衣人,似乎是这群人的头领,他目光如炬地盯着孟珏冉,一双冷眸象地狱寒冰,雪姝从来没见过如此冰寒的眸子,与孟珏冉冷漠无波倨傲骄傲的眸子不同,他的眸子直接能冻到人的灵魂里去,犹如死神的勾魂镰刀,让人不寒而悚,“拿张弓来。”雪姝沉着一声,似乎知道他要干什么。 立马有侍卫递过来一张弓,雪姝紧紧地握着。 突然,松柏树上的黑衣人动了,他伸出左臂一下子瞄准了孟珏冉,突然扣动机关,一连三支寒箭急射而出,分别对准孟珏冉身上三个致命部位。 “卑鄙。”雪姝咬牙一声,眨眼之间连搭三箭,她满弓射出,准确无比,就在黑衣人那三支驽箭就要射中孟珏冉时,雪姝的三支箭也到了,分毫不差的打掉了那三支箭,孟珏冉猛地回头看向雪姝,勾魂的眸子里一缕笑意,随后,他转身撕杀,更手不留情。 松树上的黑衣人如冰的眸子顿时向雪姝射来,雪姝根本不给他机会,一支长箭射出,黑衣人立马从松树上跳下来,雪姝的那支箭竟生生插在他方才站立的树杈上,力道之大,箭尾嗡鸣依旧在打着颤。 黑衣人落地后,寒眸暴涨,孟珏冉一个纵身就扑过去,瞬间和他战在一起。 雪姝的这四支箭一射出,顿时激涨了大家的士气,更令月魂惊的呆了呆,随后,他暴吼一声,跳起来,也不用什么花俏招式,直接挥剑就狠狠地劈向一个黑衣人。力道之大,那个黑衣人顿时被他一剑整劈成两半,月魂顿时就吓傻了。他没想到自己这一剑竟如之剑,而那令人恶心至极的尸体顿时让月魂七魂散掉三魂。 “混蛋,你竟然在发呆。”月魄替呆掉的月魂挡掉致命一剑,随后踢了他一脚。月魂反应过来,似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顿时象木偶一般玩命跳起来,看也不看是不是自己人挥剑就劈。 山洞外顿时犹如修罗地狱,血肉横飞,腥气在密林间回荡,令人作呕,头上的秃鹫盘旋不绝,似乎急不可耐要飞下来进行一顿大餐。雪姝两眼发直地站着,手中长弓一直紧握在手,她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那个有着一头耀眼白金色长发的男人,他还有一身的伤,况且,方才他又耗了那么多精力,雪姝突然觉得懊恼至极。她很恨自己,危险还未过去,她竟然如此经不起诱惑儿女情长。雪姝恨恨咬住自己的唇,似是在惩罚自己,那嫣唇瞬间就被她咬出一缕血丝。 此刻,凤栖山下的皇帐里,皇上正阴着脸坐在龙榻上,“派下去的人可曾有回来?” 李公公小心翼翼地回答,“回皇上,此刻还没有回来。” “都是一群饭桶。”皇上恼恨地说,上次派去的杀手竟然一个都没有回来,难不成那个人真成了神。 “请皇上息怒,所幸我们已经知道了那个人还活着就在那山崖下,只要我们封死那唯一进入崖底的路,还怕他插翅飞走了不成?只不过是早死晚死而已。”李公公阴阴地说。 “知道那条路的山民可是都安排好了?” 李公公立马做了个抹脖子杀头的动作。 皇上很满意地哼哼两声,“可是还有其他人知道那进入崖底的路?” “瑞王倒是派人打听过,只不过知道那条路的人都被我们捷足先登了,随后,他也放弃了。” “哼,谅他即便知道了也不敢怎样!去,派人把那条路给我死死地堵住了,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我都要那个人碎尸万段地死在那山崖底下。” “是,奴才这就去安排。”说着,李公公恭身就要退出去。 “等一下。”随后,皇上又唤了一声,他直接坐起了身子,“最近大家的情绪怎样?” “除了燕世子,其他人一切安好。” “燕世子,他还是不愿娶煌儿?” 李公公摇了摇头,“晴郡主追随那个人跳了崖,他失声痛哭说没法向皇伯交待,任凭皇后磨破嘴皮子,他死活都不肯娶煌华公主,如今皇后正头痛着呢!” “那李青泽呢?” “那个人,皇上应该知道,更是强求不得!他比燕世子可要狡猾多了,心比海深,手段高妙,连皇后都拿他无可奈何,这才转而中意燕世子。” “哼,一个小小的逸王,竟如此看不起朕的煌华公主,真是岂有此理。” “听说,逸王还在靠山王府时,颜家姐妹似乎都对他情有独钟,只是他最在意的还是明珠郡主。” 李公公说完,瞧着皇上明灭不定的眼光,什么也不再说悄悄退了出去。 待最后一个黑衣人被戮杀怠尽,雪姝扶着洞口一棵松树干呕不止。孟珏冉看到急忙掠过去,“姝儿?!”他急忙拍着她的后背为她顺着气。 “没什么,突然忍不住就要吐。”雪姝直起身,用袖子抹掉嘴边的污渍,孟珏冉却心疼地一把把她拥进怀里,“我保证,再也不会让你看到这样的场面。” “不,我不是怕,可能是没吃早膳的原因,被血腥气一冲,就呕了起来。”雪姝窝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那松竹般冷冽的气息顿时好受了许多。 月魄悄悄递过一个月壶,孟珏冉接过,给雪姝喝了两口,“月魄,那条路可是还能出去?” “怕是不易,那里已经成了一个口袋,正等着我们往里钻呢!” “那就再另寻个路出去。” 月魄点点头没说话。 “离皇上的生辰还有两天了,两天内我们必须出去。吩咐下去,消除掉我们离去的所有痕迹,其他的都不用再管。” 月魄转身立马去安排。 雪姝却抬头看了看那参天峭壁,“跳下来的时候,我看到崖壁上长满了粗藤,我们可不可以顺着那粗藤爬上去?” 孟珏冉也抬头看了眼那根本望不到顶的绝壁,想也没想就吩咐下去,“来人,去探路。”话一落,立马有侍卫折身向着崖壁跑去。 可惜,除了骆驼峰下的石壁上有藤蔓,其他地方竟然都是光秃秃的绝壁,没办法了,他们必须回到最初的地方。可这里地形非常复杂,他们打打杀杀,已经离骆驼峰很远了。“那就沿路再杀回去。” 谁都知道往回走,必定还要遭遇阻杀,可孟珏冉话一出口,侍卫们立马磨刀霍霍,表明了死命追随。既然如此,他们走到半途还是迷路了,傍晚十分突然变了天,下起了瓢泼大雨,所幸,密林行路更是艰难,不过大雨也冲去了他们不经意留下的痕迹,孟珏冉果断地决定在一个山洞里歇下来。 尽管侍卫们已疲累至极,但警惕的神态依旧没有放松,即便是坐在干燥的山洞里,他们的宝剑仍不离手,他们正以一个奇怪的阵势把孟珏冉和雪姝围在中间。 大家默默吃着干粮,谁都不说话。 “一个时辰一轮换警戒,其他人都给我好好地休息。”随后,孟珏冉威严地吩咐。 不用安排,立马有人自觉地走出山洞,另有一些人边吃着干粮边枕戈待旦地躺倒在山洞里闭眼休息。月魄悄悄递过来一些干粮,雪姝抓在手里硬邦邦的,有手指那么长,她拿到嘴里一咬,竟然是风干的牛肉干。 “竟然是牛肉干。”雪姝忍不住脱口而出,山洞壁回应着她的话,显得异常突兀。 雪姝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脖子里。 “能咬得动吗?”孟珏冉把她拉进怀里温柔地问。 雪姝有些害臊,旁边还有侍卫呢!她急忙挪动下身子想离开他的怀抱,不想又被孟珏冉抓住,凑到她耳边一声低语,“你乖乖地,若不然,我们就单独到山洞里面去。” 一听这话,雪姝立马挪了挪屁股又挪回他怀抱里,孟珏冉一声轻笑。 一旁的月魂立马箭一般冲出山洞。 孟珏冉看着他皱了皱眉也没说话。 “一会我要看看你身上的伤。”随后雪姝轻轻道,她说的无意,不想孟珏冉突然又笑了。 雪姝似乎也想到了什么,脸腾地就红了,所幸夜黑,大家都没看到,她不由干咳一声,“撕杀了那么久,我怕你身上的伤口又绷裂了,我身上还有一些药膏,你身上有些伤不能等。”她是指他背上的那道令人惊心的刀伤。 “好。”孟珏冉这次倒没促狭,只淡淡应一声。 “山洞里黑,我看不清,那你就告诉我身上又添了哪些伤?”随后,雪姝轻柔一声,其实心里很揪。 “不要担心,我很好。”孟珏冉不以为意地说。 突然又有人站起来走出去了。 雪姝也没当回事,她三下两下吃完那块牛肉干就要扒孟珏冉的衣服。 “主子,燃起火吧!那些人对咱们也不足为惧。”旁边有侍卫豪气地说。 “主子,晴郡主的衣衫也湿透了,必须把衣服烘干,否则要着凉的。”旁边又有侍卫劝。 “主子,我到里面看看洞有多深。”说着,有人起身就往里面去。 孟珏冉沉默了,他知道一旦燃起火堆,就会暴露他们的行踪,而危险就会增加一分。 “主子,若不然,待郡主给你上完药,就把火熄了。如今大雨滂沱,那些龟孙子也不是神。”旁边,又有人劝道。 “那就只燃一小会好了,只怕外面已经没有了干柴。”见他一直不说话,雪姝急忙应道。 “郡主放心,咱们常年跟着主子什么事没遇到过?这点小事难不倒咱们。”虽然孟珏冉一直没开口,但郡主发话了,侍卫们也就理所当然地认为他同意了。接口说这话的侍卫此刻怀里正抱着一堆干柴。 “主子,山洞里面好象有个拐角,属下探过了,里面也很干燥,你和郡主就到里面去吧!”此刻,探查洞穴的侍卫也走出来。 既然都这样了,雪姝倏地站起来一把拉起了孟珏冉,“你们也把湿衣服脱下来,大家支个架子挂在上面,也能够遮住一些光。” 侍卫们一听,顿时眉一挑,欣喜起来,“还是郡主聪明。” “那是自然,若不然,主子怎会爱的那般死去活来……” 这是谁在说话? 大家顿时动作整齐划一地往后一退,月魂一下子被出卖在当地。 他一怔,虽然夜很黑,但也不能浑水摸鱼了,立马皮笑肉不笑地上前一步,“主子,我在树上摘了些野果,拿给郡主吃吧!那牛肉干比石头还硬,怎么能让郡主吃呢!主子,嘿嘿,这野果可是养颜美容兼滋补……”话未说完,孟珏冉就掐着他的脖子过来了。 月魂缩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老实地把袍子里兜的野果倒进雪姝怀里,随后,孟珏冉一声吩咐,“去,把他给我倒吊在树上,不吊足一整夜,不准他下来。” “啊,主子,千万别,就看在我为郡主摘野果的份上……”月魂顿时鬼哭狼嚎一声,话未说完,孟珏冉就把他踢出洞外,有侍卫立马夹着唇角走过去一把又把他提溜了起来。 可到了洞外,月魂却一句话也不说,当真被那个侍卫倒吊在了树上。 雪姝抱着柴火扯着孟珏冉就往洞里走去。 雪姝包里有火石,柴火立马被点燃起来,火光映红了大家的脸,又有侍卫抱来很多树杈,大家支起来,排成一个墙,立马把外袍脱掉挂在上面,果然,从洞外看,丝毫再看不到光亮。 雪姝毫不客气地扒掉了孟珏冉的衣服,待大家看到他身上那大大小小的伤痕时,无不倒抽一口气。大家目中带恨,瞬间就握紧了拳头。 雪姝惊悚地看到他身上又添了几道伤,纵横交错的伤口,皮肉翻卷,显然血水被雨水冲去,只留下惨白的伤痕。血水又细细地渗出来,绵延不绝似的,人身上能有多少血能这般流法?雪姝又泪眼朦胧,可她咬牙又把那软弱的泪水逼回去,她冷静地用水擦拭干净那伤口,慢慢温柔地为他涂上药膏,雪姝的裙子已经撕的只剩下外面一层纱了,她丝毫不觉可惜。 侍卫们一直站在那堵‘墙’边看着这一切,突然有人跪下去,“主子,属下想请命,趁着大雨再去前面趟趟路。” “不急,养精蓄锐才能更好地面对前面的危险,别看了,都去休息。” 孟珏冉一声冷硬,大家都低下头去。 “大家还是赶快去休息,明天可能还会经历戮战,我要多少人来就要多少人回去,谁也不准掉队!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懂得保留实力养精蓄锐的人,明天就有可能是拖累大家的累赘。”雪姝见大家情绪低落不由出口相劝,一介女流,说出这番话竟带着一股铿锵气势,浑然天成的霸气,让大家不得不遵从。 大家的眼神蓦地一变。 雪姝心慰地一笑,从大家的眼神中她又看到了那昂扬不屈的势气,其间还有一缕心悦诚服。这就对了,大家拧成一股绳,才会百折不弯,即便前路险恶,也会逢凶化吉。 “从此后,我就是她,她就是我,你们既尊我为主,此后也必须尊她为主,更要对她象对我一样绝对的服从。”随后,孟珏冉转眸坚定一声。 “是,主子。”大家突然铿锵一声,蓦地都跪下去了。 雪姝一惊,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直接拿手晃了晃孟珏冉,对他直摇头。 “姝儿,你说过,若是我不在了,你不能独活。那么,我也亦然……”孟珏冉碧眸深邃地望着她道,雪姝从他眼中看到了自己同样曾有的情绪,珍惜,深爱,不舍,害怕失去,同样恨不能把彼此溶入自己的骨血里。 雪姝慢慢低下头,随后她抬起头笑着昂扬一声,“那,我也不要他们出事,他们从此就是我们的家人,大家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生死与共。” ‘墙’外的侍卫一听,顿时被感动的双目潮湿,他们都是孤儿,从小被主子收留训练,如今竟也有家了,于是大家心里更加坚定,明日即便是自己死了也要护得主子和郡主平安无事。 孟珏冉只宠溺地笑看着她,无言,却伸手赞赏地捏了捏她的小鼻头。 他似乎更爱这个小女人了,心善若厮。 “好了,快把月魂放进来,再吊下去,他明儿怕是连路都不能走了,你们哪个愿意明儿背着他?”随后,雪姝对着‘墙’外一声意味。 侍卫们都笑了,不等孟珏冉发话,直接就有人走出去。此刻,他们已然拿雪姝当主子了。 孟珏冉身上的伤口被包扎完毕,他倚在洞壁上目光闪闪地看着雪姝。 雪姝正坐在火堆旁啃野果。 他突然递过来一个眼神。 雪姝顿时咬了舌头,她澄澈的大眼睛眨呀眨,他要干吗?难道还没够?要在这洞穴里…… 旁边的侍卫可近在咫尺,不行,她丢不起这个人。 这个死男人,如此欲求不满,必须给他娶二十房小妾。 孟珏冉见她如此不解风情,一伸手就把她拉进怀里,雪姝不敢挣扎反抗,只苦着脸,“你又要干什么?” “把衣服脱了放到火上烤一烤。”孟珏冉笑着说,知道她会错意了,拿着绒毯在她面前晃了晃,那意思是说,他可以用绒毯把她裹起来。 雪姝低头想了想,这湿衣服贴在身上着实难受,她回头怯怯地盯着那堵‘墙’,还好,此刻,侍卫们都知趣地隐下去了。雪姝经不起他的鼓励,扯开衣带就把衣裙脱了下来,里面只剩了一个肚兜和亵裤,孟珏冉得意地用绒毯把她裹了个结实,他如今也算赤身**,衣袍也放到火上烤了,如今雪姝一沾上他的身,身子就本能地酥软起来。可看着他满身纵横交错的伤口,她心底的那点旖旎顿时烟消云散。 “好了,我看着衣服,你睡一会。”雪姝目光闪闪地看着他道。 “嗯。”孟珏冉裹着她靠在石壁上,雪姝也老实地窝在他怀里,孟珏冉用青茬胡须挠着她的额头,雪姝被他撩拔的难受,不由歪着瞪她。 孟珏冉看见了,不由一笑,突然凑过去就噙住了她的小嘴。如此狭窄的方寸之地,雪姝躲无可躲,只能任他得逞作怪。 正意乱情迷间,雪姝迷蒙的眼光一撇,突然看到‘墙’边正探头探脑露出一个滑头脑袋,那犹如狐狸般狡黠又澄澈的眸子突然看到他们相吻,蓦地一下子瞪大了。雪姝惊叫一声,急忙推开孟珏冉,羞的用绒毯把自己的头脸蒙上了。 孟珏冉冷绝的眼光射过来,月魂一下子七魂散掉六魄,“主子,我,我,我,我是想给郡主送果子。”月魂磕巴磕巴地说着,还把手里的果子对着孟珏冉晃了晃。 下一刻,孟珏冉拣起一个火棍就扔过去。 月魂大叫一声,转身就没命地跑。 ‘墙’外,侍卫们又是一阵哄笑。 “郡主现在可以放心了,这小子今晚肯定不会再回山洞了,哈哈哈。”‘墙’外,侍卫们的笑声更令雪姝羞的无地自容,她扯过绒毯就要远离孟珏冉,不想她还未刚有动作,就被他嗤笑着一把又拉进怀里,“都已经是夫妻,还羞什么?今儿凡是多话,多笑的,以后坚绝不给他娶媳妇,明儿就打发去‘万佛寺’出家去。” 孟珏冉话一落,靠在‘墙’边的侍卫们顿时集体起身跑到远处待着了,就当方才主子的话当放了屁。 孟珏冉了然一地笑,看着雪姝郁的小脸,他顿时嘴一伸又要吻住她。雪姝哪里还能让他再得逞,直接满脸黑黑地瞪着他。孟珏冉眨了眨眼,似乎有些无奈,突然身子一歪就把雪姝压在了身下,雪姝大吃一惊,却不敢挣扎,因为他浑身都是纵横伤口,于是,她甚是无奈地被他吻着,迷蒙间一声轻语,“今夜不准你作怪,否则,再不理你……” “嗯,君子动口不动作,我晓得了。”孟珏冉也是闷笑一声,直接吻她更深。 第一百一十六章 只为爱她 藤蔓看似有碗口粗,但扯着它爬起来并不容易,一是因为山壁陡峭,藤蔓遮蔽的地方长满了青苔,脚蹬上去就会打滑。二来,这些青藤上面也长满了小刺,虽然不会把手扎出血,但也很难受。月魂倒很聪明,这小子本来就是猴子性,哧哧爬的很快。边爬还边用短匕戳着那些湿滑的山壁和青苔以方便后面的人可以蹬着往上爬。 雪姝没爬一会就呼哧呼哧喘着粗气,额角上热汗淋淋,原本她也没有这么弱,最主要…… 她转头狠狠地瞪了孟珏冉一眼。 那个男人始终护在她左右,见她那一眼瞪来,他心领神会,顿时抿嘴有笑,也心疼至极。他顿时超过她爬上去,随后伸出手,那意思是要拉她一把。雪姝冷哼一声,突然激起豪气,哧哧学着月魂的样子爬上来一下子越过他。 孟珏冉一笑,随后下意识地眼光往下一瞟,那里,密林深处,月魄明显已经和那些黑衣人交上了手。远远看去,月魄击杀正浓,他腾空的身姿如此炫美,似乎已使出了浑身解数。他一向有洁癖,清高自傲,从来都是一身白袍胜雪,可此刻,孟珏冉看到他一身白袍早被血水浸染,他心一沉,眼中阴霾顿现。 雪姝似乎感觉到孟珏冉没有跟上来,不由也停下身,手抓着藤蔓,学着孟珏冉的样子扭头向下看去。随后,雪姝清冷的声音惊醒了孟珏冉,“若不想浪费月魄和众兄弟的一份心,你就要更竭力往上爬尽快摆脱这困境,若是我们不趁机爬的更高,一旦黑衣人冲过来,他们的弓驽非常厉害,若我们还在他们的射程之内,兄弟内就要更加流血拼命。现在时间就是生命。” 孟珏冉猛地回头看她,两人目光一绞,再不说二话,都奋力攀爬起来。 “嗖嗖嗖……”地一声响,几支箭羽竟然贴着孟珏冉和雪姝的耳根急掠而过,雪姝脸一白,知道黑衣人已经突破了月魄的阻杀,她回眸向下一看,崖下断后的兄弟也和黑衣人缠杀了起来,那几支箭羽是一些黑衣人站在大树上发出的,雪姝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眸光冰寒到人骨子里的黑衣人,原来他还没有死。见他竟然挽着一张长弓似乎对准了孟珏冉,雪姝大叫一声,“小心。” 孟珏冉淡淡地往下看了一眼,丝毫不惧,伸手扯过一根藤蔓就缠在自己腰上,随后又扔给雪姝,“把它缠在腰上。” 雪姝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摇摇头,“你先不用管我……” “少废话,赶快缠上。”孟珏冉头一次对她如此凶。 雪姝知道现在不是废话的时候,她也知道不管形势多么危急,他都不会丢下她。与其婆妈耽误时间,不如当即立断,既然决定生死相随,他们谁都不会丢下谁。时间如生命般宝贵。于是雪姝把藤蔓紧紧地缠在腰上并打了个死结,“冉哥哥,若是此次能侥幸活着,我们定要把天朝搅个天翻地覆,我恨死那个人了!” 孟珏冉一笑,也不说话,转身就往上爬,他腰间的藤蔓一直紧紧扯着雪姝,让她攀爬的速度也快起来。耳边又有利箭穿过的声音,有几支甚至都狠狠地钉在那山崖石缝里,最要命,有几支箭竟然钉在藤蔓上,那藤蔓立马裂开缝隙。雪姝心一沉,若是如此,这藤蔓早晚会断。 雪姝知道他们下面还有侍卫紧随爬上来,他们已经抽出宝剑替他们挥打着那些疯狂射来的箭羽,雪姝的神经紧绷到极致,她的眼光一直没有离开孟珏冉,她就落后在他身侧半步,她明白,关键时刻,她会不顾一切地保护他。 孟珏冉始终沉默着攀爬,仿若他所有的精力都用在干这一件事上,可下面依旧传来刀剑惊鸣的声音,那藤蔓瞬间剧烈地晃动起来,没想黑衣人这么快就追着爬上来了。下面的侍卫显然已经和黑衣人交上了手。有几次,雪姝几乎都抓不住那藤蔓,她的身子摇晃着,甚至差点都被抛出去。可她紧咬着牙,一声不吭,如今藤蔓上的那些小刺已经不足为惧,虽然力有不歹,可她始终紧随在孟珏冉身后,她不想让他腰间的那根藤蔓一直被拉直着,她不能消耗他的体力。 可雪姝最终还是挥起了雪影狠心砍断了那根藤蔓,孟珏冉回头凶狠地瞪着他,“冉哥哥,在上面等着我。”她目光奇亮地瞪着他,抿嘴笑成一朵花,那炫美的样子,让孟珏冉突然深了眼,他目中头一次有什么在滚动,热热的,潮潮的,令他的心突然难受的象针扎一般。 “不,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随后,孟珏冉脸一冷,随后顺着藤蔓又下到雪姝的旁边。 砍断藤蔓,他怎会不明白她的心思?她要阻杀下面的黑衣人,为他赢来宝贵的时间。他很不屑,这个小女人,知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干什么?她竟然想着要保护他,孟珏冉顿时气的真想伸手掐死她。 现在他们所在的位置,箭羽已经射不到了,所以黑衣人也顺着藤蔓爬上来,现在除了阻杀那些黑衣人,还有一条生路,就是砍断藤蔓,可若是如此,崖下的那些弟兄就再无生还的希望了,雪姝不能那样做。 “主子,上面崖壁有个大洞穴。”正当他们对视互不相让地绞持着,头顶上月魂传来声音。 孟珏冉微一想,随后果敢地说,“让上面的兄弟们赶快进洞探查,我随后就来。”他忽然有了主意,随后看向雪姝,“我们先进山洞,待能上来的兄弟们全部都上来,我们再砍断下面的藤蔓一起离开。” 雪姝一笑,重重点头,“嗯。” 随后二人也不多话,直接抽出宝剑,扯着藤蔓就往下滑瞬间就和那些黑衣人缠斗在一起。山崖上缠斗谁也没有准头,不少黑衣人被砍翻摔下山崖,雪姝手缠着藤蔓,脚上也缠着藤蔓,她灵活地在崖壁上荡起,手中雪影如灵蛇,不是一剑封喉,就是直接干趣砍断黑衣人抓持藤蔓的手臂,反正摔下去也是一个死。 “嗯。”突然,雪姝闷哼一声,挥剑的肩头立马插上了一支短箭,她的手臂瞬间酸麻,箭上竟然有毒。雪姝愤恨地举头望去,是那个眼神冰寒的黑衣人,没想他左腕上竟然还绑着袖驽,见雪姝受伤,孟珏冉直接荡过去瞬间就和黑衣人绞杀在一起。雪姝看着孟珏冉竟然有些痴了。 只见这个男人,披散着一头白金色长发,松绿长袍迎风舞动,一手抓持着藤蔓,一手宝剑杀气腾腾,挥出诡异绝美。即便在这样危险的绝壁之上,仿若一切都不是他的阻碍,他冷傲的眼神,目空一切,宝剑在他手中犹如夺命魔神。在与黑衣人撕打的空间,还不忘连挑其他的黑衣小卒,让身边的兄弟得以缓口气。 雪姝不是第一次看他挥剑出招,可从没有这次这般锋锐诡异,没有大气磅礴,却足足的刁钻和狠绝,几乎招招都在黑衣人身上戳出个血洞来,那冰冷寒芒的黑衣人眼中终于破冰露出了恐惧,喘息着,不甘地挥剑螳臂当车一般。 突然,他挥剑打掉了黑衣人手中的宝剑,剑出锋芒架到他的脖子上,把他逼着贴在山壁上,孟珏冉似乎在低声逼问什么,黑衣人眼珠子乱转着,雪姝很焦急,他离那个黑衣人那么近干什么?那个人可是阴险狡猾至极。雪姝想出声提醒,可张了张嘴,喉咙竟只发出一阵咕咕的叫声,难听至极。她的喉咙此刻象火烧,偏她一直不知道。 也不知黑衣人终于说了什么,孟珏冉眉心一皱,似是有些闪神。突然,黑衣人的袖口寒芒一闪,一柄短匕瞬间飞出,雪姝惊叫一声,也只是发出一声粗嘎怪叫,孟珏冉急忙把身子一晃贴在了山壁上,堪堪躲过那必杀一技,随后,看也不看那黑衣人,手中宝剑一交,那人的人头便带着一种凄美的弧度被抛了下去,紧接着他的身子也滑过一蓬血水掉下去。 雪姝突然又有些想呕。 “快上来了,怎么还挂在这里?”头顶上月魂嗔怪的声音响起。 雪姝抬头看他,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此刻她整个右臂已经失去了知觉,却本能地死死抓住雪影。此时,一个强悍的身子靠过来,抓住雪影利索地缠在她腰间,接着把她整个卷进了怀里,“抱着我。”他黑着脸命令她。 右臂没知觉,左臂还完好。雪姝当即乖乖地用左臂缠上他的脖子,此刻也不嫌害臊了,直接两腿盘上他的腰,孟珏冉就象怀里挂只猴子那般扯着藤蔓就爬了上去。 果如月魂所言,那镶嵌在山崖里的洞穴果然不是一般的大,里面空荡荡的全是石头,没有水,甚至连一丝风声都没有。孟珏冉把雪姝小心地放到石壁上靠着,目光一直在她肩头的短箭上来回梭着,似是拿不定主意到底是拔还是不拔。抬头抚了抚她的额头,雪姝张了张嘴,发不出一丝声音,孟珏冉也是注意到了,不由更深地皱起了眉头。 “主子,郡主肩头的短箭有毒,必须尽快地拔出来。”旁边连一向搞怪的月魂也看出了她的不对劲,严肃地开了口。 “我能受得住。”雪姝张着嘴巴对他打哑语,她知道他是心疼她怕她受不住。 孟珏冉依旧还是沉默着。 雪姝突然伸出完好的左手一下子握住那短箭,他若不忍心,她要自己拔出来。孟珏冉大吃一惊,急忙握住了她的手,眼中几乎要喷出火,“你别乱动,这箭有倒刺,连着颈间经脉,不能轻易拔出来。”孟珏冉突然想起她虽然不能说话了,但还是能听的到,不由魂不守舍地一声大叫,雪姝从来没见过他这般慌乱过。 雪姝眼睛眨了眨,左手放松下来。 孟珏冉扭头就对月魂喊了一声,“想办法生起火。” 月魂一怔,挠着脑袋左右转了转,入眼皆是石头,他急的抓耳挠腮。 雪姝瞪了孟珏冉一眼,他这不是难为他吗? 突然,月魂扔掉宝剑就开始脱衣服,直到身上只留下亵衣亵裤,雪姝顿时被他的臭袜子熏的别过脸,她又开始想呕了。 孟珏冉似乎也闻到了那不堪的咸鱼味,回头猛喝一声,“你在干什么?” 这个蠢驴,他真想挥手劈死他。 “主子,这里没干柴,就燃我的衣服吧!昨夜我在雨里把身上的血污冲干净了,如今被风一吹,衣服早干了。”说着,不等孟珏冉说话,他就手脚利索地划动火石点然了衣服。 孟珏冉看看他没说话,“把脚袜穿上。”那味道真不是一般人能受的了的。 其他的侍卫见状,什么也不说,直接都如月魂那般默默地脱外衣,雪姝眼中一潮,急忙低下头。孟珏冉也不婆妈,猛地撕开了雪姝肩头的衣衫,那里,已经乌黑一片,映着周边赛雪的肌肤如此刺目。 孟珏冉心疼地看着雪姝,雪姝却笑着,目光奇亮地对他摇摇头,表示自己不怕,他完全可以放心地动手。孟珏冉再不迟疑,扑通一声坐到雪姝对面,屈起一条腿,对她拍了拍。 雪姝会意,顿时靠过去把头枕在了他腿上,她整个左臂都露了出来,月魂和其他的侍卫赶紧转过身去。孟珏冉抽出了一把锋芒毕露的短匕,刀锋薄如蝉翼,放到火上烤了烤,随后手一按雪姝的左臂,顿时就对着那箭头就划起来…… 一股锐痛瞬间袭来,雪姝嘴一张一下子咬住了孟珏冉的腿,她痛的整个身子都颤抖起来,偏孟珏冉一手按着她的肩,令她始终动弹不得。雪姝痛的眼神都迷蒙起来,额头上冷汗顿如雨下,孟珏冉划破那伤口,猛地一把拔出了箭,雪姝身子一摇晃,当即痛晕过去。孟珏冉的眼神始终冷凝着,其实雪姝的痛,仿若十倍百倍地直接痛在他心里,可他依旧麻利地用薄匕剔除掉她肩头腐肉,又从怀里掏出白色粉沫洒在上面,才为她轻轻包扎好。这一番动作做完,孟珏冉的后背整整都被冷汗浸湿了。 雪姝慢慢醒来的时候,洞穴里已经全黑下来。她眼神模糊地看不清,但却听的到周围一阵愤恨的喘气声,她的左肩还残留着痛,丝丝缕缕的象鬼抓一样。雪姝下意识地轻轻握了握左手,好象已经能够有知觉了,她顿时放下心来。 可此时黑暗中传来的声音更是让她安心,只听月魄说,“主子,京城月莹传来消息,说太子向千机府宣旨,说你坠崖身亡被追封为一等烈国公,晚上便有人夜闯千机府,八大长老并没有惊动他们,暗中观察到他们闯进屋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如今他们内外院都搜遍了,甚至外院的一些侍从破天荒地被家人以各种理由叫回了家……昨夜一场大火,千机府已经夷为平地了。” 雪姝心一惊,顿时脑中一清,一下子直起身子。 “醒了?”黑暗中,一只大手轻轻按住她的身子,熟悉的声音在耳边缠绕,实则是他凑过来又摩挲着吻在她的耳际脖颈,好象月魄刚才的话他意料之中竟没有丝毫的惊诧。 “都听到了?”他又轻轻问。 此刻雪姝正躺在绒毯上枕在他腿上,其实还是变相地偎在他怀里。见他波澜不惊,雪姝心里却火火地跳,“怎么会这样?”她竟然能发出声了,虽然那声音沙哑粗嘎的很不好听。 “嗯,那根本没什么。”说着,他把水壶凑过来,“要不要喝些水?” 他的声音令她安心,她慢慢靠着他坐起来,明知道大伙儿都围在周围,她也不害羞了,就着他的手就喝了几口水,“皇上就这么迫不急待要赶尽杀绝吗?我们还没有死呢!”随后,雪姝愤愤地说,她忽然就明白了什么,嗓子经过水湿润后,声音也变得顺畅了不少。 “因为心虚,所以才会不择手段。”孟珏冉冷笑一声也无不讥刺地说。 “京城还传来什么消息?”雪姝寻着方才月魄出声的方向看去,尽管那里一片漆黑。 “咳。”月魄轻咳了一声,似乎下面的话让他有些踌躇,“孟公国主闻讯晴郡主坠崖,痛不欲生,派人过来严厉谴责天朝,强烈要求皇上为晴郡主和天师大人赐婚,成全他们的生死相随。如今晴郡主成了整个天朝闺中女子的楷模。” “啊?!”雪姝一听,顿时惊的大叫一声。 孟珏冉一声轻笑,把她抱在怀里,他的吻又肆虐着她。 雪姝皱眉躲闪,“刚才那个叫月莹的我怎么听着有点耳熟……” 孟珏冉身子一僵,立马轻咳一声,“月魂,把你身上的野果全拿出来。” 月魂立马应着,把野果递过去,雪姝立马被转移视线,摸起那些野果就吃起来,她的确饿了,因为这两天从未吃饱,还被男人大量消耗体力,“兄弟们都上来了吗?”她轻声问。 山洞里顿时死寂一片。 “有十一个弟兄没能上来。”是月魄的声音。 雪姝心一沉,她说过,要多少人来就要多少人回去。 “我把他们都安葬了,兄弟们死的很平静,灵魂应该能回家。”随后,月魄的声音又响起,只是这次哽咽沙哑了不少。 “现在大家都去休息,养精蓄锐,明天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随后孟珏冉清冷的声音满是威严,一锤定音。 大家分散着站起离去分别在洞里找地方休息。 “都是我害了大家。”雪姝突然抽噎一声很难受地说,若不是因为要娶她,他也不会采取如此破釜沉舟惨烈的方式。如今连他的家都被烧了,雪姝心里很明白,除了皇上,没人敢烧千机府。 这代价未免太大了。 “傻瓜,我和他的较量从来就没有停止过,只不过,现在我有了想要保护的人,不想再隐忍了而已。如今这般暗地交手也好,还未撕破脸皮,我们便有更多时间去做安排。你放心,我绝不会让兄弟们白死的,至于千机府,本就是他所赐的府邸,外院内院一切不过掩人耳目而已。”随后,孟珏冉狂傲的语气安慰着雪姝。 “那他到底想要找什么?甚至不惜烧掉那府邸。” 孟珏冉凑到她耳际轻轻说了两个字。 “啊?!难道……” “嗯,没错,他做那皇帝根本就明不正言不顺,没有玉玺,他什么都不是。” “虽告诉我,那玉……那东西就是你手上。” 孟珏冉扑噗一笑,伸手捏了下她的小琼鼻,夸赞一句,“真聪明。” 雪姝一下子僵了身子。 天呢!他是璟帝留在世上唯一的儿子,又手握着那象征着至高权利的玉玺,那他…… 雪姝根本就不敢想象下去了。 “怎么,怕了?”孟珏冉见她沉默不由好笑地问。 “不怕。”雪姝摇摇头,随后小猫样身子一软又窝进他怀里,“我只是很心疼你而已。”说着,她伸手缠上了他的脖子,“这么多年,你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 杀父仇人就在眼前,他还要对他恭谨有礼。而她父王只不过被皇上下毒折磨她就受不了,一心妄想着要刺杀皇上。而他,竟一直云淡风轻那么多年。雪姝不能不佩服他,更不能不心疼他。 “嗯,也有仇恨满心熬不过去的时候,那时,我便会想起一个人……”孟珏冉笑着吻了吻她,“她曾经是个小不点,却有无穷的力量竟然救了我。她很笨,总是偷馒时被抓,被打的遍体鳞伤也不哭。我最喜欢她缠着我的脖子撒娇地让我抱,那样子,象小猫儿样,总是让我的心变的无比柔软。我眷恋着她,始终眷恋着她,从此眼里再也没有了别的女子,我一直在等着她长大……不管曾经有多苦,多艰难,我始终执著着,现在我总算明白了,原来我活着的意义,就是为了爱上她……”说着,孟珏冉呵呵笑起来,更把怀里的女人更紧地搂在怀里。 “冉哥哥。”雪姝一声抽噎更加动情更紧地缠上他的脖子,她不能不被这个男人感动。 他们的唇舌瞬间又纠缠在一起,舌头疯狂地缠绕着,仿若要把彼此的灵魂吸走。雪姝再也不怕周边有人了,她忘情地吻着他,随后小手探进他的袍子里。 孟珏冉闷哼一声,准确无误地抓住那只胡乱捣乱的小手,“姝儿,明天还有许多事情要做,现在必须休息。”他喘息着,双眼炯炯火亮,可必须艰忍着那一丝冲动,她的身子再3经不起任何的折腾。 雪姝有些失望地嘟起嘴,并没有抽出手,只是身子坐在他身上故意地扭了扭,孟珏冉一笑,“放心,欠你的,我都记着呢!待合适的时候,我一并全还你。”他笑着咬着她小耳垂火热地道。 “我只是想检查检查它受伤了没有。”雪姝红着脸嘟哝着嘴不依不侥地说。 孟珏冉身子一僵,他的命根子怎么可能会受伤? 雪姝见他不说不动,小手直接又往下深了几分。 孟珏冉气息一乱,她果真要检查? “你真确定要这么做?”他故意又问一句。 无不是在提醒,做事要谨慎,万不得已别冒险。 “嗯,我不放心,你为我拔箭的时候,我好象就咬在你腿上……” 孟珏冉顿时无语。 许久了,才重重舒出一口气,身子软下来,甚至靠在洞壁上还舒展伸直了两腿。 雪姝暗暗一笑,直接探到黄龙。 孟珏冉咬牙,还是禁不住闷哼一声。 雪姝在考险着他的忍耐力,一般这种时候,能忍住的男人,不是身有残缺,就是根本就做不了男人。所以,孟珏冉急火地两手一下掐住了她的小纤腰,“姝儿,这可是你自找的。” 雪姝一下子堵住他的嘴。 这叫什么事?孟珏冉被强暴了。 雪姝坐在他身上,无声胜有声,把小屁股摇的天旋地转,结果,孟珏冉还是受不了了,直接抱住她一个翻身就把她狠狠压下,孟珏冉此刻只能采取温柔战术,不能纵马由缰,便要温柔似水润物无声。 旁边的侍卫知道主子压抑的苦,不由都故意弄出动静更远地往洞里走去。 第一百一十七章 浴桶嬉毁 当燕世子前脚跟后脚想也没想一把挑开雪姝帐蓬帘子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两人正站在床边互相撕扯着衣服,他顿时一愕。 “赶快叫御医。”孟珏冉和雪姝不约而同转过头对他吼道,随后两人一诧互相看了看,似乎谁也没想到两人竟如此默契心有灵犀。 毫无疑问两人的心都烙在了彼此身上。 “他(她)受伤了。”见燕世子站着不动,孟珏冉和雪姝同时又扭头鬼使神差喊出一句,随后两人目光绞着,都不由咧嘴笑了。 刹那之间的深情竟浓的化不开。 随后,雪姝低下头也不再看燕世子,咬着唇,有些羞着,温柔地替孟珏冉解着衣服。他身上的伤口明显又绷开了,血水干涸,皮肉竟与衣服粘在了一起。雪姝的一颗心又隐隐地作痛,似不忍再看下去,便轻轻住了手。 孟珏冉一直静静地看着她,眼里的温柔能滴出水来,“没关系的。”他伸出手,指腹温柔地摩挲着雪姝细腻的脸颊轻轻安慰她。 雪姝哽咽着不敢看他,只微微点点头。 待燕世子看到孟珏冉身上那纵横交错触目惊心的伤口时,他才猛然惊醒,急喘一口,转身拔腿就跑。 不屑片刻,一个沉稳凤雅略显富态的中年人立马提着个药箱子走进来,他此刻穿的是孟公国侍卫的服饰,白面无须,十指灵巧纤长。雪姝知道他绝非普通的侍卫,刚一进帐,他一双悲天悯人的眸子就精光四射地直盯着孟珏冉身上的刀伤看,雪姝突然从他身上仿若看到了舅舅的影子,两人那淡定从容的气度竟如此相似。 而燕世子紧随其后一张俊脸冷的直象烧青的砖。 孟珏冉一把接过中年人手里的药箱子,“还是我亲自来为她上药吧!有劳程御医。” 程枫一怔,目光转到雪姝,似乎此刻才看到她。他不由谦和地笑笑,“在天师大人面前,程枫实不敢称医……待天师大人为郡主上完药,程枫再进来为天师大人医治。”说着,他通透地转身就往外走。 永远善解人意,进退有度,雪姝对他好感倍增。 程枫本是孟公国宫廷最好的医师,一直随在孟公国主身边,没想此刻竟被老人遣到了燕世子这里,老人似乎有先见之明,此时程御医无疑是救命的活神仙。孟珏冉医术再好,但医者不能医自身,他那一身伤,让谁看着都心惊。 他们绝不敢让皇上派来的御医医治,还是自己人放心。 孟珏冉笑笑没说话,转头看着有些犹豫的雪姝,他直接把她拉进了怀里。燕世子好奇,挪动着脚步就想靠过来,没想孟珏冉直接脸一寒,“滚出去。” 燕世子一怔,随后脚步立马象钉在当地,随后他咧嘴笑的有些掖揄,“难道不需要我打下手?” 孟珏冉直接一个眼刀射过去,燕世子立马折身就走。 “去烧一桶浴水送过来。”孟珏冉毫不客气地吩咐。 燕世子后背一僵,随后滑稽地转头,“大桶还是小桶?你是否要陪着一块洗?” 雪姝直接脱掉一只鞋子扔过去。 燕世子嘻嘻一笑闪没影,帐外只余他欢快的笑声。 孟珏冉直接扯掉雪姝腰间的带子,“除了肩头,还有哪里受伤了?” “没有。”雪姝低头果断地摇头说。 “到床上坐着去。”孟珏冉把头一甩道。 雪姝顿时蹙了眉,抬头意味地看了他一眼,见他盯着自己的肩头一脸沉郁,雪姝便乖乖地走到床上坐好。孟珏冉打开药箱翻找半天,才低咒一声,“该死,竟然没有麻药。” “没关系,我撑的住。”说着,雪姝拿块白巾就咬在了口里。 孟珏冉脸阴的很沉,他轻轻坐到她身后,只听‘吱’的一声,雪姝身上的衣衫被他一下子撕到屁股上,她整个光洁的后背都露出来了。雪姝皱眉微一转身,就被孟珏冉狠狠地摁住,“别动。”他声音很严厉。 雪姝郁闷,不过是给肩头换个药,他有必要把她的衣服撕成这样吗? “啊!”突然雪姝惊叫一声,嘴里的布巾没咬紧,肩头锐痛传来,她竟直接痛叫出声。 “你忍着点,上次毒素没有除尽,伤口又有了些腐肉,我这次要全部剔除,会很痛,你若受不住就咬我。”身后,孟珏冉轻柔的嗓音透着无尽的心疼,雪姝猛地深吸一口气,微微点点头。 尽管已有了心里准备,但那疼痛真不是一个女子所能承受的,即便她很刚强,雪姝额头冷汗直流,她伸手一把死死抓住了床幔,片刻,整个床都有些摇晃起来。 大帐外,燕世子支着耳朵正听着入神,这一连串暧昧的声音响起来,让他不想入非非都不成。他顿时龇牙咧嘴猥琐地笑着。 旁边,程枫一直背着手面朝着青山站着,听到帐蓬里的声音,他颇为感概地说,“郡主真是个了不起的女子,若是换成她人,想必早就死去活来了。” “那是,也不看看他是谁?神俊无匹,强壮的象头牛,哪个女子在床上能不为他神魂颠倒?嘿嘿。”燕世子嘿嘿一笑也无不夸张地感慨一句,显然,他的意思与程枫的意思完全就是牛头不对马嘴。 “嗯,啊,嗯……”大帐里又传来雪姝似乎难以承受的声音,伴随着她鼻息的粗喘声,床板的晃动声,直接让燕世子掖揄地捂嘴着嘴笑翻了。 大帐内,孟珏冉的动作飞快,他知道多耽误一分,雪姝就要多受一分罪。待一切都收拾利索,雪姝连拔掉嘴里布巾的力气都没有了,她浑身汗湿地象从水里捞出来一般,身子绵软的东倒西歪。孟珏冉伸手拔掉布巾,有力的手臂一揽,雪姝整个光裸的后背就贴在了他的胸膛上。她闭上眼,似是疲累至极地只呼哧呼哧喘气。 孟珏冉一手挑下床幔,“把浴桶抬起来。” 浴桶早就准备在外面,燕世子耳朵尖听到孟珏冉传唤,竟掖揄地对着程枫一笑,直接挥手让小侍把浴桶抬进去,他佯装为他们挑帘子也满腹猥琐地跨进去。 床上,孟珏冉紧紧抱着雪姝,雪姝无骨地贴在他胸前,整个人满头的汗水,连头发都濡湿了,只呼哧呼哧喘着气,象是疲累至极。两人相拥暧昧的动作通过透明床幔映出来,燕世子嘴角的坏笑很欠揍。 小侍放下浴桶就退出去了,燕世子却不知死活地晃着膀子凑到床前,“咳,我命人烧了一‘大’桶的浴水……”他故意把那个‘大’更加夸张地说出来。 “再准备一些换洗的衣服和一些参汤,没有传唤,不准再滚进来。”床上,孟珏冉就犹如燕世子肚里的蛔虫,怎会不知这小子心里想的是什么?于是,他咬牙切齿地吼出来。 燕世子摸着鼻子就要走出来,不想眼光一瞟,看到床下,他一脸的掖揄笑容再笑不出来了,床边一摊血渍,染血的短刀乌血狰狞,还有地上掉落的一些乌黑的腐肉更是让人触目惊心,“表哥。”突然,燕世子大声不管不顾地喊出来,声音带着恐惧。他突然就明白了,方才大帐里那声音究是怎么回事了,“她到底伤成了怎样?”他急的大叫。 “出去吧!”孟珏冉突然很虚弱地说,他紧紧揽着雪姝,知道她还未泛过劲来,他轻轻吻在她濡湿的额头。 “燕世子,你若再不出去,回头我让皇后一定把煌华公主嫁给你。”随后,雪姝撑着一口气低狠地说,话未说完,燕世子一闪身就跑了出去,速度那个快,仿若煌华公主就是那能止小儿夜啼的恶魔。 雪姝扑噗一笑。 “竟还能笑出来。”孟珏冉脸一板,其实他的唇角也是夹着笑的。 她能笑,说明就已无碍。 “我要洗澡。”随后雪姝轻轻说,却没有脸红,她都这样了,想必他不会再作怪。 “嗯,我陪你洗。”孟珏冉又吻了吻她说道。 “这样不好吧!传出去,我还能见人吗?” 孟珏冉二话不说直接把她小心地抱进浴桶,雪姝肩头有伤,所以她一滑进浴桶就扒在了浴桶边沿上。孟珏冉并没有随她一起跨进浴桶,而是站在浴桶边,小心地为她洗着头发和后背。 毕竟在山崖下那几天,每个人流血又流汗,此刻,身上都臭死了。 雪姝扒在桶沿上舒服地哼哼了两声。 “冉哥哥,今天的事你怎么看?皇上答应的那么痛快,我心里反倒有些不安。”雪姝冷静下来后,把自己心里的担心轻轻说出来。其实她心里还有一点忐忑没有说出来,那就是皇上当时看她的眼光,她直有惊心的感觉。 “嗯,想必他会在选日子上拖上一拖。”随后,孟珏冉也不以为意地说。 “那可怎么办?若是他再拖上个一年半载的……” “就这么想着嫁我?”孟珏冉喉头滑出一抹畅意轻笑。 “我是怕你被公孙玲抢走。” “是你的就是你的,别人永远抢不走,难不成你对自己这般没自信?” “若是她狗急跳墙三更半夜爬上你的床,我怕夜黑,你一不小心红杏出墙……啊!”话未说完,雪姝就痛叫一声,孟珏冉直接以一个板栗封住了她的嘴。 雪姝回头嘿嘿一笑,“你不对她动心就好,方才在皇上面前你竟然亲热地喊她玲儿……” 原来这丫头吃醋了。 孟珏冉身子一僵,随后眨了眨眼身子又软下来,“我怎么没注意……”他实话实说。 雪姝却突然扒在桶边不说话了,那样子似是不单单这件事让她吃醋不安。孟珏冉眉心轻蹙,“姝儿,你该知道我的心才是。” 两人经历那么多,她怎能还不信他? “冉哥哥,有件事我一直想问……”随后,雪姝纠结着说。 “有话直说,我必不欺瞒。”孟珏冉也认真了。 雪姝猛地回过身,“冉哥哥,你千机府里的那些女人真的都是你的暖床吗?” 此话一出,孟珏冉张着大嘴愕住了。 雪姝眨巴着眼睛盯着他,不放过他一丝一毫的变化。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口,雪姝瞪着大眼一眨不眨地直钉进他眼眸深处,可是越看,她就越被那双碧透如玉坦荡光明的眼睛吸引住,他俊美到人神共愤的脸此刻近在咫尺简直帅到惨绝人寰,雪姝心里一跳,又有想扑上去的冲动。 “胡说八道,你到底听谁说的?”片刻,孟珏冉就咆哮了,似是气极,猛地把给雪姝擦身的白巾一下子扔到浴桶里,雪姝被溅了一脸的水。 “坊间人人都这么说。”雪姝心虚地小声道。 “那竟然信那些无是生非的大嘴巴的话也不信我,你看我是那种风流成性放荡不羁的人吗?”孟珏冉黑着脸吼。 雪姝看着他却不说话了。 可她那是什么眼神? 孟珏冉又气了,“你怎么不说话了?说话。” “冉哥哥,我在床上是不是根本就满足不了你?真的,我不介意,你若有喜欢的女子就留在身边,即便是公孙玲我也不在乎,我只要你快乐……” 话未说完,雪姝就被人勾了脖子带过去一下子堵住了嘴。 孟珏冉死命地把她吻到窒息,随后把她按在心口,“听到了吗?我的心只会为你而跳动……姝儿,再不要怀疑了,我,长这么大,自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个女人……” 雪姝听着他的嗓音有些不对劲,急忙想抬头,不想又他被狠狠按住,随后听到孟珏冉从来没有这般嘴碎过,“傻瓜,你以为男人都是种猪吗?见个女人就要扑倒在床……其实,真正的男人只会为他心爱的女人而冲动,对自己深爱的女人,他若是欲求不满,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他太爱她,太想要她,太想和她融为一体……男人对女人的宠,更多的时候是表现在床上……” 说这些话,想必孟珏冉脸红了,他的心不仅咚咚跳的快,而且连身子都有些烫了。 雪姝直愣愣地傻了眼,随后心踏实下来,她哧哧满足地就笑了。 孟珏冉的脸似乎又黑了几层,眸中闪着危险的光。 雪姝为表歉意,只接用小牙咬了咬孟珏冉那强健的胸肌,随后,似乎不过瘾,还直接伸出小舌头撩拔地舔了舔。这一舔无疑引燃了火焰山,孟珏冉直接用手掐住她的脖子迫使她抬起头就狠命地吻了上去,雪姝也心醉地哼哼了两声,也不顾他的伤直接抱住他的熊腰,而孟珏冉的大手直接探进浴桶里…… 雪姝惊觉,猛地瞪大眼,也不顾呼吸已短促,直接在水下扭动着身子。 孟珏冉放开她的嘴,威胁着,“改了吧?” 雪姝连连点头,也不知孟珏冉的手探到了她身上哪儿了,直接令雪姝脸红的象柿子。 孟珏冉深深地看着她,半晌才一探,把手伸出来,又抱住她,“别担心,皇上那里,我会尽快让他为我们选定日子。” “其实我不急。”雪姝抬起头又叫唤一声。 孟珏冉的眼一深,她吓的立马又低下头。 看着她玲珑凹凸有致的身子,此刻雪姝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还在浴桶里,她整个身子除了腿部以下,皆全部露在外面,此刻正紧贴在孟珏冉**的胸膛上。 孟珏冉顿时深吸一口气,拿起旁边的干巾就为她擦起身子。 雪姝似乎意识到什么,低下头,突然发现自己就那么光着与他面对面,不由惊叫一声,身子一矮又滑进浴桶里,此刻,她羞的连耳根都红了。 孟珏冉简直哭笑不得,难不成这一大会子她竟然什么都没意识到,此刻再害羞是不是已经晚了?他直接又把她拽起来,擦干净抱上了床。 雪姝一上了床抓过帛锦就把自己整个蒙住了。孟珏冉笑笑,也不怕她闷坏,直接站起身走到帐外,燕世子正支着耳朵蹲在地上画圈圈,旁边有侍女端煲汤的,拿衣服的整站了一大群。 燕世子见孟珏冉就那样袒胸露腹地走出来,他和整群的小侍女瞬间都呆住了。 随后燕世子就急火火跳起来,大吼着,“你怎么这样就出来了?会要人命的。”说着,急忙把他又推进去。 随后燕世子亲自把那些煲汤和衣服一点点送进去,那些小侍女看着他都捂着嘴笑。她们看不得,偏他能看得。 待雪姝换上衣服喝过参汤,孟珏冉才撩开帘子对一直守在外面的程枫恭谨地说道,“请程御医进来吧!” 程枫笑笑,什么也不说,直接挑开帘子走进去。 此刻雪姝正披散着头发坐在软榻上,她慵懒又纯净的气质令程枫眼前一亮,随后,他谦和地对她点点头,直接抓过了药箱子。 “今日要有劳程御医了。”随后,雪姝看着孟珏冉那纵横的伤口轻轻地道。 “医者父母心,郡主信我就好。” “我信你。”雪姝急忙接口,并目光诚恳地看着他。 程枫一怔,随后释怀,眼中却流露出赞赏,“郡主性情豁达,海纳百川,配得上天师大人。” 雪姝无声龇牙一笑。 孟珏冉本来已坐好在椅子上,扭头看着雪姝那一脸讨好程枫的笑,他不由轻嗤一声,“程御医可不要夸得,免得她恃宠而娇,不知天高地厚。” 雪姝的一张脸立马垮下来,可看在他那一身触目惊心的伤份上,不与他计较。 “哼,好女不跟男斗。”雪姝冷哼一声扭过头。 程枫却把一块干净的布巾递到孟珏冉面前,孟珏冉懂他的意思,摇摇头,“程御医只管下手就好。” 雪姝听了这话也明白那意思,她肩头换药剔肉那份痛简直要了她的命,若不是嘴里有布巾,她止不定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可他浑身是伤,却丝毫不当回事。雪姝滑下软榻,走过去蹲在他面前,握住他的手,把头轻轻地枕在他的腿上。 时间一点点过去,每一分都是煎熬。 雪姝始终没有抬头,她能感觉到他身子一阵松一阵紧,两人紧握的手心里早已浸满了汗。帐蓬里血腥气一下子弥漫开来,雪姝心疼的眼泪都要流出来,偏她又强迫自己死死压下去了。燕世子也默默走过来,拿着干布巾为孟珏冉擦着脸上滚落的汗。 一直到了傍晚十分,程枫才给孟珏冉医治完那一身的伤,雪姝看着地上那触目惊心的血渍,猛地抬头看着孟珏冉,“答应我,此后绝不让自己再这样的伤……” 孟珏冉点点头,额角依旧冒着冷汗,却已经不能说出话。因为牙根咬的太紧太久,他整个脸部线条都僵硬了,愣角分明的更突出了那份硬气骄傲,偏一双眼睛亮的足以让人炫目。 燕世子在欲为他穿上那刀剑不入异常珍贵金丝软甲时,孟珏冉皱了皱眉。 “放心吧!有你的,就绝少不了她的。”燕世子皱着眉头促狭一声,果然手指一勾,一件更漂亮更轻盈的金丝软甲被他抛到雪姝怀里。 雪姝嘻嘻笑着,顿时拿着那软甲就跑到屏风后。 燕世子冷哼一声,“哼,就知道她是识货的。” 此话一出,孟珏冉双眼熠熠地盯着那屏风就勾唇笑了,“代我谢谢他……” “要谢你自己去谢,到此时,你还不愿称他一声外公吗?”随后,燕世子冷着脸说。 此时,程枫已经把药箱收拾完毕悄无生息地退了出去。 孟珏冉沉默了,不是他不愿唤他一声外公,只是…… “皇爷爷说了,若是你舍不得天朝,除非你坐上那个位置,否则,你就必须回去继承孟公国。”燕世子语气也非常认真地说。 孟珏冉只把手一挥,“此事暂不说,此时我们最应防范的就是皇上的反扑,我的身世已暴露,怕是他绝容不下我。” “容不下,那就坦荡于天下,看谁才是真正的天朝正统血脉。” 雪姝在屏风后静静地听着两人的谈话,心潮震动,她明白那将是怎样的一场腥风血雨。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随后,屏风口突然冒出一声促狭,只是那声音好听的让她心一热。 她抬起头,见孟珏冉已焕然一新,正抱着肩倚在屏风上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雪姝一笑,随后掀起裙子让他看穿在里面的金丝软甲,得意地道,“竟然正正好。” 孟珏冉嗤之以鼻地扭过头。 “闻名遐迩的侠盗,你该不是这般没有见识才对。”燕世子说她识货,而她此刻的样子更象拣便宜卖乖。 “什么呀!这样的宝贝,想必全天下绝不超过三件,而且这件竟与我的身材刚刚配。”雪姝在原地旋了身,欣喜的样子让孟珏冉觉得好笑。 “这件金丝软甲是我母妃年轻时曾经穿过的,没想,你们竟如此有缘,尺寸也刚刚好。晴儿可是磨了那人许久他都没舍得给,没想竟大方地给了你。”孟珏冉意味地说。 雪姝却站定了身子不动了,“你,为什么不愿叫他外公?” 孟珏冉一叹,直接把她拉进怀里,“不是不叫,若是真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他保准会把我不管不顾地掠进孟公国去,到时候,若是再想自由自在,就再无可能了。他一世英明,雄才大略,绝对会把我管的严严的,他是出了名的护犊子。” 雪姝扑噗一笑,紧紧抱住他的腰,“冉哥哥,我觉得孟公国才是我们的家。” 此话一出,孟珏冉身子一僵,随后郑重一声,“我知道了。” “可我也不愿违背你的心意,总之,天下之大,其他我不管,我只管舍命陪君子。上穷碧落下黄泉,你的身边始终会有我。”说着,雪姝垫起脚尖在他完美的唇线上轻轻一啄。 可下一刻,孟珏冉就俯下身把那个一啄即走的香唇又追回来,雪姝瞬间被他吻的心跳加速脸红脖子粗。随后,孟珏冉放开她,把她按进怀里,“这几天,恐怕诸事繁多,我不能时时在你身边,你一切要小心。凡事不要逞强,就养精蓄锐等着我们婚礼到来。” “我知道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只要不出这帐蓬,谁也管不着我会怎么干。” 听着她不伦不类的保证,孟珏冉只能摇头无奈地笑。 雪姝也笑了,只是那澄澈的眸子里满是狡黠和阴狠,虽然她知道孟珏冉是要让她此段时间不要惹事生非夹着尾巴做人,等待他们的好事将成。只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即便她不招惹别人,恐怕别人也不会轻易放过她。阴谋算计,诡计多端,她兵来将挡水来土淹,谁怕谁? 第一百一十八章 月下狂猛 “你到这里来做什么?”雪姝立马抛开不良情绪对着秦碧柔理直气壮地大吼,眼睛还上下睃着她身上那件厚厚的披风,虽然深秋的夜很凉了,但也不至于出门就穿披风吧?秦碧柔明显就是来不干好事的。 她们此刻正遭遇在孟珏冉的营帐口。 这不能不让雪姝警惕起来。 她可知道秦碧柔的毒。 既然被一眼识破,秦碧柔倒也大方地把头上的帷帽揭下来,露出一张风华绝代略带讥诮的脸,“如果我说是天师大人此刻约我前来,你会相信吗?” 雪姝冷冷一笑,想着她闯进去时那个人还在睡觉,秦碧柔说此话明显是在故意气她。 “难不成越华公主也是来爬他的床的?”雪姝讥刺地说,眼睛却瞟到此刻秦碧柔手里似乎正拿着一个玉盒,那个玉盒怎么看怎么眼熟,雪姝一下子眯起了眼。 秦碧柔听闻也不生气,只是抬头瞧了瞧天上浅淡的月色,“三更半夜,晴郡主不是也在这里吗?就这么等不及吗?婚期她象也不差几天了……”秦碧柔的声音更是讽刺,甚至还有些酸溜溜的。 “等不及又如何?他是我夫君,即便我现在爬上他的床,你们又能耐我何?”雪姝抱着肩理直气壮痞痞地说。 “可惜,你根本就没如愿,被天师大人踹下来了吧?”秦碧柔拉着长腔无不讥刺地说。 雪姝被戳到痛处,身子一抖,随后又挺直腰,“他那是爱惜我,不愿让我受委屈……” 话虽然是这样说,但雪姝心里还是有些得意,哼,俺们早就在一起了,此刻爬不爬的上他的床又有什么关系。“只是,不知越华今夜到此是为何事?男女授受不亲,更何况是三更半夜,若是传出去……”说着,雪姝掖揄地凑过去,以绝对压倒性的轻蔑眼神看着秦碧柔,那样子威胁意味十足。 秦碧柔倒也是见过识面的,此刻倒也不惧,只是有些傲气地说,“听闻天师大人受了伤,我只是代表云朝国来给天师大人送点好东西……”说着,秦碧柔摸了摸她手中的盒子,好象那盒子里的东西有多珍贵似的。 “送东西是假,送美人才是真吧?”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信不信由你。”说着,秦碧柔竟然嚣张地绕过雪姝站到了营帐口。 “我警告你,离他远点!”此刻,雪姝被秦碧柔嚣张的气焰打击到了。 秦碧柔冷冷一笑,“晴郡主做不到的事情,不一定我做不到。” 她指什么?难道是指今夜她被孟珏冉踹下床赶出来吗? 雪姝冷着脸站着没劝。 “天师大人,我是越华,奉父皇之命来给天师大人送灵药。”随后,秦碧柔竟然站在营帐口昂扬地说道,声音好听的足以撩魂。 帐蓬里瞬间亮起一盏灯明,“进来吧!” 帐蓬里竟然传来他低沉应诺的声音,听到这个熟悉到骨子里的声音,雪姝身子一颤,他竟然让她进去了,夜如此深了…… 秦碧柔得意地回眸瞟了她一眼,脸上讥诮更甚,她故意挑着帘子好心地说,“夜黑路不平,晴郡主好走啊!”说完,秦碧柔一声轻笑走进营帐。 雪姝没回身,她在等。 她知道刚才秦碧柔那意味一声他肯定听到了,她以为他会叫她再进去。毕竟现在她是他的未婚妻子,三更半夜有别的女子图谋不轨进他的营帐,他怎能把他的妻子置之度外。可惜,雪姝等了许久,营帐里都再未传来孟珏冉的声音。雪姝凄凄一笑,即便她脸皮再厚,此刻也不能再站在这里了,不过脸上为什么潮潮的?她伸手一摸,竟是不争气地哭了。 心象是利匕剐伤了,雪姝忍痛抬脚就走。 此后的三天,雪姝一直恹恹的窝在帐蓬里连门也没出,不过除了送饭的小侍女也无人来打搅她。皇上又兴高采烈地带着众人去狩猎了,皇帐里欢歌笑语,听说今夜连那些小国的公主郡主都全部被邀请参加了,而她,却被人遗忘了。 不过她不在乎,因为她的心满满地被一个人占据了,她不在乎被别人忽视,却不能不在乎他。 这三天,她满脑子想的都是他,她不相信他会那样对他,坚决不相信,可事实却发生了。雪姝知道他肯定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她早就原谅了他,可为什么自己总是想哭? 自从那天后,营地里好象也没有传出秦碧柔和他怎样怎样的风流韵事,虽然她没有刻意去打听,但营地就这么大,稍微有什么风吹草动,旁边那些小国的公主郡主们就大惊小怪唧唧喳喳嚷嚷的满天下都知道了。 无事便是好。 雪姝懒懒地窝在软榻里一动都不想动,她没有点灯,营帐里漆黑一片。可她一双琉璃如玉的眼睛却灼灼闪亮四处看着,看到哪里,她的脑子里就会浮现那里究竟摆设着什么?她的营帐很奢侈,几乎可以说应有尽有,这里的每一处无不透着那个男人一颗七巧玲珑心思。 他对她的宠,早就深入了骨髓。 所以雪姝根本就不相信他突兀的转变,肯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是她所不知道的,他和燕世子都瞒着她。甚至不惜用伤害她的方式让她远离,有时候冷漠也是一种保护。 这就是这三天来雪姝绞尽脑汁想明白的道理。 所以她根本就没必要如此颓废对不对? 雪姝豁然开朗,身子在软榻上顿时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打了几个滚,这个软榻真好,上面铺着厚厚的长长的绒毛毡子,不管你怎样打滚,都象在云端身下软绵绵的非常舒服。特别是它奇巧的设计,靠在它壁上,让人真想一辈子窝在那里都不想动。 窝了三天了,雪姝觉得骨子都生锈了,她蓦地跳下床趿着鞋就撩开了帘子。 今晚的月亮好大呀!在这青山如壁的旷野里,那月亮挂在夜空竟象一面大镜子,银辉遍洒,柔和了这世间所有的愣角。 既然众人不与她欢乐,那她便独与自己乐。雪姝转眸四顾,三天没睡,竟然还神采奕奕,突然瞄到不知哪国公主的营帐前竟然栓了一匹马,雪姝想没想就解下缰绳跨了上去,今晚皇帐里狂欢,似乎连巡营的侍卫都性懒了,雪姝一路无碍地出了营地,纵马在群山秀水间奔驰,她的心一下子象飞出来一样,豪气顿生,一扫前日阴霾,属于‘李逸’的那股风流不羁一下子又回到雪姝的身体里。她快乐地大吼大叫着,丝毫不怕有什么妖魔鬼怪之类来侵扰,都说艺高人胆大,既是说雪姝这样的。 雪姝象是在追月,那明镜的圆月正挂在前方的小山包上,雪姝想没想就纵马飞驰而去。奔上小山包,雪姝跳下马,对着圆月就举起双臂大吼一声,“美人,我来了。” 她夸张而率性的样子好象那样就能把圆月揽进怀里一样,特别是她那句豪放的‘美人’,直直把一个象石头一样隐在山包阴避处的一个人惊动了,他醉眼朦胧地转头一瞟,看到雪姝,他的眼睛立马就再移不开了。 “这是什么味?”雪姝狗鼻子似是很灵,突然闻到一股酒香,她不由疑惑地转头四顾,“竟然是‘处子醉’的酒香……”随后雪姝喃喃自语,此刻夜明人静,正是豪饮的好时光。雪姝想没想就寻着那酒香向一个阴避的死角走去。 待看到那个狂饮的人时,她突然就顿住了。 竟然是姬无夜。 雪姝望着他,突然就没有了走上前去的勇气。 因为那个人此刻憔悴至极,头发散乱,胡子邋遢,一身锦袍折皱层层,也不知多久没有换了。此时他正斜卧在滑坡上,一手肘支地,一手提着一大坛酒正没命地往嘴里灌。一条腿屈着,另一个条伸直,那颓废又野性的样子,象是一匹受伤的苍狼,对月狂饮,自暴自弃。那双曾经如此明净意气风发的眼睛,此刻却浑浊不堪,醉意朦胧,颓丧的让人心疼。 雪姝一步走过去,劈手就夺下他手里的酒,“别喝了。” 她一屁股坐在他身边,提起那坛子酒就自己猛灌一气。 姬无夜干趣一下子躺倒在草坡上。 雪姝看着明月,突然觉得什么语言都不能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她没有资格劝,因为她知道他是为什么而心伤憔悴…… 她无能为力。 半晌,她身边竟然传来低低的抽泣声。 雪姝的心也象被鞭子抽,生疼生疼的。 “瑞王殿下是天下人的战神,是无数女子心目中顶天立地的七尺男儿,他怎能是这个样子的?我不相信,他那样骄傲,高高在上,如此尊贵,什么事都不应该把他打倒。”雪姝呆呆地望着明月仿若自言自语地说。 “我却丢了自己最心爱的女人,我该怎么办?”身后男人的痛苦毫不掩饰地释放出来,雪姝觉得后背象有烙铁在烙她。 “不过一个女人而已……”随后,雪姝对月灌了一口酒甚是不屑地说。 “可她却是我的全部……我,我伤害了她,失去了她,我悔的恨不能把自己砍了。”身后一条坚实有力的手臂勾住了雪姝的腰,男人坐起来,把雪姝紧紧地揽进怀里,他头枕在雪姝肩头,鼻头抽泣的一阵一阵。 雪姝却瞬间僵硬了身子,随后,她又慢慢软下来。 这样的姬无夜,她该拿他怎么办? 执拗又纯真,完全不是那个懒洋洋一切稳操胜券的男子。 “瑞王还有这天下……男人的心应该逐鹿中原,而不是只为儿女情长。”随后,雪姝只能这样说。 “可我只想与她儿女情长。”身后的男人很执拗。 雪姝终是一叹,“红颜万千,瑞王殿下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弱水三千,可我只想取一瓢饮。” 已经晚了。 雪姝低下头没说话。 “告诉我,我要怎样做才能挽回?”他粗重的鼻息喷在她脸上,雪姝知道他此刻的眸子必定是赤红的,无限期待,他的心咚咚跳的急,她听见了。 雪姝却只能摇头,“她回不了头了……” “若是我非要让她回头呢?”姬无夜深吸一口气,心底的霸气似是又被激起来。 “除非你想让她死……” 姬无夜的手臂一僵,许久了,才咬牙一声,“不。” “那放过她,也放过你自己……” “不!” 雪姝也无话可说了,她总不能把自己劈成两半,两个男人各分一半吧?最主要是她的心……可一想到此刻的孟珏冉,她的心顿时一抽,深深低下头。 两人片刻都沉默了,姬无夜慢慢抽回自己的手,“即便你嫁了他,我一辈子也不会放弃的,我现在不强逼你,但你要给我记住了,他若是稍对你有不好,我就把你抢回来!颜雪姝,别忘了你现在还是本王的侧妃,我能容忍你如此……是因为我害怕再伤到你,我不能看你再流泪,若他真是你想要的,我,也能成全……” 姬无夜说出这番话,顿时让雪姝的眼睛里又涌满潮汐。 她知道他能说出成全,该有多难得。 “谢谢。”她低声,满心感激。 “别谢,还是那句话,终有一天我会把你抢回来的……”说着,姬无夜的铁臂又缠上她,他枕在她肩头宠溺地说,唇摩挲在她细绒的脖颈又补上一句,“别忘了,你也是我的……” 听了这句,雪姝直有拿酒坛子把自己砸晕的冲动。 随后,月上中天,姬无夜一把把她拉起来,“夜凉伤身,回去了。”他宠溺的样子,仿若呵护着自己的女人,小心翼翼,温柔至极。 雪姝只能在心底叹息,此刻,她什么都不敢说,怕再触他逆鳞。如今她就要嫁给孟珏冉了,今晚他想怎样就怎样吧!他是个理智的人,这样柔弱地剖露心迹,这辈子恐怕也只有这一次。 痛苦的时候,人往往需要放纵一下自己来缓解那锐痛,雪姝就当他是回到了孩童时期,偶尔任性一下也无所谓。 雪姝上马后,姬无夜直接跨上马坐在她身后。 雪姝惊怪,“你的马呢?” “我根本就没骑马。”身后,姬无夜轻轻拍打着马肚子让马缓缓地走,他却又把雪姝的身子勾进了怀里。 雪姝汗,“那你是怎么来这里的?” “我心里难受,就提着酒坛子狂奔而来,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在哪儿……” 雪姝身子一歪,差点栽下马。 她是追月而来,他是胡乱狂奔而来,两人都能碰到面,这个老天爷啊…… 雪姝未免感慨。 “怎么了?”姬无夜惊怕一声,急忙更紧地揽住她。 雪姝咬着唇不说话了,“我们这样回营地不好吧?”随后她这样说。 她可是有婚约的人,况且,她又象极了他的‘颜侧妃’。若是今夜他们这样纵马而回,明日那蜚言流语…… “你是那般在乎名声的人吗?”姬无夜声音一粗厉声道。 也对! 今夜就当她自己也放纵一回吧! “驾。”突然雪姝一夹马肚子,马儿惊叫一声立马狂奔起来。 到了营地,雪姝还是跳下马自己走,姬无夜牵着马跟在后面,其实这样跟两人骑在马上也没什么区别。雪姝直接往自己的帐蓬走,而姬无夜也不知怎的,就是不分路,直接也往那个方向走。要知道,她住的地方很僻,一般少有男人来。可雪姝明知他只是想护送她回帐,可那感觉,怎么就是怪怪的。 好象两人真有什么不清不楚,不能光明正大一般。 雪姝两只眼睛不时地向四下警惕地溜着,生怕被什么人看到。 就在快到她营帐时,突然雪姝脚步一顿,她猛地抬头。 她的营帐前,此刻正站着一个昂藏的人儿。 雪姝看到他,突然有种欣喜若狂的感觉,因为此刻的孟珏冉突然给她一种很真实的感觉,好象这样的他才是他,之前遇到的那个他根本就不是他。如此熟悉的气息,扑天盖地。如此背着手沉稳如山岳昂藏风姿,白金长发随风而扬,带着三分魅惑,七分性感,让人忍不住想扑倒他。也唯有他,天下如此独一无二的特质,让雪姝的心瞬间就火火地跳起来,月色下他的眉眼,如此清晰可辩,那碧透的眸子里,满满的思念狂潮。 他好象一个披星戴月赶来约会的心上人,让雪姝突然有种两人在崖下的那种粘粘腻腻的感觉。 明明他从来就没有离开过,可雪姝一刹就是涌上来这么多奇怪的感觉,这感觉让她蓦然情怯,她的脚竟仿若钉在了当地,只痴痴地望着他,那不动一步。 “唉。”身后,一声叹息。 无奈又痛苦。 “夜深了,快回去休息吧!”身后,姬无夜随后轻轻地催促。 雪姝心神一震,猛地回过神,突然意识到现在这状况…… 孟珏冉也急忙冷情地别过脸,雪姝感觉到那气氛完全地变了。 只有在不屑的情况下,他才会不屑地转过头。 有一瞬间,雪姝象是从天堂又被打下地狱,回想着他这几天的表情,雪姝火热的心又慢慢凉透了。回身大方地对姬无夜轻轻说,“今夜多亏瑞王殿下,若不然,我迷路了,根本找不到回营的路。” 请原谅她撒谎。 姬无夜目中一痛,岂会不知她如此小心翼翼的心思?她是怕那个人误会。 突然心疼至极,姬无夜深深地望着她猛地伸手把她拉进了怀里,“你就是你,不需为任何人去改变,也不必如此小心翼翼,只要是懂你的男人,你有足够的魅力赢得他的心……保重!”说着,姬无夜放开她大步离去。 雪姝愕的张着大嘴怔在当地,方才那些话他为什么不大声说出来?干吗显得如此暧昧不明?还嘴贴耳地说。 雪姝猛地又转头看向孟珏冉,发现他竟然已经把身子背过去了。 雪姝突然觉得悲哀,她突然不想解释了。 既然你能与秦碧柔三更半夜在营帐里私会,她为什么就不能与别的男人在月下偶尔骑马狂奔?咳,而且那个男人也不是别人,是她的前夫。 雪姝赌着气,当然也不会主动搭理他,挑开帘子就进了营帐。 进了营帐,她没有点灯,只是甩掉鞋子爬上了软榻又象猫儿那样窝着,两眼期待地盯着那营帐口,她在等孟珏冉挑帘进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她那并不厚重的帘子却始终没被挑开。 可雪姝知道他一直站在她的营帐外。 雪姝的心突然象被锥子锥一般,痛痛的,她突然感到害怕了。 他不会就此误会了吧?她都没有误会他与秦碧柔,她相信他,尽管营地里没有蜚言流语,但她相信他并没有与秦碧柔……可他为什么宁愿站在外面也不进来哄她疼她吻她,她早想他想的快要疯了。 雪姝终于听到了靴子走动的声音,可那是孟珏冉冷情地离开的声音。 他始终没有挑开她的帘子。 雪姝把头深深地埋进了膝头里。 有什么划伤了她的心,有什么濡湿了她的颜面,有什么……让她直想找个无人的地方藏起来,再也不要见某某某谁…… 此后的几天,雪姝象丢了魂,又窝在软榻上一动不动。 孟珏冉却鲜活了,听说他陪着皇上狩猎,表现勇猛,打的猎物最多。 雪姝刚想挑开帘子透透气,就听到也不知是哪个小国的公主高兴地正在她的帐子外蹦起来,“啊,大家快来看啊!这是天师大人猎的火狐狸,这是他专门送给我的……你们看,多漂亮呀!我要用它做条围巾,冬天围在脖子上肯定暖和死了。”说着,那位公主美的抱着火狐狸在地上打着旋儿。 “哎呀,真的是天师大人送你的?今儿他是不是又猎了好多猎物?天师大人真是英伟,我也要去讨要几只。”说着,有小脚步踏在草坪上飞跑的声音。 “啊,等等我,我也去,我也去。”随后一群小公主郡主便跑着追随而去。 雪姝打着帘子的手放下了。 转身四下看着她的营帐,觉得无不讽刺。 或许真应了她那句话,她该向皇上央求退婚。 雪姝从来都不是拖沓的性子,想到便做,她直接研磨铺开了宣纸。 夜晚,皇帐里又欢歌笑语,雪姝把身上的小包袱紧了紧,偷偷牵着马便出了营地。此刻,她根本不知该往哪里去,她只是想离开这里,或许她该笑傲江湖云游四方。 她的父王在他手里,虽然千机府烧了,但她知道父王肯定无事,她本来想着回京城去看他最后一眼,可雪姝怕到时候心软了再也走不掉了。于是,她轻吸一口气,再不迟疑,举目四望,借着月色辨了辨方向,纵马就狂奔起来。 马儿突然一声惊嘶,仿若前方有什么妖魔鬼怪,它抛着前蹄在半空就是不肯再往前一步。雪姝也是骑射高手,当然没有被马儿抛下来。她只是很惊奇,待马儿放下前蹄,她急忙俯下身抚着它的鬃毛安慰,“怎么了?就这么不肯离去吗?虽然这里的风景优美,草肥水美,但世间大了去了,说不定我们会遇到个比这更美的地方,放心吧!我不会亏待你的。即便我吃不饱,也绝不会饿你一口,你就安心地陪着我,咱们天涯海角,恣意快活去。”说着,雪姝又拍拍它两腿一夹马肚子。 马儿似是通人性似的晃动着大脑袋,那个样子就是不肯离去。 “哼,死马!连你也欺负我是不是?我就信了,没有你,我还走不成。”说着,雪姝就要跳下马。 可下一刻,她就欠着身子呆住了。 因为她的大马前站着一个人儿,正伸出手微低着头轻轻地抚着马儿的鬃毛,那温柔的动作,马儿也在他怀里撒娇了般一个劲拱着他的身子。 这是什么情况?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她怎么不知道。 雪姝看着孟珏冉,欠起的身子又慢慢坐回到了马上。 她的心又莫明其妙地乱跳,老天爷不会这么捉弄她吧?她刚想着逃开,他就出现。 世上的事未免也太巧了吧! 既然马儿不走,她还有两只脚。 雪姝一下子跳下马,很有骨气地紧了紧小包袱昂扬地转身就走,那绝决的样子,潇洒的不带走一片云彩。 可片刻,她的身子就被人从后面拦腰抱起。 “你要干什么?放开我!”雪姝大叫,好象被强暴了般,她没命挣扎。 他什么意思?打了她一巴掌,还想给个甜枣把她哄过来,休想! 孟珏冉直接用嘴制住她所有挣扎。 以他的气换她的气。 雪姝的身子慢慢瘫软,她羞耻的直想搧自己耳刮子。 可她还是硬撑着一口气狠狠地推开他,她瞪着两只赤红愤怒的大眼睛恶狠狠地瞪着他,气愤的小胸脯一起一伏,随后,什么也不说,又转身就走。 好吧!刚才她就当被狗咬了。 可下一刻,她的身子还是被抱住了,这一次,男人的力度很大,也不解释,直接把她抱上了马。雪姝要跳下马,直接被翻身而跃上马背的孟珏冉又制住,随后禁锢她在怀里,孟珏冉扯起缰绳就让马儿跑起来。 雪姝不再挣扎了,一是马儿跑的太快,风驰电掣般,她怎么不知道胡乱从营地偷来的一匹马竟然还是神马,雪姝头一次有飞的感觉。二则身后的男人太霸道,他微俯的身子,把她狠狠地压着,双臂紧紧握着缰绳,更是直接把她牢牢锁在怀里。雪姝绞尽了脑汁,也想不出有丝毫跳下马的机会。再则,鼻端他熟悉的气息,让她的心莫明地柔软,她此刻竟不舍得离开他了。 怎么办?她是不是丢脸丢到家了。 她爱他,爱的疯狂,所以根本无法拒绝他。 即便他伤害了她,做了那么多怪异不可饶恕的事情,可她还是没有办法恨起来。 此次在他怀里,雪姝竟想着就这样天长地久吧!就让他再也不要离开她。 雪姝微有饮泣地低下头。 孟珏冉的唇有意无意地扫着她的小耳垂,令雪姝全身都麻酥酥的,她眼里的泪始终掉不下来。 抬头一看,竟然一瞬就奔到了那夜她偶遇姬无夜的小山包,这是不是太诡异了? 孟珏冉跃马而上,直直站在那最高的山坡仰望着那硕大的明月,无声,却让雪姝心慌意乱。她猛地不合时宜地扭动了身子,那意思是她要下马。 孟珏冉好笑一声,松了手臂,似乎也不再担心她会跑。 雪姝跳下马真有想跑的感觉,可那脚却牢牢的钉在当地就是挪不开半步,她恼恨死自己了。孟珏冉从后背轻轻拥住她,唇在她脖颈间游走着,“还在生气?” 她能不生气吗? 本来早就原谅他了,可现在经他一说,雪姝觉得委屈至极。 她二话不说直接扭动了身子摆脱他,也不辨方向,抬脚就走。 下一刻,孟珏冉直接把她扑倒在地。 雪姝惊悚地看到,那个地方竟然就是上次姬无夜躺倒的地方,一个隐避的小山坡。 她顿时气急败坏死命捶打着他的胸膛,“你到底是谁?你到底是谁?你到底是谁……呜呜呜。”雪姝终于爆发了,捶打着他,委屈地哭的满脸泪流。 孟珏冉深深的看着她,碧透的眸子里满满的歉意和柔情,“姝儿,对不起。” “我不要对不起,你到底是人是魔?我害怕。”其实她更伤心,因为她看不透他,所以才害怕。不能肝胆相照,夫妻之间还有什么意思?她的心里容不得一点沙子。 “那个不是我……”孟珏冉抱着她,压着她,吻着她,轻轻地说。 雪姝一怔,泪眼朦胧,“你什么意思?” 孟珏冉的唇正好滑到她耳际,“那个人不是我,只是我的替身,之前我离开了……只有那晚在你营帐前的我,才是真实的我。” 雪姝震惊至极,急忙捧起他的脸,“可他和你一模一样,我根本没分辨出来。” “傻瓜。”孟珏冉笑,慢慢细细地吻掉她脸上的泪,“他都表现那样疏离冷漠了,你竟然心里还没数?是我吩咐他那样做的,若不然,他表现的太热情了,你一个控制不住三更半夜爬上他的床可怎么办?”他无不促狭的语气。 可她已经爬了。 雪姝呆呆地看着他,根本不知该怎样反应。 “你到哪里去了?”她突然想到燕世子这阵子也失踪不见人影,“难不成燕世子和你一起离开的?” “没有,他没有离开,只是有更重要的事情,他不见你,只是怕你误事。” 就知道你们瞒着我!哼,小看人! 雪姝冷哼一声别过脸。 孟珏冉看着身下的小女人不由情动如潮,他的思念,她可是知道? “姝儿,我想你了,我要你……”说着,他直接吻住她,大手情不自禁探进她裙子里。 雪姝身子也一阵酸软,他滑腻腻的嗓音比任何催情的药剂都更猛烈,只是她还有些担心,难道身上的男人果真是真实的他?一想起他那个替身,她就惊悚,“现在的你,果真是你吗?”她想到就问到,她的担心要让他知道。 “傻瓜,你试试不就知道了?”说着,男人三下两下剥掉她身上的衣衫。 随后,孟珏冉扒掉自己的外衣铺到地上,身下芳草虽然柔软,但山地潮湿,他怜惜她,怕寒气浸了她的身子。可男人外露的身子一出现,雪姝就踏实了。那满身的伤痕不是别人能模仿的,脸能带面具,但伤痕却模仿不来,况且,他的细微处的雄壮,只有她知道。 于是雪姝满意地哧哧笑着,捧起他的脸,“冉哥哥,我放心了,我知道现在的你就是你。” 孟珏冉真想再说她一句傻瓜,可他历来喜欢以行动表达自己,于是,他一手抵地,让雪姝的头枕在他手臂上,另一只更加强有力的手托起她的身子,随后两人完美融合。 雪姝顿时嘤咛一声,整个身子都酥掉了,她双手缠上他的脖子,迷醉地一声轻吟,“冉哥哥,今晚你会全力以赴吗?以解我相思之苦……” 孟珏冉没说话,只重重喘息一声,随即用更加狂猛的动作回答了她的问题,雪姝禁不住随着那惯性的劲儿满足的哼哼两声。她就喜欢他这种霸气的要把她吞进肚子里的的感觉,他仿若要贯穿她的身子力度透着无尽的爱意。雪姝心满意足,果然应了他的话,男人对女人的宠,更多的时候是表现在床上…… 如今只不过是表现在这天为被地为床明月当空照的带着无尽野性的旷野里,孟珏冉也是情难自禁,雪姝能感觉到他的相思并不比她少,甚至更浓。他的焦渴,他的热情,他无尽的温柔宠溺,都在这无人的旷野里挥洒的淋漓尽致。 如果说男人是钢,女子是水,那今夜孟珏冉无疑百练面钢变成了绕指柔。他狂热地情动难抑地吻遍了雪姝整个身子,甚至连那小巧的脚指头都没放过,雪姝被撩拔的哇哇大叫,抬腿又缠上他的腰。她象汲取营养的藤蔓,饥渴地索要着他,极尽地迎合着他,把自己的身子当成了犒赏,统统都给她。孟珏冉也是疯了,一次又一次,象永远都不能满足的饕餮,恨不能把身下的小女人融进自己的骨血。 两人终于疲累至极,孟珏冉抱着雪姝堪堪裹着两人的衣服躺在山坡上看星星,看月亮。 “我想要那只火狐狸皮做条围巾,”很突兀地,雪姝粗着嗓子说。 孟珏冉一怔,显然不明白雪姝说的是什么意思。但也感觉到了小女子突然醋意浓浓。 “又怎么了?”他宠溺地一声,吻了吻她的额角,“今天竟然没有昏睡过去。”随后,他轻轻一笑。 难道你不知道,我想你的时候,已经习惯了彻夜难眠。 雪姝在心里嘀咕着,随后还是很执著,“你竟然把那只漂亮的火狐狸送给了那个小国的公主……”见男人很不入路,雪姝不得不再次提醒。 孟珏冉身子一僵,“什么火狐狸?那是只褐色的杂毛狐狸好不好?又不珍贵,满山遍野都是。”孟珏冉终于想起了这么回事不由讥诮地说,“况且,根本就不是我送的,是她们抢的。” “抢的?!”雪姝惊怪一声。 孟珏冉老实地点点头,“这两天陪皇上狩猎,猎物都是在侍卫手里,待看到我回来,她们也不知怎的象疯的似地扑过来,看到猎物就抢,我总不能跟她们生气吧?况且,若论起狐狸皮,哪有冬日雪灵山上的白色灵狐漂亮,你若想要,冬天我带你去雪灵山猎几只便是,别说做成围巾,既是做成披风都不成问题。” 雪姝‘吧哒’一声,转头就亲了男人一口。 孟珏冉眯着眼睛笑的欢。 第二天,雪姝醒来的时候,发现已经在自己的营帐里了。昨夜欢爱留下的痕迹让她的整个身子都要酸掉了,可她却龇着小牙嘿嘿地满足地笑。 “嗯,看来我昨晚的表现还不错,没有让某人失望吧?”突然,她的身边传来一声极好听极邪魅的声音,雪姝猛地转头,看到孟珏冉竟然还睡在她的身边,她不由一骨碌爬起来,“喂,你怎么还有这里?”若是被人发现了可怎么办?她还有脸见人吗?这也在大胆了吧? “没良心的小东西,昨夜是谁一直缠着我不放,每一次想离开,你都手脚麻利地缠上来,我根本起不了身,如今任何后果你负责。”孟珏冉把头一甩非常帅气地说。 雪姝望着他帅到惨绝人寰的俊脸,不由哆嗦着身子往营帐口看了一眼,“现在什么时辰了?” “都已经快午时了。” “啊?那送早膳的小侍女……”岂不都让她看到了。 雪姝低头扫视着男人那强悍如山岳起伏的身子,顿时捂上了脸,“我没法见人了。” “现在才知道羞?是谁理直气壮向皇上索要婚期的?如今,我巴不得全营地的人都知道这件事呢!这样,我的帐子里就不会莫明其妙被女人闯入了。” “对了,”一听到有女人闯他的帐子,雪姝立马就想到了秦碧柔,她不由掖揄地凑到男人面前,眼睛亮的让人炫目,“那夜我看到秦碧柔钻了你的营帐,那时候,应该不是你……我想知道,她到底找‘你’什么事?你好象一直与她无交集吧?”雪姝拉着长腔说。 孟珏冉眼一眯,“你很想知道?” 雪姝使劲点头。 “偏不告诉你。”孟珏冉也学会了卖关子。 雪姝立马缠上去,“冉哥哥……” 其实她好奇的是,那晚秦碧柔到底爬没爬上他的床,当然,那个人根本就不是真正的他,可她还是很担心。 “啊。”随后,雪姝痛叫一声抱住了头。 孟珏冉怎会不知她心里想的是什么?直接一个爆栗把她打醒,“你以为别的女人都象你?” “我怎么了?”他敢有什么不满意。 “敢那般肆无忌惮爬上我的床我的身……” 雪姝一听,眯眯一笑,就发他是夸赞她。 ------题外话------ 抱歉,因昨日文中有露骨词语,编辑一直审核不通过。所以,今天我会更两章。 第一百一十九章 京城惊变 随后雪姝的眼睛又无限猥琐地偷瞄着他在薄毯下雄壮起伏的身子,心里丝丝缕缕的酥软。 此刻的他,慵懒地斜倚在床头,白金色长发柔顺地披散在肩上,碧眸如玉,精致绝伦的容颜,线条流畅。完美的唇形,淡淡一层健康的嫣红,让人忍不住垂涎欲滴。薄薄的绒毯堪堪搭在身上,露出整个雄健的腹肌和一双大脚,此刻的孟珏冉,难抵。 尽管经过了昨夜的疯狂,雪姝看着他还是忍不住暗暗吞了口口水。 孟珏冉似乎正在想着要怎样回答她的问题,听见响亮的吞咽声,他不由疑惑地抬头看向雪姝。雪姝一张小脸立马就红了,大眼睛叽哩骨碌转着,她本就是个全部心事都挂在脸上的主,此刻更是慌乱的让一眼就看透。 孟珏冉瞬间伸出手。 雪姝惊叫一声,赶紧往床尾爬,边爬还不忘扯着绒毯盖住光洁的身子。 可经她这一扯,孟珏冉整个雄壮的身子就完全暴露出来了,原本两人就只盖着一床薄毯。 雪姝回眸一瞟,见孟珏冉正瞪着大眼看着自己发愣。 她顿时不知死活地兴灾乐祸地嘻嘻一笑。 下一刻,孟珏冉眼神一眯,整个身子如饿狼扑食大山一般压过来。 雪姝躲无可躲,只得瑟缩着身子躲在床尾推拒他大叫,“不要了,待会还有人来送午饭……”她的意思是说,他们这样一起躺在床上就已经够惊世骇俗的了,若是再在白日发出那样暧昧的响动,今儿他们都不用出这帐蓬了。 可孟珏冉根本不管,掀开绒毯一角就让自己钻进去。他健硕的身子一钻进来,雪姝就只有被压迫的份。孟珏冉把她压在身下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就象猫逮到老鼠却不急于吃掉它,先戏谑一番再下口。 而孟珏冉此刻的眼神就是给她这样的感觉。 其实两人之前缠绵皆是在晚上,甚至黑灯瞎火,一般孟珏冉在天亮之前就要起床的。没想今天例外了。此刻,两人光洁的身子在白日下如此坦荡荡,雪姝以为孟珏冉也羞了。 雪姝飞快地转动着眼珠子,想着要怎样摆脱眼前的困境。 可这样的深秋季节,即便是午时,天也是凉爽的让人舒畅。绒毯下两人滑腻腻的身子紧紧贴在一起,都不免有些心惊肉跳。孟珏冉全身肌肉强悍如山岳,是力量的象征。而雪姝柔若无骨,绵软的身子象棉絮,如此强烈的反差对比,让两人敏锐的感触一下子被放大了百倍千倍,两人的呼吸不由地急促了。 雪姝根本不敢看孟珏冉,菲红着脸,只用手指戳着他的胸肌,“冉哥哥,起床了,再不起来,就要被人笑话了。” 此刻的雪姝完全忘记了她还有一肚子的话要问孟珏冉,她的脑子晕糊糊全意乱情迷了。 “放心,没人敢进来。”孟珏冉沙哑的声音一吐出来,他的吻接着就到了。 雪姝在他身下扭了扭身子,抗拒,“冉哥哥,不要,昨晚很累。” 整整一夜的缠绵,她的身子到此时还是酸着的。 可孟珏冉却不管,他强悍的身子压着她,她任何的抗拒动作都无疑是在加剧那火焰山的爆发,终于,孟珏冉身子一挺,雪姝就再动弹不得。 可为什么已经疲累至极的身子,经他一撩拔,顿时就亢奋的让人不可思议。雪姝咬着唇不敢发出大声,可身子撞击的声音还是让她羞于听见,她急忙用绒毯把两人紧紧地裹住,根本于事无补。狭窄的空间里,却并不妨碍孟珏冉的超强发挥,他如鱼得水,双手托起雪姝的纤腰,把每一个动作都进行的无比彻底而深刻,触动灵魂般。没有激荡和疯狂,却有涓涓细流般的滋润和流畅,两人的身子似乎早已默契,完美的融合,让彼此都食髓知味,所有的不安和疲惫都被那**噬骨的欢乐所代替。 再一次的颠峰过后,雪姝的身子直如散架了般。 已经不是一次领教他的霸道,此刻,雪姝根本无力承受,她昏沉沉地又睡过去了。 醒来的时候,雪姝突然发现她好象躺在无数宝藏间。 她的帐蓬里竟然大大小小堆满了无数的奇珍异宝绫罗绸缎古玩玉器,上面都挂着红绸,喜气洋洋的,一点都不显俗。 更重要,燕世子正站在帐蓬口还在趾高气扬地指挥人不停地往里搬。 雪姝一骨碌爬起来,惊慌地看看身上,已经早被换上了崭新的衣裙。进进出出的小侍女看到她一点也不惊讶,甚至欢喜地向她恭喜。仿佛根本看不出她是经过了连连欢场,倒象是刚慵懒地午觉醒来。 雪姝有些不知今夕何年,猛地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 燕世子听到动静回过头,看到雪姝,不由扑噗一笑,“怎么,总算醒来了?昨晚干什么去了?竟然睡的这么死。” 听他的话头,雪姝一下子放下心。 所幸,好象他根本就不知道孟珏冉昨夜宿在她这里,那她就真当睡个午觉了。 雪姝故意打着呵欠从床上溜下来,随手摸了个苹果在嘴里嘎嘣嚼着,“你这是干什么?” “什么干什么?没看到吗?我在给你准备嫁妆,这两天可把我累死了。要知道皇爷爷一点都不肯马虎,见皇上没有动静,他根本沉不住气先把你的嫁妆送来的。怎么样,丫头,瞧着舒心吧?” “哼,有什么舒心不舒心的?你们还不是为了笼络我,想让我把他牵牵地牵住。”雪姝根本不领情,但眼光却不停地在那些嫁妆上来回睃着,心里庸俗地估摸着能值多少钱。 “切,丫头,你就把尾巴翘到天上去吧!”燕世子撇着嘴一副我早知道你会这样得便宜卖乖的样子。 雪姝只嘿嘿一笑。 随后燕世子把一撂单子塞到她手上,“皇爷爷说了,这只是你的第一批嫁妆,后面的他全部给你们留在京城了。这上面是明细,你可仔细收好了。还有,夜间小心防贼。”说着,他贼兮兮地往外一瞟。 雪姝一抬头,竟看到她的帐蓬外此刻竟罕见地堆满了人,那些小国的公主郡主们都大瞪着眼睛张着大嘴无不羡慕地看着她的嫁妆塞满整个帐蓬,那眼馋的样子,口角流水都浑然不知。 雪姝细算算,她和孟珏冉的婚期也没几天了。她心里美滋滋,权当没看见她们那俗气的样子。她一把把燕世子推出去,放下帘子,准备坐在宝山里细点她的嫁妆。反正礼部是与燕世子交涉商谈他们的婚礼,她完全可以当甩手掌柜。 雪姝美美地看着被堆得象小山一般的嫁妆,这还只是第一批呢!孟公国真不是一般的有钱,她不要白不要,以后过日子用钱的地方多了去了。 可到了晚上,雪姝便不胜其烦了。 因为整个小国的公主郡主们都找着各种名目来向她恭喜,确切地说,是来再次观摩她的嫁妆。她们不但不送贺礼,与雪姝寒喧两句后,反而两只眼睛皆放光地盯在她的嫁妆。这边摸摸,那边看看,遇到罕见的东西,禁不住大惊小怪,一副浑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而雪姝的小心肝时不时地被这么惊一下子,她实在受不了。于是晚膳食后,她直接来找燕世子,让他派侍卫守住她的帐子,而她自己则欣欣然打算到别处去睡觉。要知道,她的嫁妆那么多,根本就没有插脚的份,她怕半夜做梦摔下来被嫁妆埋了。 来到孟珏冉帐蓬前,他的帐蓬个一如既往地没有守卫,雪姝却仍旧做贼心虚般向四周扫了一眼,随后才嘿嘿一笑挑开帘子就闯进去了。 灯明之下,孟珏冉正慵懒地坐在灯下看书。那恬淡清贵的样子,让雪姝一怔。 孟珏冉听到动静抬起头,看到她,竟一愕。随后腼腆一笑,放下书,就那样两眼闪闪不言不语地看着她。 雪姝顿觉诡异。 这人不是他! 可是却与他简直一模一样。身高,样貌,举手投足,碧眸,冷漠的气质,甚至连那一头白金色耀眼长发都几乎完美无缺的没有任何瑕疵,可雪姝就是知道他绝不是他。 因为他身上那独一无二的特质是任何人都装不来的,他身上隐约的霸气和贵气,难抵的骄傲,永远都不可及的一颗高尚的心灵和善良,都让他成为这世上最具魅力的男人。他已入了她的骨,或许任何人都识不出眼前的男人不是他,可她此刻却一眼就看透。 “他到哪儿去了?”她轻轻地吐口,目光并不看那人。 灯明之下的孟珏冉一笑,长身而起,帅气地广袖一甩背过手,“我不是吗?” “他身上共有三十二处伤口,最重的一处是刀伤,是我亲自处理的伤口,你知道是在什么地方吗?”随后,雪姝转眸轻轻地问。 那次在崖底,除了自己和月魄等人无人知道他身上那道刀伤,孟珏冉或许让他假扮自己,以他的骄傲,绝不会告诉他这些细枝末节,可这对雪姝来说已经足够。 灯明之下的孟珏冉一呆,随后无奈地笑了,“郡主找他可是有事?” 此刻,他也不装了。 既是他信任的人,雪姝也没理由为难他,直言相告,“我的大帐里全部嫁妆塞满了,今晚没地方睡觉了。”她的意思很明显,今晚她要找他睡觉。 灯明之下的孟珏冉脸蓦地一红,抬手抵唇轻咳了一声,“郡主出去后右转第三个帐蓬可以找到他。” “多谢。”雪姝欣喜一声转身就走,走到帐蓬口又转头轻轻一声,“其实你已经很完美。” 那人突然露齿一笑,“多谢郡主夸赞,再完美,却永远瞒不住郡主的眼睛。” “没错,因为我根本不用眼睛,我是用灵魂在看他。”说着,雪姝挑开帘子就走。 灯明之下的那人一下子怔住了。 右转第三个帐蓬,雪姝是用脚欢快地踢开那帐蓬帘子的,她得意洋洋的蹿进去。 孟珏冉正端坐在小几旁看书,地上铺着厚厚的羊绒毯子,虽然动作和那人一样,但那气质神韵一下子让人觉得天差地别,仿若那个是个木头,而他是鲜活的,百变精怪,怎样的风姿都是神俊夺人魂魄。 见她进来,孟珏冉抿嘴一笑,双目琉璃,宠溺一声,“果然没有瞒过你。” “哼,下回我弄个跟自己完全一模一样的人出来看你辨不辨得出。”雪姝故意冷哼一声挑衅道。 孟珏冉放下手中书,把手一伸,带着极度的性感魅惑,“过来。” 那性感的声音一出,雪姝就心一跳,伪装全部散去,扭捏一声,“干吗?” “今晚不是没地儿睡了吗?到这儿来。”他依旧笑着伸着手。 雪姝心儿一酥,再不管了,什么羞,什么耻,她顿时扑向男人。 孟珏冉呵呵一笑,接着就接住她飞扑的身子,“今天你怎么知道我会来?”雪姝舒服地窝在他怀里撒矫地说。 “嗯,任谁守着那些金山银山都睡不着。”孟珏冉好笑地说。 “是你故意让他们这么做的?”雪姝突然通透一声,转身惊怪地看着他。 孟珏冉笑的不置可否,“若不然,你怎么会甘愿跑到我这里来?” 雪姝还能说什么?直接羞红了脸,这个男人为了得她,真是无所不用其及。 “可是,按旧俗,成婚前,男女双方是不能见面的。那样会不吉。”雪姝低下头嘟哝着说。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怎受得了?”说着,孟珏冉便吻住她。 雪姝顿时嘤咛一声,随后瘫软了身子,双手缠上他的脖子,就当是饭后甜点,她反客为主细细地吻着他。 随后孟珏冉就放开了她,深一吸气,似乎强压下那冲动,“这两天你累了,今晚不准作怪,好好地睡一觉。” 雪姝一听,顿时在他身上打了个滚,柔软的身子就滚到那舒服的羊绒毡子上,“嗯,今夜我就睡在这里了。”说着,当真闭上了眼,不屑片刻,竟真的发出呼呼的酣声。 孟珏冉一愕,半晌突然扑噗一笑,自己身子一滑就滑到了雪姝身边,伸手把她揽进怀里,扯过帛锦就盖在了两人身上,随后大手一挥,灯明尽灭。 雪姝这两天过的恣意,数着手指头整日傻乎乎笑着等着那一天的到来。 可突然传来的一个消息,没把雪姝从软榻上一下子震下来。 太子谋反了。 也不能算谋反,应是持着传国玉玺把他老爹一抛正大光明地自个在京都称王称帝了。 并且,下诏书,诏告天下,说他老爹当年怎样阴险狡诈用不正当手段得了皇位,其实根本就没得到璟帝的玉玺,根本就不能算是正统皇帝。而他,太子尊贵,又得了玉玺,理所当然称王称帝。 而雪姝只觉得荒唐。 她瞬间冷静下来,觉得这一切无不与千机府被烧一事有关。这已经很明显了,皇上留太子和丞相在京城就根本没按什么好心,他本在凤栖山就设了杀机要杀孟珏冉,孟珏冉坠崖后,他急不可耐让太子去搜查千机府,一无所得后,便一把火烧了。也不知太子这玉玺究竟是从哪儿得的?皇上却完全没有料到他这个儿子竟然得了玉玺就把他抛在一边自己称王了。 如此一来,皇上能不暴怒? 听说,他已经把皇帐碎的一塌糊涂,就差没一把火烧了。 皇后已经哭着跪在他皇帐前谢罪。 而营地里似乎所有人都惶惶不安。 如今太子在京都称帝,而皇上却把朝中大部分重臣都带到了凤栖山,此刻太子正以他们的家人为要挟,命他们返京拥护他这个皇帝。否则,一切尽在不言中。 营地里有人在鬼哭狼嚎,很多大臣抗不住了都跪在皇上的皇帐前请命,有人甚至趁着夜色逃出营地偷跑回京都。而各小国似乎也都在摇摆,好似那墙头草,表面虽然还不动声色,但暗地里早遣人去了京城。如今,雪姝觉得,此刻的皇上就只是一副空架子了。 或许他恼羞成怒的不是太子夺了他的位,而是太子不该把他最丑陋的一面诏告天下,如今,恐怕全天下的人都在骂他。他已经窝在皇帐里羞于见人三天了。 雪姝走在营地里,看到整个营地乱成一锅粥,侍卫,宫女,仆妇,婆子,满脸惶恐,奔跑着,互相相撞着,收拾细软包袱,一副大难临头要逃命的样子。 雪姝不由疑惑,她觉得此事蹊跷至极,按说太子即便得了那玉玺也不该这般胆大妄为吧?要知道,全国兵马并不单单掌握在太子手里,姬无夜手中就有十万兵马,还不算边疆将领手中一部分,丞相是文臣,兵戎相见的关键时刻,他起不到任何作用。 雪姝觉得太子背后肯定更有高人指点撑腰,若不然,给他十个胆他也不敢。 惊乱间,雪姝突然看到秦碧柔,她似乎正从孟珏冉的帐蓬里走出来。雪姝眉心一皱。 第一百二十章 只求缠绵 姬无琛刚吃到一半就被姬无夜派人叫走了,临走前,他顿在帐子口恋恋不舍地看着晴郡主欲言又止。这个从来情商基本为零的憨货如今终于动情了,他看着晴郡主的眼神,雪姝觉得爱比海深。 晴郡主依旧坐在桌子前,扭身看他,满脸都是愤愤,“你快走吧!我会去京城找你的。” 她倒豪气,完全没有姬无琛的儿女情长。 “不,你跟在小五儿身边,哪儿都不准去。”没想,姬无琛腰身一挺头一次很男人地说。 “我干吗跟着她?她又不是我男人……” 姬无琛一听这话立马低下头去。 一旁的雪姝无不猥琐地想,难不成他们已经…… 是了,姬无琛欲跳崖去找她,这样疯狂的举动皇上肯定暴怒了,把他软禁。晴郡主去救他,于是皇后目地不纯,顺水推舟的就把他俩囚在了一块。 唉,孤男寡女那么多天,即便姬无琛再是榆木疙瘩,可晴郡主多古灵精怪呀?如此勇敢无畏地满天下自己找男人,为了爱情,连自己最尊贵的身份都可抛,好不容易遇上个对眼的,她岂能放过? 霸王硬上弓的,不知会是谁? “但你就是不准去,否则……”否则怎样,姬无琛说不出来,他知道此次回京必定凶险,他们带兵而归肯定是要把皇位抢回来的,皇城坚固,易守难攻,此一去必定是一场苦战。 姬无琛的担心不无道理。 “好吧!仅此一次,你以后都得听我的。”随后晴郡主心不甘情不愿地说。 姬无琛明显松了一口气。 转头看向雪姝,“小五儿,帮我看住她。” 雪姝点头,姬无琛转身就走。 “十一……”雪姝叫住他,姬无琛回头,“有些事只能是尽力而为,不能太强求,你要明白,还有人在盼着你等着你……尽人事,知天命,就对得起任何人。既然你心不在朝堂,便万事以已身为重。” 姬无琛重重点点头,深邃的眼神,头一次象个有担当的男人那般沉稳有力。 姬无琛走后,晴郡主把筷子就狠狠地抛在桌子上,叮当声响过后,她不愤地说,“他就是个蠢货,被人拿着当枪使还不自知。” “生在皇家,又有几人能象晴郡主这般潇洒?”雪姝淡淡地说,“放心好了,姬无夜自小护着他,此次回京,必不会让他遭遇凶险。” 晴郡主似乎还不放心,蓦地站起来,翻箱倒柜地就在屋子里乱找一气。 雪姝皱了皱眉,燕世子的东西被她毫不怜惜地扔在地上,连备换的亵衣亵裤都给扔出来了,也不知她究竟要找什么?雪姝觉得晴郡主就是个败家子。 “找到了。”晴郡主欣喜一声。 雪姝抬眼看去,竟看到晴郡主双手里正拿着一些灰不溜湫象拳头大小的东西,非金非银,象是个危险物。 “这是什么?”雪姝不由疑惑,她瞟了瞟被晴郡主翻到的地方,竟然是燕世子存放一些珍重物品的匣子,什么东西让他如此珍之则重地藏在那里?看着也不象是贵重物。 “这是火雷子,可厉害了,只要把它抛向人多的地方,不死也会被夺去半条命。”晴郡主微有得意地说,“想不到吧?这是皇爷爷琢磨出来的,我曾见哥哥把它抛向鱼塘,竟然炸死了半塘的鱼。所以,我要把这个宝贝拿给那个蠢货去。”说着,晴郡主一蹦一跳地跑走了。 雪姝却无不惊心,虽然她不曾亲眼见过火雷子,可却听舅舅说过,威力非常地大。炸死半塘鱼那都是小事,若是放到战场上……雪姝深吸一口气,孟公国能逍遥自在这么多年而不曾被任何国家吞食侵犯,也不仅仅是靠着商业发达,它必有存在的道理。 久等燕世子不来,雪姝也只能转身回去,脑袋里一片乱哄哄的。 最主要是云中君的出现,让她心里很不安。 一介商贾,竟然要参与改朝换代的的大事,他究竟有什么目地?按说现在的皇上已给了他天大的便利,国之命脉,金银铁矿全掌握在他手里,他还想从太子那里得到什么呢?换句话说太子又能给他什么?好象什么都给不了。 在雪姝的印象中,太子就是心胸狭窄阴险狡诈的小人,比姬无夜差的太远,以云中君的眼光和头脑,他绝不该把宝押在太子身上才对?难道人一旦钱多的不知该干什么的时候,改个朝换个代,难道只是图个好玩? 雪姝觉得云中君绝对是妖魔一般的存在,下次遇见就当不认识,一定绕道走。 正当雪姝腹议着要与云中君撇清的时候,她一挑自已帐蓬的帘子,蓦地发现此君正盘着腿昂扬地坐在她唯一能坐的软榻上悠闲自在地品着茶,雪姝的身子立马顿住,大瞪着眼,这贼子也太大胆了吧?光天化日竟敢闯她的营帐,她跟他很熟吗? 雪姝挑着帘子真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扭头往外看了看,多希望此刻能有侍卫巡逻,或者其他小国的公主郡主们再来观摩她的嫁妆啊!可惜,此刻外面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雪姝一只脚在里,一只脚在外面,真是进退两难! “还杵在那里做什么?快进来,茶都要凉了。”云中君抬头看着她,头上的斗笠垂下的黑纱遮了容颜,但雪姝能看到他一双眼睛亮的出奇。 此刻他根本没有任何陌生感地对她喊着,反客为主地,好象雪姝正在踏入他家。 “那个,什么,你是谁?怎么会有我的帐子里?咱们好象不熟吧?”雪姝干趣一步跨进来凝视着他问。 “颜雪姝,你就装吧!”云中君突然冷哼一声。 雪姝哀声一叹,顿时垂下脑袋,她真想把眼睛抠出来,还要那一双碧眼有什么用?人人都能把她认出来。 雪姝认命地走到软榻上坐在他对面,随后就灌进一口茶,“现在这里人人自危,你到这里来干什么?”雪姝故意装没听见他与秦碧柔的话随口问。 “想你了,所以想来就来喽!”懒洋洋的声音。 汗!雪姝一口茶猛地喷出。 随后把手一伸,“拿来。” “什么?”云中君有些不解。 “不几日我就要和天师大人成亲了,你难道不该送些礼物表示祝贺吗?” “别忘了你还欠我一个要求。”随后云中君意味地说。 果然,讨债的来了。 雪姝鼻子哼哼没说话,早不来晚不来,偏在这时候来讨要,难不成是想让她说服孟珏冉为他所用?想的美。 “我什么都不会为你去做。”雪姝冷冷地说,想着状元红酒肆他如此戏弄她,这个要求根本就做不得数。于是,雪姝扯下脖子上的血凤就推到他面前,“算我食言,请先生原谅。” “谁要你去做什么了?”云中君坏心情地说。 雪姝抿嘴不说话了。 半晌,云中君又把那血凤推给她,“我送出去的东西从来都没有如此收回的,赶快给我戴上。”他似乎很生气。 “这血凤是珍贵之物,雪姝绝不敢再要,请先生放过我吧!” “叫你戴上就戴上,那么多废话做什么!”云中君突然莫明其妙就恼了。 雪姝坐着没动,倔强地低着头,以这种无声的抗拒向他示威。 大帐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很诡异。 云中君突然躁动地蹿过来,抓过血凤就要戴在雪姝的脖子上,雪姝一惊,顿时身子往旁边一侧躲闪,“说过了,不要!” 这人烦不烦?送个东西还如此强求。 “不准不要!”云中君脸一板,直接扳过雪姝的身子,霸道地把血凤挂到她的脖子上。他随后看着她,喘气呼呼,似乎也郁闷至极。真是的,如此好的东西竟然还送不出去。 雪姝觉得脖子上仿若压着一座山,血凤在,那她欠他的要求也就永远在。 唉! “晴郡主可在?”突然,大帐外传来严问的声音,雪姝一惊,不由与云中君对视了一眼,下一刻,那人便飞快地闪到了她的金山银山的嫁妆后。 “进来吧!”雪姝轻轻一声。 严问走进来,看到雪姝,目光闪了一下,低着头走过来恭敬地把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放到她的面前,“这是我家王爷让我交给郡主的。” “这是什么?”望着那个似乎也很不平凡的盒子雪姝皱眉问道,她直觉不想要这个盒子。 “王爷说了,郡主一看便知,无需属下多言。”说着,严问恭身就退了出去。 雪姝望着那个盒子半晌都没有动,她好象感觉着姬无夜也象临走前要交待什么事情似的,雪姝感到那盒子很烫手。 云中君从那金山银山后面走出来,抱着肩站在一边,好象已经没他什么事似的。可他却不离开,那感觉好象与雪姝有多熟似的,就象自己人,根本没觉得自己要避讳一下。 雪姝伸手打开了盒子,待看到里面的东西时,她心一震。 盒子里正躺着一块白色的异常别致的腰牌,栩栩如生的雕刻,美仑美奂。 这个腰牌她见过,小时候父王经常拿着这个逗她玩,娘亲说,她小时候可没少拿这东西当磨牙饼。可此刻,雪姝看到‘蛟龙卫’的令牌,只感到心头一阵惊悸。 云中君看到那令牌眼眸也突然爆闪了一下。 雪姝飞快地合上盒子,抱着它跳下软榻转身就跑出帐子。 云中君眨了眨眼并没有阻止雪姝,他似乎知道她要干什么。雪姝走后,他直接晃着身子又坐到软榻上,举杯品茶,象坐在自己家里。可完全没有了先前的悠闲自在,眉心轻蹙,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雪姝也根本不在乎流言蜚语了,她直接挑开帘子就闯进姬无夜的营帐。 里面有小侍女正在清扫,“瑞王殿下呢?”雪姝直接问。 小侍女转身看是她,神态倒也恭敬,“回晴郡主话,瑞子殿下已经回京了。” 雪姝一惊,严问不过才刚送来盒子,难道是姬无夜走后才叮嘱严问送来的?他明显笃定她会来还。 “走了多久了?” “大约有半个时辰了?” 雪姝扭头就走,跑到马槽,随后牵了一匹马跨上去就飞奔出了营帐。回京城只有一条路好走,雪姝想没想就纵马狂奔。她并没有沿着大路去追姬无夜,而是纵马走小路越山坡抄近路,她知道姬无夜回京必定也是快马加鞭,她必须比他更快。 雪姝跨上一个小山包,抬头果然看见姬无夜带着大队人马正在狂奔,清一色的铠甲,象一柄银色的利剑,奔驰在旷野中无人能挡。尽管人多,但动作凝而不散,马蹄轰轰,但却给人一种无声无息的感觉。那是一股力量的凝聚,而冲在最前面那人,压低的身子,纵马奔驰,象一只矫健的豹子。 姬无夜带出的兵,果然不凡,无形中给人一种天下无敌的感觉。 雪姝看到这里,再不敢遐想,匆匆扯过缰绳就跃下山包,她必须要更快了,一旦进入前面坦途,想要再追上他就更难了。 然而待雪姝斜插着冲出密林的时候还是有些晚了,姬无夜带着人马刚刚冲过去,她不由懊恼。就在她泄气之时,前面的大队人马突然来了一个急刹,动作整齐划一地停住了。雪姝正惊讶,就见最前面一匹骏马正折身朝她奔来,马上之人一身银亮盔甲,神俊无匹,威武炫目。 姬无夜远远地跃下马来,奔到雪姝面前,“追过来干什么?”他皱着眉头。 雪姝翻身下马,二话不说,直接把那个盒子往他怀里一塞,“这个,我不要。” 姬无夜低头看着那盒子,半晌才轻轻地说,“这本来就是你的嫁妆……此刻,我再没有资格拥有它。况且,动乱时期,由他们保护你我才能放心。” “父王既把它给了你,就是信任,我断没有再收回的道理。况且,他们本就是皇家暗卫,交给你,理所当然。而我,也根本不需要任何人保护。”雪姝坦然地说。 “除非你肯再回到我身边,否则,我根本不配再拥有……虽说‘蛟龙卫’曾是皇家暗卫,但这么多年,他们早脱离掌控,只唯你父王惟命是从。他们不拿皇家奉禄,早就自力更生,是你父王留给你的最宝贵的财富……我现在只不过物归原主而已。况且,‘蛟龙卫’即便在我手上,他们也从不曾远离你,隐约中,他们早就奉你为主。”说着,姬无夜又把玉牌放进雪姝的手里。 雪姝惊的身子一个劲后退,她想摔掉玉牌,可姬无夜却握着她的手不放。 雪姝急了,大吼,“我不要,我甚至都不知道他们是谁?” “你不必担心,他们自会在你需要的时候自动出现,到时候,你一眼就能识出他们。”姬无夜说的很玄妙。 上次在郊外,‘蛟龙卫’曾和他一起出现,可雪姝被孟珏冉刺激到了,她浑没注意‘蛟龙卫’的特征,如今拥有他们,雪姝觉得象做梦。 可姬无夜已不容她反悔,放开她的手,大步朝马儿走去。 “姬无夜,”突然,雪姝在他身后大喊。 姬无夜拉住缰绳的手一顿,却并没有转过身。 雪姝四处看看,急忙走近几步,“姬无夜,告诉我,你究竟想要是什么?” “我已经告诉过你了,我最想要的是什么。”他说过,他只想与她儿又情长。 “可我也说过,男人的心应该逐鹿天下,此刻,正是个好机会。”说着,雪姝又走近几步,“如今你也看到了,太子并非仁君明主,为天下百姓着想,我希望你……” “不,那根本就不是我们的……”姬无夜的声音微有痛苦。 雪姝明白,他是指他父皇抢了璟帝皇位的事,他父皇阴险卑鄙,那一场撕杀,惊心动魄,他似乎知道内情更深,所以才会更痛苦。 “过去的事不能更改,最主要是现在,姬无夜,我支持你。” 姬无夜豁然转身,目光突然亮若星子,“若是我得了那个位置,你就会回到我身边吗?” 好象他唯一的动力就是她的回归。 雪姝为难地蹙紧了眉头,随后摇摇头,“你明白的,我已经爱上了那人,上穷碧落下黄泉,我只会随着他……” 姬无夜一双明亮的眸子顿时黯淡下去,他自嘲一笑,“终是我痴心妄想了。” “还是那句话,天下女子婀娜万千,瑞王何必想不开?” “你闭嘴!”姬无夜突然腰身一挺吼道,“终有一天我会把你抢回来的。”他又咬牙切齿地说。 雪姝顿时无语。 姬无夜翻身上马,目光深深地说,“跟在燕世子身边,有他在,必不会有人打你的主意。万事以自己为重,我不允许你再出事。” “我马上就要成亲了,不需要他保护。”雪姝强调一句。 姬无夜轻嗤一笑,似是她说了怎样天真的话,也不与她再多嘴,深深看了她一眼,扯过马缰就走。 “要保护好老十一,他已经是孟公国的人了,容不得出差错。”随后,雪姝又在他身后大叫。 姬无夜身子一怔,似是明白了什么,脸一黑,“休要为他操心,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随后,姬无夜再不停留,纵缰跃马而去。一眨眼的功夫,眼前的大队人马就只留下一路尘土飞扬。 雪姝回到营地的时候,看到燕世子正沉着脸站在她帐营口唉声叹气。雪姝以为他是在生气自己没打招呼就突然离开,非常时期,似乎每个人都很关心她的安危。 “你担心什么?我只不过想溜溜马……”雪姝先发制人地说。 燕世子黑着脸没说话,似乎并不是为她私自离开生气。 “怎么了?”雪姝突然有些不安。 “皇上已经把你们的婚期延迟了。”燕世子恨恨地说。 “啊,怎么会这样?”雪姝气愤一声,真是所什么来什么。可眼前的状况,似乎也不是举行婚礼的好时候。 “那你有什么跟皇上说,可以不必大操大办,喝杯酒意思意思就可以了。” 燕世子看她的眼神突然就直了。 这样低三下四急着要嫁人,雪姝也觉得丢人,可她真怕再节外生枝,虽然生米早就煮成熟饭,可他的身世摆在那里,险象环生,她是怕呀!早早把夫妻名份定下来,她便可以光明正大生死相随。而不是象现在,偷偷摸摸不说,整日还提心吊胆的。他什么事都瞒着她,令她很不安,没拜过天地,她总觉没资格去参与他的一切。 “那皇上有没有说把婚期推迟到什么时候?”随后雪姝又问,她非常担心遥遥无期。 “唉,他如今能不能继续做皇帝都还两说,哪有心思管你的婚期呀!只是礼部来通告我一声,说你们的婚期不能按时举行,至于什么时候,皇上根本就没说。” 雪姝的心一下子瓦凉瓦凉的。 “那他怎么说?”她指的是孟珏冉,出了这事,他不可能不知道。 想必燕世子也早已找过他了。 “咳,他却什么都没说……” “什么都没说是什么意思?”雪姝吓一跳,他究竟找对人了没有? 于是不等燕世子回答,雪姝丢掉缰绳转身就走。 “你别去找了,他此刻根本不在营地。”身后,燕世子小声意味地说。 雪姝的脚步一顿。 “你放心好了,你在他心里比什么都重要,如今非常时期,你且忍一忍,他绝不会委屈你的。”随后,燕世子又这样说。 雪姝想了想觉得也对,心便坦然了。 随后想到晴郡主,雪姝转头看四下无人,便走近燕世子小声说,“对了,如今姬无琛已随姬无夜回京,你可要看好晴郡主了,我就怕她会偷跑着去追他……” 燕世子一听突然白了脸。 “怎么了?”雪姝顿时也有不好的预感。 “我刚才让人把营地翻了一遍都没找到她,我以为她是和你在一起……” 雪姝的一颗心瞬间沉下。 两天来,雪姝和燕世子把整个营地都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晴郡主,毫无疑问,她追随姬无琛而去了。想着姬无琛临走前的郑重托付,雪姝苦着脸真想打自己一巴掌。知道那丫头绝不会是个老实的主,她就该通知燕世子把她给软禁起来,如今,可怎么办? “别担心,我会通知皇爷爷,若是晴儿回京,他必能找到她。”随后,燕世子睿智地说。 雪姝顿时觉得那老人不仅无所不能,简直就是救命活菩萨。 两天了,她再没见到孟珏冉。 即便那个假的也没见到。 既然他不在,雪姝再没理由去钻他的帐蓬,晚上心思烦乱的睡不着,便蹲在自己帐蓬前的草坪着拔草玩,如今有些小国都向皇上请命回国了,此刻,她的大帐外更是空寂无人,冷清的可怕。 突然一双大脚突然映入她的眼帘。 雪姝抬起头,孟珏冉象突然从天而降正目光温润地看着她。 雪姝想没想一个纵身就扑过去。 孟珏冉急忙把她抱住,两人象分离了几百年似的,雪姝双腿缠上他的腰,双手抱着他的脖子,脑袋窝在他颈窝间哽咽,“这两天你跑到哪里去了?我还以为……” 虽然觉得不可能,但她还是忍不住胡思乱想,她以为他又遭遇了不测。毕竟现在的皇上更显得丧心病狂般,营地里每天都有被他砍翻的人,那些伺侯他的太监宫女每天都战战兢兢。 孟珏冉没回答,直接以吻封缄。 尽管心里忐忑不安,但雪姝还是经不起诱惑,片刻就神魂颠倒。 孟珏冉抱着她就往她帐蓬里走。 “不要,到别处去。”雪姝头脑中一丝清明急忙提醒他,要知道那个妖魔云中君还在这里,他出入自己帐蓬根本就不会打招呼,若是被他撞见,雪姝觉得那比杀了她还难受。 “怎么办?我的帐子也不安全。”孟珏冉含糊地说。 “到之前的那个小山包。”雪姝含羞地说。 孟珏冉没应声,抱着她就飞掠而去。 小山包上,孟珏冉急不可耐地就把她压下,雪姝有很多话要问,可不待她开口孟珏冉就狠狠地吻住她,在他神鬼难抵的体魄下,雪姝的脑子再问不出一个问题。这次的缠绵似乎更加噬髓入骨,孟珏冉始终不说一句话,似乎所有的语言都倾注在那疯狂的冲动里,他的热情象火一般一直从月上中天烧到鸡明狗叫,东方的天空早霞满天。 雪姝慢慢睁开眼,她真是越来越了不起,在他如此疯狂的索要下,她竟没有再昏过去。 孟珏冉俯在她身上,不由宠溺地‘扑噗’一笑,“看来那药膳还是起作用了,某个小女人越来越棒了。”自从上次他说给她调理身体,雪姝一直在吃他配的方子,如今身体越来越好,承受力也越来越强。 这段日子的担惊受怕,刹那都被他颠倒众生的倾城一笑所驱散,雪姝捧着他的脸目光琉璃,“我希望每日清晨醒来都能看到这张脸,可以吗?”她问的小心翼翼,意思再明显不过。 她已不强求那婚礼,只愿每日都能看到他就好。 孟珏冉阳刚的笑颜不变,俯身宠溺地轻啄了她一口,“求之不得,如君所愿。” 雪姝一下子狂喜地抱住他,这就说明,他会为她保重自己,不再让她担心受怕。她不争朝夕,只愿两人天长地久。他是个从不食言的人,她的心稳稳地放下。 两人穿好衣服起来,雪姝坐在草坪上眯着眼睛看初升的太阳,其实是两腿酸的根本就站不起来。孟珏冉长身玉立,锦袍琉璃,玉带耀眼,他站在早霞满天的阳光时,仿若所有的霞光都是为他而绽放,他美到难匹。 雪姝一下子又看呆了。 他突然又是露齿一笑,自从两人缠绵以来,他的笑是最多的,他轻轻伸出手,“起来。” 雪姝一回神,羞涩着把小手放进他大手里,他掌心的温度立马浸进她心里。握着他,仿若就握住了全世界,心底的踏实,纵然毁天灭地,她也不怕。 “爬上来。”说着,孟珏冉便弯下了腰,他要背着雪姝回去。 雪姝一笑,绵软的身子立马象一片云彩俯在他身上,孟珏冉背起她,宽厚的脊背让她安心,雪姝两手缠着他的颈项,“冉哥哥,我们就这样走一辈子好不好?” “好。”他脱口而出,根本不假思索。 雪姝满足一笑,头轻轻俯在他背上,她实在太累了,慢慢闭上了眼。 待背上传来她均匀的呼吸声,孟珏冉始终微笑的脸渐渐的冷却了,他抬头望着茫茫原野,眉心突然皱的死死的。 雪姝醒来的时候,突然得知,皇上应着群臣的要求,竟遗孟珏冉回京相助姬无夜。 原因无他,天师大人天纵奇才,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国之昌运,就掌握在大人手里了。 突然之间,他变成了所有人的希望。 可雪姝的心却突然强烈的不安,皇上明知他的身世,却还要在紧要关头把他遣往京城,那无疑放虎归山。他不会那么傻。 雪姝跳下软榻撒开脚丫子就往孟珏冉的帐蓬里跑,她应该记住教训的,他每一次抵死缠绵,总会有让她揪心后发生,如今,不知,还来不来的及。 雪姝疯一般跑进孟珏冉帐蓬,已无人。她顿时感到了恐惧,在营地里胡乱抓住一个侍卫,“快告诉我,天师大人如今在哪里?” “皇上和众大臣已经在营帐外为天师大人送行。”那侍卫被雪姝一抓,顿时有些吃惊地说,因为她那眼神太吓人,而且手抓他的力度之大,指甲已经陷进他肉里。 雪姝放开侍卫就往外跑。 营帐外果然站满了人,雪姝谁也没看到,只看到芸芸众生中那一抹昂藏的影子。 他如今又穿上了那件厚重代表他尊贵身份的画满诡异符号的袍子,冷漠中带着倨傲,如今他又恢复了那个诡异莫测的天师大人的形象。 他的面前是皇上及众大臣,身后是三千黑甲军。 可雪姝怎么看,怎么都觉得他好象不是去回京支援,倒象是被押送刑场。 雪姝的心突然惶恐,难道皇上真的要对他动手了吗? 那气氛根本就不对。 众大臣还在和他寒喧,雪姝想也没想挤过人群一下子就扑到他怀里,她紧紧抱着他,无声哽咽。 众人顿时吃惊,似乎没想到晴郡主竟如此大胆,竟不顾礼俗就那样扑到男人的怀里,即便那个男人是他的未婚夫,但还未成亲呢!就这般恋恋难舍。 不过,随后,众人想想也了然,晴郡主是谁?惊世骇俗的人物,不做出惊世骇俗的举动那还是她吗?众人嗤笑的心里顿时又露出了然。 “你敢骗我。”雪姝咬牙说。 孟珏冉的冷漠瞬间被柔情所代替,他不顾形象一下子抱紧了雪姝 第一百二十一章 身怀有喜 可随后龙一传来的消息没把雪姝震惊死,因为孟珏冉和那三千甲卫军不见了,他们奔驰在去京城的路上,一夜之间突然消失无踪。没有任何征兆,没有撕杀痕迹,没有残肢断臂,没有鲜血淋漓,马蹄痕迹停在一处小山谷就诡异地消失了。 雪姝听到这个消息,震惊的呆在当地,心底的那缕不安突然扩散到无边无际,她惊恐莫明,‘哇’的一声就哭出来,挑开帘子就跑出去。 “他不见了,不见了,怎么办?他会不会是被那三千黑甲军杀了?”雪姝闯进燕世子的营帐一把把他从软榻上扯起来就语无伦次地说。她现在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冷静。 “你稍安勿躁,究竟是怎么回事说清楚。”燕世子从未看到她这般失魂落魄,雪姝断断续续地把龙一探到的消息告诉燕世子,燕世子的脸立马也白了。他匆忙走出去似是放飞了一种绿皮红嘴的小鸟,可能是他与孟珏冉单独联系的方式。 在等待的时间里,雪姝在燕世子的大帐里象个无头的苍蝇不停地走来走去,她小脸煞白。 “你是关心则乱,先安静下来,要相信他!”燕世子被她那副惶恐不安的情绪搅得也是躁动不已。 突然一声‘啾啾’,一只小鸟飞进来一下子落在燕世子的肩头,他急忙抓住它,雪姝也赶紧凑过去,可腿脚栓着的铜管处什么都没有,这是从不曾出现的情况,燕世子一下子怔住了。 “我要去找他。”看到燕世子脸色极度难看,雪姝想都不用想就猜到肯定是出了异样,她恐慌地拔腿就跑。 “回来!”燕世子一把拽过她,“不要轻举妄动,我派人再去打听,不要中了别人的圈套。” “不,我不能等,若是他有危险正等着我去救呢?”说着,雪姝甩掉燕世子的胳膊就跑出去。 雪姝纵马奔驰往鸭嘴谷跑去,龙一换了一身灰衣象个普通的侍卫紧随其后。他干瘦的身材,其貌不扬,甚至还显的有些木讷,唯在那双暗褐色的眸子偶尔的精光闪烁。 鸭嘴谷是回京的必经之路,出了鸭嘴谷就到了回京的大道坦途,孟珏冉一行从午时出发,傍晚十分到的鸭嘴谷,据龙一说,他们是在鸭嘴谷过夜休息。第二天一早,竟然全体消失无踪。龙一派去的人就守在不远处,夜间竟没听到任何异样,更没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孟珏冉以及三千黑甲军象凭空消失了一般。 雪姝骑在马上,一颗心都要跳出来了,她想的更多的是皇上居心叵测利用那三千黑甲军神不知鬼不觉把孟珏冉给杀了。不是她不相信他的能力,只是他再英豪,毕竟双拳难抵四手。若是皇上再使出什么阴招,就如上次在崖底,一个阵势就把他们困住很久。 雪姝越想心里越是象被钝齿反复切割着,锐痛的让她几次都要从马上掉来了。 身后又传来狂奔的马蹄声,“是燕世子。”龙一轻声说。 雪姝没有回头,如今除了他,谁都不能进她的心。 傍晚十分,他们也准时到达了鸭嘴谷,雪姝呆呆站在谷中,望着那黑褐色的岩石绝壁,她茫然的不知如何是好。龙一却蹲下身,不时的用手扒着那松软的泥土,随后站起身来又细细查看着两边的岩石,他非常老道的手法,冷峻锋锐的眼神,他突然大叫一声,“郡主,瞧这里。” 雪姝回头,见龙一正扒看一块黑褐岩石,她急忙走过去,见那上面竟留下一道深深的剑痕,那崭新的痕迹,显然还没有被风吹日晒地磨损,这能说明什么问题? 雪姝的心越沉越深,说明昨夜这里肯定发生了激烈搏斗。 紧接着龙一又在其他岩石上发现剑痕刀痕,纵横交错,越来越突显深刻,雪姝细细用手抚摸着那痕迹,心象被划开了一道口子。 “地上的泥土是松软的,可在这谷中,松软的泥土早被风吹走了,这里的泥土曾比岩石还硬,肯定是有人伪装过了。”说着,龙一又蹲在地上扒开一处泥土,突然他怔住了。 雪姝转眸,看到被龙一扒开的松软泥土下面竟然留着一摊血渍。 望着那一大摊血渍,雪姝晃了晃身子。 不管这血渍是谁的,都充分说明一个问题,那三千黑甲军果然是来杀他的。 “发现了什么?”此刻,燕世子已赶来,从马上跳下来就奔过去,待看到那摊血渍,他明净的眼眸立马变得深沉。 龙一象一条嗅觉敏锐的猎犬,鼻子轻嗅着,猫着身子顺着那岩石就往前跑去,待转过一个弯,雪姝就闻到了空气中似乎还未散去的血腥气,她双目突然含泪。 谷中穿过的风越来越强劲,雪姝突然象被什么闪了一下眼睛,她鬼使神差地奔过去。避角处,岩石下面,巴掌大一片黑色的袍角,上面画有特殊的符号,本来就很诡异,如今更是让人惊心地被殷红的鲜血染透,雪姝拣起那片袍角轻轻摩挲着,那上面仿若还残留着那人松竹般冷冽的气息,他如此骄傲,若不是危难时分,他绝不会让人触到他的身体,更别说割破他的袍子。 “啊!”雪姝突然仰首一声悲凄,接着身子就萎顿下去。 那似乎是一片无尽的血海,除了血染的红,雪姝已看不到任何的其他色彩。一个昂藏的男人正在那血海中撕杀,腥风血雨的残酷,鲜血染红了土地。可三千黑甲军似乎永远也杀不远,他们象是魔鬼不停地扑杀上去,那个昂藏的男人渐渐被淹没。 雪姝焦急的不行,她想扑过去救他,可身体就是动弹不得,仿若那一切不过是个幻海。她心痛如绞,不停拼命呼唤,男人蓦地回头,那一双碧眼清碧如玉,带着痴痴的眼神,好象真的在看着她。雪姝突然大喝一声,伸出双手,“冉哥哥……” 双手立马被结实地握住,雪姝一下子睁开眼,原来只是一场梦…… 而她陷在梦中不能自拔,瞪着大眼,依旧泪水狂流,好象孟珏冉真如梦中的那样,血染黑袍,筋疲力尽,不知生死。 燕世子紧紧抓着她的手,“好了,好了,只是一场梦,相信我,他绝不会出事。” 他说的如此心虚。 雪姝大瞪着双眼,里面如此空洞。 “我已经派人通知皇爷爷和姬无夜了,如若他真的出现在京城,会立马有人通知我们。”随后,燕世子随后又说,目光闪烁着,似乎还有未尽的话。 雪姝依旧僵着不动,好象她就是信了梦中的虚幻。 她有种本能的感觉,他真的出事了!这种感觉从没有这般强烈过,深邃入骨,她从来与他心有灵犀。 “我要去找他。”雪姝嘶哑着说着,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 下一刻,燕世子双手一下子按住她的肩膀稳住她,“你不要轻举妄动好不好?若是他真有什么不测,那你更得珍重自己,你,你已经怀了他的孩子……” 雪姝立马骇得脸白,空洞的大眼睛眨了一下,随后象干涸的河底一下子涌满了泉水,她喜极而泣地一把抓住燕世子,“你是说真的?” “程枫已经为你把过脉了,确定无疑,已有月余。也不知上次他是怎样为你疗伤的,医术如此了得,竟然丝毫没有发现……若不然,不知他该会有多狂喜。”随后,燕世子喃喃地说。 雪姝坐在床上已经有些无措了,似喜似悲,脸上明明欢喜着,却又流下泪。 她抽噎一声,“我不管了,我要去找他,回京城。”她有种直觉,觉得如若他还活着必在京城。 当天,燕世子带着雪姝就向皇上辞行。 皇上端坐在宝座上阴着脸深深地看着雪姝不说话,燕世子急忙上前一揖,“请皇上允许我们辞行,如今舍妹与天师大人的婚礼延迟了,我们再没理由待在这里。舍妹帐中的那些嫁妆就当是献给皇上做军饷了。” 燕世了话一出,皇上挑了挑眉。 旁边一直沉默的其他大臣也不由惊动地窃窃私语,要知道,晴郡主帐中的嫁妆那可真算得上是金山银山啊!如今他们缺的正是这黄白之物。当日出京,他们根本没料到会如此,身边带着些许家眷,却不曾带过多财物。如今不说军饷缺乏,就连他们也快养不起自己了。燕世子此举,真是雪中送炭啊! 看皇上还在犹豫,户部尚书李感就迫不急耐地站出来,“燕世子果真豪气,孟公国与我天朝一向交好,如今晴郡主又与天师大人订有婚约,如此更是喜上加喜。燕世子的一片心,我们恭敬就不如从命了。”他怕这个财神爷跑了,急忙不管不顾地先把那些财物揽过来,根本就没注意到皇上此刻还没发话,他就是逾越了。 皇上扭头,望着他,眼中隐有杀气。 李感一看,顿时意识到什么,脸一白,扑通一声跪下,“臣不知死活,请皇上责罚。” 皇上却慢慢转过了脸,此是非常时期,他不杀李感,主要是怕引起其他大臣恐慌。他心里非常明白,他此时急需那笔钱。 “此去京城怕是不安全,我派人护送你们。”随后,皇上不阴不阳地说。 “那就多谢皇上,燕和舍妹感激不尽。”燕世子急忙欣喜地说。 雪姝一直没说话,听到燕世子的话,她不动声色地转头瞟了他一眼。 他脸上的笑容可真灿烂,雪姝知道他是急于脱身,不想引起皇上警惕。 那人明说是派人护送,其实谁都知道那究竟意味着什么,其他辞行的小国,听说途中都遇到了谋杀或者不测,此时营地里再没人敢请求离开,而他们却不得不冒险而行。 第二天,燕世子和雪姝乘着一辆青顶大马车就离开了,马车里应有尽有。出了营地,就看到皇上派的一纵侍卫正盔甲鲜明地坐在马上等着,雪姝看到,冷哼一声。 鸭嘴谷,她必血债血还。 出了营地不久,身后突然有马蹄声急,燕世子挑帘一看,眉心一皱,“她跟来干什么?” 雪姝抬眸一看,见朝他们奔来的竟是公孙玲。雪姝厌恶的一下子放下帘子。 公孙玲奔到燕世子的马车旁,“玲想随着燕世子一同回京城,不知可否?” 马车里久不回话。 公孙玲咬咬唇,“晴郡主,之前多有得罪,请原谅。” 这句话,能从她嘴里说出来,真不容易。 雪姝懒洋洋地窝在马车里轻轻闭上眼,燕世子一叹,不得不挑开车帘子,“公孙大小姐要随我们一同回京怕是不妥吧?皇后娘娘会担心的。” 本是一句推辞,没想公孙玲坐在马上却突然哭了,“我怕他已经出事了。” 此话一出,雪姝猛地睁开眼,她眼窝里又蹿出酸热。 虽然公孙玲可恶至极,可她对孟珏冉的一片心却是真的,甚至丝毫不比她差。 “马车里可没有多余的空间留给你。”随后,雪姝淡漠地说。 “谢谢,我骑马就好。”公孙玲立马用袖子抹掉眼泪骑马跟在了马车后。 燕世子放下帘子,“怎么又心软了?” 雪姝摇头,“你没听到她方才那句话吗?她肯定知道了些什么……” 燕世子点点头,“我知道怎么做了。” 雪姝却敛下眉,手在薄毯下轻轻抚上她的小腹,她有身孕的事,绝不能让公孙玲知道。冉哥哥生死不明,这是他唯一的血脉,她必得保住。 “放心,皇爷爷已经派人来接应我们。”燕世子看出她的心思,不由凑到她面前低声说。 雪姝轻轻点头,“吩咐下去,我们今夜要在鸭嘴谷宿夜。” 燕世子脸上闪过一丝担心,他犹豫了。 “刀已经架在脖子上,你不先下手为强,就会成为别人砧板上的鱼肉。”雪姝很冷酷地说。 虽然她现在有了宝宝,不易见血腥,可她绝不能等,皇上派来的这一纵侍卫都是绝顶高手,这护送的借口,太让人惊心了。 她越来越怕他看着自己的那个深邃又复杂的眼神,让人惊悚。 当年杀璟帝,他的心该是怎样的狠绝,这样一个魔鬼,什么时候都不会安好心。 突然马车后面又传来马蹄声急,似乎人还不少。 燕世子警惕地一掀马车帘子,突然又是一声惊怪,“没想到逸王殿下竟然也来了。” 雪姝一听,急忙坐正身子,远远地望去,李勇一马当先,箭一般急切地向他们奔来。 雪姝的心突然象碎了。 有多久了?她都已经忘了还有先生的存在。 他一直默默无声地隐藏着自己的实力,从不引别人的注意,甚至不管她在营地引起怎样的轰动,他都仿若一直处身事外。如今,她最危机的时刻,他却冒险跟来了。 “晴郡主可在里面?”李勇扯着嗓子大喊。 皇上派来的侍卫见他过来,顿有两人骑马持枪把他挡在不远处,根本就不让他靠近马车。 马车缓缓停下,雪姝从马车里跳下来,“李侍卫,我在这里。逸王殿下可是来了?” 李勇看到她欣喜地露齿一笑,“我家王爷已向皇上辞行,也要赶着回京城。不想在此与郡主碰上了,就一块儿结伴回京吧?” “那当然最好不过了。”说着雪姝就朝阻拦李勇的那侍卫喝斥,“好了,晏国与孟公国一向交好,逸王殿下不是外人,你们不必挡他。我们一块结伴回京就好。” 两个侍卫明显对视一眼,一句不说,拦住李勇的宝剑却没撤去。 “皇上要你们来保护我,如若你们根本不听我的,现在就给我滚回去。”突然,雪姝发飚了,叉着腰,凶神恶煞地朝着那些侍卫吼。 众侍卫面面相觑,随后终于收回宝剑,但那锋锐冷酷的眼神丝毫没变。 哼,嚣张什么?前方鸭嘴谷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 雪姝心中腹议着,随后看李青泽的马车也到了,她急忙奔过去,“晴儿见过逸王殿下。” 李青泽丰绅俊朗地掀开车帘,一张绝世惊华的脸,笑容倾城倾国,“能与晴郡主结伴回京,逸不胜荣幸。” “那我就与逸王同乘一辆马车一块走吧!” “呵呵,求之不得,请晴郡主赶快上来吧!”李青泽朗声一笑,亲自为她掀开帘子。 那些侍卫见状,欲上前阻拦,雪姝一下子指着他们,“敢不听话,就滚回去!” 众侍卫脸一阴,顿时就忍气吞声了。 放下马车帘子,雪姝与李青泽对视一眼,两人脸上都再无笑意。 “先生是不是也察觉到了什么?”随后,雪姝轻轻地问。 “嗯。”李青泽只微微一嗯,温润如水的眼睛里深深看着雪姝,复杂的情感纠结的象狂风巨浪。 “他没死,被黑甲军掠到了京城。”李青泽突然暴出这一句。 雪姝顿时惊的瞪大眼,“先生从何处得知?是谁干的?”雪姝心跳的狂急。 其实根本不必问也知道会是谁?只是,他为何要把他掠到京城?那里此刻不是太子的地盘吗? “姝儿,还没有看出来吗?这一切都是那个人设的局,目地就是要让他的儿子们互相残杀,最后真正地剩下他孤家寡人,就再也没人跟他争皇位了。” 雪姝听闻,一下子震惊的怔住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山谷凶险 傍晚十分,残阳染红了整个山谷。 黑褐色的山壁岩石有一种凄冷的美,除了狰狞崖壁,寸草不生。 此谷名为鸭嘴谷,顾名思议,她们如今好比在鸭肚子里,站立的地方宽阔,呈圆弧形。而前方的路,却是又窄又长,象鸭的脖颈,九曲十八弯的样子,即便是白日,仿若也看不到它的出口。最重要,这里的岩壁怪石嶙峋,夜间若冒然通过,必遇凶险。 况且,听说此谷夜间好刮怪风,飞沙走石的,人马一不留神就会被卷到天上,再无生还的可能。唯有在它腹中稳扎帐蓬渡过一夜,第二天穿行,才会避其祸端。虽然这种说法有些迷信,但凤栖山周围的山民却深信不已。 况且,在他们来凤栖山路过此地时,也是安营扎寨住了一夜,安然渡过。 当时因为靠近凤栖山,大家兴奋的目光都放到凤栖山上,谁也没有注意此谷的诡异。 雪姝冷静地站在一旁,手扶在褐色岩壁久久陷入沉思。她很奇怪,如若美人先生说的不错,那三千黑甲军真的将他掠到京城,如若这里真的经历了一场撕杀,那么为什么,龙一派来的人却没有听到任何的动静? 况且,他是那般轻易束手就缚的人吗? 她知他,清贵傲然,宁死也不会屈服。 如若连美人先生都看出皇上的阴谋算计险恶用心,难道他就会被蒙蔽住眼睛吗? 绝不会! 他是那样睿智轻狂之人,几乎无所不能。 他对那个人怀有深仇大恨,多年隐忍,绝不会在此刻坐以待毙。 况且,他在营地大胆启用替身,神秘失踪那几日,风尘仆仆的样子,很是让人怀疑…… 难道…… 雪姝心一跳,似有什么豁然开朗。 难道是他早就通晓了皇上的用心,将计就计,早早盘桓布置好这一切?束手就缚绝不是他的性子,如若真如此,那京城之中必有玄妙之处,肯定有让他非得这样做不可的原因,以身犯险,万不得已,他不会。 她说过,要生死相随。如若他不顾及自己的生命,无疑也是在要她的命。 而他把她视若珍宝。 雪姝似乎想通了什么,回京城的心迫不急待。 她转眸看着侍卫们正在有条不紊忙碌着支起帐蓬,似是为了固定的更好,他们扯起长绳把帐蓬更牢地钉在当地,雪姝突然注意到了他们一个动作。她蓦地弯腰拣起一块石头就猛地向旁边的岩壁上砸去,竟然没发出任何的声音。 雪姝不心惊愕的张大嘴。 李青泽似乎注意到了她的动作,盯着那岩壁不由皱起眉头。 下一刻,雪姝已经在反复进行上一个动作,不管石头有多大,抛在那岩壁上始终没发出丁点的声响,雪姝觉得怪异至极。 “难道这里就是传说中的绝音谷?”随后,李青泽喃喃地方说。 “绝音谷?”雪姝随后重复一响,心里突然豁然开朗,她现在总算明白了为什么这里即便进行生死搏斗,岩壁上留有刀剑相击的痕迹,而龙一派来的人却没听到任何的声音,皆是因为这奇怪的岩壁能隔绝声音,但说话声却不妨碍,所以一般人根本不会注意这种怪异现象。 雪姝与李青泽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露出惊悸。 燕世子故意指挥侍卫把他和雪姝,李青泽的帐子形成了一个稳固三角之势,雪姝被他俩的帐蓬稳稳地挡在里面。而公孙玲,似乎有些魂不守舍,闷闷地蹲在一边,根本不在乎她被分配在哪个帐蓬里。要知道,她可是单独跑出来的,一厢情愿要跟着他们,谁也没有义务照顾她。最后,还是燕世子心软,把她的帐蓬支在稍稍离他近一些。 夜晚,半弦月,侍卫们燃起了火堆。李勇与皇上派来的侍卫壁垒分明地坐在火堆两侧,谁也不说话,沉默中隐有角力。李勇带来的食物很精美,燕世子也是享受之人,马车里的东西应有尽有,他们在一起吃的欢畅,‘处子醉’的醇香飘满了整个山谷。 皇上派来侍卫只默默吃着自己的干粮,丝毫没被那醇酒吸引,而他们也默契地谁也不让他们。只李勇的目光挑衅地看着他们,满目不屑。 吃饱喝足,雪姝帐蓬里睡觉。 虽然只是短暂住一宿,但她的帐蓬依旧被布置的奢华而舒服,那厚厚的羊绒毡子让她感觉不到任何的潮气,山谷中微有风穿过,她的帐蓬也坚固的没有丝毫摇动。 雪姝知道这一夜,绝不会是平静的一夜。 奇怪地气氛已经弥漫在每一个人心头,而雪姝最想知道的是,公孙玲究竟知道些什么?如此不记前嫌死皮赖脸也要随着他们回京,难道皇后娘娘没有告诫她凶险吗?女人的感觉总是很奇怪,雪姝笃定她肯定知道一些内情,而她,也非常渴望知道。 或许是羊绒毡子太暖和,即便雪姝的脑袋象在战斗,但她还是慢慢合上了眼。 夜静,森浓。 雪姝猛地睁开眼,突然看到她的帐蓬里站满了人,他们个个沉声敛气,鲜明盔甲,冷目森然。 雪姝一骨碌爬起来,敏捷地手在帛锦下握住了小腿上的匕首。 没错,此刻站在她面前的正是皇上派来护送她的侍卫。 而他们此刻一副要擒拿她的样子。 “你们要干什么?”雪姝尽量拖延时间冷静地说,她凝神聆听外面的动静,旁边燕世子和美人先生的大帐里竟然毫无动静。雪姝心一跳,他们不会被杀了吧?要知道这是绝音谷,任何声音都如泥牛入海。 “郡主放心,燕世子和逸王爷此刻睡的正香。”其中一个首领模样的侍卫似是看透雪姝的心思出声意味地道。 “你们是要杀我吗?”知道他们无碍,雪姝放下心来。若是他们意在她一个,那她就没有什么好怕的。 “皇上只是让我们带郡主去一个地方。”首领模样的侍卫又淡淡地说,雪姝能看到他眼中划过一丝不屑。 果然是他!这个魔鬼! “如若我不愿呢?”雪姝也被激起了傲气,冷声说道。她森冷锋锐的眸光直直地瞪向那个首领模样的侍卫。 那首领模样的侍卫瞬间缩了眼眸,沉默半刻,才冷冷地道,“郡主何必要吃了苦头才肯就范,皇上无意伤你。” “我是孟公国的晴郡主,是天师孟珏冉的妻,皇上这般对我是为何故?若不说清楚,我死都不会跟你们走的。”雪姝故意装愤怒说的很大声,她要知道燕世子和美人先生究竟怎么了?既然没被杀,难不成被下药? 果然,那首领模样的侍卫冷笑一声,“郡主不必再枉费心思,燕世子和逸王爷今夜永远也不会轻易醒来,‘摄魂香’足够让他们一夜好梦。” ‘摄魂香’?他们竟然对他们用了‘摄魂香’,听说那是江湖上几欲失传的迷药,能让人一夜不知生死,睡梦中荒诞不经欲仙欲死,仿若永远都不想醒过来。 那他们是什么时候下的手?燕世子和美人先生已经非常小心了。 “‘摄魂香’就抛在那堆燃烧的柴里。”首领模样的侍卫好心地说。 雪姝顿时黯然,他们无事,肯定是事先服过解药了。而她,因为血凤,本就百毒不侵。 皇上早就算计好了。 雪姝沉默了。既然燕世子和美人先生被迷翻,皇上要取他们性命易如反掌,而他们同样是她的死穴,无形之中的威胁,已不言而欲。 那些侍卫也好脾气地在等,气息沉沉,他们似乎很笃定雪姝会乖乖跟他们走。 “那我能知道你们要带我去哪里吗?”随后,雪姝咬牙说。退而求其次,她能套出多少话就套出多少。 “会带郡主到皇上的身边……”似乎她已成了瓮中之鳖,首领模样的侍卫也不急了,慢条斯礼地说。 “你是指哪个皇上?”雪姝抬头问,样子很无知可爱。 那首领模样的侍卫眼一阴,冷哼一声,“姬无咎不知死活根本不足为惧。” 雪姝顿时明白了,果然是那个人,她的心里突然意识到什么,强烈的不安,甚至头一次感到真正的恐惧。那个人极爱慕她的娘亲,而她又与娘亲长的极其相似。小时候或许不觉得,直觉那个人和蔼可亲,对她甚至是疼爱。可如今,她俨然已长大,而那个人就是魔鬼。他的阴狠手段,无所不用其及。 大帐中无形一种压抑。 皇上的用心已经非常明显,如若平常,雪姝会潇洒地拼尽一死,可如今,她不能,她已经怀了冉哥哥的孩子……她该怎么办?好象已经无路可走。死不能死,活着便要受辱。帛锦下雪姝的指甲已经深深陷入肉里。 “郡主,我们的时间不多了。”首领模样的侍卫异常冷漠地说。 既然皇上不想要她的命,那她……也绝不会坐以待毙。 “好,我跟你们走。”随后,雪姝抬起头异常坚决地说,“不过,我有个要求。” “郡主请说。” “我只是想知道天师大人如今是否还活着?” 那首领模样的侍卫一听,顿时嗤笑一声,“郡主真想知道答案?” 雪姝重重点头,“否则,我宁死不屈。” “我只怕郡主宁愿他死了,也不要那样活着……” 一句话,雪姝的心就被生生地撕裂了。 生不如死,那究竟该是怎样的境况? “我能最后见他一面吗?”她妄想地说。 那首领模样的侍卫顿时一挥手,“郡主如若还不愿跟我们走,就休要怪我手下不留情了。”说着,他活动活动了手腕,大有要把她劈晕的意思。 “你们转过身,我要先把衣服穿上。”随后,雪姝低下头温顺地说。 众侍卫听闻都站着没动,雪姝便瞪着眼看那首领模样的侍卫,他无奈地一挥手,众人转身,“你也要转过去,否则,皇上面前,你吃不了兜着走!”雪姝恶人恶语,反正就仗着这一份了。 那首领模样的侍卫冷哼一声,极度不屑地半侧过身。 刹那,雪姝就一跃而起,手中匕首明晃晃闪过,立马就有三个侍卫被割下了头颅,营帐里一股血腥气刺鼻。那首领模样的人瞬间醒悟,猛地一掌就向雪姝劈去,雪姝谅他也不敢伤自己,不避不躲,轻功运用极致,她身形灵活地在那些还未过神来的侍卫间穿梭,宰割着生命如草芥。待所有侍卫都反应过来拔出利剑,雪姝却把手中匕首一下子扔掉,“好了,我投降,我跟你们走。” 众侍卫气的鼻青脸肿,端着宝剑,却没有一个敢上前劈她。 “把她绑起来。”那首领模样的侍卫气坏了,眼睛瞟着地上那八具血淋淋的无头尸体,气的咬牙切齿。 雪姝乖乖地就缚。 雪姝被狠狠地一把推出营帐,出了营帐她蓦地就笑了。 因为她的营帐外,站着美人先生,燕世子,公孙玲,李勇,还有一纵磨掌擦掌的侍卫。他们个个面含愤怒,同仇敌恺的样子,特别是龙一,宝剑早已出鞘,锋芒毕露的样子,好象已急不可奈要饱饮敌人的鲜血。而他的身体也正以一种怪异的姿势俯冲着,仿若雪姝再不出来,他就会如死神一般杀进去。 唯有公孙玲,目光闪烁,似乎不能置信皇上派来保护的侍卫竟要劫持她,但她眼底深处还是闪过一丝兴灾乐祸。 动作整齐划一,雪姝身后的侍卫也都把宝剑横在胸前,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燕世子,逸王爷,难道你们是想与皇上为敌吗?”首领模样的侍卫倒还镇定,虽然不可思议他们怎会中了‘摄魂香’竟还能这么快自动苏醒,他突然有种不安,皇上派他们来十拿九稳,没想竟出意外。 “不知金城统领指的是哪个皇上?”随后,李青泽依旧好听的声音响起。 原来他叫金城,是皇宫侍卫统领,名字挺好听,不过待会扎个小草人钉死他。 雪姝的脚步自动向李青泽走去。 ‘刷’地一声,一柄出鞘宝剑下劈挡在她面前,雪姝若是再往前走一步,她的一双腿就没了。雪姝狠狠地瞪着金城,回头让孟珏冉把他制成药人,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逸王殿下要明白,太子称帝,不过如同儿戏,天下谁能臣服?”金城傲慢地说。 “但玺为正统,况且,如若太子诏令为真,那凤栖山的那位似乎也太名不正言不顺了,手段如此卑劣,又怎能令我们臣服?况且,金统领不是来护送晴郡主的吗?三更半夜闯入她帐中将她捆绑,又做何解释?也太言不由衷了吧?”李青泽温润的嗓音,但说出的话,却无不带着讽刺。 金城也脸色含金,沉默着不说话。 “今儿如若金统领不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妹姝若有不歹,就休怪孟公国不仗义。”随后,燕世子竟然跨前一步,伸手就要抓雪姝。 金城的利剑立马挥去,毫不迟疑。 燕世子一个诡异的转身躲过,随后,拳脚扑上,两人顿时缠斗起来。一旦敌我双手动起武功,一句废话都是多的。龙一更是动若脱兔,手起剑落,一蓬血雨腥风。雪姝被反缚着双手左右躲闪,片刻,就被拉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李青泽抱着她,同样视若珍宝,雪姝知道他不会武功,此时再护着她无疑引火烧身更是危险,“先生赶快给我解开绳子。”她在他怀里扭动着转过身,那意思是让李青泽给她解开背后的绳子。 没想,李青泽一笑,随后劈手抓过一个袭来的侍卫,也不知他是怎样做到的,动作依旧洒落飘逸,下一刻那侍卫就被自己的宝剑割掉了头颅,雪姝瞬间惊呆了。 李青泽依旧从容淡笑,拥着雪姝仿若闲挺信步,只要有侍卫冲向他,他总能在眨眼间就将他杀掉,并且还是用他们自己手中的武器,速度快的,雪姝瞪着大眼,也没看清楚他是怎样做到的。他的脚下踏着一种诡异的步子,以雪姝为中心,凡中她周围的危险,他都轻松解决。 雪姝瞪着李青泽仿若都不认识他了。 李青泽似是注意到了她的目光,浅淡一笑,“只是微末雕虫小技而已。” 杀人如此从容不迫,手法如此高深莫测,他竟然还自谦说是微末雕虫小技?他该是真正深藏不露的高手才是!这么多年,他竟藏的滴水不露。她始终认为他是不堪一击的柔弱公子,几次他在街头被女人狂追,逼的走投无路,窘迫的样子好象要被人强暴。她当时大喝一声,从墙上头跳下来,凶神恶煞地把那些女人赶跑。随后大言不惭地拍着胸脯说,以后他的安全归她负责,她要保护他。如今想来,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他的武功无疑已登峰造极出神入化,如此险境,竟能做到如此从容不迫游刃有余,其功力绝不在姬无夜和孟珏冉之下。 雪姝顿时有些颓丧。之前,她一直自诩轻功独步天下,骄傲自满。扮作李逸,劫富济贫,洋洋得意。没想,与他们比起来,她就是那跳梁小丑。 唉,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此刻李青泽对她的打击太大了。 一个手刀就砍掉了她手上的绳子,李青泽看着她依旧笑的温润,宠溺的眼光,不改当初。浑然不顾身边的撕杀正浓,龙一和金城对起来,两人杀的脸红脖子粗。 而躲在一边的公孙玲眼光始终放在雪姝身上,见她与李青泽暧昧不明,她顿时冷冷一笑。 突然,一阵森寒的冷风吹过,象是从幽冥地狱刮来的鬼气,众人无不打了个冷战,不约而同向谷口望去。 天上弦月早被乌云吞食,可众人目力极好,待真切地看到那汹涌袭卷而来的狂风怒吼时,顿时都大吃一惊,再躲闪已经来不及了,那飓风张着大嘴象个大妖魔瞬间将他们吞食,雪姝顿时身子一轻,森冷地被卷那入风暴中,风沙走石在其中夹裹,雪姝觉得她的身体仿若被放在石磨下碾轧。她惊惧的大吼大叫,无形的恐惧,根本身不由已,可山谷中却什么声音都没有,诡异的让人仿若置身妖魔地狱。 一只手被狠狠地抓住,雪姝尚存的意识感觉那是李青泽的手,她本能地紧紧地抓住。李青泽把宝剑插在了石壁上,他一手抓着宝剑,一手抓着雪姝,全身的力量发挥到极致。 可这飓风根本不是他们所能抗拒的,雪姝的身子被那大力拉扯着,飞沙走石击打在她身上,仿若要把她撕碎了。此刻,她真想让美人先生松手,她宁愿随风而去,也不要那被凌迟一般的痛苦。可李青泽的手却象粘在她手上一样,任凭那狂风怒吼,他始终抓着她的手不放手。两人的身子就那样飘荡着,被撕扯着,雪姝被他抓扯的手臂早就麻木了,她丝毫使不上力气,全凭孟珏冉坚持着。 雪姝根本看不到其他人怎么样了,此刻除了李青泽,她身边再无一人。 飓风象咆哮的疯子,瞬间的疯狂之后,雪姝和李青泽瞬间被卷到半空的身子蓦地掉下来,头顶上宁静如初,下弦月也露出清辉。雪姝趴在硬地上顿时死里逃生惊悸,她抬起头向四周看去,眼前空谷幽然,除了她和李青泽,眼前空无一物。别说其他人,就连那深深钉在土地里的帐蓬和马匹全不见了,一切象秋风雪落叶,风卷残去,不留下任何活物。 雪姝顿时剧烈咳嗽起来,吐出满嘴的沙子,她感到喉咙口火辣辣地痛。她一个翻身仰躺在地上,手轻轻抚上小腹,还好,一切安好。 她轻轻笑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验证玉玺 龙一伤的严重程度让雪姝惊悸,其伤也不仅仅是飓风夹裹带来的伤害,最重要是与金城搏斗时胸口受的一剑,很是致命。若不然,凭他武功强悍的程度,绝不会虚弱至此。可即便如此,龙一靠在岩壁休息片刻就还转醒来,“别动。”雪姝一把按住他,此刻她正给他包扎伤口。 龙一便一动不动,沉默的象石头,他是条硬汉子,此生很少有保护不利失手的情况,如今他心里对雪姝充满愧疚。“是龙一托大,没让兄弟们及时出手,才会让郡主受到伤害。” “那样的天灾**,根本就不是人所能抗拒的,你这般自责,毫无道理。更让我心难受。”雪姝闷闷地说,“象我这样一无是处的人,何德何能?能让你们誓死追随……该羞愧的应该是我才对,我根本就不值得你们这般肝脑涂地对我。” “郡主,”龙一一听急了,一把抓住雪姝的手,他太想急切地表达心情,却突然猛咳一声,一口血就那样喷出了。 雪姝一把按住他,“所以,龙一,既然命运已经把你们推到我身边,那么,我们都不要再心存客套和愧疚。彼此信任,互相依托,没有什么主仆,我要你们每一个都好好地活着。待一切都安定下来,咱们寻得一方宝地,让你们都娶妻生子,安居乐业,再不用信守誓言,再没有腥风血雨,就过那种世外桃源般的悠闲日子。” “是。”雪姝说完,龙一哽咽地轻轻应一声,“一切皆听郡主安排。”仿若雪姝描绘的那般好日子对他犹如梦境,从来都不曾想过。 雪姝知道,‘蛟龙卫’是父亲一手训练,但他们的年龄也不过三十多岁,正是男儿精力旺盛最强壮的时候,若是一切都尘埃落定,他们娶妻生子,依然不晚。 旁边李青泽听着,目光中似也露出那种向往。他低头看着雪姝,突然心如刀绞,曾经触手可及的人儿,如今只能相望不相及。自己究竟错过了什么?如若时间能够倒流…… 李青泽仰天长叹一声。 雪姝听到他的寂寥,心头深深一跳。 她知道先生为何惆怅满怀,但她已无能为力。既然已给不起,那就不要再给别人希望。装傻固然可耻,但若能令先生就此断了此心,倒也值得。只是,怕是不易,姬无夜就是个例子。越是不可能,心却越是着魔。 黎明时分,雪姝搀着龙一和李青泽一起向谷外走去。龙一却甩掉她的手,骄傲的男人,即便一瘸一拐,也手按在宝剑上,保持着一个侍卫应有的警惕,走在雪姝前方,目中精光四射。 李青泽走在雪姝的身侧,沉默着一言不语,其实他真想就这样与她永远走下去。即便身处险境,也贪恋着与她相处的这份恬淡默契。只有在她身边,他的心才静到极处。世间龌龊,唯有她,能让他感到世间还有静好。 没走出多远,就看到燕世子和李勇站在一起似乎在争吵。而公孙玲耷拉着脑袋就靠着岩壁坐头,披头散发的样子,身上的衣裙也破烂不堪,但两人男人浑然没有让出袍子为她遮体的自觉。 “晴儿。”一看到雪姝,燕世子就狂喜一声,一跳老高奔过来,一把扯住她的手上下打量着,“晴儿,你有没有受伤?” 雪姝摇头,看他一身锦玉白袍还算完整,不由把眼光瞟向了公孙玲,那意思不言而喻。 燕世子心里透测,却抱肩冷哼一声,“救她一命就已算仁慈,只有我的女人才有资格穿我的袍子。”随后,他瞟着雪姝身上李青泽的袍子,眉一皱,随手就扯下来,急切就要脱自己的袍子为雪姝披上。 雪姝却一把夺过李青泽的袍子,“别忘了,我可是你的‘妹妹’,没资格穿你的袍子。” 燕世子一怔,随后雪姝抓过他手里的白袍就走向公孙玲,“穿上吧!若不然,你这样子没法见人。” 没想公孙玲却抬起头,一双明亮的眼睛却透着丝丝缕缕的寒光,“别假慈悲,我不稀罕。”她竟然恶狠狠。 旁边,燕世子一手就把自己的袍子夺了过去,“你的善心用错地方了,她就是一只白眼狼,不值得同情。” 公孙玲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雪姝这才知道,他刚才与李勇争吵,就是因为公孙玲。他俩共同救了她,却为她跟着谁而吵了起来。李勇要去找李青泽,燕世子要去找她,所以两个男人都不愿带着累赘般的公孙玲。于是推来搡去,两个男人火气越来越大,最后都有后悔死救她的意思。公孙玲也算是非常骄傲的贵族小姐,如此被男人嫌弃,她能不狠狠? 既然公孙玲不领她的好心,那她也没办法。此地不宜久留,雪姝警惕地扫视着整个谷地,也不知金城死了没有?最好死绝。 “郡主,兄弟们到了,就守在谷外。”此刻龙一悄悄地走来贴着她的耳际道。 “让他们去弄两辆马车,我们要速速回京才是。”她归心似箭。 他在京城,即便那里已是修罗地狱,她也要去闯一闯。想到孟珏冉,雪姝的心又揪起来,金城的话又响在耳边,生不如死,那该是怎样一种折磨? 雪姝恨极了那个人! 宴国的侍卫随后也赶来了,众人二话不说,跨上马车就急速赶路。半路上,又遇到了孟公国那个老人派来接应的人,燕世子带着雪姝立马与燕世子分开。临分别前,李青泽那深深的一望,令雪姝心碎。 燕世子厌恶公孙玲,直接把她推给了李青泽。 而侍卫们带来的京城的消息令雪姝又喜又悲。喜的是,姬无夜带着十万兵马驻扎在京城郊外,却并没有立马攻城。太子虽封锁了城门,但也没有主动挑衅。兄弟俩就那样不咸不淡地僵持着,城中的百姓刚上来还惶恐不安,到最后也见惯不怪,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完全没有改朝换代血雨腥风的危机感。 雪姝觉得姬无夜也算够聪明,没有被他老爹完全利用,保存着自己的实力,持观望的态度,不卑不亢。对太子称帝,既不恭敬,也不排斥,态度完全是一副事不关已置身世外的冷漠。 悲的是,即便连手眼通天的老人,也不知道孟珏冉的下落。听闻此消息,雪姝的一颗心沉到谷地。金城话里明明是知道他的境遇,却无人能找到他。雪姝此刻却盼着金城别死,她要活捉他。 到了京城京郊,雪姝感觉到有一丝箭拔驽张的紧张感。姬无夜的大军黑压压地驻守在那里,明明把京城围的水泄不通,却没有让人感到风雨欲来的那种尖锐恐慌,因为他并没有死守围困,想等着城中粮草用尽让太子自动投降。 雪姝惊奇地看到城门口虽然查封严密,但依旧车水马龙一片喧闹。周边的百姓挑着担子推着车照样可以进城做生意,甚至,连过往的商队都可自己出入。而且城中百姓也没有拖儿带女逃跑的迹象,一切都显得如此怪异。 雪姝与燕世子对望了一眼,两人眼中都透出不可思议。 雪姝这才深刻体会到金城的那句话,太子称帝,纯属儿戏。原来除了太子自己,谁也没有当真!雪姝觉得他真可悲,皇上虚设的这个幌子,也是试金石,刺探着他儿子们的忠心,无疑太子上当了。难怪连金城都瞧不起他。 而姬无夜的精明睿智,会不会被他老子再拿来说事?让你攻城,你却不动一兵一卒,反而让百姓随意进城给反贼送吃喝。总之,生于皇家,太聪明或者太贪心愚蠢都是非常致命的。也不知姬无琛那蠢货怎么样了?晴郡主有没有找到他? 雪姝就这样胡思乱想地进了城门,马车一路畅通无阻直接进入了‘凤凰台’蓬莱阁。雪姝一脚踏进蓬莱阁就看到姬无琛和晴郡主正荡着腿坐在假山上吃苹果,她的一颗心瞬间落地。而游廊下,雪姝也看到那个鹤发童颜的老人依旧在独自下棋,这一幕,好象时间根本没有流动,曾经发生的一切都不过是一场虚幻。 “小五儿,”姬无琛看到她急忙从假山上跳下来,“你总算安然回来了。” 听了这一句,雪姝心里温暖,“我也很担心你。” “我到宫里见过太子哥哥了……”随后,姬无琛耷拉下脑袋轻轻地说,他没有唤他为‘皇上’,却依旧称他太子哥哥。说明,在姬无琛这样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蠢货眼里,太子即便持着正统玉玺也没有威信力,连姬无琛都不承认他。 “你七哥还好吧?”雪姝反而问起了姬无夜。 姬无琛一怔,随后答道,“七哥好的很,整日无事就到校场上与将士们搏击互练,没事的时候,还进城喝个小酒。” 雪姝一听,差点没一头栽到地。 看来,在这一场犹如儿戏般的夺位中,只有孟珏冉是最大的受害者。他生死未卜。 再回头的时候,雪姝看到老人已从棋盘上站起来,背着手,目光深邃地看着她。 雪姝轻轻走过去,恭敬地一礼,“见过先生。”她依旧不愿唤他为国主,但恭敬之色一点都不少。 “叫外公。”老人皱眉沉定一声。 雪姝咬了唇,她与他还未成婚呢!这外公的称呼,她叫不出口。 “怎么,你们一个个都想气死我?哼。”突然,老人发飚了。冷哼一声,转身进屋,猛地把门甩上。 雪姝求助般地看向燕世子,没想他大袖一甩,表情很严肃,“反正你们的事,你们自己做主,我管不了。”说着,他也大袖一甩进了屋。 “你还不赶快跟进去?皇爷爷没一天安稳,天天都念着你。刚才知道你们进城了,他才装模作样地坐到棋盘前,其实,他这几天,一直在院子里焦躁地走来走去……你唤他一声外公怎么了?反正你早晚也是要跟我们回孟公国的。”随后,晴郡主蹿过来站在雪姝的身后意味地说。 她好象一下子长大了,说出的话,不再是孩子气。 雪姝一叹,并没有进屋,反而转身,“你是怎么找到他的?”说着,她眼光瞟了眼姬无琛。 “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只要我愿意,天涯海角我也能找到他。”晴郡主淡淡地说,好象这没有什么惊奇,相爱的人,天涯海角都是咫尺。 雪姝深有感触,她不再看晴郡主,深吸一口气,坚定地推开了老人的房门。 老人正气呼呼地坐在茶海旁喝茶,见雪姝进来,他端着架子冷哼一声。燕世子站在他身侧,脸色凝重,此刻也没有看她。 “外公,”雪姝关上房门站在门口轻轻一唤,“他不见了,我要怎么才能找到他?”说着,雪姝眼圈红红的。 老人明显身子一震,似乎这一声外公,他期盼许久。随后转过身,再没有先前的刚硬,反而眉目都浸着柔软宠爱,“过来。”他只轻轻一声。 雪姝慢慢走过去,老人指着对面的小凳,“坐下。” 雪姝低着头乖乖坐下,老人倏地就拉起了她的手,两手按脉,细细诊断。她有身孕的事,想必燕世子早已传给他,如此,雪姝感觉他把脉的手都有些轻颤。 片刻,老人放下雪姝的手,微低着头,看不出情绪,却突然站起身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有些躁动的样子,看不出是激动,还是忧虑?但雪姝却怕了,这个孩子太珍贵了,她怕自已在鸭嘴谷受了惊吓,还有一路颠簸,难道是孩子…… 雪姝脸一白,吓的一下子站起来,“外公……”她唤了一声外公,绞着衣襟,下面却又不知该怎样开口。毕竟这样威严的老人,她还是心有怯懦。况且,关于孩子的事,她张不开口。毕竟她与他还没有成婚呢,就先有了他的孩子,这事,说出去,也算丢人。 没想,片刻,老人就仰头哈哈大笑起来,雪姝能听到那笑声中的欣喜和快意,“哈哈哈哈,我们孟家又后继有人了,那个臭小子,就这一件事让我老人家特别满意。” 雪姝听闻,顿时满头黑线,羞的一下子低下头。 “丫头,从今天起,你要听我老人家的安排。”随后老人又恢复了那颐指气使的霸气。 “可他生死不明,我放心不下,我要去找他。”雪姝抬起头固执地说,明显表示不会乖乖听从老人安排。 “放心吧!那小子狡猾的很,猫有九条命,他会有十条。你不会连我老人家的定力都没有吧?我相信他!”说着,老人豪气地一挥手,仿若对孟珏冉绝对的信任。 雪姝却轻轻摇摇头,生不如死的意思是,死不了,但生也困难。 随后的几天,雪姝便在‘蓬莱阁’住了下来,她知道,美人先生随即也住进了他的‘清风明月居’,一切都象回到了最初。雪姝却犹如度日如年。 突然燕世子接到邀请,让他进宫参加太子的验玺。 原来太子得了玉玺,有大臣怀疑竟是假的。毕竟璟帝当年毙命,玉玺早就下落不明。太子如此轻而易举就能得到,不能不让人怀疑。此时,偷跑回京的官员也不在少数,本来一切都在不言中,却蓦地有人大着胆子提出置疑,义愤填膺的样子,把丞相气的嘴歪也无可奈何。因为,其他大臣都集体呼应,似乎都支持验玺。太子也有自己思虑,毕竟自己匆忙称帝,名不正言不顺,不能令人臣服。于是也同意验玺,若是玉玺为真,他坐上皇位就理所当然。必定也能收服不少大臣的心,也能令天下人信服。 只是,雪姝却觉得,这场阴谋终于要浮出水面了。 群臣要验皇帝的玉玺,谁给的他们这个胆? 雪姝本想推迟不去,因为她能想象那最后的结果,但一想到孟珏冉有可能就被囚在皇宫里,她就不管不顾了,执意进宫,把老人气的不轻。 进的皇宫宣和殿,雪姝抬头,见大部分群臣都回到了京城,想必凤栖山上那位,身边也没有多少人了。所谓的寡家孤人既是如此吧!雪姝看到了美人先生,见她望来,他微一点头,亲切中不失端重。雪姝往旁边扫了一眼,见原本早早离去的其他小国的公主郡主们都到齐了,之前说是中途遇害,也不知是谁散布的谣言。秦碧柔与秦昭武站在一起,而秦昭武的身边还站着一位美人。听说在凤栖山上秦昭武勾搭了一个小国的公主,两人厮混昏天黑地,如今想来那美人就是那位公主了。 听说今天验玺的是翰林院年龄最大学识最深最负盛名的老学究韩玉大人。此刻,须发皆白的韩大人带着一帮子徒子徒孙正端坐在一旁,表情严肃,额角冒汗,浑身都紧绷的象一根弦。雪姝能理解他的紧张,改朝换代的大事,如今都落到他一肩之上,他若轻松自如,那倒是不正常了。 此时,他的面前放着一张桌子,上面铺着明皇缎子,有一物,被郑重其事地摆在中间,上面盖有明皇龙盖。韩大人两眼直勾勾,一直盯着那龙盖不放。 太子目光深深地端坐在大雄宝殿之下,表情也未免忐忑。一身明黄龙袍,也相当是那么一回事。雪姝此时才看到,太子的宝座下首,竟然坐着她的四姐颜雪娇,看她一身郑重珠光宝器的皇贵妃装扮,雪姝真佩服她的心机和手段,不过短短几日,太子称帝,还未立皇后,她就已经捷足先登成了皇贵妃了,那可是离皇后宝座只一步之差。 似乎感应到了雪姝的目光,端庄艳丽的颜雪娇转过眸来,与雪姝的眼光一触,电石火花,不愧是亲姐妹,从雪娇那阴寒不屑的眼眸中,她必定是认出雪姝来了。她冷傲地一撇嘴,微微的得意,但似是想到了娘亲的死,她又猛地回头对着雪姝冷冷一瞪,歹毒之心,昭然若揭。 雪姝急忙别过脸,不是怕你,只是已跟你没有任何的关系。 靠山王府遭此不幸,她都没有回头。即便她现在成了皇贵妃,又与她有什么关系呢?血脉之亲,有时候,还不是路人。 群臣们都按部就班分立大殿两旁,雪姝随着燕世子和其他小国的公主郡主们站的稍后一些,纯属是旁观者,抑或是这惊心动魄的一幕的见证者。 “韩大人,可以开始了。”随后,太子发话,虽然让众人听着信心十足,也很冷静,但雪姝知道他此刻恐怕担心的要死。但他不愧为皇家贵胄,表面功夫做的十足,威严中透着不容抗拒的贵气。 丞相斜睨着韩大人一声阴阳怪调,“此事事关重大,韩大人一双慧眼,可莫要看走眼了呀!”他意味十足的声音,韩大人刚要揭龙盖的手不由一抖,未抬头,声音却还算耿直刚烈,“丞相大人若信不过老臣,何必又向皇上推荐老臣?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难道丞相大人连这个道理都不懂?” 世人谁都知道,韩大人学富五车,品德高上,桃梨满天下,身在朝堂,却不偏不倚。是世上最耿直最受人敬仰的师者。而丞相方才的话,无疑是对他的侮辱。想必丞相也是因为他的刚正不阿,才推荐他的吧?既想用他的才识,又威胁着让他不要说出不该说的话。 于是,韩大人的学生集体对丞相投去愤怒又不屑的一瞥。 韩大人终于言归正传,待他一手揭去那龙盖,众人看着那晶莹剔透流光溢彩的玉玺无不惊动地发出一声惊叹,能见到一国玉玺,世间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幸运。所以大家都瞪着大眼,什么眼光的都有,贪婪的,艳慕的,兴奋的,都慢慢探着身子往前看。 时间一点点过去,雪姝见众人所有的精力都放到了玉玺之上,她真想转身一走了之,或许趁着这个空,她可以好好地探查一下皇宫,反正她对这里,也熟悉至极。想着他,雪姝觉得每拖一分都是煎熬。 “这玉玺是假的。”突然,就当雪姝神游太虚的时候,韩大人果敢地声音在大殿里响起,所有人都惊动的倒吸一口气。雪姝回神,眼中露出了然。 “韩大人,你可不要胡说,这玉玺可是太子好不容易才得到的,付出的代价,你无法想象,你也承担不起那后果。”旁边丞相终于忍不住暴怒了,要知道,韩玉的话那虽不是金口玉言,但却代表着绝对的权威。毕竟,算上太子,他也是伺侯过三代帝五的人。当年璟帝对他倍加推崇,常常与他秉烛夜谈,深受璟帝敬重。他常常伴璟帝批阅奏折,自然对真正的玉玺熟悉至极,再加上他学识渊博,此言一出,自是无人怀疑。所以,连高座上的太子都呆愕的怔住了,这个后果,他要怎样承担?无疑要成为天下人的笑柄。 所有人都齐刷刷看向了高高宝座上的太子,此刻,众人的眼光比看到玉玺还精彩,最多的无不是嘲讽和讥诮,都看着他要怎样收场? 雪姝看到四姐的身子晃了晃,一张小脸也惨白了,她正扭头惊恐地看着太子。 太子一直阴郁地盯着那玉玺没说话,韩大人也跪在了大殿下,他没有错,但必须请罪。即便太子成为笑柄,那也是皇家贵胄,就在丞相请他验玺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到了这个后果。 第一百二十五章 地宫惊见 晚上宫宴,老人和燕世子都不赞同雪姝前去,因为大家都感觉到此次皇上回宫绝不简单。虽然没有太子被废、姬无夜被罚、天师孟珏冉被杀等消息传出来,但凭借多年淫浸高位以及对那个人的了解,老人觉得此刻的皇上必会掀起腥风血雨。风栖山虚晃一枪,试出了很多人的真心,他原本就是心狠手辣睚眦必报之人,此刻,被背叛,被嘲弄,虽然他表面不动声色,甚至还表现出宽容大度,但越是如此,就说明他越是怒到极处,越会疯狂报复。 他的算计中,他的儿子一个都没死。这令他很失望至极。 他的算计中,抛砖引玉,烧了千机府,却没有得到真正的玉玺。反而让太子有机可乘,贪心称帝,把他的丑恶龌龊全都爆光于天下。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即是如此。虽然最后,太子更是成为天下人笑柄,但也爆露出他们父子有多名不正言不顺,那皇位坐的有多心虚。很多人都在窃窃念着璟帝当年的好。 可惜璟帝没有留下子嗣,若不然…… 虽然皇位最终还是会落到他们身上,但名正言顺地继承和阴险狡诈地夺取却是另一码事,百姓心里的感受是不一样的。表面恭敬,但心里不耻。 “不,我一定要去。我有预感,或许他就在皇宫里。”雪姝谁都没看异常坚诀地说。 想着金城所言,雪姝知道皇上对她居心叵测,按理她应该有多远就躲多远。可是她不能,如若这一切皆是皇上搞的鬼,那她反而要利用这一点。因为她偷偷问过姬无琛,至于天师率三千黑甲军支援京城的事,他和姬无夜根本就不知道,而这就足以说明问题。 “可你现在已怀有身孕,即便你不为自己安全着想,也要为他考虑。”燕世子愁眉百结,他能看出雪姝的固执,实在找不出理由阻止她,只得把孩子搬出来。 “我正是为他考虑,才要把他尽快找回来,我不能让我的孩子没有父亲。” “可是……”燕世子还要再说什么,不想却被老人一挥手打断,“丫头,你不相信他?” 雪姝沉默,半晌才说,“不是不相信,而是,我有种预感,他需要我的帮助……” 听了雪姝的话,老人一怔。 而燕世子翻着白眼,一副‘一切都在他的计划当中,你帮忙纯属是添乱’的样子,但看到雪姝那一脸的坚定和认真,他突然觉得再说不出话。情到深处无怨忧,他理解这份心情。 老人也转身低头沉默着不说话,说实话,他相信他的外孙,却也不知道他真正的计划。在天朝未雨绸缪这么多年,胜败在此一举。不管他想要什么?他都会竭力给予。若是他想要那个位子,他也绝对会竭力促成,那本来就是他的。孟公国于他,终是微不足道。 老人微有黯然,终是什么都没再说,雪姝当他同意了。 当晚,雪姝赴宴,一身浅紫裙衫,婀娜生姿。 皇宫突然盘查很严,男人都不准携带任何物件,甚至连折扇之类都不准带。男女皆要搜身。雪姝看到一些小国的人都面露愤愤,大有受辱的意思,但终是敢怒不敢言。但雪姝也从那一丝箭拔驽张中嗅出一丝意味,皇上戒备森严,说明他心中更有鬼。 轮到雪姝和燕世子时,燕世子根本没进旁边的耳房,直接当众踢掉鞋子,脱掉外衫,只着一身雪白中衣,一副风流不羁又满是嘲讽的样子。随后,他两手扯着中衣,把那本就单薄的衣衫扯的哗哗响,他是想证明,那里面也是空无一物。可他本来就男生女相,妖孽风流,这一番作怪下来,后面等候盘查的小国公主郡主们顿时都捂着脸羞赧的大叫,那尖锐的叫声无不透着挑逗的夸张,就象床弟间那肆无忌惮的欢叫。 盘查的侍卫一下子都怔住了。 唯有一人,板着脸,深着目,不为所动。 此人正是金城。 没想他还没死,雪姝看到他,大有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意思。 金城不理燕世子的作怪,转眸却深深地看着雪姝,雪姝立马仰起脸微有挑衅的样子看着他,满目不屑。 金城突然轻扯了一下嘴角,“孟公国的人果然都不是一般的非同凡响,燕世子和晴郡主都进去吧!”他把那‘非同凡响’四个字嚼的意味深长咬牙切齿。那意思仿若在说,孟公国的人都是疯子。 他就这样把她放行了。 雪姝微有疑惑,她早已做好了准备,若是有人真敢搜她的身,她还有更搞怪的动作在后面。因为,此刻,她的腰间缠着雪影,小腿上插着匕首,只要一掀她裙子,什么都瞒不住。雪姝看到,之前有些小国的公主郡主们都被麽麽带到耳房一番细致盘查,出来后,有的满脸通红,甚至衣衫不整。都低着头,一副羞愤仿若被脱光受辱了的样子。 这哪里是参加宫宴?简直是捉拿奸细。 “哼,算你识相。”与金城擦肩而过,雪姝冷哼一声。小羊皮靴故意不小心狠狠地踩在金城的大脚上,随后还扭动腰肢深捻了几下。金城微有闷哼,一张脸黑中带赤,有苦难言,一双眸子立马寒光爆闪露出杀机。 雪姝挑衅地睨着他,猛地抬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她是在嘲讽那日鸭嘴谷,她连杀他几名侍卫,而他们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金城气的额头青筋暴露,双手握的嘎嘣响。 雪姝冷哼一声,洋洋得意,傲然走过,只余一个桀骜不逊的背影给他。 “后面的都要给我盘查仔细了,出一点差错,砍了你们的脑袋。”身后,金城一声怒吼,把气全洒在那些盘查的无辜侍卫身上。 “欺软怕硬,狗仗人势的东西,哼。”雪姝异常不屑地扁扁嘴。 当晚宫宴,满殿欢声笑语,却没有几人是真正的开心。凤栖山,变故连连,众人早就被搅得晕头转向,特别是那些逃跑回来的大臣和一些小国人众,那惴惴难安的眼神,简直如履薄冰。 而皇上,今晚也特别反常。他一直恹恹地坐在宝座上,歪斜着身子,谁都没看,只低着头自顾饮酒。在这样的气氛下,他显得如此突兀,那阴沉的脸色,连一丝敷衍都不屑。让那些在大殿下急于想讨好阿谀奉承的人都自讨没趣,大殿的气氛一度变得诡异压抑。 雪姝发现,今晚,皇后、太子以及丞相等人皆没有参加,按说这样的宴席他们必不可少,但他们却踪影全无。雪姝猜测,此刻怕是他们早已凶多吉少。不仅雪姝,很多人似乎都有这样的猜测,互相传递的眼神,惊悸又惶惶。 “父皇……”突然一声犀利的哭腔蓦地从殿外传来,大家的眼光蓦地齐刷刷都转向殿外,只见煌华公主正哭的两眼红肿地冲进来,守殿的侍卫立马拦住她,煌华公主立马挣扎着扑跪在地,“父皇,求您放过母后吧!煌华愿意什么都听父皇的,只求您放过母后……” 煌华公主一语即出,所有还在猜测的人无不都明了了,大家惴惴地又瞟向宝座上的皇上,他依旧是那个懒散的样子,丝毫没有皇帝应有的端庄和尊贵。好象有些醉了,歪着头看着殿外的煌华,目光飘缈,却不作声,也没有让侍卫把他放进来,煌华几乎是扑倒在地哀求着。 姬无琛似乎受不住了,霍地一下站起来,下一刻,却蓦地又被姬无夜拉了下去。他愤愤不平的眼神,腮帮子一鼓一鼓的,皇后所生的三个孩子,如今只有姬无琛安然无恙。 “父皇……”这个蠢货终于愤瞒地开了口,但话音刚落,姬无夜一个快速的手刀砍下去,姬无琛连哼都再未哼一声就猛地扑倒在宴席桌上,那样子仿若就是醉死了,眼晴慢的根本就看不出任何端睨。 “父皇,十一弟醉了,儿臣让人把他送回行宫。”说着,姬无夜手一挥,严问立马走上来把姬无琛扛了出去。 皇上始终睨着眼一声不哼,煌华的哭声还在继续,“父皇,你怎么能这般狠心,你竟让母后……” “来人,”煌华正要说出什么,皇上突然一声阴冷,“把煌华公主送回漱玉宫,朕的煌华公主长大了,应该有个好夫婿。”随后,他阴沉的眼光扫视着大殿,众人无不都缩着脑袋生怕被皇上看到,突然轻嗤一声,皇上阴恻恻笑了,“很不待见朕的煌华公主?” 也不知他这一声问的是谁,心惊的不在少数。雪姝转眸看看燕世子和美人先生,还好,他二人仿若闻所未闻,依旧在旁若无人地自斟自饮。 “那朕便以五十六座城池为嫁妆,黄金白银六十万两,珍玩古玉不计其数,并且,可免去每年的朝贡……” 皇上此话一出,那些缩脑袋的立马都眼放光明大瞪着眼,仿若真拣到了金元宝。要知道,五十六座城池,六十万两黄金会是怎样的诱惑,况且,煌华公主倾国倾城温柔似水也算是绝色佳人,这样的好事…… 顿时有五六个小国的皇子或官员都扑通一声跪下来,代表自己或自个的国家向煌华公主求婚,那急切的样子,片刻争的头破血流。 头顶上只传来皇上呵呵快意的笑声,雪姝越发觉得宝座上那人是魔鬼。不管他把皇后怎么样了,但煌华公主,他如今哪里是召驸马,简直是卖闺女。 雪姝看到姬无夜一张脸也是黑了青,青了黑,难看的要命。 突然,一道尖锐的目光射来,雪姝本能地转过头。宝座上,皇上的目光带着某种玩味深深注视着她,如此专注,让人心惊。雪姝心一突,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皇上看着她的眼神,哪里还有曾经长辈对晚辈的半点和蔼仁慈?那明明就是男人看女人的眼光,雪姝一下子汗流浃背。 她心慌恐惧地低下头。 “嗯,看样子大家酒都喝的差不多了,不如都到御花园观赏观赏夜景。”宝座上,皇上的声音不容置疑。 众人起身离去,脸上都挂着复杂而惴惴的神态。 “要小心。”美人先生与雪姝擦身而过时,他温柔地提醒。 雪姝脸一红,难不成皇上的目光他也注意到了,雪姝羞惭至极。 也不知姬无夜留神了没有,但愿他没看到…… 雪姝心里还没有刚念叨完,姬无夜就直直向她走来,“若是他依旧下落不明,你会嫁我吧?” 他什么意思? 雪姝惊愕地抬头看他,姬无夜眼中如此认真执著,“我不管你曾经怎样,但你现在是晴郡主,若是天师大人生死不明,你无法摆脱……”说着,姬无夜一低头,雪姝看到他眉心一皱,似有羞愧,“我会向父皇请旨向你求婚……” 雪姝一听,脸一下子煞白,他终还是看到了,他在为他父皇不耻。 有一瞬,雪姝似乎都不能呼吸了,她惊的胸口起伏,姬无夜还在等,雪姝猛地抬头,“我会找到他。” “若是永远都找不到呢?”姬无夜紧逼。 “那我上穷碧落下黄泉生死相随。” 姬无夜脸一痛苦,随即转过了身,他原本骄傲挺直脊背立马弯曲了下去,似是承不住某种打击似的,随后一句话也不再说,抬脚就走。片刻,他又一顿,“若有事,尽管去找我。” 雪姝的眼睛蓦地热泪盈眶,“谢谢。” 她一声谢谢,也不知姬无夜听到没有,他身子一闪就不见踪影。 燕世子慢慢靠上来,“皇爷爷已经启动了在天朝所有的暗桩,不必担心,会找到他。”燕世子给她吃了定心丸,雪姝点头。 但燕世子转头看向姬无夜消失的方向很是幽深意味。 雪姝还未刚到御花园,李公公就悄无生息地溜到她身边,“晴郡主,皇上有请,‘芙蓉楼’,郡主知道那地方。” 雪姝心一跳,该来的终是来了,她还是有些恐惧,深吸一口气压下那强烈不安,“不知皇上找晴儿有何事?” “郡主去了不就知道了?”李公公不依不侥。 雪姝转眸看向周围,她暗示燕世子,没想自己站立的地方根本就再无他人,她不由懊恼,自己光想心事了,竟然脱离了人群,“嗯,晴儿不胜酒力,有些薄醉了,明日晴儿再向皇上请罪吧!” 李公公了然地呵呵一笑,说出的话却无不阴森,“郡主若是觉得天师大人还不够受罪,尽可明日再去。” 一句话,雪姝转身就走。 李公公在背后阴恻恻一笑。 走到‘芙蓉楼’,那里漆黑一片,唯有一个房间露有微明,按说这样的诡异,雪姝绝不能再去,可是她紧紧了腰间的雪影,昂扬地就推开了那扇沉重的门,她方一进去,门蓦地一合上,雪姝听到了落锁的声音。 她恐惧的心突然就不害怕了,既然都到了这个地步,退缩只会恐惧一辈,于是,她昂扬地跨步向前走。 皇上果然在里面,又换下一身轻便的软袍,依旧邪魅慵懒的样子斜靠在软榻上,青白无须的面孔,怎么看都让人森恐。 “晴儿见过皇上,不知皇上找晴儿来有何事?”雪姝急忙跪下,手却暗暗压下小腿的匕首上。 皇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光明灭不定,突然一声,“你确定你就是孟公国的晴郡主?” “在下当然是晴郡主,难道皇上认为我是假冒的?”雪姝天真地抬起头,澄澈的眸光琉璃似玉,皇上眸光一缩,突然就笑了,“朕是怕你不承认,故尔出言相问。” 他什么意思?雪姝傻了,难道她弄巧成拙了?不过,若不那样回答,她那可就是…… 那个身份更是她不愿承认的。 既然如此,雪姝也不觉得刚才的回答有何不妥。 “你和天师孟珏冉的婚事,朕取消了。” “为什么?在晴儿心里,晴儿已是他的妻,此生唯他不嫁。”随后雪姝挺直背昂扬一声,她丝毫不让地瞪着皇上,没有一丝惧怕。 “若是如此,那他就只能死的更快。嫁个死人,你便是寡妇,朕也无所谓。” 雪姝惊悚,不是因为‘那他就只能死的更快’,而是那句‘朕也无所谓。’ 虽然不愿承认,但雪姝似乎知道那句话的意思。 这个狡猾阴险的男人,刚一上来就让她自己承认自己是晴郡主,既是晴郡主,就不是颜雪姝,他怎样**,都不算耻辱。雪姝慢慢低下头。 “若是他死了,晴儿也绝不独活。”雪姝咬牙道。 “那就让他永远生不如死好了。” 雪姝的心一下子象被人挖掉,话已至此,她没必要再伪装,慢慢站起来,“皇上究竟想怎样?” 既然大家都心照不宣,雪姝便直截了当问出口。 “留在皇宫,一辈子……你想要什么,朕都能满足。” “朕留晴儿在皇宫……” “朕如今缺一名皇后。” 果然。 雪姝身子抖了抖。 他真是比魔鬼还要魔鬼。 她可曾是他的儿媳! 如今雪姝总算明白姬无夜说要向父皇请婚,他该是冒着怎样的危险?父子反目成仇都是小事。危险之时,他依旧想着要护她。雪姝不能不被感动。 “若晴儿不同意呢?” “哼。”他没说话,直接把身子往软榻上一靠,闭上了眼,那意思不言而喻。 “我先留在皇宫里吧!皇上寿诞已过,想必众人都要回到自己的国家,到那时……”既然如此,她只能委曲求全,不能把话说绝,她要拖延时间,尽快找到他。 “朕已经下旨让他们明日就起程回国了。”随后,他志得意满的声音,慢慢坐直身子,“放心,我不会亏待你的。”说着,他直勾勾的眼神看着雪姝的脸,仿若又回到了从前,他真是入魔不浅。 第二天,当燕世子知道雪姝决定留在皇宫里时,急的差点上房揭瓦,最后他让礼官通知皇上,他死活都不会离开,他赖在凤凰台不走了。 同时与他一起留下的,还有李青泽和周边一个小国的一个皇子枫玉。 李青泽报于皇上的理由很简单,只说恋旧,再待上几日。而枫玉,却是皇上一夜之间为煌华选出的驸马,那是一个懦弱的少年,贫穷的国家,让他的脊梁永远挺不起来。当知道皇上选中了他时,他欣喜地一下子扑跪在地祈祷,要知道,煌华公主的嫁妆能让他的国家国土面积整整扩大一倍,而且那六十万量黄金白银,枫玉恐怕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钱。他被天上掉下的馅饼砸晕了。 于是,雪姝便住在了皇宫里,如今她住在‘永华殿’,也不算是皇上后宫的宫殿,只是靠近皇上上朝的宣和殿,属于和后宫连接的一个宫殿,皇上下朝微累时,经常在那里休息。他把雪姝安排在那里也不知是何意。 但自从那日事,雪姝再没见到皇上。她没有被软禁,也没有被隔绝,她甚至可以随意在皇宫里走动,皇宫里所有人看到她,都远远地躲着。眼神足露有不屑,但也不乏恐惧。要知道,此刻,她在后宫里‘耀武扬威’,横着走,皇上也不会管。谁都看出皇上对她的不同。 白天,雪姝就明目涨胆地在皇宫里游荡,谁也不管她,她想到哪儿都到哪儿,皇上之前的嫔妃好象一夜之间都消失了,偌大的后宫,她一个都没遇到。但有一日,她无意中走到了一个偏僻的地方,荒败的荷塘,周围的气味带着臊气很难闻,雪姝知道这是后宫杂役的地方。于是,她想没想就要折身离去。 突然一声哭声,惊动了她。 她倏地往旁边一闪,贴在一堵墙边,里面的声音断断续续,“母后,我该怎么办?父皇把我允给了一个小国的皇子,可他那个人,又懦弱又愚蠢,他根本就是看中了我的嫁妆……” 这明显是煌华公主的声音。 雪姝抬头,看到院门的匾额,知道里面竟然是后宫倒泔水刷马桶的地方,雪姝一下子豁然开朗。难道皇上把皇后遣到了这里为全宫人刷马桶?雪姝愕的一下子张大嘴。 “我可怜的孩子,知道你太子哥哥怎样了?”皇后也抱着煌华一起哭。 “太子哥哥早被父皇下了大狱,现在恐怕已经……” 皇后哭的一声悲绝,“都是那个挨千万的云中君,他可把你太子哥哥坑苦了,若不是他,我们也不至于……” “母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太子哥哥怎么突然之间就找到了玉玺……” “这还不是那个可恶的颜雪娇,她有一次偷听到云中君与他的手下嘀咕,说天师大人的千机府烧了,玉玺其实就藏在他的书房……你太子哥哥着人去找,果然就找到了。要知道,那个人可是璟帝遗骨,当年璟帝毙命,李公公说他亲眼看到璟帝把玉玺给了那个女人,璟帝身边的十大暗卫护着她离开……所以,你太子哥哥得到玉玺根本就没怀疑是假,没想……”随后,皇后哭的愤愤咬牙切齿。 “母后,你可知道,孟公国那个晴郡主如今住到了皇宫里,父皇对她……以后位相许。” 雪姝心一跳,这件事,应该再无他人知道吧?煌华是如何得知?那晚与皇上的谈话她可是连燕世子都没告诉,皇宫里果然藏不住秘密,隔墙有耳。 “哼,那个该死的女人,她算什么晴郡主?她明明就是那个狐狸精的女儿,她就是颜雪姝!不过,皇上要娶她,那可真是……哈哈哈哈,都疯了,每个人都疯了,她曾经可是你七哥的侧妃,如今又被许给天师大人……哈哈哈,恐怕颜守踽死都不能相信,皇上得不到他的妻,反而霸了他的女儿,他泉下有知,会不会心疼的吐血?”皇后疯狂地又哭又笑,一副兴灾乐祸又悲到极处的样子。 听到这里,雪姝再不迟疑,转身就走。 不出十日,雪姝不分白天昼夜把皇宫整整翻了一遍,她没有找到孟珏冉,甚至连一丝蛛丝马迹也没有。她的心不由绝望,是不是她猜错了?他根本就不在皇宫里?可为什么,心里却如此执著认为他就在她咫尺之间呢!雪姝困惑着。 她很明白,这么多天,皇上由着她乱闯,任她翻找,没加任何干涉,也不阻碍,就是想磨她的性子让她死心,他是要让她去求他。 而这要求所付出的代价,雪姝很明白。 可她如此真的很绝望,她找不到他。 雪姝把身子缩在荷塘的廊坊下,面前的景致优美,她却形如枯槁。 姬无夜沉稳的步伐走过来,看着她,眼眸深了几深,抿着嘴不说话。他已经拿这个女人没有办法了,可是根本就不能完全放任她不管。她在皇宫里的一切举动,他都知道,可是,她越是如此,他的心就越是后悔。为什么,她如此执著的那个人不再是他? 雪姝慢慢抬起头,赤红的双目,泪水晶莹,“我找不到他。”说着,虚弱的泪珠滑下来,姬无夜心一痛,倏地转身面朝荷塘。 “或许还有一个地方你没找过。”他犹豫的声音。 “是哪里?”雪姝一下子从地上蹿起来,精神立马十足。 “皇宫地宫。”姬无夜幽幽地吐口,“我也只是猜测,因为那地方是公孙斑秘密所建,机关重重,是关押重型犯的地方……”他没说的是,进入那地方的人,没有一个是活着出来的。 “谢谢。”雪姝欢喜一声转身就跑。 姬无夜深深闭上了眼,一缕悲哀,弥漫全身,挥之不去。 本来就想着去找公孙玲,没想转过宫角就看到垂头丧气正耷拉着脑袋在宫里慢慢行走的公孙玲,想必她是找煌华公主没有找到。雪姝不由疑惑,公孙斑也算是皇后的远房族弟,如今皇后太子失势,也没见公孙斑怎样失宠,公孙玲能照顾在宫里行走自如便可见一斑。 “公孙玲,我要和你谈谈。”雪姝一下子挡住她的去路,声音清冷地说。 公孙玲抬头看她,眼睛里无悲无喜,也没有不屑,只有死灰一片,“哼,”她竟冷哼一声根本不理她侧身就要走。 “我在皇宫里根本找不到他,听说,他被关押在了地宫里。金城也说过,他生不如死。”雪姝淡淡的声音,也没有露出怎样的急切,仿若她与孟珏冉已没有任何的关系。 果然,公孙玲的脚步一顿,倏地回身,“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也看到了,我在皇宫不生不死,恐怕这辈子都再出不去了,皇上也已经取消了我与他的婚约……可我依旧不愿他受苦。” 公孙玲眼睛一亮,“你确定他就在地宫?” 雪姝肯定地点头。 “你等我消息。”说着,公孙玲飞快跑走。 可雪姝两手握拳,似中眼中也露出期待。 晚上,雪姝没有等来公孙玲的消息,久不露面的皇上却来到了她的寝阁,当啷一声,一串钥匙扔到她面前,“这是公孙斑让朕交给你的。” 雪姝望着那串钥匙,心里惊恐不已,她知道,公孙玲失败了。如今皇上拿着这串钥匙来,明显讽刺至极,也是表明他忍耐的极限已到。 雪姝慢慢地跪下,却挺直了脊背,“皇上能否放过他?我愿意一辈子都不踏出这皇宫一步。” “这似乎还不够。”皇上淡漠的声音,意味十足。 “皇上想要的,自然会得到。” “我能做的,只是放他出地宫,其他的,就看他自己有没有命活着了。” 这已经足够。 “谢皇上恩典,我要亲自去放他。”雪姝不是得寸进尺,而是斩钉截铁地要求。 “为了防止我倒戈相向,皇上要不要给我下药或者戴上脚镣手镣?” 皇上扑噗一笑,转身看她,满目惊华,“朕就是喜欢你这性子,率性而为,从不矫揉造作,要胜过你娘亲……不知多少倍。”说着,皇上抬脚就走,雪姝却惊的象钉在当地,他终于提到她娘亲了,可似乎,他并没有把她们二者之间混淆,难道他不是拿她当娘的替身?雪姝突然感到有什么很不对了,恐惧的感觉越来越浓。 “公孙斑明日午时会在殿外等你。”他讥诮的声音从殿外传来,雪姝一把握紧了那串钥匙。 第二天,公孙斑准时站在殿外,雪姝看到,金城竟然全副武装也跟着,他的身后是威严肃穆相当刺眼的黑甲军,雪姝看到他们,不由磨了磨牙。 雪姝把钥匙丢过去,公孙斑接过,什么不说,却异常刺耳地嗤笑一声。而这声嗤笑,令雪姝遍体生寒,真想拔出雪影宰了他。 地宫,故名思议,就是建在地下的宫殿。雪姝坐着兜车一样的东西一路向下飞降而去,虽然还未下到地面,雪姝就已经感到绝望。因为,这不是人所能逃出生天的地方。不说这地宫之深,最主要是险峻,机关重重,四周竟然全是象从悬崖峭壁中开凿而出,处处都是有去无还的死路,除了这个兜车,只怕连鬼都爬不上去,雪姝的心绝望至极。 金城淡淡的看着她,此刻,到没有嘲笑,只是玩味地说,“这可是公孙先生耗时二十年才完成的浩大工程,其间有十万民工在地下劳作。公孙先生的功劳,必定要名留青史。” 此话一出,雪姝无不惊诧,二十年?那不是璟帝刚刚…… 雪姝的脸暗了暗,如今她想明白为什么公孙斑会如此超脱,他本就是皇上的走狗,即便皇上太子失势了,他一点都不会受到波及,说不定,皇后和太子平日还要仰他鼻息生存了呢!这个人,真是只老狡猾。 “那里,金统领过奖了,老朽不过只是一巧匠而已。”虽然公孙斑谦虚地说着,但语中无不透着得意。 哼!雪姝不屑地转过头。 看着雪姝那一脸的不屑,公孙斑皱了皱眉,“天师大人可是这地宫里第一个住进来的人,只是不知那些刑具,他是否还能受得住……” “住嘴!平日不知是谁跟在他后面象条狗般摇尾巴乞怜。” “你……”公孙斑气的面红耳赤,目光瞟着金城,见他也是一副好笑不笑的样子,似乎很赞成雪姝的话,公孙斑脸上的气怒又黑了一层。 “哼,待会就会让你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公孙斑瞪着雪姝恶狠狠地说,似乎孟珏冉受到的刑罚根本不是人所能承受。雪姝又想到那句生不如死。 她心一痛,咬着牙不再说话。 下到地宫深处,雪姝举目望去,发现这地宫很大,竟是一个天然的钟乳石山洞,没有通风,潮湿的空气让我很不舒服,总有一股无形的压抑闷在心头。雪姝向四壁看去,隐隐约约,她看到许多的机关暗器就嵌在那绝壁之中,若是一旦触动,想必这地宫再不会有一个活物。 雪姝心里念着他,急切地就往前跑。 “找死啊!”没想,金城大力地把她拉回来,雪姝扭头,看他目中透着惊惧。 “怎么了?”雪姝不明所以,前面除了空气什么都没有啊?他紧张成这样干什么?知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公孙斑不屑地呤哼一声,突然触动了旁边的一个开关,一道红光突然从高处射到这里,雪姝惊讶地发现,她方才硬闯的地方突然麻麻密密交织着许多透明的丝线,晶莹剔透的样子,肉眼根本看不到它的存在。 “这是血桑丝,是世上最韧的武器,任何东西通过它就会被……”金城说着,突然拔下雪姝的一根长头发就抛到那血蚕丝上,雪姝惊恐地看到,那头发明明轻飘飘地落在那血蚕丝上,却片刻就割断成好几小段,每一段都短如手指,雪姝一下子觉得更喘不过气来了。 公孙斑很满意地看着雪姝的反应,随后他洋洋得意地又按动机关,血蚕丝在红光的映照下慢慢缩回到四周的石壁里,雪姝却依旧不敢动。 “还桁在这里干什么?你不是一心期盼着要见他的吗?”突然,金城仿若不耐烦般,猛地从背后推了雪姝一下,雪姝猝不及防,踉跄着就往前跌了一下,还未刚站稳身子,一抬头她就怔住了。 而前的那个人,她朝思暮想。 可随后她就捂着嘴哽咽了。 只见他被无数的铁链困在石壁上,身上血污处处,琵琶骨处还穿着两条狰狞的铁条。漆黑的长袍,鲜血已经将它染成了黑紫,他耷拉着脑袋,气息奄奄。嘴角的血色,触目惊心。他白金色长发垂落下来,在这凄冷残酷的地方,依旧美的炫目。 只是雪姝的心仿若已经被撕裂了般。 金城和公孙斑知趣地站在后面没动,金城目光闪烁,似是也不堪此刻的画面。而公孙斑得意洋洋,似乎很满意自己设计出的杰作。那冷酷的刑具,残酷无情至极。 “冉哥哥?!”雪姝的声音仿若从灵魂唤出,轻颤的,仿若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到。她哆嗦着身子慢慢走向他。 可他似乎还是听到了,微眯了眼睛,慢慢抬起头。看到雪姝,他猛地睁大眼,既然在如此狼狈的地方,他依旧给人犹如烈日般的感觉。倨傲至极的神态,仿若天上最尊贵的天神,以一种绝对蔑视的眼神俯憨着芸芸众生。不过,他的眼睛瞬间百媚千柔,“姝儿,你怎么来了?” 雪姝突然哭泣一声扑向他,不起身后一双铁钳般的大手蓦地抓住她,雪姝扭头看是金城,不由恼羞成怒,“放开我。”她撕声厉吼。 “金城,放开她。”孟珏冉此刻仿若又回到那个不可一世的男人模样,即便受制,依旧霸道的让人恐惧。 金城看了孟珏冉一眼,随后低头看向雪姝,“他的身子已遭受折磨至久,恐怕经不起你的一扑,你若不想他更痛苦,最后保持距离。”只是,他没说的是,皇上让他要绝对看住她,绝不能让孟珏冉碰到她。 于是,雪姝哭泣着对着孟珏冉摇摇头,“冉哥哥,我会让他们放了你。” 孟珏冉一听,不但没有丝毫高兴,反而皱起了眉头。 他目光锋锐地瞪向了金城,“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金城两手一摊,一副无可奉告的意思,公孙斑却讥诮地一笑,“她如今快成了我们的皇后娘娘了。” 一句话,这石洞的温度就一下子骤降了几十度。 “好了,人你也已经看到了,金城,把她带出去。”随后,公孙斑不等孟珏冉发飚,就对着金城使眼神,示意他把雪姝带走。 “不是这样的,皇上答应我,要我亲自放了他。”雪姝觉得公孙斑的眼神太意味,她突然大声吼起来。 “可惜,皇上却对老臣下的不是这个旨意。”公孙斑很无赖的样子轻蔑地说。 雪姝从他阴森的眸光里看到了皇上根本就是想让孟珏冉死,甚至要她亲眼看着他死。 “不!”她蓦地怒吼一声,金城急忙制住她,低声道,“若不想他死快,你就要冷静。” 雪姝一下子不挣扎了,她怒目瞪着公孙斑,“公孙斑,我说了,放了他!”她象只爆怒的母狮子吼吼的嗓音透着无尽的绝烈和愤怒,令公孙斑也不由身子一震。 “公孙斑,原来你是来杀我的。”众人不再说话,孟珏冉却讥笑一声,风轻云淡的样子,霸气在周身隐现。 “不是老朽要杀你,你应该明白,落在皇上手里应该是个什么样的下场?你明明很有胜算的,可惜……其实皇上抽走京城所有重臣,根本就是专门给你设的套,没想,太子不知死活竟当了你的替死鬼。” 孟珏冉一笑,艳绝天下的笑容,睿智的眸光熠熠生辉。 “难道皇上还看明白吗?我根本就不想当这皇帝……只是他杀我父皇母后,不光彩地夺了这皇位,我却也不能放过他。” “真是大言不惭,如今天师大人还有胜算吗?”公孙斑轻蔑至极地说。 “公孙斑,你一直小心翼翼地在我身边,怎么到此时却糊涂了,我是你能杀得了的吗?”非常狂妄霸道的语气。 公孙斑已经气的不再说话,眼光看着他,仿若已经象看着个死人。他二话不说,直接走向一边的机关,雪姝知道他就要下杀手了。 她诡异地一个扭身,顿时从金城身边逃脱,雪影抽出立马架到了公孙斑的脖子上,“你若再敢动一下,小心你的脑袋今日就算撂在这里了。” “哼,即便如此,你以为他还有生还的可能吗?”公孙斑轻蔑地说。 “我根本不在乎有你陪着我们一块死。”说着,雪姝的手一用力,公孙斑的脖子上就划出一道血水,他顿时孬种般尖叫起来,雪姝鄙视至极。 下一刻,肩头一痛,雪姝手中的雪影就脱手而出,金城扣住了她的肩胛,雪姝挣扎暴怒,她竟忽略了金城的威胁,“金城,我死都不会放过你。”说着,不管雪姝怎样挣扎,她始终摆脱不掉金城的控制。她急了,忍着痛突然俯身拔下小腿上的匕首一下子就抵在了金城的腰际。 第一百二十六章 绝然离去 两人正在僵持,突然缚住孟珏冉的石壁突然传来一阵咔咔咔的声音,就像是石壁内有机关打开了。雪姝急忙回头,惊恐地看到孟珏冉身后的石壁中伸出两排对称的铁条,象人的肋骨那般,把他包裹、固定,之后其上冒出许多细小闪着寒光的银针,尽数刺入他的身体。 血花一篷篷,绽开。 雪姝的心一揪,脸立马煞白。她顿时丢了抵着金城的匕首,惊叫着,僵站着。 金城也是被这残酷的一幕惊呆了,不由自主松了钳制雪姝的手。 孟珏冉闭目皱眉,却没吭一声。 虽然很不情愿,自己最狼狈的时候让她看到,但是,此刻,他已无暇顾及。因为更残酷的还在后面。 随后,穿着他琵琶骨的铁条缩了回去,再重新穿回来。琵琶骨被刺穿,本来就已经很疼了,还要这样来回反复地穿刺,而且这时雪姝看到那铁条上竟然有着细小的倒刺,所以每拔出来一次,他的血肉就给带出来。 雪姝的身子摇晃了再摇晃,她双目发直,心痛的仿若已经不在了。她想走过去抱住他,可是她的脚有千斤重,她挪不动一步。 如此,孟珏冉还是没吭声,但牙骨处咬的起伏不定,身子也痉挛了好几次,血水混合着汗水,浸透了他的黑袍,只有他白金色长发,依然炫目光华。 看到这儿,雪姝终于忍不住,突然痛吼一声,“不……” 她的身子骤然弓起,金城以为她要扑向孟珏冉,没想雪姝却突然拣起地上一块大石头转身就向公孙斑砸去,她的恨,扑天盖地。 那块大石头,若是平时,她根本单手拿不起来。 公孙斑嗷嗷痛叫着抱头鼠蹿,他脚下一绊,顿时扑倒在地,雪姝猛过去,大石头就举到他的脑袋上,恶狠狠,嘶哑着嗓音,象野兽那般低吼着,“开关开哪里?” 刚才公孙斑猝不及防被雪姝一石头砸在鼻梁上,想必那鼻梁早断了,血流如主,满脸血淋淋的甚是恐怖。一张嘴,几颗门牙吐出来,他语不成句。 此刻,金城依旧稳稳站着,他转脸看向雪姝疯狂的样子,并没有上前阻止。他也是个骄傲的男人,看到公孙斑的机关如此霸道惨绝人寰,他心也有气愤。况且,那个人,如此尊贵,虽然皇上容不下他,可是这么多年他并无大凶大恶,罪不至此。士可杀,不可辱。男人的尊严,容不得宵小之辈践踏。 于是,金城走过去,两眼在石壁上不停地上下寻找。他的意思很明显,他要找到机关,救他。 似乎这一番折磨已经结束了,孟珏冉呵呵一笑,不看金城,话却是对着他说的,“怎么,你想救我?” 金城冷哼一声没说话,动作却不停。 “哼,蠢笨,就算有机关,会在这石壁上吗?”随后。孟珏冉依旧傲气地说。 金城突然很生气了,皱着眉头看他,“天师大人真的骨头很硬。” “我只是不屑罢了。”用这种方式折磨他,他很不屑。可以摧残他的身体,却摧毁不了他的高洁尊贵。 说这些话,孟珏冉的眼睛一直停留在雪姝身上。 此刻,雪姝回过头,泪水弥漫了双眼,“冉哥哥,不怕,要死,我陪你一块儿死。”说着,她扔了石头,从公孙斑身边走开,直接向孟珏冉走来。 孟珏冉碧透的眸子一闪,温柔深情的眼神,仿若忘记了所有疼痛。 突然,金城奔过来一下子又扣住了雪姝的肩头,雪姝在离孟珏冉三步之远顿住,她突然扭头看向金城,异常冷静地说,“放开。” “你不能接近他,他很危险。”金城城挚的眼神比之前有温度多了。 可下一刻,雪姝倏地一张口就狠狠地咬在他的手腕上。 金城闷哼一声,一张冷脸刹那皱成了一团。 直到腥气充斥了整个嘴唇,雪姝才松开口,抬头,眸中冰寒十足,象只恶狼,恶狠狠地瞪着他。 金城苦着脸看到自己手腕上的那块肉似乎都要被咬掉了,鲜血顺着腕部流下来,他顿时怒吼一声,“你是女人啊,还是狗……” “狼狗专门咬那些黑了心肠连狗都不如的畜生。”雪姝连骂都用上了,她的嗓音粗而嘎哑,显然已经失了本声。 金城此刻看着雪姝,出气比进气多,他猛地把她推倒在地,“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金城,我会要你一只手臂。”突然,孟珏冉毫无温度的声音,霸道狂傲至极地说。 金城嗤笑,“天师大人,这会子你该是谢我没有立马杀了你吧!我不过是可怜你们,让你们多看对方一眼,既然你们毫不领情,我还做这烂好人做什么。”说着,他走向公孙斑。 把他从地上一下子扯起来,金城对他也没有好气,“公孙大人,要怎么做,想必皇上已经对你交待过了,开始吧!”说着,他背过身去。 雪姝一下子又从地上蹿起来,走到孟珏冉身前,把他挡在身后。 “傻瓜,不要再伤害你自己,死并不可怕,况且,我根本就死不了。”孟珏冉依旧傲气的不行。 雪姝没有转身,泪水却已流下来。她允许这个男人狂傲不可一世。 “天师大人,您就不要吹牛了。这断髓链可是以海底寒铁打造,刀剑不入,威力之大,想必这些许时日天师大人早就领教过来。怎么?天师大人的骨头还是那么硬?如此你琵琶骨都被贯穿了,还有什么资格说此大话在?”突然,地宫里传来李公公那阴恻恻又诡谲的声音。 雪姝身子一震,一个金城已经很难缠了,再来一个李公公…… 雪姝的身子不由自主又向孟珏冉靠了靠。 果然,片刻,李公公带着十多个黑甲军走过来,雪姝望着他,眼里冒着火星子。 李公公看了雪姝一眼,又不屑地瞟着地上还在哀号的公孙斑,一切了然,冷哼一声,“公孙先生,你可真是出息呀!能建成如此雄奇的地宫,却被一个女人打成这样。还真是让洒家刮目相看呀!”他似乎与公孙斑有过节,此番言语,无不讥刺。 他的轻蔑,顿时刺的公孙斑一下子坐起身,指着雪姝,支支吾吾,愤恨的眼神,似是要抽她的筋扒他的皮。 李公公却摇摇头,“可惜,她可尊贵着呢!可不是公孙先生您想怎样就能怎样的,还是多想想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吧!皇上能对你如此宽厚,已经是极大的恩泽了。” 一句话,顿时让公孙斑瞪了眼,随后低下头。 “金统领,你可知罪?”随后,李公公的阴眸又转向金城。 金城却不买他的帐,“李公公想说什么尽管说,我若有罪,也是向皇上请罪,还轮不到李公公对金某指手划脚。” “哼,皇上可是让我来收尸的。”他的意思是说,孟珏冉还未死对头,这就是你的罪。 “你请便。”没想金城浑不以为然,单手一挥,一副我不行你行的样子。 李公公阴眸闪了闪,金城不屑地别过头。 “可惜,恐怕更是要让李公公失望了。”许久不说话的孟珏冉突然轻笑着说,依旧傲然的语气,雪姝的脊背一颤。她并未回头。 却突然看到金城的眼眸蓦地一瞪,似是在她身后看到了怎样恐怖的画面。 其他的黑甲军也都露出一副惊恐的样子,可此刻谁都没动。 雪姝也是一恐,她知道肯定是他有变故,可她不敢回头,她死死盯着李公公,她怕他下阴手。如今她知道以金城的骄傲,他若想杀他,早动手了。这李公公明显是不放心他,或许说是那个人不放心金城和公孙斑,特意又命李公公来监场。 雪姝看到李公公的阴眸深了又深。 雪姝警惕着,如今她的雪影被金城打掉了,匕首也扔到一边,她决定,若是李公公敢扑上来,她即便舍了这条命也绝不会让他碰冉哥哥一根指头。既然已不打算活着出去,她还顾忌什么。 想到这里,雪姝的身子一凛,腰背顿时挺的很直。尽管方才还很柔软,但此刻,她身上隐隐一股锋锐之气,让人不容小觑。 身后,她的身子竟被人一拉,一下子跌靠在一个雄奇强悍的怀抱里。尽管血腥气扑鼻,但他那特有的松竹般清冽的气息无人能比,知道是他,雪姝的身子一软,顿时红着眼哭泣一声。 孟珏冉轻轻一笑,也不管那么多人在场,微俯下身,嘴唇扫过她的耳际,暧昧的话语,火热的神态,“放心,你的男人可没那么脆弱,想要我死的人,必定会先死在我面前。”他依旧霸道无匹的话,可雪姝却深信不疑。 她没有回答,可她知道他是凭自己的本事从那冷酷残忍的断魂链下走出来的。 那个冷酷的东西根本困不住他。 她不知道他是怎样做到的,可她知道,她的男人,足有傲世群芳的资本。 “来人,给我上。”随后,李公公退后一步,阴恻恻的声音,比来时更冷了不知多少倍。 黑甲军顿时慢慢围上来。 雪姝看到,连金城都是满脸既严肃又钦佩的神色,可君令如山,他不得不抽出宝剑。可雪姝知道,他只是尽人事,浑身并无斗志也无杀气。英雄敬英雄,想必此刻孟珏冉给他的震撼太大了,在男人的心中,总是佩服比他更强的对手。雪姝从金城的眼中看到了一股惺惺相惜。 “你们想要和我动手啊!可惜,不知死活!” 身后的男人把她的腰身一勾,突然后退贴上那冷森森的石壁,那云淡风轻又傲气十足的样子,雪姝真着急,他有没有看清目前的形势呀!受了那么重的伤,别说打了,如今他整个身子几乎都靠在她身上,他竟不知死活还大言不惭。不过,雪姝还是爱惨了这个男人!她就喜欢他一副浑不将天地都放在眼里的霸气。 黑甲军瞬间扑上,孟珏冉抱着雪姝倏地一个转身,那凛冽的杀气几乎破体而出,气温忽然下降了几十度,雪姝只觉身后扑扑声响,瞬间便诡异地恢复了平静。孟珏冉又抱着她贴靠在了石壁上,雪姝低头看去,惊恐地看到方才扑来的十几个黑甲军全部都倒在了地上,脸上冰白,胸口一掌如此清晰,整半个上身都被冻住了。雪姝猛然想起,他的寒冰掌…… 即便已经出神入化,也不可能强悍到一掌就能把人冻死。 可眼前的事实没有一丝掺假。 雪姝看到李公公的脸似乎更阴沉了,金城根本就是提着宝剑呆住了。 “蠢货,还不赶快去搬救兵。”随后,李公公半侧身对着还在呆怔的公孙斑吼叫。 孟珏冉喉头又滑出一丝轻笑,那是不屑的嗤笑,雪姝转头看他,见他如玉的脸上更加苍白了,完美的唇角滑出一抹血迹,还有逞能的家伙!雪姝挥手就抹掉他唇角的血,“出手那么快干什么?我都没看清是怎么回事。”她故意调笑,其实是想拖延时间,让这家伙再休息一会。 公孙斑赶紧慌慌张张地去按墙壁上的一个开关,想必那开关直通地面,有警报的作用。 孟珏冉冷哼一声,“即便救兵来了又有耐我何?记着,没有人可以活捉本天师,除非……是我自愿。” 雪姝心一跳,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还未等她琢磨过来他这是什么意思,孟珏冉又出手了,李公公偷袭,他一掌与他相对,李公公蹬蹬蹬后退几步,孟珏冉嘴角又滑出一抹血色。雪姝感到他的身子更沉了。 她幽幽看向了金城,他还未出手呢!雪姝目有哀求,希望他不要出手。 因为雪姝知道,身后的他撑不了多久了。 “金城,你还在等什么?”突然,李公公阴恻恻的声音响起,冰冷的声音,明显对金城也带着威胁。 “因为我绝不会象李公公那样喜欢偷袭人。”他的话也无不掖揄。 随后,金城提着宝剑站在雪姝和孟珏冉面前,“天师大人,恕金城得罪了,今天不管是你死,还是我亡,我金城都佩服天师大人的胆魄!此生能领教寒冰掌的魅力,死也足矣!” 说着,他挥剑就上。 孟珏冉又轻笑了一声,“金城,本天师的命,你没本事拿走。” ‘轰隆’一声,不等金城的宝剑触到他们的身体,雪姝和孟珏冉身后的石壁就轰然倒塌,月魄当先一马蹿进来,挥剑就向金城刺去。 变故突生,雪姝一下子怔住了。 她蓦地扭头就看向身后,颜城坐在地上正灰头土脸地对着她笑,天呢!颜城不会把地洞挖到这里来了吧?他哪里还是人,简直是晏鼠。 雪姝看着颜城还未来得及说一句话,孟珏冉抱着她一个转身,雪姝看到他们方才站立的地方,李公公锋寒的宝剑又刺到了。 “哼,李德,二十多年了,你还是一点都没长劲!还是喜欢背后阴人。当年你背叛璟帝,背叛兄弟,下毒给皇贵妃,如今咱们新仇旧恨一块儿算吧!”说着,从洞口就飞进来八个青衣短袍精神矍铄的老人,雪姝一看,俨然就是那次她夜闯千机府阻拦他的老人。他们明显与李公公很熟。 李公公的眼里顿时露出惧色,惶恐的表情,面若死灰,连连后退,握着宝剑的手正微微颤抖。 “走。”孟珏冉低呼一声,揽着雪姝的脸就走到另一面石壁前,观察片刻,突然一掌拍去。 雪姝惊呼一声,他怎么还敢用大力? 他身上有多少血水可以流?雪姝心疼至极,可孟珏冉按在石壁上的手未动,片刻,那石壁突然轰隆一声也倒塌了,一股清冽的灵气扑面而来,待雪姝看到石壁后面的情况,她呆住了。 不仅是她,似乎所有人都目瞪口呆。谁也没想到地宫的另一侧竟是这一番情景。 打斗声瞬间停止,除了李公公的惨叫声。 孟珏冉扯着雪姝就跨过那道破损的石壁。 “难道这里就是天朝的龙脉之地?”看着这阔大的洞里,溪水潺潺,石壁上一个硕大的龙头,哗哗的泉水从嘴里流下来,注入下面的一个清澈的湖里,莫明的奇光正缭绕着整个洞内,雪姝感到那里面的空气清新的让人浑身都舒畅。 孟珏冉却走到一个石台前站着不动。 雪姝看到那几乎是一面平滑的石台,只中间有个凹槽。看着那个图案,她有些眼熟。 孟珏冉扭头看她,雪姝莫明其妙,“怎么了?” 他的眼神真奇怪,好象她身上藏着什么玄机似的。 孟珏冉一笑,随后眼光瞟向她的脖子。 雪姝顺着她的眼光望去,这才发出她脖子上一直吊着的血凤不知何时已露了出来,血红的光芒炫耀至极,偏她一直被洞内神奇所吸引,根本没发现。 恍惚间,雪姝似乎明白了他那个眼神,急忙从脖子上摘下血凤就递给他。 孟珏冉接过,二话不说,就直接把血凤按在了那个凹槽里,随后往下一按。 奇迹出现了。 原本平滑的石台蓦地从中间分开,露出里面一个晶莹剔透的东西。 雪姝看到,突然睁大了眼,竟然是与太子的那个假玉玺一模一样的东西。 “这,这,难道就是……” “这就是父皇真正的玉玺。”不等雪姝说出口,孟珏冉就接口道。 随后,他象拿一块普通的石头般把玉玺从石台里拿出来,吱地一声撕掉自己一块袍角就把玉玺包了起来,石台合上,那血凤又突出来。孟珏冉拿起血凤就又挂在了雪姝的脖子上,浑然没发现她整个人都僵了。 孟珏冉没有任何解释,扯着雪姝就走。 出了石洞,雪姝才看到除了李公公、公孙斑和金城,所有人都跪在了地上,表情恭敬严肃的让雪姝心里一凛。 李公公倒在了血泊中,金城被打晕在地,而公孙斑,已经套在了方才孟珏冉受过的断魂链上,耷拉着脑袋,显然也被打昏了。 雪姝突然感到象做梦般,她只木木地被孟珏冉拉着走,好似什么反应都没有了。 “颜城,你知道该怎么做。”孟珏冉拉着雪姝钻进颜城挖的地洞内,随后声音平静地说。 “放心吧!一切都会恢复如初,没有人会看出任何破绽。”颜城自信地说。 一直到坐在了孟珏冉在窄巷的竹屋里,雪姝还象做梦般。 程枫正在给他治伤。 很显然,他不是神,遍体伤痕,即便他是这世上最骄傲硬气的男人,此时也受不住昏过去了。 他始终死死抓着雪姝的手,即便昏过去了,雪姝挣扎了几次也无法挣开。 他趴在床上,雪姝就坐在他身旁,程枫正一点一点地给他伤口上药包扎。他似乎什么都明白,却一句话也不说,只做着一个医者的本分。燕世子也站在屋内,看着雪姝,几次欲言又止。他很明白,有些事,不是外人所能道也。 “你放心,他之前服过丹丸,即便不吃不喝,身体也不会受损。只是那一身伤,必是他亲自承受。”燕世子似乎无话找话,因为这屋里的气氛压抑的太难受了,最主要是雪姝的态度,直瞪着眼,一眨不眨,象是被欺骗惨了一般。 燕世子以为她是因为他们这次计划瞒着她,才会生气。 可只有雪姝知道,不仅仅如此。 那块血凤,是云中君给他的,为什么?为什么会好巧不巧地正子镶嵌在那块石台上,孟珏冉当时的眼神,似乎对这块血凤熟悉至极。 想着,去凤栖山的路上,他用毒蝎子试她,就非常了解血凤的特性,这是为什么?雪姝知道,这血凤绝对不是个寻常物,凭云中君的心性,他不会随便就会视人的。 他与云中君应该没有牵扯吧? 可是…… 隐隐一个想法,让雪姝不寒而悚。 曾经,她中媚毒,她去求云中君为她解毒。为此事,她心里一直很愧疚,因为她觉得对不起冉哥哥。可此刻,她突然有些不确定了。 还有月莹?曾经从冉哥哥口中吐出,她一下子记起来,凤凰台,‘春水阁’,她好象是云中君的丫头…… 雪姝想到这里,头都要炸了,痛苦的表情,疯了似的,烦乱地一下子把头埋进了膝头里。 她再次想挣脱他的手,无果。 燕世子却也很纳闷雪姝的反应,不就是事先没让她知道这个计划吗?她有必要反应这么强烈吗?一副悲愤不行,要远离他的样子。 燕世子瞟着孟珏冉死死握着雪姝的那双手,突然觉得,这家伙是不是真做了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若不然,怎会死都不肯放手。 可不管怎样,孩子都有了,应该一切都能原谅吧? 随后,燕世子的唇角就慢慢溢出一丝笑意。 孩子都有了,那个家伙恐怕还不知道吧?嘿嘿,若是知道了,不知他会高兴成什么样。嘿嘿,他早已让所有人都不告诉他,要等这家伙自己发现。 孟珏冉醒来的时候,已经半夜。 他动了动身子,仿若没有一处不疼痛,但依旧硬气地没有哼一声。他已经僵硬的大手动了动,掌心那温软的小手还在,他扯动唇角笑了,随后转头,雪姝正缩在他身旁目光清冷地看着他,也不知她保持这个动作多久了,象一尊雕像,浑身没有温度,“你的银质面具呢?你的黑纱斗笠呢?” 她轻柔的嗓音,无疑一下子令孟珏冉脸上的笑意全无。 “姝儿……”他一张口,那粗嘎的嗓音非常难听,孟珏冉这才注意到他喉头火烧火燎地疼痛,身子一动,额角都冒出冷汗。 雪姝的小手又挣了挣,孟珏冉似乎现在已无力,他握不住了她的小手。当她的手从他掌心抽出地时候,孟珏冉的一颗心也象被抽走了,他害怕极了,“姝儿,你听我解释。” 雪姝默默地下床,孟珏冉急了,急忙想爬起来,不想方一动,浑身的锐痛又让他虚弱地趴了下去。雪姝走到桌前倒了一杯水,返身走过到他身边,“喝吧!” 孟珏冉深深看了她一眼,就着她的手把那杯水全部饮尽,雪姝平静的面容,让孟珏冉害怕。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姝儿,我不是愿意要瞒你……” “好久没吃东西,我让月莹进来伺侯你吧!”雪姝当真头也不回地走出屋子。 “姝儿……”孟珏冉急的大叫,扑通一声,身子从床上摔下来。 雪姝走到门外的脚步一顿,抽噎一声,随后飞身而去。 世间大儒欧阳逸的‘桃花居’,欢歌笑语,依旧琴声袅袅。 “喂,小五儿,我这曲《长相思》与你的乌埙比起来如何?”欧阳先生一曲完皆,看着懒洋洋窝在软靠上闷闷不乐只顾灌酒的雪姝洋洋自得地道。 旁边,十八小妾桃染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很好啊,先生的琴技真是越来越出神入化了。”雪姝脱口而出,似乎不象是愁绪满腹,好似刚才自己发怔一心只在那琴音中。可惜,此刻听闻《长相思》,她只满腹心酸。 她的事欧阳逸和桃染都有耳闻,如今雪姝也把眼中那眼膜摘了下来,如今,她又恢复了颜雪姝的真正身份。靠山王府败了,雪姝已无处可去。当晚从孟珏冉的竹屋跑出来,在西子湖畔哭了半晌,三更半夜,鬼使神差竟敲响了欧阳先生的门扉。 雪姝什么都没说,十八妾桃染就一把把她拽进屋,什么也没问,就那样异常仗义地收留了她。雪姝一直懒洋洋的,任凭欧阳的先生的一妻十八妾变着法子让她高兴都没有用,大家心知肚明,看着她颓废的样子,心里都很难受。如今雪姝,就住在桃染的居所里。 整日糊里糊涂,雪姝以酒解愁,浑然不知岁月早就悄然流走。 龙一早就来找过她了,什么都不说,只默默守在她身边,隐在黑暗处。欧阳先生不会武功,根本也不知道龙一的存在。 雪姝知道,留或者走,她必须尽快做出决定。她身份特殊,不能再给欧阳先生带来麻烦。 如今京城风云变幻,据说太子当朝向百官哭诉,说是受了天师大人的蛊惑,玉玺也是从他书房内搜出来的,有狼子野心的不是他,而是天师。有丞相大人可以作证。 于是,皇上二话不说直接昭告天下,天师孟珏冉居心叵测假刻玉玺图谋不轨,犯谋逆之罪,已经畏罪前逃,全国缉拿。他的画像贴满每个城楼大街小巷。 雪姝只觉可笑,窃国之贼,贼喊捉贼。混淆是非,颠倒黑白,也只有那个人能做出来。 听说姬无夜交了兵权,称病在家,连早朝都不上了。他也是不屑再与那人虚与蛇委敷衍周旋了吧?尽管那人是他的生身父亲。 太子随即又正光光明恢复了太子之位,听说,许多正直的官员都辞官回乡不干了,兴许是感到没有了前途和希望。 此刻,整个京城人心惶惶,似乎比当初姬无夜领兵围堵京城更加令人不安,连老百姓都感到没有安全感了。他们似乎对皇上和太子失望至极。有些百姓都悄悄拖家带口离开京城到别处去住了。尽管京城还是显得一片繁华,但有什么已经不一样了。萧条尽现。 一向是人们心目中神一般存在的天师大人成了逆谋之臣;威武不屈的战神瑞王殿下闲居在家成了病患,天生勇猛的雍王殿下随着燕世子去了孟公国,这个国家还能有什么指望?雪姝觉得,也是她离去的时候了。 自从她跑出来后,再无那个人半点消息。 雪姝醉眼朦胧地瞟着窗外,微寒的空气,竟然已经快入冬了。 曾几何时,她因为吃醋,想要一张狐狸皮子做围脖子。有人说,那根本就是杂毛狐狸,哪有冬日雪灵山上的白色灵狐漂亮,你若想要,冬天我带你去雪灵山猎几只便是,别说做成围巾,既是做成披风都不成问题。 如今冬日已来临,可那个许下承诺的人又在哪儿? 或许早就忘了。 这一日,雪姝正想着要与欧阳先生告别,不想,美人先生却来了‘桃花居’。 雪姝这才想起,他竟然一直滞留京城根本就没有回去,此刻来找她,不言而喻。 看到他,雪姝的一双眼睛蓦地又染起薄泪。 美人先生的这份情,让她何以报答? 踏上美人先生的马车,欧阳先生一家相送,可雪姝看到,欧阳先生脸上的笑意如此牵强,眼眸深处,反而忧心忡忡。 当她昨晚把要跟随美人先生回晏国的决定告诉欧阳先生时,他竟沉默了许久都没有说话,最后,才沉沉地说,“小五儿,别以为先生不知道,你的心根本不在逸王身上。” “这已经不重要,这些日子,给先生您添麻烦了。”雪姝客气地说。 欧阳先生腰身一挺,似乎生气了,“跟我还客气什么!我只是担心你,别意气用事,到时候再让自己后悔。” 雪姝笑笑没说话。 意气用事又如何?天下之大,如今还有她容身之处吗? 京城待不下去,皇上比魔鬼还可怕。姬无夜自身难保,再者,她不愿再走回头路。至于他,她根本不能原谅,她这辈子最不能原谅的就是欺骗,他骗她好苦,她象傻瓜般,想想就心痛。如今美人先生愿收留她已经很难能可贵了。 虽然,欧阳先生的‘桃花居’里整夜整夜都响着那首缠绵的《长相思》,雪姝也知道那并不是欧阳先生所弹,可她已经不想再去探究是谁了?最主要,她已经做出了决定。 美人先生是知道她怀了孩子,他劝动她跟随他走的唯一理由,就是为了孩子。不管孩子出生在哪里,都需要一个温暖的所在,而他,可以给予。 雪姝拒绝不了。 因为孩子是她心中最柔软的所在。 欧阳先生已经告诉她了,最近她灌的酒,根本就不能算是酒,与补药无异。她苦笑,她竟然一点都没喝出来。 挑开帘子,雪姝最后看了眼这个生她养她的地方,心里一缕感慨。最后还是绝然地放下了帘子。她侧身躺在马车里,笑着,“先生,我要睡一会。” 李青泽温润地笑笑,点点头,什么话都没说,满目柔情只为她。他很庆幸,他终于守在最后关头接住她了。 如此甚好。 第一百二十七章 愤愤难平 下一刻,孟珏冉就闷哼一声松开雪姝,完美性感的唇角挂着一缕血丝,但他依旧开心地笑着,明净的眼眸,头一次如此澄澈,令人心动。那笑颜无疑也是这世上最美的画卷。可雪姝的一张脸却沉的象海底的石头,她不为所动,一言不发,转身就出了宫。 她站在院子里,把自己完全隐入黑暗,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按捺下自己狂跳的心。这段时日,她象猪一般傻吃傻喝,其实根本就是不愿去探究自己的心,她不想让自己静下来,那样她的思念就会扑天盖地把她淹没。她愧对美人先生,因为她的身在这里,心却早已飞走了。 她知道,他舍弃了那个原本就属于他的皇位…… 他跑到这里找她,其实她是无比高兴的,尽管她表面装着根本还未原谅他。 他的身子又贴上来,他强健有力的手臂又紧紧地缠绕了她,他的气息如此强烈,他的爱意如此浓厚,释放出来,毫不保留。“要怎样才肯原谅我?我爱你和孩子……”他吻着她的发丝,心疼的不行。 雪姝能感觉到他那几欲要把自己融入骨血里的急切,但不乏温柔,小心翼翼。 他的心依旧狂乱地跳着,强劲的胸膛,昭示着他的思念有多强烈,他的渴盼有多煎熬。 “你是谁?”雪姝只冷冷一声。 “本人姓孟名珏冉,我的父皇曾是燕国天朝的璟帝,姓姬名风烈;我的母妃,曾是孟公国的公主,姓孟名婉华,我自打生下来就跟随母姓……至于云中君,那只是我行走在外的另一个身份,你若生气,就狠狠地惩罚我好不好?” 雪姝喘气一粗,她能不气吗? 她中媚毒去找云中君帮忙,明明是他,他却故弄玄虚不告诉她真实身份。还一再地戏弄她,什么状元红酒肆?分明就是他搞的鬼。在‘春水阁’他意味深长,给她象征燕国天朝皇后身份的血凤;在颜坡的宅子里,他百般腻歪调戏;在凤栖山,他假借替身把两个身份反来复去的运用。即便后来,她都已经死心踏地地跟了他,他还不愿坦诚相待。 这个男人她死都不能原谅。 雪姝又愤愤难平。 但话说回来了,还是她笨!他露出那么多破绽,她就从来没往那地方想。 雪姝咬了牙,本来见到他的那丝喜悦一下子又被气愤所代替,她不屑惩罚他,直接扭动身子要离开他的怀抱。 孟珏冉怕了,手臂收的更紧,但也不敢太用力,她根本就不知道当他得知她怀孕的消息时,他是怎样的喜欲狂?破釜沉舟,孤注一掷,什么皇位权势通通都抛弃,他不管不顾地就跑来找她了。 看到她,他那一颗根本找不着心就在她身上找到了。 不管怎样,都必须让她原谅他。 孟珏冉又扳过雪姝的身子,头抵着她的额头,碧眸炽热,呼吸急促,“原谅我。”他沉沉的声音,不乏威胁,仿佛若是雪姝不答应,他就会做出怎样破天惊的事情似的。 雪姝心里本就有气,可这男人认错态度如此倨傲,认个错,还带威胁人的。她偏不就范。 “我凭什么原谅你?我又有什么资格原谅你?我跟你有关系吗?我现在可是晏王李青泽的夫人,又与你何干?再者,你那么高贵神秘,做事不仅对别人狠,还对自己也狠,这样的人,我颜雪姝从来敬而远之,从来不想与这样的人有任何牵扯!”一想起他为了拿到玉玺,不惜故意让黑甲军擒住他,在地宫受尽酷刑,雪姝的心就痛痛的,这个男人不仅欺骗了她,还事事都瞒着她,他做这些事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她的感受? 人说夫妻同心,可他们算什么?名不正言不顺,根本就没有媒妁之言,没有拜过天地,她与他什么都不是,而她却怀了他的孩子,她应感到羞耻。 雪姝越想心越凉,孟珏冉也缓缓收回了手,他退后一步,目光深深地看着她。先前的温柔尽去,他整个人又冷冽的让人不敢靠近。 雪姝见他如此,也是退后一步,这一步,足有咫尺天涯的萧意,直接击碎了孟珏冉的心。 “你当真想嫁他?”他冷冷的语气,把雪姝的话当真了。他没有忘记,年少时她曾经对他仰慕许久。 若是孟珏冉此刻能冷静,就会发现雪姝说的根本就是气话。可有时候,男人的智商突然就会降为零。见到她,他被思念和狂喜填满,睿智冷静早就荡然无存。 雪姝却倏地转过了身,“至少美人先生能对我始终如一,没有任何欺骗……” 孟珏冉身子一震,有些踉跄地又退后一步,随后低下头,雪姝觉得院子里的温度骤然又下降了几十度。她咬着唇,心有些慌乱,却倔强地不肯回身。她只是说气话,根本没想伤他,可说出的话如泼出去的水,他若当真的…… 雪姝急忙回身,孟珏冉同时也侧过了身,他不再看她,昂扬的身姿,背手而立,仰望明月,雪姝觉得他又恢复了那个傲然不可侵犯高高在上的尊贵模样,仿若又离她千里万里远。雪姝顿时有些后悔了,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她也有自己的尊严不是吗? “待你生产后,我会把孩子接走。”随后,孟珏冉不含任何温度的声音说。 “不,他们是我的孩子,我不要你接走。”雪姝听闻大吼。 孟珏冉扭头看她,目光深邃的让人不敢直视,他的表情很冷,“难不成要亲眼看着我死在你面前,你才甘心?” 他的话犹如利箭,雪姝突然心一酸,看着他,呜呜地就哭了。 孟珏冉倏地转过头。 站立片刻,什么话都不在说,孟珏冉身子一纵就消失在黑夜中。 “冉哥哥……”雪姝望着他消失的方向突然心碎了一地。他竟然说走就走了,她好不容易盼到他。雪姝茫然失措,刚才她都说了什么?明明盼他不行,干吗还要说那么伤人的话?雪姝一下了萎顿在地。 第二天,李青泽就让人给她送来一堆的奏折。雪姝无心翻看,但送奏折的马公公却两眼闪闪地看着她不肯离去,仿若她若不看那奏折,他就不会离去。 雪姝根本没关注到那些奏折,她已经坐在那里发了那大一会子呆了,孟珏冉走了,仿若也带走了她的心。雪姝后悔的不行,孩子都有了,她怎么还能不原谅他?昨晚不过气话,可他竟然就那样抛下她绝然地走了,雪姝感到非常失望,心里又兜了气。 转头看向马公公,见他眼神很是执著,雪姝这才意会,转头看向那一大堆的奏折,“我待会儿再看不行吗?”她用手随便拿了一份奏折轻轻地道。 马公公立马低下头,却依旧站着没动。那意思不言而喻。 雪姝只得无精打采地打开奏折,刚扫了一眼,她就怔住了。随后,慌乱地又抽出几本,内容竟然都完全一样,“马公公,他们这是都怎么了?”难不成晏国的大臣都疯了,竟然联合上书要求李青泽立她为后。 雪姝被吓着了。 李青泽把这些都送到她这里来又是什么意思? 马公公却媚谄地微微一笑,和蔼可亲,“不知夫人是什么意思?皇上却是很期盼。”马公公确是人精,直接表明了李青泽的态度,他竟然是很期盼…… 雪姝突然有些心跳加速,她跟随李青泽来晏国,本以为两人之间的默契犹如家人,她知道他不会乘人之危,他明白她的心。可是现在,他竟然默许了大臣们这么做,他让马公公把奏折全拿来,就说明,他也存了这份心思。 雪姝突然有些不安地扭动了下身子,“马公公,让我想想吧!” 见她说要想想,马公公一张马脸就沉了下来。 雪姝急忙解释,“我是说,就我目前这种形象,根本就不配做皇后……” 马公公立马又笑颜如花,眼光瞟了瞟她的肚子,无不欢悦,“四喜临门,晏国全国上下无不欢悦。” “什么四喜临门?”雪姝一呆。 “嘿嘿,这一喜,是皇上终于同意成婚了;二喜,他终于如愿以偿娶自己最心爱的女人为妻;三喜,夫人身怀六甲,又是双生子,实在难得;这四喜,孟公国已经送来了夫人的身份文碟和嫁妆,你的身份足以配得上皇上。” 雪姝一听,咯噔一声。 她昨日才见孟珏冉,今日孟公国竟然就送来了她的身份文碟和嫁妆,雪姝的心一下子锐痛至极。她突然低下头,目中含泪,低低地说,“请马公公回皇上,就说,我同意了……” 说这话,雪姝的心仿若被撕裂了。 马公公欣喜地应声而去。 雪姝却只觉眼眸酸涩的让她无法承受。 她急忙起身,抱起桌子上一大盘松子饼边吃边出了宫,她喜欢吃着东西闲逛,这现象已经让宫里所有人都见惯不怪,所以她出去闲逛无人阻拦她。小宫女们只远远地跟着。 晏国的皇宫不比燕国天朝皇宫,建筑恢弘大气磅礴,处处带着硬朗的气派,这里的一草一木皆带着雅致罕见的味道,皇宫建筑也有着庭院般的随意,处处透着温情。一如李青泽的为人,温润而谦和。 这里确实有家的安宁祥和,她也相信李青泽是真心地不嫌弃她,将来也定能善待她的孩子,视如已出。可是为什么?她的心里还是透着无尽的悲意。本来她傻呵呵什么都不在乎,是因为拿这里一直视为暂避的居所,她和孟珏冉不会没有结果,她跟随李青泽来这里,只是赌气,却从没想到要一辈子住在这里。如今,一旦事与愿违,她竟然有想逃的冲动。那颗本来置身世外的心,自己的意识强迫地告诉它要在这里安稳下来,它竟如此难受。 好象这里的一切都已经不能放她的眼了。 雪姝吃的很猛,完全没意识到她手里端出的那盘松子饼早就吃完了,这已经是小宫女递上来的第三盘了,虽然她的能吃是宫里出了名的,可现在,小宫女们都感觉到她的不正常。因为有几次,她被噎的几乎都喘不气过来。 雪姝斜斜地坐在靠近荷塘的廊坊下,眼望着荷塘,有些出神。但手没闲着,嘴也没闲着,吃仿若只是她缓解自己心痛的下意识动作。 手里的大托盘猛地被夺去,雪姝扭过头,却看到李青泽一张气愤的脸。 “怎么了?”她从没见一向温润如玉的美人先生能气成这样。 李青泽没说话,抬手却将那半盘子松子饼都撒到了荷塘里,“今日马公公趁我不在,把那些奏折自作主张送到你那里,是我的疏忽……你根本不必放在心上,我并无强迫你的心,妹儿,我只希望你能在这里永远轻松自如,没有任何压力。” 望着李青泽坦诚的目光,雪姝却低下头,随后愤懑,“当初我嫁给姬无夜的时候,我也曾想就这样一辈子算了,可他始终不信我,总觉得我拿他只不过当作暂避一时的檐角;而如今,我随你而来,本来是做着这样的打算,可看到这庭院深深,我忽然觉得我的孩子若是将来能生活在这里,或许会不错。我甚至很笃定,你一定会对他们很好,视若已出。可是现在,我知道,你也害怕,不敢信我……” “姝儿,”下一刻,李青泽突然激动地一把握住了她的手,他目光急切,狂喜至极,“姝儿,我确实不敢太奢望……” 雪姝却轻轻地拿掉他的手,“先生,我想离开了……” 李青泽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在脸上。 “昨晚,他来找我了,我们谈崩了……今早,你就收到了几乎所有大臣联合立我为后的奏折,孟公国又好巧不巧地也在今日送来了我的假身份文碟,先生,难道你没有感觉到吗?他在逼我,也是在威胁你……” 李青泽的眸光瞬间一缩,“姝儿,我并不惧他。” “我知道,可我不能冒险。先生刚继位不久,又在天朝这么多年,朝中根基并不稳,你也早就已经明白了那个人的手段和实力,几乎无孔不入……天朝虽然是姬无夜继位,想必你也明白若是他想颠覆,根本就不难。天朝的一应所需根本就离不开孟公国的供应,或者说云中君早已掌握了他们的经济命脉,动一发,牵千钧。惹急了他,釜底抽薪,他干的出。可我不希望晏国如此,若是有一天,我真在这个世上无立足之处,我还是会选择回来的。毕竟,先生总会在最后关头接住我,你是我最亲近最值得信任的人……可现在,我必须保证它的完整,让先生有足够的时间变的强大,这样,先生才能护住我不是吗?而此刻,只有我离去,晏国才会安然无恙。” 雪姝目光一直紧紧钉着李青泽,她每说一句,李青泽的身子就摇晃一下,甚至颓丧地退后一步。因为她所说的皆是实情。 “可我不能,即便你说的皆是实情,妹儿,我也绝不能看着你再流离失所举无安定。况且,你现在状况根本不适宜再跋涉,即便孟珏冉再狠,但虎毒不食子,这个国家本就支离破碎,也无所谓他怎样折腾。”李青泽也目光坚定地说,仿若为了雪姝,也没有他不能做的。 雪姝却还是摇头,“若真如此,那先生以为,雪姝此生还能安生吗?对先生,雪姝本已愧疚至极,再不能连累了晏国的百姓,否则,我有何颜面再留在这里?” 知道她的性子,一旦做出决定,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于是李青泽沉默了。 “那姝儿究竟想到哪里去呢?”随后,李青泽仰望苍天似是对她心疼至极。 “人说,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会去孟公国。只要先生为我打好掩护,他不会知道我的去向。到时候,先生再摊牌,他也拿先生无可奈何。” 李青泽只留一抹苦笑。 “妹儿,你是不是太低估他的能力了?如今他已来了晏国,你若想避开他的视线出城,怕不是容易呢!” “只要先生肯帮我,就绝对没问题。这个世上,能与他做对手的,除了姬无夜,便也只有先生了。我相信先生。”雪姝嘴巴甜甜的说,千穿成穿马屁不穿,她懂。 李青泽扑噗一笑,全身的郁气一消而散,“嗯,陪他玩玩也无不可。”他突然也豪情万丈,孟珏冉嘛,较量较量也无防。 于是,第二天,晏王李青泽劳师动重前去‘观音庙’,带着已怀有六甲的准皇后晴郡主去祈福,天下人谁都知道,李青泽去观音庙是何用意…… 第一百二十八章 被他抢走 雪姝被孟珏冉抱上马车,她自动找了个舒服的壁角坐着,微侧着头,面无表情。在奢华又温馨的马车里,她的心飘缈。这才是初冬呢,马车里就铺了比平日还要厚三层的羊绒毡子,红泥小炉煮着茶,袅袅香气,令人觉得放松心安,象回到了家。 她还未逃离呢!就被他擒住了。她不甘心。 孟珏冉一直目光深深地看着她,他此刻也变得小心翼翼。目光一眨不眨,甚至连呼吸都要顺应着她的节奏。这个男人,一向骄傲霸道,无所不能,从容不迫,从没象现在这般惴惴。 马车里两人都不说话,雪姝根本不看他,孟珏冉却知道她心里的气还未消,还没原谅他。不管她要怎样折腾,他都甘愿。只要她别离开自己的视线,他已承受不了那相思离别的滋味。 孟珏冉突然伸出手,雪姝一惊,本能地身子一缩。 孟珏冉动作一停,目光惊瞪心疼地看着她,她象只惊弓之鸟,如此没有安全感。 他什么都没说,只敛下眉眼,细细地把着她的脉。其实心里恨不能打自己一巴掌,他没有保护好她。 雪姝一看,心里顿时放松下来。刚才,她那么惊动干什么?主要是想心事想的太入神了。 她就这般随着他离去,美人先生又会怎么想?如今天下谁都知道孟公国的晴郡主已是他的准皇后,婚礼和封后大典都已经定了,他要如何收场?雪姝重重一叹。 “不必担心他,你只要照顾好自己和孩子就好。”孟珏冉放下她的手,语气温柔地说。 “你说的轻松,我这一走,他要如何收场?观音庙,你不出现会死?”雪姝愤懑地说。 虽然明明知道他一定会出现,若不然,她和李青泽也不用邀请那么多孕妇参加了,主要是想混淆是非,趁机逃跑。没想……计划还未来得及实施,他就赶到了。 孟珏冉深深地看着她,一张俊脸黑中带青,青中带赤。 他没说话,雪姝感到马车里空气都不流通了,她直接要窒息。 “难道我不出现,你就不会逃跑了吗?”随后,他低沉的嗓音,意味十足,眼睛却只瞧着她的肚子不放。 雪姝咬着唇也难受了,她刚才太激愤了,一声‘你不出现会死’,直接让她后悔的要死。他如此骄傲高贵的人,她怎么可以那样说他……其实,当时在观音庙,天知道她有多渴望他出现。 如今的气氛真不是雪姝想要的。 她懊恼至极,挥手就轻轻搧了自己嘴巴一下。 下一刻,孟珏冉气的皱紧了眉,鼻子出气粗粗。 她在干什么?自残吗? 他该拿她怎么办? 孟珏冉把一杯滚烫的茶水猛地一仰头灌进嘴里,雪姝惊的张大了嘴,那杯茶,她可是亲眼看到,他是刚刚用沸水冲出来的,他不怕烫吗? 孟珏冉似乎注意到了雪姝的忧心,没办法,他被她气的连风度都没有了,那还有闲情雅致慢慢地饮茶?也只有她,轻易就能把自己千年不动的心搅的一塌糊涂。 “过来。”他黑着脸,深着眼,语气命令般。却令雪姝乖乖就范。 她慢慢爬过去,马车行走的非常平稳,雪姝都感觉不到任何的颠簸,孟珏冉一伸手就把她拉进怀里。他珍宝般抱紧她,吻在她额头连连印下,“再也别离开我了好吗?你若再嫁别人,我都要疯了。” 雪姝心一疼,什么也不说,把脸直接埋进他怀里,伸臂就紧紧抱住了他的腰。 “我知道,我做了一些事,你不能原谅。本来我是要想着早点告诉你的,只是,越是和你在一起,我就越是怕告诉你。姝儿,自始至终你都是我的……我们命中注定要在一起。”他是指云中君要了她的最初,而孟珏冉要了她的所有。老天捉弄,云中君和孟珏冉其实就是一个人。越是爱的深,越是怕说出真相。这就是孟珏冉一直没有坦诚相告的原因。 雪姝只冷哼一声。 每次想到云中君就是他,她心里就有点接受不了。主要是心里的落差太大了,那么多天,害她如此愧疚,这个死男人,口风竟是如此紧。 “雪姝,你想怎样惩罚呢?”随后,孟珏冉魅惑的声音又响起。倒象是主动提醒她一定要惩罚。这次他的声音没有硬气,反而湿湿粘粘的调子,仿若那惩罚也是甘美的渴望。 雪姝从他怀里抬起头,看到他一张美到人神共愤的脸上,碧透的眸光丝丝缕缕的深情,象蚕茧瞬间把她缠绕。温柔似水的表情象浓的化不开的糖水,带着几多渴望和挑逗,让雪姝心突然漏跳了一拍。这样的孟珏冉,一副心甘情愿待宰羔羊的样子,想着观音庙里那妇人惊叹羡慕的话,雪姝突然伸出手一下子掐住了他的脸,“你就不能别长的这么美吗?” 下一刻,孟珏冉一个横摔的动作把雪姝一下子‘摔’到马车里,随后他如山的身子急切压下,雪姝还未惊动回过神来,他的吻就扑天盖地的到了。马车里的温度一下子飚到象火山喷发。 雪姝实在喘不过气来急忙用手推开他的脸,孟珏冉不甘心,吻顺着她的脖颈一路下滑,急切中带着灼烈的啃噬,想要把她一口吞下肚。她的丝带被他一把扯开了,雪姝猛地瞪大眼,吓的大叫,“你要干吗?”她可是孕妇好不好?雪姝故意扭了扭腰,把她的大肚子挺了挺。 孟珏冉轻笑一声,俯在她身上不动了,他的动作一直是虚的,她的大肚子没受任何压迫。“姝儿,孩子已六个月了,其实……其实是可以的……”他的身子早已刚硬如石,想要她的心,象狂浪般澎湃。 “我还没有原谅你呢!”随后,雪姝黑着脸说。 没有原谅你,就不能和你肌肤相亲共渡良宵。 孟珏冉细细地吻着她,苦笑一下,“你已经在狠狠地惩罚我了……还有比这更让人受罪的吗?”说着,他也挺了挺腰。 雪姝的脸立马就红了,因为他的尖峰此刻正顶在她的腰际,威胁中带着灼热的渴望。雪姝禁锢的身子顿时象开闸的春水,她羞着,支支吾吾,“马车里总是不妥。” “嗯,那就等到洞房花烛夜吧!我还能忍住。”随后,孟珏冉艰忍地说。似乎他把所有的思念和喷薄都留在了新婚花烛夜。 “什么洞房花烛夜?”雪姝一惊。 孟珏冉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随后宠溺一笑,侧身躺在她身边,“当然是你和我的洞房花烛夜了。” 雪姝突然说不出话了。 洞房花烛夜?她和他要拜堂吗?曾经,不是没有期待。只是,彼此的身份,不容她有更多奢望。如今,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似乎,洞房花烛夜也不能尽欢,肚子里的小家伙们绝对不允许。 “四个月,我有耐心等。”随后,孟珏冉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捏了捏她圆润的小鼻头笑着道。 呼,原来他是想等着孩子出生之后…… 雪姝也羞涩尴尬地嘿嘿一笑。 随后,她身子一滚就滚到他怀里,尽管她的肚子不是一般的碍事,但绝不妨碍孟珏冉把她抱的更紧,他依旧浓情缱绻地吻着她的额头,“就这样一辈子吧!我已知足。” 雪姝一听,瞬间明白他说此话的意味。她知道,他放弃了燕国天朝的皇位,难道他也要放弃孟公国的吗?想着那个老人渴望期盼的目光,雪姝的心突然沉沉的。 “你想做什么就去做,我不希望你单单为了我……”雪姝咬着唇说。虽然这样简单快乐的生活是她的渴求,但她也知道,男人要志向远大,不能儿女情长。 她怕因自己的自私而毁了他。 “傻瓜,不管是庙堂之高,还是闲云野鹤,只要与你在一起,姝儿,我都是知足的。只有你,才能定我的心。即便是隐居山野,我照样能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丝毫不惧。” 这个男人,简直霸气到了极点。 不过,这才是她想要的男人。闲云野鹤,依旧不改其志。 雪姝欣喜地一下子揽住了他的脖子,“冉哥哥,海崖天角,我生死相随,再也不分离。” “嗯,姝儿,女人说话也是要一言即出,驷马难追的。”男人的声音有些惴惴。 “你什么意思?难道我是那种说话不算数出尔反尔的人吗?”随后,雪姝听出他话里的意味,抬起头直愣愣瞪着他道。 孟珏冉看着她没说话,但那碧透的眸子里却精彩纷呈意味十足。 “好吧,这次跟美人先生回晏国不算。”随后,雪姝自动承认错误,自动摒弃她的此次背离。要知道,她早已大放过噘词,上穷碧落下黄泉,她早说过。 孟珏冉眸中的意味明显指的就是这个。 可是,她就不能耍赖一次吗? “这次不算,下次我保证……”说着,雪姝伸出右手信誓旦旦。 孟珏冉只吐出一口浊气,眼睛眨了眨,仿若雪姝的话,就是小女儿家在撒娇。 “不过,以后你也要做到绝对的坦诚,再有欺瞒,哼,我可不保证没有下一次。”随后,雪姝话峰一转又把之前的誓言加了个条件。 孟珏冉一怔,随后突然哈哈哈哈就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大笑,不过那笑声愉悦至极。 雪姝只羞的把脸深深埋进他的胸怀里。 马车外,月魂月魄对视了一下,两人明显都舒了一口气。要知道,这段时间主子简直就是疯了,害的他们时时战战兢兢,以防被他的怒火攻击到。 “我在欧阳先生的居所里,你怎么不去向我解释?”随后,雪姝又问。 她当时虽然气他欺瞒了她,但她更气,她跑出来了,他竟然不去找她。 “谁说我没去找你?我的琴音就是我的心声。”孟珏冉轻轻地道,承认了,欧阳先生的‘桃花居’里那缠绵的琴声就是他所弹。 “哼,可惜我根本就听不到。”雪姝嘟着嘴说。只到了,只是不想去探究。 孟珏冉身子一僵,随后又放松下来,“以后再不会了,做错了事,我会直接道歉,不会再拐弯抹角。当时,不去面对你,只是觉得无颜对你……以后,我会将心比心,坦荡相对,只要你想知道的,我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姝儿,你可信我?”说着,他低头看着怀里的女子深情缱绻地说。 雪姝也目光深深地看着他,随后象无法表达自己的心情似的,主动献上红唇,“冉哥哥,我爱你。离开你,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过下去的……”她的狂吃,就是一种不正常的反应。 孟珏冉一叹紧紧抱住她,热吻袭下,缠绵入骨,片刻两人呼吸就再一度的灼热,“姝儿,要不然我们先洞房花烛再……” “不,先生孩子,若不然,不能尽兴。冉哥哥,我要好好要你。”雪姝霸气地说着,情热地,抬起一条腿就搭上了他的腰。 孟珏冉的身子瞬间紧绷鼓胀的象离弦的箭,他喘息着,根本受不住了。本想着伸手把雪姝盘在他腰上的腿拿掉,没想大手一触到她细润润华的肌肤,他的身子就象决堤的口子,情潮汹涌澎湃再控制不住,“姝儿……我……” 他把她压在身下,大手急不可耐地就滑进她的裙子里,雪姝怎会不知他的饥渴和难耐,瞟了眼他狂乱的眸子,雪姝垂下眼睑,“会不会对孩子不好?”她没忘记,他之前说可以。说实在的,她也很难受,她也渴望要他,只是在马车里,月魂月魄还随在马车旁吧?若是让他们听见,多丢人。 “月魄,现在到哪儿了?”孟珏冉一眼就看透她的心思,平稳着声音问月魄。 “前面有一片松树林,可以休息。”月魄绝对是妖孽,主子的话一出,他就知道是怎么回事。直接道出前面苍天松树林可以遮蔽一切。 “把马车赶到松树林,你们找地方休息。”随后。孟珏冉道。 “是。”月魄应着,雪姝都能听到那嗓音中滑出的暧昧。 她的脸一下子红了,咬着唇,深着眼看身上的男人,虽然什么也没说,但那意思却是已经很明显了,这样好吗?太明显了吧? “没什么不好,我要夫人最重要。”孟珏冉直接话落就灼热地吻住了雪姝。 他一句夫人,直接让雪姝酥了骨头。 待她听到马车夫勒马的声音,她知道马车已经停了。苍天的松林里,她希望月魄月魂赶快滚蛋。她急,但男人似乎更急,三下两下就除掉了她的衣衫,露出她雪腻的肌肤和圆滚滚的大肚子。马车里竟然没有丝毫的寒意,孟珏冉顺着她的唇齿脖颈一路吻下,特别是在她圆滚滚的肚子,他竟吻个不停。雪姝瞬间被他撩拔的春潮荡漾,她的腿本能地勾了勾他。 “我会轻一点,你若不妥,赶快阻止我。”孟珏冉明显也已克制到极致,抬头看着雪姝叮嘱道,雪姝媚眼如丝,保持着头脑一丝清明点点头。 完美融合,两人都不免发出那噬魂般的轻吟。 雪姝自从有了孩子,一颗心都放在肚子里的小家伙身上,身上其他的感观似乎都不敏感了。可如今,没想被孟珏冉一刺激,她浑身竟颤抖的不能自抑,情潮如此饱满,她欲求不满地扭动着腰身,让孟珏冉直接一声低吼,“别动,由我来就好。”说着,他由舒缓轻柔的动作顿时变的尖锐狂猛起来,但依旧克制着自己的爆发。 马车外,月魄抱着肩斜倚在松树上闭目养神。那妖冶的俊美容颜,直接在这苍松之间显得如此突兀耀眼。 月魂正蹲在地上,抓着那些枯草显得很无聊。但眼光却若有若无地瞟着马车的方向。 “怎么?也想媳妇了?”月魄没睁眼,仿若都知道月魂在想什么。 月魂气的屁股一撅,“你以为我是你啊!整天想月莹想的……” 下一刻,月魄手里的松子准确无误地打在月魂嘴巴上,月魂气了,猛地站起来,暴跳着,“月魄,你若再敢欺负我,我就告诉主子,你天天夜里往‘凤凰台’跑……呃,夜夜爬上月莹窗台前的大树彻底不眠……” 似乎看到月魄眼里的杀气骤然爆涨,月魂赶紧把后面要说的话解释清楚。但尽管如此,月魄还是冲过来,月魂娘啊一声,拔腿就跑。伴随着马车里高一阵低一阵的轻吟,这初冬寂冷的松树林难得荡漾着一股别样的音律。 云收雨歇,雪姝满足至极,但身子也瘫软的一动也不想动。她闭着眼,呼呼睡去。 孟珏冉宠溺地笑看着她,随后把了把她的脉,虽然今日有些贪欢了,但她的身子还好,肚子里的孩子并未受到波及。只是,还未宣泄的身子着实难受了。 孟珏冉用帛锦把雪姝裹的严严实实,他整理好衣服就下了马车,此刻,竟已是夕阳西下。他顿觉赧然,没想时间竟过的如此快。 月魂早就被月魄揍的鼻青脸肿象猪头,蹲在地上,又愤愤拔着枯草。但那双青肿的小眼睛依旧不时狠瞪着月魄,仿若,他说了实话,月魄还揍他,他不服气。其他的月卫对此景早已见怪不怪,月魂总是被揍的命。 “月魄,听说你的轻功又精进了,此刻,就全力使出来吧!”孟珏冉说着,瞬间爆发的速度,快若流星,一拳就向月魄砸去。 月魄刹那变了脸,他身子一纵跃上枝头,急忙躲开主子的如此凶猛的冲锋,他目光瞟了瞟马车,似乎明白,主子还有一身的邪火没有发泄出来。他顿时唇角一勾,“请主子多加指点。”既然如此,他有必要帮主子排解一下。所以月魄当仁不让,竟然抽出长剑,盘旋着身子,从上而下就向孟珏冉刺去。 其他月卫一看,顿时都从各种姿态中站直身子,月魂赶紧对他们打了个手势,有人跑去马车旁警戒,而其他人顿时两眼放光一下子恶狼似虎地都扑过去。难得主子有此雅兴,他们可不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每一次与主子对打,他们都受益非浅。 而守在马车旁的侍卫也都伸长了脖子往这边看,马车里静悄悄的,雪姝不知死活被折腾惨了,此刻睡的死沉。马车外的一切都搅不进她的好梦。 天色已晚,孟珏冉看看周围的地形,决心今晚就在此过夜了。侍卫们赶紧忙着搭帐蓬,他们的马匹后面都备有常用物资,所以不屑片刻,几座帐蓬以一种绝妙的阵式搭起。孟珏冉把雪姝从马车里抱出来放进帐蓬里,侍卫们燃起火堆,待丰美的小野羊一烤到外焦肉嫩时,孟珏冉就笑了,因为一直睡的昏沉的雪姝醒了。 她一醒来,先嗅了嗅鼻子。 “今晚竟有烤羊肉吃。”她细碎地念叨一声,推开孟珏冉就跑出了帐子。 孟珏冉竟被她推了个趔趄,不过,依旧笑的欢畅。他没忘记她的能吃。 月卫们一看到雪姝跑出来了,急忙都从火堆旁让开,雪姝一屁股坐下,眼睛里谁也看不见,只有那黄澄澄的烤羊腿,馋的就差点没流口水了。月魄却象仿若没看到她一般,始终不紧不慢地翻着小野羊,往上面洒着各种佐料,明明肉已经熟了,就是不割给雪姝吃。 雪姝看了他一眼,好心提醒,“月魄,已经烤好了,再烤就焦了。” “是吗?还不够吧?里面肯定还没好。”月魄拉着长腔故意不明白地说。 雪姝只好等,咽着口水。其他月卫都远远地离开了火堆,目光瞟着月魄,心里直道:月魄,你真有种,敢在主子面前欺负夫人。没看到主子的眼已经怒的想要晴天起惊雷了吗? 最后,月魄似乎也顶不住孟珏冉的压力了,看了雪姝一眼,好心地用锋锐的小匕首割下一条羊腿就递过去,“烫着,可不能怪我。” 雪姝慌忙两手接过,张口就啃,顿时被烫的直跺脚丫子,孟珏冉一叹,劈手夺过雪姝手里的羊腿,用薄匕一片片削着给她吃,“就不能吃相好一点吗?我都害怕,孩子生下来,会不会象你?” “哼,象不象我倒无所谓,只要我稍一饿着,他们就踢腾个不停,不依不侥,也不知道象谁?” 此话一出,孟珏冉僵了身子。 她的意思是说不象她,那铁定就象他了?根还在他身上。 孟珏冉一张俊脸蓦地就红了。 月魄轻咳一声,赶紧把剩下的小野羊一把塞进孟珏冉手里,随后二话不说,起身就走。真受不了他们! “月魄,月莹已经不小了,你若有心,还是赶快开口的好。若不然,你也知道的,姑娘大了不中留。”雪姝看月魄拽拽地离去,突然好心地开口提醒。 月魄的身子顿时一僵,突然两手握拳,似乎在咬牙切齿,随后身子一闪就没影了。 孟珏冉扑噗一笑,“你这么说,不是拿剑刺他的心吗?你以为人人都象你。” “象我怎么了?你若觉得不好,我不要他了。”说着,雪姝拍拍肚子。 孟珏冉赶紧吓的脸一白,没错,他们还未成婚就已有子,雪姝警告月魄的话明显带着威胁,仿若在说,月魄你再不捷足先登,月莹说不定就跟别的男人跑了。 他赶紧把雪姝揽进怀里,“到了雪灵山我们就成婚,我等不及了。”他必须尽快给她一个名份,省得她动不动就说不要他的孩子,要知道,她肚子里的俩小家伙,更是他的宝。想着,突然孟珏冉就咧开嘴巴笑了,刚才探过她的脉,他欣喜若狂,她肚子里应该是对龙凤胎。他是不是该骄傲一下? “月魄,发讯息,让月莹和颜坡尽快赶去雪灵山。”随后,孟珏冉抬头看向月魄道。 月魄一怔,随后垂头应道。 雪姝看不清他的表情,猜想着,应该是欣喜的。 月魄这妖孽的闷骚男,若是他们不给他推波助澜,恐怕他一辈子就那么守着也不会向月莹开口。 突然想到他曾说过,冬日要带她到雪灵山猎灵狐为她做围脖子,雪姝两眼顿时放光,“冉哥哥,我们此去雪灵山需要多久?”她似乎已经期待那白雪皑皑的雪灵山那圣洁的景致了。据说雪灵山非常神奇,常年白雪皑皑,非常有灵性,圣洁。雪灵山上的灵狐更是难得一见的宝物。雪姝突然有些不忍心猎它的皮毛了。 “冉哥哥,我们不要猎灵狐了好不好?我们只是去看看景致。”随后,雪姝拉着孟珏冉道。 怎会不明白她的小心思?孟珏冉笑着点点头,“就听你的,到时候,孩子就要出生在雪灵山上了。”他目光一挑看着雪姝的肚子,似乎也满心期待。 “这样如此最好。”雪姝也是欣喜,手摸着肚子,幸福的样子让孟珏冉移不开目光。 他突然动情,把她一下子揽过来让她坐在自己腿上抱在怀里,“姝儿,你若愿意,将来我们就找个幽静无人的地方,生儿育女,再不问世间俗事。” 他这一语,表明心迹,不是承诺胜似承诺。 雪姝感动,知道他若如此,放弃的将会是什么。于是,她也紧紧一揽他的脖颈,“我愿意,不管你做出怎样的决定,我和孩子都生死相随。这辈子,再无人能把我们分开。” 两人正浓情蜜意,突然一声狼嚎,似乎正飞快地由远而近。 孟珏冉的身子一僵,倏地就抱着雪姝站了起来。 月卫瞬间围上来,“主子,这狼群来的蹊跷,我们是走是留?”若是现在走,还来得及。 孟珏冉目光闪闪,随后看了眼雪姝,雪姝一点头,“兵来将挡,水来土淹。” 孟珏冉目光一深,随后把雪姝抱起来放到马车里,冷声吩咐,“月魂,带人去多找些松枝来,把这堆火能燃多大燃多大。” 第一百二十九章 她成黑户 狼怕火,孟珏冉这样做,绝不是没有道理。 雪姝静静坐在马车里,马车里没有燃灯,但她手扶着马车壁,凝神静气,灵识提到了极极致。雪姝看不到马车外的情况,但她听到了若有若无的一阵倒抽气声。雪姝心一紧,难道那些狼有异样? 马车外狼群吼吼的低鸣声令人惊悸,狼群似乎并没有立马围攻,它们是最聪明的动物,总是会耐心地待候,找到最利于它们的突破口,然后一纵而上,誓死而搏。 “月魄,结阵。”随后,孟珏冉的声音带着沉抑的冷酷。 雪姝心一跳,外面是什么状况竟让孟珏冉这般郑重地要结阵?雪姝挑了挑车帘,透过缝隙竟然看到那些隐在松树蒿草其间的狼群竟然两眼都冒着赤红的光,眦着牙,吼吼地叫关。雪姝一下子惊惧,这明显是已经被人驾驭的狼群,果然是有人故意为之。 雪姝看到孟珏冉长身平立正站在最前面,其他侍卫随他结成一种阵式,可攻可守。又有几个侍卫走过来护住了她的马车。雪姝放下马车帘子,她在思索,究竟是谁要害他们?要知道,他们今日并没有走出多远,这依然还是晏国的地界,甚至他们此处离京城都不算远…… 这狼群来的蹊跷,雪姝知道这绝不是李青泽所为。 稍愣神的空,狼群竟已发起了进攻。雪姝坐在马车里虽看不到外面的情况,但也知道惨死。浓重的血腥气弥漫开来,雪姝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她隐约察觉连旁边守卫马车的侍卫都拔出了长剑,一身紧绷,警惕地随时都要准备战斗的样子。马车的马儿不停地刨着马蹄子,躁动着,一副惊恐不安的样子。有侍卫立马过去牵住了马缰绳,安抚住马儿。 雪姝手扶着马车壁,看似平静,其实手心和后背都浸出了汗。马车个除了刀剑与狼群皮肉相割的声音外,似乎连夜风都止住了。突然一缕若有若无的异样音律蹿入了她的耳膜,有竹笛的轻悦,但调子异常怪异。若不仔细听,浑然听不到。可每当这异样的笛音响起,狼群就会进行下一轮疯狂悍不畏死的纵扑。 雪姝皱眉,脸上的神态突然变得很复杂。她一把挑开马车帘子,她笨重的身子慢慢挪到马车前辕,此刻,眼前的惨烈出乎想象,不过片刻的功夫,火堆旁狼群的尸体就堆积如山,除了孟珏冉外,其他侍卫身上多多少少都见了血色,衣衫被狼抓撕的破烂不堪。浓重的血腥气令人作呕,雪姝一下子抚住了胸口。 一直守在马车旁的月魄听到动静,转过头,一看到雪姝,他立马就吓了,“夫人,你要干吗?” “月魄,去,给我找两片新鲜的树叶子来,不要松针。”随后,雪姝凝重地叮嘱。 月魄看到雪姝的脸色非常差,以为她被血腥气熏的恶心难受,想没想就蹿到一边,摘了一大把的新鲜榆树叶子就递过去,“夫人,你快进马车。” 雪姝点点头,并没有进马车,见孟珏冉听到动静焦急地转过身来,她急忙对月魄说,“待看到狼群的眼睛稍有恢复,你赶快掠出去,我想驭使狼群那人应在正东……”说着,不管孟珏冉要吃人的眼神,她把两片榆树夹在一起放到嘴边吹了起来。 起先,狼群并没有什么反应,但孟珏冉听着她的调子却皱起了眉头,他对着马车旁的其他侍卫一个示意,他退回站到雪姝身旁,其他人就冲上去顶替他的位置。而月魄两眼直盯着狼的眼睛。 不屑片刻,凶猛的狼群突然有了丝怠滞,摆晃着身子,不停地摇着头,进退不定,似是难受至极。眼中的赤红若隐若现,就是现在,月魄的身影一闪立马就在原地消失。而孟珏冉急忙做了个手势,侍卫不再固守阵势,立马挥剑扑杀,把那些还在恍惚摆晃失去战斗能力的狼一剑一个砍下狼头,血腥气浓稠的让人不能呼吸,皎月似乎都被血染了一般,变得朦朦胧胧。 孟珏冉猛地扭头担心地看着雪姝,他知道,她吹这曲子虽是破了对方阴谋,但她用的内力也越来越大,他一下子撩袍坐到雪姝身后,伸出手按在她后心,把精纯的内力缓缓地舒入她体力。并来已经力竭的雪姝顿时精神一振,竭尽全力把那支曲子吹的又尖锐又凌厉。 终于,狼群杀尽,黑暗中若有若无的那支笛音也消失了,雪姝放下手中的榆树叶子,身子一软就瘫在了孟珏冉的怀里。她脸色苍白,大口大口喘着气,仿若吹那支曲子忆耗进了她所有的体力。 突然身下一热,雪姝慢慢伸手探去,身下粘稠稠一片,她把手慢慢拿到眼前,借着那火堆的余光,她突然看到自己的手上满是鲜红,雪姝一下子吓的瞪大眼。 显然,孟珏冉也看到了她手上的鲜血,脸色突变,猛地把她抱上了马车,“月魂,赶快驾车找最近的城镇。” 众侍卫都脸色凝重,动作迅速地上马,似乎比刚才与狼群搏击还要让他们惊悸。虽然他们并没看到雪姝手上的鲜血,但却看到了主子吓的死灰般的脸,在他们的记忆中,这是从没有过的事情。他们猜测,可能是夫人出事了。 月魂看到马车前辕上一片鲜红,机灵的他似乎也意识到什么,猛地抓过马鞭就拼命地挥打起来,马车箭一般就冲出了松树林。恰在此时,月魄回来,有侍卫立马给他打了个手势,他脸一变,什么都没说,直接跨马就走。 雪姝醒来的时候,已不知今夕何年。 她睁开眼,下意识地把摸向自己的肚子,还好,她的肚子照样鼓鼓的。她心放下来,唇角夹了笑。可一转头看到孟珏冉,她就再笑不出来了。反而皱紧了眉头,“你怎么了?”雪姝惊叫。 孟珏冉转过脸,一张担忧深痛到极致的脸,与平日的冷酷傲然完全不同,似是心力交瘁。 孟珏冉直直的眼睛狠狠地盯着她,她竟敢还敢问他怎么了?她知不知道他差点就保不住孩子,即便如此,孟珏冉看着她一脸的无辜都还在心有余悸,甚至很气愤。 他冷哼一声,丢下一直紧握着她的手,孟珏冉站起身抬脚就要走。 “冉哥哥,”雪姝看他的脸色不对,急忙伸手抓住他,心虚地说,“孩子不是已经没事嘛!” “难道你想要他们出事你才甘心?”孟珏冉气愤地转身,手握成拳,恨不能直接掐死她。 三天三夜,她知不知道他是怎样熬过来的?比在天朝地宫里受到的那刑罚还要让他生不如死。 雪姝眨了眨眼,知道避生就轻,很明白她运功吹那支曲子是使出了全力的内力,但是她也没想到孩子会如此脆弱,“冉哥哥,我昏睡了多久了?” “哼,还知道问?三天三夜……”说着,孟珏冉简直拿她没办法,随后又坐到了床边。方才他站起来不是要离去,而是想走动走动,三天三夜他不眠不休,两条腿都已经麻木了。最主要,他担心她,心力交瘁。他也知道自己很狼狈,想去洗涮一番,可片刻都不舍得离去。 “哦,怪不得我要饿死了。” 随后雪姝嘟哝的一句话又让孟珏冉哭笑不得,她知道讨要吃的就好,说明已经无事了。他的心也轻轻放下,回头看着她,孟珏冉什么也没说,只重重地,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雪姝只给了他一个见牙不见眼的魅笑。 孟珏冉鼻子一哼,直接对着门外道,“月魂,把煲汤都端进来吧!” 话音一落,月魂指挥着人把一应饭菜端上来,月魂瞟了瞟床上的雪姝,见她正对自己眨眼睛,月魂顿时翻了个白眼,她竟还对他眨眼睛,知不知道大家都要被她吓死了? “主子,你要不要洗漱一下,然后换身衣服?”随后,月魂看着孟珏冉轻声道。 孟珏冉低头看着自己,只见一身锦袍早就皱折层层,上面还有星星点点干渍的血污,他如此干净骄傲的人,竟能忍受三天不洁不洗。雪姝急忙推了推他,“赶快去洗漱一番,上面的血污看着我没胃口吃饭。” 孟珏冉眼一瞪,她竟还敢嫌弃他? “我不是嫌弃你,我和孩子都已经没事了,你也没必要再如此作践自己对不对?换身衣服,我等你吃饭。”雪姝仰着小脸笑眯眯地说。 孟珏冉一肚子的气没处发,直接大袖一甩走出去,“月魂,看着她,先把药喝了再说。” 月魂应一声,雪姝却苦起了脸。 看着雪姝苦起的脸,月魂以为,要让她乖乖喝药怕是不易,他琢磨着要怎样苦口婆心。没想雪姝接过药碗,二话不说仰头就一口气灌下,“啊,真苦。”她皱着眉头大叫。 月魂也从呆怔中反应过来,急忙抓了把蜜枣递过去,“这是月魄专门为夫人准备的。” 雪姝一怔,月魄竟然这么有心?孺子可教也。嘿,他和月莹的婚事包在她身上了。 雪姝嘿嘿笑着,抓过蜜枣塞嘴里,“月魂,去把月魄叫来。” 月魂以为肯定是因为蜜枣的事,当时月魄为夫人准备蜜枣时,整个的侍卫们都惊呆了,众人一致认为,这太阳不是打西边出来了,就是月魄疯了。一向眼高于顶的他,什么时候干过这么细心的事?更别说是对夫人,难道他就不怕主子吃醋一手劈了他?众侍卫看着月魄,都象看着个死人,自动远离,主要是怕殃及池鱼。 月魄推门进来,此刻雪姝已穿戴整齐正斜倚在床上,见他进来,只脸色凝重地瞟了他一眼,“可是看清楚他是谁?” 月魄目光闪烁,抿着嘴,别过脸不回答雪姝的话。 雪姝心下了然,“是我舅舅对不对?” 此话一出,月魄鼻子先喷出一粗气,随后声音淡淡地说,“或许是我看错了也说不定。” 雪姝却摇摇头,“那支驭狼曲我小时候就听舅舅吹过,只是我当时不懂,以为是童谣。舅舅还郑重地教了我另一首曲子,就是当时我在马车里吹的,我并不确定能破那狼群,只是觉得舅舅绝不会做无用之举罢了。” 此刻,月魄也无话可说了。 “他知道吗?”随后,雪姝问。月魄当然知道那个他指的是谁。 “我还未来得及向主子禀报。”月魄淡淡的语气,雪姝却感激。 不是你未来得及禀报,而是你想着还是最先告诉我,月魄,你这一份心,我心领了。 “知道了,月魄,谢谢你。我会亲自把这件事告诉他。”随后,雪姝坦诚地说。 月魄看着她,点点头,转身就离去。 不一会,孟珏冉走进来,看到雪姝还懒洋洋地躺在床上,桌子上的一应饮食都没动。他不由又皱紧了眉头,“不是早喊着饿了吗?真的在等我?”他竟然不信。 “你敢不信我?”雪姝扭头反问,语气不善。 孟珏冉却笑了,走过去温柔地俯身看着她,碧眸如醉,“夫人,要不要为夫喂你吃饭?” 他一句夫人,惹得雪姝瞬间红了眼,她也羞赧地笑着,“你还是叫我姝儿或小五儿,你那句夫人,我听着别扭。” 孟珏冉但笑不语,宠溺的眼神能毙死人。 此刻他已经洗漱一新,一身湛蓝锦袍,白玉腰带,即便三天没睡眠,依旧神采奕奕俊挺如天神,雪姝一勾他的脖子,“冉哥哥,你怎么可以这么俊?在你面前,我都觉得自惭形秽。”没办法,他那清贵傲然神俊无匹的样子,眉目如此耀眼惹人心动,让人看着就想扑上去。 孟珏冉脸色一白,随后站直身子,皱眉,深眼看着雪姝。仿若她再敢多说一个字,他绝对不轻饶。 雪姝一下子拉住他的手,温婉一笑,“冉哥哥,你是我的夫君,我感到非常骄傲。这么漂亮的男人,我做梦都不曾想到有一天会拥有他。” 下一刻,孟珏冉就抓着雪姝的手顺势把她从床上抱起来,“我看你是越饿话越多,饭菜若是还不能让你住嘴,我就用嘴堵。” 雪姝脸赤红,却笑着,洋洋得意。 两人默默吃饭,如此温馨娴静的气氛,宛然一对老夫老妻。可雪姝的下一句话却俨然破坏了那气氛,“冉哥哥,那人是我的舅舅……秦碧柔说,他为报恩,是心甘情愿留在她身边。可我却不信。只是,怎么也想不透舅舅到底有什么把柄落在他们手里?那日他所为,让我心也很难受。” 孟珏冉听了半晌都没有说话,雪姝小心翼翼看他的表情,似乎也并没有怎样惊诧或生气,他只是淡淡地说,“或许他有不得已的苦衷也说不定,那晚,那狼群虽疯狂,冒似凶狠,但也只是表面。它们并不难击杀,甚至那笛声很好地控制了它们的凶性,姝儿,你舅舅并不想杀我们。” 雪姝一听慢慢低下头,“冉哥哥,谢谢你。”谢谢你如此宽容,她知道他嘴上说的轻松,可那晚的惨烈,很多侍卫都被狼咬伤了。 “我并不是客套,那狼群若不是很好地被控制住了凶性,侍卫们就不只是受些轻伤,而是直接葬身狼吻。要知道,那些可都是西北草原上悍不畏死的红狼。” “这怎么可能?红狼只会出现在云朝国的北方漠野,怎么会出现在晏国?晏国一马平川,那么多狼群骤然出现在这里,晏国应该早引起了注意,怎还会让它们一直潜入腹地,而且还离京城如此之近?”雪姝一听,满腹疑虑。 “好了,这些事不是你所能操心的,一切都交给我。”孟珏冉一听她连连的惊问,急忙夹菜给她,打掉她的疑虑。 “主子,晏国李青泽求见。”此刻,月魄走进来打破了那凝着的气氛。 “赶快有请。”孟珏冉一听急忙说,看了雪姝一眼,他站起来。 李青泽推门而进,眼睛首先看向雪姝,见她无恙,他的一颗心瞬间落地。随后看向李青泽,“可有侍卫受到伤害?”他肯定是也知道了红狼的事。 孟珏冉摇头,虚手一让,“下盘棋如何?” 李青泽瞟了瞟软榻上摆着的棋局,了然一笑,“求之不得。” 两人随后走向棋局,当雪姝不存在。雪姝脸黑,有必要这么瞒着她吗?有什么话是不能当着她的面说的?此时此刻,两人男人竟然还有心思下棋,雪姝郁闷地把一口饭狠狠地塞嘴里。 片刻,就有棋子落盘的声音,清脆的鸣响,让屋里的气氛又松了几分。两人还有心思下棋,看来问题还不是太严重。雪姝安心吃着饭,她的确饿了,大口大口地吃着,样子很好养的样子,孟珏冉偶尔的眼神瞟过来,唇勾笑了笑。 李青泽始终低着头,虽然在自己的地盘上,如今他却是客。 “此事你怎么看?”孟珏冉落下一子轻轻问。 “只是不能太相信,如此多的狼出现在晏国,我们却毫无所觉。他们的目地已经很明显了,要不要我再派些人给你?”虽然知道是多此一举,但李青泽还是说出口,毕竟她的安全也牵动着他的心。 “不用,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你久在天朝,对晏国还没有完全地掌握,朝中人心不稳,可别让人钻了空子才好。”上次他略使钱财,竟然就让大部分的大臣低了头,不能不说晏国的大臣有些没骨气。 似乎也想起他买通大臣联名上书让他立雪姝为后之事,李青泽也是气愤,“只要你不捣乱,他们就不会太出格。我自会慢慢替换上自己的人。” “可是有人却不想让你羽翼丰满了再出击,他们不敢惹姬无夜,对你,怕是不会手软。” “哼!”李青泽只傲气地一哼,明显是说他也绝不是好惹的。 “你认为是谁要掀起这腥风血雨?” “不是已经很明显了吗?上次,除了那些无能的小国,怕是只有云朝没有得到任何好处。听说,秦碧柔想嫁姬无夜,在他登级当日爬上了他的床,被他一脚踹了下来。并且气急败坏了下旨,将秦碧柔遣回云朝,永世不得入天朝。”孟珏冉有些兴灾乐祸地说。 雪姝一听,张大了嘴巴,秦碧柔竟然爬上姬无夜的床?这也太惊世骇俗了吧?她可是一身自诩骄傲尊贵,没想狗急跳墙竟也做出如此丢人之事。 她这算不算二度被遣送回云朝了? 此次再回燕国天朝,她明显就变了。雪姝能感觉到她第一次被李青泽护送回云朝绝对受了罪。此番卷土重来,她费尽心机,把宝压在太子身上,本想着挑拔离间,欲害姬无夜,改朝换代,搅乱天朝的时局,没想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再度被遣回云朝,不知又会落的怎样下场? 雪姝突然想到,在凤栖山云中君曾与秦碧柔一番对话,雪姝一下子惊讶地看向孟珏冉。这个男人,当时故意要跟她一伙,不是早居心叵测要耍她吧?雪姝瞪着大眼看孟珏冉,越看越觉十之**是如此。她瞬间觉得这个男人也太可怕了。 雪姝觉得秦碧柔此刻必定恼羞成怒,疯狂反扑也符合她的性子。如今的狼群,明显是她报复的结果,只是……舅舅竟然助纣为虐,或许真象孟珏冉所说,他是有苦衷也说不定。雪姝的心沉了沉。 “怎么,难不成你心疼了?”突然,孟珏冉一笑,语气无不掖揄地说。 “你说什么呢!不要拿过去的事掖揄我,好象你志得意满得意洋洋,要知道,姬无夜称帝,已经昭告天下,立他曾经的侧妃明珠郡主为后。我也将在不久迎娶晴郡主,反正,我们不好过,你也休想安生。” 雪姝一听,嘴角抽了抽。 她的一个身份,天朝明珠郡主颜雪姝被姬无夜立为后;她的另一个身份,孟公国的‘晴郡主’,也即将被李青泽迎娶为后,那么现在的她,是谁? 雪姝突然发现这个问题,她怔住了。 难不成她成为了黑户? 她突然有了丝恐慌感。 老天,谁又能再给她一个身份?让她光明正大地嫁孟珏冉…… 似乎感觉到了雪姝的不安,孟珏冉和李青泽齐齐扭头看她,见她拿着筷子不吃不喝呆怔着,一副恐慌不安的样子,两人都一起放下了手中棋子。 李青泽想了想,似是体悟了雪姝的心情,“好生安慰她,让她不必有负担,我不保证姬无夜会不会出手夺她,可我,却绝不会逼她。”说着,李青泽下了软榻抬腿就走。 孟珏冉并没有起身相送,只是目光定定地看着雪姝,随后走过去一把抱住她,“担心什么?不管你是怎样的身份,你都只能是我孟珏冉的妻……” 这话很让人心定,雪姝扭头看了看他,“你说姬无夜和美人先生是不是都疯了?”自欺欺人也不带这样的。 孟珏冉却一笑,什么也不说,只把她抱的更紧。 他们的孩子还有四个月就要出生了,他绝不容她再出差错,“我们现在就离开,马上去雪灵山。” 雪灵山地处燕国,晏国和孟公国三国交界处,地理位置特殊,常年积雪终年不化,甚是神奇。生活在雪姝山下的居民,都怀有一种信仰,非常崇拜雪灵山上的灵狐,认为它们是雪灵山的守护着。他们一年四季的风调雨顺全是灵狐的功劳,灵狐在雪灵山一带,是神灵一般的存在。 孟珏冉和雪姝一行到达雪灵山的时候,已是一月之后。 雪姝不顾寒冷,挑开马车帘子无比兴奋地遥望着那雪山云雾飘缈的顶峰,心里一凛,顿生恭敬。那是一种顶礼膜拜地崇敬,圣洁的雪灵山,是世间的神奇,在这里仿若世间的一切污秽都荡涤干净。夹杂着冰雪之气的空气,让人闻之透心清爽。 “我不准你上山去猎灵狐。”雪姝放下车帘扭头又对孟珏冉郑重一句。 孟珏冉一笑,“不是都已经保证过了吗?绝不去猎。” 这件事,她已经唠唠叨叨让他保证一路了,可她仍不信。 孟珏冉头疼,他的威信什么时候这般低了?如此三番的保证,发誓,都不能令那个小女人安心,唉。 孟珏冉重重一叹,“那我也不准别人去猎灵狐,它们是这雪灵山上的圣兽,绝不准世上污蔑了它们。” 雪姝心里突然有一种很怪怪的感觉,她与灵狐仿若有一股牵绊,越是靠近雪灵山,她那颗要保护它们的心就越发地强烈。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孟珏冉眼眸深深地看着她,没说话。因为一到冬天,前来雪灵山猎灵狐早已成了各国世家贵族不约而同的游戏,在之前,他也没感觉怎样。不过被雪姝如此激昂的气息一击,他竟然鬼使神差点点头,“我尽量去保护。” 马车外的月魄听到主子象是认真的回话,他瞪着大眼竟然有些不能置信。要知道,在这这前,主子猎灵狐,可是异常矫健神勇,也是猎灵狐最多的能手。如今猎人一下子成了守护者,那将会是什么感觉? 第一百三十章 雪灵山上 孟珏冉在雪灵山半山腰有一幢庄院,常年有仆人守着。管家常叔是个非常精明的人。 当众人推开那扇沉重大门的时候,常叔小跑着迎上来,竟然是向孟珏冉请罪,“主子,属下返回山上早了,没能在山脚下迎到主子,请主子责罚。”原来半月前他就已经接到月魄的讯息,说主子会来雪灵山。那时他就天天到山脚下守着,因今夜有暴风雪,所以他比平日早一个时辰回山,没想孟珏冉竟然今晚就到了。常叔无不懊恼,一向谨慎力度完美的他不免有些不能原谅自己。 孟珏冉看看已经黑透的天,心里了然。因为山路被积雪覆盖,马车难行,他们弃马徒步上山,因雪姝行动缓慢,所以晚了。常叔是个对自己非常严苛的人,所以此番请罚,他能理解。“常叔,去准备晚膳和洗澡水吧!大伙儿都累了。若无意外,我会在这里一直待到年关,以后有得你忙的。” 常叔一听,急忙抬头,满目惊喜,主子往年来这里住最多不过七八天,如今……他突然看到主子怀里似乎还拥着一个女子,显然,她丝毫没注意到他们的对话,正转头四处兴奋地看着,似乎对这里非常喜欢。 常叔的嘴巴一下子愕的很大,主子身边什么时候有女人了?这可是绝顶稀罕事。 月魄看着常叔的反应,心下了然,故意轻咳一声,“常叔,主子此次带夫人一起前来,小公子恐怕也会在年前降生,趁着暴风雪到来之前,你可以把准备的东西都准备齐全了呀!” 月魄不说还好,一说,常叔根本就是震惊的连连倒退,他呆愕地盯着雪姝,主子竟然成婚了?还有了小公子……他急忙瞄向雪姝的肚子,虽然雪姝全身都裹在厚厚的披风里,但七月怀胎,那笨笨的腹部早已根本不是披风所能掩住,常叔突然双止泛潮,感慨万千,他可是看着主子长大的,知道他性冷无常,如今……常叔突然欣喜的有些不知所措。 “嘿,常叔,你还愣在那里做什么?难不成让主子和夫人一直站在风雪中。”月魄见常叔连连失态,急忙出言提醒。 常叔身子一震,回过神,满脸尽是掩不住的喜色,手忙脚乱,“对对对,主子,夫人,赶快进屋,屋里早已烧好了暖坑,温好了主子爱喝的桂花酒……”常叔有些语无伦次了。 孟珏冉笑笑,他能理解常叔此刻的心情,他们这些老人是看着他长大的,满心的期望,尽在不言中。如今他妻儿皆有,他们是真心地为他高兴。所以他一直看着常叔,纵容他的失态,没有严词责怪。他相信,今后的日子,常叔根本不会让他操心便会打理好一切,包括雪姝生产。 雪姝看着常叔也是眯眼笑,她能看得出,这个六十左右的老人是个非常缜密能干的人,他的精明和真诚都写在脸上。“常叔,院中的梅花开的真好,晚上,我可不可以折几枝插到屋子里?”雪姝眼睛瞟着那开的一树繁华的梅花满目期待的问,她开口就很亲切,也没拿常叔客气。 常叔太高兴了,一看夫人就是很淡泊随性的性子,不是那种拿乔又端架子的人,他瞬间就满心喜欢,“夫人若是喜欢这些梅花,来年春天我就把这些梅树全部都移到夫人的窗台前去,那样,夫人一睁开眼就能看到满树的梅花。” 雪姝一听,吃了一惊,看着常叔一脸认真不象是开玩笑的样子,她赶忙摆手,“常叔不要,梅花栽在院子里大家都欣赏就好。”笑话,把梅树都栽在她的窗台下,若是有人要欣赏,岂不都要跑到她屋子前?那她可还有安静可言? “嗯,也无不可,就这么定了。”孟珏冉竟然也唯恐天下不乱似的,急忙开口一锤定音,雪姝呆愕,还未反应过来就被孟珏冉拦腰抱起,雪姝惊叫一声,看到包括常叔,所有侍卫都集体别过了脸,可雪姝还是看到,他们那要忍笑忍到很痛苦的样子。虽然他们这一路也是亲亲我我,但都是有马车里,可这大庭广众之下,孟珏冉如此孟浪,即便雪姝不是扭捏之人,她此刻也害臊了。 “快放我下来。”她捶打了他一下。 “我抱我的夫人进屋,他们敢有异议?”孟珏冉昂扬一声。 雪姝一怔,随后黑了脸,你如此凶神恶煞谁敢有异议?只是,真丢人。 这是一庭两进的院子,前院住着常叔和众侍卫,后院比较阔大,依山而建,地势也较前院高。满院梅花更是令雪姝欢喜的惊叫一声,四周廊坊很是坚固,梅花点缀其中,犹如仙境。孟珏冉却动作粗鲁地一脚踢开门,把雪姝放到软榻上,雪姝看到这间屋子里竟然奢华到让人气愤的地步,外面寒风肆虐,里面却温暖如春。只是入眼那一件件在雪姝有限的认知里绝对称的上是世间罕有的奢侈品,让雪姝蓦地想到了他的另一个身份,天下大商,云中君。果然会挥霍。 只是,他似乎有两面性。作为天师,他洁身自好似乎从不追求物质的享受,冷漠无常,生人勿近,甚至对自己非常严苛,没人能摸透他的喜好。而作为云中君,好嘛,天下所有享受的东西想必他都享受过,行事乖张,出手大方,甚至狂妄嚣张。本着有钱能使鬼推磨的作风,处处要求奢华享受。不仅仅是在这里,还有凤凰台,凤栖山她的帐蓬,凡是经他手布置的东西,都透着极度的夸张富有。雪姝有些糊涂了,她竟有些辩不清哪个才是真正的他? “在你眼里,我就是那么复杂的人吗?”仿若看透了她的心思,孟珏冉满脸委屈地说。 雪姝低头看他,突然惊叫一声,“你要干吗?” 她惊恐的声音,急忙蜷缩了身子。 而常叔刚刚踏进房门的腿蓦地一顿。 只见他把她放到了软榻上,就在雪姝扫视屋子愣神的空,他已经脱了她的鞋袜,解下了她的披风,勾掉了她的裙带,现在正在扯她里面仅剩的一件肚兜…… 孟珏冉望着她夸张慌乱的表情,有些好笑,“当然是脱衣服喽!” 孟珏冉似是故意逗她,拉着长腔,显得暧昧危险至极。 常叔听到,老脸一红,二话不说,急忙退回来转身就走。 雪姝以为孟珏冉是想作怪,顿时脸胀通红,气了,“我现在怀了孩子,七个月,七个月了……”知道他**极强,但也不带这样的,他还让她活不活了?那日在马车里,若不是他太强悍冲动,她也不至于动个内力就会下身流血,如今,他还死性不改。 以为他准会不依不侥,没想孟珏冉突然仰首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的畅快戏谑,让雪姝满脸黑透,难不成他是在戏弄她?雪姝气的抓过手边的一个东西看没看就扔过去。 孟珏冉随手接过那扔来的靠垫,慢慢敛了笑,眼睛却亮的出奇,把靠垫一扔,又靠过去。一把抓住雪姝的脚踝把她拉回来,又开始剥她的衣服,若不是肚子太重,雪姝真想一脚踹过去。 “好,我不闹了。一路行来,你身上的衣服早被风雪浸透了,要赶紧换下来,若不然潮气一浸,你会着凉的。旁边的池子里引有温泉水,我带你去泡一泡。”说着,他把剥得光溜的雪姝用帛锦一包就抱进了内室。 雪姝一脸简直黑透,羞的咬牙切齿。即便她现在怀孕,行动不便,形象也大大地差,但他也不能这般欺负她吧?说剥就剥,她还有尊严吗? 即便滑进温热舒服的温泉水里,雪姝的一张俏脸也没缓过颜色来,待孟珏冉扯掉袍子也滑进池中的时候,雪姝挪动着笨笨的身子远离他。 孟珏冉一怔,细细观察她的脸色,觉得大事不好了。这小女子是真的气了,玩笑开的有些大了。 “姝儿?”他小心翼翼唤一声。 尽管温室里水汽缭绕,但孟珏冉还是看到雪姝两眼红红的,泫然欲泣的样子,他顿时害怕了。游过去,“姝儿,你真生气了?” “我们还没成婚呢!你就这样,让我往后怎么见人?”经他一说,雪姝突然就哭起来了。 孟珏冉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坚持游过去一把抱住了她,为她擦着泪,“姝儿,对不起,是我不好。以后再不会这样了,我们明天就成婚好不好?”他是认真的。 “不好。”可雪姝却一口否绝。她此刻挺着大肚子再成婚算什么?更是丢人。 “那你想要怎样?”孟珏冉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以后,没经我同意,不准你靠近我的身,不准爬上我的床,更不准动不动就说我是你的夫人……”雪姝气急败坏道。 孟珏冉的脸一下子煞白。 他僵在水里一动都不能动弹,若是如此,他该怎么活? “姝儿,你打我出出气好不好?”随后。孟珏冉都有些哀求。 你怎样打我都没办法,可千万别认真那三个不准…… 这下真的戳到马蜂窝了,自作孽不可活!孟珏冉懊恼至极。 “哼,离我远点。”雪姝一抹眼泪,把孟珏冉一推,随后挪动身子远离他。 孟珏冉看着她溜走,没敢动。 他慢慢滑到一边的池壁上靠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雪姝。雪姝挪到离他远一点的池壁靠着,她的心情似乎平复了不少。低着头,其实她也有些懊恼,刚才那一通发脾气究竟是怎么了?怎么这么不由自己,稍有不满,她就想大吼大叫。 偷偷抬眼看向孟珏冉,孟珏冉刚低下头要自我反思的脸立马又抬起,两人目光相触,雪姝一下子又低下头。孟珏冉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她这是什么意思?方才浑身带刺倔强地不行,现在又这般乖巧,他快被她整疯了。 雪姝靠在池壁上,温热的水,真是舒服至极,她惬意地慢慢闭上了眼。赶了一月的路,他们始终不敢放松警惕,如今到家了,什么危险都抛却,疲倦袭来,雪姝片刻竟发出微微的鼾声。 孟珏冉听到鼾声竟一诧,抬眼看向雪姝,见她竟仰在池壁上睡着了。知道她一路辛劳,此刻怕是累极了,他的心不由柔软。眼睛扫视着整个池子,内心在挣扎,是迂回游着绕过去呢?还是从水地下直接游过去?要知道,那个小女人可是异常警惕的,即便睡着了,他也不敢再冒失,惹恼了她,受煎熬的还不是自己? 孟珏冉正踌躇,那边突然轻微的‘扑通’一声,孟珏冉回头,雪姝竟然不见了,她竟滑到了水底下。孟珏冉大惊失色,再顾不得选择,大吼一声,“姝儿……”便挥起大臂游过去。 所幸,池子并不大,孟珏冉力道惊人,只划了两下就到了雪姝滑下的地方,他沉身而下一下子就把雪姝从池底捞了上来,他吓的肝肠寸断,急忙抚开她脸上纷乱的头发,以为她昏了,正要给她救治。没想,他猛地惊恐地发现雪姝依旧睡的死沉,鼾声不断,他一下子瞪大眼。 雪姝醒来的时候,浑身绵软酸痛,疲累消去,但还留有酸痛的后遗症。可她已经不能再睡了,肚子饿的难受。里面的小家伙已经在狠命地踢她了。屋子里有好闻的梅花香,雪姝贪婪地吸了一口慢慢睁开眼。 “醒了?”头顶上有男人沉沉的声音,似乎还透着惊惧。 雪姝此刻才发现自己已经舒服地躺在床上,准确地说是在一个男人的怀抱里,她的两手还环着他的腰。雪姝抬起头,发现孟珏冉斜倚在床头,两腿修长放在床的最边沿,床里面空出一大片的空间。而她自己正以一种非常不雅但非常舒服的姿势靠在他怀里,似乎她笨重的身子攀着他要把他挤兑下床。 雪姝有些羞,急忙松开他往里滚了滚,“现在什么时辰了?我睡了很久了吗?”她似乎忘了她的三不准。 孟珏冉没说话,动了动已经僵硬的身子,还真是能睡,已经一天一夜了,“此刻应该是寅时了吧?”他轻轻地说。 “啊,我才睡了那么一小会,竟然都饿的快不行了。”雪姝摸着肚子郁闷地说。 “已经是一天一夜了,此刻是第二夜的寅时。”孟珏冉听着她的咕噜,肺都快要气炸了。他该拿她怎么办? 雪姝一听,缩了缩脑袋,顿时赧然。身子滚过来又看着孟珏冉,“竟然睡这么久了吗?现在有没有吃的?我饿坏了。” 孟珏冉吐出一口浊气,“小桌上都给你温着呢!”他有气无力地说,随后两手一伸,也不管她的在不准,霸气地说,“过来。” 雪姝一下子扑到他身上,孟珏冉抱着她就到了外间的软榻上,那里红泥小炉上果然温着煲汤,清香四溢的样子,应该是乌鸡汤。 待孟珏冉打开盖子,雪姝两眼放光地一瞟那煲汤,果然。顿时馋的要流口水。 孟珏冉动作笨拙地给她盛了一碗,随后又到旁边拿来许多吃食,都是常叔备好的,几番交待,他总算能做的顺畅。 雪姝狼吞虎咽,孟珏冉坐在对面双目闪闪地看着她,脸上表情复杂的难以形容。 雪姝吃饱喝足,把碗一推,“吃饱了,常叔的手艺真不错。” 孟珏冉一叹,二话没说,端过她吃剩的饭菜就埋头吃起来,雪姝看到一下子怔住了,“冉哥哥,你怎么……”他竟然吃她的剩饭。 孟珏冉什么也没说,风卷残云般。这一天一夜,她睡的昏沉,他一直抱着她一动都不敢动。她不吃,他岂能有心情吃?不但没心情吃,连睡都不敢睡,虽然知道她无恙,但睡的这般沉定,让他心里忐忑,滑进池子都没影响她的睡眠,孟珏冉不知这是幸还是恐? “冉哥哥,你一直抱着我,也没吃没喝?”随后,雪姝意识到什么,突然轻轻地问。 孟珏冉没说话,趿了下鼻子,继续吃,不言而喻。 雪姝一下子低下头。 “怎么了?”看到她低下头,孟珏冉急忙问。现在她的一举一动似乎都牵扯着他的神经。他总是关心则乱。 雪姝抬起头,不说话,一双大眼睛却闪闪发光,漂亮的让人炫目。 孟珏冉也不吃了,慢慢放下碗筷,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表面不动声色。这小妮子,眼神越来越勾人了,有些不对劲。 “过来。”随后,雪姝学着他的样子霸气地说。 孟珏冉眉一挑,竟坐着没动。 “过来。”她立马又板着脸一声,这次声音比较大,中气十足的样子,不容人反抗。 孟珏冉敛下眉眼,认命了,慢慢蹭过去。 雪姝一下子滚进他怀里,孟珏冉气息一乱。 雪姝抱着他,把耳朵对准他的心口,那里咚咚如鼓的心跳声,似乎比平日更急。 孟珏冉摸不准她究竟要干什么?可她的样子,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她手指一勾,竟然勾掉了他腰间的带子。如今他换上了一身宽松玉色常袍,没束玉带,直接用同色的带子慵懒地一束,如今,他整个胸膛都露出来了。孟珏冉有些脸红心跳,喉头紧窒地动了动,正想要说些什么,没想雪姝一下子坐到他腿上,她细腻的吻正慢慢一点一点地印在他的胸膛上。孟珏冉浑身一震,气血一下子逆到头顶。 她要干什么? 下一刻,孟珏冉抓着她的两个肩头一下子让她直起腰,深着眼,“姝儿,你要干什么?”她这个样子,适合点火吗? 雪姝没说话,眼波朦胧,一张清秀的小脸透着春情,两腮薄红,嫣红的小唇丰美的象熟透的蜜桃,孟珏冉一声粗喘,胸口起伏。“嗯,你若不困,我陪到庭中赏梅可好?”随后,孟珏冉干哑着嗓子建议道,只是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雪姝嘟着嘴,似是对他的提议非法不满,不等他再推却,雪姝又探过身,嫣红的丰唇一下子粘在他的唇上。 孟珏冉气息狂乱,喘息着,双臂不自觉用力,他瞬间也贪恋上她温软的唇,知道这样不好,可他两臂沉沉就是推不开她。雪姝竟然大胆地翘开他的唇齿,她温软的小舌一下子缠住他的舌,轻轻地吸吮,孟珏冉一下子六神无主。脑中仅有的清明一下子推开她,“姝儿……” 话未说完,雪姝就欺身而上,手一下子探到他的袍子下。 孟珏冉身子一紧,顿时闷哼一声,迷离的双眼反而清明了,他无奈至极地看着她,随后抓住她惹火的小手,“好了,姝儿,你若不困我们做点别的行吗?”只是千万别这么折磨他,他可是个非常正常的男人,激起了他的火,此刻的她可经不起他的折腾。 雪姝还要不依不侥主动献身,没想孟珏冉却逮住了她的两只小手,禁锢住她的身子,他两眼温柔似水地看着她,轻轻一笑,“我可不可以把今晚累积到以后再用?” “休想。”雪姝把脸一转很无情地说。 孟珏冉一下子把她揽进怀里,柔情蜜意地是她,翻脸不认人的也是她,这样的小女子,他可拿她怎么办?不过,孟珏冉依旧浸心地笑着,仿若这样水深火热的折磨,他还很享受似的。 雪姝也知道激不起他的火了,于是乖巧地窝在他怀里不动了。孟珏冉吻着她的额头,“还是待生完孩子再成婚吧!”他的意思很明显了,生完孩子,就没什么顾忌,到时候,不管是洞房花烛,还是平日缠绵,他都可以尽兴而为。 雪姝怎会不知他的意思?羞的把脸往他怀里又钻了钻。 孟珏冉笑的畅意,紧紧拥着她,心满意足。 第二天,常叔看着雪姝指挥着一纵侍卫举着一些牌子正要往外走,他不由诧异至极,“夫人,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雪姝看到常叔,脸上一笑,“常叔,现在这个时候,那些上山猎灵狐的世家子弟都来了吗?” 常叔点头,“这个时候他们应该就要慢慢上山了,不过,据我所知,主子今年来的是最早的。”常叔以为,雪姝这么问,是急切地想捷足先登猎灵狐,他的意思也明确其他的世家子弟都还到来。 “这样就好。”雪姝点点头,对后面一挥手,依旧拖着笨笨的身子往门外走。 常叔一看不对劲,急忙拦住,“夫人,外面风雪大,滴水成冰,你可不能随便出门呀!”常叔说着,目光还瞟了瞟后院,主子这是怎么了?怎么也不拦着夫人,夫人头一次上山不知雪灵山的险峻,难道他也不知?常叔明显担忧至极。 “常叔,你看,我们不是去猎灵狐,而是去插牌子,阻止别人猎灵狐。”说着,雪姝说一个侍卫举了举手中的牌子,待常叔看到那牌子上写的大字时,顿时惊愕的张大嘴。 “姝儿,你做的那些牌子可是做好了?”随后,孟珏冉的声音从大门口传来,似是刚踩点回来。 常叔更觉不可思议地转过身,听主子的意思,竟还是支持夫人这么做。可往年,主子可是猎灵狐的好手…… “常叔,听说山里的一些猎人也组织了起来,要阻止一些人再滥猎灵狐,我已让月魄联系了他们。今年咱们不猎灵狐了,而是要保护它们。我觉得这种心情,比狩猎它们还要让我兴奋雀跃。” 常叔是何其人也?是人精。孟珏冉的一席话顿时让他敛去脸上所有愕然的表情,他慢慢低下头,回味着主子的话,又想着夫人牌子上写着,‘保护灵狐,坚决反对狩猎。’他的心有什么东西慢慢融化,冷漠无常不食人间烟火的主子,终于有了丝人情味。他咧嘴笑了。 “主子,我常年待在这山中,非常熟悉灵狐经常出没的地方,若不然,我带你们去,或许咱们可以设几个陷井来保护它们。要知道灵狐可是非常聪明的动物,一般人能上当,可绝瞒不过它们。我想,有些人受到了教训,比警告他们都管用。” 雪姝一听,顿时眼睛一亮,也不管不顾急切地抓过常叔就往外跑,“常叔,快了,咱们要多设一些陷井,今年我不想让任何一只灵狐出差错。” 雪姝身子笨重的基本上就是个球,可她抓着常叔的手,竟然连连把他拽的一个趔趄。常叔一下子满脸通红,对雪姝抓着的他的手,甩也不是,握也不是,还要小心翼翼她不要摔倒了,不过瞬息,常叔的额头上就大汗淋漓。 幸运,孟珏冉掠过来一下子把雪姝拉进怀里,常叔不敢看孟珏冉,只用袖子紧张地擦了擦额头的汗,雪姝却浑然未觉,“冉哥哥,这雪灵山应该还有其他世家的宅院吧?你写封信盏着人送过去,今年让他们也收手吧?” 即便此刻孟珏冉以云中君的身份去做这件事情,怕是也会有人不给他面子,但他却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放心吧!这事交给我就好。” 他笃定的语气,雪姝满心欢喜,“走,咱们去插警示牌。”说着,她抓着孟珏冉的手就往外跑。 “小心点。”孟珏冉皱眉,急忙又把她拉回来。如今山上积雪甚厚,几乎都没了她的膝盖,她笨重的大肚子都扫着积雪,偏她还身姿轻盈地又蹦又跳,那样子简直就是个球在雪地里滚来滚去,真是怪异极了。他都看到身后的侍卫已经忍笑快忍到内伤了,孟珏冉顿时一个眼刀抛过去,侍卫们立马板正了脸,目不斜视,集体看着前方那白雪皑皑的山峰。 走了已经很远了,可雪姝的兴致依旧很大,拖着笨重的身子她怎么就不嫌累呢?孟珏冉看着就累。他几次探她的脉,脉象强劲,好象里面的孩子比她还兴奋,还未出生呢!孟珏冉就觉得头大。若是孩子与娘亲一样疯魔,估计他以后不用再干别的事了,整日跟着收拾烂摊子就是了。不过,似乎也不错。孟珏冉轻轻抿嘴笑,宠溺的眼神,除了雪姝,眼里再盛不下其他。 突然,斜次里好象传来一阵吱吱声,稚懒的,紧张的,惴惴的,细细的声音,好象遇到了危险很害怕的样子。期间伴随着呜呜焦急的悲鸣,闻之,让人心生同情。 雪姝侧耳倾听,不远处有哗哗的流水声,可入眼皆是粗大的松树,前言危险不明。可雪姝想没想就朝着那个方向奔去。 孟珏冉明显也听到了那声音,也不出声阻止,直接随身跟上。走了不多远,哗哗声近在眼前,孟珏冉却突然跃前一步挡住了雪姝的身子。原来前方竟是一高坡,流水声正是从下面传来的。 透过枝叉,待雪姝看到前面的情况时顿时瞪大了眼。 只见前方,一棵伸出高坡歪倒的小树旁,立着两只雪白的,强健的,漂亮至极的灵狐。一只焦躁地在歪树旁走来走去,前爪还不时试探着要踏到小树上,树身一摇晃,那稚嫩的吱吱声一响起,它就吓的缩回了爪子。而它的旁边,一只漂亮优雅可满心痛苦的灵狐娘亲身下,三只活泼可爱的小灵狐正跳跃翻跟头玩的不亦乐乎,显然无忧无虑,没有任何危险的意识。雪姝看到它们,一颗心立马柔软的不行。她也将是做娘亲的人了,看着那可爱让人忍不住想抱在怀里亲一番的小灵狐,她母性的光辉立马闪现出来。 “看来是有小灵狐被挂在那歪倒的小树上了。”头顶上,孟珏冉的声音有些沉。 雪姝一听,顿时侧身看去,方才高大焦躁的灵狐父亲挡住了她的眼光,此刻看去,那枯黄小树枝叉上果然有个毛茸茸雪白的小东西正紧张地四爪抓着枝叉,害怕地,对着父母吱吱地叫着。雪姝一下子明白,灵狐父亲为什么不敢踏前了?因为那小树根本承不住它的重量,若是它一爪踏上去,幼小的灵狐肯定会被摔下山坡,那里冰水湍急,小灵狐明显出生不久,落进冰水里,怕是连命都没有了。 雪姝的一颗心立马悬起来,片刻,她想没想就直接丢开孟珏冉的提着裙子要走过去。 “妹儿,”孟珏冉焦急地一把拉住她。 “相信我,我能救它。”雪姝非常坚定地说。 孟珏冉从她眼里似乎看到了更多的东西,他慢慢松了手。身后的侍卫们立马围上来,“主子,焦躁的灵狐怕是很危险。” 孟珏冉没说话,手在广袖下紧紧握紧,他已经做好了准备,若是她稍差次,他就会…… 这灵狐一家根本没有什么可惧的,虽然保护它们的心也算坚定,但是,没有什么能比她更重要。 雪姝慢慢走过去,灵狐父亲蓦地回头,显然发现了她,顿时俯下身子眦着牙摆出一副随进攻击的样子,雪姝慢慢蹲下来,目光诚恳,“你先不要发怒,我没有恶心,我是来救你的孩子的。”说着,她指了指挂在树叉上显然已经快承不住的小灵狐。 可灵狐父亲显然没有相信,它依旧吼吼叫着,那俯冲的身子又低了低。 孟珏冉紧张地手松开又握紧,要知道,灵狐摆出的姿势明明就是最佳攻击的姿势。而那个傻瓜,竟然还跟灵狐说话?她以为它们是人吗?能听懂她的话。 孟珏冉身后的侍卫似乎也都摇摆着脑袋,好象夫人真是幼稚至极,灵狐若是能听懂人话,就不是动物了。 雪姝又看向了灵狐娘亲,突然直起身,拍着自己的大肚子道,“你看,我也是快要做娘亲的人了,我能体会你们的心情,我绝不会害它的。所以,请你们一定相信我,我会用这个把它拖回来。”说着,她举了举自己手中的牌子,她的眼神诚挚的与母灵狐深深对视,仿若那是两个爱之深切的母亲在交流。 第一百三十一章 王者灵狐 雪姝是被气急败坏的孟珏冉蛮横地抱着回庄院的,回来后她就被禁足了,已经七八天过去了,雪姝只能懒懒地扒在窗台看着院子里皑皑白雪和盛开的红梅,日子当真无聊至极。 她的脑海里一遍一遍回想着那毛茸茸的小灵狐可爱至极的样子,常常一个人莫明其妙‘扑噗’一声就呆呆地发笑,身后坐在软榻上看书的孟珏冉常常一叹,若不是那日她太疯狂把他吓坏了,好不容易来雪灵山一趟他绝不会这样禁锢她的。只是,他再经不起任何的恐吓。 不过他们保护灵狐的倡议终于得到了其他有正义感的世家子弟的回应,庄院里陆续有信送来,津津有味地翻看那些信盏,也是雪姝一天中最快活的时光,“咦,这个慕容世家的公子慕容飘很有意思,不仅信写的长,信中还说对你仰慕至极,要带着他的妹妹慕容烟过来拜访你。”雪姝手里拿着信,扭着头,目光眨呀眨地看着孟珏冉道。很有些意味深长的意思。 要知道,慕容世家在江湖上很有名气,富可抵国,却超脱世外,一向眼高于顶。还未听说过他们郑重地拜访过什么人。云中君的魅力果然不同凡响。不过,这一手隽勇清秀的小楷,怎么看都不象是男人的字体,雪姝微微一笑,觉得这慕容烟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雪姝等了很久,孟珏冉看书的姿势不变,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听说这个慕容烟可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大才女,去她家求婚的人都踏破了她家的门槛。”随后,雪姝又不死心地道。 孟珏冉终于忍无可忍地放下书,“颜雪姝,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觉得有美人拜访,也是乐事一桩。”反正也无聊嘛。 孟珏冉脸上面无表情,只是眼睛微不可察地深了深,随后一反常态地点点头,“嗯,这样也好,能与慕容世家攀上交情,往后或许也不错。幸许,我还可以邀请他们在庄院里小住几日,就这么办吧!常叔……”孟珏冉自顾自地念叨着,根本不看雪姝,直接唤来常叔。 “主子,你叫我?”常叔谨慎地问道,目光瞟了瞟雪姝。夫人的脸怎么不大好看啊! “给慕容公子回信,邀请他们到庄院里小住几日,你赶快着人把后厢房收拾两间出来,再备些美酒,还有女孩子用的一应物品。” 孟珏冉很周全地吩咐下去,常叔张了张嘴欲言又止,表情很诧异。主子之前有规定,庄院里从来不会让外人拜访,怎么……常叔小心地瞟了瞟夫人,雪姝正两手握拳低着头不知想什么。常叔无奈应声离去,心里嘀咕着,主子和夫人又在闹什么别扭? “你是故意的。”雪姝嘟着嘴嚷道,他还在生气,气她那日不顾自己安危去救小灵狐,这么多天,他一直就是黑面煞神。 “这不正是你所期待的吗?有美人来访,乐事一桩。”孟珏冉不怒不笑异常平静地反击道。 “孟珏冉,我恨你。”突然,雪姝暴吼一声,‘跳’下软榻就往外跑。 孟珏冉头痛地揉了揉额头,无奈地摇摇头,抬脚也下了软榻紧随而去。 雪姝踏着厚厚的积雪愤气地往前走着,象是吵架赌气要回娘家的小媳妇。脚下的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映着夕阳的余晖,景致倒也不错。孟珏冉好整以暇地跟在后面悠哉游哉,浑然没有认识错误的觉悟。 “哎哟……”突然前面传来雪姝的痛叫声,孟珏冉还未刚刚转过去欣赏夕阳的眼眸立马转过来,待看到雪姝扑倒在雪地上,他脸一变,身子一晃就闪过去。 “怎么了?”他吓的魂飞魄散一下子抱住她。 雪姝嘟着小嘴,脸颊红红的,大眼睛闪呀闪,那样子…… 孟珏冉眼眸一缩,突然有些气急败坏,“你竟是故意的。”她竟敢故意拿自己来吓唬他,孟珏冉磨了磨牙,脸黑的出气比进气多。但两手抱着雪姝却没放。 雪姝微微低下头,“刚才是我不好,你不要让慕容烟来好不好?我不希望任何人来打扰我们的生活。” 孟珏冉的脸上顿时舒展开来,微翘着嘴,“那你刚才又为什么那样说?” “我是想刺激你。”雪姝直言不讳。 “是还不相信我对你的心?”竟又拿别的女人来试探他,孟珏冉又微缩了眼眸。 “不是,因为我都快要被闷死了。”雪姝在他怀里扭了扭腰说。 孟珏冉突然抿嘴笑,但表面还是坚持说,“若是慕容烟来了与你作伴岂不是不闷了?” “不要,她明显对你没安好心。”雪姝很坚决地说。 “呵呵呵,”孟珏冉突然畅快地大笑起来,眉飞色舞得意洋洋的样子,宠溺地抱着雪姝一下子昂场地站起来就往回走,“刚才吃醋了?” “那你赶快让常叔不要把信发出去。”雪姝不置可否,她担心常叔一向办事效率高,可千万不要把信这么快发出去啊!弄巧成拙就不好了。 “放心,常叔根本不会去回信。”孟珏冉很笃定地说。 雪姝惊讶,常叔一向忠诚,对他从来唯命是从,“为什么?” “因为你呀!当时那么臭的一张脸,常叔怎敢再让别的女人进庄院……” 好啊!原来他们早有默契。 雪姝气愤,随后抓过被大雪压得很低的松枝上的一把雪就塞到了孟珏冉的脖子里。 孟珏冉一个哆嗦,雪姝随后畅快地仰首哈哈大笑起来,似乎终于扳过了一局,她很畅快。 二人还未刚到屋子,就猛地听到大门外突然传来呜呜的悲鸣声,其声之犀利,让人忍不住伤痛,其间似乎还夹杂着吱吱吱稚嫩的叫声。 雪姝心一抖,与孟珏冉对望一眼,两人迅速又跑到院子里打开了大门。 大门打开的瞬间,雪姝呆住了。 只见大门前的一颗粗大的松树下,灵狐娘亲正浑身是血的站着,身上伤痕累累,一身雪白的皮毛尽是艳红的血色,象是经过了一场惨烈的战斗。而它那悲愤的眼神,充满了绝望。她身下那四只可爱的小灵狐不安地环绕在她脚下吱吱吱叫不停,似是充满了留恋。母灵狐与雪姝对望了一眼,突然低下头用嘴巴拱着四只小灵狐似是想要把它们送到雪姝的面前,那样子临终托孤一般。 雪姝的心一下子很沉。 在看到母灵狐的那一刻,她就知道大事不好。 “发生了什么事?”雪姝踏着厚厚的积雪奔过去,脸上凝重。 孟珏冉始终站在门前没有动,而他锋锐凌寒的眸光不停地向四周扫射着。他的心里有了阵阵的不安,母灵狐如此,怕是遇到了狩猎者。而灵狐父亲此刻没有护在她身边,怕是已凶多吉少。 母灵狐听到雪姝的问话,突然仰首悲愤地长嘶一声。随后恋恋不舍地又看了四个孩子一眼,扭头转身就走。 “喂,你不要走,孩子不能没有母亲。”雪姝突然感觉母灵狐要去做什么了,突然焦急地大叫一声。 “你待在原地不动,我去看看。”孟珏冉对着雪姝低沉一声,身子早已掠去。 “常叔。”雪姝突然转身大叫。 而四只小灵狐见母亲走了,吱吱叫着拔退就追,没跑两下又扭头看着雪姝,似是不舍得丢下她。突然又返身用牙咬着雪姝的裙子就往前拉,四只灵狐摆动着小身子一样的动作,让雪姝的眼睛突然湿润了。 常叔早听到雪姝的声音不对劲,瞬间就从院子里跑出来,月魂月魄紧随其后,待看到眼前的一幕,他们都惊呆了。 雪地上母灵狐留下的点点血渍很触目惊心,四个小灵狐还在愤力地撕扯着雪姝的裙子。 “常叔,快……”雪姝对着常叔一喊,手一指母灵狐和孟珏冉离去的方向。 常叔常年待在雪灵山,一眼就看出是怎么回事了,脸色凝重,转头对月魂喊,“让兄弟们都带着家伙跟我走。”肯定是哪个不长眼的兔崽子打伤了灵狐。 他声一出,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不用月魂招呼,纷纷从院子里奔出来,手里当然拿着家伙。常叔说着当先一马冲在最前面,众人愤怒地紧随其后。 “快,都上来。”雪姝干趣把裙子一扯,对着四个小家伙说道。 四个小家伙象是听懂了她的话,不再咬她的裙子,一个一个乖巧地跳进了她的裙子里,雪姝两手一收紧,兜着它们就往前走。 走在最后的月魄眼眸一闪,嘴角滑出一抹笑,她可真是…… 当雪姝寻着常叔留下的脚印赶到前面松树林的时候,浓重的血腥气让她呼吸一窒,孟珏冉等众人都围着一个地方站着,现场的气氛有些悲愤的凝重。雪姝看到秦昭武和几个侍卫被揍的鼻青脸肿绑的象个粽子,狗熊一般撂到地上。他嘴里呼哧呼哧喘着气,恶毒的眼神,似是很不服。 她一下子就明白是谁在猎杀灵狐一家,这个该死的猪,雪姝看着他咬牙切齿。 尽管真想拿刀一把宰了他,可雪姝兜着小灵狐还是慢慢走过去,在一棵粗大的老松树下,雪姝看到了小灵狐的父亲和娘亲。它们俨然都已经死了。特别是小灵狐的父亲,死的很凄惨。僵硬地躺在地上,身上插着七八支利箭,脖子上还横插着一柄匕首,嘴角流着血,瞪着大眼,死不瞑目的样子,它身下的雪已经被血水染红一片。 若是按一般的狩猎者,绝不会把箭乱七八糟地射在灵狐的身上,因为那样会破坏它美丽的皮毛,得不偿失。而此刻灵狐父亲的身上竟然被残忍地插着七八支粗长的利箭,匕首还削在它的脑袋上,说明狩猎者非常残忍毫无人情,他们根本就不是为了要它的皮毛,根本就是拿它们发泄兽性。 母灵狐躺在灵狐父亲尸体不远处,脑浆崩裂,似乎是一头撞死的。 雪姝轻轻闭上了眼,原来灵狐父亲为了救母灵狐和小灵狐,不惜用自己的身子挡住了所有的利箭,它们一直被凶残地追杀,可因为小灵狐跑的慢,母灵狐为了保护它们也受伤了。灵狐父亲掩护母灵狐撤走,母灵狐便带着小灵狐找到了她的庄院,把小灵狐交给她后,它就跑来殉情了。 雪姝的心一抽一抽地痛。 “吱吱吱……”她怀里的小灵狐似乎也感受到了父母的气息,都一个个急先恐后地扒着裙子露出了毛茸茸的小脑袋,那圆圆的小耳朵支愣着,褐色的小眼睛纯净无比,雪姝真不忍让它们看到眼前的一幕,正想收紧手把它们按到裙子里,不想它们突然一声吱叫,一个个都凶猛地跳出了雪姝的裙衫,急切地奔到父母的身边。 它们围绕在父母身边,嗅着,用那尖尖的嘴巴不停地拱着它们,似是让它们起来。有的小灵狐还用牙咬着父母的皮毛,有的钻到它们怀里用屁股推着它们,总之,眼前的一幕,让即便是铁血硬汉也无不动容,侍卫们一个人都转过脸,再看向秦昭武时,都露出咬牙切齿的愤怒。 “常叔,既然有人这么凶残,圣洁的雪灵山容不下他们,把他们都扔到山涧的冰水里,生死由天吧!”雪姝突然很冷酷地开口。 秦昭武看到她,听到她的话,和其他被缚的人都面露惊恐。秦昭武更是挪动着身子似是想靠近她,嘴里不停地发出呜呜讨饶的声音,雪姝根本看也不看他。 此刻他们的嘴巴都被侍卫们用布条勒住。 孟珏冉一挥手,更是冷酷无情。常叔和几个侍卫上前二话不说提着秦昭武就走。 临走前,秦昭武恶毒的眼神象恶魔一样瞪着雪姝。 雪姝轻轻走到那四只小灵狐面前,伸手抚摸着它们柔软的皮毛,安抚着它们不安的心灵,“既然这是你们父母的遗愿,那以后你们就跟着我吧!待你们长大了,有能力保护自己了,你们要走可随时离开。”说着,她伸手把四只小灵狐又都兜在自己的宽大的裙摆里。 “月魄,找个地方把它们埋了吧!”随后,雪姝轻轻地说。 月魄点头,对身后的侍卫一挥手,众人走到一边蹲在地上就用两手直接挖起来。 孟珏冉转头看着雪姝,面无表情,可雪姝却从他眼眸深处看到沉重。他的眼睛一直盯着雪姝的肚子,似乎灵狐父亲护子之心感染了他,孟珏冉大步走过去一下子把雪姝拥在怀里,“这一辈子,我绝不会让你和孩子受到半点的伤害。” 听着他悸动不已的话,胸口狂乱咚咚如鼓的心跳声,都昭示着他有多么害怕失去她们。 “我们把它们也当孩子养好不好?”随后,雪姝看着孟珏冉,把裙摆一松,四只毛茸茸吱吱乱叫的小家伙瞬间都抬头看向孟珏冉。那纯净的眼眸,好象都充满了期盼,可怜巴巴的样子,没由来地让人心疼。 孟珏冉重重吐出一口气,没说话,只轻轻点点头。 雪姝沁心地笑了。 此刻天已经黑下来了,有侍卫燃起了火把,常叔也回来了,什么都没说,只对孟珏冉意味地轻轻点头。雪姝懒得问他是否真的把秦昭武扔下了山涧,若真如此,天已黑尽,他们又被缚了手脚,此刻下去怕是凶多吉少。雪姝已经不愿再去想其中的厉害了。 他们刚刚把灵狐父母下葬,耳边突然听到一阵呜呜的悲鸣,众人回头,待看清树林间的一切时,无不都震惊地站起来警惕着。 雪姝扭头,她目力极好,瞬间就看清楚了松林间站了不下三十只灵狐,齐声仰首悲鸣,似是在为灵狐父母报不平。它们一律通体雪白的毛色,俊美的脸形,圆圆的耳朵,褐色的眼睛闪闪发光,尖尖的嘴巴,当真非常优雅。特别是当前一只,体形非常的巨大,竟然比灵狐父亲还要大两倍,她高傲的眼神,优雅的姿态,威风凛凛。高贵的神态,睥睨的气势,根本不亚于一国的皇帝。 众人看到它都不由倒抽一口气,灵魂深处突然有种想顶礼膜拜的感觉,或者只是一种本能,想要对王者臣服。 常叔突然扑跪在地,无比虔诚的样子,两手放在雪地上,掌心朝上,头抵在上面竟然真的给它深深一礼。雪姝突然想到,灵狐在雪灵山是神明一般的存在。 除了孟珏冉和雪姝还站着不动,其他的侍卫也都弯腰向它恭敬地一礼,雪姝的心狂跳着。她不说话,只轻轻走过去,俯下身子把四只已安静下来的小灵狐放到雪地上,并用手推着它们向前,“它们的父母临终前把它们托付给我,但我想,还是让它们跟着自己的族人比较好。现在我就把它们交给您,请一定要善待它们。”雪姝诚恳地望着那位王者一般的高贵灵狐,把四只小灵狐推到它面前。 四只睡的迷迷糊糊的小灵狐突然感觉到了什么,睁开眼,一下子都扑向那只王者灵狐。绕在它身边吱吱乱叫,似乎很欢畅。它依旧站着没动,目光深深看着雪姝,并无惧怕或警惕,甚至非常宁静,它睿智的眼神充满了智慧的光芒。 它的身边慢慢走出两只母灵狐,用嘴巴拱了拱小灵狐,似是想带它们走到队伍里。不想,四只小灵狐突然回头看了雪姝一眼,一下子都转身向她跑来,又象之前的动作一样,撕咬着她的裙子想要把她往队伍里拉。 雪姝有些哭笑不得,她俯下身手指了一弹就弹掉一个,“好了,我不能随你们去,你们要有自己的生活,待你们长大了再来看我呀!”说着,雪姝单手抓着它们一个个又扔到王者雪狐的面前。 四只小灵狐似是认准了她,顿时又折身跑过来咬着她的裙子,这次不是拉她了,而是咬着她的裙子打滚,那样子,竟然是想要雪姝把它们兜起来。雪姝顿时惊愕的不知如何是好? 再次抬头的时候,雪姝竟然看到那王者一般的灵狐正带着族人慢慢地后退又隐到松林后,它们象是要离去了。雪姝急了,急忙抱着小灵狐又跑前两步,“你们走了,它们可怎么办?”难道它们也舍弃这四只小灵狐了,可看样子又不象,是这四只小灵狐太依赖她了。 随后,那王者一般的灵狐停下身子跨前一步,雪姝正好能清楚地看到它,突然,它低下头对着雪姝似是一揖,那样子是要拜托她照顾小灵狐的样子。虽然它的动作简单,可雪姝瞬间就领会了它的意思,真是神奇至极。 “好吧!既然您也这么信任我,那我就照顾它们好了,只是,您不要完全抛弃它们哟!它们应该跟着族人才是对的,待我把它们养大了,请您再把它们带走。” 王者灵狐似是听懂了雪姝的话,仰首一声长啸,象是彼此约定了。随后,身子后退着慢慢隐去,它的眼睛,只要抬起头就始终盯着雪姝一眨不眨。高深莫测的样子,一点都不亚于人。 灵狐的身影完全隐去,空气中似乎再没有它们的气息,可雪姝还觉得哪些不真实,象一场梦。周围也静的可怕。雪姝一回头,看到常叔等众侍卫看着她眼神都有些不对劲,他们对她狂热什么?她又不是那只王者灵狐。 孟珏冉却一脸凝重地一直望着灵狐群消失,才转头看着雪姝,又瞟着她裙摆里的四只又安静下来的小灵狐,突然重重一叹。 雪姝好笑,他那是什么表情?好象她要被别人抢走了似的,难不成,他吃醋了,有危机感了?虽然那王者灵狐非常高贵有气势,可仍是一只狐好不好?他在担心什么?一副遇到情敌凝重紧张的样子。 晚上,常叔似乎对照顾灵狐很有心得,把四只小灵狐喂的饱饱的,雪姝正想让常叔给它们搭个窝睡觉,好嘛,它们吃饱喝足竟然一颠一颠地跑到床前踩着脚踏扯着床幔就爬上她的床,自动钻进那温软的帛锦里,首尾相交并排蜷缩在一起闭上了眼。 雪姝看着它们目瞪口呆。不过,片刻,她就笑了,它们占着的床位好象是孟珏冉的吧?它们真乖,知道她的气息是在里面,便自动躺在外面,留出了里面的空间。 雪姝直叹灵狐真是非常聪明有灵性的动物,它们能感知到谁对它们是真心地好。如今,它们是铁了心要赖上雪姝。 雪姝似笑非笑目光闪闪地看向了孟珏冉,他正黑着脸也转头看着四只小灵狐,那咬牙切齿的样子,雪姝觉得四个小家伙再挑战他的耐性,止不定得被他炖了狐汤。 “今天咱们教训了一顿秦昭武,会不会……”会不会引起云朝国的反扑? 雪姝静下心来,心下不免惴惴。当时太过气愤,浑然未觉秦昭武的皇子身份,毕竟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况且,如今他们失去了燕国天朝的庇护,即便云中君威名满天下,可云朝毕竟是一个国,个人力量与一个国家比,终是力弱。 “哼,你以为即便今日他们不故意在我们的庄院前残杀灵狐,难道他们就不会挑起别的挑衅了吗?姝儿,你还没看出来吗?咱们和他们的较量早就开始了。如今,我正找不到借口教训他们呢,如今得来全不费功夫。” 没错,自从红狼一事后,他们每个人心里都很明白,云朝国绝不会善罢甘休!只是,雪姝不明白,他们为何如此执著?难道整个云朝国都闲着没事干了吗?不惜驱狼踏进晏国的地盘,难道他们也不怕晏国抗议反击吗?雪姝觉得,若是秦碧柔只是因为与她的个人恩怨而做下这一切,她未免有些疯狂了。不惜拿一国之力搅乱四方,难道她就没考虑过代价吗?还是那女人已经被二度抛弃给气疯了? 而孟珏冉的态度俨然根本不怕,似乎还巴求不得。 雪姝却低下头用手轻柔地抚上了自己的肚子,她的孩子快出生了,她真不想让他们看到战争。她的担忧,孟珏冉岂会不明白?轻叹一声,一把把她拉进怀里,“别担心,他们根本不敢对我们怎么样,只会这样没骨气地小打小闹,我还根本没放在眼里。” “秦昭武真的被常叔丢下山涧了?”雪姝抬头问。 “哼,只是把他们丢下山涧那都是仁慈的,放心,既然他们敢做,就绝对留了后手,秦昭武死不了。”随后,孟珏冉冷哼一声,非常不屑地说。 雪姝心稍安,似乎听孟珏冉的口气,把秦昭武丢下山涧那都是惩罚轻的。因为那是她提议,若按他的性子,哼哼,秦昭武绝对会被扒掉一层皮,不变成鬼,也会在鬼门关兜一圈回来。 随后,雪姝眸光瞟了瞟床上,突然好心情地道,“今晚,你要怎么睡?” 孟珏冉鼻子一出气,二话没说,抱起雪姝就走。 “喂,你要带我去哪儿?”雪姝惊奇笑着道。 “哼,四个兔崽子敢占我的床,明天我就扒了它们的皮。今晚,咱们到后厢房快活去。” 听闻雪姝呵呵笑,“它们可不是兔崽子,是狐崽子。如今我都害怕,半夜它们会不会寻着我的气味追过来。” 孟珏冉一听,顿时身子一僵,“它们敢!”他蓦地吼叫一声,霸道气怒的样子,雪姝顿时捂着嘴笑。 第一百三十二章 雪姝产子 你很难想象这四只小灵狐长的有多快,不过才一个月,四只短小的腿就变得非常有力气,纵扑,跳跃,撕咬,体态轻盈,动作非常机敏。最重要,它们异常聪明,嗅觉,听觉都非常敏锐,稍有异样它们就警惕地支愣起耳朵,而且相当会察颜观色。 特别是对孟珏冉,四只小灵狐总是一副无比讨好的样子,只要他一个眼神,它们就会乖乖地象个小淑女。不打不闹,而且还彬彬有礼。若是他一转身离去,好嘛,四个小家伙立马活蹦乱跳闹翻天,摇椅上,软榻上,桌上,床下没有不是它们追逐玩耍的地方。 对于它们这种天生的善变性子,雪姝真是很无语。 不过不能不承认,狐狸是一支非常漂亮的种族。它们那一身漂亮的雪白皮毛,毫无瑕疵真是令人叹为观止。毛茸茸的大尾巴,有时候骄傲无比地摇摆着,一副浑不将一切放在眼里的傲慢样子。不过才三四个月大,这四只小灵狐就已初显雍容华贵的姿态,除了玩劣时偶尔露出有些凶残的本性,平日里总是昂首挺胸神态优雅,显得非常高贵,一点都不逊于人。而且它们相当有洁癖,每日必去温泉洗澡。 自从这四只小灵狐在庄院里安家,侍卫们都爱逗它们玩,浑然不拿它们当外人。特别是月魂,整天象着迷般,有事没事就蹲在她屋子外墙角下,只要小灵狐一跑出屋子,他就会一抓四个,然后提溜着它们满院子玩。 这一天,雪姝午觉醒来小灵狐早已不见了,她也没当回事,如今身子越来越笨,行动已不便,已经不能陪着它们玩耍了。而它们永远都不是安分的性子。雪姝想,它们肯定又被月魂带出去玩了。 过了很久,雪姝看看窗外,若按平时,它们早该回来了。她侧耳倾听也没有听到院子里吱吱的叫声,一切都平静的太过诡异。雪姝心一跳,心头蓦地掠过一丝不安。此刻,孟珏冉不在,因为年关将至,很多事情等着他处理,今日他下山去了。雪姝只好提着裙子出了屋子。 院子里,一排浅浅的爪印,雪姝顺着那足迹一直跟到大门口。她有些惊诧,难道四个小家伙出去了?她转头看到月魂,顿时叫了他一声,“月魂,可曾看到四个小家伙?” 月魂一呆,顿时摇头,“我以为它们一直跟你在屋里呢!” 雪姝心一沉,转头看向大门,大门此刻虚掩着,这是从不曾有过的事。 月魂也似乎发现了不对,急忙又唤来几个侍卫寻问,众人皆摇头不知。毫无疑问,它们出去了。雪姝一下子拉开大门。月魂一下子掠到她面前,“夫人,你就在家里等着,由我们兄弟几个出去寻找就行了。你现在身子不便,若有差次,主子回来可没法交待。” 雪姝一听,点头,“好,你们一切小心。现在雪地无人踏踩,应该还留有它们的痕迹。若实在找不到,你们就赶紧回来。”如今年关将至,这天气变得越来越差,冰寒透骨。 月魂应声而去,雪姝站在院子里眉心轻蹙。 今日真是不凑巧,孟珏冉下山办事,常叔也下山去准备年货,如今庄院里只留下月魂和一纵侍卫,庄院里一向戒备森严,她不明白,四个小家伙是怎么出去的?虽然它们野性十足,但最近从未跑出过大门。雪姝心头一缕不安,觉得此事蹊跷至极。 她正想转身回屋里去等,不想,耳边突然传来一阵慌乱的吱吱声,远在天边,似是又近在眼前。雪姝对这种声音真是太熟悉了,她想没想提着裙子就出了大门。 声音时断时续,传来的方向,完全是月魂离去的相反的方向。 本来雪姝是要招呼几个侍卫一起去的,可转眼一看,院子里竟无人。她突然想到可能是四个小家伙遇到了危险,就象上次,爬到歪倒的小树上自己却不能再回来。所以她心一急,再没顾及太多就出了门。 雪姝并没有走多远就停住了脚步,因为她看到了它们。 一只受伤怀了崽的母灵狐正伏在一棵老松树下,气息掩掩,一只脚被一只铁爪狠狠地抓着,显然中了埋伏,鲜血流了一地。四只小灵狐正围着它身边不停地哀叫,雪姝正要上前,不想松树后竟然转出来三个人,雪姝一看到他们,心蓦地一沉。 “颜雪姝,好久不见,没想你依旧恬不知耻,没成婚,竟先怀了野种。”李媛媛依旧一副刁钻恶毒的样子,手里拿着一根绳子,绳子的另一头正好栓着那只铁爪。原来他们是故意抓了母灵狐,让它哀叫引小灵狐前来的。 雪姝没有说话,面对李媛媛的讥诮面不改色,她不动声色地转头往后瞟了瞟,希望庄院里的侍卫能听到这边的动静赶过来。此刻,她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了,如今她笨重的身子,要怎样才能打过她们?不过她也不惧,这里距庄院并不远,她们若敢动手,也应该考虑孟珏冉的反应。 于是,雪姝抬起头傲然地看向了秦碧柔,此刻,她的旁边是傍着磨拳擦拳对她咬牙切齿的秦昭武,他们身后若隐若现的侍卫,“秦碧柔,你究竟想怎样?” 此刻李媛媛并不为惧,甚至电石火花间,雪姝突然想到了舅舅。舅舅委曲求全为秦碧柔驱使,不知这里面与李媛媛有没有关系? “现在应该怎么称呼你呢?孟夫人,还是雪灵山圣女?”秦碧柔冷笑一声,把脸微微一转无不讥诮地说。 自从上次王者灵狐出现,常叔他们顶礼膜拜,没想这事很快传了出去,大家互相传说,越演越烈,恭敬之心更胜。到最后,竟然狂热到要尊她为圣女的地步。他们一起到庄院外跪着求见,逼得雪姝不得不以圣女的身份把他们遣走,对这事,她根本就没放在心上。一切不过是人的美好寄托罢了。没想,此刻秦碧柔竟拿此事说乔。 “怎样称呼不重要,关键是你究竟想怎样?”雪姝根本不在首,冷面冷心地说。 四只小灵狐看到她到来,不约而同转身就要向她奔来,该死的秦昭武突然手一挥,一条漆黑长靴顿时把四个小家伙卷起抽的人仰马翻,凄厉的叫着在雪地上打滚。母灵狐看到,顿时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奔过去似是想护着小灵狐,不想又被秦昭武一鞭子抽回来,呜咽地摔倒在地,嘴里的血丝断断续续。 雪姝看着心一痛,不过脸上却丝毫没表现出来。 “你再不说,我就要走了,我没时间陪你玩。”雪姝冷冷地看了秦碧柔一眼,当真转身就走。 “你若不想看着这四个小家伙被我剥皮抽筋就给我站住。”身后,秦昭武突然暴叫一声,他的手已经抓起了一只。 雪姝咬一牙,脚步不停。 “颜雪姝,我们做个交易……”是秦碧柔的声音,见雪姝仍旧不停步,她似是急了,“难道你也不顾你舅舅的死活了吗?” 雪姝倏地转身,“你对他都做了什么?”说此话,雪姝黑黑的眼光瞟了李媛媛一眼。 “干爹为端华公主做事可是心甘情愿的。”没想李媛媛竟然浑不知耻地说。 “李媛媛,我舅舅是你的亲生父亲,难道你就眼睁睁看着他因为你一次次被要挟做下错事吗?你于心何忍。” 别以为她看不出来,秦碧柔铁定是拿李媛媛做要挟来威逼舅舅,或许舅舅已经知道了李媛媛就是他的亲生女儿,只是他永远不会知道,他的亲生女儿是与敌人是一伙的,她们合起伙来欺骗他。 这一刻,雪姝豁然开朗。 心头恨恨! 没想李媛媛听闻不但不知悔改,反而暴怒地大吼一声,“颜雪姝,你闭嘴!我没有父母,在我心里他们早死了。他们生我,却不养我,让我受尽羞辱,我恨他们!特别是他,从来都没象一个父亲那样关怀过我,在他眼里,我永远无足轻重可有可无。你若敢再提起他,我就让他更加生不如死。” 果然,是李媛媛变着法子折磨舅舅。 她简直是丧心病狂,疯了。 “颜雪姝,我今天也不为难你,只要你让孟珏冉重新给我们云朝供应粮食布匹一应生活所需,我保证你舅舅绝对会安然无恙。而且,还把这四只小灵狐还给你。” 条件果然不错,只是,“可惜,他的事我从不插手。” 雪姝冷然拒绝,不是她心狠,而是她根本就不知道,做为云中君,他都与各国有着哪些的生意牵扯?况且,即便知道,她也不会坏他的事。听秦碧柔的口气,她就知道,他对云朝国施压了。难怪上次秦昭武竟在庄院附近故意残害灵狐,说不定就是向他示威。如今,他们又将她引来,一样没安好心。即便身临危境,雪姝也不是说屈服就屈服之人。她的雪影依旧缠在身上。 “既然你如此不配全,那就不要怪我手下无情了。”说着,秦碧柔手一挥,她的身后蹿出四个大汉就向雪姝奔来。雪姝却只听到一声惨叫,秦昭武一怒之下竟然一鞭子把母灵狐的肚子抽开了,伴随着那鲜血的狂流,雪姝惊恐地看到母灵狐肚子里依旧还在动的小灵狐,她突然眼前一花,气血一下子涌上心头。 而那四个大汉的手已经触到她的手臂,雪姝大吼一声,恍惚间,雪影出手,那只肮脏的手臂顿时被削去,大汉凄惨地叫着,秦碧柔也是变了色,“不惜任何手段也要净她擒了,动作要快。” 秦碧柔明显要想将她擒了以此来要挟孟珏冉,雪姝头脑一清,顿时把雪影挥的密不透风。即便她此刻身子笨重,即便她站着不能纵横跳跃,便她依旧不屈不侥,想擒她,必得付出代价。 另一个大汉又被划伤了胸口,他们暴怒了,突然抽出长鞭疯狂地向雪姝招呼,她不得不动,不得不躲,不得不就地一滚躲开长鞭,但动作还是慢了,后背一痛,长鞭抽在背上火辣辣地痛。雪姝咬牙,雪影一下子缠上那歹毒的鞭子,没想这鞭子坚韧无比,更没想这大汉更是力大无穷,他竟然趁着雪影缠上鞭子之际猛地一挥手,雪影脱手而出,连带着雪姝的身子也被拉起,她重重地摔在雪地上,雪姝闷哼一声,一下子抚住了自己的肚子。 看到这一切,李媛媛恶毒地一笑,“公主,既然孟珏冉如此无情,那给他一些教训也是应该。我看那肚子里的孩子就不要了吧!” 雪姝一听,顿时白了脸,原来她们的目地是她的孩子。这绝对不行,雪姝看准时机,就在大汉的鞭子凶猛地朝着她的肚子抽来的时候,她突然想到了那死去的母灵狐,悲愤心起,她突然就势向旁边一滚,旁边就是一斜坡,雪姝再控制不住顿时叽里骨碌就往山坡下滚去。 “别让她跑了,快抓住她。”秦碧柔的声音响起,雪姝咬牙滚的更猛。 突然,她闷哼一声,肚子一下子撞在一棵树上,她身形一滞,顿时痛的冷汗直流。她的眼睛里溢出了泪,她的孩子,绝不要出事。见那几个大汉又从坡上奔下来,雪姝再顾不得,急忙抱着肚子又往上滚。 “都回来,不要再追了。”秦碧柔一声命令。显然,坡上隐隐约约传来躁动,想必月魂他们已经发现了这边的异样。 可雪姝的身子再也停不住了,坡越来越陡,她的身子象个球,根本不受控制地往下滚去。最主要,她肚子疼的难受,已经没有力气再控制身子。昏迷前,雪姝向老天祈祷,千万不要让她的孩子出事。 而此刻,从密森深处突然转出来一纵衣着华贵的公子小姐,为首一人是个非常斯文的贵公子,身姿高挑,面若冠玉,眉目清朗,相当神俊。一身清色锦袍,镶金嵌玉,身上的狐裘大衣更是显贵,只是举手投足都带着游戏人间的风情,一双吊梢眼,显得有些冷漠。他的身后,傍着一个一身红装的少女,倾国倾城容貌,堪称绝色。她眉目与那个公子有几分相似,但眼眸凌厉,带着倨傲,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他们此刻正从密林深处走出来走向坡下的小溪,似乎想要歇歇脚。他们的身后跟着许多的仆从,抬着许多的礼品,象是要去拜访谁。 突然,那贵公子率先走到小溪边,蓦地脚步一顿,抬眼就看到了昏迷在小溪边的雪姝,她的裙衫下已血染一片。 贵公子眉心一皱,但也并没有马上走过来,清贵的脸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红装少女也看到了雪姝,她更是嫌弃地一皱眉,“真倒霉,大过年的就看到不祥,哥哥,我们快走。”说着,红装少女拉着青衣公子就走。 青衣公子似是还回头看了雪姝一眼,犹豫着想要救助,没想竟被少女拉的一个趔趄也就作罢。一行人片刻就隐在山林中。 而雪姝慢慢睁开了眼,只看到一角青色的袍角和一个红装耀眼的少女。 身下传来的巨痛让她闷哼出声,她突然意识到她的孩子可能要出生了,模糊的神志立马清明,她突然对着那渐行渐远的一行人大叫一声,可嘴张着,竟然发不出一丝声响,雪姝有丝绝望。她环顾四周,除了一条小溪潺潺,四周死寂一片。她腹中阵痛越来越厉害,雪姝想着之前常叔给她找的接生婆曾交待她的一切,她急忙挣扎着把裙子撕开,若是无人救助,她只有自己救助自己,她的孩子,即便她死,她也不会让他出事。 可腹下疼痛,不是雪姝所能忍受,她咬破了唇,嘶吼着在雪地上打滚,眼角被泪水模糊,突然一道白光映入眼前,似是有什么在向她疯狂地跑来…… 孟珏冉回山,知道雪姝不见了,四只小灵狐已被救回来,可林子里那被抽破肚子的母灵狐的惨死,让孟珏冉的心一阵阵抽紧,他突然有些天眩地转,理都不理已经来庄院拜访的慕容家两兄姝,赤红着眼没命地就顺着雪姝滚下的坡下冲去。 身后,月魂后悔的已经没有人色,一张脸腊黄腊黄的。 月魄狠狠瞪着他,“若是夫人有个三长两短,你死定了。” 月魂身子摇晃了下,“若是我死,能换来夫人和小公子安然无恙,我宁愿死了。”说着,月魂已经哭出来。 常叔脸色也是铁青一片,问明了原因,他毕竟老谋深算,“月魄,你赶紧带着人顺着另一条路追过去,我猜想,应该是秦昭武来报复,夫人若落在他们手中倒也罢,若是没有……不惜任何代价要要把他们截住,绝不能就这样任他们逍遥回到云朝去……” “是。”月魄也知道事情紧急,常叔心思缜密,而主子明显已经魂不守舍,他此刻的命令,月魄百分百遵守。 “月魂,你暂时回去守住庄子,任何人都不准进入。对慕容两兄妹,什么都不必说,只管等着我们回来。”随后,常叔说。 他知道月魂这小子现在后悔的止不定要宰了自己,再不给他点事做,这家伙难保不疯了。 此刻,天渐渐黑了,侍卫们燃起了火把。他们一点点搜索,丝毫没有怨言。 孟珏冉背手一身刚硬地站在溪边,那里有一摊的血水,触目惊心,却没有他心爱的女人。此刻,夜色临降,天冷的能冻死人。 她怎么样了? 孟珏冉的心象被人用匕首一点点零割着痛。 她和孩子若有不测,他绝不独活。 常叔带着众人也追到这里,看到溪边的血渍,大家脸色凝重一时都不说话了。心里沉沉的象跌入冰窖。夫人千万不要出事呀!若不然,主子绝活不了。因为他们已经感觉到主子身上那欲死的绝然。 “呜呜呜……”突然树林里传来低叫,孟珏冉心一跳,急忙回身。 众人也急忙扭头看去,并把手里的火把举到头顶,片刻,小溪边一片通明。 慢慢地,一只通体巨大的雪狐映入众人眼帘。它的身上,骑着一个异常狼狈的女人,衣服单薄,披头散发的样子,却笑的美丽又惊魂。 最重要,她的怀里,一手一个竟抱着两个用她的裙子包着两个孩子。 那一刻,孟珏冉的身子踉跄了,他想喊,却哽咽着喊不出声;他想奔过去,却两腿灌铅始终迈不动步子。他象被钉在了当地,只看着雪姝和孩子,两眼突然泪流满面。 常叔却扑通一声跪下,头深深地伏在雪地,却在地上一抽一抽地哭了。 众侍卫见状,也是默默地跪下,灵狐救了他们的夫人,在他们心中,坚定不疑,对灵狐充满了无体投地的恭敬。 下一刻,孟珏冉奔过去一把把雪姝和孩子全部都拥在怀里,他的眼泪湿了雪姝的颈窝。她脸上的笑容渐渐散去,“别担心,我和孩子都无恙,幸亏它赶来及时……” 孟珏冉已经哽咽地说不出话,只把雪姝从圣灵狐身上抱下来,他转过头目光深深地看着它,“今天,我发誓,终其一生,我会永远守护着雪灵山,再不会让任何一只灵狐遭到迫害。大恩不言谢,那四只小灵狐,我也会象自己的孩子那般将它们养大。” 圣灵狐一敛眸光轻轻地隐身慢慢向后退去,雪姝转头看着它,“待我的孩子大了,若是你愿意,我会让你帮我抚养。” 雪姝说此话,常叔他们吃了一惊,但谁也没说话。 圣灵狐却仰天一声长啸,似是欢愉至极。它纵身一跃,矫健的身姿瞬间隐入林中。 孟珏冉解下身上的披风把雪姝裹住,拦腰就把她抱起。 第一百三十三章 慕容烟心 慕容烟嘟着嘴气呼呼地一屁股坐在慕容飘的面前,虽然他没有出去,但院子里发生的一切都没瞒过他的眼睛,他比慕容烟要沉得住气,缓缓斟茶的手不停,依旧风雅至极。 “没想到,小溪边昏倒的那个女人竟然是他的夫人,没成婚,竟然给他诞下一对麟儿,真是气死我了。”慕容烟明显不甘心。 慕容飘端到嘴边的茶盏一顿,眸光一闪,随后缓缓饮尽。今日小溪边,他心头曾经闪过一丝善念,终是……不愿招惹麻烦。没想,一念之差,竟失之交臂。他们与云中君的缘分恐怕也就到此了,怨不得别人,终是自己的心冷漠了。 “年前将至,明日你与我郑重地向云中君道贺后,我们就回去吧!”慕容飘淡淡地说。 “我不!”没想慕容烟听完,却非常激动,相当不甘,“哥哥,那个女人没有一丝出色,我不信,我争不过她。” 慕容飘眉心一皱,不出色?不出色的女人能入得云中君的法眼吗?他那样清贵骄傲的男人,富贵冲天,什么千姿百媚的女人没见过,那个女人能为他诞下孩子,说明已经入了他的心。要知道,对于男人来讲,并不是每个女人都能为他诞下孩子。 “烟儿,别闹了,常叔的话难道你还不明白吗?已经给我们留了足够的面子,别自找难看。”随后,慕容飘黑了脸,变得有些严厉。 慕容烟突然哽咽了,“哥哥,自从上次见到他,即便没见他真容,我心便已向往。今日得见他神姿,我更是渴慕难抑。哥哥,他的女人不是很多吗?我根本不在乎成为其一。” 慕容烟话一落,慕容飘脸色一变,他低下头浅饮着茶水没说话,“烟儿,又何必?天下好男人多的是……” “弱水三千,可我只愿取一瓢饮。” 慕容烟无奈地一叹。 屋子里非常地暖和,雪姝全身舒展好象沉溺在那温软的梦境中不愿醒来。她太冷了,太累了,生完孩子本已耗进了她所有的力气,而她丝毫不敢休息,把孩子裹好就紧紧贴在了胸口。可她太疲累了,身上的温度连自己都暖不热乎,而她可爱的孩子冻的小脸发紫。焦灼之际,幸亏那只圣灵狐,它通人性般倦起身子把她和孩子紧紧地暖在那厚厚的皮毛里。那一刻,雪姝感动的热泪盈眶。 她的手始终被一双大手紧紧地握着,十指交叉,即便在睡梦中,雪姝也能感觉到那掌心的温度,他的气息一直萦绕在她鼻间。 睡够了,雪姝嘤咛一声睁开眼。毫不意外,她望进了一双碧透如玉的眸子里。只是这双眸子此刻却是沉沉的,深深的,象深不可测的大海,却又温柔至极。深不可测的是懊悔是担忧,温柔至极的是心疼是情深。 雪姝微微一笑,“我睡了很久了吗?让你担心了。” 下一刻,孟珏冉没说话,只微低下头,本来握着的雪姝的手拿到唇边,他的吻带着灼热的温度却又轻轻用牙噬咬着她的手指,仿若只有用这种痛并快乐的动作来表达他内心极度的复杂和感触。失而复得的狂喜,母子平安的感激,头一次,孟珏冉无法描述自己的心情。 有一瞬,天下万物仿若都失去了色彩。他的心中,唯有她们母子。感激,庆幸,无以言表。就象此刻,即便天下已风起云涌,于他,都如隔窗风景。他守着的方寸之地,有她,有孩子,他竟已知足至极。 孟珏冉抬眼看着她,把她的手拿着抚在他的脸颊上,目光中依旧还有深深的恐怕,“以后我不会太忙了,你和孩子片刻都不能离开我的视线,我们就这样一直待着就好。” 经过此番波折,雪姝岂会体会不到他的惊悸恐怕小心翼翼?这样寸步不离的呵护,唉,她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雪姝咧嘴笑着,顾左右而言他,“孩子呢?快抱来给我看看。” 提以孩子,孟珏冉嘴一歪,有些得意,“睡了两天了,要不要先吃点东西?你身子有些虚弱,必须好好调理。”孟珏冉坐着没动,体贴温柔地说。 “不,我要先看孩子。”雪姝很坚持,并且自己丢了孟珏冉的手慢慢坐起来。 孟珏冉眉心一皱,“躺着就好,起来做什么?”虽然嘴上这样说,但他还是在她身后塞了个软枕,然后把身子往旁边一侧。 他的身后,竟然放了一张用松木做成的小床,小床上并排睡着两个可爱的孩子。他们粉嫩的小脸,非常圆润,并没有刚出生婴儿脸上那种折皱。非常精致的五官,象极了她。乌黑的头发,嫣红完美的小嘴,有一股灵气,让他们即便睡着了,也给人很不一般的感觉。 雪姝一看到他们,一颗心立马柔的不行,她张开双臂,“快点,我要抱他们。” 孟珏冉却笑着摇摇头,“好不容易睡着,你千万别闹醒了他们,否则……”否则怎样,孟珏冉没说完,却揉了揉额角。 “你什么意思?”雪姝看出他似是拿孩子很头疼,这还了得?孩子才刚出生他就这样,雪姝的脸立马沉下来。 “也不知道象谁,一个哭,两个哭,吃饱了还是闹,睡觉还必须让抱着,好不容易把他们放到小床上,放一个不安稳,两个并排放才能安心地睡。唉。” 看他唉声叹气被孩子折磨头疼的样子,雪姝呵呵一笑,“孩子如此,恐怕是没有安全感。他们刚出生只对母亲的气息比较敏感,其他人接触,他们可不就只剩下哭了。不过,他俩的头发竟然是黑色的,嘿嘿,象我。” 发现了这一点,雪姝似乎非常得意。孟珏冉看着她却只抿嘴一笑,他的眸光中也有得意,只是不知让他得意的是什么? “月莹,我为夫人炖了鸡汤,你让我端进去吧!”门外,突然传来慕容烟的声音,这声音要比在溪边听起来温柔谦和多了。 雪姝目有疑惑,看向孟珏冉,他的脸微沉,却不说话。 “慕容小姐,不是都跟你说明白了吗?夫人由我伺侯,真的不敢劳慕容小姐大驾。你这样一日三餐的又送这送那的,主子知道了肯定又要训我,好象我很不济似的。再者,主子早就开出了方子,夫人以后的一日三餐都必须用他开出的饮食方子调补,慕容小姐,你远道而来是客,千万别再做这些下人干的活,我们可受不起。”月莹看似温温吐吐的话,却暗藏锋利,态度也很坚决,她不容慕容烟进去。 “这些都是我心甘情愿去做的,我已经给他说了,我要留下来伺侯他和夫人,我哥哥也同意了。”随后,慕容烟垂下眼睑轻轻地说,姿态放的很低。 可月莹还是在摇头,“慕容小姐,很抱歉,主子吩咐了,除了我和奶娘,其他闲杂人等一律不准进这个屋子。慕容小姐若是愿意留下来喝我们小公子和小小姐的满月酒,那我们当然是欢迎。说什么伺侯主子和夫人,那就罢了。慕容小姐身份高贵,我们主子和夫人都承起。” 慕容烟碰着月莹这个软钉子,脸色气的铁青,自从那日决定留下来,她就找到常叔说甘愿做奴婢伺侯云中君和雪姝,也不管常叔开口拒绝,她就绝然地转身离去。仿若说这话,只要她决定了,别人同不同意不重要。可没想,常叔拿她都没办法,她却时时遭遇月莹这个软钉子,慕容烟心里的气无法形容,可又不能发泄,只得再次放低姿态忍着,“即便夫人的饮食不用我伺侯,还有他呢!我这可是按照各种营养搭配的……” “若是主子,慕容小姐更不必费心了,我们夫人吃剩下的,就全都归主子所有。根本不必再为他另做。” “什么?”听了月莹的话,慕容烟一声惊诧,这怎么可能?他可是大名鼎鼎的云中君,富可抵国,怎么可能吃那个女人剩下的东西?慕容烟张着大嘴,浑不可思议,她觉得肯定是月莹为了搪塞她才这样说。 “我别的不多说,那就请月莹姑娘把这些煲粥拿进去就是了。不管是他吃,还是夫人吃,都好。”说着,慕容烟把手里的食盒一下子塞月莹手里随后转身就走。 月莹也不多话,只是往旁边墙角看了看。 片刻,月魂就晃着脑袋走出来,他的身后,跟着四只活蹦乱跳此刻显的有些鬼鬼祟祟的小狐狸。 月莹面不改色地把食盒往他手里一放,“哼,真是便宜你们五个了。” 月魂嘿嘿一笑,“不是五个,是六个,月魄也在一旁蹲着呢!” 月莹一怔,随后目光往墙角一瞟,目光闪烁,终没说什么,“快走吧!一会饭菜都凉了。”月莹催促着月魂赶紧走,月魂却死性不改地嘿嘿一笑,“月莹,你到底对月魄是什么意思呀?我曾听夫人说要为你们做主。” 月莹一听,顿时羞的面红耳赤,“坏小子,我和他的事与你有什么相干?再不知死活,小心我扒了你的皮。” 月莹目一瞪,月魂赶紧象被打了腿的狗猛地后退几步,月莹的身手他可是领教了,这女人,平日看着挺温顺的一个人,动起手来,简直象母夜叉。 月魂提着食盒就跑,四只小狐狸紧随其后,褐色的小眼睛始终死死盯着食盒不放。 屋外,月莹刚把月魂斥走平息好自己狂热的心。屋里,雪姝意味深长的眸光就盯向了孟珏冉。孟珏冉无奈一笑,“这样看着我做什么?她愿做什么,与我何干?颜雪姝,我警告你,别再折磨我!我的心烙在谁身上,难道你不知道?”他倒先发制人警告雪姝不要无中生有折磨他。 “哼,算你识相。”雪姝冷哼一声,心里非常明白慕容烟不过一厢情愿罢了。他的心,情比金坚,在她身上。“月莹已经到了山上,那颜坡和木姐姐可否也到了?” 当一听到月莹的声音,雪姝心就一喜,知道颜坡和木姐姐必定也到了。 可孟珏冉却没有她那般喜悦只是闷闷地说,“木青身子不太好,一路行来,他们走的很慢,他们是前儿上的山。” 雪姝看他目光闪烁,心里好象有事儿,不由一把抓住他,“木姐姐怎么了?”难不成长途跋涉身子受不住了?要知道,她之前得了绝症,一直都是颜坡为她细心调理,这么一段时间以来她始终觉得她定会好起来,难不成…… “你不要多想,以后你见到她就知道了。”孟珏冉看她脸色一下子沉下来,明白她肯定误会了她的意思,他又急忙解释。 可他越是解释,雪姝心越沉,“木姐姐到底怎么了?你快说。”她急的要从床上跳下来。 “唉,你别着急,她暂时并无生命之忧。”孟珏冉一把按住她的肩头,可雪姝听了他的话,一张脸倏地煞白,“难不成木青青真的……”她以为她病急没救了。 雪姝泫然欲泣。 孟珏冉一看,顿时郁气一声,“不是你想的那样了,木青她怀孕了,只是她的身体绝不能生孩子,要孩子必留不住她。颜坡进退两难,整日愁眉不展。木青也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却非坚持生下这孩子,如今大家都劝不住。” 雪姝一听,情绪顿时好转,“原来木姐姐也有了孩子……”她似乎能体会到木青非要坚持的原因,作为一个母亲,有谁能下狠心抛下自己的孩子,宁愿她死,她也要护住孩子。有一刻,雪姝也是这么想的,毫不迟疑。 “难道就没有什么两全的办法吗?”随后,雪姝轻轻问。她不想失去木青,但是,木青与颜坡感情很深,那么多年,颜坡都一直独身。如今木青青好不容易有了他们的孩子,她怎会轻易放弃? “你是知道的,木青原本就活不了多久……如今怀了孩子,她的身体更是每况愈下,若不是颜坡一直用灵药养着,她都不一定能坚持生下孩子。即便如此,那孩子在她腹中也不是安全的,随时都有可能……” “帮木姐姐保住那个孩子……”雪姝突然一把抓住孟珏冉的手目光沉沉地道,“只要孩子安然无恙,木青青虽死犹生。这辈子,她与颜坡也没白相爱一场。我能理解她的固执,我支持她这么做。” “唉。”孟珏冉只沉沉一叹,怎会不理解她的心情?那一刻,为了保护孩子,恐怕她也有了以命换命的心。心里怜惜不已,孟珏冉把雪姝拉进怀里,“放心,我会尽力。颜坡的方子,只是想大人孩子两周全,可这是不可能的。明日,我亲自调理木青的身子,若是单保孩子,还是有希望的。木青心里非常明白,所以她一到山上就来找我,可是我,不能答应他。颜坡如今心思烦乱,明显已经六神无足,一应关于木青和孩子的事,他都要疯了,丝毫听不进任何话。若是我暗中助木青,应该没有问题。” 雪姝点点头,“找个机会我会找颜坡好好地谈谈,他会想开的。即便取舍如此艰难,我想最终他也应成全木青青的一片心。虽然手心手背都是肉,但若是必须择其一,他会选孩子。” “那可不一定,姝儿,你不了解男人的心……” 雪姝一下子抬头看他。 孟珏冉眸光温润若水,他手轻柔地抚在她的脸颊,“姝儿,你知道吗?有时候我恨不能也以我命换你命……我想,颜坡也是这么想的。所以,若是木青真的去了,他恐怕也不会独活。 第一百三十四章 心心相印 “这个慕容烟怕是不简单,你有什么打算?”随后木青轻咳一声很认真地说。瞙苤璨晓 她敏锐地也感觉到了慕容烟的别有用心。 雪姝摇摇头,“她放低姿态自甘做奴婢,让人也不好驱赶。只有让她自己醒悟,知难而退。” “关键是他的态度……” 雪姝轻朗一笑,“木姐姐,我相信他……”一切别有用心,到最后只会自取其辱。 木青点点头。 雪姝望着木青的肚子欲言又止,只能叮嘱木棉好好地照顾她。 木青走后,两个孩子似乎也吃饱了,不哭不闹,睁着小眼睛细细地看着她,完全没有他们的父亲说的那般让人头痛。雪姝把他们并排放到在床上,她轻俯下身子逗着他们玩,真是越看心越柔。可以说这两个孩子初看很象她,但若是仔细端详,却又与孟珏冉一般无二。特别是孩子那双莹莹如碧的眼睛,澄澈干净的让人心悸。 腰身一紧,熟悉的气息缠上身来,雪姝温婉一笑。 孟珏冉从后面拥着她,和她一起看着孩子,宠溺地说,“我给他们起了名字,哥哥叫孟熠,妹妹叫孟瑶可好?” 雪姝笑着往他怀里一靠,“起怎样样的名字都好……我只求他们健康平安长大。” “嗯,一定会的。”孟珏冉的声音有些模糊,他的吻飞快地在她脖颈后游走。 雪姝赶紧躲闪,她刚生完孩子,这男人就这般撩拔她,真是可恶。 “快说说你与颜坡都谈了什么?”雪姝急忙叉开话题, 身后的男人停住动作却沉沉一叹,“你很难想象,颜坡在炼丹。” “炼丹?”雪姝惊叫一声,回头看他,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他炼丹做什么?” 孟珏冉重重点头,“我说过,木青在颜坡心中很重,他不能失去她,如今她生命堪忧,颜坡绞尽脑汁想要救她,也不知他从哪儿弄来的一本道家炼丹书,此刻已经入迷很深。” 雪姝听了感觉很玄,“那丹药就能救木姐姐的命吗?” 孟珏冉摇摇头,“世上没有真正起死回升的丹药,只是机缘巧合。而木青的身子早已行将枯槁,我只怕颜坡的路越走越窄,若是太偏激,他会入魔的。” 可现在根本就阻止不了颜坡,为救心爱的女人和孩子,他俨然已入魔。 想到起死回升的丹药,雪姝眼睛一亮,“对了,我记得在凤栖山,秦碧柔曾拿着一棵‘碧血玉叶花’给你,若是我们把它要过来送给木姐姐……”即便当时的那个‘他’不是他,想必这事他也是知道的。 孟珏冉眉心一皱,不说话了。 “怎么,你不同意?”雪姝一看他的样子顿时沉着脸问。 “说什么呢?”孟珏冉眉心一皱,只要能救木青,他一定竭尽所能去帮颜坡,只是…… “对了,此次就是秦碧柔使计擒了一只母灵狐,让它诱引小灵狐出门,进而引我上钩。她当时是想擒住我以此来要挟你,说是想让你恢复对云朝的所有供应……”随后,雪姝看着孟珏冉认真地说,“李媛媛也和她在一起,我怀疑,舅舅肯定是被她们蒙骗了,他以为李媛媛是被秦碧柔擒了……” “嗯,月魄已经把他们抓回来了……”孟珏冉淡淡地说。 “你打算怎么处置他们?”她知道他绝不会轻饶他们,但是可不可以先让秦碧柔交出‘碧血玉叶花’? 雪姝目光闪闪地盯着他,那意思不言而喻。 “‘碧血玉叶花’虽神奇,但并非对每个人都适用,特别是对木青,她怀有身孕,虚不受补,我怕冒然使用会适得其反。”随后,孟珏冉解释道。 “那可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木姐姐就这样真的死去……” “哇哇哇哇……”似乎父母一直在谈话冷落了他们,床上的孟熠和孟瑶顿时不约而同大哭起来,雪姝和孟珏冉急忙一人一个把他们抱起来,谁知他们哭的更凶,即便是雪姝,也无法将他们哄好。不久她额头冒汗,有些急了,“刚吃饱,怎会哭的这般厉害?” 况且,孩子一哭,就把刚刚吃进去的奶给吐了出来,雪姝没有经验,吓的手足无措,“怎么办?”雪姝看向孟珏冉,孟珏冉看向雪姝,两人大眼瞪小眼,明显都不知所措。 月莹听到哭声,急忙带着奶娘冲进来。奶娘二话不说,直接接过孩子,轻轻拍打着他们,然后把他们往床上一放,随后就解开了他们的小包褥……一股酸臭顿时传来,孩子竟然拉的一塌糊涂,雪姝一看立马傻眼了。 最后,奶娘把孩子收拾利索抱走,雪姝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句话也说不出。她真是好笨,孩子那么小,又不会说话,绝不会无缘无故的大哭,可恨,她却愣是不知所措。 “夫人,这是常叔找的最有经验的两个奶娘,把小公子和小小姐交给他们你就放心吧!我安排她们就住在隔壁,里面的布置和这间一模一样,小公子和小小姐绝受不了委屈。”月莹看着雪姝直直望着门口有些盈泪,她急忙出声安慰道。 孟珏冉一叹,急忙把雪姝揽在怀里,对着月莹挥挥手,“不要自责,并不是每个娘亲都会照顾孩子。有奶娘就好。” 月莹会意转身出去,雪姝却抽噎一声一下子把头窝在孟珏冉怀里,她是个笨娘亲,“我是不是很没用?连孩子拉了都不知道,害他们难受那么久……” 孟珏冉轻轻一笑,“可我相信你绝对会是个了不起的娘亲,你能亲自喂孩子,这就很难得。以后不会的可以多向奶娘请教,我们一定能将他们抚养长大。” 雪姝却窝在他怀里不动,显然还不能原谅自己。 孟珏冉好笑,不就是不知道孩子拉了吗?她怎如此芥怀。于是,他不动声色转移话题,“嗯,对了,月莹早送来了煲汤,要不要喝一碗?”生完孩子就不停地睡,她还没怎么正经吃东西,现在应该饿坏了。 没想雪姝却摇摇头,她此刻根本就没心情吃东西。 “我能不能独自见见秦碧柔?”随后雪姝抬起头目光隐在期盼地说。 怎会不知她的心事?尽管‘碧血玉叶花’或许对木青并不适用,但颜坡在炼丹丸,多少应该还是有些用处,孟珏冉揽紧雪姝,什么都没说,只轻轻点点头。 最后,雪姝还是被灌下了一大碗参汤,她急切地跳下床就要去柴房,却被孟珏冉一把抓住。他皱着眉,“你现在的身子能经的住外面的风寒吗?我让人把秦碧柔叫来。”他面色不善,他恼她永远不知珍惜自己。雪姝乖乖地又被抱到床上,也没反抗。按说她现在正在坐月子,的确不适合外出经风寒。 不屑片刻,月魄把秦碧柔带进来。 雪姝看到她,眉梢一挑。 此刻,秦碧柔竟是一身土鳖的村姑打扮,样子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脸上也用黄泥掩饰过,脏兮兮的,竟然还发着一种臭臭的气味,简直狼狈至极。看来秦碧柔逃跑时也并没有多理直气壮,更是做贼心虚狼狈逃蹿,既忌惮云中君手中实力怕他反扑,又不知死活心存侥幸来掠其虎须。真是自作孽不可活!雪姝一点都不同情。 秦碧柔此刻直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她总是在这个女人面前吃鳖,一次次败下阵来,她真是恨呢!凭什么她就那么好命,每个至尊至贵的男人都护着她,如今她的狼狈,更是让她丢尽了云朝的脸。她宁愿在背后哭泣,也不愿当着这个女人的面低三下四。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们此次冒然前来,已经受到了教训。 秦碧柔恨恨地瞟了雪姝一眼便低下头,雪姝此刻的恬淡幽牙一副至贵的模样,更是让秦碧柔嫉妒的要发狂。从山坡下滚下去她竟然都没死,那两个孩子也安然出生了,秦碧柔真恨的欲咬断牙龈。 雪姝一直静静地看着秦碧柔,见她一副死不悔改的样子,眉心一皱。但为了木姐姐,她还是决心不计前嫌和她做交易。于是,雪姝对孟珏冉使了个眼神,男人无奈,知道她想与秦碧柔单独聊,便站起身离去。 与秦碧柔擦肩而过时,他齿冷地道,“若不想整个云朝国因连降大雪粮食断绝被全部饿死,你就给我识相点!否则,秦昭武就是个例子。”不是威胁胜似威胁。 孟珏冉话一落,秦碧柔身子一僵,脸色立马变是煞白。方才那咬牙切齿不甘不服的样子,立马低三下四地低下头去,“请天师大人放我哥哥一条生路吧!”她没想到云中君就是孟珏冉,孟珏冉不是云中君。她的把柄握在他手中不少,此刻他更是惊悸,声音不由自主就带上哀求。 “哼。”孟珏冉却冷哼一声,一脸不屑地抬脚就走。 雪姝目光闪闪,看着秦碧柔对他忌惮不已,她也没有多想。 可秦碧柔却突然奔向雪姝,‘扑通’一声就给她跪了下去,“请夫人救救云朝的国民吧……” 雪姝一惊,她浑没想到高贵骄傲如秦碧柔竟然给她下跪,“你起来吧!我今日找你,不是为这事,而是想和你做个交易。你其他的要求,就对着他去说吧!” “夫人想要和我做什么交易?”秦碧柔抬起头目光闪闪,电石火花间便想了很多。 “我想要一棵‘碧血玉叶花’,条件是,我让他放你走……你的命应该值一棵‘碧血玉叶花’吧?要知道,你们把我逼下山坡,若是我有不测,便是母子三条人命。你心之歹毒,杀你一百次都不解我心头恨。”雪姝愤恨地说。 秦碧柔低下头,“夫人可否劝说天师大人放过我哥哥,他已经被大人挑断了手筋脚筋,这辈子也算完了。请你们饶过他一条命吧!”说着,秦碧柔又对雪姝嗑头。 雪姝一诧,她没想秦昭武竟被他挑断了手筋脚筋,虽然他罪有应得,但似乎重了点。可一想到,若是当时自己遭遇不测,必是三条人命。孟珏冉的暴怒和恨,岂是挑断他手筋脚筋又能算完的?此番已经是手下留情。当时他们威逼她时,他们可曾心软过? 想到这里,雪姝并不同情。 “哼,秦碧柔,你真自私,你怎不要求我放过李媛媛?”雪姝冷笑话锋一转道。她知道李媛媛也被一起抓了过来。 “因为天师大人已经通知姬无夜来领她了。” 雪姝突然从秦碧柔的话里感知了一点意味,李媛媛显然是从皇陵偷跑出来了,她不知,当初姬无夜把她囚在皇陵,究竟还有哪些约束?或许,一旦她离开皇陵,就只有死路一条。此刻,姬无夜已登基称帝,她也算是他的妃子,如今令他前来领人,几不带着嘲讽的意味。只是李媛媛再次落入姬无夜手里,便不知又会是怎样的下场?一次次地背叛,姬无夜对她的宽容也该到头了吧?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他应该能给她一个交待了吧? 所以对于李媛媛,雪姝再没提,“也罢,我会让他放你们兄妹离开……至此,秦碧柔,咱们从此两清,狭路再相逢,我绝不会手下留情。” 秦碧柔沉默对着雪姝再一叩首,站起身,转身离去。 ‘碧血玉叶花’随即送到颜坡那里,当天晚上,一直痴迷炼丹的他终于来见雪姝了。看到他,雪姝觉得他完全变了。那个狡猾的舒朗的男人不见了,胡子拉渣的,身上的青衣早变得灰不溜湫,最重要,他的眼神,竟然死寂一片犹若深潭。 “你瞧你还有个人样吗?木姐姐带着孩子本就心神疲劳心力憔悴,再看到你这般魂游天外的样子,她怎受得住?颜坡,你是不是疯了?”雪姝看他冥顽不灵的样子,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好训。 颜坡却抱着肩冷心冷面,“疯的不是我,是她……” 他这是什么态度?好象对木姐姐怨恨不已的样子? “颜坡,你要体会木姐姐的一片心,她是想为你留个后……” “可我需要的只是她……她若不在了,我要那孩子干吗?”颜坡竟然对雪姝嘶吼。 瞧他这欠揍的态度! 雪姝咬了咬牙,“颜坡,与其逃避现实炼什么鬼丹丸,不如就抓住最后的时光好好陪着木姐姐,孩子是你们生命的延续,她留给你,就相当于她永远陪在你身边……” “扯淡,颜雪姝,我不跟你讲,你跟她一个鼻孔出气,她不想活了,但我绝不会让她死!”颜坡愤恨的表情,简直不可理喻了。 雪姝头疼,一个孩子,怎会让他和木姐姐变成这样?冤家仇人一般,仿若木姐姐要孩子,就是与他过不去,就会要了他的命似的。他怎不想想那孩子是谁的?难道不是他的亲骨肉,雪姝觉得颜坡简直不可理喻。他连自己的女人和孩子一块儿恨,这样的颜坡,唉。 雪姝真不知如何劝好了。 “你赶快把那棵‘碧血玉叶花’炼化了,制成丹丸,说不定木姐姐吃下去大人孩子都保周全了呢?” 颜坡竟然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雪姝真是被他这种冷硬不近人情的态度给气死了,谁都知道他爱惨了木姐姐,但不能就因为孩子就转成恨吧?唉,但雪姝也看得出,若是木姐姐真有一天离去了,即便颜坡不死,也绝对会疯。照他现在的样子,显然已经钻进牛角尖走火入魔了。 谁也没想到,年关将至的时候,燕世子和姬无琛晴郡主一下子冒了出来,仿若从天而降的三人一下子出现在雪姝的房子,让她吓一跳。 晴郡主一看到她身边躺着的两个孩子,顿时怪叫一声扑过来,不等雪姝伸手护住,她就一手一个提溜了起来。雪姝吓的色变,喂,那是孩子好不好?不是狐狸崽。她跳下床就扑过来欲夺,晴郡主一个飞快转身,“我带他们出去玩了。” 雪姝傻了眼,这两孩子还未满月呢!她就要带他们出去玩,外面天寒地冻的。 雪姝跺着脚,急忙对着姬无琛大叫,“憨货,还不赶快把她给我追回来!外面天冷,孩子太小受不住。”天呢,这晴郡主也是个疯子,遇到这样不可理喻的表姑姑,也不知是孩子的幸或不幸。 姬无琛听她一吼,一怔,笨重的身子立马风一般蹿出门去。 燕世子只抱肩闲闲地倚在屏风口,睨着一双吊梢眼看着她。 雪姝冷哼一声,“大过年的,不在家守着跑到这里来做什么?”雪姝对他没好气。 燕世子趿了下鼻子,“孩子都生了,难不成你们还想躲在这里过逍遥日子?外面都要闹翻天了你知不知道?”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雪姝冷然一声,转身走到床上坐下。 燕世子目光闪闪地看着他,“你们若再不回去,皇爷爷都要疯了。你该不会是想让他出动整个孟公国的力量来‘请’你们回去吧?”他特别把那个‘请’字嚼的咬牙切齿,很有些不计手段动武力的意思。 雪姝一怔,随后想着那老人的渴盼,做为小辈,的确有些不近人情了。正犹豫着想要说些什么,不想门外一声清朗,“你休要怂恿她,我的心意已经很明确了,轲,孟公国是你的,我绝不插手。”随后,孟珏冉用大裘紧紧裹着两孩子走进来,目光锋锐地瞪了燕世子一眼,就把孩子放到了雪姝的怀里。 燕世子没搭话,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雪姝怀里的孩子,突然从怀里掏出一份昭书就扔过去,“皇爷爷已经下了密旨,封你为明亲王,继承孟公国的皇位。如你推迟,这份责任就顺延落到你儿子身上。他那么小,你若忍心看他受苦,我也无话可说。” 孟珏冉不得不接了圣旨,不打开,却已气了,“你们这是在逼我!” 燕世子唉声一叹,“皇奶奶盼你盼的眼睛都瞎了,你于心何忍?该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吧!”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物件抛给了孟珏冉,“这是皇爷爷和皇奶奶给孩子的礼物,你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说着,他好象疲于赶路没睡醒一般,打着呵欠转身就离开了。 孟珏冉一手拿着皇旨,一手拿着那个用明皇缎子包裹的似是方方正正的东西一时站在当地愣住了,雪姝看到他脸上阴晴不定复杂至极。看着那刺眼的明皇缎子,雪姝脑中电石火花突然想到了什么,那该不会是…… 果真是孟公国的玉玺。 那份昭书上也明明白白地写着传位给孟珏冉,然后封他们的孩子孟熠为青龙王,孟瑶为蓝雪公主。 雪姝突然觉得轻松自在的日子就要到头了。 庄院里一时因为燕世子和晴郡主姬无琛的到来变得鸡飞狗跳一时没半刻安宁,四只小灵狐几乎‘命丧’于晴郡主之手,如今它们一看到晴郡主,就象看到了恶魔。月魄月魂根本已经护不住它们,聪明的小家伙便机灵地跑到雪姝的身边,似乎雪姝是它们最大的靠山。 说真的,孟熠和孟瑶真不乖,果真应了他们父亲的话,只要一个哭,另一个必哭,甚至莫明其妙的大哭,怎么哄都哄不好,连奶娘都无计可施。可自从小灵狐在屋子里活蹦乱跳,孟熠和孟瑶似乎找到了玩具,还不到满月大的孩子,只要一看到小灵狐就会乖巧的让人心疼。而四只小家伙也象变了似的,扒着孟熠和孟瑶的小木床支愣起耳朵看着他们,样子相当地安静。而只要雪姝把孟熠和孟瑶放到大床上,它们就会跳上来倦缩在孩子的身边,象守护着他们似的,非常警惕,这令雪姝很不可思议。 孟珏冉一直坐在软榻上处理着各种事物,特别是孟公国的,老人竟然着人直接把奏折送到了雪灵山。燕世子野性十足,整日和姬无琛在雪山上跑没影,孟珏冉毫无他法,望着小山一般越积越高的奏折,他咬牙切齿简直要暴走。 自始至终,雪姝什么都没说,她已经认定了,不管他怎样的决定,她都生死追随。所以,孟珏冉最终仰天一叹认命在坐在软榻上批改奏折的时候,她就安静地坐在床上和小灵狐一起守护着孩子,她的脸上始终挂着那慈祥的目光。有时候雪姝看着孟珏冉发呆,见他如此辛苦,她心疼至极。而有时候,孟珏冉停下笔看着雪姝和孩子发呆,她似乎变了,变得娴静而安然。这种融洽和谐的气氛让人很惬意,偶尔雪姝的目光不经意碰到孟珏冉的目光,两人目光便深深地绞着,深情满满,都看到彼此的眼眸里只烙着对方,心昭不宣的默契,随后两人都笑了。有时候孟珏冉甚至想,如若这样一直下去也不错。 只是,只要某个不合明宜的人不刻意出现会更好。 慕容烟端着茶盏推门进来,如今,雪姝已经让月莹不阻止她进入她的屋子了。与其拒之千里,不如让她自己看清形势知难而退。 待慕容烟进来的刹那,雪姝和孟珏冉便分开了彼此绞着的深情眼眸,雪姝也没理慕容烟直接低头看着孩子,而孟珏冉又恢复冷漠严峻地批改着奏折。慕容烟的聪明,已经知道了云中君的真实身份,她的心更加狂跳。 “大人,批改了那么久,喝杯茶歇歇吧!”慕容烟浑然不拿自己当外人,语气温柔,眼睛直直盯着孟珏冉,深情的样子,也不怕雪姝会吃醋。 雪姝始终没有抬头,仿若闻所未闻。 “嗯,茶放这里,下去吧!”孟珏冉连头也没抬,语气倒也客气。 慕容烟咬了咬唇,似是拿孟珏冉很无奈,这么久了,不管她怎样表白,他始终不拿正眼看她一眼。她不甘心,始终厚着脸皮赖在这里。 慕容烟转脸看向了雪姝,那大的不象话的大床上,她浅笑的样子竟然很惊艳,母性的光辉让她更具女性的柔美和成熟风韵。虽然她能进这间屋子,可慕容烟知道,雪姝眼里根本没有她。不管她做什么,甚至向孟珏冉露骨地表白,她听见了,也是淡淡。不争不吵也不闹,好象根本听不见,总是显得她的表白如此可笑。慕容烟的自尊心受到强烈的冲击,她气冲冲不管不顾一下子走到雪姝的面前,“夫人,难道就这般容不下烟儿吗?” 雪姝听她语气不善,转过头,目光波澜不惊,“慕容姑娘这是何意?” 慕容烟咬着唇低下头,听着雪姝的问话她哑口无言。她的心思都这般明显了,偏这女人竟然还在装傻,可是为了那个人,她必须忍。于是,慕容烟扑通一跪竟然在雪姝面前跪下了,“请夫人成全。” 她只说成全,她笃定她明白自己的心。 雪姝却微缩了眼眸,片刻幽幽地说,“只是不知慕容姑娘究竟要我成全什么?你们不请自来庄院,我可有失礼之处?你自降身份愿陪在他身边为奴为婢,我可曾阻止过你?既然身为奴婢,难道不该有身为奴婢的自觉吗?此刻要我成全,那慕容姑娘最初来这里究竟又按了什么的心?我只轻你,世上最不能强求的便是感情,言心如此,慕容姑娘身世尊贵,起来吧!” 雪姝话落,孟珏冉神色不变,依旧伏案奋笔疾书,连眼皮都没抬。慕容烟却一下子苍白了脸,被人如此奚落,她生平还是第一次。不由抬头看向了雪姝,雪姝说完此话就又逗弄孩子,眼里完全没有她。 慕容烟慢慢收回视线,挺直脊背站了起来,“打扰夫人这么多天,烟儿今日就告辞了。”说着,慕容烟转身就走。她已经再不能待下去了,她太可笑了,自始至终都是她自己的一厢情愿,象跳梁小丑一般,人家根本就从不曾放在眼里。突然想起初来时常叔说过的话,慕容烟后悔的要死。 “月魄,送客。”一直无动于衷的孟珏冉突然出声,慕容烟身子一僵,倏地扭头看去,孟珏冉竟然依旧不屑抬头看她,慕容烟绝望了,她的骄傲让她突然抽泣一声,夺门而去。 月魄淡淡地看了主子和夫人一眼,“主子放心,我会亲自送到她回慕容世家。” “不必亲自,送到山下就好,有人早在那里接应。”突然,雪姝淡淡一声。 月魄一怔,雪姝抬头看她,“山下找到慕容世家的店铺就可以了,年前将至,你赶快回来过年。” 月魄心一暖,朝着雪姝重重点头,“夫人,明白了。”说着,月魄离去。 雪姝此刻却幽幽地看向了孟珏冉,“这样好吗?大过年的就将人遣走。” 孟珏冉扑噗一笑,“有什么不好的?她本来就不该出现在这里。你忘了慕容飘临走时说过的话了?不要对她客气,只有让她自己绝了心,才是真正地帮她,如此慕容飘该感激我才是。” “呸,不骂你是负心郎就不错了。”雪姝轻嗤他一声笑道。 孟珏冉突然深深地看向了雪姝,猛地掷下笔,身子一晃就闪过来一下子逮住雪姝把他压在了身下,雪姝大惊,笑着捶打着他。四只小灵狐立马直起上身支愣起了耳朵,以为雪姝受欺负了,好象要为她出头的样子。 “给我转过身子闭上眼。”孟珏冉板着脸对着四只小灵狐怒吼一声。 四个家伙明显欺软怕硬一下子俯下身去,用大尾巴盖住了眼睛,雪姝气的真想踢它们一脚,而孟珏冉的吻立马就到了,她片刻就被吻到窒息,“别闹,我才刚刚生完孩子。” 她以为什么?以为他要要她? 孟珏冉支起上身眼睛眯眯笑地看着她,“怎么,想了?” 他话一出,雪姝就红了脸,她百口莫辩,“还不是怕你作怪。”刚才他那样吻她,活象要把她吞下肚的样子,明明是他撩拔她好不好?他恶人先靠状。 孟珏冉笑了,丰绅俊朗意气风发的样子,他的腿却把雪姝的身子夹的很紧,雪姝挣扎不得,只得又捶他,“起来了,孩子都看着。” 孟珏冉一笑,翻身在她身侧躺下,随后手一勾就把雪姝勾进怀里,千言万语,他说不出口,只把怀里的女人搂的更紧,“姝儿,此生,如此就好。” 雪姝不说话,只伸出手紧紧抱住了他的腰,她把脸埋进他怀里,重复着他的话,“嗯,此生如此就好。” 心心相印。 第一百三十五章 成婚之夜 新年眨眼将至,又恰逢孩子的满月之喜,整个庄院喜气洋洋,红灯高挂,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兴奋的笑。孟煜和孟瑶还不到满月,小脸就长的圆圆的,眉目清秀,五官相当精致。盈盈如碧的眼睛,非常讨人喜爱。他们非常贪恋雪姝,只要雪姝一动,他们的小头就转动着寻找她,只要一看不见,就哭。可只要雪姝在他们身边,他们就出奇的乖。但很奇怪,只要孟珏冉一靠近,他俩就会不约而同地大哭。好象知道他们的父亲要夺他们娘亲似的,这一点,让雪姝好笑不已。孟珏冉时常脸黑。 美人先生送来了贺礼,礼单之长,让雪姝惊诧。他该不会是把国库存给搬过来了吧?雪姝砸舌,孟珏冉却受之坦然。 秦碧柔走后,严问就来到山上把李媛媛灰溜溜地接走了。临走前,他很想见见雪姝,却被孟珏冉坚拒。严问直直在她院子里站了两个时辰,雪姝都浑然未知。 更奇怪的是,不久前庄院大门外竟陆陆续续放着一些‘贡品’,鸡鸭鱼肉鲜果点心样样俱全,俨然是雪灵山周围的村民和猎户送来孝敬‘圣女’的。雪姝哭笑不得,也局促不安。要知道,雪灵山周围的村民和猎户日子并不富裕,如此兴师动众送来这些,他们这个年可怎么过?雪姝愁眉不展心思很重,有心把这些东西送回去,却被常叔阻止。 他笑道,“若是夫人把这些贡品再送回去,怕是会令村民们不安,他们诚惶诚恐的心恐怕这个年都过不好。不如夫人就心安理得地收下,这样反而会令他们高兴。觉得来年受到了神明的护佑定会平平安安风调雨顺。” 可雪姝却受之有愧,她根本就不是什么圣女,她护佑不了他们。他们信仰的是圣灵狐,而不是她,她为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孟珏冉看着雪姝越来越不安的样子,轻声一叹,转身对着常叔说,“新年将至,就以圣女的名义给山下及周围的猎户每家每户封上五两银子,十斗米,一匹绫罗,十斤猪肉。若无意外,往后每年都这么送。” 雪姝一听,眼睛立马亮起来。 常叔也在惊诧之后,突然欣喜若狂,他‘扑通’一声跪下,“我替雪灵山下的村民和猎户谢谢主子和夫人。” 常叔是雪灵山本地人,相当知道附近的村民和猎户过的是怎样的日子,而主子的豪爽大方,这些东西足够他们上半年过上好日子,再不用因春夏青黄不接捉襟见肘的日子再卖儿卖女。 “让月魂帮着你一块办,一定要赶在新年前把东西送出去。”随后,孟珏冉又吩咐道。 常叔连连应着,爬起来就往外跑。 虽然雪姝不知道这雪灵山下究竟有多少村民和猎户,但孟珏冉送的这些东西她还是心里有数的,不知道他的银子够不够?雪姝扳着手指头算着,“五两银子、十斗米、一匹绫罗、十斤猪肉……” “你在做什么?”孟珏冉回头深着眼窝问。 “我在算你送这些东西折合成银子大约需要多少钱,若你手头紧,我还有一些私房钱……” 一句话说完,孟珏冉瞬间瞪大了眼。 这个小女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说什么?她的夫君,云中君,可是代表着世间最富有的大商商皇,天下一半以上的银子都是他的,她竟然在担心他的银子够不够? 孟珏冉只觉喘气粗粗,扭过头深吸一口气平息下自己极度郁闷要死的心情,他觉得很有必要让这小女人知道知道他们家到底有多少银子。 于是,孟珏冉对着雪姝一勾手,“过来……” “干吗?”雪姝看着他突然变得有些怪怪的表情,不明所以,有些不敢过去。 “你不会算,我来帮你算。”孟珏冉尽量平静地诱导着,不让她看出端倪。 雪姝眨了眨眼,心里有个声音说千万别过去,可身子就是不受控制地还是慢慢走过去。还未靠近他的身,就被孟珏冉一股大力拉进怀里,雪姝脸一白,顿呼上当,扭动着身子挣扎,“你要干吗?” 他身上的气息如此强势凌厉,似是气了,两臂如钳,雪姝觉得他好象想把她活吞了。 孟珏冉慢慢收紧两臂,雪姝苦不堪言,也不挣扎了,直接黑着脸看他。耍阴谋诡计的男人,鄙视你! 孟珏冉气而反笑,“知道我们家有多少银子吗?” 雪姝一怔,一听他这话,瞬间明白他为何会如此了。他可是云中君,富可抵国,钱多的恐怕连他自己都没个数。她刚才真是傻,竟还担心他银子不够,岂不是侮辱他? “我错了。”雪姝知错就改,眼神坦诚地望着他道。 孟珏冉下一瞬想一边训妻一边告诉她自己家究竟有多少银子的话顿时被堵在嗓子眼,他头一点,“知道错在哪里了?” “我该相信你,因为你很有钱。”雪姝实话实说。 “不是我有钱,是我们很有钱。如今雪灵山方圆五十里我已经买下来了,这些村民和猎户也算是我们的村民,我们有义务让他们过的好一点。”孟珏冉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雪姝瞬间瞪大眼,雪灵山已经够大的了,没想他竟把方圆五十里都买下来了。“哦,咱们家可真不是一般的有钱。”她轻吐一口浊气,夸张的表情,让孟珏冉‘扑噗’一笑,“现在你知道刚才你说那话需要教训了吧?” 雪姝瞬间低下头,“能不能不教训?”她知道有时候他的教训很霸道。 “不能。”孟珏冉霸道一声,就狠狠地堵住了雪姝的嘴。 雪姝嘤咛一声,就知道他会这样。如今她身子他不能碰,每每情绪波动时就会没命地堵她的嘴,结果就会弄的两人情潮涌动干柴却不能引烈火,生生煎熬,难受的要死。就如这一刻,孟珏冉又不管不顾地把她压在身下,大手探进她的裙子里没命的揉搓,雪姝被他吻到窒息,身子陡然升起一股炽热,豁出去了,她三下两下就除了男人的腰间玉带,他衣襟一敞开,她就象猫儿一般贴上去。 “不能!”孟珏冉难受地支吾一声,大手捉住了雪姝捣乱的小手,“你生下孩子还未满月,绝不能同房。不过,很快了,姝儿,你知道我身上的火气……”孟珏冉撑着手臂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喘气粗粗,碧眼情潮涌动,此刻蓄积了浑身的力气就等那即将到来的一刻发泄。他的身子已坚硬如铁,雪姝感觉到了。 “不是只差几天了吗?应该没关系。”雪姝知道他的难受,她的小手又扯开他的衣襟。 没想孟珏冉却一下子从她身上站起来,“看好孩子,我去用雪搓搓身子。”说着,孟珏冉夺门而出,那样子怎么看都象是逃。 雪姝一叹,知道他爱惜她,宁肯自己用冰雪去降火也不肯伤她身子,可想着他深情且喷火的眼眸,雪姝心里突然象被猫儿抓了一样,痒痒的,有丝期待。自从那次他们在松林马车里温存一番,自此再无亲热。这几月下来,他恐怕已经忍耐到了极致。她知道,孩儿满月之时,他们就可以了。雪姝屈指算算,也就几天了。想着到时他会是怎样的惊天动地,她顿时身子一酥,嘴角一咧,即便只是想想就很神魂颠倒。 扭头的时候,雪姝一怔。 只见四只小灵狐正支起上身眼神奇怪地看着她,好象她象荡妇一般,这些狐狸精竟然什么都看出来了,雪姝赶紧啐了它们一口,“那样看着我干什么?都给我转过头去。”雪姝黑着脸,其实难掩脸颊上一丝菲红。 再低眸的时候,竟又看到两个孩子吃着小手意味地看着她,说意味,是他们的眼眸很纯净很澄澈,可那眼神却总给人他们是小人精一般,好象父母刚才在干什么他们很明白似的,雪姝怪异至极,这才多大的孩子呀!竟然有这样促狭的眼眸。她顿时俯下身两手掐了掐孩子那胖嘟嘟的小脸,“你两个小兔崽子,懂什么?以后爹和娘亲在一起不准再看。” 似乎是印证雪姝的想法似的,两个孩子竟然咯咯一笑。雪姝顿时哀号一声,瞬间有种没脸见人的感觉。可也很奇怪,两个小家伙今儿看见他们的爹竟然没有哭。 大年三十,孩子满月。在这除旧迎新的日子里,每个人脸上都带着莫明的兴奋。晚上,庄院里摆满了宴席,一为给孩子庆满月,二为也算是大家伙一块吃个年夜饭。其热闹不言而喻。庄院里早早挂起了红灯,还布上红绸,贴上了喜字,一派别样喜气洋洋的气氛,雪姝因着过年和孩子过满月,所以看到了也并未放在心上。只觉是因为喜上加喜的缘故吧! 雪姝刚从温泉浴池里出来,就看到月莹和木棉拖着一身大红耀眼的锦服走了进来,木棉手里的托盘里放着凤凰金钗头饰显得特别华贵。 月莹一看到她就两眼闪闪发光地笑着,“夫人,今日是小公子和小小姐的满月喜,又恰逢大年夜,主子说了,让你穿喜庆点,打扮的漂漂亮亮。大家都在前庭等着你呢!”月莹的神态总带着些狡猾的意味,雪姝也没在意,只是看着那大红的锦服发愁。 “月莹,这裙子也太鲜艳了吧?给我换身稍淡一点的,又不是成婚,穿这样的艳红,即便是过年也太招眼了。”雪姝觉得给孩子庆生就要她穿这样的大红真是有些夸张了。 月莹眼睛一眨,却不动声色地把衣服往旁边一放,“夫人,你是不知道,今儿主子也换上了新衣,他吩咐奴婢不管夫人说什么都一定要让你穿上,他还特意为你打造了一套凤凰首饰,今儿也非要你一块儿戴上。小公子和小小姐的满月酒,你可不能太随意了。大家的眼睛都看着呢!” 月莹故意说的没有丝毫回缓,雪姝便认命地坐在了梳妆台上。木青派木棉过来给雪姝盘发,因为这丫头之前在主子家就是专门给主母盘发的,因为打碎了一块铜镜,被主子揍的半死,因没有得到及时的救治便发了病,要死不死被主子扔出来的。此刻,木棉也磨拳擦掌,“我今天要让二姐成为这全天下最漂亮的女人。”她得意洋洋的表情,让雪姝温暖地一笑。 月莹赶紧递给她一个眼神,似乎让她禁言,好象怕她多说露了嘴。 于是,雪姝被月莹和木棉好一顿收拾,照镜子里,雪姝不由赧然。她们这是干什么呀?怎么把她打扮的象个新娘子?特别是头上那夸张的金凤凰头饰,明晃晃的,不仅吓人,还非常沉。若是再盖上一块喜帕,那无疑就是新娘子了。 雪姝觉得即便今日是两个孩子的满月酒也不能这样出去,于是,她一屁股又坐在梳妆台前,伸手就要拔头上的金凤。 月莹一见,急忙色变,飞快地伸出手也不管轻重一下子拍掉了雪姝的手,“夫人,这是主子的心意,大过年的,你可不能惹他不高兴。况且,你平日穿的太素气了,如今喜上加喜,你也应该换身装束。”说着,月莹便对着木棉使了个眼神,两人不等雪姝反应过来驾着她就跑。 打开房门,满天白雪,红灯高挂,最重要,此刻她的门前正站着一个俊挺玉立的男人。 雪姝看到孟珏冉,竟然一怔。 因为他的身上此刻也穿着一身金玉呈祥的大红锦袍,玉带缠身,一头白金色长发竟然也用一根红色丝带束着,那模样,喜气洋洋,志得意满的样子。看着雪姝,他突然沁心地露齿一笑,慢慢对她伸出了手,温柔至极。 雪姝心一荡,眼睛眨了眨,“为了孩子,难道非要都穿成这样?”她是指两人穿着这么郑重其事的大红锦袍会不会有些太怪异了。 他们不是不衬红色,只是今天显得有些特别诡异。倒不象为孩子庆满月,倒象是他们要成婚办喜事一般。但雪姝也只是这么怪异一想就把手轻轻放进了孟珏冉的手中。 孟珏冉手立马就紧紧地握住,仿若怕她跑了似的,显得格外的珍惜。他慢慢把她拉到眼前,脸上的笑容慢慢敛尽,眼眸突然变得很专注很深情,让雪姝有些局促地晃了晃身子,“月莹和木棉还有旁边呢!”她赶紧提醒。 孟珏冉眼神一眨似回过神来,抿嘴一笑,接着什么也不说牵着她就走。 一路之上,梅花香气扑鼻,满院的红灯耀眼,红绸带着难掩的喜庆,月亮门上竟然也贴着大红喜字,雪姝觉得似乎有些不对,但她也没说话,总觉得孩子的满月酒贴喜字也应该。 待到了前庭,雪姝一下子感觉不一样了。 似乎所有的人都站在前庭,他们一出现,所有人立马把目光都投向了他们,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喜庆的笑,隐有祝福。雪姝一抬眼,就看到前庭的主堂上正贴着一个硕大的喜字,龙凤红烛高燃,燕世子正倚在门上笑着见牙不见眼,意味十足。 雪姝突然顿住脚步。 她觉得这气氛绝不是为孟熠孟瑶庆满月的气氛,这根本就是婚礼现场。 “姝儿,委屈你了。这个婚礼办的有些简单了。”随后,孟珏冉温软的声音带着微微的歉意响在耳边,雪姝更是身子一震。 入眼处,皆是笑脸,每个人都心知肚明,唯独满了她。 雪姝有些气愤,她很想狠狠地甩下孟珏冉的手,可那男人似乎算准了她的心思,把她一只小只握的象长在她手上一般,“只是想给你一个特别的惊喜。” 雪姝扭头狠瞪了他一眼。 “吉时已到,请新朗新娘拜天地。”常叔站在台阶上声音哄亮地响起,众人立马鼓掌起哄。 孟珏冉歉意的眼神一直缠着雪姝,似乎有千言万语,只求她此刻别翻脸。他不是不想告诉她,只是他似乎还是有些怕,怕她被别人抢走。冥冥中就听了常叔的建议,婚礼就这样突如其来,突然让她有些猝不及防,但是保险。对外,一丝风声都没露出去。 雪姝深深注视着孟珏冉,似乎就明白了这个男人的心思,真是的,孩子都有了,他还在害怕什么?难道她还能被人抢了不成?雪姝冷哼一声,手在下面暗暗握了他的手一下,那意思是说,原谅你的欺瞒了。 孟珏冉大喜过望,对着常叔使了个眼神。 常叔一挥手,院子里突然响起了喜乐,礼炮齐鸣。雪姝羞涩地被孟珏冉牵到了主堂上。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常叔带着喜气的声音响彻整个夜空,礼一毕,雪姝似乎听到了旁边的男人长松一口气的声音。她的心微微颤着,是什么让他如此不安?雪姝转头看向了孟珏冉,两人嘴角都挂着笑,目光深深地凝视着,无尽的情愫暗然滋长。两人的手十指相握依旧牵的很紧,这一刻,院子里突然安静下来,天地间仿若就只剩下他们俩了。雪姝笑的欢畅。 孟珏冉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他突然扭头看向了庭院。 雪姝一诧,急忙下意识地随着他也看向了庭院。 下一刻,雪姝脸上的笑容全部敛去,庭院里,所有人都沉沉地站着,甚至带着警惕。原因无他,只因此刻院子里雪地里正站着一个昂扬贵气的男人。 姬无夜。 没想在这样合家团圆的大年三十,他竟然突兀地出现在了这里。竟然还是在雪姝与孟珏冉的婚礼上,本来这次婚礼也是突发而起的,连雪姝事先都不知道,没想到姬无夜竟然还是来了,雪姝突然意识到孟珏冉的担心不无道理,而姬无夜的出现,令雪姝的心很沉。 这是不是有些讽刺?当年在她与姬无夜的婚礼上,作为天师的孟珏冉也是如此气场强大地出现在宴席上,那时,他坚决不喝她敬的酒。如今,姬无夜又会怎样? “没想瑞王大驾光临,有些怠慢。常叔,摆宴,我和姝儿应该为瑞王敬一杯喜酒。”孟珏冉的声音淡淡地响遍整个庭院。 常叔也是淡淡地应着,手一挥,有侍卫立马摆桌端上酒菜。 而姬无夜的眼睛一直深深地象钉在雪姝的身上,虽然表面波澜不惊,但雪姝却感到他沉沉的威压。如信他已贵为云朝国的帝王,那份气动山河威压真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雪姝后背鼻尖皆已出了汗。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那深不可测的眼眸里,无疑已是暗流汹涌,眼眸深处的惋惜和深痛,雪姝感知到了。 她被他压的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此刻孟珏冉的脸越来越难看,雪姝感到他握着自己的一只手已经用上了力,她痛的轻蹙了眉心。显然,两个男人暗地里早较量上了。 雪姝无奈地看向了姬无夜,此刻的他,无疑是急速赶来,满身的狼狈,带着风尘。一身黑色盘金龙锦袍皱折频起,身上的披风也挂满风霜,脚下的龙靴泥渍点点。严问隐在暗处也是满身的疲累。 院中的气氛有一股箭拔驽张的紧绷感,雪姝看到姬无琛非常不安的眼神来回在他七哥和她身上梭着,表情严肃,身子绷的也很紧。既怕他七哥吃亏,又怕他七哥做出怎样破天惊的事来。他的身子慢慢移向姬无夜。 雪姝轻声一叹,随后低下头,“常叔,拿壶酒来。” 雪姝甩掉孟珏冉的手,拿着酒杯酒壶就走向了姬无夜。 孟珏冉手一空,他的心仿若也随之空了。他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站在前堂里虽没动,但气息却暗沉的让人不敢靠近。雪姝身子一僵,怎会感知不到他的气怒?但她坚持走向姬无夜。 在她定定地站在他面前,姬无夜眼中的所有情绪都化成了柔情,他喉头滚动想说什么,可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他的眸光深痛的,雪姝觉得根本承受不住。她此知才明白,姬无夜对她的情已经很深很深了,深的根本不亚于孟珏冉。可她爱的是那个男人,她只能辜负他。 一杯酒端过去,“这一杯酒,是我的喜酒,请瑞王赏脸满饮此杯,我,感激不尽。” 雪姝坦诚地望着他,话一落,姬无夜就摇晃了下身子,这哪里是喜酒?简直是穿肠毒药。姬无夜却木木地接过仰首饮尽,眼睛却一眨不眨依旧盯着雪姝。仿若这样,他的灵魂就不会痛了。他丢了自己的女人,今夜她已经嫁给别人了。她的喜酒,无疑地狱烈火在烧灼着他的心。 “这一杯,是我孩子的满月酒。请瑞王满饮此杯,谢谢你今日能过来。” 姬无夜木木地又饮而尽。 “这一杯,”雪姝说到这里却顿住了,她的心里也翻滚的难受,眼眸又不自觉酸了酸,“就请瑞王永远忘了世上还有颜雪姝这个女子,放过她,也放过你自己。” 这一杯,姬无夜却没有接,他盯着雪姝,突然伸手猛地把她拉进了怀里,他眼眸深痛,那股狠劲,仿若要把雪姝深深镶嵌在他的血肉中一般,雪姝浑身痛,但她不能拒绝。 院子里顿时传出一阵倒抽气声,温度似乎也骤然下降了几十度。 “我要你给我永远记的,在我姬无夜心里颜雪姝永远是我的女人……”说着,姬无夜放开她绝然地转身就走。 可他什么意思? 难道只要她一天承认自己是颜雪姝,她就是他的女人? 雪姝端着酒杯的手颓然放下。 严问深深看了她一眼,随后追随姬无夜而去。大门外传来疾驰的马蹄声,雪姝猛地转身看向孟珏冉,她顿时感到冰火两重天。他的眼里哪里还有丝毫的温度?直直要把她冰冻了。孟珏冉下了台阶沉沉地向她走来,他的威压,同样令雪姝倒退着身子象逃。可下一刻,孟珏冉瞬息掠到她面前,定定了看了她一眼,一下子拦腰把她抱起。 雪姝眼光瞟着满院的侍卫顿时羞的面红耳赤,况且他的气息沉沉让她害怕了,她扭动着身子象从他身上下来,他突然冷冷一声,“难道你要让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要你?” 他冷酷又无情的话,直接让雪姝有受辱的感觉,她直觉得象一巴掌狠狠地搧在了她脸上,她不能置信地看着他,就因为今夜姬无夜的出现,他就变得这般无情不认人了吗?雪姝心很凉,她同样深痛的眸子看着他,眼中泪水弥漫。 第一百三十六章 他的补偿 本该是合家团圆欢天喜地的大年节,没想庄院里的气氛却冷嗖嗖的,每个人都小心翼翼观察着孟珏冉的表情,知道夫人还未原谅他。主子的脸上始终象结着一块冰,懊恼的情结,眼眸沉沉的,没有一丝喜气。甚至连之前那风绅俊朗的外表都显得狼狈起来,胡子拉碴,袍子皱也不换,还是那晚穿着的大红喜服,如今看来真是刺眼。好象他就是想这样刺激自己,让自己狠狠记得究竟失去了什么。 所有人都看的出,不管夫人出现在哪里,主子的眼睛就象长在她身上一样,移都移不开。可夫人象发了狠,始终不给他好脸色看,甚至都不看他一眼。侍卫们都有些心疼起主子来,如此骄傲高贵的人,何曾对人这般低三下四过?瞧他看着夫人的眼神,柔柔的,痛痛的,满满的歉意和懊悔,恨不能把心掏出来给夫人。 偏夫人一点都不领情。 侍卫们唉气声一天比一天沉重。 常叔也缄默着,几次向燕世子示意,好象是让他去劝解。可一向嘻皮笑脸厚脸皮的他却深着眼无动于衷。那一晚的情景他看在眼里,有时候外人越是插手越乱,解铃还需系铃人。他只叹某人太笨,对女人这般迁就有什么用?直接扑上去才是正经。反正已经成婚了,他越是这般徘徊,那女人越是心硬。对女人有时候就不能手软,俗话说夫妻打架不记仇,床头打架床尾和,偏他是死脑筋。一番云雨下来,看她还能记什么仇! 燕世子觉得很有必要开导他一下。 于是,晚饭后,雪姝又关闭了房门。当然,孟珏冉再度被关在了外面。都几天了,他天天被关在门外,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就那样傻愣愣地一站就是一夜。仿若那样,他的女人就能被感动原谅他。可惜,这都几天了,雪姝连自始至终连一句话都没跟他说。可谁都知道,那扇门,主子一根手指头就能推开,可他就是什么都不做。看着满院的侍卫们急的啃白雪。 燕世子抱着肩晃悠悠地走过去,“哼,即便你站到海枯石烂那女人也不会回心转意,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孟珏冉站着没动,鼻子却冷哼一声,喷着粗气。显然很恼他来打扰他。 “因为女人都不喜欢笨的要死的家伙。”燕世子毫不客气地说。 孟珏冉依旧没说话,手却在广袖下狠狠地握紧了。他的事,何时轮到他来指手画脚?他简直是在找死。 “既然已经成婚了,既然她都已经回来了,你还傻了吧唧地站在外面干什么?难不成让她低三下四地跪在你面前说她已经原谅了你?哼,你也不瞧瞧她是那样的女人吗?对骨子里倔强又骄傲的女人越不能采取怀柔手段,有时候扑倒在床,痛快地教训她一番,说不定她的气就顺了。象你这样,站到死,相信她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孟珏冉没转身,大袖一挥,燕世子旁边的一簇梅枝就生生地被劈断了。说明他有多恨旁人在他身边聒噪。 “哼,好心当成驴肝肺,你就自苦吧你!好兄弟,我才会这么说。运筹帷幄治理国家或许我不如你,但对于女人的心思,你一辈子努力都及不上我!你与她经历那么多风雨才走到一块,那一分一秒的时间你也舍得浪费?妻儿就在眼前,与其蠢笨地守在她们门外,不如就坦诚地跨进去。你的真情总比你的沉默能感动人。若是真心,世上就不会有任何阻隔。阻隔自己的只是自己不成熟的心。”说着,燕世子转身就走,背影相当高深莫测并且很男人。 出了内院的月亮门,常叔守在月亮门口对他佩服地竖起大拇指,还有一纵侍卫更是对他投来崇拜的眼神,似乎是说,燕世子,你真男人,竟然如此不怕死。 可燕世子却轻嘘一声,挥袖擦了擦自己额角的汗,话一出口,就令众侍卫狂倒一片,“嘘,吓死我了,我以为他即使不吼我,也会劈死我。” 呵,原来他也怕啊!浑没有方才表现的那般仗义勇敢。众人汗颜,崇拜错人了。 常叔表情一怔,随后嘴一咧,象是苦笑不已。 而此刻,都挤在月亮门边的侍卫们终于看到他们的主子动了。 他似是叹息一声,随后挪动脚步走到门边,却又站着不动了。众侍卫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就在侍卫们以为他们的主子又要退缩的时候,孟珏冉终于手一推,那扇门竟然没发出任何声音就开了,原来,门一直是虚掩着的。 众人的心一下子落了地,原来夫人并不是真的气恨主子,原来虚张声势自作自受的一直都是主子自己呀! 常叔看到这里觉得已经不能再看下去了,急忙转身对众人挥了挥手,“都该干吗都干吗去,今晚不需要太多人手巡逻,大过年的,大家都好好休息去吧!”这几日主子不安生,大家都吊着一颗心,夜间便加重了巡逻。如今,主子都进了屋,应该能自己控制了。“对了,晚上不巡夜要喝酒的,都去库房拿,多少不限,一醉方休。”常叔也好脾气地说。 众侍卫顿时一声欢呼,勾肩搭臂的都走了。 孟珏冉进了屋,见只有床尾边点了一盏灯,大床上,女人搂着孩子睡觉的姿势影影绰绰。进的屋里,孟珏冉才长舒一口气,心里觉得自己还真是傻了。原来她一直给他留着门,倒是他自己给自己竖了一道墙。 他轻手轻脚走到床前,轻撩起纱帐,看到雪姝搂着两个孩子睡的香,四只小狐狸正倦缩在孩子脚边。它们是极其敏感的动物,就在孟珏冉的手撩起纱帐时,它们齐刷刷一起抬起了头,“嘘。”孟珏冉手指一挡唇边轻嘘一声,四只小狐狸眼珠子一转,随后又乖乖地俯下身,却没有睡,眼珠子始终直勾勾地看着孟珏冉。 孟珏冉轻轻坐在床边,轻手轻脚地脱掉靴子,也把那锦红的衣袍脱了下来,即便整日在门外站着,他的身上还是热乎乎的。特别是现在,看着雪姝和孩子睡的如此安稳,他那颗几欲被折磨透顶的心突然柔到极处,他的心又开始不规则跳跃。 他轻轻上了床在雪姝身侧躺了下来,如今孩子是单独盖一个小被子,雪姝自己盖一个大被子,孟珏冉上床后直接扯开了雪姝身上的被子就钻了进去,熄灯前,他警告性地对他四只小狐狸瞪了瞪眼,那意思是说,敢发出声音就劈了你们。那四只小狐狸立马知趣地闭上眼。 灭熄灭后,孟珏冉躺在雪姝身边,才知道自己的心又回到自己胸膛,她的气息扑天盖地涌来,如此幽香,似勾人魂魄,他象受一蛊惑般轻轻侧过身,手绕过她的腰身,微一用力,就把雪姝轻轻勾进了怀里,她没有反抗,温软的身子熨烫着他的心,孟珏冉满足至极,他幸福地闭上眼。 而在孟珏冉推门而入的时候,雪姝就醒了。这几天,他一直站在门外,他倍受着煎熬,难道她就能好受安眠吗?心里早就原谅他了,可她骄傲就是不允她向他说一句软话。知道他夜夜守在门外,她也同样夜夜睁眼到天亮。 耳边传来他均匀的呼吸声,似是困极了,睡的很香甜。雪姝偎在他怀里,却依旧难眠。长久保侍着一个动作不能动,她的后背鼻尖都出了一层细汗,或许两人就这么互相抱着真真是煎熬,雪姝捎捎拉开被子一角爬下了床。 推开窗,外面月朗星稀,有些微冷的雪气冲进鼻端,雪姝竟觉得非常舒爽。 透透气就好,但绝不能长时间开窗,冷气入侵,孩子也受不了。刚关上窗子,雪姝正要转身,不想身子却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身后,他的气息如此强烈,他两臂环住她的腰,鼻息喷在她脖颈,“原谅我,好吗?” 他不是已经睡着了吗? 雪姝有些扭捏地动了动身子,想挣脱他那诱人的怀抱,可瞬间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他的双臂只是越收越紧,最后,他的吻直接在她脸颊间游走。 “欠你的,我从今夜就补偿给你好吗?千百倍的补偿……”说着,他的气息直接粗重,吻也变得灼热,在她脖颈耳际间热烈地游走,他用行动表明他想要补偿她什么。 “放开。”雪姝冷冷一声,其实她的心热了,脸也红了,但倔强地她在此刻又犯了别扭,就是不想这么轻易原谅他了。 孟珏冉似是又吓了,见她挣扎,他的语气带着哀求,“求你,你怎样惩罚都好,就是别这样折磨我……新婚之夜被我搞砸了,你知道吗?我懊恼的都想劈了自己。人一生能有几次刻骨铭心的新婚夜,可我……我对不起你,若是可能,我真想重头来一次。不再偷偷摸摸,不再害怕光明正大娶你时会被别人来捣乱,姝儿,我知道了你的心,你一直都是我的,是我自己小心眼,患得患失,以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我想,那日姬无夜猝然来访,并不是来抢你的。只是凑巧赶上了,在你的大度面前,我是惭愧的要死。原谅我好吗?若不然,我真想一头撞死算了。” 他说的一点都作假,令雪姝的心猛地一震。 他竟然懊悔的象撞死?雪姝心一跳,一下子回身抱紧了他,“你若死了,我和孩子该怎么办?”说着,她竟哭出来了。 可她一哭,孟珏冉却笑了,他心一热,拦腰就把她抱了起来。 “你要带我去哪儿?”见他抱着她踢开门就要往外走,雪姝一惊。 “隔壁才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孩子不用担心,月莹会进来搂着他们。”说着,孟珏冉出门果真就进了旁边的屋子,刚一进屋,雪姝就看到了摆满喜果的桌子上龙凤喜烛依旧燃着。都几天了,这灯还不灭,肯定是又被换上了新的。入眼皆是嫣红一片,连那床也被换成了缠枝连凤的六柱梨花木大床,床上红幔翻天,上面洒着花生莲子等到喜果,雪姝又扫了旁边一眼,果然整个屋子都是新婚之喜的布置。 孟珏冉抖落了一床的红枣花生桂圆莲子,直接把她压在了床上。如今的气氛根本不需在害怕有什么听墙角的,孟珏冉手一挥,大红的喜幔被放下,映的雪姝脸上的红也不那么明显了。 这样的时刻,已经不言而喻。 雪姝羞的转过脸,孟珏冉把她压在身下竟然没有了下一个动作,直接深着眼直勾勾地看着她,那模样,让雪姝不敢直视。床上一映的红,有让人不能呼吸的窒息感,这新婚夜来的晚了,却仍不妨碍那令人心跳加速的气息,孟珏冉看着身下的女人竟然直起了上身,尽管他的双腿依旧跨在雪姝身上。 雪姝急忙转过脸,竟然看到孟珏冉在一点一点地脱衣服,他神俊无匹的容颜映着那帐幔的嫣红竟然说不出的性感,白金色长发也披散开来,那双碧眸,直接勾魂摄魄了般。雪姝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也学会这么勾人了,说真的,此刻的孟珏冉让她移不开眼。 雪姝就那样直直地看着他缓慢地脱了自己的中衣,露出那结实的令人心跳加速的强悍胸膛,他似乎也不怕雪姝看,就想这么诱引着她,比任何调情的手段都更高明。雪姝果然全身慢慢燥热,根本控制不住那情潮的萌动,眼睛一眨都不眨,看着他性感的身子,想着那旖旎的环节,雪姝的魂立马要散掉了。孟珏冉又在她那样直勾勾的注视下褪下了自己的裤子…… 雪姝羞的急忙转过脸,胸口起伏,好象快喘不过气来了。 孟珏冉勾唇一笑,他意气风发。 轻轻半俯着身,他一手勾掉了雪姝腰间的带子,大手还未刚触到她的肌肤,雪姝就羞的一下子转过身子扒在了床上,好象,她已经再受不起他的挑逗了。 然而,她这样的姿势却是更方便了孟珏冉的脱衣动作,不屑半刻,她就被他脱的精光,而她依旧扒在床上,好象已经捂上了眼。 孟珏冉轻轻一笑,身子直接压下。他的吻在她后背上肆无忌惮。 雪姝身子一僵,难道他就要在后面要她? 这样可不行,她受不住。于是,她扭动着身子,孟珏冉会意,一手扶在她腰间就把她翻了过来,此刻的雪姝,两腮红晕,双眼已迷离,虽然已生下孩子,但那仿若才经人事的神态直接让孟珏冉神魂颠倒,他直接不管不顾地吻上去,随后,托住她的腰,急不可耐地完美融合。 两人都不由发出一声消魂噬骨的轻吟,随后,孟珏冉自动赎罪,动作狂猛地把雪姝顶的满床乱转。诞下孩子后,雪姝的身子圆润了不下,也结实了不少,孟珏冉欢喜地更是使足了劲,雪姝一时大叫连连,可那欢畅又瞬间把她淹没。或许两人许久都未沾对方的身子,这一次恣意妄为,两人都有放在傍子大干一场的意思。 雪姝的尖叫更是刺激了孟珏冉,他意气风发威猛的象个纵横捭阖的大将军,浑然不顾雪姝才是刚刚生完孩子一个月,身子或许还未完全恢复。雪姝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或许已经承受不住他的狂野,她喘息着说,“冉,我,我才刚生完孩子一个月,似乎……不能这么要……” “嗯,我说可以就可以了。”身上的男人霸道地说。 “那你也轻点……啊。”雪姝说完又大叫一声,佝偻起身子,他刚才的大力几乎要将她的身子掼穿了。孟珏冉却根本不顾雪姝的求饶,直接变换了几个花样再次冲杀,雪姝到最后连吟叫的力气都没有了。 天明之际,整个庄院喜气洋洋,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掖揄的表情,嘴里虽然道着过年的吉祥话,眼神却暧昧地互相眨着。很明显,昨夜主子得手了,不但得手了,还凶狠了整一夜。虽然让整个院子里的男人都无法入眠,但那冷凝的冰封千里的气氛总算是过去了。新年新气象终于显露出来,每个人都雀跃着。好象昨日入洞房的是他们自个。 常叔三更半夜起来,就叮嘱厨房把人参鹿茸等滋补的煲汤都熬好了,总想着早上让主子夫人当早点,没想,太阳都晒到晌午了,厢房里依旧没有动静。他不由疑惑,脚步慢慢靠过去…… 雪姝醒来的时候,没睁眼,就抚着自己酸掉的腰皱眉头。旁边男人也慢慢睁开惺忪的眼眸。大手探过去,直接揉在雪姝的纤腰上,手微用力,一股暖流划过,她酸痛的腰顿时好转了不少。他含有内力的掌心一路轻抚在她的脊背上游走,雪姝的疲惫尽消。她舒服地哼哼着,依旧偎在他怀里,那模样真象一只慵懒的猫,孟珏冉无声咧嘴笑的欢。 隔壁突然传来孩子哭闹的声音,似乎久找不到她不耐烦了,雪姝猛地睁开眼,一下子从孟珏冉怀里爬起来,随后抓过床边一件袍子就胡乱套起来,孟珏冉并未阻止,眸光闪闪,似有不舍。按他的计划,他早上也不会轻易放过她的。可恶的小家伙们!此刻,孟珏冉竟然无比怨恨自己的两个宝贝孩子。可没办法,谁叫他们的父亲欲火攻心,这许多时日积压的火气昨儿整整一夜都未痛快地散去呢! 雪姝越是急,后面的带子越是系不好。昨儿她穿着中衣就被孟珏冉抱到了这里,衣服昨晚被他撕碎了,如今床边这件袍子真是怪异,前面是整块面料,带子竟然是系在后面的,直接从脖颈系到腰部,偏她的胳膊短,若无人帮忙,她怎么也系不好。不一会,就急出了一头汗。 “我来帮你系。”孟珏冉好心地说。 此刻,隔壁孩子的哭声已经停了,兴许是奶娘把他们哄好了。 于是,雪姝也不着急了,直接把背对着他,孟珏冉粗大的手立马捏起那两根细长的带子,‘嘣’的一声,带子竟然被他两手扯掉了。 雪姝倏然回头,见孟珏冉看着手里那带子正发呆,似乎也没想到这带子如此不结实。见雪姝回头,他赧然一笑,手举了举,“带子太不结实,被我揪断了。” 雪姝的一张俏脸立马变成锅底黑,偏那一双大眼睛灵动的惹人心动。 孟珏冉嘴里浸着笑,眼光却慢慢下移。 那里,袍子裂开,雪姝光洁细腻的脊背整个显露出来,更要命的,她袍子一直裂到她的屁股沟,孟珏冉心一跳,身子顿时又蹿起一股燥热,他的喉头滚动了几下。 “算了,我就这样过去吧!反正丢人也丢完了。”说着,雪姝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不想,腰身一下子被一双大手勾住了,雪姝直接被勾到床上。她不明所以地看着孟珏冉,“孩子肯定是因为找不到我才哭的,我要马上过去。”昨晚他疯了一夜,应该够了吧? 没想,孟珏冉魅惑地一笑,直接大手一挥,她身上的袍子竟然象片羽毛一般轻易就被扯掉,雪姝整个柔美的身子一下子露出来,她惊叫一声,急忙伸手拉过被子要盖上,却被一只大手挡住,随后男人刚硬如山的身子压过来,“孩子待会再照顾,现在,你先要好好伺侯我。”说着,他得意地笑着一下子噙住雪姝的小嘴,也不拉过被子盖上,两人的身子就那样明晃晃地纠缠起来。 雪姝要羞死,因为此刻阳光充足,整个屋子光明一片。这红纱帐根本就是透明的,如今两人纠缠的身子就那样毫无遮挡地映入雪姝的眼帘,她顿时羞的连连捶打孟珏冉,男人哧哧笑着,似得雪姝越是羞,他越是勇猛无比。几次冲锋,雪姝就投降了,她轻吟着,喘息着,被男人压在身下只有承欢的份。偏男人好象要故意打掉她的羞涩,变换着姿势,刻意的冲击,让雪姝神魂摇荡之余也恨的牙痒痒。 第一百三十七章 孩子被偷 一连七天,雪姝都未去隔壁找孟珏冉,他倒也乖,整七天也没进她的屋子纠缠她。夜夜相安无事的渡过。其实雪姝的身子早就休息好了,甚至晚上还有些饥渴的难耐,就象偷吃了禁果就中了它的毒上瘾一般。身子稍一恢复,雪姝就心痒痒的难受。想着他神鬼莫测的强悍身体,雪姝就咬着指头遐想联翩睡不着。偏她赌气就是不主动去他的屋子,好象看谁能耗过谁? 雪姝以为都好几天了他总该自己过来吧?男人不应该厚脸皮一点吗?她心存侥幸。 没想,孟珏冉始终规矩的很。即便白日见面,脸上虽然笑着,但是却再正经不过了。丝毫没有想要胡乱来的意思。这令雪姝又气的牙痒痒。可女人的矜持让她想表示又表示不了,日日都似在煎熬。又过了三天,雪姝终于忍不住了。 她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不管不顾地拉开房门就出去了。 隔壁的房门虚掩着,雪姝一根指头就推开了,脚还未刚探进去,一股大力就把她卷了进去。然后男人饥渴的吻就扑天盖地袭来,“颜雪姝,你竟敢十天了才过来,看今晚我不好好地修理你。” 雪姝想要辩解,赌气想说,你不是也没过去吗? 可男人一下子把她压倒在床上,他如山的身子倾过来,直接带着不可抗拒的侵犯,雪姝的中衣又是直接被撕的,她柔美的身子一显露,男人就象蓄力拉满了的弓弦直接就冲了进去,片刻反嘴的时间都不留给她。雪姝直接嘤咛一声,直接软了身子。 此刻她这知道,被男人这般狂野又饥渴地要着,她自己心里有多么地满足,幸福伴随着那快乐的因子流遍全身,雪姝竟然畅意地哼哼出声。她再不管不顾了,什么赌气,什么颜面,什么羞,此刻全不存在了,她就想要她的男人,随心而欲,既然相爱,怎样都不过份。 雪姝既是如此,可想而知孟珏冉又会怎样?男人都是以下半身说话的动物,雪姝再一次领教了什么叫小别胜新婚的激狂,这一次,她被孟珏冉折腾的不仅是腰酸,连骨头都似散架了。 云收雨歇,孟珏冉抱她到温泉水里泡过后,又把她抱上床搂在了怀里,自始至终雪姝都未睁开眼睛,任男人摆布。因为她累极,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反正他什么都得了,也不在乎他帮她洗澡。 瞧着她慵懒的似乎连骨子都没有了,孟珏冉勾唇笑,“现在知道厉害了吧?我积聚的力量越多,你越是受罪。三天一次,已是我忍耐的极限。明儿你就搬到这儿来住,把孩子丢给奶娘就行了,若不然,要奶娘干什么?你自己带孩子,我看着也心疼。” “哼,”雪姝冷哼一声,你不是心疼,你是在吃孩子的醋。 孟珏冉不置可否地笑。 “燕世子和晴儿,姬无琛三天前就走了,当时你在午睡,我没让他们打扰你。”随后,孟珏冉轻轻地说。 雪姝慢慢睁开眼,突然感觉得有些不安。 当时她在午睡不假,但也不是不能打扰,恐怕是他们当时突然有事走的很急,见她睡着连辞行都省了。 “出了什么事了吗?”雪姝抬起头轻轻地问。 大年三十他们大婚,若是照他后来所说,姬无夜根本不是来捣乱而是碰巧,那么能使他万金这躯不惜在万家团圆之日跑来会他,必定有什么万不得已的急事。可笑她,这些天光顾着与他赌气,竟然什么都察觉不到了。 孟珏冉眉心一皱又把她的头按进怀里,“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主要是云朝国今年恰逢大雪,阻断了交通和商贸,我们的商队也送不进去粮食,许多贫民因为天寒和粮食不足饿死了。云朝国穷凶极恶又开始挥兵南下,不仅侵吞了燕国天朝和晏国的许多土地,西边的几个小国竟然被云朝国一夜之间灭国了,他们所过之处,烧杀抢掠,百姓几乎被屠戮怠尽。姬无夜那次前来,就是想与我商讨这个事。” 雪姝一听心很沉,这还叫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雪姝一骨碌拥着被子坐起来,任孟珏冉怎样拉就是两眼黑黑看着他不动。 “你怎么不早说,这么大的事,你还真能沉住气?”雪姝生气了,她听得出,这次云朝国挥兵南下绝不是抢粮抢东西而已,他们是有预谋的,若不然,何必灭别的小国?竟然连晏国都侵犯了,他们这是干吗?想冒天下之大不韪? “天下又与何干?我的心里只有你和孩子……”孟珏冉干趣也坐起来,身子一挺很倔地道。 雪姝被噎的脖子一梗,没错,现在他只是一个大商皇商,只要自己吃饱喝足,那还要管别人的死活?可是,他不是接了孟公国的昭书了吗?姬无夜来找他,肯定是孟公国的那位让他前来的,也是变相地对天下严明他已经孟公国的明亲王,凡事找他即可。 “美人先生那里现在没事吧?”雪姝一想起云朝国的凶残和暴虐就担心起李青泽来。 “你休要担心他,十个狐狸都不及他狡猾,云朝国在他手下绝讨不到半点好处。”孟珏冉眉心一皱,似是很不喜欢雪姝又在担心别的男人。 “云朝国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不是被姬无夜降服了吗?短短时日应该翻不过身才对!” 那么秦碧柔前几日袭击她,是不是也是在试探孟珏冉的态度和底线?大雪断粮,不过是借口。 “上次姬无夜攻陷云朝国,是由秦碧柔暗中奉送了京都地形图和兵力布防,姬无夜才会一举得胜。攻进云朝京城,他并未起杀戮,所以云朝国根本没伤及国本。此次,卷土重来,怕是别有阴谋。”随后,孟珏冉沉沉地说。 “难道他们想一统四方争霸天下不成?”随后,雪姝气鼓鼓地道。真是不自量力,如今姬无夜做了瑞王,李青泽做了晏国,而他也许会是孟公国的国主,如今放眼天下,如此三个惊才绝艳的青年才俊,争霸天下,怎么也轮不到云朝国的那个老头子吧? “姝儿,你舅舅如今做了云朝国的国师,或许云朝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秘密也说不定……姬无夜传来的消息说,云朝国的先锋部队中有一纵军队,金刚铁骨,刀枪不入,所以披糜,一般兵士根本挡不住他们,所以才会让他们连连得逞。” “什么?我舅舅成了云朝国的国师?真的假的?”舅舅的实力,她可是知道的,这可怎么可能?“这消息不会错吧?”她怀疑地问。 难道他不是被李媛媛所逼?雪姝此刻突然有些不确定了。 孟珏冉直射她的眼睛,随后重重地摇摇头,“我们安插在云朝国的细作也是这么说的。” 雪姝一下子低下头。 “那我们该怎么办?”沉思片刻,雪姝抬起头冷静地问。 孟珏冉看了她一眼却沉默了。 雪姝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若按她的本心,她真想一辈子都和他过这般闲云野鹤的生活,再不问世事。可是如今,天下纷乱已起,他们怎能偏安一隅,况且,她的男人,惊才绝绝,天下才是他的战场,她不能拖他后退。 “我们立马回孟公国去。”雪姝突然一把抓住孟珏冉异常沉着地道,她声音之利,眸光之坚定,让孟珏冉眼一缩,“姝儿……” “我知道,一旦回去,便会身不由已。但男儿志在四方,如今天下纷争,我不想让你留有遗撼。或许我们不是争什么,最起码要保住孟公国的子民不受狼烟伤害就很了不起。燕国天朝国土面积虽然很大,看似鼎盛,其实早已自顾不遐。重兵轻民,让百姓也不能自给自足。况且姬无夜刚继位,即便他再睿智,一应开明的政策还不能顺时就被执行起来。我想,云朝国如此等不及掀起兵乱,恐怕就是怕姬无夜一旦站稳脚跟,就根本不会有他们好果子吃,先下手为强,就是这个道理。”尽管身子疲累,但雪姝说起这些,款款而谈,竟是如此精明透彻,让一边的孟珏冉听着也瞠目结舌。 随后,他笑了,“这十天我一直惴惴,怕你会想不开。姝儿,我本想与你不问事世就这样一直悠闲自在地过下去,可是……” “别说了,孟公国,别说是你,就是我也放不下。我俨然把那里当成了自己的家,虽然我还没有去过那里……你要知道,燕国天朝我是根本不想再回去的。”很多伤心事,不回去也罢。 孟珏冉欣喜地一把揽过她,“姝儿,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你以后还是叫我小五儿吧!我不想人再提及我以前的名字,况且,我父王也算是‘不在’了,靠山王府早没了,世上再没有了颜雪姝,在你嘴里,我想听到不一样的名字。” “娘子,为夫知道了。”随后,孟珏冉嘴里一声娘子,把她揽得更紧。 雪姝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还是叫五儿吧!你以前不是很喜欢?若不然,叫夫人也行,总之,忘记那个名字就好。” “好吧,以后五儿这个名字只有我能叫,我不准任何男人再这样叫你。”随后,孟珏冉竟然恶狠狠地说。 你是怕美人先生也这么叫吧? 雪姝吐吐舌头没说话,小心眼的男人,占有欲真强! 突然,孟珏冉把雪姝又猛地压倒在床上,雪姝大惊,手撑着他,“你要干吗?”他的动作真吓人。 “嗯,刚才一次没够,再来。”男人眨眨眼掖揄一声,直接分开了她的腿。 雪姝吓了一身冷汗,刚才谈论天下大事还一身正气凛然,现在转变也太快了吧?她根本没那心情。 可男人的情说来就来,似乎把她压在身下他就难抑,雪姝瞬间被他折腾的死去活来。 天亮时,雪姝睡的昏昏沉沉,她知道身边的男人并没有离去。 可常叔难得的敲门声透着十万火急,甚至都变了调,“主子,夫人不好了。” 雪姝一下子睁开眼,身边一凉,孟珏冉已然起身,一件宽袍顺手被他扯着披在身上,拉开门,常叔扑通一声跪下,带着哭腔,“主子,小主子和小小姐不见了……老奴无能,昨夜巡夜安排虽然很紧,可侍卫们愣是什么都没发现,今早月莹进屋,才发现小主子和小小姐以及两个奶娘都不见了。”常叔说着伏在地上痛哭不已,似是万死不能谢罪。 雪姝一听,心魂一震,立马从床上滚下来。 “吩咐侍卫做好准备,随时离开。”说着,孟珏冉阴着脸又把门关上,回头,雪姝抱着被子趴在地上已经起不来,不是昨夜累的,而是吓的。 孟珏冉叹息一声把她抱上床,“别担心,我在内院里已经设了阵法,想要不惊动任何人把孩子劫走,世上本没有几个。” “你什么意思?”雪姝吓呆的脸立马回转魂,脸上早已泪流满面,她却不自知。 “我们要立刻回孟公国。”孟珏冉深着眼道。 “你是怀疑……” “嗯,除了外公,不会有别人,那阵法天下独一无二,却是他亲自传给我的。” 雪姝一听,一颗心稍稍落了地,“那我们马上就走。” “那也得先穿上衣服。”孟珏冉笑着,扯过旁边两人的衣服。 “你还笑得出来,若是两上宝贝有事,我绝对不活了。”雪姝手里抓着衣服,却六神无主地大哭起来。 孟珏冉很无奈,只得手忙脚乱地帮她把衣服穿上。 外面常叔已经准备好了马车,月莹满面羞愧,她快要后悔死了,昨夜夫人进了主子的房,本来是她要进来陪小主子和小小姐的,不想两个奶娘也过来说让她休息,让她们陪一夜。月莹当时也未多想,因为孩子夜里还要吃一次奶,所以她就直接转身走了。没想…… 见孟珏冉和雪姝走过来,月莹什么话也不说直接跪在了他们面前,雪姝一把拉起她,“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我们马上回孟公国,一切见分晓。”她似乎很有底气。月莹也是抹着眼泪站起来。 颜坡和木青也走出来,因着木青的身体,他们暂时留在山上,由常叔照顾。木青的脸色真是越来越不好,脸吴土黄色,好象孩子吸干了她身上的养分似的,她就要干枯了。雪姝此刻什么话也说不出,只握着她的手红着眼圈,木青倒是把她一推,“不必担心,世上还没有几个人敢掠云中君的逆鳞,他们必不会有事。” 雪姝红着眼点点头,与木青对视一眼,再三叮嘱木棉一定要照顾好木青,或许这是最后一次相见了也说不定,若不是孩子出事,她会陪着木青到生产的,如今,也只能舍下她了。还好,颜坡此时看起来正常多了,他医术又好,木青定会顺利生产。 一步三回头,待雪姝上了马车,孟珏冉一挥手,马车便飞一般地向山下奔去。 即便是日夜不停地赶路,他们到达孟公国已足足用去了半月的时间,踏进孟公国的皇宫,根本连个人盘问都没有,好象早有人吩咐过了似的,孟珏冉似乎对这里也很熟,大步不停一路通畅地就直接进了后宫皇后的住处‘紫云宫’。刚跨进大殿,就听到里面一阵欢声笑语,其音伴随着孩子咯咯的笑声,听到这声音,雪姝的脚步似乎再无力一下子瘫了下去。 孟珏冉叹息一声,直接把她拦腰抱了起来。 此刻宫里有侍女太监迎上来,看到孟珏冉都不由眼睛一亮,急急行礼,“都滚出去。”孟珏冉恼怒地吼着,好象他就是这里主人似的,可以随意对人呼三喝四。 雪姝只觉浑身无力。 转过屏风,内间更是空大,布置奢华,最重要一张大的不象话的龙榻上,几个华贵的女人正半坐在床上逗弄着两个婴孩,她们脸上那溺爱的表情直接象要把孩子溺在心坎上一般,雪姝什么都没看到,一看到龙榻上那两个孩子,她的一颗心才算从云端落到了实处,她重重吐出一口气。 “外公。”孟珏冉轻轻放下雪姝,整张俊脸黑黑,直接对着床边的一个老人冷冷地唤一声,但他就是不跪,好象是气了。 雪姝转头一看,果然看到那个威严的老人正背着手站在龙榻边,本来看着孩子那眉眼都喜笑的样子,在被孟珏冉冷冷的呼唤后,竟然瞬间就收了回去。看到他们,他竟冷哼一声,“哼,似乎不把这两宝贝偷出来,你们就不打算回来了?竟然在那山上过了年,你知道我和你外婆是怎样过的这个年吗?盼星星盼月亮,哼,你们真是狠心呢!害我那么久才见到曾外孙。”老人似乎对他们极度不满。 孟珏冉的脸还是黑着,似乎是气他的这种手段。他疼孩子,难道不知道这般把孩子掠来,更会要了他们的命吗?雪姝一路上泪水就没干。 雪姝却不象孟珏冉,看到孩子定了心,她就朝地上一跪,“外公,你别生气了,我们知道错了。这次,即便你赶我们走,我们也不会离开了。” “真的?”老人倒没说话,床边逗引孩子的一个面慈心善的尊贵的妇人立马站起来满脸惊喜地问。 孟珏冉突然撩袍靠着雪姝朝那贵妇人一跪,“外婆,是孟儿错了。” 雪姝一听,立马明白眼前这慈善贵妇人是谁了,她急忙嗑了个头,“外婆……” “起来,起来,都起来,这般跪着,不是让外婆更心疼吗?”说着,外婆两手就急切地拉起孟珏冉和雪姝。 “都怪你了,非要这般折腾这两孩子,要知道夺走了孩子,岂不是要娘的心头肉!”随后,外婆便对着外公怒目大吼。 老人顿时摸了摸鼻子,“我这也是不得已,谁叫他们死活不肯回来……” 雪姝突然觉得外公非常惧内,瞧他那眼神,很怕外婆再跟他翻脸似的,不停讨好的眨着。雪姝心头的急火顿时消散,对老人一点怨怪都没有了。 “皇婶,孩子们都平安回来就好,相信冉儿是不会怪罪的。”此刻,又有一中年美妇走过来劝,雪姝一看到她就知道是谁了,燕世子和晴郡主的娘亲,难怪燕世子会美的雌雄莫辨,主要是眼前的美妇长的真是太美了,无法形容的温柔和慈爱,让人一见到她就喜欢。 “皇舅母……”雪姝率先唤了声。 那美妇眼睛一亮,顿时笑的非常开心,“你肯定就是姝儿了,早听轲儿说起你,这次得见,果然不一般。”她走过来拉起雪姝的手,上下打量地看着,非常大方和亲切。 “他肯定说了我不少坏话吧?”雪姝也开玩笑说。 那美妇哈哈大笑,“我那儿子说话一向是反着的,他说的坏话,全都是把你棒的天上仅有地上绝无。” 雪姝一听,顿时无语。这皇舅母还真不是一般开朗的性格,难怪晴郡主会被教养成这样。不过,直爽的人好相处,率真,没心眼。雪姝对她印象更好了。 “皇舅母,皇舅可好?”此刻,孟珏冉也凑过来问。 “嗯,你皇舅整日惦记你,如今回来就好。我要赶快回家告诉他,你们要常住不走了。”说着,皇舅母笑着对着外公外婆稍一施礼就跑出去了。她嘻嘻笑的天真模样,真不亚于十六岁的花季少女。看来,绝对是被皇舅宠的没边的幸福女子。 龙榻旁其他的女人都走过来,外婆一一介绍,都是没外人的,皇亲国戚。肯定是孩子被偷来了,两老人心里高兴,召她们过来炫耀。 内殿里一时静下来,雪姝抬眼望向龙榻,龙榻旁站立的两个奶娘顿时怯怯地低下头去,毫无疑问,孩子被劫走,她们是协从犯。 “哼,小子,跟我到御书房。”随后,外公冷哼一声,发着威唤了孟珏冉一声背着手就走。 孟珏冉看了雪姝一眼,雪姝点点头,他就沉默地跟上了。 外婆一把紧张地抓过雪姝,“姝儿,这次你可一定不能怪外公外婆呀……” 第一百三十八章 见到父王 外婆把雪姝安排进了孟珏冉的母妃曾经住过的揽月殿里,她却拉着雪姝在紫云宫里絮絮叨叨说了半下午的话,亲切的不得了。老人似乎从没这般高兴过,神采奕奕,连连招呼着侍女恨不能将皇宫里所有好吃好玩的东西都拿来给她,弄的雪姝哭笑不得。 但她似乎能理解外婆的心情,自己唯一的女儿失踪那么多年,最后魂丧他乡,她必定伤心透了。如今女儿唯一的儿子托家带口地来了,可想而知她狂喜的心情。她恨不能把他们都疼在心坎上。 旁边贴身伺侯的大宫女梅香对雪姝使了好几次眼神,意思是说皇后的身体并不好,不能说太久。可雪姝每一次找借口离开,老人就急切地抓住她不放,好象她这一离开就不回来似的。她是太害怕失去亲人了。雪姝能体味到老人的这份难舍,心头涌起心疼,只能对着梅香歉意地笑笑。 伺侯皇后多年,梅香岂会不明白皇后的心情?只是她的身体真的不能长时间太激动,于是,她含笑清浅地劝道,“娘娘,明亲王妃长途跋涉想必也早累了,反正往后就是一家人,都住在这个宫里,你还怕没时间与明亲王妃话家常?到现在,明亲王妃都还未来得及看孩子一眼呢!” 梅香话一落,老人一怔,“是这样吗?我还没有让姝儿看孩子吗?” 梅香一本正经地点点头。 老人随后拉着雪姝就到龙床上,雪姝可不敢坐上去,只能站在榻边看着孩子。雪姝算着时间,孩子到皇宫应该也不会比他们快多久,所以也累了,吃饱了就睡着了。孩子乖巧的模样,清俊的眉眼让雪姝的心象化了般很柔很柔。 随后她想把孩子抱回‘揽月宫’,老人一听就变了脸,“那可不行,这两孩子我要亲自给你们抚养,以后他们就住在这紫云宫里了。好孩子,你赶快回宫休息吧!”说着,外婆就叽里骨碌地往外推雪姝,这一刻,竟是又怕她留在紫云宫里了。 雪姝笑笑,知道老人是太喜欢那两孩子了,唯恐她跟她抢。 于是她体贴地施礼离去,临走前她又笑着说,“两个孩子会很淘,要麻烦外婆费心了。” “不费心,外婆看着他们就欢喜的不得了。”外婆兴高采烈地说,明显兴致不减。 雪姝抿嘴笑,暗想,若他们闹起来,您老人家就知道这两小家伙的厉害了。 进得揽月宫,雪姝总以为母妃的宫殿会象天下那些被万千宠爱的公主一样布置的奢华又温馨,没想,竟是如此简单。除了寝宫里必备的装饰外,入目皆是一排排高大的书架,到处挂满了稀奇古怪玩艺儿,墙上甚至还有刀剑,颇有些豪爽的孔武之气。 雪姝心中不免感慨,这样博学多才见多识广的女子该是怎样的聪智和不凡?她也是随性之人,以前做李逸时的快意洒脱与眼前的人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差。 雪姝对这个从未谋面的婆婆充满了恭敬和钦佩,顿有惺惺相惜知已之意。 “我们公主会武功,除了爱满天下游历,就是喜欢看书。这些书,都是她游遍天下搜集来的,有些都已经是绝世孤本。她对这些书爱惜的不得了。”揽月殿的大宫女冬儿看到雪姝直盯着那些书架看,不由上前解释道。她骄傲的语气,似乎对公主崇拜至极。 “冬儿,把主殿旁边的东暖阁收拾出来吧!我以后要住在那里。” 冬儿一怔,“王妃,你不住在主殿里吗?是不是奴婢说了什么话让王妃不高兴了?”冬儿突然诚惶诚恐。 雪姝摇头,脸上温婉的笑意很真诚,“冬儿,我和你一样,对母妃充满了恭敬,这里留有她的气息,我不舍得破坏。我住在暖阁里,想着她就住在我隔壁,我心里就很满足。” 雪姝脸上的真诚和善解人意,让冬儿突然感动的眼圈儿红红的,她扑通一声跪下,“王妃,你真是太好了,从此你就是奴婢的主子,奴婢定会好好地伺侯你。” “冬儿,快起来。我生活简单,也不需要身边的人跪来跪去,以后站着说话就好。”雪姝一把拉起冬儿道。 她的随性,让冬儿更是欢喜地一点头,“王妃,我去给你收拾东暖阁。” 雪姝沐浴一新后,兴许是累极了,担惊受怕了半个月,如今孩子安然无恙,雪姝定了心,便倒在东暖阁的大床上就昏昏睡去。 很晚,孟珏冉才回来。冬儿正焦急地徘徊在东暖阁的房门口,看到孟珏冉回来,她急忙奔过去跪下,“王爷,王妃从下午就睡,一直到现在都叫不醒。晚饭也没吃,奴婢害怕了,正急着要不要去禀告王爷,王妃会不会是病了?” 孟珏冉朝东暖阁里看了一眼,随后吩咐冬儿,“去准备些宵夜放进去,然后你就去休息吧!” “王爷,要不要奴婢叫御医?”冬儿是真心担心雪姝。 孟珏冉一叹,“她无碍,可能只是太累了。” 冬儿一听,再不说话,赶紧去准备宵夜。 孟珏冉走到床边,撩开纱帐看着雪姝沉静的睡颜,明显还挂着疲惫,他顿时心疼至极。坐到床边,他伸手探在雪姝的脉博上,强劲有力,于是他笑了。 沐浴后,孟珏冉爬上床就把雪姝温柔地揽进了怀里,今晚他想放过她。可雪姝似是知道他回来了,舒服地嘤咛一声,砸着嘴,伸出双手就勾住了他的脖子,并在他怀里蠕动着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窝着。 孟珏冉苦笑了下,她这个样子,让他还怎能放过她?于是,男人一个翻身就把她压在了身下。 他细细吻着她,故意撩拔她,尖尖的牙齿咬开她中衣的带子,唇齿在她胸前肆无忌惮。雪姝终于睁开了惺忪的睡眼,她扳过他的头,“睡觉好不好?” 孟珏冉两眼熠熠,明显已经起了情欲,他笑着又吻住她,“嗯,放心,待会我会让你睡的更舒服……”说着,雪姝的中衣就已经被他勾掉了。 因为是在母妃的宫殿里,雪姝有些别扭,“在母妃的宫殿里这样不好吧?” 她被男人吻的有些神魂颠倒,但还不忘支吾着道。 “嗯,母妃若是看到我们这样,她会更欢喜。”男人喘息着,瞬息又撅住她的唇。 “今儿外婆说要帮我们带孩子,孟熠孟瑶被她留在紫云宫了……” “嗯,这样最好,没有两个小家伙捣乱我们更能随心所欲。” 男人的话一落,雪姝就有些脸黑,“可外婆身体不好,怎么能够麻烦她老人家帮我们带孩子……” “嗯,没关系,若是两个孩子不够玩,那我们再生……”说着,男人腰身一挺,雪姝立马被攻陷。她从来就没有反抗成功过,这次也不例外,而孟珏冉丝毫没有因为在母妃的寝宫里不好意思就对她手软。男人冲锋陷地,攻城掠地,丝毫不见疲态,雪姝又被整的哇哇大叫。她恼羞成怒挥手捶打他,却更激起了孟珏冉的狂性,直到后半夜孟珏冉才心满意足地揠旗息鼓,而雪姝早已累的象一滩烂泥。 睡了整个下午,此刻被收拾狠了,雪姝竟然没了困意。而孟珏冉刚睡着传出均匀的呼吸声,她就伸出手报复性地捏他的鼻子,“陪我说话。” 她蛮横无理。 孟珏冉苦笑连连,知道她心里有话要问,便宠溺地吻了吻她的额头,“好,今夜我舍命陪君子,心里有话就问吧?” 雪姝抬头看了他一眼,“你知道我要问什么?” “如今孩子没事了,你心里还记挂什么,难道我还不知道?”孟珏冉一挑俊眉掖揄地说。 经他一说,雪姝反正不说话了,半晌才轻轻地道,“若真是舅舅在背后指挥人攻打燕国天朝和晏国,我想亲自去找他谈谈……” 雪姝始终不能相信她那淡泊名利的舅舅会成了云朝国的国师,这里面肯定有文章。 “不行!”显然,对于她这个要求孟珏冉是绝对不会同意的,开口就拒绝,并且脸色也沉下来了,“五儿,别做让我担心的事,如今外公外婆的身子都不好,他们需要你在身边照顾,外面的事情一切交给我,放心,天下乱不了。” 雪姝沉默了。 “你不信我?”见她不说话,孟珏冉低头意味地瞧着她问。 “可我总觉得哪儿不对劲,按说舅舅不是这样的人……如今他没有对孟公国怎么样吧?” 雪姝一问出口,自己就觉得不可能。因为云朝在极北,孟公国在极南,若是云朝国要攻打孟公国,从中要横跨燕国天朝,从东要横跨晏国国土,从西不知要消灭多少个零散小国,而这些都不可能。云朝即便再野心勃勃,也不可能将战线拉的那么长,那样无疑自讨苦吃。到时候,燕国天朝和晏国前后夹击,它必是腹背受敌的局面。所以,孟公国目前绝对是最安全的。 可孟珏冉却不说话了。 雪姝觉得异样,顿时抬头看他,见他脸色沉沉,她心里一突,“怎么了?难道他也对孟公国下手了?” 孟珏冉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只沉沉地说,“虽然目前云朝并没有攻打孟公国,但是我们供应给姬无夜和李青泽的粮草却出了问题,毒死了不少人……” “啊?!”雪姝一听,惊的立马披着被子坐起来。 而她这一坐不要紧,孟珏冉身上的被子整个都被她抢去了,他整时又全裸在外。 他苦笑着,急忙又把雪姝拽怀里,顺势盖上自己强悍的身体。 “那燕国天朝和晏国不会怀疑我们和云朝串通一气来坑坏他们吧?”没想此刻雪姝反应竟如此快,一针见血顿时看出了问题的所在。 真是越怕什么就来什么,孟珏冉竟然真的点点头。 “虽然,姬无夜和李青泽还不至于就眼下与孟公国反目,但却已经拒绝我们提供的粮草了,说明他们心中已起了疑。这个条件,却是当初我与他们协商好的。他们与云朝国交战,我们在背后提供粮草。若是据眼下的状况,也就是说这协议已作废,一旦云朝国攻打孟公国,他们两家绝对会袖手旁观绝不支援。” “这样不行!”雪姝一声昂扬,顿时又从孟珏冉身上爬起来,“我们绝不能这样坐以待毙,把我们的安危寄托在别人身上,我们要积极备战,防患于未然,你与外公商量了吗?是不是孟公国根本没有军队?” 谁都知道孟公国重商轻武,生意遍天下,却从没听说孟公国有什么厉害的军队,甚至连个出名的将军都没有,雪姝有此一问也正常。 孟珏冉望着她义愤填膺的小脸,正义凛然,不由笑了,单手插进她的发丝细细梳理,“真把这里当成家了?” “难道这里还不是家?”雪姝茫然地反问。 孟珏冉眼一深,下一刻就把她狠狠拉进怀里,似乎明白她的惶恐,“你说的没错,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五儿,我一定会好好地保护它,绝不会让你和孩子再流离失所受到伤害。相信我!” 雪姝重重点头,伸手抱住他的腰,“放心,我会和你一起守护它!”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孟珏冉头一低又深深吻住她。 第二天,雪姝一早就去向外婆请安,刚一进殿就听到吱吱吱一阵乱叫,雪姝定睛一看,嘿,四只小灵狐也来了。它们正上蹿下跳地在床榻上与孩子玩的欢,惹得外婆和一纵宫女太监惊奇不已。孟公国此刻已是春暖花开,雪姝以为小灵狐已经习惯了圣雪山的冰寒,根本不适宜在温暖的环境下生存。没想,这丝毫不妨碍它们,看着它们欢天喜地精灵古怪的样子,雪姝唇角也勾起了笑。 雪姝向外婆请安,两个孩子看到她小手小脚顿时欢快地踢腾起来,雪姝笑着抱起他们,“外婆,昨儿他们没有闹吧?” 一句话方毕,外婆就头疼地揉起了额角,“唉,别提了,晚上我一挨上这两小家伙的身,他们就哭闹个不停。唉,我多想搂着他们睡啊!这两个小不省心的,就不知道心疼祖婆婆,唉。” 外婆一语三叹气,明显昨晚被这两小家伙折腾的挺惨。 雪姝笑着看向了梅香,梅香急忙对她打了一通手势。雪姝一诧,原来昨晚是月莹照顾了孩子一夜,而外婆竟然就在床榻下打了地铺,外公被她赶去了偏殿。半夜外公溜回来又与外婆一起打地铺,他们宁愿打地铺也要守着孩子,片刻都不愿离开。 雪姝突然眼眸潮潮,突然就明白了孟珏冉昨晚上那一句话:若是两个孩子不够玩,我们再生……孟公国皇室一向子嗣单薄,这两孩子已经是非常稀罕了,外公外婆拿之重中则重。 雪姝慢慢把孩子放下,瞧着外婆的意思,即便孩子再闹也不会让她抱回揽月殿的。外婆伤心了那么久,若是孩子能慰藉他们,雪姝并不是不舍得。况且,非常时期,除了孩子,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把孩子交给外婆,她放心。 “外婆,外公现在应该在御书房吧?我能去见见吗?”随后,雪姝目光闪闪,脸上带着一股巾帼不让须眉的英气。 外婆轻咦一声,“丫头,你这神情,真是越来越象我那刚强的丫头了,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姝儿,你与我们孟氏有缘。” 雪姝当然知道外婆嘴里那刚强的丫头是谁,肯定是指他们的母妃,孟公国唯一的公主孟婉华。 雪姝一笑,“昨儿正是母妃启发了我,外婆,孩子以后可能真要交给你了,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外婆看着雪姝一脸跃跃欲试的样子并不吃惊,反而有丝心慰,“去吧!此刻御书房应只有你外公一人……” 老人看着雪姝昂扬地走进来,放下手中奏折,唇角带笑,眼眸中流露出点点赞赏,“丫头,找我可是有事?你外婆舍得放你过来?” 雪姝笑笑,急忙跪下,“外公……” “起来起来,一家人,不必如此跪来跪去。”老人见雪姝跪下,急忙奔下御案一把扶起她,眉心紧皱,“在我们孟公国,礼数虽然也重要,但对于家人,却没有那般苛刻。虽然帝王之家总要显出威仪,高贵不可冒犯,但无外人在场,我们就是寻常百姓家。” 雪姝听闻心里很是震动,这才意识到老人在家人面前从不称朕,望着他从来威严的神色瞬间变得慈眉善目,雪姝心里一暖,原来帝王之家也并不总是冷酷无情勾心斗角的残酷。 如此,真好! 于是,雪姝也大方地一笑,“外公,我今日找你就是想问问,可是有需要我做的?” 老人闻言眉峰一挑,“冉儿都跟你说了。” 雪姝重重点头,“我们决心一起守护家园。” “一起守护家园?!说的好!”老人豪爽地一声大叫,看着雪姝的表情更加激赏,“丫头,果然是虎父无犬子啊!说吧,你想做点什么?” “我手里有一批暗卫,是我父王留下的……我想,若是外公用的着,我让他们随时待命。我们孟公国虽然重商轻兵,但身处乱世也不能没有自保的能力,外公还是早做准备为好。” “没有自保的能力?哈哈哈,丫头,你也太瞧不起外公了吧?难道那冉小子什么都没跟你说?我以为他全告诉你了呢!” “外公?!”雪姝一听老人的话,才觉自己错的有多离谱,她竟然真以为孟公国没有军队。 “不过,丫头,你有这份心,外公很心慰啊!走,带你去见一个人。”说着,老人虎步生风就出了御书房。 雪姝只能郁闷地跟着,她决定晚上一定要好好收拾那个男人。昨儿她问出孟公国有没有军队这事儿,他竟然打插过去了。害她今天太自以为是,出了丑,雪姝决定晚上要拿他出气。 雪姝随着老人左拐右拐就到了一个非常幽静的院子,这里垂柳深深,荷塘娇艳,一幢木楼掩映在亭台楼阁中,更显幽静。木楼前,绿杨下,一个小石台旁,一个身材魁梧的青衣中年人正在孟珏冉对弈。 似乎是他们的脚步声惊动了他,他蓦地抬头,待雪姝看清那个人竟然惊叫一声,“父王……” 她不能置信,随后狂喜地奔过去,“父王,真的是你?” 颜守踽丢下棋子却没有起身,眉眼间皆是宠溺的笑意,“丫头,如此没规矩,当着外公的面竟还敢如此大吼大叫,真是丢父王的脸。” 雪姝却已顾不得那些,她上上下下打量了父王一遍,“父王,你……没事了对吗?”她问的小心翼翼,随后眼眸瞟了瞟孟珏冉。 此刻,他已站起,大袖飘飘,神俊无匹,唇角夹着笑,就是不说话。 颜守踽却爽朗一笑,“父王如今命虽还留着,但已是一个废人……” 雪姝这才看到,他腿上竟搭着一条小薄毯,显然,象是已经不能动了。怨不得,他不站起来。 “父王?!”雪姝泪水突然充盈了眼窝,她轻轻蹲下手,两手抚在他腿上哽咽难语。她知道父王受的罪,如今能保住命就已是万幸。 “父王,以后我养你老。”随后,雪姝轻趿了下鼻子嘻嘻笑着说,似乎又恢复了以前的顽皮。 “唉,也是做娘的人了,怎么还是这般随性皮闹?以后,你要帮我多规矩他。”随后,颜守踽抬头看向了孟珏冉。 他笑着,满眼宠溺,却重重点了下头。 雪姝却一下子沉下脸,父王竟然都不向着她了,好象对孟珏冉宠爱无比。 雪姝立马狠狠瞪了他两眼。 孟珏冉摸着鼻子一笑,不动声色一把把她扯过来拥在怀里,也不怕当着长辈的面羞,“外公,父王,你们先聊,我和五儿还有别的事要做。”说着,不等长辈应声,他就扯着雪姝就走。 “我还想和父王多说会话。”雪姝扭捏着不想走。 孟珏冉却握着她的腰一个凌空纵步就闪到了别的廊角,雪姝一下子挣开他,“爹早来了这里,你竟然都不告诉我。”小女子要秋后算帐了。 孟珏冉好脾气地笑着,“父王才刚恢复了点精神气,你让我怎么告诉你?” “他的腿?” 孟珏冉眼眸一暗,“为保他性命,我只能把毒暂时都逼到他腿上,若想要尽数剔除,还得需要时间……以后,我会继续给他疗伤,希望还能站起来。五儿,若是我……” “不要说了。”说着,雪姝上前一手捂住了他的嘴,“父王能活着就已是奇迹,站不站得起来不重要,冉哥哥,谢谢你。”说着,雪姝双手抱住了他的腰,把头窝在他怀里真诚地说。 孟玉冉嘴角越咧直越大,双手紧紧揽着雪姝,“五儿,是你说要谢的,那么我们晚上……” 下一刻,柔情蜜意的雪姝立马象被踩到了尾巴,挥手就捶在孟珏冉的胸口,“你还没够?!你真是个坏男人,动不动就威胁想那样……” 孟珏冉哈哈大笑,一把把雪姝抱了起来,“那你说说我倒底想那样了?晚上,我只不过是想和你一起去拜访皇舅……” 这个心口不一的坏男人,雪姝又捶他。 可下一刻,雪姝就被心口不一的坏男人撅住了呼吸,他的吻越来越纯熟,越来越霸道,雪姝脑子里瞬间空白。只到最后,她再受不住,哼哼唧唧歪倒在他怀里,孟珏冉拦腰就把她抱了起来。 孟珏冉抬头一看,前面就是五凌阁,他想没想就抱着雪姝踏着檐角纵跃而上,五凌阁一共有五层,里面藏书颇重。孟珏冉踢开一扇门就把雪姝抱了进去。这一间只是稍供休息的屋子,里面摆设简陋,只有一张桌子几把椅子,还有一个卧榻,可这已经足够了不是吗?孟珏冉想没想就把雪姝一下子压在卧榻上。 “这里是哪里?”似乎闻到了那幽幽的书香之气,情动迷蒙的雪姝从他怀里抬起头来,还未来得及看清周围的一切,就被男人大刀阔斧地冲击上了。 雪姝无力反抗,只得承着他的疯狂。地方陌生,雪姝尽得压低声音,尽管如此,那肌肤博击的声音还是令雪姝羞涩。雪姝咬着他的肩头,“你轻点。”怎么搞的眼偷情似的。 孟珏冉吻了吻她,“这里是五凌阁,是皇宫藏书的地方,平日根本无人来……” “那你也不能这么疯,传出去,我在这里还能见人吗?” “嗯,那你乖乖地别反抗,我就会轻饶你。”说着,他恶作剧般又狠冲几下,雪姝一口咬在他肩头。 心满意足,雪姝黑着脸坐在卧榻上,孟珏冉象做错了事似的为她整理着衣裙,随后抱她下榻,“我以后会改。” “哼,你若能改,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说着,她推开他,昂扬地走向房门。 孟珏冉赶快跟上去,笑着又把她拉进怀里,“还有力气跟我生气?我本来还想背着你的……” 雪姝一听,顿时停住脚步。 孟珏冉好笑地看着她,随后转过身,“来吧!” 雪姝一咬唇,立马蹿上去了,“别让宫人看见。” 两人正偷偷摸摸地推开房门走到楼梯间,突然看到燕世子正推着一个女子走过来,那女子正坐在一个轮椅上,似乎听到了楼上有动静要过来看看。看到他们,燕世子顿时掖揄地笑了,“嫣嫣,看到了吗?这就是上面那两‘偷书贼’……” 燕世子故意把‘偷书贼’三个字咬的暧昧至极。 看到他们,孟珏冉和雪姝刹那都僵在了楼梯口,“刚才的动静不会被他们听到了吧?”雪姝在心底害怕地想着,她的脸色也一下子变得又红又白煞是好看。 随后,雪姝就看到轮椅上那个女子正盯着她看,那目光轻柔,纯净,大方,一点都不令人反感。雪姝也细细地打量她,只见她的人也如她的目光一般,温柔,端庄,大方,书卷气浓厚,全身有一股知性的美。她长的不算太漂亮,但胜在眼睛明亮沉静,仿若里面蕴着无穷的智慧,让人一见她就非常喜欢。难怪燕世子对她如此痴迷,此生非她不娶。 雪姝对她率真一笑,“原来你就是嫣嫣姑娘,燕世子整日把你想的茶饭不思。” 程嫣嫣一怔,没想雪姝开口竟是这般亲切随意,她也没少听燕世子说她的‘坏话’,于是也大方笑了,“只是没想到明亲王妃竟是这般爽朗随性,今日一见,果然不凡。孟珂在背后可没少说你‘坏话’。” 雪姝更是惊诧,浑没想到她一上来就把燕世子给卖了。 雪姝看到燕世子的一雌雄莫辨的俊脸都白了,“嫣嫣,你怎么能胳膊腿往外拐。” “哼,谁叫你整日聒噪,光说别人的坏话,也不修正你自己。”嫣嫣浑不领他的情,直接扳他的面子。 燕世子被噎的脖子一梗一梗的,什么叫一物降一物,就是现在这样的。 “咳,我们要回去了,你若继续看书我们便不妨碍。”此刻,一直尴尬沉默的孟珏冉轻咳一声开了口,他看得出这两个女人一见如故,怕她们聊起来没完没了。 “民女见过明亲王,恕民女不能跪地请礼。”随后,嫣嫣大方地向着孟玉冉一含首道。 “嫣嫣小姐何必如此多礼?咱们也快成一家人了,孟家又即将添一才女,可喜可贺呀!” 雪姝这才发现,孟珏冉若是促狭起人来嘴巴也是很毒的。如今虽然燕世子一直倾心于嫣嫣,但毕竟还未过礼,没想他此刻竟以家人嚷嚷开了,雪姝看到嫣嫣如此大方的姑娘都羞的低下了头。 燕世子却是眼珠子一瞪,敢怒不敢言。 随后,孟珏冉笑着,昂扬地背着雪姝得意离去,浑然没有被‘当场抓奸’的羞愧。 “对了,孟珂,我儿子和女儿是不是你偷来的?”待孟珏冉快要下到楼梯尽头时,雪姝突然回头对着楼上大吼一声,燕世子一听,顿时缩了脑袋推着嫣嫣就跑。 真是做贼心虚,不打自招。 “我不会放过你的。”孟珏冉一听到雪姝的吼声背着她跑的更快,但雪姝河东狮吼还是吼出最后一声,燕世子两腿顿时就要软下去。 “真是个没出息的。”嫣嫣笑骂着他。 “你是不知道她的厉害,她必得睚眦必报,如今我完了完了……”燕世子顿时愁眉不展哀号不已。 第一百三十九章 又见煌华 天下局势越来越严峻,现在谁都不在怀疑,云朝国只是因大雪断粮打秋风,如今他们是真正的侵略,其势之猛,令人震惊。很多小国在他们的铁蹄下根本来不及抵抗,瞬间就被屠戮灭国。其财物被敛尽一空,带不走的,干趣一把火烧掉。 他们的铁骑来去如风,凶悍残暴,步步为营,蚕食鲸吞。手段之残忍令人发指。周边小国大多是燕国天朝的属附国,他们向姬无夜求救,可姬无夜的援军还未到,他们就跑的无影无踪,只剩下不堪入目的残垣断壁一片狼狈,最初姬无夜所派援军无不是被他们牵着鼻子走。到最后,姬无夜壮士断腕,只保护还未来得及遭袭击的小国,其他的,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血流成河而毫无办法。 听说煌华公主所嫁的那个皇子枫玉所在的小小陈国,全国更是残遭杀戮。当初欣喜若狂的那五十六个城池俨然成了陈国的恶梦,云朝国先拿其开刀,五十六城池相继告急,百姓仓惶逃往陈国国都,因为不得而入,难民们便在城门前暴动了,自相残杀。云朝铁骑一到,他们更是风卷残云,国都城中二十万民众无一生还。 只是不知,煌华公主可否能逃出生天? 如今,整个北方战场皆是一片哀鸿遍野满目疮痍,很多百姓拖家带口一下子翻山越岭涌进孟公国,孟公国压力一时增大。却从不曾驱赶一民一众,皆想办法收留了起来。 最重要还是要解决毒粮草一事,这事透着蹊跷,不管怎样无毒的粮草只要一进了姬无夜和李青泽的军队必带着毒性,孟珏冉决定亲自到北方走一趟。 临行前,外公在皇宫举行大宴,邀请百官及家眷参加。这也算是孟珏冉与百官正式见面。知他是孟婉华公主唯一的血脉,众人都感概不已。又得知他是璟帝的遗腹子,却拱手相让皇位于姬无夜更是对他心生敬佩。要知道,面对那凌架于一切之上的高位,没有几个人能抵抗住那诱惑做到真正的谦恭退让。这份心胸和气度不能不令人动容。相较于燕国天朝的广袤和强盛,孟公国就显得比较弱小,谁也不会歪想,他是奔着孟公国的皇位而来。而危难之际,他能现身孟公国,却无不令百官振奋,甚至都巴不得把孟公国给他。 要知道,凭他天师之名,神鬼莫测的能力,就能令人心定。动乱时刻,谁不希望有个有魄力有能力的人带领他们渡过难关。孟珏冉的出现,无疑让百官更加振奋欢欣鼓舞。雪姝看着他们闪闪发光的热切眼神,看着孟珏冉就象看着无所不能的神,恭谨崇拜的表情令人惊讶。 特别是当皇后抱着孟熠和孟瑶出现在宴会上时,皇上直言这两孩子是他的曾外孙,无疑表明是孟珏冉所出,那意味就不言而喻。而他们本该姓姬,如今继承孟姓,就更令群臣振奋。 谁都知道孟公国富甲天下,可皇室子嗣日益单薄令人担忧。如今明亲王诞下龙嗣姓孟,凭着他是燕国天朝璟帝遗腹子的尊贵,更是婉华公主唯一嫡亲血脉,群臣当场就沸腾了。激动地不约而同纷纷跪下,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其情绪之激动,令人诧异。 一些老臣甚至当场就请旨要立孟珏冉为太子。 外公特别高兴,这种效果本就是他想要的,可孟珏冉显然不想在这种场合接受这身份,频频对外公使眼色。雪姝知道,他还在别的事要做,太子身份,多有不便。即便没有这个身份,他照样不能被人忽视,这就是他的魅力。 尽管如此,整个宴会百官还是都围着孟珏冉转,那是真正的心悦诚服。雪姝以为他那样冷漠的性子会不耐,没想他虽然表情浅淡,但不乏耐心和真诚,与群臣交流,也算从容不迫得心应手。 雪姝这才知道,程嫣嫣原来是宰相程远山的独生女儿,只因从小便患有腿疾,从来都没有站起来过。不过她可是孟公国大名鼎鼎的才女,博览群书,是继孟婉华公主之后又一位被世人钦佩的奇女子。她端庄大方的神态,睿智的眼神,款款而谈,丝毫没有女子的扭捏。即便在一旁舌战群儒,也有一股荡气回肠巾帼不让须眉的气度,让雪姝没由来越来越喜欢她。 只是就愁苦了旁边对她寸步不离的燕世子,面对旁边一双双渴慕程嫣嫣的眼睛,雪姝觉得他咬牙切齿的动作恨不能拿拍子把他们一个个象苍蝇一般拍飞。本来一张雌雄莫辨的俊脸如今无疑成了锅底黑,愤愤的眼神,象个嫉妒成狂的小丈夫。偏偏每个围在程嫣嫣旁边的男人都对他熟视无睹。 这让一直在旁边看好戏的雪姝心里无不透着乐,象程嫣嫣这样博学又骄傲的女子,燕世子若没有一个宽广和包容的胸怀还真不行。显然,她不是一个被男人包容在怀中的柔弱女子,身残志坚,她有主见,也不在乎世俗的眼光。她需要呵护,但更需要理解。她的男人必须配得上她心怀天下的心胸,雪姝以为,象燕世子这般小心眼的男人,若想与程嫣嫣在一起,这一生必定多纠结。不过,活该! 雪姝这样想着,在看着燕世子时就显得有些兴灾乐祸。或许是感知到了她的目光太‘执著’,目光一直不离程嫣嫣的燕世子倏地回头,看到雪姝的怪模怪样,他顿时了然,又气急败坏。雪姝看他气的鼻子嘴歪,不由对他漾起一个促狭的眯眼笑,燕世子的样子立马象是要暴走。雪姝已忍不住呵呵笑。 燕世子明显咬牙切齿,眸光刻意在大殿里一转,立马又笑嫣如花。意味的表情,转变之快,让雪姝诧异,不得不寻着他的目光望去。那一边,孟珏冉正与一些大臣交谈,而他的身边正若有若无一直围绕着一些中年贵妇,她们无疑是某些高官的夫人,很不巧,这些夫人的身边大多都有一两个容貌漂亮又端庄娇羞的小姐,那意思不言而喻。 她们这是什么意思? 虽然明知道燕世子是以牙还牙地促狭她,但雪姝还是被惊了心。她看着孟珏冉皱起了眉,虽然他对那些小姐一个正眼也没看,可还是令雪姝很生气。 在孟公国,不是每个男人都只能娶一个妻子的吗?若不是有这个习俗,她当初还下不定决心要来呢!如今,那些贵夫人明知他已娶妻生子,却还要把自家的女儿往他身边推,这是什么事儿呀!不行,私下里必得打听清楚,若是他能够三妻四妾,她就绝对会拉着他逃。 雪姝心里虽然这样想着,但她怎么能让燕世子瞧了笑话去?她立马挺直腰表情浅淡一副宽容大度的样子,燕世子无疑看出她的外强中奸,捂嘴哧哧笑,雪姝咬牙恨不能一脚把他踢出去。她恼恨地瞪了他一眼就转过了身。 突然,一道目光永远不能被忽视直射而来象烙在她身上,雪姝扭头。 孟珏冉一张人神共愤的俊脸远远地望来,虽然眼波淡淡,但那暗藏的炽烈浓情和深度让雪姝瞬间都有些喘不过气来,她的心蓦地热了。隔了那么远,他依旧体察到了她此刻如此忐忑郁气的心情,无声的安抚,让雪姝暗喜。只这一眼,她就笃定,这辈子,他都是她的。 所以她深深胶着他的目光,无声胜有声,随后勾唇一笑,就被外婆拉着向其他大臣的家眷们走去。 于是,雪姝就见到了传说中宠妻宠到无法无天的烈王殿下,也就是燕世子和晴郡主的父王,孟世情。这样多情之人,必定风流。看到他,果然风度翩翩一表人才,白面轻须,举手投足都带着风流倜傥的风情。特别是一双狭长吊梢的桃花眼,即便不是在笑,依然会给人柔情在笑的感觉。如若他真在笑,那就无疑就是勾人了。 此刻,他不陪群臣只陪妻,站在一群花枝招展的贵夫人面前,姿态从容得心应手,更是一枝独秀无与伦比。更重要,他丝毫不给人粉脂男人的感觉,硬朗的身姿,反而突显出一股飘逸神俊,让女人们无不心向往之。他的魅力,直如妖魔一般无人能挡。 反倒是大大咧咧的烈王妃,柔美的身段,俊俏的脸庞,却根本不顾形象地在指手画脚口沫横飞地与人交谈,眉飞色舞爽朗泼辣的样子,身旁有飘逸夫君相伴,却丝毫没有小鸟依人的娇态。反而显得率性随心所欲。而烈王殿下的一双桃花眼象长在她身上一样,不管她说什么,他都抿着嘴笑,一副宠溺到骨子里的感觉。 如此看来,燕世子把他父亲的秉性继承个十足十,而晴郡主,无疑是她娘亲的翻版。 雪姝还未走近,就望着烈王和烈王妃嘴角上翘了起来,心里忍着笑。 众人见皇后过来,纷纷施礼。随后目光都看向了雪姝,雪姝坦然而笑,姿态非常大方。还未等外婆介绍,烈王妃就把她一把拉过来,动作略有粗鲁,大咧咧地向众贵夫人介绍,“给你们介绍,这就是明亲王妃,雪灵山圣女,我最喜欢的外甥贤媳,颜雪姝。”她粗嘞嘞的嗓音,眉眼无不带着骄傲,好象她有多少外甥贤媳似的。她对雪姝的喜欢溢于言表。 雪姝也亲昵地把她的手握的很紧,身子还往烈王妃肩头靠了靠,好象晚辈对长辈有依赖感般,显得既亲切又热络,瞬间又提升了烈王妃的高大形象,更让烈王妃在众贵夫人面前嫌足了面子,她得意地大笑起来。烈王殿下注意到了雪姝这一小动作,不由赞赏地点了点头。 皇家在众人面前团结一心,更似一股凝聚力,更能影响朝堂之稳固。 雪姝这无意识间的一个小动作,看在外人眼前,却意味深长。 而雪姝与烈王殿下的一双含笑的眼睛一对上,她立马丢了烈王妃的手,对着烈王恭谨地一礼,“雪姝见过皇舅,请皇舅金安。” 烈王大大方方地受了她的礼,随后也没有长辈应有的端庄,咧嘴笑着,“听珂儿说起过你,今日一见,果然如此。英气逼人,更盛婉华的风姿。” “什么呀!你哪只眼睛看到姝儿英气逼人了,简直是美若天仙好不好?这样端庄秀雅的明亲王妃,哪个能比?”皇舅母简直是爱煞了雪姝,语无伦次的话语,好象都不知道要怎么夸奖她了。她此刻一身宫装,秀雅有余,但绝对不端庄。雪姝知道自己的德行,反而是烈王一双毒眼看出她一身傲骨,眉锋凌厉,不输男儿的志向和英气。 可皇舅母对烈王殿下那不屑一顾逆顶的眼神,却令雪姝一时没忍住‘扑噗’一声笑出来。 烈王殿下顿时笑着摇头,酸溜溜的口气,“我原本以为冉儿威武方刚能长我们孟氏一族气概,如今看来,怕是未必然。” 他什么意思?难道是说孟氏一族的男人都惧内?且以孟珏冉更甚? 雪姝正想反驳,不想腰身一紧,身后熟悉的男人气息一下子冲进口鼻,雪姝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只听身后孟珏冉不浅不淡的声音说道,“皇舅所言极是,心之所爱,魂之所牵。就如皇舅,此生除了舅母眼中再无他人,冉也亦然。方才有不少大臣劝冉说,既然我出自燕国天朝,即便是孟公国明亲王,也不必非得遵守孟公国一夫一妻的制度,可以三妻四妾。可冉觉得那极不可能,无法接受,心已给了一个人,再不可能容下别人。皇舅方才方论,冉不以为耻。” 当孟珏冉说出大臣们劝他三妻四妾时,雪姝一下子僵直了背。随后听他仿若誓言般说必不可能,她的心猛地一颤,浑身便松软下来。她该相信他的,总是这样被别人动摇身心,雪姝羞愧。而孟珏冉揽着她腰身越来越紧的手臂令她更羞,她微微挣扎掉他的手臂,他却滑下手与她十指相扣,浑然不在意旁边众贵夫人那惊诧的眼光。 雪姝知道,他一番言论,必定打掉了许多想贴上的名门闺秀的美梦。 雪姝情不自禁回头看他,目光一胶,两人都笑了。 此刻,眉目传情,眼里哪还有旁人? 外婆看着他俩恩爱的模样心慰地笑。 而烈王妃却一手怒指孟珏冉,好象他已经是负心郎似的,“冉儿,你若敢对不起姝儿,舅母我绝不饶你。不管你身居何位,舅母我绝对会把你……” “咳,你们聊,我们到别处转转。”烈王一看到妻子又要大发神威正气凛然,一下子把她揽过来,轻咳一声,不等皇舅母把话说完,他就急忙拥着她就走。 余下众人面面相觑。 雪姝与孟珏冉相视一笑,心儿贴得更紧,“皇舅母真疼你,她对程嫣嫣也没有对你这么关心……刚才是真的担心了?” “嗯,怕你把持不住。”雪姝实话实说。 “咳。”孟珏冉被呛的轻咳一声,“除了你,世上还有谁还能令我把持不住……哪怕你只是一想,就是对我的不相任。” “冉哥哥,我绝对信任你!而我不信任的是她们……”雪姝说着,眼睛一扫那些还不死心还在往孟珏冉身上瞟的名门贵女,“我怕你一个不小心,会被她们扑倒。”雪姝看到那些女子眼睛明显闪着嫉妒的火光。 “她们就算了,晚上,我只让你扑。”孟珏冉暧昧地咬着雪姝的耳朵说完,就松开了她的手。雪姝看到皇舅正对孟珏冉打手势象是让他过去,还好,皇舅身边有皇舅母,她不怕那些女人扑他。 “没有什么不放心的,我看得出,我的外孙对你情比金坚,姝儿,你是个有福的。”随后,外婆的声音又在雪姝耳边响起。雪姝转身对她一笑,“外婆,我相信他。” 此刻大殿的气氛比较融洽,大家端着酒杯互相敬酒,外婆也被别的命妇拉去,雪姝眸光一转,突然看到晴郡主拉着姬无琛正鬼鬼祟祟跑出去了。晴郡主还好,雪姝却看到姬无琛脸上皆是一片惊慌之色。她心诧异,朝四周一看无人注意她,便提着裙子就随着晴郡主的前后脚奔出了大殿。 一个偏避的花木间,晴郡主和姬无琛正奔向一纵人,雪姝离得有些远看不清那些人面目,远远瞧着个个风尘仆仆衣衫破烂有些狼狈,其中一人扑通一声就朝着姬无琛跪下,“王爷,臣有罪……” 听声音,雪姝一下子顿住了脚,竟是金城。 自从在晏国见过公孙玲,雪姝就一直不曾问起金城的事,只知他与公孙玲成亲了,让雪姝当时非常吃惊。接着也未细问他们的详情,如今想想,公孙玲当初出现在晏国观音庙就很诡异。雪姝敛着气息慢慢走过去。 金城依旧跪在地上,也不知他对姬无琛说着什么,就见姬无琛手握成拳浑身颤抖,象是怒到了极处,杀气腾腾。若不是旁边的晴郡主一直抓着他,想必此刻他早就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去了。 “金城,你放心,既然你们到了这里,我和雍王一定会护你们周全。至于煌华的仇,我们会报。”是晴郡主的声音,一向浑没正经的她,此刻说出的话却掷地有声令人信服。 雪姝听到这里心却一突,难道煌华公主果真遇害了吗?可金城为什么会来投奔姬无琛?此刻燕国天朝交战,身为宫廷侍卫长,他不该领兵固守皇宫的吗?雪姝心中有很多疑惑,所以她放开灵识,也不在掩饰气息。 “王妃。”月魄突然身形一闪站在她面前。 雪姝看了看他,月魄点头,小声意味道,“在城外难民营里遇到了金城,他此刻正带着他的夫人和煌华公主来投奔雍王……” 月魄的声音绝对只有雪姝一个人能听到,但姬无琛却在此刻转过了身,看到雪姝,他脸上悲愤莫明,“小五儿,你与明亲王说说,我要去前方打仗,我要把云朝国的恶狼一个个都打回老家去。”如今,他以燕国天朝雍王爷之尊已迎娶了晴郡主,外公也绝没食言,给燕国天朝当即就送去了孟公国当年生意一半利润。 雪姝没说话,眼光却一直看着金城还有他身后的人。 此刻,金城也站了起来,见他一身破旧青衣,略显落拓。即便如此,浑身也不改磊落,金城变化之大,早已不是当初的无情冷漠。雪姝在他身后看到了大腹翩翩的公孙玲和披头散发一脸憔悴目光空洞死灰的煌华公主。 很显然,如今的这两人女人,完全没有了在燕国天朝的骄傲和水润,公孙玲有些傻乎乎地只抚着自己的肚子,自始至终都没抬头,仿若世间万千,皆已不在她眼中,她此刻最在意的是她肚子里的孩子,瞧她眉眼,确有些单纯傻气。没想失去记忆,也让她失去了灵气。 而煌华如此,想必忘国之痛,也是伤心欲绝。听说她嫁枫玉还未有三个月。一切都已是不言而喻,金城能把她们护送至此,路上之艰辛,可想而知。 “金城,你是怎样想的?”雪姝看了半晌没说话,随后她目光转向金城冷静地问。 金城却扑通一声竟对她跪下,“金城想恳请明亲王妃照顾我的夫人和煌华公主,雍王爷说的对,臣要征战杀场,把那些烧杀抢掠奸淫妇女的畜牲赶回老家去。” 男儿泣血誓言,铁骨铮铮。 “你为何不回燕国天朝去?”雪姝又问,即便目前孟公国是最安全的,但凭着金城的性子若非不得已绝不会来投奔姬无琛。 “臣,自从娶了玲儿,已经卸下了一身职务,闲云野鹤,本不想再问世事。没想,天下动乱,我和玲儿在逃亡途中遇到煌华公主,当时她……”金城说到这里,突然住口,雪姝看到他双手紧握成拳恨的咬牙切齿,“煌华公主在成婚当日就从陈国逃出来,一直流落他乡,想必她也想着来投奔雍王,不幸在途中被云朝那此畜牲奸污……臣遇到她时,已经奄奄一息,金城无能,当时不能替公主报仇。” 雪姝一听,身子顿时趔趄后退两步,一下子贴上一个宽阔强悍的胸膛。 “金城,你想怎样报仇?”孟珏冉的声音带着沉凝的力度,没由来让人信任。 金城抬起头,“王爷已知,臣从燕国天朝出来就已经不能再回去了。若王爷不嫌,臣愿意效劳在王爷麾下,金戈铁马,马革裹尸,臣,一生向往。” “无琛,你怎么说?”随后,孟珏冉又问向姬无琛。 “我要去打仗,我非要把那些畜牲羔子宰了不可。”此刻,姬无琛两眼深痛,两只大手已经把袖子都撸了起来,瞧他这架式,晴郡主是阻止不了了。可她聪明地此刻竟没反驳他。 “倾巢之下,焉有完卵?”雪姝轻轻一吟,随后看向孟珏冉,“你若信我,便把孟公国京城防卫交给我,有父王在,我无惧。” 孟珏冉却气息一促,随后把她拉进怀里,什么都没说,却重重一点头。 第一在四十章 儿女情长 第一百四十章儿女情长 雪姝第二天醒来,孟珏冉已起身离去。想着他今日就要远行,雪姝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 床头放着一套触手温凉的银色软甲,竟是以金银熔炼成丝织就,坚韧无比。上面有孟珏冉的留书,说此软甲名‘银翼’,是母妃当年所有,此刻留于她用。 想着这几日她一颗心都放在京都布防上,即便昨夜温存,她也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此刻,孟珏冉一走,雪姝的心立马象被掏空了,仿若有许多话她还未来得及说。她心急火燎。 匆匆抓过旁边的衣裙就胡乱套起来,她真怕孟珏冉不等她就走了,若是这样,她非得后悔死不可。刚奔出宫门就碰到了月莹,手里正端着她的早膳,“王妃,你这是要到哪里去?你还未吃早膳。” “月莹,他走多久了?”雪姝急切地问。 月莹一怔,随后明白,“主子已于半个时辰前就出宫门了……” 雪姝一听,顿时后悔死,她纵起身子就在皇宫飞掠起来,“王妃,宫里我给你备了一匹马。”月莹在身后大叫,并骑马追过来。 一直出了京城,雪姝骑马在城郊十里亭看到了孟珏冉,皇舅和燕世子正为他饯行。雪姝一下子跳下马,气喘吁吁,直看着孟珏冉不动。 明媚的阳光之下,男人一身松绿长袍巍峨不屈地站着,神俊无匹的容颜,堪比世上最耀眼的花朵。一头白金色长发随风微扬,带着三分尊贵,七分不羁,让人再也移不开眼。 见她到来,孟珏冉的一双碧眼绵绵地射来,似水柔情,无声胜有声。雪姝心头突然酸涩,不舍之情泛滥成灾,让她蹙紧了眉头强制着眼中那喷薄欲出的泪水。此刻,雪姝才知,原来他们彼此早已心魂相牵血肉相融,昨晚一夜缠绵根本不够。 烈王和燕世子看到雪姝,什么也没说,只侧身走过来。 烈王与雪姝擦肩而过时,手轻轻按在她的肩头,“别担心,以他之能,定会安然回来。” 孟珏冉却走向雪姝,“怎么自己又追来了?” 今日故意趁她还未醒之时离开,就是不想有这酸涩的离别之情。 “我送你一程。”雪姝抹掉眼泪坚定地说。 雪姝眉眼一挑,前方有一辆马车,月魂、月魄、金城和一些侍卫正翘首以待。 孟珏冉一听,轻叹,伸手轻抚了下她还未来得及梳理有些凌乱的长发,“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孩子在宫里等你,我定会安然回来,等我好消息。” 雪姝却不依不侥地拽住他的衣袖,“我定要送你一程。”她固执的眼神,似是还含着水汽。令孟珏冉心里一软,什么都没说,扯着她就向马车里走去。 上了马车,雪姝却贴在马车壁上低着头半晌都没有说话,也没动。情绪有些低落。此刻细想之下,才知他此去北方的凶险,雪姝的心微微地后怕。 看着她的样子,孟珏冉心里象猫抓。 她这个样子,让他怎还能安心离去? 伸手一把把她拉怀里,孟珏冉一叹,“我答应你,定会全须全尾的回来。孟公国虽然暂无战事,但难民之多,鱼龙混杂,你更要多加提防。我把无琛留给你,他天生神力,你们一向配合默契,关键时刻,他能堪大用。我,你根本不必担心,纵横四海,还没人能把我怎么样。”这话说的狂妄。 可雪姝还是不放心,手抓着他的衣襟,“你答应我,凡事不必强求,若是姬无夜和美人先生对你误会颇深,你也不必非要弄个水落石出,毒粮一入他们军营就出现问题,这里面谁也说不清。只要咱们问心无愧就好。若是他们撕破脸,不再顾及孟公国,咱们也不怕与那狼子野心云朝国一拼高低。京城你不必担心,我定会严防死守等你回来。” 雪姝说着,两眼闪闪发光,有一股坚定,称着她一张小脸英气逼人。 孟珏冉突然心热,猛地棒起她的脸就强吻起来。 雪姝回应着他,双手缠上他的腰,两人一下子滚倒在马车里。 宣泄之后,雪姝从脖子上取下一个护身符就套在孟珏冉的脖子上,“这是前几日我与外婆一起在祖庙求的,希望它护你平安归来。” 孟珏冉一双碧眼深深地看着她,什么都已说不出来。 “月魂,停车。”雪姝招呼一声。 雪姝最后看了孟珏冉一眼,“冉哥哥,记住那句话,你若有不测,我必不独活。” 说着,雪姝掀帘跳下马车。 月魄牵过马给她,雪姝跨上之后转头却看向了金城,金城正骑在马车低着头眼睛凝着一个地方不动。 “金城,我答应你,有我在,你的妻儿必在。今日回城,我就会把她们母子接到宫里去。你放心,你的儿子,我会视若已出,和孟熠孟瑶一块儿养。” 兴许是长途跋涉和受到惊吓原因,公孙玲前日深夜早产诞下了一名男婴,身体孱弱。御医诊断,孩子身体还算健康,只因早产,显得有些虚弱。将养几月,必会痊愈。本来孟珏冉已经令金城留下,此次不必再随他北上。可今早,金城却执意前行,任谁都拉不住。 此刻,雪姝话语一落,金城蓦地从马上跳下来无所就跪在了雪姝的马前,“只要金城还有命在,必会护着明亲王回来。” 兴许就是在燕国天朝的地宫里,孟珏冉的硬气和骄傲,就已经深深折服了金城。他娶公孙玲并执意离开燕国天朝,恐怕也是因为孟珏冉离去的原因吧!英雄重英雄,金城虽然嘴上不说,但也随是追随孟珏冉了吧! “记住,也留着你自己的命在,别记了,你还未给你儿子起名字呢!”雪姝故意轻松地说。 “就叫他金鸣吧!嘿嘿。”金城突然抬起头,满脸柔情笑着说。 “好,就叫他金鸣。不鸣则已,一鸣惊人。”雪姝豪气地重复一句,蓦然扬鞭潇洒而去。 孟珏冉一直沉默着在马车里,雪姝离去,他并没有掀开马车帘子看她。可马车却停在原地良久,他才沉沉地说,“走吧!” 入夜,雪姝在城墙上巡视。城门外,往西,阔野中,星星点点的灯火。雪姝知道,那是孟公国京畿处为难民临时搭建的帐蓬,朝廷每日施粥施粮让他们勉强度日。这几日还算是太平,难民们并没有什么不满和闹事。但雪姝的心总有股不安,或许是女人的知觉,她总有觉得平静之下依旧掩藏着凶险。 如今京城戒严了,雪姝丝毫不敢懈怠,白日与父王一起加紧训练兵士,加固城墙。晚上,雪姝必在城墙上再巡视一番再回宫。如今宫里的防卫交给了程嫣嫣。她有大将之才,不仅心思缜密,眼光也非常独到,用兵谋略丝毫不亚于雪姝。 雪姝下了城墙,走到靠近城门的一间屋子,灯明之下,她的父王还有看书。自从她接了京城防卫的重任,颜守踽便从皇宫搬到了城卫军中与兵士们住在一起,白日看他们训练,晚上与他们讲解兵法,父王在城卫军中的威望一时空前高涨,每个人对他都很敬重。看着父王虎目精光,似是又回到从前的骄傲,雪姝颇感心慰。 “父王,你怎么还未睡?不是早告诉你,不准再熬夜的吗?”雪姝推开门就嗔怪地道。 颜守踽放下书笑笑,“丫头,你不是还没回去的吗?回去吧,这里有父王在,必会让京城的人都睡个好觉。” 雪姝重重点头,“父王,你按时吃药了吗?明日我让程枫再来给你的腿针灸。” 父王在皇宫里,一直有程枫帮他的腿针灸,如今搬到了这里,他整日忙着与士兵操练,没有片刻清闲,程枫很无奈,每每兴冲冲来,沮丧而归。雪姝当时只觉御医程枫不凡,没想他家世也相当了得,是宰相程远山唯一的弟弟,惊世才华,一手医术妙绝天下。听说他当年极爱慕公主孟婉华,可惜,佳人远走他乡,魂伤千里,他便心灰意冷入宫做了御医,终身不娶。如今,他与父王成了莫逆之交,两人都有相见恨晚之意。 雪姝半夜回宫,皇宫早已下了匙,她正犹豫着要不要再返回去,宫门突然缓缓打开,“明亲王妃,赶快进来吧!”竟是程嫣嫣的声音,此刻她竟也未睡。 雪姝闪身进来,看真是她,“时辰已过,你怎能违反规定不下匙?” “我敢下匙吗?你没回来,皇后娘娘能安然吗?如今皇上皇后都有后宫等着你呢!他们太疼你,不看你一眼,绝不肯入睡。你快回去报个平安。”程嫣嫣一本正经地说。 原来她守在宫门就是为了等她,雪姝心下感动,“嫣嫣,以后我不会这么晚回来了。今日到父王那里转了一圈。” “没有怪你的意思,你不顾及自己,难道也不顾及老人和孩子。程熠程瑶今天没看以你,晚上闹到很晚也不睡,哭累了才睡去。” 雪姝一听,顿时两眼泛潮,“嫣嫣,你也赶快去休息,我去看看孩子。” 刚到紫云宫,梅香就急火火迎上来,“今儿也不知怎么了,两个孩子闹个没完,一会睡一会儿醒的,睁眼看不到你,必哭一阵。” 雪姝一听更揪心,“孩子是不是病了?” “程御医给瞧过了,孩子很健康,想必越大心眼越多,知道恋娘了。”梅香笑着说。 雪姝也婉儿一笑。 当雪姝穿着当年婉华公主的银色软甲走进内宫的时候,外公外婆看到她一时怔住了,眼神迷蒙,仿若看着当年英气逼人的孟婉华。还是外公先回过魂来,“姝儿,城中再忙,也要及时赶回来。孩子一天不见你,想你便闹的厉害。” “外公,让你和外婆操心了。”雪姝瞟着外婆,见她正转过身悄悄地抹眼泪,想必触景生情,想起自己的女儿,心里难受了。 “傻丫头,说什么话呢!你却又是为了谁?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赶快看看孩子。”外公急火火地说。 雪姝急忙站到龙榻边,见两个孩子果真还没睡,踢腾着小腿,眼角还挂着泪痕。如今他们四个月大了,脸蛋真是越来越漂亮,越来越惹人怜爱。雪姝还未出声,四只小灵狐倒先支起了身子吱吱一声,两个孩子一下子回过头,看到雪姝,突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似是撒娇。 雪姝又是心酸又是难受,如今她一双臂膀已经不能同时抱起两个了,她只得先抱起乖女孟瑶,看着她眉目清秀粉嘟嘟的小脸,简直象极了她的父亲,雪姝开心地笑了。看孟熠被冷落哭的厉害,外婆急忙抱起孟熠又塞她怀里,俩孩子顿时不哭了。雪姝笑着抱着两孩子转过屏风就走到外面的软榻上坐下来。 龙床她可不是敢靠近,如今春暖花开,皇宫里依旧还烧着地龙,就是怕孩子冷。雪姝一坐下,四只小灵狐也蹿过来,围着雪姝,吱吱吱亲热地叫,似是也在撒娇,雪姝真是拿它们没办法。而外公外婆长舒一口气,两人一起坐在一旁看着雪姝和两个孩子、四只灵狐,眼神说不出的柔和,好象这画面既怪异又祥和。 孟熠孟瑶看着雪姝,嘴里吐着泡泡,表情愉悦,伸着小手抓着雪姝散落在额间的头发,样子非常依恋。可雪姝知道,三更半夜,孩子不能再这么折腾,否则,外公外婆也没法休息更受罪。 “外公,外婆,若不然我把孩子抱回揽月殿,你们好休息?我看这俩小家伙精神头很足,不是一时半会就能睡的。”雪姝试探着问。 “那可不行,孩子绝不能离开我的眼,那样我会更不安心,更睡不着。”雪姝一开口,外婆就极力反对。 “梅香,去拿两床薄被来,姝儿,你今天就睡在这紫云宫吧!” 雪姝一听,大急,“外婆,这万万不可,待孩子睡了,我还是要回揽月殿的。” “你再磨蹭会,天就要亮了。孩子,你太累了,也经不起折腾,睡在这里又何防?这是外婆的寝宫,谁又能说了什么去?” “嗯,明日早朝还有重要的事,我以后就到偏殿去休息,姝儿,晚上你外婆和孩子就交给你了。”外公说着,竟然不等雪姝应声就直接走向宫外。 “外公……”雪姝急呼一声想阻止外公,没想老人一闪身就走出了宫外。 他定是怕雪姝局促不安,才执意要到偏殿去睡的。如今内宫只剩下外婆和雪姝,雪姝嘟着嘴,“外婆,这样不好。” 外婆笑了,“有什么不好?我答应了冉儿,一定要护好你们娘儿仨。孩子离不开娘,之前是我愚昧了。竟爱怜着曾孙儿,忘了你的感受。姝儿,冉儿回来之前,你每晚就和外婆住在一起,我每晚看到你也放心。” 雪姝一听,再不能说出话。 外婆去休息,她在梅香的伺侯下洗漱一新,也爬上了软榻,把两个孩子往怀里一搂就闭眼睡去。说也奇怪,雪姝一夜无眠,孩子也一夜不再闹腾。四只小灵狐更是睡的昏天黑地。 可一早程嫣嫣焦急的声音一下子唤醒了雪姝,“王妃,快醒醒,城外难民暴动了。” 雪姝一骨碌爬起来,身边孩子早已醒来被梅香抱走了,入眼的就是程嫣嫣一张焦急又心疼的脸。程嫣嫣知她最近根本没有正经睡过一次觉,看她青黑的眼圈,程嫣嫣有些心疼。可非常时期,她这一双腿碍事了,所以只能累她了。 所幸,昨夜雪姝是和衣而睡,如此套上靴子就好。“嫣嫣,你再说一遍?城外难民怎么了?”雪姝脸色有些苍白,疲倦还挂在脸上,可一双眼睛已经锋芒毕露。 “他们暴动了,反抗我们孟公国对他们的待遇不满,如今都聚集在城门外,大约有两千多人。雍王爷已经带人过去了,我怕他性子暴,所以赶快来叫你。” 雪姝懊恼,昨晚太温馨,没想她竟然睡的这么死。“嫣嫣,你守住宫门,不要让人随便出入。让外公安抚百官,城外的事交给我。”雪姝丢下一句话就已经跑没影。 站在城墙上,雪姝看着城下黑压压的人群不由皱眉。这明明是一群饱受战火摧残惊慌失措的脸,能从云朝铁蹄下逃生已是万幸,断不该为了什么待遇不好而抗议,孟公国没有驱赶他们已是仁慈。还供给他们吃穿住宿,如今若有不满,那只能说明,他们不是不知好歹,就是故意有人挑拔。该来的终是来了。 雪姝冷哼一声。 如今姬无琛已经带兵出城,他身量高大,抱着臂,双目黑黑地瞪着那些难民,不怒自威。城卫军持枪围着不断往前涌的难民。 “你们孟公国真是薄情,每天供应我们那么一点点粮食,根本就不够我们吃的。你们给我们搭建的房子又漏风又漏雨,身上的衣服也是陈旧不堪的,你们拿我们当什么了?贱若蝼蚁吗?我们抗议,要求到城里去住,你们若是不答应,我们就静坐不走了。”突然人群中有一个贼眉鼠眼的年青人躲在人群后大声吼着。 雪姝居高临下看到他,真真是冷笑不已。还要求到城里去住?真是大言不渐。 第一百四十二章 狐现皇宫 雪姝赶回宫中,看到紫云宫一片狼藉惨淡。她的儿子孟熠被劫走了,外婆被推倒,头磕在床愣上昏迷不醒,月莹奄奄一息浑身是血爬出内殿喊侍卫,紫云宫的地上留着她爬过的一道血路,触目惊心。而紫云宫内殿其他的宫女太监几乎被屠杀怠尽。 最令人惊悚,龙床底下那一个大洞,直接延伸到皇宫外的一个处偏僻民宅。她的儿子孟熠就是被奶娘抱着从这里被劫持出去,不见踪影。外公随即派人去追,空手而归。他们明显还有别的暗道,想必孟熠已经不在皇城里了。 本来紫云宫外有重兵把守,稍有风吹草动绝瞒不过他们的眼睛。可惜,因为紫云宫养着两个孩子,平时需静,所以内殿宫门总是紧闭。只因这些人不是从外面攻进来,而是直接从龙床下爬出来,所以外面的侍卫,就是内殿的宫女太监也根本毫无防备。猝不及防下,迅雷不及掩耳便被夺去了性命。 最幸运是她的孟瑶,被今日进宫探视‘粗鲁’的皇舅婆婆硬抢着抱到院子里去玩,所以才免遭此劫难。而四只小灵狐,两只被剑伤了腿,而另两只不见踪影。而受伤的小灵狐看到雪姝到来,吱吱叫着,拖着伤腿就跑过来,咬着她的裙子就往龙床下拖。样子之急切,让雪姝动容,眼窝倏地酸热。 她只得蹲下身抚摸着它们光滑的皮毛安慰,“别着急,我一定会把熠儿追回来的。” 而两只小灵狐却俯低身子,用臭子在地上不停地嗅着,雪姝惊讶,“你们的意思是,你们要带我去找熠儿?” 那两只小灵狐似是听懂了她的话,又咬着她的裙子往床下拽。 雪姝无不心慰,“放心,熠儿暂时应该不会有危险,你们先把伤养好,然后咱们再去找他好吗?” 那两只小灵狐呜咽着,摇摆着头,似是不甘。 可它们的腿明显断了,虽已包扎,但根本使不上力,走路时只能跳着。可它们浑然不顾自己伤痛,执意要带着雪姝找孟熠,有时候动物的忠诚,真比人不知强多少倍。雪姝含着泪把它们抱在胸前。 程嫣嫣负责皇宫禁卫,如今事情发生在她眼皮底下,况且还是发生在皇上早朝百官都在的时刻,她的一张俏脸已经毫无血色地苍白着。自知失职,但也没有自责的要死要活,而是冷静地重新部署,待一切都做的滴水不漏,才让侍女推着木轮椅走到雪姝面前。 “孟熠被劫持,我有责任,自会向皇上请罪。但你千万要振作,皇后的情况明显不大好,孟熠无疑是她的命根子……皇上方才也犯了心绞痛,我叔叔正在给他医治,你放心,应无碍。但希望你还能信任我,如今城外难民已安置妥当,眼下之重,是要把孩子追回来……” “嫣嫣,我并没有责怪你之意,他们处心积虑把地道挖到龙床下,任何人都会防不胜防。况且,我与秦碧柔之间的恩怨,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我更担心他们劫持孟熠的目的……”随后,雪姝望着程嫣嫣也真诚地说,果如她所言,她眼神坦荡,并无责怪程嫣嫣之意。 程嫣嫣微有感动。 “王妃的意思,他们的目的意在明亲王?” 程嫣嫣果然聪明,不愧有才女之称,雪姝只一念,她就立马想到了。脸色也不由沉了沉,明面上,大家都知道明亲王是为毒粮草的事奔走北方的,而实际…… 若不然,云朝国不会狗急跳墙兵行险招要劫持孟熠制肘孟珏冉。想必在这场风云际会面临天下重新洗牌的时刻,明亲王孟珏冉,更是尖锐不能被忽视的存在。甚至已经扼住了云朝国的咽喉。凡事不能看表象,毒粮草一事,怕是被王爷将计就计,云朝国必吃了大亏。甚至王爷做的事将会让他们面临功亏于篑。 一番心思下来,程嫣嫣目光透亮地瞧着雪姝,“王妃想要怎样?” 若是雪姝决定去救孟熠,她绝对会全力支持,吃一堑长一智,必会替她把这京城皇宫再打造的更牢固一些。 “孟熠失踪的事先不要告诉他,我想与外公商量后,带少部分人去追赶。若是他们的目的是孟珏冉,孟熠就暂时不会有危险。只是城防之事……” “靠山王和雍王爷绝对是最佳人选,云朝搧动难民的目地意在劫持孟熠,他们此刻得逞,城外难民想必已不足为惧。况且,他们如今以身份文碟为凭,划片而居,面对的都是同乡相熟之人,应该不会再被人利用。你若走,尽可放心。” 雪姝点头。 事不宜迟,待外公情绪稍缓,雪姝就去见他。 她跪在外公面前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外公却沉默不言。 “外公,你若不放心我父王和十一……” “说什么呢?我们现在还能分的出彼此吗?你父王侠肝义胆一生忠义,天下我或许不相信任何人,但我绝对会相信他!由他帮我们守着城门,必万无一失。我只是在担心冉儿,我想即便他行走天下,孟公国皇宫发生的事他也会在最短的时间内知道的,根本瞒不住他。” “这样也好,他若出手,我必能见到他,这样我们齐心合力,救出熠儿不在话下。” 雪姝毕竟想的太简单,外公望着她却只能重重一叹,没有说话。 “外公,他,此次北上,是不是不仅仅是为毒粮草一事?”瞧着外公的表情不对,雪姝试探着问道。 此刻,外公也不能再瞒她,“冉儿此次北上,对外是去查毒粮草的事,实则,是早与燕国天朝和晏国商量好的,由他们正面迎击云朝的军队,而冉儿带领孟公国二十万大军迂回绕过青屏山直击云朝的京城云都……” 雪姝一听,顿时大惊失色,“外公……”她急呼出声。 难怪秦碧柔会兵行险招挖地道也要劫持孟熠,想必孟珏冉对他们云都已造成极大威胁。而雪姝也不得不承认,她这次做对了。孟熠绝对是威胁孟珏冉最有力的筹码,比她自己都管用。孩子,绝对是孟珏冉最柔软的存在,拿孟熠威胁他,他绝对会投鼠忌器,甚至可能不惜以生命换之。 如此一想,他和孩子都可能有危险,雪姝的一颗心立马提到嗓子眼。 她霍地一声站起来,“外公,我不能再等,他和孩子,我必得见着一个。我先带人去追孩子,若是不成,便去找他。”雪姝瞬间做了决定,而且口语强硬不容外公反对。 “我派程枫跟着你,别只看到他医术了得,其实他是我们孟公国百年来最厉害的剑客,其实力已不在冉儿之下。” 雪姝一听,也不客气,“我们即刻起程。” 其实雪姝急着走,还有一点没向外公透露,紫云宫出事后,龙一率先察觉到便追了过去,他善于隐形追踪,想必沿路定做了记号。她必须带蛟龙卫前去接应,否则,待秦碧柔发现他,必危险。还有那两只失踪的小灵狐,雪姝有预感,那两只小家伙也追踪着孟熠去了。如此多有利的条件,她真的已经不能再耽搁了。 “姝儿,先别急,走,我们一起去看看你外婆。不安顿好她,你也休想出去。” 雪姝一听,也知丢了孟熠,外婆还不知怎的伤心……若再放她出去,外婆必定强烈反对。好吧,先说服她! 待雪姝随着外公走到紫云宫外殿的时候,就听得殿内传来一大一小两人的哭声。大的俨然是外婆,小的是孟瑶。也不知怎的,这一大一小哭的如此彼此起伏,难道紫云宫的人都不知道劝吗? 雪姝看到外公也皱起了眉头,更加加快了脚步。可他一走快,就抚住了胸口,想必心绞痛只是暂缓。 “外公,你必着急,如今皇舅母也在紫云宫,外婆应该无事。” 知道外公既担心孩子,又担心外婆,雪姝轻声相劝。如今紫云宫里外都戒备森严,应该不会再出现问题。只能是外婆醒来,见孟熠不在,伤心欲绝,没人能劝得住。 果然,待雪姝和外公走进内殿,就看到外婆抱着孟瑶坐在龙床上就那样恣意地大哭,旁边跪着一纵人,都低着头很无奈。皇舅母正在龙床边走来走去,用袖子不停地抹着额头的汗,显然已拿外婆没了办法。 “外婆,你这是怎么了?身子还未好,别再哭坏了身子。”雪姝见外婆头上包着白布又浸出了血,不由奔到床边焦急地劝道。 孰知,外婆看到她,一下子哭的更加厉害,“我的皇曾孙儿丢了,我不要活了,如今我只剩下这么一个了……”说着,外婆根本不对劲地把怀里的孟瑶越搂越紧,孩子哭着,扭头看她,两眼挂泪,显然很不舒服。偏外婆根本象命根子似地把她护在心口,想必方才根本无人能抢不下孟瑶。 雪姝的话,无疑令外婆的情绪更加悲痛,她明显看出外婆受到刺激后,情绪已然不受控制。她护犊心切,只想着把孟瑶护在心口,象是要拿命来保护她。 雪姝的眼睛立马潮了,“外婆……” 她只唤了一声,就泣不成声。孟熠被劫,她表现一直很冷静,很坚强。此刻,看到外婆恨不能拿命护着孟瑶,就怕她再被别人抢去,雪姝就再也受不住了,她用袖子不停地抹着泪水。 “唉,烟霞,难道你还不相信我吗?瞧你这一哭,把孟瑶也吓哭了不说,还把姝儿惹哭了。难道你就不心疼?你放心,我一定会把熠儿救回来。朕说话,从不食言。烟霞,再相信我一次好吗?” 看着雪姝也被外婆惹哭,外公上前一步坐在龙床上揽住了外婆的肩头,温言相劝。 外婆这才抬头看向雪姝,方才激狂的眼神也渐渐软下来,看到雪姝哭,她就伸出手,“姝儿,好孩子,别哭,外婆对不起你,我没有把熠儿保护好。”说着,外婆又大哭。 外公揽着她肩头,把她拉进怀里,顺势才把孟瑶从她怀里拖出来交给雪姝,雪姝抱着孟瑶,孩子一张小脸早已哭的通红,看着旁边的皇舅母一边心疼一边跳脚,可她却不敢说外婆的不是。直嚷嚷着道,“到外殿去,孩子哭了一身水,得换下贴身衣物。想必也尿下,褥子都湿湿的。”皇舅母一边摸着孟瑶的小包褥一边说。 可她话一落,外婆却又惊的从外公的怀里坐起来。 “外婆,我就在这里给孟瑶换衣服,绝不离开。”说着,雪姝直接把孟瑶放到了外婆的龙床上,外婆这才又软下身子,看着孟瑶,泪水又流下来。 雪姝解下孟瑶的包褥,看到孩子不仅尿了还拉了,味道酸息难闻。可外婆一下子挣脱掉外公的手,急忙吩咐,“赶快备浴桶,给孩子洗澡……”并一把打掉雪姝的手,直接把孟瑶又拖回自己身边,也不嫌孩子一身脏臭。显然,她的情绪又正常了。 雪姝一叹,皇舅母一把把她拉回来,“姝儿,孟熠被劫持,嫣嫣……” “皇舅母不必担心,没有人会怪她。是云朝国处心积虑,他们挖地道从宫内出来,任谁都防不胜防。嫣嫣已经做的很好了。如今,我要去救孟熠,皇宫内外依旧有她部署,我和外公都相信她。” 听她如此一说,皇舅母明显松了一口气,“姝儿,你能这样想,皇舅母很感激。” 要知道,皇宫出了这么大事,程嫣嫣难脱其咎。可雪姝如此说,是心胸宽广明事理的,若不然,遇到个不讲理的,不说嫣嫣性命如何,怕是连程宰相都难逃其责。 雪姝厚德载物,烈王妃不能不领这份情。 雪姝望着她点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外婆和孟瑶似乎都哭累了,收拾停当后,孟瑶睡去后,外婆也倦缩在她旁边睡下了。看着外婆的样子,雪姝眼睛里又酸酸的。曾经失去女儿的痛,让她神经本就敏感,再经不起‘失去’为两个字。如今孟熠被劫,无疑要让她崩溃了。还好,还有孟瑶可以慰藉她,希望外婆能早点情绪稳定好起来。 出了紫云宫,就遇到了程嫣嫣。 “我可以会尽快出城,临走前,还想请你帮我做件事。”雪姝真诚地道。 “你尽管说。”如今程嫣嫣也不客套地叫她王妃了,直接以‘你’称呼,可见经过此事,二人心意相通,俨然成了最值得信任的朋友。 “揽月殿里,帮我照顾好公孙玲和金鸣,别让她们母子受了委屈。” 雪姝的口气象临终托孤一般。 程嫣嫣一怔,随后冷声说,“你不要存任何鱼死网破的心思,他们的命,值不得我们的命相陪,我等你带着程熠安然归来。你承诺别人的事,应由你自己去完成。我只答应,在你离开的日子里,我会代你照顾她们母子。其他的,休要再说。” 程嫣嫣也是心思玲珑之人,知道雪姝此去凶多吉少,想必她自己早做了鱼死网破誓死如归的打算,所以才会把公孙玲母子托会给她。可是,云朝国那些烂渣的命,怎配得上她的命?她绝不容她有任何软弱的打算。 “凡事,在你做决定前,先要考虑考虑皇后和孟瑶的心情。当年,失了婉华公主,皇后九死一生才活过来。如今,你和明亲王回来,填补了她心头的伤痛,让她才不再忧伤真正地高兴起来。若是你们两个再有闪失,无疑就是要了她的命。此次,若不是还有孟瑶,皇后肯定会疯了……望你三思而后行,你和明亲王还年轻,孩子以后会很多很多。” 程嫣嫣的话很明显了,希望,若实在不行,即便舍了孟熠,她和明亲王也要安然回来。两人在,就是有希望不是吗?舍了其一,谁都活不了。 程嫣嫣把雪姝和孟珏冉之间的感情看的很清楚,情深四海,生死相随。舍了谁,另一个绝不可能独活。 雪姝只轻轻一叹。 进了揽月殿,从窗外看进去,见公孙玲正抱着金鸣不停地说笑,逗着孩子玩,一脸的幸福单纯。起初公孙玲失去记忆,雪姝还觉挺残忍。因为公孙斑在地宫下被自己设计的刑罚折磨死后,他的尸首抬出来,公孙玲看到,连连惊叫,当场就疯了。一直是金城呵护着她,姬无夜见他是真心对公孙玲好,一切过往便既往不咎,把公孙玲赐给了他。而金城却以公孙玲疯了为由,辞去了宫廷侍卫长的职务,带着她远他乡,闲云野鹤。没想,又恰逢了这场战事。 而对于公孙玲,算是有失有得。她疯了,又失去了记忆,却得到有情郎,难说不是一种福气。如今又有了金鸣,在公孙玲单纯的世界里,她就是最幸福的女人。 雪姝觉得,对她来说这样就够了。往事总是不堪回道。如今她要做的,就是保护好公孙玲的幸福。甚至此刻,雪姝已经在祈祷,金城,你一定要给我全须全尾地活着回来。 转身的时候,看到冬儿端着煲汤正走过来。冬儿看到她,急切地跑上来,“王妃……”想必她也知道了程熠的事,眼圈儿红红的,眉心也皱的死。 “冬儿,帮我照顾好公孙玲和金鸣,若有事,尽可去找程嫣嫣,她必会助你。” “王妃,那你……一定要把青龙王追回来。”说着,冬儿哽咽着低下头。 雪姝什么都不在说,拍了拍她的肩,抬脚就走。 雪姝觉得一切安排妥当可以放心了,蛟龙卫,已经在翘首等着她了。 “明亲王妃,”雪姝转身就走,不想身后传来一个小太监呼喊的声音,想必他是跑来的,气喘吁吁。 雪姝一惊,以为又出了什么事,急忙迎上去,“公公,可是有事?” “明亲王妃,皇宫外有个叫颜坡的人说要见你,守城的关将军不让他进宫,他就在城外撒泼,已经伤了我们不少人。” 雪姝一听,纵起身子就往宫门跑。 “住手。”远远地,她一声喝斥。 关澜一看是明亲王妃来了,急忙对属下一挥手,“王妃有令,快住手。” 雪姝奔到近前,也不顾关澜正请礼,眼睛一直紧紧地盯着被侍卫们团团围住的那个人。 颜坡,此刻象鬼蜮。 一头青丝竟然全白了,凌乱地披散在肩头,又遮住了他的容颜,雪姝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态。只感觉他仿若已经没心了,浑身的冷烈,仿若他已入了魔,不容活人靠近。一身破烂的青袍,外面一件泥渍点点的披风,最重要,他的怀里,此刻正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孩子。 一看他疯颠的模样,雪姝隐隐猜到什么,不理他,直接恐怕地抬头向四处寻找,远处,除了一辆破烂的马车,再无一人,甚至木棉也不在。 “颜坡,我木青姐姐呢?”她明知故问,可又不得不问。没得回答,她就已经泪流满面。 “啊!”突然,颜坡仰面一声痛啸,其声之凄厉,令关澜和众侍卫又警惕起来,纷纷持枪都紧张地围着他。雪姝看到有些侍卫想必在颜坡手下吃了亏,身上血迹斑斑,显然受了伤。 雪姝赶紧对关澜打了个手势,“他是我姐夫……” 关澜一怔,随后一挥手,众侍卫潮水般退下。 “王妃,可是需要我帮忙?”关澜靠近雪姝低声说,可眼睛始终警惕地盯着颜坡不放。 “请问关将军,若无皇上令牌,我姐夫可否能入宫?” 关澜沉默了,片刻又说,“若是按规矩是不能……但我相信明亲王妃,请进吧!” 想着城墙上她那一番大义凛然的话,关澜虽未亲耳听到,但军中兵士早已传开了,都对明亲王妃佩服的无体投地。 雪姝摇晃着身子走向颜坡,“我木姐姐可是葬在了雪灵山上?” “我们会永远在一起。”颜坡说出的话明显有些驴头不对马嘴。 可待雪姝看到他背上背着一个鼓鼓的上包袱时,她豁然就明白了,木青的骨灰想必就在他背上。她心中酸涩,强忍着泪水走过去,“把我外甥给我看看。”接着,她伸出手。 方才颜坡长啸孩子都没被哭,即便睡的再深,也该是被惊醒。雪姝在心底算着,木青青生下这孩子也算是早产,她的心突然害怕了。 缓缓地接过孩子,雪姝抬手一掀孩子面容上小褥子,竟露出一张小小的酷似木青的脸,她轻轻把脸贴上去,孩子的呼吸是温热的。雪姝突然喜极而泣,“姐夫,可是给孩子取名字了?” “颜木青。”颜坡声音单调,没有任何情绪地说。 “好,这个名字真是好。看到他,就象看到了木姐姐。”随后,雪姝看向了颜坡,“随我进宫好吗?” 颜坡不说话,却转头瞧了远处的马车一眼。 突然,马车帘子一动,一个雪白的身影一晃,美丽至极圣洁至极的圣灵狐竟蹿到她的面前,雪姝瞪大的眼睛,惊诧。 而关澜看到圣灵狐,早已惊了魂魄,张着大嘴,站在一边竟然不能动了。 而他身后的侍卫竟然惊慌失措,有的生长在雪灵山脚下的侍卫早已不受控制地俯跪下去,“圣灵狐,圣灵狐竟然出现了,老天必降福泽给我们孟公国……”身后,侍卫喃喃自语,有些呆滞,但却是对圣灵狐发自内心的崇拜。 雪姝却抱着颜木青蹲了下去,望着它纯净的温暖的眼神,她泪流满面,“你怎么来了?对不起,我没有照顾好它们,我的孩子丢了,两只小灵狐也受伤了,请原谅……” 说着,雪姝哭的很伤心。 圣灵狐似乎感同身受,它没发出一声,只跨前一步,把它的脸贴在了雪姝的脸颊上,无声的安慰,却看的周围的侍卫早已惊怔的没了魂。 于是,雪姝抱着孩子,带着美丽高贵的圣灵狐,还有一身落拓破败的颜坡进了宫。 宫里早已被惊动了,外公带着一纵大臣迎上来,想必他们是被圣灵狐给惊动的。要知道,孟公国相较于燕国天朝和晏国更靠近雪灵山,在他们的潜意识当中,似乎更信仰圣灵狐。圣灵狐代表着吉祥和圣洁,虽然没有被当图腾那样挂在家中供奉,但它却存在每一个人的灵魂深处。虽然谁也没见到过它,但潜意识当中已当它是神一般的存在。 如今,它蓦然出现在孟公国皇宫,还是在明亲王妃的身边,许多大臣都想起了雪姝雪灵山圣女的身份,于是看着雪姝的眼神都带着狂热的崇拜,有人已经不约而同跪下去了。 随后,一个两个,三四个,最后只除了外公外,其他人全部都跪了下去。都低着头,无声沉默。雪姝却感到一种信仰,一股澎湃的力量在传递。仿若圣灵狐出现在孟公国皇宫,就会天降福泽,神明也必会护佑着孟公国。每个人心中的激动和澎湃无法言喻。 “外公……”雪姝见外公紧盯着圣灵狐一动不动,不由小声呼吸。 外公一怔回过神,却也有些激动。随后,雪姝就看到圣灵狐优雅地走到外公身前,微一俯身,随后就昂扬平等地看着他。皇上,在人间,那就代表着真龙天子,是天上龙神的后代,于以,圣灵狐也对他恭敬一礼。 而它的动作,无疑看在那些大臣的眼里更是惊奇,谁都不会怀疑圣灵狐已通人性。心底对它的崇拜和狂热更是无以复加。 “你能来我们孟公国,我非常感激。若你不嫌,暂时就把这里当成家吧!”随后,外公长吁一口说。 圣灵狐竟然轻轻点了点头。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有些大臣看到皇上与圣灵狐的交流,又看到圣灵狐点头,不由俯身在地热切地高呼皇上万岁,那场面,却让雪姝紧张地只想赶紧带着圣灵狐隐入皇宫中。 “今天的事,看到的听到的,不准对任何人说。违者严惩不怠。”随后,外公威严地在众大臣头上叮嘱一声,众大臣赶紧应声称是。 雪姝却早已领着圣灵狐进入了紫云宫。 第一百四十二章 石破天惊 看到圣灵狐,也没有让外婆惊诧,她也没有象别人那样狂热激动,而是怀里抱着孟瑶,眼睛盯着圣灵狐异常平静地道,“你能把我的曾外孙追回来对吗?” 圣灵狐颇通人性地点点头。 外婆抽噎一声,“那就拜托您了,你们去吧!” 雪姝深深看了外婆一眼,所有的语言都无法表达此刻的心情,她什么都没说,深吸一口气带着圣灵狐和两只小灵狐转身就出了宫。 宫外,一共站着四个人,各自牵马等着她。 程枫一身白衣风度翩翩,腰上挂着一柄宝剑,手里牵着马,马袋里有他从不离身的药箱。虽然表情浅淡,波澜不惊,但眼眸中偶尔划过的锋芒,昭示着一名剑客应有的警惕和实力。暗敛的气息,让人不容小觑。 雪姝毫不怀疑在此刻见到颜坡,虽然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袍,但那死灰般的气色,没有任何的改变,仿若他就是个活死人。自从雪姝从他怀里接过颜木青,他就再未看一眼,更未问一声,仿若把孩子交给雪姝,就再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了似的。他完成了木青的遗愿,此刻,他就只为自己和木青活着。谁也不能阻止他的思念,他的心灰意冷,他的旁若无人,他的自甘堕落活在自己死气沉沉的世界里了无生趣。 此刻,他追随雪姝而去,怕心里还是对她有着一丝牵挂。若是他此刻的心还是跳动着的,那胸口的温度无疑只是为雪姝。雪姝丝毫不怀疑,他根本就没把颜木青放在心里。他甚至恨这个孩子,当时疯狂绝望地没一手掐死他,雪姝就觉万幸。 此刻,颜坡什么都不说,甚至根本不看雪姝。他就那样旁若无人地检查着自己的马和装备,根本不关心雪姝让不让他跟着,反正无人能阻挡他。 所以,雪姝也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便作罢。 “月莹,你回去。”雪姝眼眸一转,却对着一旁站着月莹厉声道。 她身上的伤还未好利索,此次再跟她冒死前往,是不要命了吗? 月莹‘扑通’一声跪下,“王妃,月莹此次没有护住小主子,死的心都有了。若是这次王妃再不让我去,不如王妃一剑把我杀了算了。”说着,月莹‘当啷’一声抽出宝剑双手举到雪姝面前,“月莹已无颜面见主子,死不足惜。” 月莹脸上有一股执著,这固执清冷的模样倒与月魄有着一拼。 “好,你们一个个都用死逼我,哼!”雪姝愤恨地说着,眸光也顺带瞟了颜坡一眼,这话明摆着也是对他说的。不管怎样,她这就算也是答应了月莹的请求。“每到休息时刻,必让程先生为你检查伤口,若有不歹,你立马返回。若是不答应,你想怎样就怎样,就是别跟着我。”雪姝口语很强硬地对着月莹吼道。 “是,月莹一切听王妃的安排。” “哼!” 龙七走上来,“郡主,该走了。龙四带着兄弟们先行一步寻着龙一留下的标记追过去了,我陪着郡主,龙九带着一帮兄弟断后。” 蛟龙卫都没有真实名字的,皆是以龙字打头,皆是由数字代表各自身份。龙七说这话,显然蛟龙卫自己做了决定,他们不是不征求雪姝的意见,只是时间紧迫,他们只能按最快捷最有效的方式执行任务。 雪姝并没有责怪,重重点头,“让兄弟们务必小心。” “是。”龙七应道。 随后,雪姝的目光看向了圣雪狐。当初颜坡是用马车把它带来的,可现在,龙七却没有为它准备马车,雪姝正犹豫要不要给它准备马车,不想圣灵狐突然仰天一声长啸,接着也不看雪姝,直接奔向前方。后面,两只小灵狐紧紧相随。 雪姝一看,直叹圣灵狐的灵性,善解人意,她大手一挥,“上马。” 众人再不迟疑,顿时跨马飞驰而去。 他们追了七天七夜,直到了幽明山庄便一下子失去了龙一的踪迹。而圣灵狐也停止脚步,站在幽明谷高高的山坡上俯瞰着灯明皆熄的幽明山庄驻足不前。很显然,有可能龙一和程熠都被带到了这里。 这一路行来,诸多蹊跷之处,似乎有人故意引着他们来到幽明山庄。龙一留下的标记非常明显,他们一路追来没有遭遇任何阻截,顺利的让人不得不心生怀疑。可是,即便如此,雪姝还是执著地一路追来,程熠在他们手中,她赌不起。 “这个幽明山庄非常奇怪,地理位置非常特殊,可谓易守难攻。但若是有人想要围堵他们,根据周围的地形,他们也插翅难飞。”夜晚,雪姝和圣灵狐站在高坡上望着谷下的幽明山庄久久不语,身后,程枫的话幽幽地响起,让雪姝觉得,有人把山庄建在谷中似乎并不明智,若是有人想要对他不利,无疑就是瓮中捉鳖。 “不过,看他们的目地已经很明显了,就是要引明亲王过来。”随后,程枫的声音又响起,雪姝心里一跳,“先生,何以见得?” 自从程枫跟着她出来,她就不再称他为程御医,而是恭敬地称他为一声先生。 “因为这幽明谷正是处在燕国天朝和晏国的交界处,属于三不管地带。若我猜的不错,从云朝京都穿过晏国大半国土到达这里,若中间没能阻碍,大约也需要七天左右。” 程枫的分析让雪姝一下子心惊肉跳,“先生以为他会来?” “唉,明亲王必会来。”程枫一叹坚定地说,“这明显是一个局……” “我不会让他孤身涉险的。”雪姝轻轻地说,虽然声音很低,其中暗含坚定决心。 程枫不在言语。 “先生,让大家找隐蔽点原地休息,明日我们观察一天,晚上再作打算。” “好。”程枫应声去安排。 “龙四,可否能联系上龙一?”随后,雪姝又问。 她没回头,龙四却悄无声息潜上来,“郡主,龙一怕是有危险,在他设立的最后一个标识旁有血渍。怕是他早就被人发现了,直到此地才出手相害。” 雪姝一听,心里微乱,“你安排人趁着夜色下去探探,也只是观察一下地形,不要打草惊蛇。程先生他们休息后,你让兄弟们提高警惕,轮流休息。” “是。”龙四应声离去。 片刻,雪姝就看到有几个兄弟悄悄下了山坡,他们善于侦查,动作迅捷老道。而雪姝身边一空,圣灵狐竟然身子一纵也下了山坡。 “喂,”雪姝只来得及轻轻一呼,就见圣灵狐雪白的身影隐入夜色再看不见。两只小灵狐也悄无生息地紧随而去。 “这样也好,圣灵狐毕竟是圣物,夜中能视物,听力和嗅觉都比较敏锐,由它相伴而下,其他人必不会有危险。趁着天还未明,你也抓紧时间去睡一会,这样熬下去,不等救出孩子,你就先垮掉了。”身后,程枫的声音淡淡地安慰。 “好。”雪姝也听劝,因为七天七夜他们拼命追击,没吃过了顿饱饭,没真正合过一次眼,如今幽明山庄近在眼前,她也不怕它跑了。 夜间突然起了雾气,雪姝猛地睁开眼,她似乎听到马蹄声,隐隐地从东方由远及近,随后再无声息。雪姝心里一跳,莫不是他…… 毕竟她们由龙一的标记领着比较顺,而他完全是寻着路来的,能如此快赶来,着实不易。雪姝一骨碌坐起来,目光看着东边的方向,莫明心跳加速。 “郡主。”龙四的声音轻轻一唤,想必是探查的兄弟回来了。 “我在这。”雪姝掩在一块大石后轻轻说。 果然,龙四和龙七围上来,“郡主,兄弟们回来了。” “如何?” “郡主,庄子里死气沉沉的,好象好久都没人住了,兄弟们趴在庄子外许久,也没有听到人声。或许人都睡着了,但那气氛明显不对,让人感觉很诡异。” 雪姝一听,心蓦地一沉。 “我方才听到马蹄声,你们可曾听到了?是否感觉还有其他人靠近山庄?” 龙四摇头,“郡主,兄弟们到达谷中,我们分别向庄子四周探去,并没有再发现其他人靠近。甚至我们也没感觉到庄子里有高手埋伏。” 雪姝一听,沉默片刻,才轻轻道,“兄弟们辛苦,趁着天亮之前赶快去休息。” “是。” “对了,龙四,圣灵狐呢?”雪姝往他身后一看,没有看到圣灵狐,她心一突,赶紧又问。 “郡主,待我们下去之后,圣灵狐就带着两只小的与我们分开了,它们潜在了哪里,我们根本不知道。不过,郡主放心,圣灵狐毕竟是圣物,绝不会乱来。况且,它们非常地聪明,比我们人类更知道隐藏行迹。” 雪姝一听,也只能这样了,“快去休息吧!” 龙四走后,雪姝心很沉,她很怕圣灵狐潜进庄子去救程熠会遭遇不测。总之,雪姝的一颗心又七上八下的,焦灼不堪。 “你是关心则乱。”程枫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先生,你怎么看?”雪姝回头一问,想必方才龙四的话他也听到了。 “不能以常人论,王妃,你舅舅这人不简单。明日我们再观察一天,若无异样,不如就大大方方地敲门。既然他们把我们引到了这里,与其偷偷摸摸,不如开诚布公。越绕弯子,对我们越没好处。” “明白了,先生,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若是舅舅只是想见她,她的确应该开诚布公。她一直都想与舅舅见面好好谈谈,诸多不解之处,雪姝也需要解惑。舅舅是看着她长大的,她许多的本领都是舅舅亲手教的,这份情,她一辈子铭记在心。她也一直不相信舅舅会为云朝国所用,若是舅舅被云朝国挟持,她必要把舅舅救出来。拿定主意,雪姝一直不安的心稍稍放下了。 天亮的时候,他们一直隐在山石和槁草之后,想必从庄子里绝发现不了他们的踪迹。但庄子里的人想必也知道,他们也必定隐在周围。自从天空放亮,龙四等人的眼睛就分外警惕地瞧着谷下,甚至连一只苍蝇飞过都不放过。可惜,庄子里一直无人走动。 难道果如龙四他们探测的一样,庄子里根本就没人?难道这是一个圈套?雪姝的心顿时又火急火燎的。 “郡主,快看。”就在雪姝情绪几乎要控制不住的时候,龙四的声音一下子把她从烦躁中拉回来。 雪姝扭头向山下看,见院中一颗粗大的老槐树下正站着一个青衣人。挺身的腰身,背手而立,一副光明磊落,又云淡风轻的样子。 一看到这个人,雪姝的心下就难掩兴奋,“是舅舅。” 可舅舅出现在这个院子里,也足以说明问题,程熠是被他掠过来的。随后,雪姝的心又黯淡下去。 此刻所有人都不说话了,谁都知道李斡出现在这个院子里意味着什么,较量的时刻到了。 “你们都不要跟着,我独自去会会舅舅。”说着,雪姝就要起身。 程枫一把按住她,“你尽可光明正大的去,我会和龙四他们隐在周围,一有变动,你就把这个抛向空中,我们立马就能冲进去。”说着,程枫把一个东西塞到雪姝手里。 雪姝低头一看,竟类似于信号弹之类的东西。 她重重点头,“大家各自保证。”说着,她猫着身子小心地下了山坡。 雪姝果然大大方方地叩门,开门的是一个须发花白的老者,他暗沉的眼神看了雪姝一眼,什么都没说,只把大门打开。雪姝进入后,他警惕地眼眸如鹰隼般又向外面看了一眼,才关上大门。 雪姝直直走向舅舅,“舅舅……” 她轻轻一唤,李斡便转过了身,依旧温和浅淡的眉眼,仿若眼里无欲无求,雪姝更笃定舅舅肯定是被云朝国给制住了。若不然,一个根本没有野心和欲望的人怎会掀起这天下血流成河? “姝儿,你来了。”李斡的声音带着疲惫,“可是为熠儿而来?” 李斡直言不讳,雪姝心里一喜,“舅舅,这到底是为什么?” 他为什么要做云朝国的国师?为什么要发动天下战争?为什么要掳她的熠儿?为什么,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舅舅,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握在了云朝国手里?是他们强迫你这么做的对吗?舅舅,你若是有难言之隐,我们一起面对好吗?我一定会帮你。”雪姝望着舅舅急切地说。 “姝儿,我本就是云朝国皇族,姓秦不姓李。当今云朝皇上是我的堂兄,我本名秦乾。自幼与你娘亲跟着师傅在山上学武,甚至云朝皇族之人都鲜少有人见过我们的真颜。那一年,我和你娘学满下山,绕道来到幽明山庄是要向我表妹求婚的,没想……以后的事想必你也已经知道了。此刻,我之所以回云朝,是因为我想开了。只有自己变的更强才能保护自己所爱的人,发起天下战争,是因为我要报仇……” 雪姝每听舅舅说一句,心就越寒一层,她踉跄着身子后退,看着舅舅,觉得眼前的人如此陌生。她怎么会看不出舅舅眼中噬血的凶厉?这还是她一向温和光明磊落的舅舅吗? 雪姝突然意识到,那一年,冰天雪地中,娘亲疯狂地向孟珏冉袭击,舅舅又一掌把他几乎挫骨扬灰,难道…… “孟珏冉一直都知道你们的真实身份是吗?”随后,雪姝想到就问出声。 “不错,我那一掌没有劈死他真是遗撼!不过这么多年,他也算老实,既然人不犯我,我必不犯人,若是有人胆敢阻拦我的路,那我必让他挫骨扬灰。”舅舅突然手握成拳阴森切齿地说,他意有所指,想必是意味此刻孟珏冉阻了他称霸天下的路。 雪姝头一次听到舅舅恨一个人的声音,竟是如此凶厉如鬼厉。 “现在他已经围攻了云朝的都城了是吗?你把熠儿掳来,就是为了要要挟他?” 听闻,舅舅目光冷冷地看着她,“姝儿,你真不该选择他……当年,你父王一心要把你嫁给姬无夜,是真真切切为你好。如若你现在还是姬无夜的妃子,此刻我又怎会伤你?可惜,你自作孽不可活,白费了你父王一番心思。如今,你也休怪我狠心,此刻,谁也救不了你了。” “舅舅,我是你的亲外甥女,熠儿是我的孩儿,你怎忍心?这天下又有什么好?百姓流离失所,兵士血流成河,即便你得了这天下又如何?你还有民拥护你吗?你还有兵士为你保家为国吗?舅舅,你醒醒吧!跟我回去,以后我养你终老。” “哈哈哈哈,姝儿,你真是太幼稚了,和你娘一样,一个男人就把你们的心死死地栓住了。这许多年,若不是你娘一直用一种毒控制着我,我早就完成大业。如今谁敢挡我,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舅舅突然变的有些疯狂,赤着眼,气息冷窒的有些吓人。他明显也成魔了。 而当雪姝听到‘若不是你娘一直用一种毒控制着我,雪姝心一跳,难道娘这么多年受尽了苦楚,难道就为了控制住舅舅?而根本不是孟珏冉的寒冰掌把她伤到如此?心突然间豁然开朗,“舅舅,收手吧!你不是他们的对手。” 雪姝的心也瞬间冷凝,她望着舅舅沉痛地道。 “姝儿,你很本事啊!抓住了你,就可以同时制肘三个男人,姝儿,我真是该为你骄傲!”随后,舅舅阴阳怪调地说。 雪姝非常明白他的意思,如今孟珏冉,姬无夜,美人先生,无论哪一个人,只要她涉险,他们每一个必会舍身相救,甚至可能放弃不该放弃的。 雪姝的心很绝望,恍惚明白了舅舅的用意,好一个一箭三雕之计!他掳来孟熠,根本就不是为了孟珏冉,而是为了诱引她……就如他所说,抓住了她,就同时制肘了三个男人,他的如意算盘打的真好。 可惜,雪姝绝不会让他的野心得逞的,她怜悯般地望着舅舅,“舅舅,你口口声声说要保护你所爱之人,那么她呢?已经入土为安了。你得了这天下又能如何?你若杀了他的儿子,阴曹地府她恐怕也不能原谅你。” “哼,谁说她入土为安了?我只不过是用药让她暂时闭气,在燕国天朝皇陵那三年,难道我都是吃白干饭的吗?姝儿,这天下我必要握在手中。谁也不能再将她从我手中抢走!”说着,李斡握了握拳头。 雪姝更是惊心肉跳,难道姬无夜的母妃根本没死,是舅舅……突然想到一个可能,听说姬无夜的母亲生下他后,身子一直欠佳,是舅舅一直隐在她身边给她调理……难道这一切根本就是舅舅对她下的手?让她身子孱弱,让皇上根本近不了她的身……姬无夜不会是舅舅的儿子吧? 雪姝突然被自己这个想法吓到了。 “姬无夜不会是你的儿子吧?”雪姝的嘴巴又一次比脑袋快。 舅舅突然眼眯,歪了脑袋果敢地说,“他就是我的儿子!” 石破天惊,雪姝闻言趔趄地一下子退了好几步。 周围也响起一阵阵倒抽气声,雪姝已经不敢去想这究竟是谁发出的了。 “那舅舅你究竟想怎样?”沉默了半晌,雪姝强制地压下心头的凄凉沉沉地问。 “再过半个时辰,孟珏冉若还不到,你和孩子必得死。”舅舅毫不留情地说。 “舅舅就笃定他会来?” “会不会来,你心里不是比我更清楚?” “那舅舅就笃定能杀得了他?” “杀不杀的了,试试不就知道了?” “杀了我们,舅舅就能逃脱这里吗?” “哼哼,姝儿,你太小看舅舅了……” 舅舅的一声声冷哼,让雪姝心惊透底。 “那让我看看熠儿吧?要死,我们娘儿俩也要死在一块。”雪姝最后请求。 舅舅手一挥,雪姝转头,奶娘抱着孟熠在窗边一闪而过。 雪姝急的想蹿过去,不想却被那个须发皆白的看门老者闪电般制住了她的肩膀,“郡主可别乱动,这院子里到处都埋了火雷子,想死,也不用这么着急。” 第一百四十三章 痴心妄想 雪姝的脸顿时一白,“舅舅,我今天来就没想着要活着出去,就请您看在这么多年来我对你孝敬的份上,让我和熠儿在一起吧!要死也让我们娘儿俩死在一块。你的目的是制肘孟珏冉,你也知道他的性子,冷漠残酷,若非我和孩子在一起,你想要制服他也难。 李斡疑惑地看了雪姝一眼。 雪姝慢慢红了眼圈低下头,”舅舅,我也只是一个母亲而已……以前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率性洒脱的颜雪姝早已不见了,这个天下,本就是你们男人的天下,我只是一个弱女子而已。如今父亲和母亲都不在了,不管舅舅如今变成什么样,在我心里,你依旧是我最亲的人。你是看着姝儿长大的呀!怎能忍心看着我们母子近在咫尺却不能相见。“说着,雪姝慢慢地跪在了舅舅的面前,她抽噎难过的样子,让李斡心里不由一软。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呀! ”主子,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可不能存了妇人之仁,只有把她们母子分开,才能让孟珏冉投鼠忌器顾应不暇。“旁边,须发皆白的老者看到舅舅有些动摇,不由目光阴毒坚韧地劝道。 ”你是个什么东西?我和舅舅说话,何时用的你插嘴?既然奉我舅舅为主,就该有个奴才的样子。还是你以为,你的才干足可以影响到我舅舅做决定?“ 雪姝一听,猛地直起脖子训斥一声,虽然她现在身在危险中,但她也知道舅舅秉性,相当骄傲自负,绝不容得属下越俎代庖干涉他的决定。 如今她笃定舅舅心中还有一丝温情,如今她打的就是这张亲情牌,容不得那老东西搅和了。 果然,舅舅扭头就对那须发老发投去狠辣阴霾的一瞥。 ”你……“那老头却瞪着雪姝气的一甩袖子,随后看向舅舅,”望主子以大局为重,此刻正是歼灭孟珏冉的最好时机。他一死,孟公国那二十万大军群龙无首,必败走。“ ”舅舅,若是你信的过我,我还可以说服孟珏冉放弃攻打云都城,你也是知道的,我和他并不羡慕那权势高位。若不然,以他璟帝遗腹子的身份,当时又握有璟帝的昭书和玉玺,就不会把皇位轻而易举让给姬无夜……孟公国与世无争,只想偏安一隅,若是舅舅能放过我们,我保证孟公国谁都不帮。这样舅舅就有更多的精力去对抗姬无夜和李青泽……“ 说到这里,雪姝突然住了嘴,刚才舅舅好象说姬无夜是他的儿子,可他们俩打的不是最激烈的吗?现在雪姝有些猜不透舅舅的心思了,他统一天下的目的是什么?说让自己变强借以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这个理由明显太牵强,如今他连自己的儿子都杀,姬无夜的娘亲能原谅他?若不然,就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姬无夜根本还不知道自己是舅舅的儿子。 雪姝想到这里,突然豁然开朗,蓦地就明白了当年在皇陵,他为什么阻止李媛媛和姬无夜相爱了,其实他们根本就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妹啊…… 想到这里,雪姝抬头偷偷看了舅舅一眼。 而舅舅脸上的似笑非笑的神情突然让雪姝心一寒。 ”姝儿,你变聪明了,可惜……“舅舅说了半句话,突然转身就出了屋。 雪姝跪在地上没起,心却七上八下的,她方才已经看到了舅舅嘴边的那丝残忍的冷笑。她突然害怕了,她赌错了,舅舅已经变得没有丝毫温情。 果然,屋里传来孟熠嘶声裂肺的哭声,象是有人在撕扯他的小身体似的。 雪姝心一揪,难道舅舅要对孟熠下手?她霍地一下子站起来。 ‘刷’地一声,一柄锋芒吞吐的长剑就架到了雪姝的脖子上。 雪姝凌寒的眸光一转,就看到须发老者满目鄙视的眼神,”主子隐忍了那么多年,你以为,仅凭你几句话他就会心存仁慈吗?他的恨,足以令这天下变色。“ 老者轻蔑的眼神瞬间击怒了雪姝,更特别是屋子孟熠的哭声更让她心疼地孤注一掷,雪姝眼眸一寒,正要动作,不想,只听到屋里一声尖叫,是奶娘的声音。紧接着又是一声长啸,竟是圣灵狐在怒啸,紧接着屋子里就传来一阵诡异的响动,似是人狐在大战。 雪姝心一喜,难道圣灵狐也隐在屋子里? 随后,她又担心,圣灵狐若是隐在屋子里还好,若是被擒获了呢?雪姝已经不敢再想下去,心里顿时象火烧,她知道孟熠有危险了,舅舅果然已经丧尽天良要对一个孩子出手。 就而在屋里传出动静时,雪姝看到须发老者脸上也闪过一丝诧异,似是不知道圣灵狐也在屋子里,他本能地眸光稍稍偏向了屋子一眼,就是现在,雪姝猛地握住他拿剑的手,头一偏,飞起一脚直接踢向老者的跨下。这一脚够阴损,若老者不避,这一脚若真踢上,即便不死也得褪成皮,雪姝可是用了十足十的力气。 老者脸色一白,反应也不慢,他手挽一个剑花身子一纵急忙后掠。 可这已经足够,雪姝袖子一扬,一蓬鲜红的莲花在空中乍响。她的身子也在同时向屋里掠去,可还未她掠到房门,一个雪白的小东西就从屋子里跳出来,嘴里正叨着孟熠,雪姝想没想就一下子抱住它们滚倒在地上。 孟熠还好,只是哭红了眼睛,泪水打湿了小脸。看到她,突然抽噎着,伸出小手就抓住了她的衣领,令雪姝的心一柔,她急忙把孟熠抱进怀里,”别怕,娘保护你。“ 可手上却湿湿沾沾的,雪姝一惊,急忙看手上,竟是满手的鲜血。她还没来得及检查孟熠,就看到地上雪白的小灵狐已气息奄奄地躺在地上,雪白的皮毛已被鲜血染红了,浅裼色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似是满是心慰。 雪姝一看,顿时哽咽了,她伸出手急忙捂住它肚子上那致使的刀伤,”别,请你坚持住,别离开我。“ 可小灵狐还是身体抽搐着慢慢闭上了眼睛。 院子里,只有程枫在与须发老者搏斗,却丝毫不见龙一和颜坡,难道……她急忙站起来看向墙外,果然,那里也传来刀剑惊鸣的声音。雪姝知道外面肯定埋伏了舅舅的人马。 雪姝不再犹豫,撕下裙子下摆就把孟熠紧紧地绑在了自己的胸前。小孟熠很灵性,孩子一到雪姝怀里抽噎两声就不哭了,听到打斗声,竟然还扭头看去,脸上丝毫没有害怕。雪姝却把他的小头扭过来,”不准再看,趴在娘怀里,也不准再哭。“ 看到娘亲的脸黑黑的,小孟熠不知是什么表情,突然对着娘吹了个泡泡。而雪姝也在一下子抽出雪影,程枫也看到她救出了孟熠,看雪姝的眼睛还在一直往屋里看,不由一声焦急,”快走。“ 此刻,雪姝真想冲进屋子里,圣灵狐再有灵性,也是打不过舅舅的,舅舅的武功已出神入化。对圣灵狐,此刻雪姝的心里已经不仅仅是感激,不知何时起,她竟拿它当家人一般看待。所以,最明智地应该抱着孟熠离去的雪姝,却突然提着雪影冲进了屋子。 房门一声激烈的响动,那是刀剑激烈相击的声音,紧接着雪姝一个后空翻从屋子里翻出来,气喘吁吁,后退好几步才站稳步子,她的目光紧盯着屋子。 李斡握着鲜血淋淋的宝剑走出来,目光沉凝,凶神恶煞一般。此刻,他象换了个人似的,浑身上下都带着噬血的残酷,象魔神。显然,方才雪姝与他相交那一剑,她吃了亏。没错,她比舅舅差的还远,她的武功本就是舅舅指点的,她找不过他。可即便如此,她仍不会放弃。 于是,雪姝纵起雪影又向舅舅袭来,”姝儿,别忘了你的武功是谁教的?此刻,你太自不量力。今天我本没打算放过孟珏冉,你早死晚死都一样。“说着,李斡的剑变化无穷,雪姝因要顾及着孟熠,她最擅长的轻功此刻却根本用不上,甚至躲闪的还很狼狈。可她不屈不侥,既然怎样都是个死,那她也豁出去了。 可她毕竟与舅舅的差距太大,李斡虚晃一招,一个阴脚就朝雪姝踢来。她顿时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护住了孩子身一侧,李斡一脚着着实实地踢在她的侧腰间,雪姝一声闷哼,身子就象离线的风筝一下子倒飞起来。而李斡的剑也如影随形,根本就是要置雪姝于死地。 ”王妃。“程枫惊的一声大叫,他剑术本已了得,没想这须发老者相当难缠,他竟一时没有挣脱他。眼见雪姝倒飞而去,他虚晃一招就要追过去。 眼前突然一闪,一个玄衣挺拔之人一下子从空中接住了雪姝,手中长剑挥出,实打实地与李斡一剑相对,空中一声惊鸣,李斡的身子一个急旋旋就倒飞而回。 李斡站定,嘴角却滑出一抹笑意,”孟珏冉,你果然来了。“ ”今日,咱们就新帐旧帐一块儿算吧!“孟珏冉的声音带着毁天灭地的冷酷恨恨地道。雪姝偎在他怀里轻咳了声,她的嘴角就划出一抹血色,”你不该来的。“ ”闭嘴!“孟珏冉似乎很生气,眼眸下敛直直地盯着她,又是心疼,又是气愤,”就不能等我过来。“ ”我怎放心熠儿。“雪姝竟然对他一笑。 孟珏冉冷哼一声,即便旁边李斡虎视眈眈,他的眼睛也没从雪姝身上拔开。 孟熠看到他,却咯咯咯发出一声欣喜的笑声,甚至伸出手去抓他的父王。 孟珏冉冰冻的脸上终于现出一丝裂缝,”臭小子,把你娘害苦了。回家再跟你算帐。“ ”哼,孟珏冉,你以为你还能走的了吗?“李斡的声音带着阴森的味道。 孟珏冉抬起头冷哼一声,”你若不想云都变成一片残垣断壁,就识相点,看在你曾经是长辈的份上,我就不追究你劫持我儿子伤我妻子的事。“ 李斡阴沉沉一笑,”你就是把云都变成一片废墟又如何?我还可以建十八百个云都,只要这天下是我的,我想怎样都可以。最主要,今天,我要留下你的命。“ 孟珏冉笑了,”你就那么笃定能留下我的命?“ ”哼,孟珏冉,此刻,你不过外强中奸,你从云都疯狂赶来,跑死了四匹马,虽然带了八百人,但此刻全都被你远远地甩在身后,你放心,我绝对会好好招呼他们的,绝不会让他们靠近这庄子二十里。至于,墙外那些宵小之辈,哼,你以为你们还能取胜的机会吗?“ 雪姝一听,脸色一变。难不成他是孤身前来? 话正说着,颜坡和月莹,龙一等蛟龙卫纷纷从墙头跳进来把孟珏冉和雪姝团团围住,雪姝明显听到他们急喘的呼吸声,就知道墙外不知有多凶险。”龙一?“她轻轻一唤。 ”郡主放心,兄弟们虽然受了点伤,但还不至于死。“虽然龙一很硬气地说,雪姝不用回头也知道他们身上必定已伤痕累累。可此刻,她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李斡,不自量力的是你,这个天下你吞不下。“ 李斡仰首一声长笑,相当自负地说,”孟珏冉,除了你,其他二人不足为惧。“ 雪姝当然知道他指的这二人是姬无夜和李青泽,舅舅说这话时,眼神明显带着轻蔑,显然,他并没有把姬无夜和李青泽放在眼里。这也难怪,若是姬无夜知道舅舅就是他的生身父亲…… 雪姝咬了咬唇,低声道,”舅舅说,姬无夜是他的亲生儿子。“ ”哼,他倒想的美!“孟珏冉更是轻蔑一声,”在把玉玺交给姬无夜之前,我就已经让御医为他和皇上做了滴血签定,他是皇上的儿子无疑。你舅舅自诩聪明,却无疑还是让那个老奸诈给摆了一刀,让他始终认为姬无夜是他的儿子,让他尽心尽力无私地把毕生所学都教给了姬无夜。就连皇陵里的那个女人,也是早被人调了包,偏你舅舅心魔已深,根本没辨认出来。“ 雪姝一听,顿觉惊恐,她甚至有些怜悯地看向了舅舅。 ”留他一条命吧!“ 孟珏冉没说话,只一叹,算是应了。 ”孟珏冉,璟帝的宝藏在哪里?若是你说出来,或许我可以考虑放你们一条生路,就象姝儿方才所求我的那样,你们与世无争地过自己的日子,我也绝不会去招惹你们。“ ”宝藏?什么宝藏?!“雪姝懵了,她扭头看向孟珏冉。 身旁的程枫和龙一等也露出惊诧的眼神,唯有颜坡依旧波澜不惊。 孟珏冉嘴角滑过一抹嘲讽的笑意,”原来你费如此大功夫掂记的却是父皇的宝藏,而根本不是云都的安危。“ ”云都自有云朝的皇上守着,我操哪门子心?我巴不得你赶快攻进去烧杀抢掠呢!“李斡的口气很冷酷地说。 雪姝吃惊地看着他,难不成整个云朝国竟是舅舅的一枚棋子?他利用它发起战争争夺天下,而璟帝的宝藏……她现在似乎也明白了,为什么云中君那么有钱了?她不由斜睨了孟珏冉一眼。 这一眼带有威胁的意味。 孟珏冉轻咳一声,贴着她耳朵轻咛一声,”回家再向你解释。“ 雪姝冷哼一声作罢。其实她并不是贪财之人,甚至把钱财看得很淡,她只是不想他瞒她太多,其实对于他云中君这个身份,她也根本懒得去详问,一直到现在她都不知道他有多少生意,多少钱。 ”李斡,你就死了这份心吧!没想,你隐忍这么多年,依旧还是心胸狭窄自私自利,难怪你当年不会云朝皇室所容,也注定会被师傅赶下山,你注定成不了大事。“孟珏冉的口气相当轻蔑地说。 ”孟珏冉,你住口!“似乎提起当年事就揭开了舅舅的旧痛伤疤一样,他顿时情绪激愤地嘶吼起来,看来孟珏冉掌握知道他的事情不少。 ”主子,少跟他们废话,他这是故意拖延时间呢!想等着他的护卫到来,哼,真是痴心妄想了。“须发老者说着,随后两手相击,哗啦啦,从房前屋后突然冒出来铁甲凛凛的侍卫大刀长剑一下子对准了孟珏冉他们,杀气腾腾,墙头上弓箭手的箭已拉了满弦。 雪姝脸色一变,其他人的脸色也都很难看,没想墙外杀光的那些人根本就不足为惧,龙一眼瞟着这些人,目测到竟然有两千人。他的心不由一沉。即便明亲王的八百亲卫军到来,也是打不过他们的,数量摆在那儿。况且,龙一看到他们这些人明显是上过战场历练的军人,目光坚毅,悍不畏死。 ”孟珏冉,你还有什么话说?若不想你的妻子和儿子死,就把璟帝的宝藏说出来。否则,就休怪我无情了。“李斡似乎胜券在握,脸上露出微有得意的笑容。任谁都会在这一面倒的情况下都会得意。 没想孟珏冉扑噗一声就笑了,”听说这幽明山庄里到处都埋了火雷子?!“他轻飘飘的语气,李斡脸色一变,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就听到一声轰隆隆声响,幽明山庄从后院一下子爆炸开来。 众人一怔,雪姝的腰身却被猛地一勾,”走。“孟珏冉一声大叫,众人急忙趁着众人愣神的空,急掠而飞上墙头。 ”不行,圣雪狐还在屋子里,它可能受伤了。“雪姝在空中一声大叫。 ”放心,它是圣物,定会趁乱逃走。“孟珏冉在她耳边一声,可雪姝还是不放心,无奈回头一看,整个幽明山庄一片轰鸣,传来的都是鬼哭狼嚎声,雪姝心一沉。它是为救熠儿而来,而如今,她却要不顾它的死活,雪姝心里充满愧疚。 墙外早有备好的马匹,孟珏冉抱着雪姝翻身上马,一扯缰绳,就狂奔而去。 程枫,颜坡,月莹,龙一等蛟龙卫紧随而至。 雪姝把程熠紧紧搂在胸前,可她心里还是很难过,对圣雪狐的愧疚一直撕裂着她的心,其实她还是有些担心舅舅,毕竟是看着她长大的亲人,此刻,雪姝的心真不知是什么味。 舅舅说的没错,他在外面布置的人果然生猛地阻止了孟珏冉的亲卫军,待月魄找到他们的时候,八百人现在还剩下不到两百了,可后面,舅舅明显还穷追不舍。孟珏冉带着他们彻夜狂奔,如此这般大人都受不了,何况还带着孟熠。不出一天,孩子就病了,孟珏冉不得不停下来。 第一百四十四章 再遇故人 此刻已是晚上,趁着夜雾,孟珏冉带着人在一片浓密的林间歇息下来。月魄和龙一自动警戒,并派人去探查周围的环境。他们此刻所处的环境应该是晏国的地界,因为打仗,这一路行来竟已是十个村子九个空,说不尽的荒凉。 夜带着一种死寂,让人心里总是不安。 雪姝把孟熠解下来,孩子紧闭着小脸,呼吸异常粗重。雪姝用手一探他的额头,竟然烫的让雪姝大叫一声,倏地缩回来。在马上她就已经感觉孩子不对劲,虽然不哭不闹,但安静的让人害怕。本来抓着她衣襟的小手早已松软无力,她感觉胸前的孩子烫心一般热。 孟珏冉急忙把孟熠接过来,虚手抚过孩子的面颊就已变了脸。 此时,程枫听到动静也走过来,“王爷,青龙王怎么了?” “程枫,你的药箱可带着?”此时,孟珏冉的声音都已变了调,他一下子把孟熠抱过来,细探之下,他抱着孟熠的手都不由地微微颤抖。看着他的反应,雪姝的心头一下子沉到谷底。之前不管遇到什么事,他都是从容不迫,此刻,他心底透出的害怕让雪姝感知到了。 她一下子抓住了他的手臂,力气之大,指甲都已深陷到孟珏冉的肉里,“告诉我,熠儿怎么了?这一路奔波,孩子只是起了普通的烧热对不对?” 孟珏冉看着她,月色下,雪姝的眼睛黑的不见底,气息却透着一股冷凝,这样子让孟珏冉心底更怕。他伸出一只胳膊猛地揽过她,下巴抵在她额头,“别担心,有我。” 若是之前,这句话定会让雪姝无比安心,但是现在,雪姝竟然感到他的身子也在抖。雪姝的心一下子没着没落的,她明白了孟熠绝不是普通的烧热。 此刻,本不应燃起火堆,但孟熠病了,为了方便程枫给他诊治,孟珏冉命人燃起了火堆。火光下,孟熠的一张俊逸的小脸已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红晕,红晕中竟还伴随着一丝淡淡的黑青,本来粉色的小唇也已经干裂成苍白。孩子的呼吸竟然突然变的微弱细不可察起来。 雪姝的身子晃了晃,孟珏冉赶紧把她搂紧,直接把孟熠交给了程枫。 程枫把孟熠放到火堆旁的毡子上,细细检查,足半个时辰都没有说话。雪姝的一颗心简直提到了嗓子眼。 旁边的侍卫们也都知道小王爷病了,心里的担忧和焦急更让他们对李斡充满了仇恨。特别是主子冒然一人进入幽明山庄时,他明显是存了坏心思,单独放主子一人进入,后面竟然埋伏了一万人阻截了他们。也就是那一战,让他们生生失去了六百名好兄弟。虽然那一万人也让他们全部消灭掉,但那些人的狗命怎么能与他们比?他们都是身经百战以一抵百甚至抵千悍不畏死的好手,是主子的贴身亲卫,本来也不该失去那么多兄弟,可李斡手下的混蛋,竟然又引来红狼与他们撕打,兄弟们大多命丧于此。虽然对他们来讲,早已誓死如归,但马革裹尸是一种豪放,葬身狼吻,却怎么都觉得窝囊。是以,每个人都对李斡恨之入骨。 这种情绪也让雪姝感觉到了,当她得知舅舅又故技重施,她也为他感到耻辱。看来在舅舅的阵营里,能驭狼之人不止舅舅一个。此刻,他就驱使着几十只狼跟在他们后面追踪。狼本就是非常执著又聪明的动物,它们是旷野的强者,一天一夜把它们咬的死死的,让他们丝毫不敢停下来休息。是以,熠儿才病了。才四个月的孩子,怎受得了这劳乏之苦。 “王爷,小王爷中的毒,程枫暂时解不了。”随后,程枫皱着眉头很郁气一声,似是为这种霸烈的毒用在一个几个月大的孩子身上简直是丧心病狂禽兽不如。 雪姝一听,顿觉两眼发黑身子要软下去。若不是孟珏冉一双铁臂死死地拥着她,雪姝早已承受不住倒下去。很明显,孟珏冉早就知道孟熠是中了毒了。 “要如何解?”孟珏冉的声音似是听不出任何情绪,其实他已怒到了极处。 “我手头缺了一味药,金枝。若是在京城,汤药配上银针或许还有可能,如今,我只有给小王爷施银针,碧玉丸也只能暂时维持毒素不发作。我们只有三天时间。” 程枫的话无疑如晴天霹雳,他缺了一味金枝,便不能救下孟熠的命。三天时间,即便人拼命赶往京城,一个来回三天也根本不够。可是周围皆是一片凄凉根本没有人烟,更别提什么药铺之类的。 是以,孟珏冉沉默了。 “小王爷已经够了不起,若不是他承继了你血液中顽强的毒性,此刻以毒攻毒,抵消了大部分毒性,否则他连一刻都抵挡不住。三天时间,小王爷已是大命的了。天无绝人之路,若是不能回京,我们就只能往前赶,兴许前方就有城镇也说不定。” “月魄,拿地图来。”孟珏冉冷烈一声。 月魄快速从怀里拿出地图,借着柴火的光,孟珏冉审视很久,最后指着一个地方,“如今我们不再北上,直接往西,进入燕国天朝,三天应该能够赶到琼花城,只要能赶到那里我就有办法。” 他话一出,谁都不再说话。因为谁都知道琼花城如今已被李斡握在手中,是被姬无夜放弃的城镇。如今他们此去无疑自投罗网。可谁都不会抗拒孟珏冉的命令,即便前方是刀山火海,他们依旧会闯。 月魄听闻,二话不说,转身就去安排。 雪姝此刻已经冷静下来,她看着躺在小毡子上奄奄一息的孟熠,一颗心仿若正被锉刀慢慢地割,她很明白琼花城的危险。若只是她,为了孟熠,她不惜去闯龙潭虎穴。可如今还有孟珏冉,他的存在,对天下局势至关重要。舅舅是早已算好的,看着他们逃走的方向,只是驱狼追赶,有几次机会他明明可以下手,可是却坐壁上观,其目地就是要把他们逼向琼花城。可雪姝绝不能让他阴谋得逞,自从程枫说孟熠中了毒,她就知道必是舅舅对孩子下的,她心里对他仅存的那一丝亲情也消失怠尽了。 雪姝挣脱了孟珏冉的手臂,什么都不说,蹲下身就把孟熠用毡子裹起来抱在了怀里,她的脸上不再悲伤,而是闪着一种绝决,“不能去琼花城,我们还是按原计划继续北上与大军汇合,沿途我们不放过任何一个寻找金枝的机会,熠儿是大命的,我相信老天爷绝不会那么残忍……”说着,雪姝已哽咽地说不出话。 孟珏冉站到她面前,双眼冷然,无声阻止她的决定,“我儿子的命比什么都重要。” “若只是你我,只要能救回熠儿,即便以我俩的命换孩子一命又如何?只是,你忍心看着大家为我们都失去生命?况且,这天下,少了一个孟熠,说不定会救回无数个儿子……别再犹豫,舅舅已丧心病狂,死不足惜。你必须配合姬无夜和李青泽尽早消除这祸端,让天下百姓别再流离失所,让天下的母亲不再失去儿子……” 听了这话,孟珏冉猛地把雪姝和孩子紧紧地拥进怀里,男儿有泪不轻弹,可现在他哽咽了。他知道雪姝的话没错,如今局势因他而停滞不前,每耽误一分钟,说不定就会有无数年轻的生命失去。孟珏冉的心撕扯着痛。 “王爷,前方三里处有一个大庄子,里面燃着灯光,似乎还有人。只是属下打听不到是谁的庄子。”突然,前去探路的斥侯一声回命,让雪姝的眼睛微微一亮。 一个大庄子,必是富贵之家。一般富贵之人的家里都有自备的药材,说不定…… 孟珏冉似是也想到了这一点,虽然在这旷野无人十村九空的地方,尽管这个庄子透着无比的诡异,但他们此刻已别无选择了。有人的地方就有希望不是吗? 众人再不多言,翻身上马,直奔前方庄子而去。 一个根本大的根本看不到边的庄子里,此刻,里面漆黑一片。孟珏冉翻身下马要亲自去叩门,月魄上前一步,“主子,让我来吧!” 孟珏冉摇摇头,固执地亲自上门。 沉浑有力的敲门声响在浓稠死寂的夜色里,总给人一种很惊惧的感觉。无形中透着诡异,大家气息沉定,手不由都悄悄握在腰在宝剑上。 开门是一个老者。 孟珏冉两手一揖,“在下孟公国明亲王孟珏冉,路过贵宝地,因小儿生病,不知可否借宝地一用,我们歇息一晚就走。” 那老者双目含光,想必是见过世面的,听到孟珏冉的名字,他脸上竟浮出一抹奇怪的神色,竟然没拒绝,只是谦恭地说,“原来是孟公国明亲王,请王爷稍等,我去禀告我家主人一声。” “那是自然,请。”孟珏冉虚手一伸,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雪姝深深低下头,平日他是如此的骄傲,何时曾对人如此低三下四? 雪姝抱着孟熠走到他身边,与他比肩而立。两人对视一眼,无声胜有声。此刻,雪姝对孟珏冉的心疼一下子驱散了不少对孟熠的担忧惶恐。 “原来是明亲王爷到了,恕没远迎,见谅!”声音是远远地从庄子里透出来的,此人没到,声音先到,明显是以内力相送。此人不简单。可雪姝听着这声音却有些耳熟,只是此时此景下她一时想不起来。 孟珏冉听到这声音,竟然眉心一皱,似是不愿相见之人。并且怪异地看了雪姝一眼。 “是谁?”雪姝见他模样明显是知道来人是谁,不由轻声发问。 孟珏冉正要回答,大门一响,一个玉树临风的男人便出现在眼前,他眉骨清俊的脸上挂着一缕闲适的笑,星星点点的眼眸深处难掩一丝狡猾。不是慕容飘是谁? “原来是慕容公子,深夜打扰,请见谅。”孟珏冉瞬间又恢复那清冷的神态,即便是有求于人,此刻,他却丝毫再不表现出来。对于慕容飘,他似乎知道该用怎样的态度去应付,若是普通人,谦恭是好的,但对于这个人,似乎不能用寻常法子。 雪姝却慢慢看向了他的身后,果然,慕容烟的眼睛一上来就直直盯着孟珏冉看,她依旧没有死心呢!雪姝一叹,似乎忽然间就明白了孟珏冉的态度为何一下子变冷了,遇上这对兄姝,他们若是救了熠儿,这份情怕是不好还。 但此刻,哪还能在乎这些? 雪姝他们直接被慕容飘迎进了庄子里。 如今在这兵荒马乱之际,慕容飘胆敢带着慕容烟悠闲地居住在这无人处,必有过人的实力。他似乎并不怕这战争。或许他的神秘,与哪一方都有牵扯也说不定。 瞬息之间,雪姝就想了那么多。 慕容烟看到雪姝却一怔,似乎没想到雪姝会跟在孟珏冉身后。据她哥哥的情报,如今孟珏冉是身在云朝的云都,他们此行,也是要奔着北方去找他的。上次被拒,她虽然伤心,便并不死心,甚至那念想越来越炽烈。她哥哥不忍看她如此受折磨,便要带着她直闯孟珏冉军营,无论怎样的条件,都要让孟珏冉接受她。如今,得来似乎全不费功夫。 知道他已名正言顺地娶了雪姝,若是以后跟了他,雪姝是正妃,她必要对她恭敬有礼。所以慕容烟片刻的愣证之后,突然热情地对着雪姝一拜,“烟儿见过明亲王妃。” “慕容小姐千万别多礼,今儿是我们叨扰了你们的安宁。”雪姝浅淡地说,她怎会不知慕容烟在想什么?只怕……她看着熠儿,又瞟向孟珏冉,觉得会两难。 慕容烟似乎并不在乎她的冷淡,还是热情地拉着她往里院走。旁边的老管家强叔看到了,不由皱起了眉头,小姐一向骄傲,何时对人如此讨好?他不由多看了雪姝一眼,对于明亲王爷的这个王妃,他是有所耳闻的,什么雪灵山圣女,他并不放在心中。因为无论是美貌,气质,才学和家世,这个明亲王妃都比自家小姐差远了。所以他的态度未免有些倨傲,让雪姝看到了。但她什么都没表现出来,如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进了主庭堂屋,孟珏冉说明了来意,慕容飘立马召来家里的大夫,这个李澜大夫竟然还与程枫是故交知已,他也详细查看了孟熠的毒,最后竟然一叹,摇摇头,“不瞒王爷说,此刻庄子里根本没有金枝这味药,金枝本性有毒,平日根本不能救人,所以庄子里从来都没有备过。” 孟珏冉一听,见李澜眼神坦荡不象说假话,他二话不说,直接入下茶盏站起来,“如此,就不打扰慕容公子的清静了。”说着,他竟然是带着人要走。 慕容飘一看,便急了,“请稍等……”他说着,便一下子失态地拉住了孟珏冉的袖子。 他本就是为了妹妹要投奔他的,此刻,怎能轻易放他走?慕容飘心里也是为了不能救下孟熠而懊恼,若是如此,必能让孟珏冉欠下他一个大大的人情,如此,烟儿嫁他就不会太费难了。 如今他疼他这个妹妹已经到了无所不用其及的地步。 可话一出口,下面的他却根本没想到要怎么办,于是就尴尬地愣住了。 “哥哥,我有办法救下小王爷。”此刻,气氛正沉闷,慕容烟却突然欢快一声。 于是众人都扭头看向她。 慕容烟也不顾羞涩,蓦地从脖子里掏出一个细小的金链子,链子里拐一头挂着一个饱满的坠儿,她正试图打开。 慕容飘一看,似乎知道那是什么,脸上不由变得复杂,手也轻轻放下了孟珏冉的袖子。 雪姝的呼吸也是一紧,她看得出,这个东西对慕容烟绝对不寻常。 慕容烟打开了坠儿,里面露出一颗金丹,此刻,在昏明的灯光下竟闪着七彩的光芒,衬着慕容烟一张兴奋的小脸无比的美丽。 “竟然是清风大师的‘普渡丹……”此刻,李澜竟然不自主发出一声惊叹。 说起这个清风大师,似乎世人根本没见过他的真面目,只知他虽出了家,却有一身神鬼莫测的医术,如今只要稍微懂医术的,没有不对他充满尊敬和向往。清风大师普渡众人,一直隐在人间救人疾苦,听说他的普渡丹不仅能延年益寿,更能清解百毒,是世间可遇不可求的宝贝。 “什么清风大师,不过是个癞头和尚。”慕容烟出口却带着鄙夷,丝毫没有尊敬清风大师的意思。 “烟儿,不许胡说。你那时才三岁,懂什么?清风大师可救过你的命,你如此不恭敬,真是无礼。”慕容飘在一旁训斥,但眉眼中却藏不住宠爱。 慕容烟听闻却有些撒娇地嘴一嘟,“谁叫他虽然救了我,却什么都不要,偏偏非要喝光爹爹窖藏的桂花酿才肯离去。” 众人一听,却不禁微微变脸。要知道清风大师受世人尊敬,而慕容兄妹的口语虽然恭敬没有,却充满亲切。说明清风大师与他们的渊源不浅。 “李大夫,那这普渡丹能救小王爷吗?”随后,慕容烟举着那颗金丹对着李澜说道。 李澜明显有些激动,“清风大师的金丹虽说不是惊天地泣鬼神,但也是可遇不可求,解下小王爷的毒,绝对没问题。”李澜双目闪闪地盯着那颗金丹脸上满是激动地说。 作为一个医者,能见到受他敬仰的大师的金丹,他激动的心情可想而知。 “明亲王,拿去救小王爷吧!”说着,慕容烟毫不吝啬地把金丹举到孟珏冉面前道。 孟珏冉却没有接,眼睛虽然盯着金丹,但眉目间尽是复杂。如此珍贵的东西,即便慕容烟心思单纯,可慕容飘却绝不会白送这个人情的。 果然,只听慕容飘细不可闻的声音,但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了,“烟儿,这颗金丹,爹爹曾说要给你做嫁妆的。” 弦外之音是说,这颗金丹是要送给慕容烟的婆家的,如今…… 而慕容烟一听,愕的怔住了。随后似是明白了兄长的用心,不由瞟了孟珏冉一眼,羞红着小脸低下了头。 说完,慕容飘就意味地瞟向了孟珏冉,他的意思已不言而喻。他就是要逼着孟珏冉在此刻收了慕容烟。要知道孟熠小,不能娶慕容烟。若孟珏冉要了这颗做为嫁妆的金丹,他必得娶慕容烟。 孟珏冉眼眸却微不可察地一缩,但他没说话。 慕容飘不能不说很聪明也很狡猾,见机行事,倾刻间,就已打好了算盘。他这一手,不能不说很绝,逼着孟珏冉要救儿子就得娶慕容烟。若是换成别人早就不会再犹豫,但孟珏冉却不同。他犹豫的时间越长,越让慕容飘心胆寒颤,这屋子里早就因为他的一句话,变得冷冽了许多,孟珏冉的对他的压力越来越大,但为了烟儿,他却不得不挺直脊背站稳了。 雪姝冷眼看着这一切,方才看到金丹的热切已经渐渐消散了。其实,若是慕容飘提出其他的要求,相信即便再过份,孟珏冉也绝不会皱一下眉头的。唯独娶慕容烟这一事,他是绝不会答应的。这明显触了他的逆鳞,怕是会适得其反。 雪姝的心也很凉,她不是不相信他,只是太心疼他。一边是儿子,一边是有过诺言的妻子,他怎样选择都是剜心般的痛。 雪姝感同身受,正想再说些什么。不想孟珏冉却把她扯过来慢慢拥进怀里,声音不带任何情绪地吩咐,“月魄,招呼兄弟们,我们马上离开。” 说着,孟珏冉拥着雪姝跨步就要往外走。 慕容飘的脸一下子难看至极。 慕容烟也猛地抬起头白了脸,她有些焦急地看着哥哥,似是恼了他无中生有。慕容烟跺了下脚,可此刻偏她什么都说不出,只得对着旁边的李澜不停地使眼色,希望他说点什么阻止孟珏冉离去。 李澜一叹,瞟了慕容飘一眼,心里也直怪他不该这样强人所难。明亲王非一般常人,对王妃的深爱他早有耳闻,他也是性情中人,知道爱一个人,心里必不能再容下另一个人。但是生活中迫于各种压力,世上鲜少有人能真正做到这一点。即便是他,与妻子真正相爱两情相悦,但硬是让母亲给塞进了一房小妾,使的家宅每每不宁,让他心里总是对妻子生出愧疚,原本的那种亲密无间再也没有了。而眼下,明亲王却宁恳放弃儿子的生命也不受此威胁。李澜的心中对他的恭敬又增了一分。 于是,他跨前一步,恭手一敬,“王爷,小王爷的毒真的不能再耽搁了。” 他话下之间让他先退一步救下孩子再说。 可孟珏冉却轻轻地笑了,“李先生有所不知,我和姝儿还很年轻,将来还会有许多的孩子。熠儿虽然是我的至亲骨肉,但作为我孟珏冉的儿子,必是与众不同的,相信他不会怪我此刻无情。我眼下没能力救下他,是我的错。不能怨别人见死不救。我们的时间耽搁不起,还望李先生让步。” 此刻李澜正站在他面前堵住了他的去路,见孟珏冉已把话说绝,宁肯有断肠之痛,也不肯屈服。李澜甚是为难,作为医者,他希望能救下这个孩子。可是明亲王的固执也无可厚非,毕竟是他的主子强人所难了。李澜不得不向旁边的程枫投去求助的一瞥,要知道这位仁兄可不象他表面表现出的那般淡然,他鬼着呢! “如今天下纷争,我们王爷前途不可限量,不知慕容兄愿不愿意与我家王爷结为异姓兄弟?将来必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分彼此。” 此话一出,整个屋子的人都倒抽一口气。 慕容飘也是一下子惊的张大嘴愣住了。 要知道孟珏冉虽表面是孟公国的明亲王,但天下人谁都知道,孟公国那位老爷子早就有把皇位禅让给他的意思,若是将来他荣登九五,这荣耀必是贵不可言。相较于慕容烟的婚姻,这个诱惑可大了去了。直接把让慕容氏由只在江湖上的显赫一下子扩大到了显贵之身,慕容飘的心里突然被狂喜所填满。 慕容烟也呆了呆,随后,她就想到了若是成了异姓兄姝,那她想要嫁他似乎更难了,但这样或许也好,他就不会再拒绝她出现在他面前了对不对?这样一想,慕容烟就笑了。 “哥哥,我同意。这样,咱们把这颗金丹献给自己家人,就不会再有嫁妆一说了。” 经慕容烟这样一说,慕容飘再也站不住了,他直接走到孟珏冉面前,恭手一礼,“只是小弟有些高攀王爷了。” 话虽然还称呼着王爷,但慕容飘已自称自己为小弟了。 程枫笃定孟珏冉绝对会同意,相较于小王爷的生命,一个异姓兄弟根本没什么,除了让他再娶别的女人,其他的即便让他将来让出皇位,想必他都会答应。这是程枫在心底的想法,其实他把孟珏冉看的很透。知道他比世上任何一个人都狠,但也比世上任何一个男人更温柔更懂情。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唯一,而这个唯一,便是他的一切。即便是他的儿子都及不上。 程枫不由瞟了瞟偎在他怀里的雪姝,见她一张清秀的小脸也慢慢露出笑容,古井般的眼眸灿若星辰,她是个大度的女子,厚德载物,能容天下。此刻,她正望着慕容烟,眼里充满了感激,真诚和纯净。 “月魄,摆香案,我要与慕容兄弟结下这份至亲兄弟情谊。”随后,孟珏冉也爽朗地说,他说了一句至亲,说明虽说是异姓兄弟,但将来必如一家人,必不拿当外。 慕容飘闻言也甚是感动,但心底最多的还是羞愧。 趁人之危,他以后再不会做了。 一切都在不言中。 随后,孟珏冉与慕容飘拜了兄弟,喝了酒。随后程枫便用金丹为孟熠解了毒。众人一直折腾到半夜十分才散去。望见小孟熠呼吸均匀,睡的沉稳,脸上已现出正常的红晕,再没有黑青,雪姝一下子放下心来,顿觉满身都是疲倦,提心吊胆时被冷汗浸透的衣衫越发显得难受。 如今他们被安排在后院的贵宾房里。 小孟熠已转危为安,众人出了屋子,孟珏冉还有要事要与众人商量,所以随他们一起去了前院。雪姝知道,舅舅还在紧逼,他们是商量怎样对付舅舅。如今,经孟熠这一吓,雪姝虽对舅舅说不上恨之入骨,但已然没有了之前的亲情。舅舅的狠毒,他是想要她一家人的命啊!当初在幽明山庄她说出那番至亲的话,虽然心里也是想着先虚于蛇委,但却不泛真情。如今,这一丝温情也因为着孟熠的中毒而消失怠尽了。 屋子里被丫环们抬进了一只大浴桶,雪姝感激地对她们点点头,这些有教养的丫头地微微一笑,把换洗的新衣放到梨木衣搭旁,便对她恭敬一礼默默退下去了。雪姝扯掉衣衫滑进了木桶里,温热的带着花瓣清香的浴水包围着她,让她疲惫至极的神经得到了舒缓,她舒服地把头搁在木桶边沿轻轻闭上眼。 经过了那么多,此刻她的脑子里竟然什么都没有。她是太累了,悄悄地进入了睡眠。 也不知过了多久,雪姝感觉有人正在梳洗她的头发,轻柔的棉帛沾着水正擦着她的脖颈脸颊,雪姝猛地睁开眼。 孟珏冉一张人神共愤的俊脸正近在咫尺,兴许是孩子得救了,他此刻笑的见牙不见眼。带着点暧昧的情愫,勾的雪姝心里一跳。这个死男人,此刻危险还未散去,他竟是在勾引她。雪姝脸一黑。 孟珏冉却一笑,丢掉手里的棉帛长身玉立,接着他在慢慢解自己的衣带。 “你在干什么?”雪姝知道他想干什么,却忍不住还是问出声。 孟珏冉斜睨着她一笑,“我身上也要发臭了,当然是要洗一洗。” “我洗完你再洗。”雪姝明显不相让。 “嗯,不,我要与夫人同浴。”他说的一点都不脸红。 “你知不知道这是别人的院子,你不可太造次。”雪姝知道他一进入浴桶会发生什么,虽然她的心在跳,便她绝不能让他搞怪,若不然,明日她必定成为笑柄。 孟珏冉依旧笑的勾魂,却不理她,反而动作飞快地脱掉衣衫跳了进来。 雪姝气的当胸就捶他一锤。 孟珏冉却就势拉住了她的手一下子把她拉进怀里。 浴桶很大,容下两个人还显的绰绰有余,说明这浴桶本来就是能容下两个人洗的。 “这是在别人家,难道你想让慕容烟看笑话。”随后,看他又要动手动脚,雪姝不仅煞风景地把慕容烟抬出来。 “哼,夫妻同欢,床帏之乐,谁又能说的着?不过,让她知羞而退出好。” “哼,怕不是知羞而退,而是更向往。”雪姝顶了他一句。说完,她就后悔了,她的意思无不在说他很强,在床上能让女人神魂颠倒。 果然,孟珏冉扑噗一笑,满面都是得意。 雪姝大恼,挥起双手就捶他。 孟珏冉笑着也不阻止她,直接在水下勾住了她的小蛮腰。 雪姝羞红了脸,“不要,孩子还未刚刚睡下,你不要弄出响声。”言下之意,今晚要老实睡觉,不要作怪惊了孩子的睡梦。 “嗯,放心,我会堵住你的嘴不让你叫。”孟珏冉显然误会了她的意思,直接极度暧昧地说,并说到做到一下子堵住了雪姝的嘴。雪姝气恼,直接又捶他,手在水里发出哗哗的响声,孟珏冉干趣把她的手逮住拉向他的腰身,他把她一下子抱到他腿上。雪姝嘤咛一声,直接软了身子。他的强弓驽箭正对准着她。 看来今晚她又要再劫难逃。 分别已有些许时日,思念深入骨髓,如今片刻安宁,竟让他们在吮吻中就已呼吸急促神魂颠倒。孟珏冉直接暗示她坐上来,雪姝头脑中仅有的清明告诉她不要这样做,于是,她扭摆着腰身就是不肯就范。可这无疑,也更增加了孟珏冉的焦渴,轻柔的水刺激了他们彼此的感觉,孟珏冉的身子似乎比水还要烫。 无法,孟珏冉只有托着她的小屁股要强制她坐上来。 突然窗外一声喧哗,让两人刚刚融洽的身子都不由一愣。 “月侍卫,我没有别的意思。我炖了大补的参汤想拿给皇嫂喝,你就让我进去吧!”竟是慕容烟的声音。此刻深更半夜她还送什么参汤呀,真不知趣。 雪姝有些受惊地推了推孟珏冉,他却是丝毫不受影响,吻更深,动作更大,水声更哗啦啦。 屋外似乎也听到了水声,月魄可是知道主子已经进去了。可他又不能明说,他真搞不懂这慕容小姐此刻还来干什么?三更半夜的。主子和王妃已有些时日不见了,这一夜必定风卷残云不得消停。她一个大姑娘家,怎么就不为别人考虑呢! 于是,月魄轻咳一声道,“慕容小姐的心意我替王妃心领了,如今你也听到了,王妃正在沐浴,想必沐浴后就要睡了,三更半夜的,慕容小姐还是回去吧!” “皇嫂沐浴也没关系,我把参汤直接放到桌子上就走。”慕容烟不依不侥。 “咳,主子怕是也快回来了。”月魄有些为难地说。 “孟大哥此刻想必还在前院议事呢!不会那么快回来,你就让我进去吧!” 月魄此刻已经难为的要死了,他总不能说主子早已偷溜回来,竟然连门都来不及推,竟然直接施展轻功从窗子里蹿进去的吧?王妃的浴桶正放在窗子下。 于是,月魄支吾了,说不出一句完整的拒绝的话。可挡着慕容烟就是不相让。 “怎么,你怕我害了你家王妃?如今她是我的皇嫂,我怎么会害她呢?我们现在是一家人。”慕容烟把一家人咬的斩钉截铁。 “啊……嗯,唔…”突然屋子里猛地传来雪姝的惊呼声,紧接着她的嘴似是又被堵住了,发出嗯,啊,唔极度低吟暧昧的声音,水桶里也象煮了饺子般,翻腾着,哗啦啦的水声很是惹人遐想。 月魄的脸一下子红了。 而慕容烟呆愕地瞪着屋里说不出话。 “其实,主子早已经从前院回房了。”月魄的话几不可闻,但慕容烟却突然羞的有些无地自容,她慕然明白了屋子里那些声响究竟是什么意思了,她心里顿时有说不出地味。似羡慕,似嫉妒,也似恼恨。她猛地把参汤往月魄手里一放,转身就跑。 月魄轻叹一声,这屋里的动静让他也心猿意马,他直接掀开那煲汤地盖子,咕嘟咕嘟,把整罐的煲汤都灌进了嘴里,却丝毫没品出任何味。有一瞬,他想起了月莹。后来他听王妃说,颜坡和月莹都是随着她来了,可最后他们走时,却丝毫不见两人的身影。王妃劝他不必担心,说肯定是走散了,不过她留了记号给颜坡,想必他和月莹很快就会到来。想着月莹,月魄的心里竟说不出的温暖。 他邪魅勾了下唇,把煲罐一扔,直接蹿上了旁边的一棵大槐树。其他暗卫们都隐在四周,今晚大家注定又要一夜无眠了。他们的主子,总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一点不知收敛,让他们时时倍受折磨。给他守夜,真难。不过,这也给了兄弟们背后乐哈他的谈资,主子的威武,兄弟们很是佩服呢!想到这里,月魄扑噗一笑。 黎明时分,最是人困乏的时候,此刻的警惕性最低。 月魄却猛地睁开眼,脸倏地朝院外望去。清晨的薄雾已经缠绕了整个庄子,清鲜的空气中带着别样的腥臊,特别是那微微的晨风中,有一丝几不可闻的低呜。 月魄猛地警醒,对着四周打了个手势便飞身向外掠去。 隐在一个高大的马头墙的避阴处向外看,月魄突然惊魂失色。 一夜之间,李斡这个魔头竟然追到了。庄子外密密麻麻围的都是铁甲强兵,一群红眼睛狼正蹲在地上克制地发出低呜的声音。他这一夜竟然丝毫没有察觉到敌人的到来。看着墙外所有马匹和人的脚上都包了棉絮,在这一刻,月魄心魂迫动。庄院里,主子还在睡的沉呢! 他不由自主看向了孟珏冉后院居住的屋子,突然眼前一闪,孟珏冉一身玄衣耀眼已站到了院子里。紧接着,慕容飘,程枫,李澜,龙一都悄悄从各处冒出来,大家的声音轻不可闻,孟珏冉对他打了个手势,月魄飘然落到他的面前。 “主子,外面足有五千人,都是铁甲强兵,最重要,还有一群凶神恶煞的狼。” 众人一听,都不由大吃一惊。 如今他们只有二百侍卫再加上慕容飘的人一共才不足五百人,人数悬殊,十倍之差,而且庄子里还有女人和孩子。孟珏冉一下子沉默了。 “庄子里有条密道是直接通向别村外,但距离这里也不算远,不确定李斡会不会在别处也埋了人马。”随后,慕容飘的声音低沉地道。 若是把这庄子方圆几里都围了起了,那么他们即便从密道撤走也是再劫难逃的,人不可怕,就怕那群兽性凶残的狼。 “我留下,让程先生和慕容兄带着熠儿走。那群狼,我有办法对付。”雪姝不知何时已到了大家背后,孟珏冉回过头,就看到了她沉定如古井般的眸子,坚定而绝决,让他心一动。 雪姝的背后,慕容烟抱着还在沉睡的孟熠,只抬头看了孟珏冉一眼就两腮飞红急忙低下头,看来昨夜的响动,让她入了魂羞不可抑不堪回想。 慕容飘怪怪地看了妹妹一眼。 “我曾答应皇上,绝不离开王爷一步。若是王爷信的过,让李澜兄陪着小王爷走,若是王爷路上若有差次,他的医术只在我之上不在我之下。”程枫往孟珏冉面前一站坚定地说。 李澜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随后,他一撩袍角跪下,“若是王爷信得过我,李澜必誓死保护小王爷。” “龙一,你陪着李先生走,若我有不测,以后你们的使命就是保护小王爷。”随后,雪姝看出不看龙一就吩咐道。 龙一是自己人,雪姝相信他定能保护住小孟熠,不管李澜和慕容飘,眼下她只相信龙一。 龙一怎会不知主子的想法?虽然不忍,但却跪下抱拳一声,“龙一谨遵主子命令,誓死保护小主人。”显然,雪姝的话也很明白,若是她有不测,以后,孟熠就是他们的主子。 此刻,慕容飘想了想,似乎这样最是妥当,所以他也没说话,算是默认了这个决定。 “晏国平城,咱们在那里汇合。”随后,孟珏冉一锤定音。 “你们千万别率先出去迎战,把他们诱进来,这个庄子的机关足够让他们痛快一阵。”临走前,慕容飘阴狠地说。昨夜他早已把整个庄子的布防图给了孟珏冉,包括各种机关密道,想必凭他的聪明,定会好好利用。 “妹妹,熠儿就拜托你了。”随后,雪姝握住了慕容烟的手真诚地说。 “皇嫂就放心吧!有我,小孟熠必在。”慕容烟也毫不含糊地说。此刻,雪姝对她的印象早已改观,临危托嘱,并不是每个人都适合。她现在竟非常佩服昨晚程枫的睿智,他们与慕容家认下了异姓兄弟,此刻同仇敌恺,她也放心把孟熠托付给他们。 龙一早已深入密道先行一步探查,随后派来兄弟说,李斡只在庄院外布了兵马,密道外面很安全。随后,慕容飘再不迟疑,带着李澜和慕容烟而去。 “打开大门,迎客。”估摸着慕容飘他们应该走出了密道安全了,孟珏冉才扬声吩咐道。 强叔应声去开门,脸上没有丝毫的害怕。他步履沉稳,想必是有两下子的。 雪姝与孟珏冉对视一眼,孟珏冉突然对她伸出手,两人十指相扣,脸上丝毫不惧地就站在院子里。其他侍卫早已摆成一个阵势把他们护在中间。 第一百四十五章 弄巧成拙 没想,强叔才刚刚打开大门,墙头上就突然呜吼一声,十几条红眼睛狼迫不急待地直接就从墙头上一跃而下蹿进院子里。它们凶残地呲着牙低吼着,嘴里的粘液带着恶心的腥红,侍卫们一看顿时都急红了眼睛,这些畜生的嘴里不知伤了他们多少好兄弟,此刻,他们刷地一声都拔出了长剑。 雪姝抬头向门外望了一眼,门外冷冰冰的盔甲和明晃晃的刀枪晃了她的眼睛,雪姝没忘记慕容飘的话,尽量把敌人引到庄子里来。他们人少,冲出去即便与他们拼命也根本没有一丝胜算,把他们诱进庄子里,借着庄子有利的地势和机关或许还有一丝逃生的机会。 况且,舅舅相当自负,就看此时他只驱狼而入,就笃定他们已经是在劫难逃必死无疑。他有一种猫捉到老鼠的轻蔑心态,此刻驱狼不过是想戏弄侮辱他们一番而已。而舅舅明知道她能破他的驱狼音律却还如此,难道…… 雪姝握在手里的笛子紧了紧。 墙外突然响起一缕怪异的音律,与上次的驱狼曲一模一样,可雪姝却觉得远没有那么简单,这曲子让她感到了股压力,她抬眼看了孟珏冉一眼。 他点点头,“你要小心,这曲子里暗藏汹涌,听着与上次的一模一样却完全不同。不过,也无惧,一切不过雕虫小技罢了。”孟珏冉相当傲气地说。 雪姝抿抿嘴,白了他一眼。 那些狼听着曲子果然嘴里的低吼更盛,它们已经俯低了身子,雪姝知道这是它们进攻的姿势。她急忙把笛子放到嘴边输了内力吹起来,起先,红狼果然如上次那样摇着头有些迷惑,可片刻之间它们就完全清醒了。雪姝诧异,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还是不能置信。 她急忙加了一层内力又吹,可狼群却呜吼一声顿时纵身扑上来。雪姝惊的心跳,一下子放下笛子。而此刻,侍卫们早已纵剑与狼群撕搏起来。这些畜生果然厉害,悍不畏死,血盆大口死咬着侍卫们的腿和胳膊等不放,场面一下子变得残酷起来。 孟珏冉站在雪姝面前没动,他的眸光一直看着墙外,好象眼前的撕杀他根本看不到。雪姝轻轻闭上了眼,她在聆听着那音律,片刻,她猛地睁开眼睛,笛子倏地放在嘴边,可这次她却吹起了缠绵入骨的《相思曲》。 孟珏冉勾了勾唇,嘴角滑过一丝笑意,眼睛里满是赞赏。 那缠缠绵绵的相思曲象湿湿粘粘的藤蔓与那怪异的曲调上下起伏缠绵不绝,看似轻柔无害,却让它威力完全发挥不出来,也就完全破坏了它驱狼的本意。果然,那些红狼再不复先前的凶悍,虽然没有摇头迷惑,但似乎也不好受,片刻间竟然对着同类嘶咬起来。侍卫们一下子看愣了,反应过来再不留情,挥剑干趣利落地一一斩杀怠尽。院子里弥漫着红狼腥臭的气息。 雪姝笛音不停,但她能想象到外面那人气急败坏的样子。外面的曲调方一落,孟珏冉就一声走字,勾起她的腰身就飘然而退。嗖嗖嗖的声音响过,雪姝惊恐地看到他们方才站立的地方皆插满了嗡鸣的箭矢。抬头一看,墙头上竟然密密麻麻伏满了弓箭手,长弓铁箭泛着寒光,侍卫们再不迟疑,纵起身子一下子退回到二门里。 慕容飘的庄子是三进的院子,如今他们方才站立的第一进院子空空如也,侍卫们警惕着伏在二门墙上往外看。弓箭手的长箭射不到这里,大门外哗啦啦涌进全身盔甲的兵士。他们拿着盾牌,挥舞着长枪刀剑,杀气腾腾,完全一副上战场杀敌的威猛。眼见两百人的纵队完全冲进了院子里,孟珏冉唇角一勾,只对月魄使了个眼神。也不知月魄做了什么,原本平整的院子象天塌地陷了一般,一下子下陷露出一个足够大的坑,冲进院子的侍卫顿时惊诧一声全部掉进了坑里,紧接着更加惊魂魄动的惨嚎声从地底下传出来,让雪姝不由皱起了眉头,院子里浓稠的血腥味让人窒息。 “慕容飘都做了什么?”她忍不住问。 身后的孟珏冉轻轻一笑,“这坑足在十五尺深,底下皆埋了三尺长的尖刀和竹刺,别说是人,即便是鬼掉下去,也是只有死路一条。” 雪姝闻言顿时感到脊背冷嗖嗖的。 慕容飘看似温文尔雅的一个男人,没想心竟是这般狠毒。若是昨夜,这些个陷井若是对准着他们……雪姝想想就感到后怕,内心深处对慕容飘多了丝警惕。 笑面虎,看似温良无害,却最是心狠杀人不眨眼,慕容飘无疑就是这样的人。 “别担心,对于慕容飘,我有办法制肘他。”似乎知道雪姝心里想的是什么,孟珏冉贴在她身后毫不避讳地说。 雪姝一吓,急忙向四周看了一眼,随后抬头对他一皱眉,那样子好象这句千万别让慕容飘的人听见。 孟珏冉微微一笑,“慕容氏两百年前也是一个小国的皇族,身份显赫。可惜子孙不争,竟被周围的其他国家吞并。自此,慕容氏一直不甘心。他们暗藏了财富一心想要复国。可惜,两百年来,天下形势分分合合,他们依旧混迹江湖复国无望,如今再没有人记得他们尊贵的身份了。慕容飘的父亲曾多次以生意为由想拉拢各国权贵,可惜贪财者众多,能真正帮助他们的甚少。真正的皇家都忌讳着他们,甚至根本就是瞧不起他们。虚与蛇委的多了。这些年,慕容氏看透了世态炎凉,老实多了。可骨子里依旧自负骄傲。昨晚程枫一席话,一下子让慕容氏与孟公国扯上关系,你说慕容飘能不高兴吗?但人有欲望,就会有短处。打蛇拿到七寸,就是最好了。” 孟珏冉的一席话让雪姝无不明白,慕容飘在他手里翻不了身。虽说昨晚他们是有求于慕容飘,可此刻,却无疑是慕容飘仰仗着孟珏冉,这关系一下子就不一样了。所以,当雪姝把孟熠托付给慕容烟的时候,孟珏冉并没有反对。他知道慕容飘若想向他表忠心,誓死也会保护好孟熠。 想到这里,雪姝长舒一口气。 男人的心思真复杂。 孟珏冉看了她一眼却笑了,“男人的事情你无需担心,一切皆是彼此利用,大家心照不宣。” 那慕容烟呢?她好象对你还没死心呢!雪姝心里嘀咕着,当然,这句话她无需再说,男人的心思昨晚她就已明白,真心相对,无需再试探。 二人说话间,前院持着盾牌和长矛的士兵又小心翼翼地进了门,他们聪明了,绕过大坑沿着院墙向内院逼近,雪姝见孟珏冉依旧沉稳若定,就想着,慕容飘恐怕还有绝招。 果然,雪姝的想法还未刚闪过,就听到前院一阵轰隆隆,那些绕着院墙的侍卫顿时被炸的血肉横飞,原来,墙跟下都埋了火雷子,这一阵哨烟弥漫,前院入眼皆是一具具断肢断臂的尸体,血水染红了院子。雪姝干呕一声,不忍再看。 “这还远没完。”孟珏冉念叨一声,不知是说舅舅,还是说他。 此刻,他们毫发无伤,但舅舅却已损伤了将近五百人。可是,数量上还是悬殊的很大,前院的机关怕是也尽被毁了。瞧着孟珏冉意思,以前院的机关为代价只毁了对方五百人,明显是他们吃亏了。雪姝想想也是,慕容飘能在前院布下这些机关,明显是费了大手笔的。舅舅只用五百小卒就毁了,确实有些可惜。 下一刻,也不知舅舅是什么意思,竟命令弓箭手持着火箭把外院的主屋给烧了,大火借着风势燃起来,倾刻意浓烟滚滚,可前院再没进来一个兵士。 此时,后院却响起了刀剑交鸣的声音。月魄走过来,“主了,他们派人攻进了内院。” 原来前院不过虚张声势,舅舅的目地是借着前院吸引他们的注意力,而目的是从内院攻进来。想想也是,这个庄子四野无人,孤零零的孤芳自赏,不论是前院还是后院,随便哪一处都可攻入,都也没说非要从前院攻入。此刻,他们才是真正的瓮中之鳖。 可雪姝看到月魄邪魅的眼眸里竟然闪现着一丝诡异的光,雪姝就明白,后院的机关威力绝不比前院逊色。 果然,孟珏冉一点头,“让兄弟们且打且退,都后退守到中院,把后院完全空出来,他们进入的人越多越好。” 月魄会意,领命而去。 此时,孟珏冉低头看了雪姝一眼。 这一眼,雪姝就明白,即便庄子里损伤他们再多的人,外面依旧还有多于他们数倍的人在等着他们。雪姝明白他的担忧,紧紧握了他的手一下,“别担心我,放手一搏,我相信舅舅还奈何不了我们。” 这话说的有骨气,“一会我让月魄带你走时,你不能犹豫。” 雪姝一听,心里一沉,“难道你不和我一块儿走?” 孟珏冉眼眸一闪,“这一次,我一定会给李斡一个教训,让他再翻不了身与我们做对。只要他败了,云朝国的云都就会不攻自破。此次,虽说是他利用你诱我前来,也无疑是给了我破掉云朝的机会。要知道,云朝国的那位,可一直仰仗着你舅舅,他们负隅顽抗,就是因为你舅舅的不世之才,让他们心里充满了希望。哼,这一次,我定会让云朝国在这个世上消失。” 他狂傲至极的语气,可让人一点都不怀疑他的能力,他从来说到做到。可他的语气,也让雪姝明白,此刻虽说不是同归于尽,但也绝对会两败俱伤。 雪姝心一紧,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她明白他的使命,天下苍生,毁在舅舅铁蹄之下的又何止千百?舅舅丧心病狂,此刻他与大队人马分离,也无疑是消灭他的最好机会,孟珏冉当然不会放过,即便是以身诱敌。 雪姝轻轻低下了头,“你知道的,我和孩子都离不开你。” “放心,在平城安心等着我。”孟珏冉说着把她拉进怀里一拥紧,“五儿,相信我。” 此时此刻,雪姝重重点着头。她知道,她越是执意留在这里,就越会是他的累赘。她是他的顾忌,是他的心之所牵,有她在,他永远也不能全心全意地对敌。 雪姝明白后,敛尽一切情绪,眼神精明,“我什么时候走。” 孟珏冉听闻,却抬眼看了前院一眼,“待那屋子里的火烧的差不多了,你就走。” 雪姝忽然就明白了,他是想让她走前院的密道,如今那密道就在那处燃烧的主屋里。 就在此时,后院突然传来爆炸声,雪姝扭头一看,须臾间,后院已尽是一片火海。那在大火里煎熬的人,绝望的嘶吼,惊心动魄。此刻前院后院入眼皆是大火,如今只有中院还完好无损,雪姝知道,用不了多久,这里也会被大火所淹没。她不由难舍地看了孟珏冉一眼。 孟珏冉无声与她对视,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此刻,月魄却抱着一床沾湿的被子来,雪姝知道,她该走了。“平城,我会在那里等你……你若不来……”雪姝说到这里已说不下去,你若不来会怎样,已不言而喻。 “我答应你,我一定会活着去找你。”孟珏冉信誓旦旦,白金色长发随风而动,说不尽的神俊魅惑。 雪姝紧紧看着他,这一刻,仿若要把他刻进心里。 此刻,程枫也跑过来,“王妃,快走,若不然,就来不及了。” 雪姝收回眼光,“程先生,我把他交给你了。” “王妃,放心,有程枫在,王爷必不会有事。”程枫鲜少对人承诺,此刻,他焦急的眸子却直催着雪姝快走,只有王妃安全了,王爷才能放手一搏,胜算也就更大。 雪姝岂会不知这道理?她扭过头再不迟疑,抓过月魄手里的湿被子披在身上推开中门就跑进了前院。此刻,前院依旧浓烟滚滚,雪姝他们跑进主屋,却也没让人看见。而孟珏冉一双碧眼却翻天覆地般,浓情比烈火更烈。 “王爷?!”程枫低唤一声。 孟珏冉回神,“再过一刻,就让兄弟们全面反击。” 雪姝钻出密道,回首远望那庄子,大火映红了整个天空,听不见那里的刀枪惊鸣,但可以想象到那里此刻必定生死命悬一线。雪姝突然象呼吸不过来一样,胸口有一丝锐痛,她不由皱紧了眉。 “王妃,我们不能再耽搁时间了。”月魄也回首望着庄子迷茫地道。 王爷并没有对王妃尽实说,但他却是知道的,庄子里不到五百的兄弟们,外面却有三千多铁甲精兵外加一条红眼睛毒狼王,他们必定要誓死相搏。 “嗯,那就走吧!”雪姝不会浪费掉大家用生命换回的宝贵时间,扭头就跨上了马。刚扯过缰绳,抬头却看到旁边的一户人家大门被猛地推开,龙七牵着马灰头土脑地从里面跑出来,“王妃。” 雪姝一看到他,就惊问,“龙七,你怎么会在这里?” “王妃,龙一不放心你,便让我一直在这里守着。他沿途做了记号,让我带着王妃去找小王爷。”龙七上前认真地道。 雪姝心里微有感动,龙一,即便如此,也不轻易放弃她。 “好,上马吧!” 此刻,月魄只带七名侍卫护送雪姝,见龙七出现,他也不惊怪,“龙七,你可是一直与龙一保持着联络。” “放心,慕容飘很有两下子,他带的路一直没遇到兵马,不出几天,小王爷就能顺利到平城。” 雪姝点头,想着孟熠,她率先挥起了马鞭。 可没跑到半个时辰,远处就有两匹快马飞掠而至,待雪姝看到他们,不由瞪大了眼。竟然是颜坡和月莹,最重要,他们的身边竟跟着圣灵狐和两只小灵狐。 “王妃。”看到雪姝,月莹也是欣喜地一声大叫。 雪姝也是急忙翻身下马,她急切地跑向圣灵狐,圣灵狐也迈开前蹄跑向她,雪姝一下子把它紧紧地抱住,她的泪水流下来,“谢天谢地,你没事就好。” 可随后,雪姝就发现,它的一只前爪似乎受伤了,正用块布巾紧紧地缠住。雪姝急忙检查它的全身,发现它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竟然不下十处,她的心一下子沉沉的。 圣灵狐望着她却突然一声悲鸣,雪姝知道,两只小灵狐已经死了。而其他的两只见到雪姝,都亲切地用前爪趴在她身上,“对不起。”雪姝悲痛地说。 圣灵狐却对着庄子的方向悲鸣不止,它似乎感觉到了什么。 颜坡也跳下马走过来,“主子呢?” 雪姝心里沉沉的,也站起来,“还在庄子里,舅舅……带着五千人马围攻我们,月魄带着我是从密道出来的。” 颜坡听闻,二话不说,翻身上马挥起鞭子就朝庄子的方向而去。 “颜坡?!”雪姝大叫。 圣灵狐一看颜坡跨马而去,竟然深深看了雪姝一眼,也纵身而去,两只小灵狐尾随其后。 “喂,”雪姝阻止不及,只能目送他们离去,“颜坡,一定要活着回来。”她大叫,颜坡的马鞭越挥越急。 “王妃不必担心,我们从幽明山谷走散后,在路上遇到了瑞王和晏国的斥侯,他们知道了这边的情况,已经带兵往这里赶。王爷一定不会有事的。”随后,月莹看着雪姝认真道。 雪姝诧异扭头,“他们也知道了?” 月莹重重点点头。 若是如此,那姬无夜和美人先生的兵马应该很快就到了,这里是晏国的边界,此刻正在打仗,调兵遣将应该很容易。雪姝的心稍稍地放下。 走了三天才到平城,慕容飘早就到了那里,雪姝刚跨进院子里,就听到小孟熠一阵嘶心裂肺的哭叫。雪姝心一紧,三步两步跨进内院。 紧随其后的慕容飘脸上很是复杂。 进了内院,就看到慕容烟正抱着小孟熠在院子里不停地走来走去,似是在哄着他,旁边站着丫环婆子个个低着头,似乎拿孟熠都没有了办法。 “这是怎么了?”雪姝奔到慕容烟面前就把小孟熠抱进了怀里,随口问道。 慕容烟看到她,似乎很尴尬,“皇嫂,你总算是来了,小孟熠醒来后就一直示停地哭,喂他吃奶也吐出来,李大夫已经给他检查过了,身子已完全康复。可不知为何,他就是哭个不停。” 慕容烟急忙解释,她可不想让雪姝认为她虐待了她的孩子。 看她急迫的样子,不象是说假话,雪姝微微一笑,“妹妹不必多心,肯定是孩子熟悉了先前的环境和身边的人,乍一分开,他没有了安全感,故意要闹腾。熠儿让妹妹受苦了。” 慕容烟见她如此说才轻轻舒了一口气。 说也奇怪,小孟熠一到了雪姝的怀里便抽答一声不哭了,雪姝一逗他,他顿时就发出咯咯的笑声。这笑声,无疑让院子里除了雪姝之外所有人都黑了脸,这小子,明显是故意折腾人,可他分明才四个月。 慕容飘甚至都有些头疼地抚了抚额,看样子,这一路行来,他没少遭罪。 “你瞧,小少爷一到娘怀里就笑了,可这几天,他可把咱们小姐折腾惨了。心疼他,护着他,日夜抱着都没见个笑脸,还哭的象是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雪姝闻言抬头,见是旁边一个婆子在酸溜溜地说话,意思好象是说慕容烟有多疼孟熠,而孟熠明显给脸不要脸,哭个不停。 “荣妈妈,不需乱说,还是我不好,不会照顾小孩子。”慕容烟便对着那说话的荣妈妈嗔怪一声,虽说中嗔怪,可脸上丝毫没有怪罪的意思。 雪姝一下子明白了,此刻院子里的丫环婆子都是慕容家的人,瞧她们脸上那一个个倨傲的神态就能看出来。若不是孟珏冉早有话在先,说不定,雪姝此刻定会对她们感激涕零,更对慕容烟感激不尽。可此刻,她心淡淡,她知道一切皆是有目地的。 “可不是,小姐还是云英未嫁的姑娘,就日夜不离地照顾着这么小的孩子,着实不易。你没见,小姐这两天都瘦了。”一个身穿粉红衣衫的丫头又机灵地说。 雪姝心里一叹,她们这是让她知慕容烟的情呢! “妹妹这几天着实辛苦了,待王爷回来,我会如实相告,必有重谢。”雪姝扫了婆子丫环们一眼认真地说。 “什么谢不谢的,皇嫂如此说岂不是见外了!”慕容烟谦虚地说,其实脸上难掩得意。 月莹早听着不舒服,急步走上来,“王妃,慕容小姐是千金之躯,照顾小王爷着实受了累,以后就由奴婢来照顾小王爷吧!” 说着,月莹从雪姝手里接过小孟熠,那小子一下子伸手抓住了月莹额前垂下的一缕发丝,使劲一拽,直接要塞嘴里,月莹故意尖声一叫,“小王爷,你可不能这么坏,这是奴婢的头发,可不是你的玩具!你若再不松开,晚上就不给你晚饭吃。” 月莹略带威胁又亲昵的口气让院子里婆子丫环一怔,她们浑没想到这丫头竟然这么大胆,要知道这奶娃娃可是孟公国的青龙王,尊贵着呢!她们方才之言无非是想让孟公国知她们小姐这份情。 没想孟熠闻言,小手一松就丢了头发,月莹一嗔他,他竟然也咯咯地大笑起来,伸手就抱住了月莹的脖子,小嘴直接在她脸上啃。这小家伙的样子无疑让人迷茫,总觉得这小子是在调戏月莹似的。 “王妃,你瞧,小王爷还是跟咱们自己人近呢!奴婢威胁他不给他晚饭吃,他还能乐成这样。”月莹说着眼睛故意瞟了瞟慕容烟。 慕容烟的脸一下子难看起来。 旁边那些婆子气不过,又想说什么,慕容烟一个眼神抛过去,她们立马紧闭了嘴巴低下了头。 雪姝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觉得慕容烟的规矩可真大,婆子丫环们似乎都怕她。她微微一笑,心里有了数。 “月魄,王爷在平城应该都安排好了吧?”随后,雪姝问向一直跟在后面冷眼旁观的月魄。 “回王妃,王爷安排咱们在平城‘悦来客栈’等他,而不是在这里。”月魄冷冷的声音,仿若在告诉所有的人,他们根本不稀罕住在慕容家的别院。 “那就到‘悦来客栈’去吧!”说着,雪姝转身就走。 月莹抱着孟熠紧随其后。 慕容飘一看,狠瞪了慕容烟一眼,是在怪她弄巧成拙了,急忙跨步拦上来,“皇嫂,既然皇兄把你们托付给我,怎么还能让你们住客栈呢?这个别院若是皇嫂不喜欢,我还可以再安排其他的地方。” 第一百四十六章 亲口渡药 “妹妹这是要折煞我了,快起来吧!”说着,雪姝一把拉起慕容烟。 “那皇嫂就别再见外就住在这里吧!如今兵荒马乱的,别院虽说简陋,但绝对要比客栈安全的多。再者,哥哥早已派人在城外等着,若是孟大哥到来,定会直接把人引到这里来,皇嫂安心在这里住下就好。”慕容飘反手一把拉住雪姝快人快语说了一通,方才,她可是看到哥哥对她焦急地使眼色,她怎会不知轻重?今儿无论如何也要把她留在这里。 再推迟就显得见外,雪姝顺坡下驴,“如此恭敬就不如从命,叨扰妹妹了。” 慕容烟顿时喜笑颜开,急忙要吩咐丫环婆子们上前伺侯。 雪姝一把按住她的手,“妹妹不必劳师动众,如今兵荒马乱的,一切随遇而安。我身边不必再吩咐其他人伺侯,只留月莹就好。” 雪姝话一落,院子里的其他丫环婆子就露出鄙夷的神色,雪姝越是谦逊,众人越是以为她始终是上不了台面的,若是真正地大家闺秀又怎会是这么简单随便?一点都不讲究,肯定是身份低微,承不起她们的伺侯的。 慕容烟眼珠子也是一转,她心里也如婆子们那般想法,但表面却故意为难地道,“这样怕是不妥吧?怎么说皇嫂也是堂堂正正的明亲王妃,身边怎能只留一个人伺侯?若是孟大哥知道了……” “就这样吧!若是妹妹都已经安排好了,我想进屋里去休息一会。”雪姝不想再听她虚伪的言词,直接打断慕容烟的话淡淡地道。 “那是自然,皇嫂,这边请。”说着,慕容烟亲自在前面为雪姝带路。 丫环婆子们见小姐竟亲自为雪姝带路,不禁气恼,在背后又是撇嘴鄙夷。 如今雪姝居住的屋子是一个独门的小院,说不上奢华,但胜在干净。 慕容烟走后,雪姝刚一放松坐下,月莹就一阵噼哩叭啦不满地嚷道,“王妃,这慕容烟在雪灵山上时不是早离开了吗?如今小王爷又怎么会在她手上?况且,她为什么要称王妃为皇嫂?” 雪姝轻叹一声,“月莹,这事说来话长,如今慕容飘已与王爷结为了异姓兄弟,以后你说话切记小心,千万不可再造次。我们不过暂住一时,不要再惹事端。” 月莹还要再说什么,看月魄在一旁不停地给她使眼色,她心一跳,便抿着嘴不说话了。 “龙一,”雪姝随后对着门外一叫。 龙一跨步进来,“郡主。” “把兄弟们派出去接应,若有消息立马回禀。”雪姝威严吩咐道。 “是。”龙一应声离去,临走前,龙一回头一声郑重,“这个慕容家别院机关重重,慕容兄妹也心思叵测,郡主行事千万要小心。”说着,他意味地瞟了月魄一眼,那意思是说,我们去执行任命,郡主的安全就交给你了。 月魄对他重重一点头。龙一这才放心离去。 “月魄,云都那边可是消息传来?”随后,雪姝低沉地问,她问的是孟公国那二十万大军。 “主子来幽明山庄时,已经叮嘱副将廉启按兵不动,围而不攻,如今云朝方面一切正常。主子不到,廉启绝不会轻易用兵。” 雪姝听后心一沉,她怕的就是这个。 若只是围而不攻,早晚要露出马脚。她笃定,秦碧柔绝对已回了云都,想着她竟大着胆子劫持了孟熠,雪姝心头就窝着一把火。 “王妃放心,廉启是烈王殿下的门生,与燕世子交情甚厚,此次主子带兵出来,特意带上他,是可以信任之人。”月魄见雪姝听闻不但没舒展眉心,反而皱的更紧了,以为她是担心廉启有异心,便出口解释道。 雪姝看了月魄一眼,重重叹了一口气,没再说话。 晚上,慕容飘摆下宴席要为雪姝接风洗尘,被雪姝以劳累借口婉拒。如今天下纷乱,百姓流离失所食不裹腹,孟珏冉命在旦夕,她怎有心思吃宴?晚上便早早洗漱熄灯睡了。雪姝的举动看在丫环婆子眼里分明就是倨傲不识抬举。 慕容飘脸色淡淡,雪姝不来,他挥手就让人把宴度撤下去了。 “哥,”见雪姝一而再地冷淡,慕容烟便沉不住气了,“你说她这是什么意思?她的院子里,那些侍卫严阵以待地把守着,连我进去也要通报。这算什么呀!这可是在咱们家。”慕容烟敲着桌子明显有些生气。 “烟儿,你不要胡思乱想,如今明亲王命在旦夕,怕是她无心应酬,这也是可以理解。最重要,是她的身份,你看……”说着,慕容飘把手里的密函递给了慕容烟。 慕容烟一看,突然惊呼,“什么,瑞王的皇后也叫颜雪姝,那她……怎么会那么巧?”其实她想说的是不会是一个人吗?她觉得太匪夷所思。 慕容飘莫明地摇了摇头,“所以我才会怀疑,要知道明亲王曾经是燕国天朝的天师,而明亲王妃说是雪灵山圣女,但对此人,却查不出她任何的过去。而燕国天朝的人谁都知道,天师大人曾与瑞王殿下的颜侧妃似乎有说清的关系,而这个颜侧妃就是当今的瑞王皇后。” “哥哥,你到底想说什么呀?”慕容烟被哥哥绕晕了,其实她根本就是不愿把如今的明亲王妃和颜皇后扯上什么关系。 “怕她们根本就是一个人。”慕容飘幽幽地说,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这不可能!哥哥,你不要再危言耸听,我坚决不相信!”慕容烟霸烈地说,似乎只是这样说说,都不能被原谅。一个女子怎么可能会同时赢得两个至尊至贵男人的真爱?这坚决不可能,只不过是恰巧名字相同罢了。 慕容烟心里的嫉妒绝容不得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她很冷酷地说,“哥哥,不管她曾经是怎样的过去,如今她就是雪灵山圣女,这个身份勿用置疑。将来明亲王荣登九五,她绝对配不上那高位。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怎样打动明亲王而已。”慕容烟目光闪闪地说,似乎对自己很有信心。 “烟儿,我今儿只所以把密信给你看,就是想告诉你,千万别小看了她,让你身边的丫环婆子都收敛些,不该有的情绪绝对不能有。小不忍则乱大谋。我们只有好生伺侯着等明亲王的到来,此刻我们救下了青龙王,就已是大功一件。将来还怕不能加官进爵?”慕容飘也微有得意地道。 “哥哥,我们的富贵可不仅如此。”慕容烟柳眉一挑意味地道。 慕容飘会意一笑,“所以我们一定要紧紧抓住孟珏冉不放,这是一个机会,我们绝不能错过。妹妹,说不定将来,你会贵不可言也说不定。” “哼,这一次,我一定会把孟珏冉抓在手心里。”慕容烟也信誓旦旦地说。 两兄妹相视一笑,皆心照不宣。 雪姝焦急地在慕容飘的别院里等了三天,这三天一分一秒都是煎熬。龙一传来的消息让雪姝心里一沉再沉,三天了,按说孟珏冉怎样都会有消息传来,可是却一直杳无音信。 月魄说,没有消息或许就是好消息。可这句话,无疑安慰不了雪姝。 待到第五天,雪姝再也等不下去了,她直接要亲自到城外去迎接。龙一却突然扑进屋子里,他跪在地上,脸上神情惶恐复杂至极,“郡主,王爷到了。” 雪姝一听,心狂喜,再来不及问清龙一便跑了出去。 院子里,一辆青蓬马车。 程枫,颜坡,金城等都小心地站在马车旁,象是刚刚才驶进来。旁边只跟着十来个侍卫,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疲惫,衣衫破损,血迹斑斑。无疑都是在生死线上逃出来的。雪姝只望见院中那沉沉的马车,却不见孟珏冉。 雪姝的心似是猜到了什么,可她不能相信,他答应过要活着回来找她,她不能只看到马车而不见人。 “他呢?”随后,雪姝故意真切地看着程枫问道,临走前,她可是把他交给他了。 程枫一下子低下头去,“王妃……对不起,我没有护好王爷……”说着,程枫的大手下意识地抚在青蓬马车上。 雪姝的身子晃了晃,心一下子象找不到了,她呆呆地望着那沉寂的青顶马车,久久不敢上前去掀开那帘子。“程枫,你告诉我,他究竟怎么了?” 雪姝说这话,简直是下意识的,她眼中无泪,脑子里竟也是一片空白。她根本就是木了。 “王妃,王爷受了很重的伤,一直在昏迷,本来我想直接把他送到孟公国去,可王爷清醒之时,却执意要来这里。”程枫的声音透着焦急。 雪姝跑过去一把掀开了马车帘子,马车里,孟珏冉一张俊脸毫无血色,简直与他的白金色长发一个颜色了,如此俊挺强悍的人,气息竟微弱的让人害怕。雪姝直觉的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她想伸手去拉他,却抬不起手臂;她想张口呼喊他,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音。她此刻语不能言,耳不能闻,甚至一个简单的动作都做不了,整个多彩的世界仿若一下子离她远去了,雪姝一下子魔怔了。 “程先生,王妃好象不对劲。”离雪姝最近的金城突然看到雪姝的样子,脸色一变,猛地大叫一声。 程枫精神一抖,刚要奔过去,就见雪姝已直挺挺向后倒去。 颜坡手快一下子抱住她,“程枫,快……” 整整扎了四十九针,雪姝才慢慢睁开眼。 程枫一身汗湿地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都怪他,没把话说清楚,王爷虽然一直处于昏迷,但暂时无生命之忧。王妃这是一时气血攻心魔怔了,若是王妃再有不则,他的罪过可真是大了。 看着雪姝空洞的眼神,眼珠子一动也不动,程枫一叹,“王妃,你不必担心,王爷被毒狼王咬了一口,只是昏迷,暂时无生命之忧。只是,那畜生身上的毒太霸烈,王爷本是百互不侵的身子,也一时承受不住昏迷了。所幸,颜坡已经用丹药为他服过了,应无大碍。” 雪姝这个要死不活的样子,程枫只能避重就轻地说,希望她先缓过来。 果然,雪姝眼珠子缓缓一转,转头看了程枫一眼,可那眼里依旧没有焦距。 “你真是个小心眼的,你之前给我的那棵碧血玉叶花,我炼了丹丸,木青没福享受就去了。如今给了主子,他绝对不会再有生命危险。只是那毒明显是你舅舅特意为他研制的,涂在了狼吻里,搅乱了他体内的平衡,所以才会一直昏迷不醒。你就安了,赶快回过魂,你若再倒下了,王爷醒过来,还不得扒了我们的皮。” 旁边颜坡说话却没好气,声音粗嘞嘞的,但这招却好用,雪姝喉头一响,象是倒回了一口气,回过魂来。 程枫重重舒出一口气。 雪姝想从床上爬起来,却爬了几下竟没能爬起来,颜坡看到她的焦急,不由跺脚皱眉又道,“王爷无恙,你就躺着吧!起来做什么?”刚才她根本就是一口气没提上来,如今回了魂,但颜坡还在惊魂未定。 若是雪姝出事,他知道孟珏冉会是怎样的反应。 “我要去看看他。”雪姝虚弱地说,刚才不知怎么了,好象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如今还未泛过劲来。 她执意要去,颜坡也知道若不随了她的愿,她绝不会消停。 孟珏冉就躺在她隔壁的屋子里。 可当颜坡半拖着雪姝和程枫等人进去的时候,大家却不由一下子怔住了。 只见床上,孟珏冉无声无息地躺着,慕容烟正俯着身子,两人脸贴的很紧,似乎正嘴对嘴…… 雪姝直接把头一扭,“回去吧!” 颜坡却执意把她的身子一扳。 慕容烟给孟珏冉渡过去了一口药,见他吞咽下去,不由一喜。扭头看到满屋子的人正瞪大眼睛看着她,她脸上顿时羞红,急忙站起来,“我……皇嫂,孟大哥他昏迷了,喝不进药,我只是在给他……” “妹妹,谢谢你,你辛苦了,我来伺侯他不好。”说着,雪姝摇摇晃晃地走过去。 颜坡冷眼看着慕容烟,眼光里带着刀子。 慕容烟身子一缩,急忙从床榻上走下来。 她还是个云英未嫁的姑娘,如此嘴对嘴给孟珏冉渡药,似乎…… 程枫心里直叹,这慕容兄妹真是狡猾。之前,他明明已经给了他们竹管,让他们把竹管灌上药插入孟珏冉嘴里就能把药喂下去,没想……如今,怕是有些说不清了。这男女有别,慕容烟刚才的举动,却故意让大家都看到,若不是夫妻,她这样做,无疑让王爷对她有了亏欠。可王爷的心思,是绝不会再娶别的女子的,这样一来,岂不是两难?唉。程枫顿时感到头痛。 “程先生,应该有竹管吧?他确实喝不下药。”雪姝用勺子喂了孟珏冉一口,药竟全都从他嘴角流下来了。于是,雪姝回头看了程枫一眼。 “有竹管,我早已交给了手下人。”程枫目光扫着屋里其他的丫环婆子。 荣妈妈慢腾腾走出来,手里正拿着那个竹管,“那个,什么,程先生,老身刚才用这个给王爷喂药却根本喂不进去,是以,小姐才……” 月魄走过来,狠狠地从荣妈妈的手里夺过竹管就递给了雪姝。 雪姝仔细地用竹管给孟珏冉喂药,竟一滴都没有洒出来。荣妈妈的脸色很难看,她意味地瞟了慕容烟一眼,悄悄退到了阴暗处。 “程先生,他这样子,可有别的法子让他尽快苏醒?”给孟珏冉喂完了药,雪姝头也没回就冷然地说。 “不瞒王妃说,虽然王爷无生命之忧,但若想尽快解毒,就必须回孟公国。孟公国有一热泉,也是药泉,可解百毒,再配以银针,王爷身上的毒必定迎刃而解。这就是我当初要把王爷送回孟公国的原因。只是,王爷怕王妃担心,或许还忧心前方战事,所以执意要到平城来,所以……” “月魄,吩咐人手,立马备马车送王爷回孟公国。”随后,雪姝果断地说。 她话一出,众人都沉默了。 毫无疑问,前方战事让孟珏冉不能返回孟公国安心去解毒。 “我代他去云都和廉启会合,与燕国天朝的瑞王和晏王一起去对会舅舅。程先生便即刻带他返回孟公国,其他的待天下事定再说。”雪姝一字一句说的很果敢,她身上气势再没有了方才的虚弱,变得坚定,有担当,没由来让人信服。 程枫还在犹豫,二十万大军可代表着孟公国,他不知王妃的实力如何,临行前,皇上可是郑重交待的。 “怎么,程先生是不相信我?放心,我去,只是稳定军心,而不是夺权。既然他已全权委托了廉启,便一切皆以廉将军马首是瞻。这天下,是我舅舅一手祸起,我有责任去做最后了结。” 雪姝说的大义凛然,也无比真诚,让程枫心底最后一丝犹豫消失怠尽。而月魄却直接走过来,从怀里掏出孟珏冉的帅印就直接丢到雪姝的怀里,“王妃不必顾忌其他,王爷之前就有交待,若他有不则,一切皆是王妃马首是瞻。廉将军的手里有皇上的圣旨,王妃在,就如同王爷在。”月魄说的义正言词。 程枫看着那帅印不由微微变了脸色,他只是没想到,王妃竟能得皇上如此信任。他也因此更佩服王爷的精明,他看得出,眼前的这个女子足以堪当大任。程枫心里不由地为皇上感到心慰,更为整个孟公国感到心慰。他甚至能感觉到,这天下必将为孟公国而感到骄傲, “我随你一起去云都。”颜坡走到雪姝面前当仁不让地说。 “我希望你能护送他回孟公国。”雪姝真诚地看着颜坡道。木姐姐去了,她不想他再遭不测,毕竟战场上刀枪无眼,她希望他能好好地活着。 可颜坡明显不同意,把头摇的似拔浪鼓,“主子由程先生和月魄护着就好,我要随你上战场。主子不在你身边,便由我暂时护卫你。你该不会是嫌弃我武功不如王爷吧?” 雪姝一口气噎在嗓子眼说不出话,她只狠睨了他一眼,算是同意了。 月魄正想要说话,不想金城却也跨前一步恭谨一揖,“请王妃也带着金城一起去云都吧!金城也是军人,马革裹尸,是我的向往。” 雪姝却沉默了。 金城不比颜坡,公孙玲和金鸣还需要他照顾。 见她犹豫,金城又低声说,“金城已誓死追随王爷,如何一无功勋,二无战绩,将来如何在王爷面前抬得起脸来,还请王妃给金城这个机会。” 他说的动容,雪姝瞬间就明白了,他是想给公孙玲和金鸣一个拿得出的身份和地位,将来她们的日子才会好过。 “好,我同意了。”雪姝望着金城郑重道。 金城咧嘴一笑,感激地点点头。 如今他再也没有了在燕国天朝与雪姝作对时的冷酷傲慢,整个人的锐气都收敛成了一股沉凝的力量,让人觉得他更加深不可测。 月魄委屈地站在一边却插不上嘴,本来他是想着要随着雪姝上战场的。 雪姝岂会不知他的心思?直接把手对他一勾,“月魄,舅舅虽然已逃回云都,但这一路也非常重要,由你在他身边,我才能放心。并且,请你到了孟公国后,把受重伤的圣灵狐送回雪灵山,也把孟熠交给常叔。我曾经答应过圣灵狐要把孩子交给他抚养。” 月魄一听,顿时张大嘴,“王妃。” “这也是王爷之前答应的,你也知道,此次孟熠的命是圣灵狐救下来的,若不然,舅舅在杀奶娘的那一瞬,也就把孟熠给杀了。是圣灵狐挺身而出把他叨了过来,这份情,我不能忘,我也更不想食言。” 月魄闻言低下头再说不出话,随后他抱拳一礼郑重道,“王妃放心,月魄定不辱使命。” 雪姝三言两语把事情一锤定音,把在旁边看着哑口无言的慕容烟惊的一阵一阵的,她浑没想到这些眼高于顶的人都听命于雪姝。她心里顿时有种挫败感。方才,她可是让荣妈妈看到雪姝他们要来才故意渡药给孟珏冉,本以为拼上自己的清白能换回一个认同,没想,此刻,竟没有一个人再想起她。 慕容烟岂能如此甘心?于是她跨前一步,故做羞怯与大度地道,“王妃,就让妹妹陪着王爷回孟公国吧!一路之上,也好有个照应。” 她本以为雪姝定会不同意,若是她,就绝不会给其他女子接近自己男人的机会。 没想,雪姝却痛快地答应了,“如此,就有劳妹妹了。一路辛劳,待回了孟公国,姐姐必有重谢。” 说着,雪姝再不理她,直接又返回床边看着孟珏冉。 慕容烟却张着嘴愣在了当地,她的心机,她的谋算,在如此坦荡痛快的雪姝面前全没有了用武之地,她转头定定地看着那个神态浅淡却浑身耀眼光芒绝不能被人忽视的女子,慕容烟心底的挫败感更胜了。 她轻轻地勾了勾唇,心里发狠,有了更深的算计。 众人分头去行动,屋子里一时走的一个人也不剩。雪姝便静静地倦缩在孟珏冉的身边,把头埋进他怀里,此刻,她才泪流满面。 她岂会不懂慕容烟的心机? 只是她无暇顾及,她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她要替他去完成心愿。再则,这个世上最不能勉强的就是情,不管慕容烟怎样自毁清誉,她都相信她身边的这个男人绝不会再接受任何一个人。慕容烟最终只会自讨没脸。方才,她不提她为他渡药,就是想给彼此都留下余地,就当是无心之举吧!慕容烟死心便罢,若是还不甘,那就休怪她不留情面了。 第二天,程枫和月魄带着孟珏冉返回孟公国。慕容飘和慕容烟当然不会放过这次机会,尾随而至。雪姝骑在马上看着马车直到消失再也看不见,才调转马头,与颜坡,金城,龙一等蛟龙卫纵马扬鞭向着北方的云都狂奔而去。 此次交锋,孟珏冉所带八百侍卫剩下不到二十,而舅舅所带的两万兵马,更剩下不过十人。他被孟珏冉砍下一臂后也仓皇逃往腹中大部队。 天下局势,牵一发而动千钧。 雪姝快马轻骑日夜狂奔,十天后,在距离云都百里开外的七里铺停下休息。此时,姬无夜和李青泽的前锋部队已经把舅舅安插在腹地的部队诱引分割开来,逐一击破,最后,舅舅不得不带着仅剩的三万兵马逃往云都。 这一场战事,所有的焦点都对准了云都。 整个云朝面临灭国之灾,成群的百姓逃出云朝,廉启的大军不杀无辜百姓,但云朝皇族若想混在百姓之中逃跑也是绝无可能,在姬无夜和李青泽所占领的城镇里,到处都贴满了云朝皇族之人的画像,盘查相当紧,若无身份文碟,当场就会被抓起来。当真做到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第一百四十七章 旧情如炽 只见一棵金桂树下,一个昂扬的男人正背手而立,玄色盘龙蟒袍,紫金华美高冠,一双金龙皂靴说不出的尊贵。他迎风而立的伟岸,竟给人遗世独立灼目感。 兴是听到了开门的动静,姬无夜倏地转过了身,一张霸气张扬的俊脸,一双漆黑明亮足以媲美整个日月星辰的眼睛,精光四射扑天盖地就想把雪姝罩住。 雪姝心头一跳,急忙别过脸。 这样霸气飞扬的男人,没人能够与他专注灼热的目光对视。 想着听颜坡说,在慕容家的庄子,待姬无夜和李青泽赶到的时候,他们已与舅舅的兵马撕杀接近了尾声。当时,孟珏冉已被毒狼王咬伤昏迷不醒,而舅舅也断了一臂仓惶而逃。姬无夜和李青泽便兵分两路进行追击,这才在几天之内摸到了舅舅腹中的大部队,分而化之,毫不留情逐一歼灭。最后不得不逼着舅舅带着三万亲兵逃回云朝。算起日子,不管怎样姬无夜都不可能这么快到达七里铺,可是他现在却已来了。 深吸一口气,雪姝平静地抬起头,“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姬无夜的眼睛一直深深地看着她,片刻都没有移开,她的情绪他都一一看在眼里,除了心疼还是心疼。他轻嗯一声,跨步就向她走来。 他的玄色盘金龙的蟒袍晃了雪姝的眼,雪姝顿时感到四面八方都是他的威压,她有些无路可逃。不由自主退后了一小步。这个男人,他到底要干什么?雪姝皱眉。 姬无夜好象有什么不一样了,身在高位,那与生俱来的气势竟迫的雪姝有些喘不过气来,他之前不是总嘻皮笑脸的吗?现在认真又严肃的样子,雪姝就象面对着千军万马,那威压可想而知。无可奈何,她只能大吼一声来壮胆,“你到底想干什么?” 若是为舅舅而来,她当然欢迎。若是其他,她便不能接受。 他昭然若揭的心思让雪姝害怕,她都已经是孟珏冉的妻了,他的眼神还那么灼热干什么?事过境迁,他们早已不可能。 雪姝只觉得对姬无夜很是无奈,甚至全身无力。他骨子里还是很无赖的吧?若不然,明知不可能,还要踏刀山火海,可恶! 雪姝脸黑眼睛深,瞪着姬无夜,让他距离她小半步站定,他的下巴几乎要触到她的前额,让雪姝又被动地退了一小步。 “你忘了我说过的话?”姬无夜的声音很沉。 “什么话?”雪姝本能地问道。他曾说过了很多话,她怎么可能记的? “我说过,终有一天我会把你抢回来。” 雪姝呆愕。 这个时候,天下逢火连天水深火热时,这个男人见面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说这个?雪姝足有掉头要走的冲动,当然,她也这样做了,她倏地转过身推开门就要往屋里走。 姬无夜一把抓住她。 “放开我!”雪姝暴怒了,挥手就打掉了他的胳膊,她气的咬牙,心底好象有个愤怒的野兽在嘶吼,“姬无夜,这辈子除非我死,否则绝不可能!” 是他逼她说出这么绝情的话的。在她以为,此番姬无夜来找她,无疑是为了舅舅。毕竟他俩与舅舅都有说不清道不明的亲情在。可姬无夜竟然到此时还惦记着儿女私情,雪姝不能容忍。 姬无夜却面无情绪,对着她滔开的怒火似乎还很受用,他直接唇角一勾,一把把她推进了屋里。当然,他跨前一步也踏进屋里关上了门。 雪姝呆掉,气的浑身发抖,他还有廉耻没有? 姬无夜却悠悠然地走到软榻上坐下,小桌上放着颜坡送来的糕点茶盏,雪姝根本没胃口吃,姬无夜却毫不客气地拿起一块一下子塞嘴里,那饿虎般的样子,好象好久没吃饭了。 而下一刻,雪姝平静地转身就走。 他什么都没改变,对付无赖最好的办法,就是对他熟视无睹。 “颜雪姝,今晚你敢出去,我发誓绝对会让你后悔。”他威胁的话语当真一点不含糊。雪姝冷哼一声,脚步不停,她不吃他那一套。“你想要孟珏冉死?” 雪姝一下子顿住脚步,手已扶在门槛在却颓丧地滑下来,她身子有些摇晃,“你究竟想怎样?”她哽咽地说。提起孟珏冉,便触动了她心底最柔软的所在,她硬不起来了。而她相信,他这话绝不是威胁,他抓住了她的软胁。 雪姝慢慢走回他对面坐下,目光水润,无声沉默。 姬无夜说过那一句话后只闷头大吃,他确是饿了,再者,方才他真不愿如此威胁她,可这个小女人,竟然无视他的真心如此不待见他。其实姬无夜的心里更是凄凉更是痛!他猛吃,也只是想填补心头的灼伤和空虚罢了。 片刻,雪姝也伸手拿起那糕点吃起来,姬无夜抬头看了她一眼,她清减了,小脸都瘦成一条了,愈发显的那双眼睛大了。望着她,姬无夜心头所有的不满都烟消云散了,对自己心爱的女人,他始终没办法真正气起来吧!不管她做了什么,他都以一种宠着的态度对她,即便她跟了孟珏冉,在姬无夜的心里,似乎也没有什么大了不起。在他心里,她还是他的。 此刻,两人默默吃着糕点,外人不知,还以为是一对相濡以沫的夫妻。 “说吧,你打算怎样对舅舅?”雪姝也不抬头,她觉得这糕点确实很不错。 姬无夜却倏地伸出手。 雪姝一吓,本能地抬头往后撤着身子。 姬无夜只是宠溺地伸手把她嘴角的一块糕点碎屑沾过来放进了嘴里,雪姝惊恐地看着他的动作,身子僵硬的一动都不敢动。 “李青泽已经带兵围堵了云朝的东部,我的兵马也屯积在云朝西北部,如今云朝只有两条路走,一是投降灭国,从此世上再没有云朝国;二是被驱赶,往北更远的荒漠以后就是他们的落脚处。” 雪姝知道,如今孟珏冉的兵马是直面云朝的国都,大军驻扎在云都南部。如今,三面围攻,确如他所说,要么被灭国,要么被驱赶。而云朝以北更远的地方,凶险不毛之地,皆是一望无际的沙漠。别说落脚,那里根本没有生命迹象。而姬无夜的意思,似乎要赶尽杀绝,绝不会象上次那般留有仁慈。 是以,雪姝沉默了。 云朝国注定要不复存在。 只是还有一点雪姝拿不定主意,舅舅口口声声说他是他的儿子,不知姬无夜知不知道他的母妃还活着?如今,似乎有些说不清道不明了。听孟珏冉的意思,好象躺在皇陵中的那个女子不是他的母妃,让皇上事先给偷梁换柱了。舅舅懵然不知,不知姬无夜是否知晓?那么他真正的母妃在哪里? 雪姝的眼睛眨呀眨,似乎会说话。 姬无夜幽幽一叹,“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吧!” 她那小心思,全都挂在脸上了。 “舅舅曾经告诉我,说你是他的儿子。”雪姝说完这句话就低下了头,把一块大大的糕点塞进了嘴里。 姬无夜一怔,随后定定地看了她一眼,唇角滑过一丝笑意,“这话你信吗?” 孟珏冉曾说滴血鉴定过,他是皇上的儿子,可舅舅为什么那么笃定? “那你到底是谁的儿子?”雪姝真不耐烦这复杂的关系,直接低吼一声。 姬无夜正在给她斟茶的手猛地一墩把茶壶重重放桌上,“你以为孟珏冉会让燕国天朝坏了血统?” 此话一出,雪姝就知道,是舅舅被蒙在鼓里痴心妄想了。 她一叹,也没在说话。 “若不是这个破皇位,你以为我会任着你跟他走?他倒是聪明,一个破玉玺,就把我钉在了那里了,他却和你双宿双飞,这口气,我绝咽不下。”随后,姬无夜愤恨的自喃让雪姝一下子白了脸。 似乎,做上这个皇帝,他是着了孟珏冉的道似的,并不是他自愿。当初都发生了什么?那个时候,她伤心欲绝已随着美人先生去了晏国,这其中的是非曲直孟珏冉绝口不提,不管她怎样胡搅蛮缠,他就是不告诉她,把他惹急了,他只会二话不说直接堵上她的嘴压身下。如今听姬无夜道来,似乎孟珏冉耍了手段。难道燕国天朝的皇位就这么不值钱?被兄弟俩推来搡去,做个皇帝,还需要耍手段骗上去? 雪姝郁闷了,她盯了姬无夜一眼,唇角滑出笑,心情好了不少。 “不管怎样,事实既如此,你已是燕国天朝的皇帝,这一点勿用置疑。”雪姝好心情地嘻嘻笑着说。 若是孟珏冉当初真做了燕国天朝的皇帝,真非她所愿。若不然,哪来今日他们快活自在赛神仙的生活?在她的直觉里,姬无夜坐上那个位置是最合适不过了。 望着她突然有些兴灾乐祸的小脸,姬无夜倏地缩起了眼眸。哼,小女人,还不知道吗?既然我做了皇帝,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力,你若再想跟着他过快活日子怕是不能了,他绝不会被人摆上一刀还无动于衷。 雪姝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当然不知道此刻姬无夜早就有了算计。她好心情地拍掉手上的糕点沫子,爽快地说,“好了,说吧!你有什么计划?云都城墙坚固,易守难攻。廉启几次小规模试探都以惨败告终,你曾经攻进过云都,应该有些捷径吧?”她的意思是指,秦碧柔曾经给他过云都布防图,虽然兵马布防可能会变,但云都城墙不会变,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 不想,姬无夜听闻却摇摇头,“毫无办法,除非云都再次打开大门让我们进去,否则,只有死攻。当初攻进云都时,我曾在城墙上仔细探察过,发现云都的城墙皆是大块石头建成,垛口很高,士兵躲在垛口下对外射箭根本不在话下。而城下的人别说射到他们,就连看也看不到。且云朝人很聪明,每隔一段距离就设一个碉楼,上面观察的士兵每每以旗语指挥士兵反击,可谓配合默契相得益彰。云朝人骠悍勇猛,箭术超群,单是这一项,就令我们根本近不得城下。更别说,他们还会投石放火,城下还有护城河,城外还埋了不少陷井和暗桩,很难攻下。” 果如他所说,廉启几次试探都吃了大亏。 雪姝的心也一时沉沉的。 如今云朝国大门紧闭,她要如何敲开呢?难不成真的只能围而不攻,让他们弹尽粮绝自已灭亡?雪姝摇摇头,那样子,谁都耗不起。 雪姝正愁绪满怀,突然一抬头,就看到姬无夜眼里划过一抹亮彩,她突然大吼一声,“你已经有办法。” 姬无夜一怔,被她逮个正着,他也不想再逗她,看她愁眉不展。于是轻轻一笑,“这办法还得从秦碧柔身上找突破点。” 雪姝一听,他说与没说都一样,秦碧柔,她恨之入骨,怎还能从她身上找突破点?难道她卖国求荣一次,这次再故伎重施?雪姝摇摇头,“我是没办法。” 突然想到秦碧柔曾经二度想嫁姬无夜,甚至还爬上过他的床,姬无夜此时又提到秦碧柔,让雪姝脑中蓦地豁然开朗。秦碧柔精明至极,第二次与太子谋划,口口声声说要以身侍敌只为报复姬无夜,但无情中未免没有一丝真意。她是早就爱上了姬无夜才对。若说第一次,她会因为着美人先生而动摇;那么第二次,秦碧柔无疑是看到了自己的真心,想借太子力量再嫁姬无夜,她这份心思,姬无夜必定心知肚明,这个男人同样精明过人,如此,就好办了。 于是雪姝嘻嘻一笑,“不过你可以使一次美男计,秦碧柔必定上钩,到时候,再次打开国门也未偿不可。” “颜雪姝!”没想,话一落,姬无夜就朝着她暴吼一声。 雪姝赶紧捂上了耳朵。 姬无夜气的脸黑,进气比出气少。他不过是想说秦碧柔贪生怕死自私自利,他们完全可以再从她身上找到突破口,或是许以重利,或是留她性命,谁知她竟想到哪儿去了?还美男计,亏她说的出口。若是这招管用,他早就对她使了。 “那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办法?”不一会,雪姝就放下手,两手一摊真诚讨教道。 “不知道!”姬无夜明显坏了心情,口语很生硬地拒绝了她的问话。 雪姝脸黑,小心眼的男人!鄙视你! “如此,瑞王就回去吧!三更半夜的,我困了,要睡觉了。”话不投机半句多,雪姝直接要关门送客。 姬无夜一怔,似以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她的屋子里,不过须臾之间他就笑了,“今晚我没地儿去了,就歇你这儿吧!”说着,他竟直接无赖地身子一歪,一下子躺倒在了软榻上。 雪姝看着惊心,“这怎么可以!男女授受不亲,你赶快走。” 此刻雪姝才知后怕,如今孤男寡女,况且之前她又与他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方才一时不察,竟让他踏进屋。这半晌光讨论战事,她也没怎放在心上,如今他明显想耍无赖宿在这里,明天颜坡和金城又会怎么看她?她还要不要活了? 雪姝直接跳下软榻去扯姬无夜,“不要坏我清白,你赶快走!” “坏你什么清白?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我们多次相拥而眠难道你忘了?明明是他孟珏冉抢了我的妻子,我还没与他算帐,如今你到说我坏了你的清白?!” 姬无夜一下子从软榻上坐起来,双目冷烈,明显有想翻旧帐的意思。虽然往事不堪回首,他有错在先,但最终结果似乎他也没说错,是孟珏冉‘抢’了他的妻。她没死,他也没写过休书,那么只要她活着,就永远是他的妻。如今她与孟珏冉两情相悦,也已生子,事实上,是她对不起他。 雪姝心虚,一下子哑口无言。 此刻,一股夜风透过窗棂吹来,桌上的灯一下子灭了。屋子里陷入黑暗,雪姝深吸一口气,反而不怕了,“姬无夜,往事已矣,你不要胡搅蛮缠!当初不珍惜,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如今我们只是盟友,我知道你远道而来,就当你还未找到下榻之地,今晚就歇在这里吧!从明天起,颜雪姝就已经死了,我不希望再从你嘴里听到这个名字。”说着,雪姝冷情地转身就走回床上。 黑暗中看不到姬无夜的表情,只知道无尽的心伤弥漫着他,“雪姝,若是可以,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也要挽回你……”他声音带着悲苦,低沉伤痛,虽然低喃微不可察,但雪姝还是听到了。她只能一叹。 只可惜,这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 她躺在床上轻轻闭上眼。 姬无夜却再无睡意,他跳下软榻直接走到窗前推开了窗子,窗外一轮明月,越发显得他孤单影只凄苦无比。如今身在高位,却也是高处不胜寒,那丝真情便越发折磨的他彻夜难眠。对她,更是渴望的噬骨般痛。 若是他的心能真正做到绝情断爱,那么他的后宫也绝不会到现在还空无一人,那个虚无的皇后,可以瞒过任何人,却欺骗不了他自己。他足可以麻痹自己在别的女子那里寻找慰藉,只要他想,世上千娇百媚的女子他唾手可得。只可惜,他做不到。 他是个有血有肉的男人,付出了真心就再也收不回。每每想到她曾经也是沉下心要与他过好日子的,他的心就痛的不能自拔,他就越发地不甘心。此生,怕是注定要受此折磨。可他却痛并快乐着。只要一想到她,他就觉得自己还活着。想着曾经她是自己的,却被别人抢走,他怎能甘心?若是她还留在自己身边,那这份完美就会是自己的。 姬无夜明显有了心魔而不自知。 他一直逃避现实,他不停地告诫自己,她是自己的。即便她与孟珏冉已生子,他也没觉得她有了错处,他根本不在乎。他把所有的错都揽在自己身上,雪姝离开他,他觉得是理所当然是在惩罚他,他始终没想她会再不回来。 既然她想攻下云朝,那他就助她攻下云朝,别管使用什么手段,他只看结果。 所以当雪姝均匀的呼吸声传来,严问悄无生息地站到了窗外,姬无夜沉默片刻,便对他下了一连串的命令,严问神情一凛,领命而去。 此刻,龙一也走上来,面无表情,态度很冷,“马已备好,请皇上离开吧!” 姬无夜看着龙一,脸一沉,却不发一言。 龙一却固执地站在窗外侯着他,龙一维护雪姝的心坚不可摧。到最后,姬无夜只沉沉一叹,从屋里走出来,龙一在他面前跪下。毕竟他还是云朝国人,姬无夜的龙威,他不能不屈服。 “你果没辱使命,自此后,她就真正是你的主子了,自此后,不必再向我透露她的消息了。”随后,姬无夜说了一句,龙一身子一震,赶紧伏下,“谢皇上恩典,属下定会保好主子。”此刻,他是真正地感激姬无夜。 虽然当初借势姬无夜把蛟龙卫推给雪姝,其实,他们依旧听命于姬无夜。孟珏冉对此心知肚明,但他却没有阻止。因为他看得出,龙一是真正对雪姝有感情的,这或许也与靠山王有关系。不管怎样,只要对雪姝有利,两个男人相同地保持了默契。 雪姝却在此时猛地睁开了眼,最后她只轻轻一叹,翻了个身继续睡去。 对姬无夜,雪姝始终狠不下心肠,唉! 第二天,姬无夜早已离去。雪姝看了龙一一眼,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她也绝不会傻到跟颜坡和金城提及,于是,几人简单收拾一番,继续上路。半路,就遇到了廉启派来接应他们的人,雪姝对廉启有丝刮目相看。要知道,她的到来,无疑影响着他的威信,可看廉启行事,却也不是小心之人。雪姝对他的好感倍增。 走进帅帐,廉启早带着众将恭候多时。见她到来,廉启率众将对她行跪拜大礼。雪姝见他非常年轻俊朗,眉飞色染的眼眸坦荡光明,心胸宽大,睿智精明,大有儒将之风范。雪姝不由对他心生亲切,亲自虚手一抚,廉启便站了起来。 “王爷早有叮嘱,如今王妃到来,我们大事即成。”廉启毫不掩饰对她的仰慕。 雪姝很纳闷,她与廉启一直没有交涉吧?他这份仰慕从何而来?突然想到他与燕世子的交情,雪姝就脸一黑,该不会是燕世子在他面前又没说她好话吧?肯定是这样。雪姝不仅讪讪,她有些不敢看廉启清俊澄澈的眼眸。 “廉将军不必客气,还是说说现在的情况吧!”随后,雪姝郑重地道。 于是众人落座,如今大帐所坐之人皆是孟公国的精锐之将,他们对明亲王妃根本是无所知,虽然她身份尊贵,又手持帅印,但一介女流端座在将帅之位,他们心中还是有些不服。言谈举止都带着轻蔑的味道,即便廉启不停地对他们使眼色,他们依旧改不掉这明显的轻视。 颜坡轻蔑冷淡的眼神扫过众人,冷哼一声,却也根本不把这些有勇无谋的蠢货放在眼里。 “既然王妃到来,不知有何良策?我们三番五次地挑衅,他们就是无动于衷。王爷有令,不得擅自攻城,如今这样耗着也不是办法,难不成真等到他们都饿死了我们才攻进去?那还有什么意思。”一个毛胡子将领直接粗嘞嘞地说。 “听说你们曾经小规模试探攻城,到底遇到了干什么阻碍,大家都说说吧!”雪姝把众将的表情都看在眼里,她也没生气,事实胜于雄辩。姬无夜那晚说的一切,她此刻才知有多重要。 众人听闻,脸上都有些难看,想必败的很惨,但也有一些不服的,“云朝国这些龟孙子,竟然在护城河外又挖了沟壑,里面埋了比地面稍矮的尖刀和竹刺,表面盖上浮草和浮土,我们一时不察,竟都中了招,他们的弓箭手也很厉害,见我们中了陷井,他们就猛射,那一次,兄弟们损伤不少。” “不仅如此,最重要那沟壑很宽很深,我们的投石机根本过不去,战马也跃不过去,距离远,城墙高,我们的弓箭手根本射不到城墙上去。那一次最窝囊,连敌人的面也没见着,就损伤了好几百的弟兄。” 此刻,众将都嚷嚷开了。 雪姝听了大概,便心知肚明。 “云都城城墙坚固,皆是以大石而筑,易守难攻,他们的弓箭手都躲在垛口后,我们想用箭攻也难。况且,碉楼上有士兵瞭望,对我们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他们以旗语指挥,我们在城下无疑如待宰羔羊。没丢下性命,那都是万幸。” 雪姝想着姬无夜的话,款款而谈,表情没有一丝女子的软弱。她镇定冷静的神态,让众将无不一怔。好似心里有了主心骨,他们试着攻了几次城,一次比一次窝囊,大家心里都憋着一把火。 但他们更没想明亲王妃才刚到来,就对情况掌握的如此熟悉,众人互相看了一眼,都有些不能置信。 “那王妃说要怎么办?若是再这样耗下去,我们也耗不起呀!” 雪姝沉默了片刻,“此事不宜着急,明天我先观察一下地形再说,知已知彼才能百战百胜,一味冒然用兵,只会自损臂膀。”雪姝口气淡淡,却让人再说不出什么,众将虽然心里还有轻视,但已不象先前那般明显。 第二天,廉启就带着雪姝登上一高坡远远在四周观察地形,雪姝惊恐地看到那云都城下那大坑象一条粗大的蛇蜿蜒在护城河畔,里面尖刺耀眼,隐隐的血迹,想必在那一道坎留下不少士兵的性命。 头一次见到云都城,雪姝也被它那高大坚固如野人般的强悍所惊震了,这云都果真象个四面都难以下牙的碉堡,想要轻易攻下它真不易,必须另辟蹊径。 雪姝回头四顾,看到高大的胡杨到处都是,周围还隐约有村落。 雪姝知道廉启心怀仁慈,并未对周围的村落下毒手,如今云都城早已紧闭城门,四周的村民怕是也逃的差不多了,不过万事都有例外。雪姝看着周围的地形心中有了计较。 第一百四十八章 雪姝计谋 随后她下了一系列命令,让众将很是不解,大有阳奉阴违的意思。可在廉启威严的目光下,众将不得不听从命令让士兵把营地周围高大的胡杨树都给砍伐了。然后削去枝杈只留光秃秃的树干待用。但这似乎远没达到雪姝的要求,她又要求士兵到远处去砍伐胡杨,连续十天,士兵们完全不再操练,皆是以砍伐胡杨为主要任务。雪姝也不解释这一行为,如此一来,便一下子激怒了整个营地将领。 毛胡子副将胡海再沉不住气了,脾气暴躁的他直接挑开帅帐的帘子就闯了进去,雪姝正在与廉启商量着要到周围的村子去看一看,见他怒气冲冲地闯进来,不由眉心一皱,“胡将军可是有事?” “王妃,你这是什么意思?将士们可是来打仗的,不是给那云朝狗贼砍伐树木修理道路的,王妃今日得给大家一个解释,若不然,整个营地的士兵都不服。” 胡海脾气暴躁,嗓门大,他这一嚷嚷,帅帐门外不久就集聚了不少士兵和将领,大家虽不敢闯进帅帐,但都聚在帅帐前不肯走,摆明了也是想让雪姝给个说法。 “胡海,不得放肆!王妃所作所为自有道理,容不得你怀疑,还不赶快退下!”此刻,雪姝没说话,廉启却霍地一下站起来皱着眉大声喝斥着胡海。可雪姝听的出,他是在维护胡海。毕竟两军交战,胡海竟敢置疑主帅的决定,按律是要当斩。 胡海梗着脖子,眼睛瞟着雪姝,明显还是不服。 “胡海,你敢抗令?”廉启见胡海梗着脖子不走,立马就沉了脸,两军对垒,最忌讳自己军心不稳,胡海如此做,明显动乱军心,是以,廉启也不能原谅他。 “来人,把胡海拉下去重打三十军棍,然后关起来。”廉启冷声道。 帅帐外立马有侍卫冲进来。 胡海丝毫不惧,他虎目精光一直不服地瞪着雪姝。 廉启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如今,即便王妃不治他的罪,他也不能再纵容他了。廉启对着侍卫利落地挥挥手,“拉下去。” “且慢。”眼见胡海就要被侍卫押走,雪姝终于发了话,她淡淡的语气,却带着不容人置疑的威严,“胡将军是想要个解释,那么今日傍晚十分我便会给你答案。此刻,你先下去,整顿你所在的陆军营,让他们随时待命,我会派任务给他们。” 雪姝的眼神很凌厉,容不得胡海不屈服,方才他被其他将领挑拔着闯进帅帐置问,其实之后看廉启失望的表情,他就有些后悔了。毕竟他也曾是征战沙场的老将,知道军心最为重要。此刻,他倒也不是孬种,能屈能伸直接就对雪姝跪下,“胡海领命,所在陆军营随时听侯王妃差遣。” 雪姝挥手让他退下,回头问廉启,“将士们准备的木头都差不多了吧?” “已经按照王妃的吩咐都准备妥当。”廉启恭敬地回道。 其实他心里也是纳闷,但他知道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既然王爷和燕世子都对他郑重交待过,万事以王妃马首是瞻,他就绝不能对她有怀疑。对于她的命令,他十二分地认真去完成。 至于雪姝,她原本也没想着要坐这帅位,只是在观察周围的地形和细细又想了姬无夜的话后,她就决定誓必要破掉云朝城。只有坐上帅位,才会有人在意她的意见。原因无他,姬无夜的提醒一下子让她豁然开朗想到了更深一层的意思。她与秦碧柔可谓不死不休,若是秦碧柔知道她来了云朝,并且统领孟公国二十万大军要破这云朝城,试问,她还会龟缩在城里无动于衷吗?她不做出点动静又怎么对得起她?她早决定以自身为饵诱引秦碧柔出城,她知道,秦碧柔绝对会就范。但这些心思,雪姝又不能跟众将说,是以,她显得有些特立独行了。不过,相信今天过后,众将定会明白她的苦心。 见雪姝满意地点头,廉启心中也有丝雀跃,他直觉得王妃此举绝不是心血来潮,必有大用处。说实在的,这些日子以来,他为了能攻破云朝城,不知想了多少点子,可无一能派上大用场,虽然他智慧超群,但对于固若金汤的云朝城,除了死攻,他一时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可死攻,那无疑是要用将士们的尸体铺路,他不能不谨慎。如今王妃巡视完地形就做出如此怪异举动,他觉得大有玄机。所以,他不问,不猜,不急,只认真地完成雪姝布置下了任务。他知道,一切,傍晚十分就能见分晓。 此时有士兵跑进来禀报,“启禀王妃,燕国天朝的瑞王派人请求相见。” 雪姝一听,急忙道,“让他进来。” 严问挑开帐帘走进来,见到雪姝便郑重一跪,从怀里拿出一封密函呈上,“王妃,主子让我交给你。” 雪姝接过密函展开一看,不由心喜,姬无夜,果真是只狡猾的狐狸,他早猜出她的心思,早已让云朝城里的暗桩大肆宣染说她已到了云朝,誓必要破掉云朝城。并附上名单,皆是他在云朝城中安插的暗桩。此刻,雪姝心里不能不说温暖。 “王妃,主子说了,燕国天朝三十万大军也归王妃统一调遣。”严问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雪姝一怔,显然没料到姬无夜会如此。 而一旁的廉启早就变了脸,瑞王此举,非同小可。他心里惊诧不已,看了雪姝一眼,便敛尽了脸上所有的情绪。 只听雪姝淡淡一笑道,“告诉他,不必!多谢了。” 她的话简明扼要,严问却懂。 他看了雪姝一眼,碍于廉启在旁边,有些欲言又止。 此刻,又有士兵挑帘进来禀报,“启禀五妃,晏国派人请求面见王妃。” 雪姝一叹,美人先生怎么也来凑热闹,“请他进来。” 而廉启明显感觉有些不对劲,王妃一来,怎么燕国天朝和晏国这么积极与他们配合,以前怎么不是这样。 廉启正想着,李勇就挑帘进来,见面嘻嘻一笑,就高呼一声,“郡主……” 廉启顿时皱眉,这李勇太放肆,怎么能随便称呼王妃为郡主…… “李大哥,你来可是有事?”雪姝也不见怪,笑着很亲切地说。 雪姝话一出口,廉启就又变了脸,李勇不过晏王身边小小的侍卫,王妃怎能如此亲昵称呼?廉启狐疑地盯着李勇看不停。他是聪明之人,此时早已看出自家王妃与燕国天朝的皇上和晏王关系绝对非同小可,这二人明显有维护之心。 此时李勇大咧咧地道,“郡主,我家主子说了,晏国二十万大军也随时听侯王妃调遣。” 此话一出,廉启也是脸色一变,他一颗七窍玲珑心怎么会看不透其中的厉害关系?他心中对王妃简直佩服的无体投地,试想,天下两大君主都要以王妃马首是瞻,那该是怎样天大的荣耀?于是,廉启看向雪姝的眼光都有些崇拜了。 李勇话一出,雪姝也是明显一怔,她没想到美人先生竟然也是如此。 而严问听闻只是眸光一闪,似乎对李青泽的决定并不惊怪,他的主子不是也一样疯狂吗? “李大哥,这万万不可,你回去告诉先生,他的心意我心领了。如今破城在际,大家互相配合就好。” 李勇却瞟着严问,“我家主子说了,要我留在你身边保护,即然大家要互相配合,那也得有人传信才是。郡主,你就不要赶我走了。” “这……”雪姝有些为难,李勇的要求冠冕堂皇,可她也确实需要晏国的配合,是以,她犹豫了。 “李侍卫不必担心,若是我家王妃有所行动,我定会派人前去知会晏王,如此王妃的安全就不劳李侍卫挂心了。”见雪姝不说话,廉启急忙婉言谢绝。笑话,他家王妃,岂能轮到别人来保护?若是传了出去,他们家王爷还有脸? 李勇却一皱眉,正要发话,雪姝却赶紧对他挥手,“李大哥,你稍等,我有书信一封请你转给先生。”说着,雪姝赶紧走到书案前写信。 李勇斜睨着廉启冷哼一声,他的样子要多嚣张就有多嚣张。 廉启涵养很好,知道他不过是莽夫一个,便不与他计较。况且,此时此刻,断不能与晏国翻脸。 李勇拿着信欢天喜地的离去,严问却盯着雪姝不说话。 雪姝一怔,“你可是还有话说?” 严问看了她一眼,低下头,“没有。” 没有才怪!其实他也是怀了和李勇同样的心思,想留下来保护他。姬无夜的叮嘱,是怕孟公国的将领不听她使唤,特意命他留在她身边为她撑腰。要知道,别人可以不买雪姝的面子,但绝对不敢招惹燕国天朝。 没想在这个问题上,姬无夜和李青泽都想到一块儿去了。若说之前,胡海等人还不服雪姝,但此刻燕国天朝和晏国都派人来要以雪姝马首是瞻,这消息一传来,不能不说震惊。 雪姝一叹,严问的心思她岂会不知?于是,雪姝有些头痛地说,“严问,你要怎样才肯回去?” “主子说了,若是孟公国有人敢不服王妃,燕国天朝不在乎把王妃接回燕国天朝去,大家都对王妃挂念的紧呢!” 严问话一出口,不仅廉启,连雪姝都变了脸。 严问这句话明显是赤裸裸的威胁,既是威胁廉启等,也是威胁她,果然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 “我书信一封你赶快转给他。”说着,雪姝又去写信。 半刻写完,一把甩严问手里,“廉启,送客。” “严侍卫,请吧!”廉启也冷人冷面地道。 严问唇角一勾,看了雪姝一眼,转身出了大帐。 大帐外,孟公国其他将领早已听闻,不由都围在了雪姝的帅帐前,看着严问出来,每个人脸上都挂着怒。严问却把脸一仰,根本不以为意,骄傲地离去。 “廉将军,他是个什么东西?竟敢到我们帅帐里抢王妃?”人长的俊气,却显的有些刁钻奸滑,一看就满脑子坏点子的王昌副将也走过来嚷嚷道,他却忘了,方才就是他把胡海激的去闯帅帐的。 廉启却斜睨了他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小心思,王妃仁慈,为大局着想,此次没有责罚胡海。但你却瞒不过我,是你煸动言论动摇军心激着胡海去到帅帐里胡闹吧?王昌,别聪明反被聪明误,即便此时我不罚你,你也想想王爷的手段……他临行前是怎样千言万语交待我们的?你却阳奉阴违,故意激着众人刁难王妃,王昌,兄弟一场,别说我没提醒你。若是你再敢搅事,就别怪我不客气!哼!”廉启冷着脸说完就走进了帅帐。 只剩下站在当地的王昌,一张俊脸煞白煞白的。 廉启眼睛毒,看透了他的小心思,他之前确实轻视了王妃,此番燕国天朝和晏国轮番来助王妃,以他的机智,他岂会看不出其中的厉害关系?王妃绝不简单! 此刻,他有意来讨好,不想却被廉启一盆冷水泼下,此刻,他不担心王妃会责罚,一想到王爷的阴狠手段,他最痛恨阳奉阴违之人,王昌的心底便瓦凉瓦凉的,甚至泛起恐惧,额头的冷汗顿如雨下。 旁边的众将领看到王昌的样子,不由都缩了脖子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廉启的话无疑起到了杀鸡儆猴的作用。 傍晚十分,胡海把陆军营集合起来。他们手持坚盾,后背腰间都摁绑着胡杨的细枝杈,胡杨的叶子正好遮在头顶。他们的面前都放着一个个圆滚滚的胡杨木。雪姝的话说的很明白,他们今晚的任务就是把这些人腰粗的胡杨木滚到前面的沟壑里去。 众人一下子明白了王妃的意思,王妃是想用这些胡杨木来填充沟壑,里面的尖刀和竹刺遇到硬实的胡杨木根本就穿不透,这样他们就可以踏着胡杨走到城墙下。 廉启和胡海等人此刻不能不佩服王妃的聪明,他们在营地绞尽脑汁,怎么也想不出跨过这沟壑的办法?没想,王妃就地取材,一棵胡杨就解决了他们为之头痛的难题。 廉启笑着摇头,枉他自诩聪明,可在王妃面前,他自叹弗如。廉启似乎也隐隐明白,为什么燕国天朝和晏国都派人来要以王妃马首是瞻了?她确实有让人为之钦佩的才能。冷静,沉着,睿智,巾帼不让须眉。 陆军营的后面是一排排弓箭手,他们的任务就是尾随在陆军营之后。若是云都城上的弓箭手敢射箭,他们就予以还击。要知道,再过一段时间天就要黑下来了,云都城墙必定燃起火把,那些弓箭手想要看清目标,必定会从垛口下走出来,若是这样,目标就明显了。听着王妃的解释,每个人心中都兴奋地跃跃欲试,要知道这段时间,云朝城的狗贼龟缩不出,他们无技可施,都憋坏了。 而雪姝的心思却没有廉启想的那么复杂,她做这些,无非还是想诱秦碧柔罢了。姬无夜那句话她深谙心中,她要兵不血刃地拿下云都城,她笃定,秦碧柔绝对会就范。 天眼见就要暗下来,雪姝一看对面云都城墙点燃了火把,她顿时沉着一声,“出发。” 胡海一挥手,陆军营的人便弓下身一手持盾罩在头顶,一手滚动胡杨木,几人为一小组,大家步调一致,皆是以最前排的士兵为标准,而后面的弓箭手也持弓而待紧随其后。借着夜色,众人只听轰隆隆的圆木滚动的声音,放眼望去,却只看到一片黑压压。想必云都城墙上根本就看不清下面究竟是在干什么。 此刻,云都城墙上,碉楼里的士兵发现异样急忙禀告了守城的主将,不一会,秦碧柔就上了城墙上来。如此城里都已经传开了,说孟公国的明亲王妃亲自前来要亲自破掉云都城,众人把明亲王妃描绘的神乎其神,天上仅有地上绝无,众口铄金,传言止也止不住,让秦碧柔恨的牙痒痒。 前几天就知道孟公国的士兵在砍伐胡杨木,当时秦碧柔根本不屑一顾,她讥诮地说肯定是孟公国的士兵被他们气疯了,把气都撒在胡杨木上了。如今听着城楼下轰隆隆的声音,秦碧柔似乎明白了雪姝的用心,她不由又恨的银牙疼,“来人,弓箭手准备。” 孟公国的士兵虽然滚圆木没经过特别的训练,但在砍伐时,雪姝命令不准人用马车拉木头,皆要士兵几人协作自个滚着回来。当时士兵叫苦连天怨声载道,营地附近的胡杨还好,到最后,王妃又命令到远处砍伐,如此一来,滚木头就成了众人一天最重的活。但经过此训练,此刻大家滚起木头来,竟是轻车驾熟,协调性出奇的好。心里不由都暗暗佩服王妃的聪智。 头上箭羽嗖嗖地射来,士兵们急忙把盾牌举到头顶,此刻他们俯下身子时,背上的胡杨枝叶便成了他们最好的掩护,云都城墙上的弓箭手明显失了准头,箭羽不是射偏就是都插在了盾牌上,而盾牌下的士兵几乎没有伤亡。 后面的弓箭手也借着前面同伴背上胡杨枝的掩护,纷纷拉动了长弓。此番,雪姝选拔的弓箭手,不但要求射技好,更是要求力大无穷。因此雪姝给他们配备的箭羽都是长箭,比起之前的箭羽几乎要长了一倍,如此一来,虽加大了射程,但却对弓箭手的要求严格了,他们必须臂力超群。 此刻,城墙下漆黑一片,云都城墙上的弓箭手不得不离开垛口的掩护,站直身子向下射,如此一来,他们俨然就成了活耙子。只听得城墙上一声声惨嚎声起,城墙下圆木滚动的声音依旧不绝,秦碧柔气的脸发青。如此三番,弓箭手折损严重,秦碧柔不得不命令停下射击。她调来投石机,以沟壑的距离为准,让士兵投下大石。 而就在秦碧柔忙着调动投石机的时候,孟公国的士兵早已把圆木推进了沟壑里,而等投石机投下石头时,他们早已悄无生息地撤出了危险地带。待到第二天,秦碧柔一看城下,顿时气的七窍生烟。 原来雪姝让人滚动胡杨木填充沟壑,却并不是把所有沟壑都填满,只是选择性的填充。没想,昨晚投石机正好以沟壑的距离为准投下巨石,竟好巧不巧把雪姝没有选择填充的地方全部以石头填充了,沟壑里的那些尖刀竹刺被大石压下,再也没有了危险。 雪姝站在营帐前远远眺望着云都城,她能想象到此刻秦碧柔的气急败坏,她不由勾了勾唇角。她笃定,凭着秦碧柔的骄傲,她绝不甘心。不过,她还有后招等着她。 待廉启兴奋地问下一步要怎么办时,雪姝只是胸有成竹地一笑,“让将士们把剩下的圆木做成浮桥,晚上再架到护城河上去。” 廉启一笑,“如此甚好。” 王妃的狡猾,让廉启钦佩至极。 此时,雪姝的命令一下,全营地的人再不敢怠慢,大家的士气空前高涨。昨晚填充沟壑,竟无一人伤亡。而且他们的弓箭手明显还伤了敌人不少的弓箭手,大家一时兴奋地要跳起来,一舒胸中这段时间来受的鸟气。一听说要到护城河上架浮桥,众将领便再坐不住了,不约而同地都涌到雪姝的帅帐前。 廉启一看到他们,不由把脸一沉,“你们想要干什么?” 王昌涎着满脸猥琐的笑脸,“嘿嘿,廉将军,此次架浮桥应该轮到我们营的人干了吧?” 此番填充沟壑,让胡海的陆军营露了个脸,如今他们走在营地鼻子都是朝天的,这在攀比心好强心超重的军营里,王昌心里很不服。是以,他又不知死活煽动着将士们又来逼问了。 廉启把脸一板,“胡闹,王昌,你还死性不改是吧?” “廉将军,我们此番远道而来,眼见大家都出了力,就我们骠骑营还按兵不动,王妃若再不给我们派任务,我可不保证兄弟们不抢……”王昌这话说的无赖。 “你……”廉启直接指着他的鼻子气的说不出话来。 “王将军,你进来吧!”此刻,帅帐里雪姝一声轻淡,王昌锋眉一挑,得意地看了廉启一眼就挑开帘子进去了。 雪姝挑选王昌是有道理的,他率领的骠骑营也如他的人一样狡猾奸炸,此番正好派上用场。 不出几天,一排排浮桥就做好了,雪姝再三叮嘱,将士们做了万全准备,晚上便开始行动了。 天黑下来,秦碧柔站在城墙上正琢磨雪姝这两天怎么老实了?难道是上次填充沟壑给了她教训让她知难而退了?秦碧柔脸上不仅又浮现出虚浮得意的笑。 她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痛,也是她太过骄傲自大,也不想想上次填充沟壑她命人投下巨石,可是帮了雪姝很大的忙的。因她太想在父皇面前立功了,所以反而忽视了自己的过错,一心想着是自己打击了雪姝。 秦碧柔正得意,突然听到前面马蹄震震,象是千军万马正向云都城下袭来,她顿时变了脸,急呼一声,“弓箭手,投石机,做好准备。” 前方声音震耳欲聋,秦碧柔等了好久也没见有战马冲到城下来,她不由疑惑,身边的将领也是猜测着道,“公主,莫不这是敌人的扰兵之计?故意做出攻城的动静,却不是真的攻城,主要是让我们疲于应付彻底不能安眠,待我们神经稍一松懈,他们就会出其不意强攻?” 兵不厌诈,这在战场上也不是没有过。是以,秦碧柔提着心慢慢放下来,“既然如此,我们就以静待动,看看他们究竟是想干什么?” 众将皆称是。 第二天,秦碧柔被士兵匆匆叫到城楼上,待往下一看,秦碧柔顿时又气的浑身发抖。昨夜,那些骑军整整折腾了一夜,不过是扰乱视听,如今并不算宽的护城河上竟然架满了浮桥,还好,只是架上浮桥,并没有士兵攻过来。若是昨夜,他们乘机渡过浮桥攻城,那后果真是不敢设想。秦碧柔望着对面寂静无声的孟公国营地真是惊的一身虚汗。 “颜雪姝……”她咬牙切齿一声,此刻在秦碧柔看来,雪姝所有的举动无疑是挑衅。不攻城,却做出云都已经尽在掌中的样子,让人恨的牙痛。 “公主,不好了,西城门下的沟壑,也被燕国天朝的士兵如法炮制给填充了。”此时,有士兵急疾而来禀报道。 “什么?!”秦碧柔一听,顿时变了脸。昨晚他们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南城门,没想姬无夜一夜之间,竟然把西城门外的沟壑陷井全部毁掉了,办法竟然与雪姝如出一辙,也是以胡杨木而填充,他们却浑然不知。 “公主,东城门下的沟壑也被晏国的士兵毁掉了。”此时,又有士兵飞奔而来禀报。 秦碧柔一听,后背顿时惊起一身冷汗。 如今,若是燕国天朝和晏国都仿制雪姝的办法填充了沟壑,架起了浮桥,若是他们三面围攻……秦碧柔简直不敢再想下去。此番情况,她再不能托大隐瞒,必须汇报父王和国师,是以她转身就欲下城墙。 “公主,护城河上的浮桥怎么办?”守城将领看她要走,不由焦急地追问道。 总不能就这么明目涨胆地架着吧!那无疑是要命的。 “想办法毁掉吧!”秦碧柔丢下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 守城将领顿感头痛,浮桥浮在水面上,虽然是木桥,但火攻似乎不行。火箭射不中浮桥便会落入水中与事无补。于是,守将绞尽脑汁,决定还是以投石机用石块把浮桥毁了,这一招很管用,整一个上午,架在护城河上的浮桥全部被石头砸毁。 王昌看着兄弟们辛苦了一夜架起的浮桥尽被毁去,跳起来直骂娘。 而雪姝却沉定不语。 “廉将军,其他的浮桥可是都做好了?” 廉启也沉定地道,“王妃放心,兄弟们日夜赶工,早已经都做好了,今晚可以再次架桥。” “如此甚好,王昌,让骠骑营的兄弟们赶紧休息,今晚还要辛苦他们了。”说着,雪姝转身就走。 王昌听闻怔在当地,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直瞅着廉启,“廉将军,王妃她什么意思?” 廉启斜睨了他一眼,“王妃的意思是,若是云都的守将不能用石头把护城河再填满,你就得每夜去架浮桥。” 王昌听闻眼一直,廉启沟起唇角转身就走。 是以,第二天,当秦碧柔看着护城河上又满满都是浮桥时,她的气愤可想而知。她简直是怒不可遏了,指着城下嘶吼,“把这些浮桥全部给我毁去。” 于是,守将没得她具体指示,如法炮制,再次用石头把浮桥毁去。 可是第二天的第二天,浮桥照样架在护城河上,这次连守将都有些怒不可遏了,连连吼叫着要毁去浮桥。 可是,如此三番五次折腾下来,云都城外的胡杨眼见就要灭绝,而云都城外再也没有恰手的石头可用了,储备的石头全部填了护城河。可再次望着护城河上那满满的浮桥,秦碧柔和守将都沉默了。因为他们不能不沉默,因为护城河里的石头已隐隐露出水面,即便没有浮架,孟公国的士兵想要踏着石头攻到城下,也已经不是难事。于是这次,秦碧柔和守将都默契地没有再叫人用石头毁去浮桥。 于是,白生生的胡杨木做成的浮桥就那么诡异地架在护城河上,不是讽刺恰是疯刺。秦碧柔望着远处依旧沉寂的孟公国营地陷入了惶恐不安。 而此时,西城门和东城门又传来不好的消息,显然,姬无夜和李青泽有样学样,如法炮制都又在护城河上架起了浮桥,这次,秦碧柔感到浑身无力。 第一百四十九章 与你生子 此时,守将已经强制性地命令城里的百姓在拆房子,把拆下的石块都运到城墙上,一时之间,百姓怨声载道,很多人因此无家可归。甚至有人半夜试图逃出城门投敌……云都城内突然谣言四起,说只有投降才有生路,否则,便只有面临被屠城灭国的结局。 百姓惶惶不可终日,想着当年姬无夜的宽厚,百姓心中竟都渴望着云朝能够投降,谁做他们的皇帝并不重要,关键是谁能带给他们安稳的日子?相较于暴秦的残虐无情,百姓更向往宽厚仁慈的君主。当年姬无夜对他们的影响甚深。此刻听说姬无夜又来攻城,百姓们竟然有些雀跃,虽然表面没表现出来,但暗地里,却压不住欣喜。甚至有人在绞尽脑汁向外传递消息。 如今秦碧柔走在街上,都能感觉到老百姓对她那种敢怒不可言的愤恨眼神。虽然她的高贵让贱若蝼蚁的老百姓依旧感到皇威厚重,但秦碧柔似乎能感受到那种愈压迫愈反抗的逆反情绪,让她的心不由内忧外患地忐忑难安。 回到皇宫,秦碧柔去向父王请安,看到父王一直卧病不起,神情枯槁,而母后只会在一旁垂泪,秦碧柔皱了皱眉头。旁边的御医对她意味地摇摇头,秦碧柔便明白父王的日子怕是不多了。 她轻声一叹,如今兵临城下,几个废物哥哥依旧还在为太子之位互相残杀争的头破血流,秦碧柔就有股无力感。倾巢之下,焉有完卵?国家都快要没了,即便坐上那个位置又有何用?本来以为借着云都城的坚固,还能再固守一阵子,待到父王身体康复一切都会迎刃而解,如今看来……特别是颜雪姝这几次出其不意的举动,让秦碧柔无比坚定的心也有了丝动摇,但她岂能甘心输给她? 于是,秦碧柔转身就出了父王的宫殿,在皇叔的宫殿前停下,正欲上前,不想侍卫秦义却一下子拦住了她,“公主,对不起,国师大人说了,谁都不见。” 秦碧柔脸一寒,“连我也不见吗?” 秦义有些为难,“公主,方才国子监大人求见国师,也不知说了什么,惹得国师动怒,拔剑就要杀了他。幸被翰林院隋大人拉开,二人刚刚离去,国师怒气未消就把内殿砸的稀巴烂。若是公主此刻进去,怕不但议不成事,还会惹得国师再次动怒。他的断臂一直不愈合,日夜痛的钻心,国师大人的心情一直非常糟。” 秦义说完,小心地看着秦碧柔的脸色,他知道,眼前这位外柔内刚的公主也不是省油的灯。 “如此,那我便不进去了,请代我向皇叔请安。”说着,秦碧柔抬脚就走。 国子监林大人和翰林院的隋大人起初是不同意向别国发动战争的,可是,皇叔巧舌如簧早已说动了父王,当时她也是信心满满一心想给姬无夜和李青泽教训,最重要,她不能看着颜雪姝幸福而自己一再地被嫌弃孤苦无依,她心不甘,简直妒嫉成狂,发动战争,她也有泄愤的意思。 如今,天下动乱,这场战争早已超出想象,她浑没想到燕国天朝,晏国和孟公国会联合起来对付他们,让他们损失惨重。原本她是想从中挑拔离间让他们分崩离析的,自相毁灭。可她低估了那两个男人对雪姝的维护,竟然不顾前嫌,和孟珏冉联起手来共同对会他们。 此刻,已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秦碧柔却微微有些后悔了。若是云都城被攻下,那她会是怎样的下场? 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的秦碧柔突然想到这个问题,不由惊的后背都汗湿了。她的父王病重,皇叔断臂狂躁,她的哥哥们都是不成器的,如今,谁能为她出主意渡过难关?画虎不成反类犬,搬石头砸自己的脚,秦碧柔顿时就有这种打落银牙只能往肚子吞的憋屈感觉。 回到自己的朝阳宫,秦碧柔望着神色慌张不安的宫女内侍,心里也难免升起一股凄凉,她挥挥手让众人都退下,她一屁股坐在玉阶前,心思如狂,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隐隐地,她感到云朝保不住了。 “公主,燕国天朝的皇上派人来说想要见你。”此刻,也不知是哪个宫里的老太监走到秦碧柔面前低声说。 秦碧柔情绪正低沉,听见有人说话,猛地抬起头,“你说什么?” 不知为何,她心跳若狂。 明明听清了对方的话,却惊的禁不住又一问。 那老太监波澜不惊地瞟了她一眼,弓身做出最卑微的姿态淡淡地道,“公主,瑞王想要见你。” 这老太监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秦碧柔霍地一下从玉阶上站了起来,“他如今在哪里?”她急切的语调,死灰般的眼睛里顿时异彩连连,不停地向四周看去,“瑞王,他,果然来了吗?” 她的一颗心莫明地要跳出胸膛,想压都压不住,方才的苦闷绝望一扫而光,仿若那个男人来了,她就得救了,就可以解脱了。 可她浑然不想,云都城戒备森严,姬无夜是怎样进城的?又是怎样轻而易举进入皇宫的? 此刻,秦碧柔心里刻意回避了这个问题,姬无夜的到来,让她刚强沉稳的心突然象不是自己的了,如鼓跳动着,汹涌澎湃。 “公主,请随我来。”老太监那看透世事的眸子里依旧沉静,他弓下身又对着秦碧柔一礼道。 见老太监转身就走,秦碧柔如梦般想没想就抬脚跟上,她心里恍然若梦很不真实,因为这场景何其相像? 那一年,姬无夜来攻打云都,她耍了诡计。故意乔装改扮去见姬无夜,以百姓安危为由,献出云都布防图,故意打开城门引得姬无夜攻里城来。他果然守信,大队人马留在城外,他仅带着八百亲卫进入云都城,那一刻,她就为他光明磊落顶天立地的英雄气概所折服。父王仅仅用一封投诚书,便结束了五年的战乱,让他满意而归。云朝保存了实力,从此父王对她重用有加。 兴许就是从那时起,姬无夜已经悄悄进驻了她的心,而她自己却浑然未知。她一直自我陶醉在自己的聪明才智中不能自拔。抱着一颗戏谑的心,她故意让父王同意她去燕国天朝和亲,并故意调戏姬无夜。她如愿以偿的嫁给他,却丝毫没用上半分真心。后来遇到李青泽,她旧情复燃,便不顾一切地离他而去,去追随另一个男人…… 可惜,事过境迁,曾经两小无猜的男人心竟比石头还硬。他貌似温情地送她回国,其实其中的侮辱和伤害只是她自己知道。她恨李青泽,更恨颜雪姝。她一直以为是因为她,李青泽才拒绝了她。 可她更没想到,姬无夜也爱上她。 本来还懵懂无知的感情,在回国的一刹那,扑天盖地地袭来。那时,她才明白,让她愤恨,让她不甘,让她恨透了颜雪姝的原因并不是因为李青泽,而完全是因为姬无夜。 她早已爱上了他。 失去后,她才知自己当初的行为有多蠢。 所幸,第二次机会来临,她假冒妹妹再次去了燕国天朝。当她得知颜雪姝死了,她的一颗心简直欢呼雀跃至极。她再度与太子联手,妄图再嫁姬无夜。可惜,即便她厚着脸皮爬上他的床,他始终她不屑一顾,甚至还有丝厌恶。那一刻,她才是真正恨透颜雪姝。 知道她没死,还嫁了孟珏冉。而孟珏冉的真实身份,更是让秦碧柔嫉妒雪姝嫉妒的要发狂。为什么世上最至尊至贵的三个男人都对她倾心有加?而却从没人顾惜她一眼。于是,她不顾亲自涉险,挑动三哥去了雪灵山。本以为这一次一定能置颜雪姝于死地,没想,她不仅大命地没死,还安全地诞下子嗣,不仅让她失去了一颗珍贵的碧血玉叶花,更让三哥从此成为了废人。 她对颜雪姝的恨,简直到了怒火滔天的地步。 所以,她毫不犹豫地选择支持皇叔挑动天下战乱。 更没想,她苦心经营的这一切,皆又因为她,而功亏一篑。 可是秦碧柔现在已经不恨颜雪姝了,她早已嫁给了孟珏冉,再也不会和她争姬无夜了。而此刻姬无夜的猝然到来,无疑是专为她而来的……其实她早就累了,若不是一直对颜雪姝的嫉妒和恨支撑着她,她早倒下了。如今姬无夜无疑给她漆黑绝望的未来点了盏明灯,此生,她只要随着他一生一世就该满足了。 秦碧柔想到这里,脸上已经不由自主露出笑容,女人就是这样,若是把心给了一个人,只要这个人出现,那她的世界里便只剩下他了。此刻,秦碧柔就是如此,姬无夜的到来,已经让她刻意忘了眼下的战争和困境,她雀跃的心几乎要跳出胸膛。 自始至终,秦碧柔就从没考虑过这老太监到底是哪个宫里的?明明身在云都皇宫,却为姬无夜办事。其实她心知肚明,只是刻意忽视,因为他们云都在各国皇宫也安插了不少自己人,就象现在的老太监一样,但因这老太监是姬无夜的人,秦碧柔望着老太监佝偻的后背,竟心生出一股感激。感激他的及时出现,把姬无夜送到她面前来。 此时,秦碧柔完全被要见到姬无夜的激动心情所淹没,她丝毫没想过,姬无夜究竟是为什么而来?如今三国兵临城下,他显然绝不是为情。而秦碧柔就是固执地认为他不是为她而来,她太渴望他的爱,所以一叶障目,注定要更加绝望。 第二天,雪姝暗中就收到了秦碧柔的书信,约她晚上在桑河村相见。雪姝勾了勾唇角,笑了。 桑河村她知道,之前她与廉启去查探过,村里人几乎都走光了,只留下一些老弱病残走不动的。秦碧柔约在那里相见,雪姝不惊诧。她笃定,这次肯定会有转机,她最大的目地,就是兵不血刃地拿下云都城。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不过是掩人耳目激垮秦碧柔的斗志,况且,姬无夜与美人先生配合的也不错,看来已经有成效了。 当晚,雪姝只带着颜坡和金城而去,廉启不同意,执意也要跟着去,被颜坡一个冷烈的眼神止住了,雪姝便命他严阵以待等她回来。廉启很不服气,但也无可奈何,军令如山,如今他们对雪姝简直是言听计从。 廉启似乎也感知到了一些什么,兴奋地命令士兵们磨刀霍霍,他隐约感到真正要进攻云都城的日子快到了。胡海和王昌明显也与廉启有同样的兴奋,大家聚在一起合计了很久,廉启决定还是派狡猾的王昌偷偷带兵去接应王妃,胡海等其他将领随时侯命准备攻城。 在桑河村比约定时间多等了半个多时辰,还依旧不见秦碧柔到来。雪姝还算沉稳,可颜坡却有些皱眉,“王妃,秦碧柔狡猾多端,莫不这是个陷井?我们带的人可不多……”说着,他警惕的眼神精光四射地向四周望去。 “秦碧柔应该还不敢。”雪姝只是淡淡地说。她笃定秦碧柔绝不敢耍诈,她前几天做的样子足够让她心虚的,姬无夜和美人先生也在旁虎视眈眈,秦碧柔绝不敢乱来,因为她若出事,只会更加激化矛盾,她得不偿失。 正说话间,马蹄声得得,雪姝回头一看,就笃定是秦碧柔来了。 她一下马态度就相当倨傲,就好象女人间争宠她力压群雄最终得了夫君的宠一样,带着三分骄傲,七分得意,眼角眉梢都是翘到天上的。 雪姝很纳闷她这态度,按说云都城被围,面临灭国,秦碧柔应该焦急忐忑才对,怎么也不可能是这副小女人家得意的姿态,似乎与眼下的形势风马牛不相及。 雪姝不禁要想,是谁给了她这种得意? “不知公主约我前来,有何用意?”雪姝淡淡别过脸,清冷地问道。 “颜雪姝,你想结束这场战争吧?”没想,秦碧柔开门见山竟是这句话。 雪姝有些想笑,“公主,想结束这场战争的是你才对吧?” “听说孟珏冉中了毒昏迷了,难道你就不想早点回孟公国守着他?”秦碧柔媚眼妖邪斜睨着雪姝道。 提及孟珏冉,雪姝的一颗心便乱了,她直接冷了脸,“若是公主今晚约我前来只是为了说这个,那就不要再浪费彼此的时间了,明天咱们城下见分晓。”说着,雪姝冷烈地抬脚要走。 “颜雪姝,我是在给你机会,只要你答应我不屠杀城中无辜百姓,你欲破城便指日可待。我保证,孟公国绝不会伤到一兵一卒。” 秦碧柔的话凉凉地响在身后,雪姝倏地顿住脚。月光下,她的笑容带着几分的邪气,“公主这是在跟我谈交易?” “就算是吧!你不答应也无所谓,反正云都固若金汤,你想要攻城,必定要付出代价。”秦碧柔的话也很强硬。 雪姝与颜坡金城对视了一眼,她心里隐隐地窃喜,秦碧柔的话已经在向她传递某种消息,能兵不血刃拿下云都城,对天下都是个完美交待。 “我只是想知道公主还有其他的要求?至于善待城中百姓,这个不用公主交待我也会那样做。”雪姝不明白秦碧柔难道就这一个要求吗?她可不象是为城中百姓着想的良善之人。 果然,秦碧柔目光一闪,“今生,你必须保证,再不会招惹姬无夜。这一辈子都得离他远远的,最好一生都不要再相见!” 雪姝闻言,轻轻倒抽一口气,果然。难道……难道姬无夜对她做了什么?是他让秦碧柔改了主意要投诚的吗?雪姝低下头,脸上复杂至极,心里有些惶恐。 若真是姬无夜,那他对秦碧柔许了什么? 虽然事已不关已,但这个关键时刻,若是以姬无夜牺牲了什么来换取这一切,总是让雪姝心里不好受。 过了良久,她才抬起头面露坦诚地笑着说,“公主果真是爱上他了吗?” 若是以爱的名义,那就不算什么了。 若是姬无夜能爱上秦碧柔……虽然这种可能性很小,但至少他再不会孤独。两情相悦是一辈子,但相敬如宾也会是另一种滋味的人生。谁说漫长的岁月中,姬无夜就不会爱上秦碧柔?况且,她倾城绝色,又有心机,又有手段,难保不能掳获姬无夜的心。若是如此,她该成全。 雪姝瞬息间便拿定主意,她静静地看着秦碧柔。 秦碧柔脸一红,“这个不用你管,你只需答应我的要求就好,我对你只这一个要求。至于我和他的事,容不得别人插手。”虽然秦碧柔的态度很恶劣,但雪姝还是从她菲红的脸上看出了一抹羞涩,仿若情窦初开的少女得到了情郎的许诺一般,雪姝刹那什么都明白了。 她只有祝福。 于是,她慢慢低下头,轻轻咧开嘴笑了,“如公主所见,我已经嫁给了孟珏冉,并且已经生子,这一辈子我都会对他不离不弃生死相随。若有可能,这一生,我也宁愿与那个人再不相见。” 因为每次相见,都带着剜骨般的痛。他的绝望,象一枚锋锐的针,总是刺在她的心口,让她也难以安宁。 雪姝话一出口,秦碧柔就舒心地笑了。 而暗夜中,有人却轻轻叹息一声。 无尽的心伤,噬咬的又是谁的心? 秦碧柔得到了她想要的,把手直接往前一伸,“来吧!” 雪姝一诧,“公主,这是何意?” “把我绑了,就当是你们劫持了我,明日便以我要挟父皇和皇叔,相信他们定不会再无动于衷,必会找开城门迎战,若是如此……” “我明白了。”雪姝打断了她的话坚定地说。 只要云都城守将打开城门迎战,那么云都便再不会是固若金汤铁板一块,只要进机拿捏的好,一举攻进城去也不是没有可能。 于是,雪姝对着金城使了个眼神,金城立马上前手脚利索地就把秦碧柔捆了个结实,“至此就要先委屈公主几日了。” 秦碧柔只冷哼一声别过头,“你只要记住你对我的承诺就好。” 她口口声声心心念不忘她要求的承诺,让雪姝心头也慢慢浮起一股轻蔑,秦碧柔的自私,不惜拿整个云朝国来做自己垫脚石,姬无夜需要的真是这样的女子吗? 回去的时候,雪姝心事重重,她不停地回头张望,总感觉虚空里有一双眼睛紧紧地追随着她,让她心里感到毛毛的。快到营地的时候,雪姝干趣下了马,牵着马缰慢慢地往前走。 颜坡看到她,也一下子停下来,“王妃,可是感到还有什么不妥?” 雪姝摇摇头,不语。 “那王妃便是担心瑞王殿下了。”颜坡说话真是犀利,一点不给雪姝留余地。 她果然皱了眉,“颜坡……” “难道我说的不对?瑞王此做法,无疑是让你在心头亏欠了他。” “我不亏欠他什么,秦碧柔明显爱上了他,想嫁他的心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此次机会难得,我不过是顺水推舟。”雪姝很冷情地说,好象只有这样说才能说服自己一定不能心软。 颜坡意味地看着她,半晌才说,“也罢,这场该死的战争也该结束了,我想,瑞王的心思恐怕不止这一些,有人必须要给天下死难的百姓一个交代。” “你什么意思?”听颜坡说的这般意味深长,雪姝心一跳,突然感到有些不安。 “想想瑞王平时的为人,你还感觉不到吗?除了你,他可曾对别的女子认真看过一眼?” “你是说姬无夜是故意答应秦碧柔,是虚于蛇委故弄玄虚,目的只是为了破城……破城之后,他就要……”雪姝灵光一闪,突然有些惊恐地说。 颜坡只是望了望天,“嗯,此刻无星无云,明日怕是会阴天。”他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后,便跨马而去。 只留下雪姝愣在当地,心似狂潮。 她似乎也窥出了姬无夜的用心。 “颜坡,让廉启做好准备,明日咱们城下叫阵攻城。”随后,雪姝对着颜坡一声大叫,随后跨上马便朝着另一个地方疾驰而去。 没跑半个时辰,雪姝就勒缰停下马。她跳下马,抱着肩对着身后虚空一声清冷,“出来吧!”鬼鬼祟祟,已经知道是你了。 姬无夜唇角挂笑慢慢地牵着马从虚空中走来,这个死男人,深更半夜穿的这么炫目干什么?难道真去诱惑秦碧柔了?雪姝心里好气又好笑。 “你一直都跟在后面对不对?”雪姝冷声问,低头看了下他的马,马蹄上果然包了棉絮,踏地无声,她竟然没发现。想着颜坡的话,雪姝觉得颜坡肯定知道了姬无夜就隐在四周,所以才会有那么一说。 她轻轻一叹,“你对她是认真的对吧?”她希望他是认真的,若是那样,她就不会太觉得亏欠他了。 姬无夜目光闪闪,却把头一扭,“跟了我那么久,竟然一点都不了解我。” 他这话明摆着他一点都不是认真的。 雪姝一叹,“何必再捉弄她呢?她爱你的心恐怕不假。” “颜雪姝,我爱你的心也一点不假,那你能不能别再捉弄我,你是我的妻,难道不该跟我回去吗?” 雪姝一呛,有些目瞪口呆地望着面前的这个男人,感觉到他的无赖真是一点都没变。 “明天你打算怎么办?”话不投机,雪姝只好叉开话题。 姬无夜幽幽地瞪了她一眼,“明天你只管城下叫阵,只要南城门一开,你就进攻,同时,我也会和李青泽分别进攻西城门和东城门,明日保管让云都城再不复存在。” 雪姝心一跳,“我答应了秦碧柔绝不屠城,城里的老百姓是无辜的。” “颜雪姝,对敌人宽容就是对自己残忍。” 雪姝一噎,他说的没错,“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我当年一念之仁,便种下此种后果,这次一定要永绝后患。”姬无夜说的阴森恐怖。 “我不同意屠杀城中百姓。”雪姝有些急了。 “谁说要屠杀城中百姓?我针对的只是秦氏皇族……他们暴虐凶残的统治已经与百姓离心离德,况且,这天下,死了那么多无辜的人,难道秦氏皇族不该承担这个后果吗?之前我们三国就有协议,谁也不会对秦氏手软,他肯定不会把那个协议给你看,要知道他的心比我还要狠……” 雪姝当然知道他嘴里的那个他指的是孟珏冉,他说的没错,他绝不会把那份秘密协议给她看,她总是妇人之仁,会坏他的事。他的心狠,是情有可愿,当初若不是圣灵狐,她就一尸三命了。从孟珏冉对秦昭武的残忍来看,他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是以,雪姝眼下已没话说了。 “云都被破后,你打算怎么办?”突然,姬无夜这样问。 雪姝一怔,他什么意思?云都城破,她当然是随着孟公国的大军回去了。 “我当然是要回孟公国去了,他中毒昏迷,若不是为了攻打云朝,此番我应该是留在他身边的。”当着姬无夜,她没必要撒谎,她真心也是这么想的。 可姬无夜却怪异地看了她一眼,“恐怕你回去后,便不想再留在那里了。” “你什么意思?”雪姝很生气,他这是什么态度,好象巴不得她没好日子过似的,小心眼的男人,哼!他明显是在嫉妒孟珏冉。 雪姝气的转过身就跨上了马,“姬无夜,我已经把话说清楚了,此生,我再与你不可能。你也不要再惦记了,秦碧柔也不错,你再好好考虑一下,我这可全是为你好。”说着,她打马而去。 而怔在当时的姬无夜顿时气的脸青脖子红。 他倏地转身,一个纵跃就跨上了雪姝的马。 雪姝一惊,急忙勒了缰绳,“你要干什么?” 他坐在她马后,让她顿时如芒刺在背。 “夜深了,这里距离云都城很近,秦碧柔失踪,怕是早被人发现了。我不放心,就送你回营地吧!”身后,他的声音突然柔的不能再柔。 雪姝心里一软,僵直的后背慢慢放松下来,“你这又是何必。” “我乐意,你管的着吗?”姬无夜一把压过她手里的缰绳很无赖地说。 雪姝只留一声叹。 可他这样信马由缰什么能到营地呀?雪姝郁闷,这马走的比人还慢,半个时辰的路程止不定得走上三个时辰,她现在很困了好不好?于是,雪姝打了个哈欠,“能不能让马走快点?明天就要攻城,我还得抓紧时间养精蓄锐。” “嗯,就在我怀里睡一会吧!”说着,他直接把雪姝扒拉在他怀里。 雪姝急忙挣扎开他的怀抱,“好了,我现在不困了。姬无夜,说说你今后的打算?”她不得强提精神没话找话说道。 “今后若无战事,我想和你生个孩子。” 一句话就让雪姝差点从马上栽下来。 姬无夜,算你狠! 第一百五十章 云朝破城 第二天,孟公国营地全军盔甲鲜明列阵在南城门下,秦碧柔被缚在马上,守城将军一看,顿时吓的脸白。他赶紧命人进宫去禀报。 城墙上不停地有士兵飞来禀报,看着守城将军惶恐的脸色越来越腊黄,即便离得远,也知道他此刻定是面如死灰冷汗直流。雪姝就知道,姬无夜和美人先生也必定在此时在西城门和东城门下严阵以待。 不一会,雪姝遥遥就看到了舅舅,他一身青衣,依旧显得光明磊落,一只袖管空空,看到他,雪姝心头不知涌起的是什么滋味。往昔的亲情,今朝的敌对,让雪姝的心象被撕扯了般难受。 “皇叔,皇叔,救我……”看到舅舅,秦碧柔在马上不停地大叫。她表演的真好,披头散发,满目惊恐的表情,显得要多害怕就有多害怕,完全一副被劫持者无辜的样子。可谁能想到这一切皆是她筹划的呢! 颜城骑马就守在雪姝身后,看到秦碧柔的样子,明显轻哼一声,满目鄙夷轻蔑。 可雪姝的眼睛一直紧盯着舅舅不放。 舅舅始终站在城墙上矗立不动,青袍烈烈,让雪姝的心突然有些沉。舅舅何等聪明睿智,他该不会是看出秦碧柔的阴谋了吧? 正忐忑着,就见舅舅突然扬起一只手,守将青白惶恐的脸色倏然变得坚定,碉楼上士兵的旗子挥舞出各种命令,雪姝知道,关键一刻来了。她甚至都能想象到垛口后面那寒光冷烈的箭矢和士兵们欲拼一死的半志,舅舅根本就没顾及秦碧柔的死活。 雪姝脸色一正,也急忙命令下去,“盾牌手掩护,投石机和弓箭手准备……王昌,待会带领骠骑营从两面包抄,尽可能地接近城墙把你们手上的火雷子扔到城墙上去。胡海,命令你的陆军营兵分两队随时做好准备,只要王昌动手,你们就兵分两路,一纵带人去架云梯攻城,另一纵带人抬圆木去撞开城门……” 雪姝命令一下,大家顿时精神抖擞士气如虹,变换阵形做着各种准备。 可舅舅的手却始终没有挥下。 此刻,双方箭拔驽张,形势一触即发。 “皇叔,你……”秦碧柔在马上仿若根本就是不能置信地一声低咛,她也看出来了,皇叔根本就不顾及她的生命。她额头的冷汗哗哗直流,一张俏脸此时也煞白煞白的。 雪姝意味瞟了她一眼,没言语。 这能说明什么?说明她的计策失败了,被舅舅一眼看穿了,在此次攻城战中,她没起到任何的要挟作用。 这对一向骄傲自大的秦碧柔无疑是个沉重的打击。 不过想想也能理解,在男人争霸天下的斗争中,谁又会为了一个女人而放弃整个皇城或国家呢! 秦碧柔显然也意识到了自己的渺小,不由有些灰败地耷拉下脑袋,此刻她披头散发满目凄凉的样子,显得有些狰狞诡异。 形势正绞着,突然轰隆隆一声巨响,分别从东西两个方向传来,雪姝心一跳,难不成姬无夜和美人先生攻城了? “王妃,看来瑞王和晏王已经发起攻城了,那我们……”旁边,廉启轻声提醒她,语气里掩不住的兴奋。 雪姝倏然看向舅舅,只见他的手已经放下了,城头上却不见士兵动静。舅舅只是负手而立,仰望苍穹,显得有些萧瑟。 “先暂时等等。”雪姝突然压低声音道。 她知道身边的士兵早已兴奋地跃跃欲试,可她太了解舅舅,他此番怪异形为,必定是在做着怎样艰难的决定。 雪姝的一颗心就要跳出胸膛,她期待着舅舅能做出明智的决定,就当是为了城中百姓和士兵们不再流血伤亡。 一念成仁,一念即成魔。 突然舅舅竟然一甩袍角走下了城墙,雪姝不仅有些疑惑。 “王妃,瑞王派人来报,云都城内百姓策反,已经打开了西城门迎接他们入城,瑞王说,让王妃暂时按兵不动,他会直接到南城门接应。”一个斥侯兵飞快地跑到雪姝面前报道。 雪姝一听,轻轻闭上了眼睛。 得民心者得天下,云朝注定要亡了。 当年姬无夜没有屠城撤兵离去,看似有些愚蠢,其实相较于暴秦的残酷,他早已赢得了云朝百姓的心。当初的一念成仁,成就了他此刻深受百姓拥护和爱戴。雪姝不得不佩服他当初的睿智和宽广心胸。天下需要这样的君主,百姓需要这样的君主,相信通过此役,姬无夜必定名扬天下。 “给昭华公主松绑!”随后,雪姝轻轻地道。 金城骑马上前一下子解开了秦碧柔手上的绳索,雪姝淡淡地望着她,“公主,你自由了。” 她嘴里所说的自由意思是说,你可以随欲而为,我们不再是盟友了。 秦碧柔却眼眸凌利地看着她,雪姝岂会不知她的意思?于是,她淡淡地说,“我那日的话依旧算数,我心不再姬无夜……” “我也绝不会欠你的。”秦碧柔莫明说出此话,直接纵马向前。 雪姝看到她似乎从怀里掏出了什么,高举着一直奔到城墙下。 守城将军一看,顿时惊慌地从城墙下飞奔而不,不一会,吊桥入下,厚重的城门缓缓地打开了。 秦碧柔调转马头回转身看了雪姝一眼,蓦地纵缰跨入了城门。 雪姝勾唇一笑,心照不宣。 她一提缰绳甚是豪气地大吼一声,“将士们,随我进城……”说着,她率先纵马飞跃在前,孟公国的将士们一听,顿时欢快地嚎叫着,随着雪姝一下子攻进了南城门。 一切都已毫无悬念。 孟公国军队纪律严明,攻入城中,没有伤及任何一个百姓。雪姝带领他们一直奔到皇宫前。望着宫门前竟然连一个守门侍卫都没有,雪姝心中就猜到了什么。 “廉启,你带兵镇守在这里,让大家保持警惕,我带颜坡和金城进去看看。”雪姝冷静地吩咐道。 “王妃,这怎么行?皇宫大敞宫门怕是有诈!”廉启明显很警惕地说,此刻都已经进入了云都城,他心里还觉象做梦。如今云都宫门大开,这不能不说很诡异,廉启怎能轻易放雪姝进去?他语气中隐有焦急,还不停地对颜坡使眼神,似是想让他说句话阻止雪姝。 可颜坡连眼神都没对向他,他只镇定地对雪姝说,“王妃,带八百亲卫进去就可。” 雪姝点头。 廉启见反对无效,便跳下马直接把一个金牌塞到雪姝手里,“王妃,这是孟公国的金牌令,若是宫中看有人持同样金牌上前,便就是自己人。这是王爷早就叮嘱的,说是只要攻进皇宫,就把这金牌交于王妃。” 廉启见雪姝皱眉,似乎不愿拿金牌,他干趣直接把孟珏冉拉出来,果然,雪姝二话不说就收了金牌。 颜坡对他投去赞赏的一瞥。 廉启却对他没好脸色,“王妃安全重中之重,你该明白。” “啰嗦。”颜坡竟然很拽地吐出这一句,直接头也不回地跟着雪姝大跨步迈进皇宫。 气的廉启在他身后挥了挥拳头。 皇宫里到处血迹斑斑,完全不象是大街上那般平和,到处都是奔跑惊慌失措的宫女和太监,雪姝笃定,姬无夜一定在皇宫里。 果然,待到一处金碧辉煌的宫殿前,入眼皆是横七竖八的尸体,秦碧柔正坐在一堆锦衣玉带的尸体前痛哭。雪姝突然想到姬无夜的话,他可以宽容无辜的百姓,却绝再不能饶恕秦氏皇族。他此刻要斩草除根,却独独留下了秦碧柔。 雪姝看到周围还战战兢兢地跪着一些大臣,燕国天朝的士兵正持刀把他们围在一处,那些大臣的脸上,半是咬牙切齿愤恨,半是撕心裂肺的痛心。 雪姝突然就明白了姬无夜的用心,他不杀秦碧柔,无疑是在告诉云朝的臣民,秦碧柔再一次成为了叛徒。甚至这一次,姬无夜屠尽秦氏皇族,她秦碧柔也有份。 大臣们脸上那咬牙切齿的愤恨无疑是针对秦碧柔的,而那撕心裂肺的痛心,皆是因为国之将殒,他们再无显贵,由贫穷入富贵易,由富贵入贫穷难。即便姬无夜再圣明,也绝不会再重用他们的,他们的下场可想而知,所以痛心疾首。 倾巢之下,果然再无完卵。这些人一生浮华,半生富贵,岂能甘心再过那平庸碌碌无为的日子?他们对秦碧柔恨之入骨是很正常。 而雪姝也无不以为,姬无夜这一招真毒。即便秦碧柔将来跟了他,也是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更遑论尊贵,不被天下人唾骂就是好的。此番,她早已不配站在他身边。 雪姝突然有些怜悯起秦碧柔来,她的爱,以后注定要卑微。 此时,没有人同情秦碧柔,雪姝也深吸一口气收回目光转过头,此番,姬无夜在哪里?雪姝转眸四顾,因为她想到了舅舅,她笃定舅舅并没有逃出城,一定还在皇宫里。 突然看到严问匆匆从某处飞奔而来,看到她,焦急地一点头。 雪姝会意,急忙掠过去,“在哪里?” “飞云阁。”严问很明白她问的是谁,急忙答道。 飞云阁,竟然位于皇宫御花园的正中央,是四层雕梁画栋的精致小楼,严问带着雪姝飞奔而至,看到楼下警惕地站着姬无夜的亲卫,严问对着他们一点头便带着雪姝直接而入。 颜坡和金城却被拦在楼外,雪姝回头对颜坡一示意,他也点头回应,便与金城退守在一颗芙蓉树下,并没有与姬无夜的亲卫发生牵扯。 一直上到第四层,严问才严肃地示意雪姝进去。 雪姝重重吸了一口气,划动珠帘走了进去。姬无夜正站在珠帘前,他的目光一直紧紧盯着前方。雪姝走到他身旁站定,才看到屋子里一个美仑美奂的中年美妇正坐在镜子旁,一头如墨青丝垂到腰际,可她脸上的表情却很稚气,甜美的笑容宛若少女般羞赧,与她的年龄完全不相符。而她的目光一直含情脉脉对着镜子映出的身后人温婉的笑。而她的身后,舅舅正满脸含笑拿着梳子正在为她梳头。 雪姝被这一幕惊呆了,她轻轻倒抽一口气。 因为她看到那个美到极致的妇人与姬无夜竟有九分的相似,难道…… 这是他的母妃? 雪姝一下子被自己的想法吓倒了,她不由偷偷瞄了姬无夜一眼,见他一张俊全都已经铁青了,眼睛也直了,神态有些扭曲。雪姝知道他不是气到了极处,就是恨到了极处,雪姝大气都不敢出。 她笃定,眼前的这个女子肯定就是姬无夜的母妃无疑,瞧姬无夜这神态一眼便知。 只是,显然,他的母妃眼里此刻只有舅舅,对姬无夜,根本就是视若不见。或者,她对姬无夜根本就不知他是谁?她无疑只是保留了少女时代美好的记忆,对之后发生的事情根本就是不记了,若不然,怎样解释她此刻的清纯神态? 明明就是情窦初开的少女模样,而舅舅,无疑就是她朝思暮想的情人。 他们果然两情相悦,互相爱慕,彼此爱惨了对方。雪姝似乎能理解舅舅的疯狂了。对于这样一个美若天仙单纯善良的女子,有哪个男人能不爱呢?舅舅一生执著,由爱入魔,也甚是可怜。 只是,皇上爱上的好象是她的娘亲吧?他当初是抢错了人。一想到这里,雪姝便更为舅舅和姨娘感到凄楚。造化弄人,由不得舅舅不疯。他一生筹谋,只为眼前的佳人,如今苦尽甘来,却…… 雪姝真希望此刻的战争从来就没有发生过。 “姝儿,过来,来见过你的姨娘。”突然,舅舅扭头对着雪姝一声招呼。他脸上温和俊逸的笑容,丝毫看不出屠戮天下的残忍。 雪姝心一跳,心里似有什么撕扯着她生疼。她看着舅舅真心愉悦的笑脸,不由转头瞟了姬无夜一眼,心里踌躇着,不知如何是好。她脑子突然一片空白,她不忍心打破舅舅的梦,可是…… 雪姝正犹豫,那端坐在镜前的美丽女子突然转过身来,巧笑倩兮,美的炫目,“你就是茹儿的女儿颜雪姝吗?过来,让姨娘好好看看。”她的声音真好听,宛若黄鹂轻啼,表情也如少女纯净,美目乌黑,对她明显存着一丝好奇。 “姨,姨娘……我……”雪姝支支吾吾,后背都惊出了一身的汗,在这样一双美丽澄澈的眼睛下,雪姝拒绝不了。她支吾着,不由迈动双腿就走过去,“姨,姨娘,我就是雪姝……我娘……”一说到娘,雪姝心里就剜心般地痛,她皱紧了眉强忍着一丝泪水。 姨娘却欢快地一把拉住她,上下好奇地打量着,“果然如你舅舅所说,你真是象极了你的娘亲……我知道,你爹很疼你娘,她过的很好,我不怪她不来看我……” 雪姝突然看了舅舅一眼,不知为何,心潮汹涌,一股温厚的亲情炽烤着她,让她眼睛里不由自主溢满了泪,“姨娘,你还好吧?” 雪姝一声哭腔都要哭出来了,不管眼前的这个女子是不是真是姬无夜的母妃,她都已经当她是了。她温暖宽厚的眼神,简直象极了母亲,让她的心里突然很难受,她心里一下子就接受了眼前的这个女子,毫无间隙,完全地就接受了,认定了她就是她的亲人。 “傻丫头,哭什么?我这不是好好的,我只不过病了,忘记了一些事情而已。” “哇,姨娘……”雪姝突然又回头看了姬无夜一眼,‘哇’的一声就哭出来,她回过身紧紧地就抱住了眼前的这个女子。 舅舅低下头,眼里却闪过一丝绝望凄凉。 “姨娘,你和舅舅一定要长命百岁。”雪姝大哭一声,突然放开姨娘,折身奔到姬无夜身边扯着他就走。 姬无夜象木偶一般随着她蹭蹭蹭地就下了楼。 雪姝的意思很明显了,她要姬无夜放过舅舅。 半生痴念,她要成全舅舅和姨娘。 可当他们下到第一层刚要跨出门时,只听得眼前‘噗’地一声,舅舅竟然抱着姨娘从楼上摔下来,血,瞬间染红了地面,雪姝一下子怔住了。 守在外面的侍卫看着姬无夜也有丝恐慌。 “舅舅,姨娘……”雪姝反应过来,猛地大吼一声,她甩开姬无夜就急切地要奔出房去,不想刚跑两步就两眼一黑一头栽了下去。 雪姝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舒服的屋子里,屋子燃着的熏香很好闻,但门窗关闭严实,她感到一丝窒息。 “醒了?”床前一沙哑至极的声音,干嘎的象个行将就木的老者。雪姝一扭头,就看到了姬无夜。可此刻的他,竟憔悴如此,完全没有了意气风发的锐气和俊逸,整个人都透着疲惫。他还是穿着之前的衣服,两眼冒着血丝,显然一直守在她身边一直不曾离开。 “你,还好吧?”雪姝支撑着坐起来,姬无夜却皱着眉又把她按倒,“你身子弱,躺着吧!” “我昏迷了多久了?”雪姝虚弱地问。没想,这一惊,竟然让她整个人都有虚脱的感觉,眼前还晃动着舅舅和姨娘美丽的影子,她闭上眼,觉得是一场梦。 “已经三天了。”姬无夜抹了把脸淡淡地说。 竟然三天了。 雪姝这次却是一骨碌爬起来,“舅舅和姨娘……不是梦对不对?”她转过头恍惚会寻问地看着姬无夜,却见他倏地转过头。 “那个女子就是你的母妃对不对?”雪姝又问。 她需要人给她证明这一切不是梦。 姬无夜抬头看着她,雪姝能看到他眼底难掩的深痛,“没错,她就是你的姨娘,我的母妃。” 姬无夜斩钉截铁的话,让雪姝身子一震,“那么,他们现在……” “我已经让人把他们送回幽明山庄了。” 幽明山庄曾经就是姨娘的家。 “那你不是更应该前去亲自护送?”雪姝嗔怪他一声,这一切不是梦,她的眼里又涌出泪水。 姬无夜却幽幽地看了她一眼,手紧紧握住了她的手,眼睛却瞟了瞟她的腹部,“你比他们更重要……” 他话里有话,可雪姝现在却是完全暴怒了,她猛地一把推开他,扭过头,“你走,我不想再看到你。” 姬无夜突然长叹一声,竟然真的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就往外走。 雪姝看他那身心疲惫的样子,顿时心软,张了张嘴,却欲言又止。 可姬无夜刚走到门边竟然身子一歪,扑通一声就倒下了。 “啊,快来人。”雪姝焦急地大叫一声,慌忙跳下床扑到姬无夜身边,她捧起姬无夜的脸,见他嘴边挂着一缕血丝,脸色苍白的象个鬼,她心里突然怕的要死。“姬无夜,你不要死,你赶快醒过来,你不能死……”不知为什么,雪姝的心里揪的一片生疼,姬无夜从来没这般虚弱过,让她心里从来未有的恐慌。 严问跑过来,颜坡和金城也闻声跑过来,严问一把抱起姬无夜就飞快地走到隔壁的房间,颜坡见雪姝赤着脚踏在凉地上,不由皱眉,一把把她拉起来,“瑞王只是疲劳过度暂时昏迷,应该无碍,你还未刚刚醒来,就不要再焦心了。” 说着,颜坡再顾不得男女大防,拦腰抱起雪姝就奔回房里,把她放到床上盖上被子,“你不要着急,我去看看瑞王就回来。” 颜坡与金城对视一眼,金城无声点头。颜坡出去后,金城却守在了雪姝的床前,“王妃,云朝战事已完,廉启不日就要起程回孟公国,大家都在焦急地等着王妃和他们一起回去……” 雪姝一怔,立马回过神,才明白金城这番话的用意。似乎是在告诉她,她是孟公国的明亲王妃,是孟珏冉的妻,她不能与瑞王走的近。 雪姝沉默片刻,轻轻闭了闭眼,睁开后,里面一片清明,“告诉廉启,我不与他们一起回去了,若是眼下瑞王无碍,我想尽快赶回孟公国去。若是与他们一起走,少说也得走上两个月,可我已经等不及了,他和孩子还在孟公国等着我……” 金城一听,轻轻咧嘴笑了,“王妃说的是,廉将军已经为王妃备好了马车,王妃若是觉得身子利落了,随时都可启程。” 雪姝意味看了他一眼,轻轻点头。 金城话里话外都明显向着孟珏冉,他倒是真心追随他了。 雪姝离开的时候,姬无夜还未醒。严问知道她要走,焦急地欲言又止。雪姝却把他拉到一边,塞给他一封信,“他看后什么都会明白的。” 严问知道他的主子留不住雪姝,于是便紧紧握着那封信,“请皇后娘娘保证。”他此刻竟然固执地称呼雪姝一声皇后娘娘,也是在告诉雪姝,在他们心中,她还是从前的颜侧妃,如今的燕国天朝的皇后,从来都没有变过。 雪姝无奈地看着他一叹,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走,“替我照顾好喜宝和黄岑。” 姬无夜醒来的时候,严问就告诉他,雪姝已经走了。他脸上竟表现的无波无澜,只轻嗯一声便作罢,仿若对雪姝的离去早已意料之中,不惊诧。可严问看着主子心却微微一抽,主子越是表面表现的平淡不在意,就说明心里越是难舍,是痛着的。严问什么都没说,只把雪姝的信交到他手上就出去了。 姬无夜看着手里的信,竟然盯了许久都没有动,回过神后也没有打开,只是小心地放进了怀里。不用看,他似乎也知道那小女人会说些什么了。哼,只要他不看信,她又能奈他何? 一息之间,姬无夜的无赖又回来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委以重任 虽然归心似箭,但雪姝在路上也断断续续走了近一个月才到达孟公国,原因无他,她又有孕了。 可能是身子还未真正歇过来,再加上日夜赶路,半途中她又病倒了。颜坡为她把脉,才知她已有了近两个月的身孕,雪姝算算日子,应该就是在慕容山庄那一次了。她的心一下子高兴起来。想着孟珏冉,她归家的心更加急切。 可颜坡却郑重其事起来,把归程放的很慢,一边给雪姝调整身体,一边把天下各处递来的消息拿给雪姝看,让她借以打发时间。在归途的这一个月里,雪姝知道,天下三分已定。 姬无夜和李青泽几乎瓜分了整个云朝国,而燕国天朝和晏国南部的诸多小国却纷纷脱离燕国天朝和晏国的控制渐渐归属了孟公国。这或许早已得到姬无夜和李青泽的默许,要知道孟公国二十万大军在此次平定云朝国战争中也是功不可没。特别是雪姝,在攻进云朝城中却没伤及任何一个百姓,没掠走任何一点的财务,这在云都百姓心中威望更高。而孟公国那二十万大军更是对她佩服的无体投地。 消息传到孟公国,相较与当初孟珏冉与姬无夜和李青泽制定的协议,此次孟公国得到的两国南部诸多小国,其实际利益早已经超出了协议规定的范畴,孟公国整个都沸腾了。因为这表示着他们由原先的小国也变成了超级大国,其实力足以和燕国天朝和晏国相抗争。 孟公国主和朝臣都高兴的合不拢嘴,而雪姝在整个孟公国国民心中的地位一下子飙升到让人仰慕狂热的地步。孟公国本就是个思想开放的国家,如今雪姝一下子成为闺阁女子们的楷模,一些才华横溢的女子,都兴奋地要跃跃欲试。听说有朝臣竟然上奏让女子也参与政事。虽然最后皇上哈哈大笑对此建议一笑了之,但也足以说明,在孟公国女子的地位一下子提的有多高。 雪姝对这些赞誉她的消息总是淡淡地付之一笑,她并没有真正地开怀起来,因为在这所有的消息当中,竟几乎没有关于孟珏冉的消息。她曾寻问颜坡,得到的回答是,王爷已经醒了……之后再问,颜坡就会叉开话题,神色明显有些闪,这让雪姝敏感的心微微一沉,有丝不安。 此后,雪姝便命令加快行程,并且掩藏行迹,尽理做到低调。是以,他们进入孟公国时,丝毫没有人知道她已经到来。 直到进得皇宫,才有侍卫进去禀报。 雪姝压着一颗既兴奋又忐忑的心跨步往里走,此刻,她并没有让颜坡把她怀孕的消息传出去,因为她想亲口告诉那个人,要给他一个惊喜。 可看到程嫣嫣被人推着匆匆迎上来,而她的身后再无一人。刚才侍卫不是已经禀报了吗?知道她回来,他竟没来迎她,这绝对很反常。雪姝不安的心一下子重了。 颜坡目光闪烁地看了雪姝一眼,很显然,他似乎知道宫里的变故,却一直没有对雪姝说。此刻金城被留在宫外,只有颜坡一人跟着雪姝进宫。 推着程嫣嫣的是梅香,她看着雪姝,局促着,竟是满脸的歉意。 “发生了什么事?”雪姝直盯着程嫣嫣的眼睛问。 程嫣嫣重重舒出一口气,“你来的太突然,所以皇后娘娘让我先来知会你一声……” 雪姝一听,心一沉,她首先想到可能是孟珏冉的毒还未解,抑或又发生了什么更危险的事。于是,她深吸一口气,沉定道,“你尽管说,我还能承得住……不管他变成怎样,从此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程嫣嫣深深一叹,随后真诚地盯着雪姝郑重地说,“我说两点,你要有心里准备。一是,明亲王的毒已经解了,人也早醒了,只是却失去了忘记,再不记得从前发生的一切。如今人也变的象个木头,从醒来后就再没说一句话。二是,由皇后娘娘做主,已经把慕容烟赐给他做侧妃了。” 雪姝听闻,竟然愣了半晌没反应,她只瞪着眼看着程嫣嫣,许久了才眼睛一眨低唔地说,“你是说,他的毒已经解了却失去了忘记,而慕容烟已嫁给了他……”说最后一句话时,雪姝的身子有些摇晃,她又有了那种象被抽去全身力气的虚浮感,恍惚着,慢慢后退。 颜坡看她神情不对,从后面一把扶住她,“王妃,王爷不是那样的人……”他的意思是说,孟珏冉绝不会甘愿娶慕容烟。 程嫣嫣看了雪姝一眼,一叹,又继续说,“对于明亲王失去记忆这件事,连我叔叔都百思不得其解,按说,毒索倾尽,他应该恢复如初,可没想他人却变得呆呆的,如今连朝堂上的事都不理会了。至于慕容烟,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她一路照顾王爷衣不解带,凡事亲力亲为,甚至口对口为王爷渡药……这些事,慕容烟身边的丫环婆子嘴快都对皇后娘娘说了,当着慕容飘的面,皇后娘娘又能怎样?只能成全。好歹慕容烟也算是大家闺秀,有教养,身份不俗,对王爷更是一心爱慕。这一个多月来对王爷可谓是百依百顺温柔可人,皇后娘娘也算是暗暗接纳了她,只是她觉得很亏欠你。” 说着,程嫣嫣又看向雪姝,只见她满目凄怆,该是心凉了。可目前必须稳住雪姝,于是,她对着梅香使了个眼神。 梅香扑通一声在雪姝面前跪下,“王妃,请你体谅皇后娘娘的苦楚,慕容烟照顾王爷衣不解带被天下传的沸沸扬扬,皇后娘娘当时若不成全,怕是会落得忘恩负义之名,于王爷的名誉也不利。但皇后娘娘说了,你于孟公国有功,不管怎样你都是明亲王名正言顺的正妃,并且,皇后让我把这个交给你……”说着,梅香郑重其事地把一个用帕子包裹的物件举到了雪姝的面前。 雪姝认得此物,那是代表孟公国皇后尊贵的轩辕血玉。看来外婆是真心要弥补雪姝,不惜事先把象征皇后身份的印玺给她,也是向她保证,将来孟珏冉做上帝位,她必是至尊至贵的皇后。 可雪姝却望着那印玺无动于衷,甚至退后一步,坚定地摇摇头,“梅香,告诉外婆,这并不是我想要的,她的心意我心领了……”说着,雪姝低着头绕过梅香就想走。 梅香一看着急,以膝代步又跪到雪姝面前,“王妃,今儿你若不接这印玺,奴婢就不用再去见皇后娘娘了,奴婢便以死谢罪。”说着,梅香竟然一声抽噎,“王妃,当日慕容烟嫁给王爷,皇后娘娘一夜都未曾合眼,她抱着孟瑶一直在愧疚地说对不起你……就看在她这份全心为你的份上,请王妃接了这印玺吧!否则,皇后娘娘心怎能安?” “梅香,不用以死相逼,那对我没用。你放心,我自会向外婆解释,她并不会怪罪你。”雪姝看也不看梅香就很冷情地说。 程嫣嫣一看雪姝连皇后之位都拒绝了,她的心也一下子慌了,急忙一把就抓住了雪姝,“王妃,请你一定要原谅慕容烟这件事,你要知道,王爷如今失忆,朝堂变得有些动荡不安。慕容飘毛遂自荐,皇上拒绝不了他,当初便敷衍着让他在礼部任了个小职。没想这一个月,他已经官升三级,做到了礼部侍郎的职位,当真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深受皇上器重。别人或许不知慕容氏底细,可我爹爹却是知之甚详,所以非常担心,怕慕容氏借着孟公国的权势谋自己的复国之路。于是便向皇上奏明,谁知皇上显然已被慕容飘的才华所打动,根本不以为意。我爹爹忧心忡忡,绞尽脑汁,才想借着王妃的声望把你推出去,希望由你代替王爷参与朝政与慕容氏同朝抗争。所以一月前,我爹便让门生向皇上奏明要女子参政,也有试探皇上之意,虽然皇上当时一笑了之,但还是把我委任为御前修仪,应该说是半参政了。这绝对是个好兆头,说明皇上并不看低女子。最重要,还是王妃为孟公国带来的利益让皇上对女子刮目相看,所以我爹等人就等着王妃此刻回来,一举联名上书委王妃以重任,保孟公国世代安宁。” 此刻程嫣嫣说的足以让雪姝震惊,她半张着嘴惊愕地看着她,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而颜坡和梅香还有其他随雪姝进宫的侍卫早已警惕把四周严密把守,而程嫣嫣说这番话时,早已把雪姝引到一个偏避的宫殿,在雪姝见皇上和皇后前,她必须把这些厉害关系都给她说清楚,正是要她心里有个准备。 如今的雪姝,可谓骑虎难下。程嫣嫣说的这些,并非她所愿。这一生她只愿与他相守,过娴适的云卷云舒的日子,朝堂争锋,真不是她所追求。 “嫣嫣,你说的这些事我恐怕不能答应,不说我在孟公国无家势背影,最重要我根本无意于朝政。女子涉政在各国历来都是忌讳,外公绝不会答应。” “若是皇上答应了呢?”程嫣嫣不依不侥地问。 “那我也不会答应,我只想守着他,其他的,再不想做。”雪姝眉峰一皱果敢地说。 “颜雪姝,听旨……” “程嫣嫣,你究竟要干什么?” 雪姝怎么也不会想到,外公竟然答应了这么荒谬的事情,而且还为了让她名正言顺地涉政,竟然封孟珏冉为太子,而她则以太子妃名义协助太子涉政。也就是说,朝堂上的奏折会拿到孟珏冉那里,他不能理事,一切皆由可由雪姝批阅处理。而外公态度之坚决,容不得雪姝不答应。 雪姝郁气,外公不是很器重慕容飘的吗?就这么急火炎把她推上去又算怎么回事?她这一脚才刚踏入皇宫,就把这么一副重担压在她身上,她现在是孕妇好不好?不能受累的。 雪姝只能在一旁跺脚,而程嫣嫣怕她反悔,见她不接旨,便直接把圣旨猛地扔到她身上,雪姝只得手忙脚乱地接住,“嫣嫣,即便他不能理事,不是还有燕世子吗?怎么也轮不到我上阵吧?”雪姝片刻之间就想到了狡猾如狐的燕世子,即便她贵为太子妃,其身份也高不过嫡亲血脉燕世子吧? 雪姝只是不明白,外公这是怎么了?放着燕世子不用,偏要用她这个‘外人’。 “咳,王妃,恐怕你还不知道吧?待燕一回朝,我们就要去渡蜜月了,所以朝堂之事,还要你多费心了。”说着,程嫣嫣笑嘻嘻地看着她,明显一副重色轻友的样子。 “什么?你们要去渡蜜月?!”雪姝闻言惊叫一声,不是说如今朝堂动荡的吗?燕世子还有心思去渡蜜月?她都生完了孩子,还不知道蜜月为何物,不能这么便宜了他们。“这不行,我不干!”雪姝说不干就不干,直接又把圣旨扔到程嫣嫣怀里。 程嫣嫣耸耸肩无所谓地拿着圣旨道,“反正这圣旨你也接了,你把它再扔给我,只能说明你对皇上大不敬,其他该说的我都说了,皇后娘娘正抱着孟瑶在紫云宫翘首期盼,你就看着办吧!” 果然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此刻程嫣嫣的无赖形象简直与燕世子一模一样,雪姝气的牙痒痒。她再不愿看程嫣嫣有些坏坏的笑脸,直接跨步就走。 紫云宫,雪姝遥遥望来,就看到外婆正抱着孟瑶还有一纵宫女正站在宫门外不停张望,果然个个都伸长了脖子向她这个方向看,雪姝心里一热,先前受到的惊吓也惭渐平缓了。 跑到近前,雪姝扑通一声跪下,“姝儿见过外婆,雪姝真是罪过,怎敢劳外婆在宫外侯着我?!” 外婆满目都是亲厚温和,她一把抱着孟瑶,一把拉起雪姝,“好孩子,快起来,分别了这三个月,我们祖孙俩可不天天都在盼着你早点儿回家……”说着,外婆双目含泪,雪姝知道外婆是真心地疼她。 所以,她的目光也潮热着,“外婆,我不在,你照顾孟瑶,受累了。” 说着,雪姝便看向了外婆怀里的孟瑶,如今小家伙已经七个月大了,小脸饱满,轮廓俊美至极,已经长的有模有样了,只能说她更是象极了她的父亲,碧透的大眼睛,正闪闪发光地望着她。突然,小孟瑶咧嘴一笑,似是兴奋了,踢蹬着小腿,张着小手就要向她扑来。 雪姝的眼角终于滚过一串泪,她一下子把孟瑶抱过来紧紧拥在怀里,她的脸深深埋进孩子的肩窝里,嗅着孩子身上甜腻的奶香,雪姝哽咽的不能言语。外婆等一纵宫女看着这感人的一幕,也都眼睛潮潮的,不免都转过身偷偷地擦泪。 “王妃,小孟瑶已经会叫娘了。”梅香也随在雪姝身后跑过来,看到母子俩如此亲昵,梅香也心慰地笑着说。 “是吗?我的小孟瑶会叫娘了?”雪姝一听,异常欣喜把孟瑶举到眼前,她真是越看越是喜爱这个孩子,容颜象极了孟珏冉,但那丝灵动却象极了她。 “孟瑶,快叫娘。”旁边的宫女都不由逗着孟瑶说。 小孟瑶嘴里顿时发出一阵叽里咕噜的声音,谁也不知道她说了什么,但看她眉飞色舞的小样子,应该是叫的娘了。一下子惹得外婆和其他宫女们都哈哈大笑起来。 雪姝也喜爱的吧唧一声在孟瑶的脸蛋上狠狠亲了一口,虽然还是叫不清娘,但至少孟瑶知道叫了。 “但孟瑶绝对是会叫爹了。”也不知是哪个小宫女说了一声,语气里很是肯定。 可她话一出,方才还笑着的众人便一下子诡异地住了笑,大家眼眸闪烁着不敢看雪姝,似乎在皇宫里提起孟珏冉,是很忌讳的事情。雪姝看到那个方才说这句话的小宫女顿时缩着脑袋吓的有些抖。 “好了,大家都别站在这里了,姝儿回来也累了,外婆要给你接风洗尘,你外公前两天还念叨着你呢!”说着,外婆率先拉着雪姝就往紫云宫走。 雪姝心道,外婆真是善良,若不然,那个多嘴的小宫女这要在别的皇家止不定得要受罚了。毕竟做为奴婢,一定要会察颜观色,知道什么是该说,什么是不该说的。若是连这个本事没有,恐怕即使把小命丢了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只是,孟珏冉在宫中真成了大家的忌讳了吗?还是,还有别的什么原因…… 众人进宫还未刚刚坐好,就有宫人禀报,说是太子侧妃慕容烟求见。 外婆脸色一变,似有些不大高兴,但也仅仅是一瞬就恢复过来,“让她进来吧!” “姝儿,外婆……” “外婆,你做的没错,毕竟慕容烟那样亲力亲为地照顾他,已是毁了清白,他不能不娶。咱也不能做那过河拆桥之事。”雪姝见外婆满脸歉意地要向她说慕容烟的事,雪姝急忙开口安慰外婆道。 “姝儿,你能这样想,外婆我真是心慰。有你这样申明大义的孩子在冉儿身旁,我才能真正地放下心。”说着,外婆长叹一声。看来外婆对慕容烟也不是真正地信任,慕飘飘的野心已经如此明显了吗?他是不是也太有点操之过急了?他的妹妹还未在后宫站稳脚,他就等不及要在朝堂掀起腥风血雨了吗? 正想着,一串银铃般的声音传来,“听说姐姐已经到了,妹妹来迟,还望姐姐恕罪。”说着,慕容烟便挑开珠帘走了进来。 雪姝抬眼望去,只见她一身粉色云裳当真美不可言,满头珠翠,相当讲究而贵气。脸上薄施粉胭脂,恰到好处的惊艳,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委屈状,明眸善睐,举手投足都带着大家闺秀的范儿。 雪姝与她的目光微微地一触,慕容烟似乎有些心虚竟不敢与雪姝的目光直视,直接掩饰着赶紧向皇后行礼,之后才以妾室之礼向雪姝行了礼。雪姝目光一敛,“姝姝照顾王爷有功,何须这般客气?只是侧妃之位,有些委屈妹妹了。” “姐姐可千万别这样说,妹妹能得皇后娘娘抬爱已经感到很知足了。妹妹别无他求,只求今后能好好地伺侯太子和姐姐,若是妹妹有做的不对的地方,还望姐姐不吝教诲。” 慕容烟这话说的可真是滴水不漏,谦逊柔婉的样子当真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雪姝却只是淡淡地一笑。对于慕容烟过分的表现,不置一词,因为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皇后在慕容烟说话时,眼光一直是偷偷瞟着雪姝的,见她浅淡的表情里没有任何动容,显然不是不动容,而是根本没放在心上。皇后赞赏地点点头。虽然表面慕容烟做事要更圆滑,说话八面玲珑要更得体,还她还是喜欢雪姝浅淡如风的性子,永远的随遇而安,永远知道自己究竟想要的是什么,从来不奢求更多,对爱,是用生命去追求。 皇后知道,慕容烟再会耍手段,她也绝融不进冉儿和雪姝之间。自己的外孙是个什么性子,她比谁都清楚。若不然,这一个多月来,即便他失忆了,即便慕容烟嫁了他,相信他也绝没碰她一根指头。在他凌傲的骨子里,慕容烟即便再乖巧,也不是他想要的。这与失不失忆没有关系,最主是灵魂在做选择。皇后笃定,在孟珏冉有限的记忆中,他绝不会忘了雪姝。只是她的记忆于他有些模糊了而已。如今雪姝回来了,以后就有好戏看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雪姝干呕 孟珏冉被封为太子,也没有特别地给他设立东宫,只是把皇宫揽翠湖畔的一个大明殿收拾了出来让他居住。这里幽静,柳暗花明,风景秀美。非常适合养身体。最重要,大明殿离雪姝的揽月殿很近,而离慕容烟的翠华宫却有些远。 皇后的心思不言而喻。 雪姝自回宫后一直住在揽月殿,她把公孙玲和金鸣母子送出了宫外与金城团聚,却把颜坡死活留了下来,让他做了宫中带刀侍卫。可颜坡到如今还是不愿看颜木青一眼,雪姝便天天抱着颜木青刺激他。直到最后,即便雪姝有事再叫他,他也不出现了。望着颜木青浑然不知爹爹嫌弃的胖嘟嘟可人的小脸,雪姝心里便更是心疼,对颜木青也更加怜惜。 她知道颜坡还在别扭,他一直固执地认为是孩子夺去了木青的生命,岂不知,他这是自欺欺人。或许他心里是不能原谅他自己,他颇懂医术却依旧留不住木青的性命,他这是自责,是恨自己。他当时没有疯狂地殉情而去,还想着把颜木青带到皇宫交给他就算不错了。 但雪姝相信,时间会冲淡一切。毕竟还有颜木青在,骨肉亲情,是这个世上最令人牵挂难以割舍的东西,不是谁想抹煞就能抹煞掉的。颜坡不可能永远对这个孩子视若无睹,他只是还不能适应木青的离去和颜木青的存在而已。相信时间定能抹平他心中伤痛,而凭着颜坡的心性,这个孩子必定也是他珍之则重的。木青用生命换来的骨血,他不可能永远撒手不管。 而雪姝要做的,就是在他回魂之前,好好地照顾颜木青。她觉得自己责无旁贷,因为她也早把颜坡看成了家人。 揽翠湖,红花翠柳,是皇宫最美的景致之一。 此刻揽翠湖畔,大明殿突出在湖上的汉白玉围栏前正坐着一个丰绅如玉的人儿。他一身绛紫的琉璃锦袍,玉带缠身,即使只是闲适地坐着,也给人一种伟岸如山的感觉。一头白金色长发用同色的带子束着,人神共愤的一张绝美俊脸,碧眸如炬,此刻正狠狠地盯着一个方向看不停。 皇宫里的人都知道,太子殿下失忆了,人也变的象木头,象这样呆呆地坐在围栏旁几个时辰,大家早已见怪不怪。只是没有人看到孟珏冉真实的表情,此刻他的眼眸里冰锋肆虐,似乎对某个人恨的不行。 站在他身后的月魄一叹,他的目光也随着主子的目光向那个方向望了望。那个方向,掩在一片参天古木下的宫殿,正是太子妃居住的揽月殿。 月魄很不明白,太子妃都回宫五天了,怎么还不来看望主子?主子思念若狂,早就到了忍耐的极限,但碍于‘病’,又不能主动去找她,可太子妃偏偏没心没肺象忘了他一般,这让月魄心里很害怕。若是再这样下去,月魄不保证主子会不会真的疯掉。 他小心翼翼地吸了一口气,“主子,慕容飘如今在朝堂越来越放肆,程丞相都快要压不住了。”无法,月魄只能没话找话说,因为主子身上的威压已经压得他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孟珏冉眼眸一眨回过神来,“月魄,她要怎样才肯过来?”他不答反问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事。 月魄便朝着雪姝居住揽月殿又看了一眼,“主子完全可以晚上神不知鬼不觉地去找太子妃。” “怕是她不能原谅我。”孟珏冉头一次有些忐忑地低下头。 月魄轻趿了下鼻子,“反正主子也是将计就计,也没失身,太子妃应该能够理解……反正当时的情况,主子百口莫辩也是骑虎难下,谁能想象慕容烟竟趁主子昏迷做出这等不要脸的事……” 看来月魄对慕容烟不是一般的厌恶,言语间,话说的很难听,没有丝毫客气。 孟珏冉不但对他没有丝毫责怪,反而倏地缩起了眼眸,语气渐冷,“慕容飘野心勃勃,他现在做的还不过是冰山一角,我们只需耐心等待他露出狐狸尾巴就好。他想借着孟公国来完成他的复国大业,简直就是做梦,哼!”说着,孟珏冉的眼眸中划过一丝杀气。 “主子,常叔传来消息,昨天慕容飘又对雪灵山下手了,幸亏我们早有部署,让他们全部有来无回一个都跑不掉。小王爷安然无恙,圣雪狐对他寸步不离,稍有异动,它就长啸不止,比人还要警惕。” “告诉常叔,在山下再布两道暗哨,我要让他们来多少就杀多少,全部扔到后山去喂狼。”孟珏冉此刻的阴狠哪里还象个失忆的木头人?简直比阎罗还毒辣。 慕容飘意图对孟熠下手以此来威胁孟公国,简直是自不量力。若不是暂时还需要隐忍以图最后一举歼灭,孟珏冉早把他粉身碎骨。 当初结为异姓兄弟,是迫不得已。他早窥出他野心,所以装着失忆,果然慕容飘就急不可耐毛遂自荐在朝堂收买人心为已所用。这样也好,孟公国长治久安,富贵太久,官员们早就贪婪腐败,他一直在愁找不到机会整治朝纲,如此,得来全不费功夫。 慕容飘只所以如此笃定他是真的失忆变成了木头人,完全得力于慕容烟。他们慕容家有一祖传密药,也是一种毒,若是经常服用,即便是真正健康的人也会变成呆瓜。而慕容烟就是在把这种毒涂在自己唇齿间为他渡药时为他服下,因为在路上他的药皆是由程枫亲手煎熬,他们没机会下手,所以慕容烟才会不惜损毁自己名节对他施毒。在他醒来后变的木呆,慕容飘根本就没有怀疑。 只可惜,他们完全不知道,他的身体非常特殊,早已百毒不侵。此次被毒狼王咬伤昏迷,纯是因李斡太了解他的体质,对症下毒,但也只是让他昏迷而已,根本危及不到生命。而慕容飘此举,简直是自寻死路。 他居心叵测,与其让他暗地里做手脚,不如索性让他明目涨胆地去做。复辟之路,简直是痴人做梦。不说慕容氏族人经过两百年早已人丁稀落,就说当今天下形势,怎还能再容下一个慕容王国?姬无夜和李青泽都不是好相与的,即便不用他出手,他们也绝不会让孟公国出事的。雪姝,在他们心中,也同样是珍之则重。是以,他才决定把雪姝推到前面去。当然,由他在暗地里护着,绝出不了事。况且,孟公国的事,他也容不得姬无夜和李青泽插手。 若是把燕世子推到前面去,两人智谋相当,针锋相对,势必会引起朝堂动乱。此刻天下还未刚刚安定,孟公国绝不能再出差错。而此刻雪姝名望如日中天,她便是最好的人选。虽然孟珏冉万分舍不得她受累,但为将来长久安宁着想,此刻也只能委屈她了。反正以后他有的是招弥补她。 想到这里,孟珏冉眼睛一眯,竟露出一个暧昧的笑容。 “主子……”突然,月魄在身后轻轻一唤,顿时朝着一个方向对着孟珏冉做了个眼神。 孟珏冉抬眼一看,绕过九曲回廊,慕容烟正打扮的花枝招展带着一纵丫环婆子端着个托盘而来。想必不死心,又要对他用药了。 孟珏冉直接冷哼一声,坐着动也没动,泰然处之。 慕容烟一阵香风扑来,月魄顿时抬起一臂就冷酷地拦住她,“请慕容侧妃靠后,主子今儿心绪不宁,怕是受不得你这气味。” “什么叫气味?这是稀有的凤仙花香好不好?”慕容烟恶狠狠地瞪了月魄一眼道。她心里也很纳闷,这一个多月,每当她想靠近孟珏冉的身,他都会反应激烈。本来木木的一个人,瞬间就会变得很狂躁,甚至大打出手。上次若不是她躲得快,就被她扔出窗子了。 后来她寻问孟御医,孟御医说可能是她身上的香气刺激了太子殿下,所以他才会令他性情大发,变得狂躁不安。如此,她已经让哥哥不惜花重金在民间为她寻得不下于十八种绝世稀有的香粉了,可他似乎还是不能接受她。 这让慕容烟很郁闷。如今已嫁了他,光看不能用,岂不是要急死她?再者,颜雪姝已经回来了,她绝不能让她再次得了他的宠。 是以,慕容烟把月魄冷冷地往旁边一推,“今儿我做了莲子玉露羹给太子殿下,月侍卫是不是该避避嫌?我想和太子殿下说些悄悄话儿。” 月魄冷冷地望了她一眼,“我这可是为慕容侧妃好……”他的意思是说,待会若是太子殿下性情大发,怕是没人会救人。 “月侍卫何必危言耸听?你瞧,太子殿下此刻性情温柔不是也没犯病吗?这凤仙花香应该是他喜欢的。”慕容烟不禁有些欣喜道。 “月侍卫难道是不放心侧妃娘娘吗?如今她与太子殿下也算是新婚燕尔,说些柔情蜜意的悄悄话也是应当,月侍卫板着脸站在这里岂不是大煞风景?真是没有眼神。”旁边的荣妈妈鄙夷地瞪着月魄道。 月魄真受不了她们这般阴阳怪气,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其实他心里在祈祷,慕容烟待会你就自求多福吧! 待月魄的影子不剩,慕容烟才小心翼翼地靠近那个一直坐在白玉栏杆前丝毫没动的人儿,她悄悄拉了拉他的袖子,“太子殿下,我是烟儿……” 见孟珏冉木木地没动,慕容烟有些得意地回过头对着荣妈妈一个示意。荣妈妈急忙把莲子玉露羹递上去。慕容烟接过玉碗,直接就坐到了孟珏冉的面前,此刻,他似乎正低着头对着湖里的一株荷花出神,木木的表情,呆直的眼,让慕容烟心里一喜。 她直接用勺子妥了一勺粥吹凉了送到他嘴边,“殿下,这粥很好喝的,你尝一口好不好?”她温柔至极的语气,别人不知,还以为她定是个贤惠温柔的妻子。 孟珏冉竟然木木地张嘴就把那勺粥喝了下去,慕容烟嘴角上翘露出了一丝意味的笑容。整整一碗粥都喝下,孟珏冉都没有反应。慕容烟得意至极,把空碗递给了荣妈妈,突然起身一下子坐到了孟珏冉的身上,一双手就肆无忌惮地在他身上乱摸,“殿下,我们到大明殿去坐一会好不好?” 就在这里,孟珏冉似乎忍无可忍,突然眼神一厉,猛地手臂一抬,慕容烟顿时一声犀利惨叫,身子象片破败的树叶一下子落进湖里。她不会水,在湖里沉沉浮浮,挣扎着大叫不止。 荣妈妈顿时变了脸,可她也不会水,急忙扭头对着身后的丫环婆子吼道,“还杵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赶快下水救小姐!” 可身后的丫环婆婆一个个面色惨绿地往后缩,竟然没有一个是会水的。想来也是正常,小姐怕水,她身边伺侯的人定然也鲜少接触水,如今关键时刻,竟然一个都派不上用场。 荣妈妈急了,一下子急切地大叫,“月侍卫,月侍卫,你快来,侧妃娘娘落水了。” 月魄斜倚在一个避角的柱上,听到叫声,嘴角笑的很讥诮。他纹丝不动,仿若根本没听到一样。 突然扑通扑通的声音又传来,月魄一探头,看见主子又‘性情大发’,竟把荣妈妈等人一个个都投进湖里,如此一来,这揽翠湖便热闹了。因为大明殿需静,所以皇上安静的侍卫很少,其他仆从也都离的远远的,如今荣妈妈等人在湖里大呼大叫,竟然没一人前来。 突然,月魄一扭头,竟然看到揽翠湖畔的小道上正飞快地跑来一个人,不是雪姝又是谁?只见她提着裙子飞跑,显然是听到了呼救声,月魄一跺脚,他怎么忘了揽翠湖与揽月殿很近呢! 立马现身,月魄奔到主子身边,而孟珏冉此刻长身玉立一双眼睛象痴了般紧紧地盯着那小道上飞跑的人儿,显然,已经丢了魂。 眼前雪姝就要跑过来,而湖里人人也明显灌足了水就要沉下去了,月魄急忙对着虚空一挥手,廊沿旁顿时突兀地奔出来几个侍从模样的人想没想就纵身跳进水里,不一会就把早已经昏迷的慕容烟等人捞了上来,“去请程御医吧!” 这也不是第一次了,想必程御医有心里准备。 几人一听,只有一人飞身离去,其他人又瞬间隐没。而躺在地上的慕容烟等人根本无人问津,死活不知。 而此时,雪姝正好跑过来,她扶着汉白玉栏杆正喘的上气不接下气,一只手还紧紧地按着腹部。 孟珏冉的眼眸突然朝着她腹部瞟了一眼。 雪姝显然也看到了他,目光也象盯住了,她方才跑的太紧,腹部隐隐在坠痛,她竟一时不能开口说话。 月魄见主子的脸色有些不大好看,急忙奔到雪姝面前,“太子妃,你没事吧?” “我没事。”雪姝喘着气回答月魄的话,眼睛却依旧没有从孟珏冉身上移开。 “月魄,他怎样了?” 月魄显然知道她问的是谁,只是没想她自己都跑成这样,最先惦念的还是主子,心微微一暖,想了想才回道,“主子只是失忆了,其他无碍。” 雪姝听闻敛下关切的眼睫,扶着白玉栏杆就站直了身子,她慢慢走过去,心跳若狂,思念在这一刻简直泛滥成灾,可她却生生忍住了,他忘记了她……在孟珏冉站定,雪姝只是饱含深情地看了他一眼,见他碧透的眼眸深的象望不到边的深海,便一叹,蹲下身就去看慕容烟。 孟珏冉眉心一皱,似乎不能忍受雪姝只仅仅看了他一眼,而不关心他,就直接先去关心别的不相干的人。他气恼了。 “月魄,孟先生什么时候能来?慕容烟的情况不大好。”雪姝察看着慕容烟焦急地道,若是慕容烟有不测,那就麻烦了。 “太子妃,快闪开,若不然太子殿下也要把你扔下去了。”突然月魄一声大叫,显得很怪异,雪姝疑惑地抬头看他。目光一瞟,却看到程枫和慕容飘正远远地朝这边奔来,她一下子站起了身子。 月魄猛地把她往旁边一拉,此刻一直站着未动的孟珏冉竟然抬起脚狠狠地就朝着慕容烟和荣妈妈等人踢去,虽然脸色平静如初,但那动作未免有些疯狂。雪姝一时惊呆了。 “殿下,殿下请稍安勿躁。”程枫最先冲过来,不看落水的慕容烟等,却直接伸出两臂把发狂的孟珏冉紧紧地抱住了,孟珏冉瞬间便不动了,眸光始终很平静,却让雪姝觉得很怪异。 他难道不只是失忆?还得了狂躁后遗症? 雪姝的心顿时象被绞碎了般,望着孟珏冉,眼圈儿突然就红了。 孟珏冉明知她心碎欲裂,却始终强忍着不看她。既然慕容飘到了,他怎么也得把戏做足了。 慕容飘奔过来一下子焦急地扑到慕容烟面前,“烟儿,烟儿,快醒醒……程御医,赶快过来看看烟儿。” 程枫意味地看了雪姝一眼,突然说了声,“请太子妃离殿下远一点,他如今情绪不稳定,保不准再会把谁扔下去。” 雪姝却一直呆呆地看着孟珏冉,听到程枫的话,她急忙别过脸,一行泪水顺势滑下。 慕容飘此时才回头意味地盯了雪姝一眼。 见程枫已为慕容烟救治,慕容飘直接站了起来,走到雪姝面前竟然恭谨地一礼,“慕容飘见过太子妃殿下。” “慕容兄何必多礼,先救过妹妹再说。”雪姝急忙擦干净泪淡淡地说。 此刻,月魄一直守在雪姝旁边,足有保护之意。 “不知太子妃殿下可否告诉飘,烟儿究竟是怎么回事?”没想,慕容飘竟然恭身不起,直接置问雪姝。 雪姝一怔,没想他出口如此犀利,看来官没做多久,倒有些官威了。于是,她心冷哼一声,挺直背,淡淡一笑,“这个,慕容侍郎恐怕还得问太子殿下,本宫是听到呼救声才赶来的,慕容侍郎若不信,何不待舍妹醒来后亲自问个明白?”既然慕容飘已没有了结义时的亲切,她又何必低三下四,直接摆出皇家威仪冷冽地道。 慕容飘一怔,显然也没料到雪姝变脸比翻书还快,他暗暗皱眉。其实他心知肚明,肯定是烟儿又妄图接近太子了,所以才会又令他狂性大发把她们都扔下湖。可这话他却不能说,他相信待烟儿醒来,自会另有说词。 不一刻,慕容烟就强咳一声醒过来,然后趴在地上不停地恶心地吐水,荣妈妈等人也慢慢回醒过来。看到慕容飘,慕容烟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似乎这样的日子她没法过了,而慕容飘却对她使了个眼神。慕容烟一怔,随后抬眼看到雪姝,她脸一凛,显得更加苍白了。 孟珏冉却把这一切冷冷看在眼里,不动声色。慕容飘的心思,哼,想加害雪姝,简直是自作孽不可活。 “烟儿,你这是怎么了?根本不会水怎么会掉到湖里的?难不成是有人把你推下湖的……”慕容飘故意意有所指地说,方才想必月魄已被荣妈妈支走了,太子殿下失忆也不能说话,反正他正好借此机会试探一下太子殿下到底对颜雪姝还能记得多少?若是全忘了,那就是再好不过了的。 慕容烟岂会不明白哥哥的心思,顿时伸手往雪姝身上一指,“是她,是太子妃把我推下去的,她是嫉妒我为太子殿下做的莲子玉露粥,哥哥,你可要为我做主啊?姝姝在这个宫里整日被人欺负,简直活不下去了。”说着,慕容烟便扑到慕容飘怀里大哭起来。 程枫闻言不由一诧,他皱眉看了慕容飘兄妹一眼,随后又看向雪姝,发现她脸上波澜不惊,丝毫没有被诬蔑的愤怒。程枫心里一叹,这对兄妹怕要搬石头砸自己脚了,脸皮真不是一般的厚。 “太子妃要如何解释?”慕容飘回头对着雪姝怒吼一声,显然,他是想为他妹妹出头。 雪姝顿时冷漠一声,“没有什么好解释的,我什么都没做。” 可荣妈妈等人似乎明白了小姐的意思,顿时都指着雪姝的鼻子哭嚎,“公子,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是太子妃把小姐和老身等人推下湖的,她是嫉恨太子殿下对小姐好,所以才起了歹心。世上没见过这么心胸狭窄歹毒的女子,简直被人不耻。” 程枫一听,也慢慢站起了身,站在一旁冷眼旁观。荣妈妈此等言语真是太过份了,简直是污蔑,自找死路。他身为医者,本是对天下苍生都有一股怜悯之情,可此刻,他也生气了。雪姝为人,他看得清楚,一个胸怀坦荡的女子,绝不会背后下阴手。况且,还是当着太子殿下的面。她绝不会那么蠢。 “太子妃,你这般残害我妹妹,咱们皇上面前评理去。”慕容飘似乎满腔怒火,怒瞪着雪姝冷冷地道。 雪姝淡淡的表情,眼睛一眨,“恐怕这后宫之事,还轮不到慕容侍郎论长短。后宫自有外婆掌管,恐怕连外公也干涉不得。若是慕容侍郎一心认为是我残害了舍妹,那么就要拿出确实的证据。只凭一方之言,污蔑了我,定也不会饶你。”雪姝不说便罢,一说便是气势十足,轻蔑的眼神,淡定的姿态,让慕容飘心里也是一突。知她难缠,没想竟如此难缠。 他心里不由在想,是不是有些操之过急了? 但他还不死心,直接又扭头看向孟珏冉,“太子殿下,你亲眼目睹了这一切,可要为烟儿做主啊!” 雪姝冷哼一声,明知他已失忆变得呆呆木木,还要他做主,他可真会难为人。 而月魄心里简直是在喷笑了,这慕容兄妹的脸皮还真不是一般的厚,明知是怎么回事,还要故意这般扭曲事实,让主子为他们做主,哼,不折磨死你们就算完。 本以为孟珏冉根本不会有反应,不想他却扭头直直盯着慕容飘。 慕容飘心一跳,急忙别过脸,孟珏冉的眼神什么时候变得这般阴森了?他的手不由在广袖下紧紧地握住了。 “啊,小姐,小姐,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呀!”形势正绞着,突然荣妈妈焦急地大叫一声扑向慕容烟,原来慕容烟一看雪姝强硬,她有些心虚,便表现出不堪折辱的样子起身就要向一根柱子撞去,慕容飘一看,顿时急红了眼,大袖一挥,“太子妃,我妹妹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咱们永远没完。” “慕容侍郎这是怎么了?这皇宫里也是你能大吼大叫的吗?”突然,皇后的声音远远地飘来,雪姝赶紧转过头去。 随后提着裙子就迎上去,“外婆,你不在凤栖亭里品茶,怎么也到这里来了?” “这边这么热闹,竟敢有人不给哀家面子,在这后宫里就对太子妃大吼大叫,哀家怎么能不来瞧瞧呢!”皇后的话有些凉薄。 慕容飘听闻,脸色一变,急忙撩袍奔过来跪到皇后面前,“请皇后娘娘一定要为烟儿做主啊!她不会水,却被太子妃生生推下湖去,太子妃居心叵测,是容不下我妹妹呀!” “哦?慕容侍郎哪只眼睛看着是太子妃把慕容侧妃推下湖的?” “这……”慕容飘一怔,他身为外臣,进入后宫已是忌讳,皇后如此一问,他竟有些心虚地说不出话来。不过他随后就又反应过来,“禀皇后娘娘,荣妈妈等人也被推下湖,她们足可以证明。” 此时,慕容烟也被荣妈妈扶着站起来颤微微地向皇后走去,扑通跪下,慕容烟哭的梨花带雨,“皇后娘娘,你可要为烟儿做主啊!是太子妃姐姐嫉妒我,所以才下歹心把我推下湖的。” 皇后却一叹,“这一个多月你被冉作折腾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次你若不说实话,哀家恐怕也不能帮你了。” 慕容烟一吓,顿时有些慌乱,“请皇后明鉴,确是太子妃姐姐把我推下湖的。”她竟然死死咬住是雪姝推她下湖,就是笃定无人可为她做证,反正孟珏冉也开不了口,荣妈妈又能为自己做证,慕容烟一慌之下,胆子又起来了。 “唉,方才姝儿正与我在凤栖亭中品茶,听到你的呼救声,竟不顾我阻拦才跑着要来救你的,你说,你这般光天化日下说假话,是不是该遭雷劈?”皇后简直是气的浑身抖了。 慕容烟一怔,脸刷地一下就全白了。 她浑没想到雪姝方才是和皇后娘娘在一块的,如此…… 慕容飘的脸色也瞬间变得很难看,他现在已经后悔了,不该操之过急。他急忙对着慕容烟使了个眼神。 慕容烟慌乱之下看到荣妈妈一眼,突然挥手就给她了一巴掌,“都是这个老奴才,方才唆使着我要冤枉太子妃姐姐的。皇后娘娘,请你原谅烟儿吧!我只是太善良,才会听信了这老奴才的挑拔,请太子妃姐姐一定要原谅我。”说着,慕容烟一副虚弱不堪的样子不停地对着皇后嗑头。 一旁的荣妈妈此刻已经傻了,小姐如此说,明显是要她背下这黑锅。 她想要辩解,可突然看到慕容飘那阴狠的眼神,她顿时脸若死灰。于是,她老泪纵横俯下身子就对着皇后嗑头,“启禀皇后娘娘,这一切不关小姐的事,是老奴一时犯了糊涂,才唆使小姐污蔑太子妃的,老奴罪该万死,愿以死谢罪,请皇后娘娘千万不要责怪小姐,小姐非常地善良。”说着,荣妈妈抬起头来,纵身就往一旁的柱上撞去。 顿时血流飞溅。 而程枫站着没动,也没有要救治的意思。 月魄走过去一探荣妈妈鼻息,顿时对着皇后摇摇头,“已经没气了。” “荣妈妈……”慕容烟顿时一声犀利,哭着就向荣妈妈爬去。荣妈妈是她的奶娘,照顾她十七载,感情非同寻常。如今为了保全她而死,慕容烟心里简直对雪姝恨透了。 浓重的血腥气扑来,雪姝顿时恶心至极,她赶紧转过身扶着一旁的柱子干呕起来,一直沉默木然的孟珏冉突然转过头来,看着雪姝,眼中神采明灭不定。 程枫急步走过来要为雪姝探脉,雪姝却一把挥开他的手,“不必了,我无事。”说着,她抚着胸口又难受地吐起来。 “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是被这老奴才的阴气扑着了?”此刻,皇后也发现了雪姝的不对劲,急忙走过来要扶住她。 “外婆不必担心,我可能是早晨吃了一些不好的东西,所以才会……”说着,雪姝俯下身子又吐起来。 此刻孟珏冉的眉心已经皱的死紧了,手在广袖也捏得紧紧的,可他此刻偏不能上关心,只得狠心转过身子装漠然。 对雪姝的反应,慕容飘眼神一缩,也满是疑惑,不过他现在可不轻松,急忙趁乱向着皇后一嗑头,“方才臣不辩是非,冤枉了太子妃娘娘,还请皇后娘娘治臣的罪。” 此刻,皇后哪有心思管他,直接对他冷冷地挥挥手,“都退下吧!” “是。”慕容飘应声,又意味地看了慕容烟一眼,急忙撩袍离去。 “来人,把这个老奴才扔到乱石岗去喂狗。”此刻,皇后定然肯定是认为荣妈妈的阴气扑了雪姝,急忙唤人要把荣妈妈的尸身扔到乱石岗上去。 旁边顿时有侍卫扯着荣妈妈的尸体就走。 慕容烟一看急了,泪水弥漫,跪着又向皇后爬去,“皇后娘娘,你开开恩吧!荣妈妈是我的奶娘,就赏她一个全尸体吧!皇后娘娘,我求您了。” 皇后不为所动,直接扶着还在难受的雪姝离去。 慕容烟一看皇后无动于衷,急忙转身又向孟珏冉爬去,“太子殿下,我求求你……”话未说完,便惊叫一声,又被孟珏冉一脚踢进湖里。 而他转身就追着雪姝而去。 旁边的其他丫环婆子顿时目瞪口呆,只能呆呆地看着落水的小姐根本不知如何是好。 看着慕容烟连挣扎都没有就直接往湖下沉去,程枫轻轻一叹,直接对着月魄使了个眼神,月魄很不耐烦地挥挥手,就有侍卫扑通跳下湖又把慕容烟捞了上来。 此番闹剧结束,慕容烟虽然再次被救上来虽无性命之忧,但她也病倒了好几天,听说还天天晚上做噩梦,害得一帮丫环婆子连觉都不敢睡,轮流在床边守着她,苦不堪言。几天下来,翠华宫的丫环婆子一个个都神情萎靡面容憔悴的象野鬼。 第一百五十三章 被扯进怀 程嫣嫣当真不让雪姝好过,才让她休息三天,就把朝堂上大臣们递上的奏折拿来给雪姝批阅。雪姝看着那堆积的如小山般的奏折,不由苦起脸,“不会吧!怎么这么多?” “不要被它的数量吓倒,其实大臣们上奏的内容只有两个,我已经分好,你只管阅后批示就行了。”程嫣嫣轻描淡写地说。 她是皇上御前修仪,是要随着皇上上金銮殿的,她的职责就是把每天大臣们呈上的奏折分门别类,然后呈给皇上。如今经皇上授意,她直接拿到雪姝这里来了。 雪姝无奈,既然推卸不掉,那她就先看看吧!只是越看,雪姝眉头皱的越紧,这些奏折无非是请奏两个问题,一是怎样安置城外的难民?如今天下已定,这些难民按说应该返回故土,可他们却贪恋孟公国的富饶,一心想要留下来成为孟公国的居民。二是,对南方那些归属的小国,是要采取怎样的态度和措施来管理他们。是让依旧他们独立为王,每年向孟公国朝贡?还是统一让他们搬迁到京城,把他们原来的国家变成孟公国的一个郡地? 雪姝看到,就这两个问题,朝堂之上便分为了两拔。一则是以慕容飘为首的强硬派;另一则则是以廉启为首的智慧型的迂回派。雪姝竟没想到这廉启竟然能文能武,皇上对他也甚是器重。 可两派观点截然不同,各抒己见,言词交锋非常犀利。对难民的观点,慕容飘主张强硬地遣回原地,当初承诺的十两银子照给,并派军队督送。而廉启的观点则以由民意而定,愿意回原地的发银子,发通关文碟让他们自行回乡。若是不愿回去的,便统一给他们安排住处,开拓土地让他们耕种,发孟公国居民身份文碟。 对其他小国的观点,慕容飘以天下初定,易静不易动的理由让他们保持原来的国度,每年要向孟公国交朝贡。而廉启的观点,则是让他们统一迁往京城,由皇上赐他们异姓王身份,而他们原来的国度变成孟公国的一个郡地,由朝堂派遣有能力者担当郡守,并让这些异姓王参与朝政。 雪姝看完后久久没有说话,程嫣嫣也不催她,知道深思熟虑后才能做出正确的决定。 在来之前,皇上就有言在先,不管雪姝做出怎样的决定,孟公国都会坚定不移地执行。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皇上对雪姝的信任早已超出了程嫣嫣的想象,原本她以为让雪姝参政,不过是掩人耳目,如今看皇上的态度却完全不是,皇上是无比认真的。这些奏折他甚至连看都没看一眼,就直接让她拿来给雪姝。不管雪姝要做什么,皇上都让她竭力去配合。 “真没想到,这么重大的问题,丞相大人竟然没发表观点。”随后,雪姝看着程嫣嫣笑的象只小狐狸。 程嫣嫣脸一黑,她可真是精明,“我爹爹这两天身体不适,已经向皇上告假了。皇上说了,一切皆以太子妃决定为主,不必再向他请示。” 雪姝一听,微微一怔,她没想到外公竟对她信任到这种程度,这可是关乎孟公国运程的大事啊!雪姝不由深吸了一口气,脸色也变得郑重,“明日,我要先到城郊的难民营地去看看然后才能做决定,还有,我要南方那些小国的讯息,越详细越好。” 程嫣嫣看雪姝毫不犹豫地就吩咐下来,明理清晰,考虑周全,先要实地探察听民意再做决定,实为明智。便赞赏地点点头,“没问题,那些小国的讯息下午就能呈给你,明日,我再陪你到郊外的难民营地走一趟。” “好。”雪姝淡淡一声。 “那这些奏折太子妃是否还要一一批示?” 雪姝看了眼那小山般的奏折,轻轻摇头,“待明日做出决定,我会先写折子呈给外公,让他过目后,再由他做最后决定。至于这些奏折,哼,千篇一律,废话连篇,我才不要一一批示,要累死。”说着,雪姝伸了个懒腰便从软榻上站起来。 程嫣嫣勾唇笑了,聪明,她相信太子妃绝对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主,这些奏折无疑都是大家商量好的,内容大同小异,壁垒分明,若是一一批示,真是能累死。雪姝是懒,但懒的聪明睿智,她喜欢。 “启禀太子妃,慕容侧妃想要求见,她一来就在宫外跪着,还哭的梨花带雨,不堪虚弱的样子,好象我们又欺负了她似的。”此刻,冬儿走进来禀报,她嘟着嘴,明显也很待见慕容烟。 雪姝闻言与程嫣嫣对视了一眼,程嫣嫣对她点点头,“事已至此,一味躲着也不是办法,不如直接面对。看她究竟又想干什么?摆有明面上,总比在暗地里下阴手强。” 雪姝却皱起了眉,之前在靠山王府姨娘们勾心斗角与娘亲争宠,她自小在那种环境下长大,对妾室非常反感。特别是二娘竟敢残杀娘亲,这在雪姝心里留下了很深的伤害和阴影。原本以为此生能与孟珏冉双宿双飞,再不用与别的女人虚于蛇委斗来斗去,没想…… “我且以为,既然爱慕他,如今也如了愿,就该安分守已,知足常乐。若是再有不甘,就不好了。女人总是麻烦。” 程嫣嫣听了她的话‘扑噗’一笑,她自己就是女人却还嫌女人麻烦,不过她的意思,程嫣嫣懂。女人们之间明争暗斗争宠不休,麻烦层出不穷,也实是她所厌恶。雪姝性子浅淡,坦荡光明,玩不了那些阴的,所以她非常厌恶那些耍小手段小小心眼的人。此刻,她能容下慕容烟已实属不易。 “难不成这就是你不愿去见太子殿下的原因?你是在怪他娶了慕容烟。”程嫣嫣目光炯亮直言不讳,她知道雪姝不会见怪。 在这皇宫里没有秘密,她也知道太子妃自从进宫,却一次也没去见太子殿下,那次在揽翠湖彼此也是偶尔遇见。 果然,雪姝深深一叹,“说真的,我心里还真是有些怪他,赌气就是不想去见他。可一想到他记忆全无,曾经如此骄傲的人,变成那个样子,我的心象被撕裂了一般痛,总想着待心境再平和一些再去见他……慕容烟对他的爱慕,由来已久,在归途中趁他昏迷耍些手段,也正常。当时我分身乏术,不能陪在他身边,是我的错。可事已至此,我也没想要怎样,我只是想希望大家能够和睦相处过平静日子罢了。” 程嫣嫣知道,她并非不能接受程嫣嫣,只是希望她知趣,别没事找事闹的整人皇宫不宁。上次,在揽翠湖,她已经听说了荣妈妈的死讯,又能怨得了谁呢?一切不过咎由自取。 “不管怎样,可怜的还是太子殿下,听说自从慕容烟嫁给他,他一闻到她身上的气味就狂性大发,新婚之夜就把从窗子里扔了出来,到如今,他们还没有洞房呢!”说着,程嫣嫣一脸的兴灾乐祸,看着雪姝,意味十足地笑起来。 “呸,一个大姑娘家说什么洞房不洞房的,难道你也等不及了要嫁人?嗯,都这么长时间了,燕世子那小子也该回来了吧?喂,丞相大人称病在家,不会是在给你偷偷准备嫁妆吧?”随后,雪姝也取笑了她一回。 程嫣嫣俏脸微红,“咳,他还有三天就回来了。” “怪不得,原来有人在思春了。” “喂,颜雪姝,你不要太过份!” 雪姝望着她也是一脸兴灾乐祸地笑。 二人说说笑笑,总算把因慕容烟到来而引起的不快驱散掉了,雪姝对着冬儿一挥手,“请她进来吧!” 慕容烟一进来,看到程嫣嫣也在不由一愣,眼光瞟了瞟案桌上的奏折,突然扑跪到雪姝的面前就哭个不停,“太子妃姐姐,烟儿是来向你请罪的,前儿都是烟儿不好,污蔑了太子妃姐姐,请姐姐一定要处罚烟儿,否则,烟儿死不能谢罪。” “既然如此,那就罚慕容侧妃闭门思过一个月,并罚抄佛经十遍如何?”雪姝坐在椅子上淡淡地说。 慕容烟一愕,她浑没想到雪姝真的要罚她,于是她眼里还有泪水却望着雪姝呆住了。片刻,她反应过来,急忙又争辩道,“太子妃姐姐,妹妹还要伺侯太子殿下,能不能……” “怎么?这不是你要请求的处罚吗?比起以死谢罪,我觉得这处罚已经很轻了呀!”雪姝看着慕容烟很无辜地说。 慕容烟低下头,咬了咬牙,声音也变冷了,“我以为姐姐会宽宏大量……” “我已经很宽宏大量了呀!若不然,污蔑皇族之罪,那可是要诛连几族的呀!难不成,妹妹是想让我禀报皇上,连慕容兄也一块儿处罚吗?” 慕容烟顿时哑口无言,此刻,她只能打掉门牙往肚子里咽,“如此,姝姝就谢姐姐的宽宏大量了。”说着,她昂扬地站起来转身就走,那样子要多不服就有多不服,与来时的虚弱截然相反。 自始至终,程嫣嫣都冷眼旁观,见雪姝毫不留情把慕容烟刺激走了,不由有些担心,“太子妃……” 不等她把话说完,雪姝就挥手打断她,“无须担心,我心里自有分寸。今日只是给她一个教训,若不然,还以为我有多好欺负!慕容烟一味地得寸进尺,当初就是因为我太过宽容,才会让她小人得逞。如今再不会了!嫣嫣,我已经有了想要保护的人,孟熠,孟瑶,颜木青,外公,外婆,还有他,都需要我的保护……所以,我要变强,就绝不能手软,绝不能再有妇人之仁,对敌人宽容就是对自己残忍,我已经受到过教训了。” 程嫣嫣看着雪姝瞬间变得犀利而强硬的气势,她竟有些不能直视她。她象一只正在蜕变的蝶,变得美丽强势而妖娆,天下无人能比。 程嫣嫣心里突然为雪姝高兴,人总是有磨难中才能长大,而此刻的雪姝无疑有个更坚固的盾牌,让人毫不怀疑,为了家人,她会拼尽一切。正是这股劲头,让人感动钦佩。 她的这一番话,无疑是惊世骇俗的。可却让人强烈地感觉到她一颗浓浓的爱心在里面,特别是当她说要保护孟珏冉时,她对孟珏冉那份浓烈的爱意骤然喷薄而出,让程嫣嫣的心也深切地震动着,她的眸中突然涌起一股潮热。 为一份足以感天动地的爱。 再次看向雪姝时,程嫣嫣的目光已经有些不一样了。她觉得此生能与她一起共事,是她的荣幸。女子当自强,她足成为天下女子的楷模。 程嫣嫣已经决定了晚上要给皇上上一份奏折,内容嘛,当然是雪姝的这一番至情至深的话。 晚上,雪姝睡的正香,突然一股箫音穿透窗棂滑进来,她一下子睁开眼。 是那首《长相思》。 能把这首相思曲吹的这般缠绵悱恻的,世上本没有几人,不用想,雪姝也知道此刻是谁在吹箫了。 可她不想去见他。 雪姝坐起来,随后又烦躁地躺下去,扯过被子就蒙住了头。 可那箫音仿若无孔不入,雪姝片刻就又烦躁地扯开了被子,原本平静的心也象被这首曲子扰乱了,泛着波澜。 雪姝从来都不是一个鸵鸟型的人,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她总是用一种积极乐观的态度去应对,从来不逃避。此刻,她无疑已经被曲子扰的心烦意乱,于是便利索地翻身下床,抓过裙子胡乱套上就推门走了出去。 揽翠湖边,月色清明,天地旷远,浓稠的夜色都透着一股让人缱绻的银亮,更为这揽翠湖增添了一份柔情蜜意。远远地,雪姝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站在湖中浮桥上正在对月吹箫的男人。 他一身宽松的软袍,腰带松垮,一头白金色长发随夜风微扬,长身玉立,伟岸如山,一瞬之间,竟说不出的邪魅俊挺。仅仅只是后背,就已经让雪姝心象融化了般。 她踏着浮桥而来,眼睛没有看他,直到走到他面站定,雪姝的脸突然变的黑黑的,她开口就破坏了那柔美的气氛,“怎么穿得这么少就出来了?还赤着脚,不知晚上湖水很凉吗?” 浮桥建在湖面上,有些地方湖水浅浅地满过了浮桥,若是赤脚,必定是象踏在水面上。 孟珏冉的箫间嘎然而止,他心里一叹,低下头,却没有看雪姝。 永远是不解风情的小女子,浪费了他月下吹箫勾她过来的一番苦心。 隐在远处的月魄看着主子郁闷的表情,不由捂嘴轻轻笑。此刻,没他什么事了,月魄一翻身就跳下树,三纵两纵,没人影了。 雪姝本能地关切直愣愣吼了那么一嗓子后,突然就不作声了。她目光闪烁,也不看孟珏冉,因为她心里不知道,他是否还记是她?上次慕容烟闹了那么一出,他看到她,就表现很淡漠,象陌生人一样,雪姝的心微微凉着。 她轻轻一叹,“夜深了,回去吧!”说着,她萧瑟地转身就走。 可她只抬脚走出一步就再也走不动了,转身低头一看,她的裙子竟被孟珏冉踩住了,似是无意。雪姝一抬头,“快把脚拿开。” 孟珏冉仿若没听见,只低头看着自己的大脚丫子发呆。 雪姝干趣提了提自己的裙子,竟然提不动,她恼了,“孟珏冉,快把脚拿开。” 孟珏冉却幽幽地抬脸看她。 看着他幽深晶亮的眼眸,雪姝心一软一酸,“你也把我忘记了对吗?” 孟珏冉不说话,那便是承认了。 雪姝抽噎一声,又提了提裙子,“你都忘记了,还这般无赖干什么?”她此刻总算明白,他踩她的裙子分明是故意的。 “说话!”见孟珏冉转过脸又沉默,雪姝不由气急败坏地吼着他,知道自从他醒后就再没说过一句话,雪姝决定刺激他,非让他说不可。 “你若再不开口,我就把裙子撕了,以后再不见你。”威胁这一招,她此番用的很熟。 果然,孟珏冉倏地转过身,气息突然变得有些不稳,但大脚依旧没拿开。 雪姝作势弯下腰就要撕裙子,“我想睡觉。”孟珏冉气愤地大叫。 他没傻,却被小女人气傻了逼傻了。 果然是呆子。 雪姝想想便笑了,“那你拿开脚,我带你去睡觉。”她哄骗着他道。 “你说话算数?”孟珏冉总算冷静下来,把话说利索了,并且心思也转的飞快。 雪姝抬头看了看大明殿,“你的宫殿在那里,我带你去。”随后,她眼眸四处看着,月魄应该就在附近吧? 孟珏冉不等她把话说完,抬脚就走,袍角翩飞,身姿俊挺,潇洒至极。 雪姝一怔,她没想到孟珏冉说走就走,果然性情大变。她急忙抬脚跟上。 进了大明殿,里面虽燃着灯明,但雪姝直到进了内殿也没看到一个伺侯的宫女或太监。她不由讶道,“怎么,这大明殿晚上都不留守夜的人吗?” 那他晚上若是发病该怎么办?雪姝皱紧了眉。天亮了她要跟外婆说说,往这里再多派些伺侯的人来。 孟珏冉直接走到雕花大床上坐下,然后目光直直瞪着雪姝。 雪姝正瞪着眼睛四处寻视着这内殿,不怎么奢华,却胜在舒服简洁,符合他冷漠的性子。随后,无意转头,便一下子陷进了孟珏冉那幽深如碧海狂澜般漂亮的眼眸里。 雪姝身子一震,他的眼神什么时候变得这般专注了?完全不象个呆子该有的目光,幽深的有些怕人。特别是在空旷无人的内殿里,熏香浓郁,满室温馨,雪姝突然感到了有丝窒息,这气氛怎么这么怪,她的脸竟然莫明涨红了。 “好了,赶快上床睡觉。”为掩饰心中的慌乱,她故意口气恶劣地对孟珏冉道,完全一副命令的表情。 孟珏冉慢慢低下头,不为所动。 下一刻,雪姝就奔过去,猛地把他推倒,扯过被子就严实地盖在他身上,然后放下床幔,动作迅速一气呵成非常流畅,她隔着透明的帐幔对他说,“好了,现在闭眼,睡觉!”态度越来越恶劣。 孟珏冉的一双碧眼反而越瞪越大。 雪姝真受不了他这双专注的眼睛,倏地转身就想走。 没想,刚一抬脚就又走不动了。 转身低头,孟珏冉一双大手正露出帐幔死死地拽住了她的裙子,“你究竟想干什么?”雪姝火了,三更半夜的,她还困着呢! 下一刻,雪姝蓦地一声惊呼,身子轻飘飘就被孟珏冉扯进了床幔里。 雪姝惊魂魄动,他都呆了,力气还这么大。 孟珏冉精准地把雪姝搂在怀里,把脸埋在她颈窝里舒服地吐出一口气,温柔地道,“好了,现在睡觉。” 现在轮到雪姝呆了,她身子僵硬地一动都不敢动,他不是失去记忆了吗?他不是不让任何人动他吗?慕容烟已经遭殃无数次,宫女太监每天伺侯他战战兢兢,即便是月魄,也只能是守在他身边根本不敢碰到他,听说他穿衣吃饭都是自己做,可现在…… “你……” “别说话。”雪姝还未刚想发问,孟珏冉就打断她,“你的我的妻,我抱着你睡很正常。” 雪姝一听,心一喜,“你恢复记忆了?” “没有,是别人告诉我的。” 雪姝一听心凉,“那慕容烟还是你的妾呢!你怎么不让他接近?” “她算个什么东西,怎么能跟你比!” 雪姝一噎,若是以前,孟珏冉说这话她一点不惊诧。可是现在,他完全失去了记忆,还动不动就变得狂躁不安,难道他就因为别人告诉他她是他的妻,他就不再让她接近吗?完全没有变得狂躁,或者把她踢下床。 “你究竟是怎么回事?”既然他不反感她,雪姝胆子也大了,直接把他的头扒拉出来眼神凌厉地问。 孟珏冉望着她眼神突然一闪,下一刻,雪姝就猝不及防地被他堵上了嘴。 雪姝一下子瞪大眼。 今晚,他这是怎么了?不但没狂躁,竟然还发情了吻了她。这绝对不正常。 雪姝立马挣扎,可孟珏冉突然一个翻身就把她压在身下,把那个吻进行的更加热烈而彻底。雪姝顿时又有了丝窒息感,他的气息如此熟悉,吻技如此高超,几乎和从前情热时一模一样。完全不是个失去记忆的人。他或许听别人言能接受她为妻,可,吻根本不该是这般狂热和焦渴吧?他不该是这样的啊!在他眼里,难道她不该还是个陌生人?接受她也太快了吧! 感觉到他一双大手游蛇般探进了她的裙子,雪姝惊动地想大叫,孟珏冉放开了她的嘴,吻却顺着她的脖颈一路滑下,他强悍的身子压着她,根本让雪姝反抗不得。她只能缓过一口气,急忙抱住他的头,“不要,不要,不能,不能,我怀孕了,我已经有了你的孩子三个月了……”她只能不管不顾地吼出这么一声。 果然,孟珏冉停止了所有动作,雪姝看不见,此刻他得意的嘴角上扬,隐隐地笑了,她总算承认了。 可抬起头看雪姝时,孟珏冉又表现的很木讷,“是我的孩子?” “当然了,就是在慕容山庄那一次……”雪姝棒起他的脸肯定地说,“原本我是想回来后给你个惊喜的,没想……”没想你呆了,忘记了我,还娶了慕容烟,我不能原谅他。 雪姝看着他听到她怀孕的消息时,依旧这样没有表情的脸,若是以前,他定会高兴的发狂。雪姝眸光不由黯然,转过脸,“现在夜深了,你安睡吧!我要回去了。”说着,双手推了推他。 可孟珏冉始终一动不动,他碧透的眸子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有一刻,他真的控制不住想一吐为快什么都告诉她,可……现在还不是时候。 “睡在这里。”他只能装着呆瓜,只说简单的句子。 “不要。”雪姝板着脸拒绝。 “我想和我儿子在一起。”说着,孟珏冉从她身上翻下来,又把雪姝扯进怀里,一只大手竟然温柔地抚上她的腹部。 雪妹心一跳,身子一软,他的温柔,在触到她腹部的那一刻,竟让她神魂震动。她一下子抓住那只大手,深深按在自己小腹上,“我们已经有了两个孩子了你记得吗?这个孩子,我暂时还不想让太多人知道。如今朝堂动荡,我还有许多事要做,不想太多人知道,就是为了保护他。” 雪姝知道他可能根本不懂,但她还是温柔地对他解释,“所以,你也不能说出去好吗?” “我不会让你太受累的。”孟珏冉竟然亲了下她的额头笃定地说。 若是雪姝此刻不被他的假象所迷惑,定会看到他碧透的眼眸里正精光闪烁,可惜,她独自沉浸在他失去记忆的模式里,竟然看不到孟珏冉已经不再呆傻。 “你现在做的很好,不让任何人接近你,至少这样,你不会受到伤害。你放心,我会慢慢变强,我会保护你。”说着,雪姝伸手一下子搂紧他的腰。 孟珏冉身子一震,他的眼眸莫明地酸了,这个小女人,值得他为她付出一切。 “好了,睡吧!明天你还有得忙。”说着,孟珏冉又落下一吻,满目宠溺。 “嗯。”雪姝轻嗯一声,也没在坚持回揽月殿,直接在他怀里闭上了眼。或许他能接受她,便是个好的开始。 孟珏冉轻轻一叹,把她拥的更紧。此刻,他完无睡意,眸光闪烁,似乎在筹谋着什么。 第一百五十四章 清晨暧昧 第二天雪姝醒来,一抬头看到窗外的太阳已经升的老高了,她顿时哇哇大叫地要爬起来,今儿还与程嫣嫣约好要去城外难民营的,如今…… 身边的男人长手长脚把她圈的紧,雪姝心一吓,似乎才反应过来昨晚她是宿在了哪里了,脸上不由菲红。扭头看着孟珏冉袒胸露腹地躺在床上,邪魅性感的恨不能让人咬一口。而她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昨夜的裙子不知什么时候被扯掉了,如今她只着一件肚兜和亵裤,两人搂抱在一起的样了,要多丢人就有多丢人。雪姝暗暗咬牙,今儿要没法见人了。 孟珏冉依旧没睁开眼,感觉雪姝已爬起来,他顿时一个翻身,手还圈在她的腰上,嘴却在她光滑腻人的后背上乱咬。 “啊,孟珏冉,你是属狗的,别乱咬……”雪姝扭动着身子胡乱躲闪着,现在的孟珏冉任性的象个孩子。 他手臂一用力,雪姝便又倒在他怀里,“哪儿都不许去。”他呢咛一声。 雪姝只得耐下暴脾气,伏在他身上温柔地哄骗,“乖,你听话,你若困就继续睡,我已经与人约好必须要出去一下,回头再来陪你好不好?”说着,她反手去扯他的手。 没想孟珏冉却大手一扯,竟把她兜肚的带子扯掉了,她的兜肚罩在他脸上,他却直接一甩头把兜肚甩掉,嘴一下子噙住她胸前的柔软处。 “啊……”雪姝顿时象被抽去了魂,惊叫一声,整个身子都软下来。这到底是怎么状况?她脑子越来越晕,呼吸也急促起来,而孟珏冉的疯狂已让她浑身瘫软无力,那种小别胜新婚的焦渴感又来了。 虽然此刻的大明殿依旧静若无人,但毕竟与程嫣嫣约好了,若是她在自己宫里找不到人,定会以为她被劫持了,必会闹的满宫风雨。这样她丢人就更丢大了。 于是,雪姝忍着那一丝酸软,双手一下子抱住他的头,“你别这样,我真该走了……” 可孟珏冉似乎已被勾起了狂性,直接拿掉她的手,喘息着在她身上胡乱狂吻,大手探进去三下两下就扯掉她身上仅有的布片,雪姝现在才知道怕了,变了脸色,她知道孟珏冉绝不是闹着玩的了,他强悍的身子已经压下来…… “喂喂喂,你不要这样,你忘了,我已经有了孩子,不能再……” “已经三个月了,可以了……我想你……”说着,孟珏冉堵住了她的嘴。 雪姝还是惊动地扑打着他推拒着他,可他身上的袍子本就松垮,三下两下竟然被雪姝给扯掉了,现在好了,直接赤裸相对了。雪姝还在挣扎,男人却身子一沉,雪姝顿时长吟一声,不再挣扎了,她此刻才知道自己也有多么渴望他…… 可她还没有原谅他呢!这算什么?雪姝直接羞愤,手酸软地搭在他脖子上,眼睛却瞪的很凶,“既然要了我,你以后就不准再碰慕容烟,否则,我就阉了你,让你再做不成男人……” 孟珏冉顿时哭笑不得,他细细地吻着她,软软地争辩,“我从没有碰过她……” “那你以后也不能碰。”雪姝嫉妒心空前暴涨。 “嗯,我只要你一个,我的身子是清白了。” “可你的嘴脏了,以后不准吻我。” 孟珏冉身子一僵,喘息着,似乎很为难,“我已经用最名贵的药物漱过口了……” “可我还觉得脏。”雪姝暴吼一声,已经有些无理取闹了。 孟珏冉粗喘一声,再不说话,却把动作摇曳的十足的惊魂。 两人半晌都没说话,罗帐里越来越高的暧昧声响让人羞的不行,雪姝也觉得自己方才有些过份了,不由又软下来,“她还碰你哪儿了?” “没有了!”孟珏冉坚定一声。 “我不是教坏你,我只是……”雪姝还拿他当呆瓜。 “我知道,我不会再碰别的女人,我也嫌脏,我只想要你。” 雪姝一愕,觉得他话时有问题,这是一个呆瓜能说出的话吗?她急忙棒起他的脸,孟珏冉却挣脱掉扭过头。 “你怎么了?”雪姝见他样子不对,急忙焦急地问。 “我嘴脏。”孟珏冉轻轻一声。 雪姝两眼一酸,竟一下子涌满泪,“我不是嫌弃你,我只是……”说着,她心疼地棒起他的脸嘴一下子吻在他唇上。孟珏冉挣扎,挣扎无效,他只能把那个吻更加狂热地加深。 两人不知腻歪了多久才罢休,雪姝懒懒地躺在他怀里,心里有丝懊恼,本来还要再冷淡他一阵时间的,没想只一夜,她就投降的这般彻底。可没办法,就是贪恋他的气息,他的怀抱,她并不能真正地狠下心不要他。想着程嫣嫣此刻止不定得要急疯了,雪姝只能强撑着身了爬起来,“程嫣嫣在等我去城外难民营,我真要走了,你若累了,就再睡一会。”说着,在他嘴上一啄,很有宠的意味。 孟珏冉躺着没动,也没说话,只一双碧眸微微缩着很幽深地盯着雪姝,似乎还沉浸在情潮中不能自拔。薄被只堪堪遮住他的下体,结实性感的胸肌和腹肌显露出来,完美的让人心跳,此刻的孟珏冉完全一副绝世美男很勾人的妖娆姿态。 雪姝看着他又有些心跳,手轻轻抚在他强悍的胸膛上,很霸道地说,“记住了,这身子只是属于我一个人的,我不准再有任何女人拥有它……”说着,她的指腹一路滑过,带着挑逗,直到孟珏冉漂亮的腹肌前才收手,孟珏冉身子本能地一震,雪姝咯咯大笑一声,快意至极地挑开床幔跳下床。 床上,孟珏冉的眼眸越缩越深,唇角的弧度越来越耐人寻味。 当他真是一只呆掉的狮子吗?小女人,今天还只是一个开始。 大明殿里居然备好了一套女人穿的裙衫,雪姝一扭头,看到旁边洗漱一应俱全,甚至连早膳都已经摆好放在软榻上了,雪姝咬了咬唇,这是谁做的? 环顾四周,大明殿依旧沉静的如无人之地。她一叹,不能想那么多了,她匆匆穿上那套衣裙,竟合适的不能再合适了,雪姝不由苦笑,简单洗漱后,扑到软榻上就大吃起来。 此刻,孟珏冉也下了床,赤着脚,披着发,一件外袍堪堪地挂在身上,随着他缓慢的走后,他修长有力的大腿若隐若现,雪姝刚喝进一口粥顿时喷出来,“快回去,赶快去穿衣服。”这个样子,十个女人,九个得扑上来。 孟珏冉却仿佛没听见,脚步还要慢慢往宫门走,似要出去。雪姝一咬牙,果然是呆了呀!都不知道羞了。她急忙跳下榻,跑过去扯着孟珏冉的手又强行把他拉进内殿,从衣搭上找出衣袍就给他套上,“记住了,再敢这个样子出去,以后我就不要你了。”赶情她威胁他上瘾了。 孟珏冉只微不可察地一笑。 为他收拾停当,雪姝扯着他到外面又伺侯他洗漱一新,然后拉到软榻上把他一丢,只简单一句,“吃饭。” 孟珏冉乖乖地大口吃饭,雪姝看着他心里只道:真麻烦,身边又多了一个大小孩。如今身边有两个小的,身上还怀着一个,如今又来一个,雪姝哀号一声,她可真不容易呀! 孟珏冉听她叹息急忙抬头看她,目光闪闪,“怎么了,我成了你的负担了?” 雪姝一愕,他不要这么敏感好不好? 可看他微有受伤的样子,雪姝觉得不把话说清楚不行,于是她看着他郑重地道,“如今朝堂动荡,我要帮外公把朝堂整顿好,你现在这个样子明显没有自保的能力,我又不能时时在你身边,我怕别人会趁机……” 孟珏冉一听敛下眼睑,“你不必担心我,没人敢害我。” “慕容烟如今被我禁足一个月,可我还是担心慕容飘,我怕他会不甘心……” “他不足为惧,眼下只是还不到收拾他的时候罢了。”孟珏冉说这话时,气势已经变了,再不是方才柔顺的模样,气势变的冰锋凌厉,可雪姝却愣是没体察出来。 “月魄……”雪姝放下筷子,突然突兀地叫了声月魄。 月魄立马闪身出来,脸上还带着呆相,他不明白太子妃吃的好好的干吗突然把他叫出来,“我要你片刻不离他的身,不管宫里发生什么事,保护好他。” 月魄当然知道雪姝口里的他是指谁,于是月魄怪怪地瞟了主子一眼,郑重点头,“太子妃放心,我定会保护好主子。” 雪姝一点头,利落地跳下榻,抬脚就往宫外走,自始至终都再未看孟珏冉一眼。待她的身影一消失,一直沉默的孟珏冉一丢手中筷子,眉心一皱,“去备马车。” 月魄应声而去,其实他心里在叹息,主子和太子妃到底是谁傻呀!主子都表现这么明显了,太子妃竟然还未发现主子是在装,唉! 刚踏出大明殿,雪姝看到眼前的人不由一怔。 程嫣嫣冲她暧昧一笑,好整以暇地伸了个懒腰,“嘿嘿,太子妃,昨夜过的还好吧?” 雪姝立马败气,“你怎么知道我会在这里?我以为你会满宫里找我呢!”她说的是实情,亏她醒来后就一直担心她会把宫里翻个底朝天。 “我有那么傻吗?太子妃除了在太子这里,还能去哪儿呢?” 雪姝脸黑,“我昨晚只不过……” “太子妃对我这个外人解释什么?你们是夫妻,该怎样就怎样,在乎别人眼光干什么?虽然太子殿下有些呆,但毕竟还是个正常的男人……”程嫣嫣这话,是笃定他们昨儿肯定颠鸾倒凤了。 雪姝不由泄气,可心里发虚,昨晚到没怎样,是今儿早上,唉…… “走吧。”雪姝有气无力地对着程嫣嫣挥挥手,她暗暗咬牙,决定待到程嫣嫣和燕世子成婚那样,她一定要去闹洞房。想到这里,雪姝咧嘴笑了。 程嫣嫣看着她嘴角诡异的笑有些头皮发麻,“你想要干什么?” “燕世子还有两天就回来了吧?你们的婚礼定在了哪天?”雪姝不答反问了些不相及的事情。 程嫣嫣美目一眯,她何等聪明,一眼就看透了雪姝的心思,不由冷哼一声,“到时候你休要做怪。” “洞房花烛,不闹怎么能显得喜庆,放心吧,到时候我会手下留情的。” 她这样一说,程嫣嫣立马变了脸,她会手下留情才怪。 “现在你还是多想想城外难民的事吧!想这些不相干的事干什么?”程嫣嫣凶巴巴嚷道。 雪姝瞥了眼满脸菲红的程嫣嫣,嘿嘿一笑,似乎扳回了一局有些得意。 马车刚出了宫门,就听马车夫一声惊叫,紧接着马儿一声长嘶,马车急骤震动了下住了,“怎么了?”雪姝急忙挑开马车帘子问。 马车夫似乎还神魂未定,眼睛直愣愣瞪着前方没有回答。雪姝抬眼,就看到月魄驾着马车一下子挡在了她们马车的前面,似乎方才就是他斜次里冲过来,惊吓了马儿。雪姝看到他,心里一吓,急忙吼道,“月魄,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个,什么,太子妃……”月魄支吾着似乎说不清,嘴巴直接一歪示意雪姝看马车里。 雪姝立马明白过来,脸一黑,对程嫣嫣说了声,直接提着裙子跳下了马车。她方一跳下,程嫣嫣的马车就急速奔跑起来,雪姝一声惊叫,“喂,程嫣嫣,你不等我了……” “太子妃,咱们城外难民营地见喽。”马车里传来程嫣嫣暧昧不明的笑声。 雪姝心一气,直接挑开马车帘子跳上月魄马车,果然,孟珏冉倚在马车壁上笑吟吟地看着她。雪姝一见他似乎更气了,“你闹什么,不乖乖地呆在皇宫里,跑出来做什么?” “你不是说皇宫里有人要害我,所以我觉得还是跟着你比较安全。” 这一句话直让雪姝想吐血。 她直接伸腿踢了他一脚作罢,随后朝着外面问道,“月魄,带了多少人?” 如今他们去难民营是很低调的,月莹身边也就三五侍卫,而她根本就一个也没带。今儿只是暗访难民,不能太招摇,更不能引起别有用心的人的注意。而孟珏冉一跟去就完全不一样了,他那一头白金色长发,试问整个天下能有几个?简直是标杆人物,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月卫二十九人,从不离主子的身,随时侯命。”马车外,月魄的声音事实在低沉的暗哑轻轻说。 才二十九人。 雪姝不免有些担心,城外难民足有两千,若是他们的行踪被人发现…… “他们一人足可以抵千。”孟珏冉似乎看出了雪姝的顾忌,不由幽幽地说。 雪姝闻言急忙抬头看他,他却眼睫一颤低下了头,伸出手懦懦地来拉雪姝的衣袖。 “干什么?”雪姝一甩袖子道。 “我想抱着你。” 雪姝一口气整噎在嗓子眼,“你若不听话就干趣回皇宫去。”她板起了脸。 孟珏冉看了她一眼,直接自己动身磨蹭到她身边,伸出两臂直接把她抱个满怀,雪姝心一跳,闭了闭眼,竟没有挣扎。这样的孟珏冉,虚弱中带着点任性,让她无法拒绝。 “到了难民营你要紧紧跟着我知道吗?”随后,雪姝温柔地叮嘱。 孟珏冉点点头,贴着她耳际轻声道,“今儿你累了,在我怀里睡一会,到了我就叫你。” 听了此话,雪姝甚感心慰,呆了,竟然还能知道心疼人。好吧,任性点就任性点吧,她真的扭了扭腰在他怀里找个了更舒服的姿势闭上了眼。 可能是孕妇真的贪睡,雪姝闭眼的同时,就传来了微微的鼾声,孟珏冉更加心疼地抱紧她,“月魄,让人先去探探难民营,然后分几个人去保护程嫣嫣……” 若是雪姝此刻看到孟珏冉眼眸犀利冷静沉着地发布着命令,她定然要吓的大叫起来。 “是,主子。”马车外月魄同样一声沉定,突然打了声忽哨,也不见他怎样言语,隐身的月卫纷纷现身,随后又领命而去。 待到了城外难民营,雪姝跳下马车,一眼就看见前面倚枣树下站着的男人,一身皱巴巴的袍子,胡子拉碴的,满脸都是落拓。宁肯自己过的不人不鬼,也不进宫去看颜木青,雪姝看到颜坡直接冷哼一声没好气,“你来这里做什么?” 颜坡没回答,眼波却挑了挑她身后的孟珏冉,直接走过来抱拳一礼,“主子。” 孟珏冉别过脸没回答,象是不认识他。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现在失忆了,连我都不记的,怎么会记的你?”雪姝现在说话很冲,也不知是咋回事,从大明殿出来她就象变了个人。或许心里还是不服,今儿早晨竟然被失忆的孟珏冉吃了吧! 颜坡当然不知道雪姝的郁气从何而来,自以为地认为她还是在气他不待见颜木青,于是对她夹棒带刺的态度也不以为意,“程姑娘已经进去和那个老迂腐交谈了,他让我在这里等着,你若进去,让我带路。” “老迂腐?”雪姝一诧。 “就是他们推选出来的村长,曾经做过村里的教书先生,说话一个之乎者也,烦死人了。真想一拳打趴下他。” 雪姝随即明白过来,抬头环视四周,见京畿卫给他们搭建的帐蓬还不错,至少看起来很坚固耐用,“难民们有什么反应?” “见到程姑娘到来,都一窝蜂围上了。” “那就走吧!我要和他们好好谈谈,希望今天能有个结果。”说着,雪姝当先一步往前走,如今她也不要颜坡领路了,最中间的那个帐蓬外被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应该就是老村长的家了。 终于有人发现雪姝等的到来,见他们衣着华贵,气度不凡,难民们一双双惊恐的眼睛不安地看着他们,都懦懦地轻声问,“是城里来的贵人吧?” 雪姝一下子停下脚步,看着这一张张面黄肌瘦的脸,她的心微微抽动着,“大家不要惊慌,我们此次来,只是想知道你们真实的想法。你们是想返回故里,还是想在孟公国扎根留下来?” 难民们一听她口气强硬,似是有主见能为他们做主的,不由都纷纷跪下来,“请大人们明查,不要把我们赶回老家去。我们当初逃到这里,并不仅仅是因为战争,我们乡里苛捐杂税厉害,土地贫脊,粮食朝夕不保,是着实过不下去了。还望大人们行行好,就让我们留下吧!不管是做个小生意,还是耕种土地,只要能给孩子们一口饭吃,我们就感激不尽了。” 雪姝环视着这跪了一地的人,竟然是老人和女人孩子居多,青壮年几乎看不到。雪姝心一叹,她知道这些人大多都是从燕国天朝边境地带逃过来的,战争时,家里的青壮年都被征兵的拉去了,如今怕是再回不来了。 燕国天朝土地辽阔,有些地方鞭长莫及,政令通达不到。地方官员简直就是当地的土皇帝,对朝庭也是阴奉阳违独自为政。如今这些难民却是宁愿背影离乡也不愿意再回去了,看来,当初确实是活不下去了。 孟公国崇尚自由,以商养农,富饶而平和,至少没有那么多猛如虎的苛捐杂税,难民们强烈留下来,不过是想给子孙后代留个活路而已。若不然,叶落归根,是每个老人的心愿,不会这么执著地留在这里。 “在离京城六十里处有座青峰山,青峰山下土地肥沃,只是大家都喜欢经商,鲜少去耕种,那里大片的土地荒芜着,若是你们愿意迁往那里,朝庭会为你们盖好房屋,让你们自由耕种,你们的子孙后代也可象孟公国其他百姓家孩子一样自由成长将来建功立业光耀门楣。”雪姝的话音不大,但字字清晰,听得难民们一下个都眼睛发光,激动地猛地就对着她嗑头。 “你是什么人?凭什么让我们迁我们就得迁,我们喜欢京城的繁华,才不要去那荒无人烟的地方,你莫不是要把我们骗去那里都杀光了吧?你们就是想把我们赶出孟公国,所以才会花言巧语无所不用其及,我们不相信你们!” 难民们突然暴出不和谐声音,雪姝皱眉,挑眉望去,见那是个老实巴结的庄稼人,她的眉头不由一皱。 孟珏冉也是眼眸含冰,盯着那个人,突然对着月魄使了个眼神。 难民们听闻此言,脸上欣喜的表情立马散掉,紧接着眼眸中露出恐惧,看着雪姝,已经再不相信。 “若是你们不信,我也没办法,朝庭正为你们事发愁,不管我是谁,我说到就能做到。我会让朝庭先在青峰山下建好屋舍,你们若是不迁,执意留在这里,只会真正地被驱赶。” 雪姝话一落,百姓们就窃窃私语起来。 “我相信太子妃殿下的话,乡民们,若是你们真不愿离去,还是随我一起迁往青峰山下吧!那里土地肥沃确是事实,并且程姑娘刚才也跟我说了,朝庭三年不征我们的税收,而且我们可以凭着自己的能力自由耕种。”说话的是一个老者,他刚刚从代表村长帐蓬赶里走出来,一身灰袍,很是斯文的样子,说话带着激动和诚恳。想必他就是村长了,也不象是颜坡说的那般迂腐嘛。 雪姝意味地瞟了颜坡一眼,正看到颜坡不耐地扭过头。 后面,程嫣嫣坐在木轮椅上也被推了出来,她看到雪姝,不由露齿一笑。 把难民们迁往青峰山脚下,是她与程嫣嫣昨儿下午商量出来的对策。若是难民们愿意,她就会奏明外公,把他们迁往那里。若是不愿意,那就给他们发银子让他们返乡。如今看到程嫣嫣的笑脸,想必进行的很顺利。若是他们能安定下来也是好事。孟公国重商轻农,国内有许多大片土地闲置,若是能充分利用起来,确是好事。 难民们一听老村长都发了话,不由都定下心来,又知道雪姝是太子妃,不由都诚惶诚恐地跪下,“方才冒犯太子妃,还望太子妃恕罪。” 现在他们已坚信不移,雪姝的话是可行的。 眼看难民们都齐心要留下来,雪姝松了一口气,突然月魄一声尖啸,方才孟珏冉对他使眼色,他正穿过难民走向那个人,不想,还未刚到他身边,那个人竟然一蹿而起,一柄三尺长剑猝不及防就向月魄刺去。 突变发生太快,众人都还未回魂,月魄尖啸一声,纵跃而起就与那个缠斗起来。难民们一下子乱成一团,拥挤着,四处跑散。 “走。”孟珏冉揽住雪姝的腰急速后退,颜坡也急忙向程嫣嫣跑去。 “想走,可没那么容易。”突然一声阴鸷的声音响起,难民中突然有许多人一下子撕去身上的破袍,露出里面漆黑的一身劲装。他们目光坚定凶狠,手里长剑利落挥下,凡是挡道的难民都被他们瞬间被砍杀,难民们一声声尖叫,现场更乱了。 “村长,赶快把难民们散开。”危险之时,雪姝还不忘早已被吓傻的村长大叫一声。 老村长回过神来,“大家不要慌,赶快回自己帐子里待着。” 而此刻,黑衣人已经纵身扑过来,雪姝环顾四周,黑衣人竟然不下二百人,看来是有备而来。此次他们来难民营还是走露了风声,看着黑衣人动作矫健而迅猛,雪姝冷哼一声,猛地抽出了腰间雪影。 月卫一下子现身立马与黑衣人遭遇撕杀在一起。 “跟在我身后别乱动。”雪姝回头对着孟珏冉一声叮嘱,她长剑出鞘就要扑上去,不想孟珏冉却一把按下了她手中宝剑。 雪姝不解地回眸看他,孟珏冉眼眸很深,表情没有一丝惧怕,沉定的样子反而让人觉得他很可怕,“你有了身孕,不要轻举妄动。”他说话口气很强硬,雪姝眼睛一眨,他此刻怎么显得不呆了? “我要保护你,你不能夺我的剑。”雪姝大叫一声,手中的雪影还是被孟珏冉一把夺去。 听着她大声说要保护他,孟珏冉唇角一勾,一抹笑意一瞬即逝,“你最主要的任务是保护儿子……”说着,他一手扯着雪姝,一手挥剑就与扑上来的黑衣人缠斗在一起。 雪姝很着急,他的手握的她很紧,让她只能被他挡在身后,她虽然安全了,可她怎么能放心他?他失忆了,武功不会也减弱了吧? 想到这里,雪姝抬眼看去,他游刃有余的招式依旧从容不迫,黑衣人在他剑下根本过不到五招就会毙命,雪姝一下子放下心来。她急忙转头又四处寻找着程嫣嫣,见她已被颜坡保护着,一张俊脸苍白着,但却也没显得怎样害怕。 果如孟珏冉所说,月卫个个都以一抵千,不过须臾,黑衣人便纷纷倒下,“月魄,留下活口。”孟珏冉低沉一声,抖落剑上血花。 月魄果然抓着一个断臂的黑衣人走过来,不想那个黑衣人刚落地,就猛地向着一棵枣树撞去,月魄没想他还能奋起,所以没提防,竟让他一头撞在树上血流飞溅,可这还不算完,那黑衣人刚一撞到树上,似是牵动了什么引起,四周竟然轰隆隆响起爆炸声,孟珏冉脸一变,急忙揽着雪姝飞起来,“快撤。” 孟珏冉身形很快,不过一息就已掠出去很远,雪姝却惊恐地看到难民们居住的帐蓬个个都爆出巨响,痛嚎声不绝于耳。方才还在帐蓬里躲避的难民,顿时被炸的血肉横飞,刚才还鲜活的生命瞬间变成一瘫血水。雪姝不能置信,这些黑衣人如此狠毒,不仅要杀他们,竟然还对这些无辜的难民们下手。 可此刻,爆炸声还在继续,一个连着一个,能跑出帐蓬的难民几乎很少,一声声痛嚎撕扯着雪姝的心,可她现在只能看着,什么都不能做。因为难民的营地狼烟四起早变成了修罗地狱。 雪姝的身子有些软,孟珏冉强劲的手臂抱紧她,才能不至于让她倒在地,“别自责,这不是你的错。” “若是我不来探访,或许他们就不会……”雪姝能不自责吗?或许这些火雷子根本就不是针对难民的,而是针对她。难民们不过是代她而受。 “既然有人已经如此用心,即便我们不来,这些难民也会一个不剩。”孟珏冉的声音很残酷,可他的眼睛更可怕,暴着寒光,紧皱了眉心。 “快去救他们,能救出多少是多少。”随后,雪姝大叫。 身后孟珏冉一声叹息,对着月魄一挥手,月魄立马领着月卫冲进去那片火海,此刻难民的帐蓬早就着了火,能活着的人几乎微乎其微。 果然,不一样,月魄便和月卫们异常狼狈地冲出来,对着孟珏冉轻轻摇了摇头,竟然一个都没剩。雪姝看懂了月魄的意思,喉头一股腥甜,身子一软,就昏过去了。 雪姝醒来后,果然看到孟珏冉就守在她身边,“现在朝堂上怎么样了?” 她知道既然有人预先做了这一切,肯定不会轻易罢休,怕是会因此起异。 “不必担心,一切还有我。”孟珏冉把雪姝紧紧搂在怀里轻声安慰道。 “城外难民的尸体呢?” “只能在当地就埋了。” “是不是现在整个京城都在盛传是我杀了那些难民?” 孟珏冉没说话,只是一叹,“在乎那些个干什么?” 果然猜对了,“是谁干的?” “那些黑衣人的手臂上都纹着一头凶狠狼头,我只知道这样的狼头纹身曾经代表着慕容氏族,狼是他们的图腾,是他们的信仰,如今它们消失了两百年又出现了……” “果然是慕容飘……”雪姝咬牙切齿。 第一百五十五章 还是傻啊 毫无疑问,城郊难民遇害一事震惊了整个孟公国,百姓们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矛头无疑直指太子妃。朝堂之上也对雪姝颇有微词,皇上却一概置之不理。 于是雪姝便上了一道奏折详细描述了城郊难民营的实际情况,并提到狼头纹身,却没提到慕容氏。有些事,只需略提醒外公就行了。并且,对于百姓的置疑,雪姝根本没放在心上。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她相信公道自在人心。而程嫣嫣同时也上奏折陈表,所述内容几乎与雪姝一模一样,皇上看后沉默不语。 随后皇上派人来问雪姝关于其他小国处理的意见,雪姝就在廉启上表的奏折中题上‘附议,集权’四个字,就转呈给了外公。 此后,皇上便在朝堂上直接着令刑部和京畿卫共同彻查城郊难民遇害一事,并准廉启的奏章,即刻命归属的小国派人到京城商榷。果然,圣旨一下,朝堂许多大臣拒理力争坚决不同意皇上这么做,并且陈述很多弊端,皇上始终沉默地看着他们大吐口水,最后只淡淡一声,“此次便由慕容爱卿负责接洽。” 其他反对的大臣顿时哑声,都不由把目光瞄向慕容飘,慕容飘看到他们蠢笨至极的样子不由咬牙,最后还是郑重其事地跪地接了圣旨,争辩的大臣便灿灿起身再不说一词,对如此明显的怪异,皇上只冷冷看在眼里,不置一词,随后拂袖下了朝堂。 到了御书房,皇上就急速下了一道密旨,严密监视那些今日在朝堂大吐口水的大臣。 后宫揽翠湖畔,雪姝正站在汉白玉围栏前往湖里撒着鱼食,一群锦鲤正争先恐地争着吃食,而雪姝目光沉凝,似乎正在想着什么事,心思完全没在那锦鲤之上。她的身后,程嫣嫣一声不响地坐在木轮椅上,表情也是深沉。空气中只传来清脆的咀嚼声,那是孟珏冉正坐在一旁啃苹果。 程嫣嫣忍不住好奇地扭头看了太子一眼,都知道太子失了忆,任谁都不能碰他一下,否则狂性大发。可他却对雪姝反常待之。程嫣嫣这几天可是亲眼看到太子殿下对太子妃简直寸步不离,俨然成了跟屁虫。那么一个大男人呆呆地跟在雪姝身后,程嫣嫣想笑又不敢笑,直能感叹太子妃的魅力果然无穷。 “嫣嫣,你怎么看?”随后,雪姝淡淡地开了口。 程嫣嫣眉一皱,“很难说那种感觉,那些大臣明明是强烈反对把那些小国皇族迁往京城的,可是待听到皇上说要慕容飘全权负责此事时,那些大臣竟然都突兀地不再反对了,甚至连一丝掩饰都没有。让人感觉非常怪异。我们附议廉启的奏折,会不会正中他们下怀?我们是不是做错了?” 雪姝摇摇头,“让那些小国皇族迁往京城,我们做的没错,那是一劳永逸的事。虽然开头可能会很难。外公想要天下太平,就必须把他们手中的权力集中起来,否则各自为政,他们就不是真心归属孟公国,以后必是祸患。所以,把他们迁往京城,让他们真正地融入孟公国的氛围,才能真正地把他们变成臣民,而不是让他们一直觉得他们很尊贵,与外公能平起平坐。所以,集权势在必行。否则,纳贡归属毫无意义。而朝堂上那些大臣激烈的反应,倒让我觉得其实他们真正的目地并不是反对,而是为幕容飘争得这个靠近这些小国的机会。” 雪姝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话语之犀利,思维之敏锐,话一落,就让程嫣嫣吃了一惊。就连孟珏冉也不啃苹果了,意味地看了她一眼,唇角一勾,赞赏的笑意一闪而过。 程嫣嫣显然没想到雪姝能想到这一层,“那若是如此,幕容飘又想对这些小国皇族做什么呢?” 雪姝目光闪闪,表情凛冽而锋锐,“狼子野心,总会露出狐狸尾巴的,我们只需派人严密监视就好。目前一动不如一静,既然幕容飘认为一切尽在掌握,那我们就视目以待吧!最后孰胜孰输还是未知数。”说着,雪姝握了握拳头。 “太子妃,太子妃殿下……”突然一声惊慌呼喊,雪姝急忙扭头,看到外婆身边的大宫女梅香正提着裙子飞快地向这里跑,雪姝心一突,知道外婆那里肯定出事了。 她想没想就迎上去,“梅香,出了什么事?” 梅香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却一把抓住她,“太子妃殿下,快,小公主出事了……” 雪姝一下,顿时使劲反握住梅香的手,“孟瑶怎么了?” “哭闹个不停,吃的奶都吐出来了……” 雪姝一听,丢了梅香拔腿就往紫云宫跑,孟珏冉也是一跃而起,一阵风随着雪姝而去。程嫣嫣顿时焦急地拍着木轮椅,“梅香,快来推我。”她真恨自己这双腿,关键时刻,总是急死人。 跑到紫云宫,还未进内殿就听到孟瑶一阵阵撕声裂肺的哭声,雪姝心里象针扎一般,她连通报都免了,直接闯进去,“外婆,孟瑶怎么了?”如今多事之秋,孩子可绝不能再出事了。 外婆正亲自抱着孟瑶在内殿里走来走去,看孩子哭,她也哭。雪姝跑过去急忙把外婆扶到软榻上坐好,随后才接过孟瑶,“外婆,孩子闹了多久了?” “也不知怎的,方才吃过奶之后就哭闹起来,怎么哄都哄不好?我的小孟瑶平日可乖了,从不会这样的。”说着,外婆又心疼地抹眼泪。 雪姝哄着小孟瑶,见孩子一双澄澈的眼睛满是泪,乌黑的眼睛瞪着她,就是哭,让雪姝心里象被猫抓一样,随后她把孟瑶放到软榻就解开了她的小衣服,她要查看孩子到底哪里不舒服。 突然,就在雪姝卷起孟瑶的小袖子时发现她莲藕般的胖手臂上竟然有几颗红色斑点,隐隐地透着黑气,雪姝心一沉,“外婆,您快来看,孩子怕是中毒了。” 她这一喊,声音明显变了调,皇后急忙掠过去,待看到孟瑶手臂上的斑点时,她顿时也变了色,“这是怎么回事?难道真是……来人,把她二人给我绑起来。”外婆回身一指两个奶娘愤恨地说。 站在一旁正满脸焦急地奶娘一听,顿时扑通一声跪下,“求皇后娘娘饶命……求姑母饶命,我们什么都没有做啊!”这两个年轻的奶娘是外婆娘家的两个侄媳妇,如今见外婆动了真怒,都顾不得了,直接连姑母都叫出来了。 “你们什么都没有做,孟瑶平日可都是吃你们的奶,孩子如今却中了毒,不是你们做了手脚还会是谁?她们胆大包天,竟敢害我的小小外孙,不想活了你们!来人,把她们都给我拉出去砍了。”外婆明显气坏了,不由纷说就要砍人,浑然不顾亲情。 雪姝一叹,当初外婆不放心别人,所以才从自己娘家千挑万选选了两个身体健康又性子温柔的侄媳妇亲自照看孟瑶,主要还是觉得用自己人放心。可以说,外婆对孟瑶真是疼到骨子里。可如今孩子一出事,她竟然什么都不顾了,直接嚷着要砍两个侄媳妇。 宫外顿时有两个孔武的侍卫冲进来反手扭住了两个年轻的奶娘。 两个奶娘顿时吓的脸发白,瞪着大眼仿若不能置信姑母的无情,任由侍卫们反扭着也不知反抗求饶了,只扑扑地落泪。 “外婆,事情未查明之前,先不要伤害她们,我相信她们不会伤害孟瑶。” 眼见两个侍卫就要把奶娘拉出去,雪姝急忙出声阻止,而一开口就是为她们洗脱嫌疑,两个奶娘一听,顿时对雪姝感激的涕流,“太子妃殿下明鉴,我们对小公主,堪比亲儿,平日疼都疼不过来,怎会害她?”说着,两个人哭的很悲痛。 “我相信你们,都起来吧!”雪姝挥手遣退两个侍卫,轻轻对她们道。 两个奶娘一听,更是感动,根本不起来,直接伏在地上对雪姝感激地嗑头。 外婆望着她们也是一叹。 而紫云宫里的宫女麽麽知道孟瑶被人下了毒,都不由胆战地跪了一地。紫云宫的气氛一时沉凝的有些可怕。 “外婆,赶快去请程御医。”见大家都呆着,雪姝急忙提醒外婆。 “对,都还跪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赶快去请程御医。”外婆又对着一群宫女麽麽发狠道。顿时就有一个机灵的丫头爬起来就往外跑,而其他人依旧跪着。 此时,孟珏冉一步从殿外跨过来,走到软榻前就接过了孟瑶,片刻就脸一沉,“孩子竟然中毒了。” 他这不废话吗? “会不会是被毒虫咬的?”雪姝也不管孟珏冉眼中精光闪烁,急忙拉住他袖子焦急地问。 孟珏冉轻轻摇摇头,脸色越发凝重。 雪姝看到了他的脸色,顿时两腿就有些发软。 程枫一股风跑进来,看了雪姝和孟珏冉一眼,急忙对着皇后施礼。 外婆急忙一摆手,“别在乎这些个虚礼了,赶快看看我的小孟瑶。” 孟珏冉身子一退,程枫便走到孟瑶身边细细查看,大殿里此刻静的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的见。 “小公主是中毒了。”片刻程枫就果断地说。 “中的什么毒?可是有解?”颜雪焦急地问,看来孟瑶中毒是无疑了。 程枫便不说话了,“这毒很奇特……” 雪姝一听,顿时摇晃了下身子,若是程枫都这么说…… “用我的血可解。”突然站在一旁的孟珏冉突兀地插进一句。 雪姝一听,顿时抬头看他,眼里酸涩至极。见他高大的身影依旧呆呆的,可那呆呆中却让人有种安心的力量,雪姝轻轻走过去,一下子拉住他的手,“她是我们的女儿,你一定要救她……”说着,雪姝的眼泪先哗哗流下来。 孟珏冉本能地抬起手温柔地为她擦去眼泪,“别着急,我的血可解百毒……” 雪姝却突然‘哇’的一声心疼地一下子抱住了他,孟珏冉却反手把她抱的更紧。 皇后看着也擦了擦眼角的泪,知道外孙失忆了,任谁都碰不得,现在看到他竟然并不排斥雪姝,还温柔地把她抱的紧,皇后心里一叹,点点头,甚是心慰。外孙虽然呆了,可心却不呆,知道谁对他是真正的好。 孟珏冉割破手腕,流出的血混在奶水里给孟瑶喝下,不屑片刻,小家伙就平静了下来,脸上还挂着泪却慢慢睡着了。外婆心疼地看着孟瑶,回头指着地上跪着一干人等低吼道,“查,给我彻查,我到要看是哪个不要命的敢害我的宝贝疙瘩……” 地上跪着宫女麽麽不由浑身都瑟瑟发抖。 孟瑶无恙,雪姝看着殿中一干人等心思就转开了,若说孟瑶中毒,最有可能怀疑的就是两个奶娘,毕竟她们是贴身照顾孟瑶,可是,直觉却告诉雪姝,绝对不是她们……不说她们与外婆的关系,因一旦孟瑶出事,最该怀疑的就是她们,她们没有那么傻。 那么会是谁呢?为什么要对一个孩子下手?又有什么动机? 若说动机,最有可能对孟瑶不利应该是慕容烟才对,可是,她现在一直被禁足在自己宫里…… 可是这事却蹊跷至极,孟瑶的中毒足以说明问题。 后宫因为只有外婆一个皇后,并无其他嫔妃,所以平日那些互相争宠倾轧投毒之事根本没有,后宫生活一向和谐。可是现在,竟敢有人对一个小娃娃下毒手,这只能说明,还是冲着她来的。而雪姝想来想去,觉得最有可能下毒的还是慕容氏。 现在两个奶娘嫌疑排除,可却不能排除其他的人。后宫之人,贪图厚利的多了去了。 雪姝心里有了数只淡淡敛下眼睑,“外婆,最近紫云宫里除了平日照顾孟瑶的奶娘和宫女麽麽等人外,可还有外人接触过孟瑶?” 雪姝冷不丁一问,皇后一怔,随后想了想,摇摇头,叹息一声,“她们都是跟了我多年的老人了,紫云宫一直未添新人……” 听着皇后异常念旧的话,地上的宫女麽麽们都不由小声抽泣着,“皇后娘娘明鉴,我们是绝对不会害小公主的,我们疼她还来不及,咱们后宫多少年没有孩子了,哪个人不把小公主当成宝贝疙瘩……”其中一个年纪大点的麽麽掩面哭的很悲痛地说,可这也是实话。 整个紫云宫的人对孟瑶的疼爱,她是看在眼里的。可是,还是出了事。说明,有人已经动摇了,或许已被人厚利收买。 外婆对她的话很是赞同,红着眼圈,点点头,“姝儿,她们都是看着你母妃长大的老人,断不会……” 雪姝一叹,“既然如此,外婆,就让她们退下吧!此事慢慢再查,最主要孟瑶已无碍。” 雪姝淡淡的口气,宫女麽麽们听闻都不由抬起头对雪姝投去感激的一瞥,雪姝却浑当看不见。她可不是什么大圣人,如此做也绝对不是信任她们,此刻若查,是绝对查不出什么的,只有放长线钓大鱼,在暗地里慢慢地查。放她们一马,不过是欲擒故纵,既然害孟瑶一次不行,保不准会有第二次,她要永绝后患。 这些人本就是跟着皇后多年的老人,若当即处罚她们,外婆回过神来心里也会不舍难受。毕竟上了年纪的人,总是念旧。雪姝深谙这一点,才会如此大度地放她们一马,她要拿出真凭实据让外婆再护不得她们。 眼见她们一个个离去,雪姝什么都没说,孟珏冉却意味地瞟了她一眼。他发现,这个小女人变了,再不是从前那般的猴急脾气了,知道隐忍和善用手段了。此刻,放她们走,只会让外婆觉得她心胸大度,可只有孟珏冉知道她绝不会善罢甘休。于是,他嘴角一勾,什么都没说。 程嫣嫣赶来的时候,紫云宫又恢复了平静。梅香见把她推进来,紧接着雪姝就把她又推了出去,“外婆累了,你就不要掺和了。” “小公主怎么样了?”虽然看到雪姝脸色已松下来,程嫣嫣还是关切地问。 雪姝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孩子现在已无恙,只是被人下毒了。 ”下毒?“程嫣嫣惊叫一声,”是哪个混蛋干的?“ 雪姝摇摇头,”紫云宫里的人都是外婆身边伺侯多年的老人,一时不会查出什么,只能慢慢地来。“ 程嫣嫣一听就不说话了,沉默半响,她语言犀利地说,”若是如此,那你就该先查查翠华宫里的那位是不是真的乖乖地蹲禁闭了……“ 雪姝轻轻一笑,不置可否。两人心照不宣,竟想到一块儿去了。 两人正说着话,就看见程嫣嫣的奶娘李氏正慌里慌张向这里跑来,程嫣嫣一看顿时蹙紧了眉,”奶娘,你跑到宫里来干什么?“ 雪姝一看,眼里一深,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燕世子应该快回来了吧? ”奶娘,可是府里出了事?“雪姝推着程嫣嫣急忙迎上去。 ”小,小姐,不好了,夫子让我来告诉你,燕世子回来了……“李氏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可她脸上的难看却绝对不是因为跑的急的原因。 果然,程嫣嫣不喜反而皱紧了眉,”他回来就回来呗,劳你还跑成这样来告诉我?“ ”小,小姐……“李氏一听,突然看着小姐带出一抹哭腔,”小姐,燕世子是回来了,可浑身是伤,奄奄一息,人也出气比进气多……烈王妃已经把夫人叫过去了,夫人派我赶紧来找你……“ 李氏话一落,程嫣嫣和雪姝同时变了脸,”赶快出宫。“雪姝不由纷说,推着程嫣嫣就跑。 一直紧跟身后的孟珏冉突然手一挥,一辆马车瞬息而至,”赶快上马车。“ 孟珏冉把程嫣嫣抱上马车,又把雪姝塞进去,他自己跳上马车后,马车便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向宫外冲去。 待进了烈王府,没由来感觉那气氛沉沉的,程嫣嫣的一颗都要跳出来了,脸色也白的吓人,不管雪姝怎样安慰她,她都仿若听不见。急了的时候,便直捶自己一双没用的腿,她不能走,只能任由人推着,可她看的意思,恨不能一步跨到孟轲身边。 待到燕世子居住的‘得月楼’,没进去,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气,穿梭忙碌的丫环仆人一盆盆的血水从屋里端出来,本来还镇定的雪姝顿时心里也没了底,孟珏冉也是眉心紧皱,竟然越过雪姝和程嫣嫣率先进了屋。 屋里,三个御医正在为燕世子诊治,雪姝隐隐地看到燕世子浑身是血地躺在床上,三个御医看着他浑身的伤竟然都有点束手无策,雪姝心里顿时气恼。 烈王妃和丞相夫人一起走过来,两个女人明显都揪着心,眼睛哭的红肿,雪姝急忙安慰,”皇舅母和程夫人不必太担心,燕世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度过此次难关的。“ 而程嫣嫣却抱住母亲就哭,一向刚强的女子,此刻看着燕世子重伤在床,竟然忍不住呜呜哭起来,那哭声让人心碎。 孟珏冉一直走到床边,站着沉默不语。 雪姝慢慢走到他身边,看以燕世子胸口中了一个致命的剑伤,肩头上明显还插着一截短箭,雪姝心一凉,”怎么会伤的这么重?“ 御医们满头大汗,看了雪姝一眼,急忙对着孟珏冉一礼,”太子殿下,燕世子胸口的剑虽然伤的重,但还不至于致命,最主要是他肩头的短箭,带着毒,还有倒刺,世子本就流血过多,气息微弱,若是强行拔出来,怕是……“ ”这个交给我。“说着,孟珏冉竟然一撩袍跳上了床,他蹲在燕世子身边冷冽地吩咐,”先让屋里的女人都出去,然后给我准备刀子、麻药和针钱,布……“ 雪姝一下子明白他要为燕世子拔除短箭并缝合伤口,看着他板着脸一副专注认真的样子,眼眸深深,全身都透着一股让人心定的气息,哪里还有半点的呆傻?雪姝心一跳,即便此刻她也没有怀疑他,她只是无限温柔地看着他,心底微微的心疼。她的这个呆男人,总是在关键时刻表现出超乎常人的果断和沉定,让人没由来信服。虽然呆了傻了,可还是这般夺天夺地威武。 雪姝转身就要推着程嫣嫣出去,程嫣嫣却红着眼睛扯住她袖子,”我不走,我要留下来陪着他。“ ”我们在这里只会碍事,生命悬于一线,容不得半点分神,若是想让他早点醒过来,你我最好都出去。“雪姝低沉的嗓音带着绝对的自信,因为她信任那个男人,所以她的话也没由来让程嫣嫣感到心安。 ”太子殿下一定能救他对不对?“程嫣嫣急切地问。 雪姝点头,”嗯,我相信他!“ 程嫣嫣顿时深吸一口气,”我也相信太子殿下。“ 于是,雪姝把她推了出去,随后又把皇舅母和程夫人都拉了出去。 四个女人站在院子里静静地等着,一盆一盆的血水照旧端出来,皇舅母终于忍不住了,掩着面,抽噎着步履艰难地向外走去。 程夫人一看,急忙对程嫣嫣和雪姝使了个眼神,便追着皇舅母而去。 几个时辰下去了,雪姝和程嫣嫣两眼望着屋门一直保持着先前的动作一动都没有动,片刻,屋门一响,孟珏冉一身血色地走出来,雪姝急忙奔过去,”怎么样?“ 她两眼瞪圆,急切地话语带着颤音,她知道这一声,也是程嫣嫣最想问的。 孟珏冉温柔地看着她,碧眸浅淡,随后重重点头,”命保住了。“ 雪姝听到身后的程嫣嫣顿时发出松了一口气的声音,这个沉稳睿智的姑娘此刻才算魂魄归体,看着孟珏冉竟然笑了,”太子殿下的大恩大德,我们终生难报。“ ”嗯,我们皇家子嗣单薄,你若想谢,以后就给他多生几个孩子就是了。“ 话一出,程嫣嫣就愣住了。 而雪姝却涨红了脸,他说这话,好象不止是对程嫣嫣一个人说的吧?她心虚,如今她身上就怀着一个,可不就很能生。 随后,程嫣嫣也羞红了脸,竟然还大方地郑重点头,”那是自然,我也会象太子妃那般努力不懈的。“ ”喂,你提我做什么?“雪姝看着程嫣嫣脖子一歪嗔怪一声。 程嫣嫣瞟了瞟她的腹部,但笑不语。 雪姝一惊,难道程嫣嫣发现了什么? 此刻,孟珏冉呵呵一笑,握着雪姝的手昂扬就走了出去。 在回宫的马车上,雪姝似有些累了,今天可真不让人消停,先是孟瑶中毒,之后又是燕世子重伤回府,看来,某些人真的是等不及了。雪姝冷静下来,心里渐冷。 ”不必担心,一切还有我。“孟珏冉低沉的声音让人心定。 雪姝抬头看他,见他板着脸表情淡淡,浑然不是方才说这话时的气势夺人,雪姝眉心一皱,一下抓住他的手温柔地贴在自己脸上,”我不准你再涉险,既然慕容飘敢做,我们团结一心倒也不怕他。如今孟瑶和孟轲没事,我就放心了。以此为警惕,以后我们要加倍小心就是了。“ 孟珏冉却手一提,就把雪姝拉进了怀里,他抱着她,嗅着她身上的馨香,喃喃一声,”其实最该注意的是你,我更不允任何人再伤害你和孩子……五儿,你要相信我。“ 听他轻唤一声五儿,雪姝身子一震,急忙抬头棒起她的脸,目光澄亮,”你恢复记忆了?“若不然,怎会记的她还叫小五儿?这可是她之前和他约定好的,只准他叫自己五儿。 孟珏冉表情一僵,随后歪了头,”刚才我脑子灵光一闪就脱口而出了,难道你真叫这个名字?“ 雪姝一听,顿时泄气地软下身子,闹了一天她确实累了,便什么都没再说窝在他怀里就不动了。 头顶上的孟珏冉此刻正目光闪闪咧着嘴偷笑着,竟然差点露馅了。 三天后,烈王府便传来喜讯,燕世子醒了。 雪姝扯着孟珏冉就往烈王府跑,闯进屋子,就见燕世子斜躺在床上,而程嫣嫣正在用勺子给他喂食,一撞见那个画面,雪姝脸一红,接着就把孟珏冉又扯了出来。 ”都已经进来了,还出去干什么?“屋里,程嫣嫣的话带着气愤。 雪姝嘿嘿一笑,扒在窗棂上向里面回话,”我到前堂吃个茶一会再过来。“ ”快进来吧你!“此次,是燕世子发话了。雪姝一听,心落下来,还好,中气十足的声音,应该是真的无碍了。 扯着孟珏冉再次进去,雪姝望着燕世子笑的欢,”你赶快好起来吧!有人急不可耐等着要嫁呢!“ 程嫣嫣一听就红了脸,”喂,你不开玩笑会死啊!“ 看来这次雪姝是把她惹急了。 雪姝也不在意,丢开孟珏冉就跑到床边,”喂,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燕世子却怪怪地瞟了孟珏冉一眼,见他眼神一利,燕世子就知道雪姝肯定还不知道他是假失忆,他不由唇角一勾就畅快地笑了。 ”喂,难道被人砍成这样,你还痛快的不行?“看到了燕世子嘴角那抹怪异的笑,雪姝眉心一皱,急火火讽刺道。 程嫣嫣也是白了燕世子一眼,”如今太子殿下和太子妃都来了,你就赶快把事情细细道来。“刚才不管谁问他,他就是缄口不言,非让人把太子和太子妃叫来不可。程嫣嫣就知道,他定有隐密的事要说。 随后程嫣嫣自动转着木轮椅要走。 ”你干什么去?“燕世子一看程嫣嫣要走,急了,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可能是起的急触动了伤口,他顿时捂着胸口痛哼一声。 雪姝岂会不知嫣嫣的心思?急忙走过去又把她推回来,”都是自己人,你回避什么?“ ”我……“程嫣嫣被戳穿心思脸有些红。 ”难不成非要真嫁了,你才会把自己看成他的人?我们什么事瞒过你?“雪姝嗔怪地瞪了她一眼道。 程嫣嫣低下头。 ”你什么时候好了,就为你们成婚。“旁边孟珏冉也善解人意地说。 ”我明天就能好。“燕世子想没想就脱口而出。 雪姝‘扑噗’一声笑出来,”你急个什么呀,再急也得等到你能洞房了再说。“看着他苍白的脸,还捂着胸口虚弱的样了,雪姝便啐了他一口。 程嫣嫣羞的头低的更低了。 燕世子却有些痴地盯着程嫣嫣一动不动,”我已经等了那么久,现在一刻都不想再等下去了。“这话真切,饱含深情,程嫣嫣一下子抬头与他对视,两人一时旁若无人。 雪姝一叹,甚为他们感到高兴。 突然手一紧,一股大力就把她扯了过去,雪姝跌进孟珏冉的怀里就黑了脸。抬头有些嗔怪地看着他,见他碧眸如玉,幽幽的深深的,缠绕着说不尽的深情。雪姝心一跳,他这是干什么?唯恐别人不知道他也情深似的,都老夫老妻了,还跟别人没成婚的较什么劲? 旁边,燕世子突然不和谐地‘扑噗’一声笑出来,雪姝就头痛地哀号一声,”废话少说,还是言归正传。“雪姝利落地对着燕世子一挥手,也斩断了他的促狭。 燕世子随后一笑,就郑重起来,”我们是在距京城六十里路的斜风坡突然被伏击的,随我前来的侍卫一个都没剩下,若不是他们舍命相救,我不会活着回来……“ 话一落,其他三人心里就一沉。 ”可能判断他们究是何人?“ 燕世子摇摇头,”穿着黑衣,罩着黑面,动作迅猛狠厉,不好判断他们究是什么人,可他们是想置我于死地却是肯定的。“ ”你回来的消息甚是隐密,只有我们至亲的几个人知道,这只能说明,我们已经在敌人的严密监视之下,一举一动,他们都了若指掌。“随后,孟珏冉淡淡分析道。 燕世子脸更沉,”我们在明,敌人在暗,这可不好啊!“ ”无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既然我们在明,他们在暗,那我们就来个将计就计,颠倒黑白,混淆是非的事我一向喜欢做。“ 孟珏冉话一落,雪姝就白了他一眼,这是个呆瓜能说的话吗? 还是傻啊!以前的孟珏冉绝不会说出这样带着傻气的话。 第一百五十六章 露出端倪 雪姝烦躁地把一叠纸扔到桌子上,从月魄收集来的这些紫云宫宫女麽麽们的家世背景资料中根本看不出什么,除了忠心还是忠心。但孟瑶被下毒,绝对是她们其中之一干的。可是,为什么一点破绽都没有?若是不把这黑手查出来,外婆和孟瑶随时还会有危险。已经几天过去了,雪姝心如火燎。 月魄轻轻地看了雪姝一眼,知道他查的这些资料没有一点用处,皇后娘娘绝对不会用一般人,这些人的出身都很好,又都是跟着皇后这么多年的老人,深谙宫中规矩,个个弥老成精,表面确是一点蛛丝马迹都看不出来。 “冬儿,去把梅香叫来。”雪姝一声清冷吩咐冬儿去叫梅香。 梅香无父无母,是皇后在上香的路上拣到的孩子,平日最体恤皇后,也深得皇后喜爱。曾经,皇后有意要把她许给刑部侍郎家的庶子马瓒为妻,可她却拒绝了。只说此生只为报恩,要伺侯皇后一辈子。皇后感念她的赤诚,便破格升她为紫云宫的大宫女。 雪姝想来想去,觉得目前只有梅香可以信任,这个精明又稳重的丫头,紫云宫的任何事情应该都瞒不过她。 雪姝对月魄使了个眼神,月魄身形一闪就隐入暗处。 梅香踏步走来,眼睛闪闪很是精明,见到雪姝急忙跪下行礼,“不知太子妃殿下找奴婢何事?” “梅香,起来吧。前儿孟瑶中毒,我怕有些人还不甘心再施毒手,所以为了外婆和孟瑶着想,我想向你了解一些情况。”雪姝沉沉的语气,眼睛直盯着梅香不动。 听到有人不死心可能还会对皇后和孟瑶下手,果然,梅香脸一凛,真诚道,“太子妃殿下,你尽可问来,只要是我知道的,我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皇后娘娘对我恩重如山,奴婢断不会让小人得逞,让皇后娘娘和小公主受到伤害。” 雪姝一直盯着梅香的眼睛,见她一番陈词大义凛然,知道她说的是真心话。于是雪姝点点头,“梅香,我相信你。” 梅香又感激地跪下朝着雪姝嗑了个头,“太子妃殿下能相信奴婢,是奴婢的福气。” “起来吧!”雪姝淡淡一声,对着宫中这动不动就跪的规矩她不习惯如今也得习惯,“你好好想想,孟瑶中毒那天紫云宫里的其他宫女麽麽可有什么异常?” 梅香认真地想了想,随后郑重地摇了摇头,“那天伺侯皇后和小公主的宫女和麽麽都是按部就班地做事,一丝不苟,没有任何的异常。皇后娘娘生活很有规律,每日的膳食几乎都是固定的。小公主晨起便一直由奶娘抱着,奴婢看不出有什么不一样。” 听了梅香的话,雪姝想了想道,“那紫云宫最近有什么人出入?比如外面的诰命夫人去向外婆请安,紫云宫的宫女麽麽外出会家人等之类的。” 梅香咬唇想了想,“这个月恩准回家探望的只有周麽麽和吴麽麽两个人,她们回来后第二天就被皇后支使到外面做事,也没机会接近小公主。” 雪姝一听曾有两个麽麽回家探亲,便一下子坐直身子,“她们是哪天回宫的?” “就在小公主出事前一天回的宫。” 雪姝闻言眼眸一下子缩了起来,这未免也太巧了,她们回家探亲回宫后孟瑶就出了事。 “不可能是她们。”看雪姝瞬间冷凝的气息,梅香便知道太子妃可能怀疑她们,她急忙开口否定。 “为什么这么说?” “第二天一早,两位麽麽回宫后都被皇后娘娘又派出去了,周麽麽去了京城胭脂坊为皇后娘娘去买凤仙花头油;而吴麽麽直接被派去了烈王府,前儿烈王妃已向皇后请旨,请她为程姑娘和燕世子赐婚,皇后答应了。那天,皇后娘娘便派吴麽麽前去烈王府宣懿旨,吴麽麽还未回来,小公主就出事了。” 雪姝一听便沉默了。 “外婆一直是在用凤仙花头油吗?”雪姝突然想到幕容烟曾说用过凤仙花香粉,虽说那味道确实好闻,但未免太过浓烈,外婆竟然会喜欢。可她却命周麽麽到宫外去买,说明之前宫中没有,而外婆之前也不常用。 “不是的,是前段时间幕容侧妃为皇后娘娘推荐的凤仙花香粉,皇后嫌那香粉味道太浓,便喜欢上了凤仙花味道的头油,这段时间一直在用。皇后娘娘仁慈,听宫里奴婢都夸这味道好,她便分一半赏赐给了紫云宫的宫女们。剩下半瓶如今用完了,皇后娘娘又不好意思向幕容侧妃讨要,便命周麽麽在京城各大名贵胭脂坊找找,没想竟是找到了。周麽麽那日回宫后便向皇后娘娘禀报了此事,皇后娘娘欣喜,即刻便令她出宫去买。” “周麽麽……”雪姝嘴中喃喃念叨着,显然对这个人没有任何的印象,但周麽麽家世资料却记忆犹新,周麽麽年过四旬,夫家是做粮食生意的,人老实本分,却有些嗜赌。不过,总之还算是小富之家。膝下只有一个儿子,已订了婚,秋后便会迎娶新妇过门。她伺侯皇后已经有二十年了,是紫云宫难得盛宠不衰的老人了。 按说应不该怀疑,可雪姝总觉得哪里不对,或许是那凤仙花头油牵扯到了幕容烟,让她心里此微的不安。 “这周麽麽平日与幕容烟可曾接触过?”说着,雪姝看向梅香。 梅香皱眉深思,随后摇头,“平日皇后也不怎么待见幕容烟,她也知趣,向皇后请安后也不停留便会直接离去,所以紫云宫的人对她也是淡淡……对了,想起来了,前儿个,幕容烟被太子妃殿下禁足在翠华宫,周麽麽曾在皇后娘娘面前念叨过说幕容烟不亏是个才女,抄写经书,字写的那真叫一个好……于是,皇后娘娘便心动了,着她拿过来看,果然写的一手好字。当时,奴婢记得皇后娘娘还赐了幕容烟一煲燕窝粥,但并没有解除她的禁足。” 听到这里,雪姝眼眸爆闪,心里完全有了底,但表面上却什么都没表现出来,只淡淡地梅香说,“今儿就到这里吧,有劳梅香了。以后外婆和孟瑶还得多仰仗梅香多费心照顾。” 梅香一听,哪受的住,急忙诚惶诚恐地跪下,“太子妃殿下如此说真要折煞奴婢了。” 雪姝淡笑不语,却对冬儿使了个眼神,冬儿会意,拿着一个钱袋就塞梅香手里。梅香脸色一变,说什么也不要,“太子妃殿下,奴婢听太子妃殿下召唤是应该的,这赏钱奴婢是万万收不得。奴婢独自一人,也用不着这些钱。” “傻丫头,将来还要嫁人呢!就别客气,拿着吧!” 梅香一听,脸上顿时黯然下来,“太子妃殿下,奴婢一生不嫁。” “为何不嫁?女子一生短暂,美好的时光就那么几年,难得有个人还痴心不改地等着你。你对外婆的忠心也不仅仅非得守在她身边伺侯她,只要心到就好。” 雪姝话一落,梅香脸色刷地就苍白了。太子妃怎么会知道? 皇后娘娘曾经给她选的夫婿,刑部侍郎家的庶子马瓒被她拒婚后,竟对她一见钟情,之后便象着了魔,死活要入宫做侍卫,就是为了以期能偶尔见她一面。可梅香当初死命拒绝了人家,如今虽感其心诚,但却是怎么也对皇后开不了口。几次被马瓒堵在宫墙,梅香狠心又拒绝了他好几次,偏那浑人越是拒绝他越是上劲,如今梅香一颗心七上八落的,怕见他,又忍不住想见他。此次连皇后娘娘都不知道,太子妃怎么会…… 似是看出了梅香的心思,雪姝淡淡一笑,“很不巧,马瓒就在颜坡手下当差,那小子鬼的很,为得你,简直无所不用其及。知道颜坡与我走的近,便三番五次央求他来向我求情,想让我劝你。颜坡被他缠的无法,才不耐烦地向我透露了两句,如今若你还有那份心,我便奏明外婆成全了你们。” 梅香听闻,却不说话,只咬着唇抽泣一声,雪姝便什么都明白了。 冬儿见机一把把钱袋塞到梅香手里,“梅香姐姐哪天嫁了人,可不要忘了我们这些宫里的姐妹哟!” “别羡慕了,再过两年,我也一定把你嫁出去。”听着冬儿羡慕的口气,雪姝扭头看了她一眼笑道。 冬儿羞的低下头,脸上却是笑着的。 梅香便对雪姝重重嗑了三个响头,“一切全凭太子妃殿下做主。” “行了,这事我抽空和外婆先说说,让她再有个心里准备,你伺侯她这么多年,怕是她一时舍不得。” 梅香又抽噎一声,什么都没再说,直接嗑头起身离去。 “月魄。”梅香走后,雪姝便沉下脸,“去详查周家的确切情况,特别是生意上的……勿必一定要查出周麽麽此次探亲回家究竟都做了什么?特别是,有没有往家里带回钱……” 紫云宫里的人平日都不怎么待见幕容烟,却只有周麽麽肯为她说话,这里面不能不令人怀疑。若是幕容烟欲以厚利,那周麽麽此次回家绝不会空手而归…… 月魄应声离去。 “过来。”此刻大明殿里再无他人,孟珏冉突兀地一声呼唤。 雪姝急忙扭头,这个男人,平日她吩咐人做事时从不避讳他,他总是沉默地坐在一边象根木头,让人很容易忽略他的存在。反正宫里人都知道太子失忆了,什么事都做不了,动不动还狂性大发。时间长了,大家一致地漠视了他。可一旦大殿里再无他人,他就会冷不丁冒出一句,常常让雪姝一吓,特别是在她思考问题的时候。 此刻雪姝扭头看到他正在小桌旁,面前堆着层层叠叠的精美糕点正慢条斯礼的品味,她就来气,“干吗?”她没好气一声。现在他无疑就是个吃货,以前的他绝不会贪恋这些小点心,一个大老爷们还跟她抢食吃,简直鄙视他。 当然,这些糕点都是京城最出名的‘桂子坊’做出来的精美糕点,是今儿冬儿偷偷跑出宫买来的,她还一块未来得及吃,他却毫不客气全吃上了。眼见他有狼吞虎咽地架式,雪姝急了,急忙奔过去,挥手就打掉他的手,“吃,再吃,你就成猪了。” 孟珏冉舔舔手指上的碎屑,“好了,这些我全尝过了,没毒,你可以放心吃了。” 他淡淡一声,雪姝却捏着一块桂花糕怔住了,难道,他吃这些糕点是在为她试毒?雪姝有些羞愧,温柔地把手中的桂花糕塞他嘴里,“对不起,我刚才错怪你了。以后再不要做这样的傻事,我不要你为我试毒。” 孟玉冉瞟瞟她的肚子,“我根本不是为你,我是在为我儿子……”说着,他指指她的肚子。如今四个月了,她的腹部微微地有些显了。 雪姝顿时翻了个白眼,有什么不一样吗? 不过心里还是欢喜,一屁股坐在孟珏冉面前,捏起糕点就吃起来,“嗯,确实不错,待会给外婆和孟瑶去送一些。” “不急,我已叫人把‘桂子坊’的大师傅请到宫里来了,让他专门做给外婆和你吃。” 雪姝一怔,顿时惊怪一声,“你什么时候把‘桂子坊’的大师傅请到宫里来了?” 他这样做不是砸人家的生意吗?把人家的大师傅给挖来,亏他想的出。 孟珏冉一脸无辜,“就在你审问那个丫头的时候,我尝着好吃,便着人去请了。” 雪姝顿时脸黑,嘴里的糕点也变了味,“你这样做,‘桂子坊’还怎么做生意?赶快把人送回去。” 孟珏冉不以为意,“你别着急,那大师傅早晨进宫,晚上回去,不足半个月皇宫御厨房的师傅们就能把他的手艺全部学会,到时候,我们又不跟他们抢着做生意,你还怕‘桂子坊’没能生意吗?” 雪姝一听,不由瞪着眼睛看他,做事如此滴水不漏,这是一个呆瓜瞬间能做出的事情吗?她与梅香交谈才多长时间呀!他竟然在短短时间内做的事比她还多。若不是他处处还表现呆傻,雪姝真以为他根本就是恢复了记忆呢! “好了,这事就这样,一旦御厨们学会做糕点,你就得放人家大师傅离去,听见了没?” 孟珏冉点点头,随后伸手把她嘴角沾着糕点碎屑很自然地捏进自己嘴里,雪姝一怔,这动作……好象姬无夜也曾这么做过。 雪姝心一叹,顿时放下了手中的糕点,有些不自然地没话找话,“下午,我们再去烈王府看看吧?也不知孟轲恢复的怎么样了?” “不去。”孟珏冉突然一口拒绝道。 “为什么?” “他在准备婚礼忙的不亦乐乎,我们去凑什么热闹?” 雪姝一怔,好象也是哟!几天都不见程嫣嫣的面了。 想到他们即将成婚,雪姝心情好起来,目光眨了眨,“你说到时候我们送什么礼物好呢?” “不送。”孟珏冉又一声强硬。 “干吗?你不送礼物,怎么好意思去喝喜酒?” “我们成婚的时候他都没送,我们干嘛要破费?!” 雪姝随后想着当初在雪灵山,燕世子也是带去不少礼物的,“当初,他可是送了呀!” “那都是外公赏赐的,我敢打赌,他一个子儿都没出。所以这次,我也绝不出一个子儿。”孟珏冉很是‘精明’地说。 他话一落,雪姝便一下子坐直了腰身,“你恢复记忆了?”若不然,怎么会知道当初燕世子带去的礼物皆是外公所赐,他说的可一点都不错呢! 孟珏冉闻言顿时一拍额头,“我刚才说什么了吗?我怎么一点都不记的了。” 雪姝顿时脸黑,看他那呆样又不是在装,便伸腿就踢了他一脚,孟珏冉咧齿轻笑。雪姝郁闷地把一块糕点塞嘴里再不看他。 晚上,月魄就回到了大明殿,他带回来的信息让雪姝冷冷一笑,果然。 周麽麽此次回家果然往家里带回了两千两的银票,而按她宫中的月例,即便再干上几年也绝得不到这么多钱。况且,两月前,她早已经把积攒的月例钱交回家里了,短短时日,她怎么还可能再有两千两?若是如此,便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幕容烟厚利收买了她。 既然知道了目标,雪姝就绝不姑息。当晚,周麽麽值夜,她就带着冬儿和几个壮实的婆子去了紫云宫。 周麽麽一看太子妃竟然深夜到此,不由一愣,她自以为是紫云宫的老人竟然没对雪姝下跪,只淡淡瞟着雪姝,满脸的倨傲,“太子妃深夜到此,不知可为何事?皇后娘娘已经睡下了,她一向浅眠,今夜老身值夜,怕是不能为太子妃殿下再去叫醒皇后娘娘。” 周麽麽态度很是冷硬,雪姝也不为意,直接手一挥,“绑起来。” 身后的几个婆子顿时饿狼扑食般一下子涌上去扭住了周麽麽的双臂。 “你们要干什么?我可是紫云宫的老人了,你们胆敢趁着皇后娘娘睡着对我放肆……”周麽麽故意扭头大声对着内殿喊。 雪姝脸一冷,顿时手一挥,一记掌刀狠狠地砍在周麽麽的后颈,周麽麽连哼都没哼一声就昏过去了。 ------题外话------ 今日家有事,更的少,抱歉。明日尽量多更。 第一百五十七章 惊恐一幕 当周麽麽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捆了双手躺在了紫云宫废弃偏殿的院子里,除了庭院中燃着一堆诡异的火,其他地方皆是漆黑一片。敞开的内殿宫门更象幽冥地狱的入口,里面透出的阴风,让人不寒而悚。 这偏殿之所以一直空着,听说曾经闹过鬼。这里曾处死过一个叫小红的宫女,最后查出竟是被人诬陷的,于是其魂魄一直含冤不散,一到刮风下雨这里就发出犀利的惨叫声,让人闻之无不恐怖。最是皇后只能下令封了这个偏殿,多少年过去,这里蛛网遍地,再不曾打开。 周麽麽想必很知道当时的情况,待详细看清眼前的院落时,一张老脸瞬间变得惨绿惨绿的,冷汗直流,一双小眼睛四处惊惧地看着,想叫,可嘴里塞了布,想叫也叫不出,只能挣扎着在地上胡乱扭动。 雪姝隐在暗处冷冷地看着。 片刻,觉得差不多了,便缓缓走近那火堆,周麽麽一看来了人顿时象抓住了救命稻草般,眼睛贼亮贼亮的,待看清是雪姝时,一直挣扎着想要爬过去的举动一下子停下了。 雪姝嫌恶地拔去她嘴里的布团,“周麽麽,你可知罪?” 周麽麽粗喘着,一双小眼睛飞快地转动着,似是见有了人,再不是方才吓的魂不附体,急忙又强硬地说,“老身有何罪?太子妃不由纷说把老身绑来,是何道理?有本事咱们皇后面前评理去,太子妃何必玩这些阴的!” 周麽麽显然仗着皇后对她多年的宠信,竟丝毫不把雪姝放眼里。 雪姝也不恼,只缓缓掏出两张银票在周麽麽面前晃了晃,“周麽麽月例不过三两,不知两月之内是从何得到这两千两的?竟然还是大享银庄的上等银票……” 周麽麽一看银票,脸上顿时划过一抹心虚,可随后想到她来之前已经让诚儿拿着那银票去兑银子了,应该不会落到雪姝手里。于是,她撇了撇嘴,竟然有些轻视甚至无赖地说,“太子妃殿下何必唬老身?老身不识字,从不晓得什么大享银庄的银票,更不曾拥有过。我劝太子妃,赶快把我放了,否则,皇后娘娘夜间需要老身伺侯,找不到人,皇后怪罪下来,太子妃可担得起?”此刻周麽麽竟然不知死活地又把皇后抬出来。 “哦,原来周麽麽不识字啊?可你却能看得出幕容烟写的一手好字,周麽麽你可真是神人呢!”雪姝无不讽讥地说。 提到幕容烟,周麽麽眼眸闪过一丝不自在,随后又嘴硬地说,“幕容侧妃可是让人艳慕的才女,写的一手好字人人都知道,老身虽不识字,但闻言不虚,有什么好奇怪的?” 她可真是嘴硬。 雪姝冷冷一笑,“既然如此,那这大享银庄的银票简直就是两张废纸了。”说着,雪姝手一松,那两张银票顿时被火苗卷进了柴堆里,“真是可惜哟!周诚还期盼着这两张银票能兑出些银子来救命呢……” “什么?你说这两张银票是从哪儿来的?”周麽麽闻言顿时失色惊叫一声,小眼睛瞟着火堆,仿若在肉疼。她竟然提到了周诚,那可是她的儿子。“太子妃,你把话说清楚。”周麽麽的声音都有些犀利地吼了。 “这两张银票当然是从你儿子周诚手里拿来的,他当时正在大享银庄里兑银子,可却被告之这两张银票根本兑不出银子,所以他焦急地跑到宫门想求见你,问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幸好本太子妃在宫门经过,出于好心,就顺势拿来想帮他问问喽!没想,周麽麽你根本不认识这两张银票,更说此生从不曾拥有过,所以我只好烧了。”雪姝很无辜地耸耸肩,很满意此刻周麽麽双目圆睁要吐血的样子。 “你……”周麽麽顿时气的一声郁噎,随后有些狂乱地不停地摇着头,喃喃自语,“这不可能,这不可能,幕容侧妃明明说这两张银两绝对能兑出银子的……” 雪姝闻言冷冷一笑,“怎么幕容烟没有给你说明白吗?这两张银票必须盖上她的印章才能兑出银子吗?你儿子当时在银庄被人误为小偷,没把他的腿打拆就不错了。” “什么,你骗我!这不可能……”周麽麽突然犀利一声,双目赤红地瞪着雪姝嘶吼。 这两张银票对她何其重要?她男人嗜赌成性,早已输光了家财,欠巨额赌资如今还被赌场扣押着呢!若是再拿不出银子赎人,命就要被搭进去了。是以,周诚急切地拿着银票去兑银子,可有一点雪姝没说错,他根本就兑不出银子。周麽麽明显被幕容烟摆了一刀,那银票是她的专用银票,若无她的印章,根本就兑不出银子,与废纸无疑。当时,周诚正急的冒火,月魄正好赶到。 只是雪姝很不明白,幕容烟既然要用周麽麽,为什么还要给她一张无用的银票呢?明知拿捏住了周麽麽急用钱的短处,却又故弄玄虚,难道她还是不信任周麽麽,或者她正是想这样做让周麽麽再为她做事? 如此想着,雪姝心里就有了底,于是,她清冷的声音不含任何情绪,“周麽麽若不信,你何不亲自问问自个的儿子?”说着,雪姝头一歪,周诚便被一下子推到周麽麽的身边。 周麽麽不能置信地盯着突然跪在他面前的儿子。 周诚双膝跪地,看着周麽麽沮丧地泪流满面,“娘,那银票根本就是假的,兑不出银子不说,我还被银庄里的伙计诬赖是小偷,我被他们追着打……”说着,他撸起袖子,一条结实的手臂上青紫一片,那明显是被鞭子抽的。 “诚儿,这,你是怎么进宫的?” “当时我被银庄里的伙计围起来打,是太子妃救了我。” 周麽麽一下子低下头不说话了。 “你爹呢?”若是过了今晚再拿不出银子,那人就没命了。 “太子妃已帮我爹还了赌资,可他回家后就自己上吊了……” 周麽麽听闻嘴里发出一阵呜呜的声音,嘴角滑过一抹血色,竟然把嘴唇都咬出血了。 雪姝一挥手,周诚顿时被月魄提着后领子扔出去了。 雪姝冷冷地看着地上挣扎的周麽麽不说话。半晌,周麽麽舒出一口气,似是心灰意冷,“太子妃想问什么就问吧!” “孟瑶身上的毒是你下的吧?” “是我下的,我家那老东西嗜赌成性,家财都败光了,幕容侧妃正是知道我家的情况,才找到的我……诚儿给我捎信来的时候,我正急的不知所措,所以想没想就……” 雪姝听到这里心一冷,孟瑶何其无辜,如此小的孩子竟被人如此算计。 “她既然给了你两张无用的银票,想必还想利用你再做别的,就一块全吐出来吧!谋害皇族,你知道下场,若不想你儿子受到连累,就不要有丝毫隐瞒。否则,你们一家三口就到阴曹地府会面去吧!” “求,求太子妃放过诚儿,都是我的错,诚儿是无辜的……” “你的儿子是无辜的?可我的小孟瑶才几个月又是碍着谁了?都是做母亲的人,你竟也能狠心下的去手!”雪姝面色一凶,那冰寒的眼眸刺的周麽麽羞愧的无话可说。 “我知道我无脸求太子妃,可只要太子妃肯放过诚儿,你让我做什么我都心甘情愿。”周麽麽跪在地上,以头嗑地,不一会整张脸都血肉模糊,让人看着无不惊惧。 “将心比心,若想保住你儿子,那就把你知道的都吐出来。” “我说,我全说。”周麽麽见雪姝松口急忙应声说,随后思索片刻才慢慢地说,“其实幕容侧妃并不是十分信任我,她知道我对皇后娘娘的忠心……”说到这里,雪姝讥诮地冷哼一声,周麽麽头低的更低,“所以她给我那两张银票时还说,让我再做两件事,事成后会再给我三千两,然后一起让我去兑换成银子。可我当时急于救人,便没把她的话当回事,没想不但害了诚儿,还……谁知她心思如此歹毒,还故意留了一手,她这是要挟我呀!” 哼,你怎么不说你是见钱见开,活刻受人戏弄。 “那就说说她还让你做什么?”随后雪姝不耐烦一声。 “我为皇后娘娘在胭脂坊购买的那瓶凤仙花头油……也是幕容烟指定我专到那家店去买的……”说着,她目光闪闪看了雪姝一眼。 雪姝心一跳,急忙对着虚空打了个手势,无疑外婆那瓶头油有问题。 “头油里面掺进了什么?” “我不知道,这个可与我不相干,我只是在购买时好奇打开了盖闻了闻,那老板就阴森森对我笑着说,不想早死,就千万不要接触这瓶头油,更别说闻了……” “这还叫与你不相干?既然知道这头油里掺了毒,竟还敢拿来给外婆用,这就是你所说的忠心吗?二十多年,外婆可曾亏待过你?你的良心让狗吃了。” “老奴该死,对不起皇后娘娘。”说着,周麽麽抽噎一声,又以头嗑头,雪姝嫌恶地转过脸。 雪姝更没想到的是,幕容烟竟然敢对外婆下手,幕容氏的胆子也太大了吧!他们以为皇宫里没人了吗?哼! “你可还在别的地方动了手脚?若敢有半点隐瞒……”说着,雪姝的眼睛寒光闪了闪。 “有有有,我头上有一根木簪子……” 冬儿走过来愤恨地从周麽麽头上抽出那根陈旧的木簪子,拿在手里反复看着,仿若不得而入,“这簪子有什么名堂?你赶快从实招来。”冬儿踢了周麽麽一脚凶凶地说。 周麽麽瞟了眼那簪子,突然额角冷汗直冒,仿若这簪子是夺命的恶魔似的,满脸都是恐惧,“这簪子是空心的,只要凿开,里面就是毒药……这是幕容烟为小公主后备的,若是之前的毒药毒不死她,她就让老身找机会再给小公主再下一回毒……” 听闻,雪姝的身子竟然晃了晃,幕容烟歹毒的心思已经很明显了,她故意给了周麽麽两张没用的银票,就是想钓她上钩,一毒不成,就要迫使周麽麽再下一毒,没想这次连外婆也给捎上了。其心之狠,雪姝从脚掌都透着寒意,这一次,她算是真正看清幕容烟这条毒蛇了,她绝不会轻易放过她! “太子妃殿下,我知道自己死不足惜,在死前,我能不能再看一眼皇后娘娘?”周麽麽看雪姝沉默,便哀求道。 雪姝微眯着眼睛,冷冷的眸光足够能冻死人,“你以为你还有资格见外婆吗?” “皇后娘娘对我有恩,我只想临死前再给她嗑一个头。”周麽麽泪流满面地大声叫。 雪姝心已经不会软了,对着周麽麽的哀求不为所动,正想说话,不想虚空中传来外婆一声低沉,“嗑头就不必了,你我主仆二十年的情份,到此刻便烟消云散了,只是有一事,本宫搁在心里多年,一直想问问你……” 雪姝一听外婆的声音,顿时惊诧地回过头,她今晚可没想惊动外婆,没想,还是她被洞察了。想必她也想明白了当年的一件事。 雪姝今晚只所以把周麽麽绑到偏殿,是因为在查她的过往时,发现了一个疑点。那是与一个死去的叫小红的女子有关,虽然对别人或许微不足道,但联想周麽麽的为人,她知道那必是一桩冤案。于是,便别有用心地把她引到这里,从周麽麽醒来时的反应,她就知道她有多心虚,多害怕来这偏殿。 周麽麽一听外婆的声音,顿时激动地往前跪爬着,“皇后娘娘,老奴对不起你呀!请你原谅老奴一时鬼迷心窍……”说着,她俯在地上号陶大哭,可惜为时已晚。此刻,没有人会同情她。 “当年本宫身边最得宠的大宫女小红是不是你陷害的?希望你此刻能够良心发现,还小红一个公道。若不然,她死不瞑目。” 当年小红是掌管紫云宫的大宫女,是与周麽麽一同进宫的好姐妹,深得外婆信任和宠爱,在紫云宫可谓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当年外婆生辰那天,有李氏大臣为外婆献上了一对碧绿雕花镶金的镯子,那镯子非常地精美,简直绝世稀有。外婆好心情当众就赐给了小红,当时可是羡煞了紫云宫一干人等。这也足以说明小红当时有多得外婆宠爱。可是,没多久,小红就因偷盗而被抓获,人脏俱全,她百口莫辩。外婆伤心至极,便赐了她乱棍打死,可小红一直到死都在喊冤。那时她就死在这个偏殿里,随着她死后,她那一对外婆赏赐的碧绿雕花镶金镯子也不翼而飞。而当年抓获小红的就是周麽麽。小红死后,外婆前思后想,越觉得凭着小红公正善良的心性绝不可能干出这种,便后悔当时太过草率了。时隔这么多年,外婆心里象梗着一根刺。 周麽麽听闻,突然抽噎一声,以头抵地,“皇后娘娘,老奴该死,我对不住小红……” 只这一句,便不言而喻。 外婆轻叹一声,便意兴阑栅地对着雪姝摆摆手,那意思是说下面的事你就看着办吧。随后,便萧瑟地离去。 七天后,外婆在偏殿为小红举行了一场法事,让她灵魂得以安息,当然这是后话。 外婆无声离去,更让周麽麽惊动地想爬过去,冬儿伸出一腿就把她踢到一边,“太子妃殿下,现在该怎么办?这老东西死不足惜。” 此刻,雪姝的心冷到了极致,她没说话,只低头看着冬儿手中的木簪子,半晌了才幽幽地说,“这簪子,倒是很好看的,只是不知道里面的药效果如何?” 冬儿一怔,随后明白过来,摆弄了一会竟然旋开了簪子,里面滚出一些淡褐色的粉末,冬儿冷笑一声,抬起周麽麽的下颚,混和着她的泪水一下子倒进了她的嘴里,周麽麽顿时尖叫一声,拼命在地上打滚,手脚想挣也挣不开,只能呜呜呜呜地怪叫,如同鬼蜮一般疯狂挣扎。 雪姝看到这情景也不由倒退一步,她回头对着月魄使了个眼神,月魄上前用匕首割开了周麽麽身上的绳子,顿时她就象挣脱了束缚的野兽,嘴里发不出声音,却伸出两手使劲地在脸上抠啊抠,皮肤早就抠烂了还不住手,不一会儿她又开始拼命地摸到肚子上在肚脐眼的位置上抠,在场所有人都惊恐地看着这一幕,雪姝身后的那些婆子早已捂着嘴不停地后退,因为她们还没看到过这么恐怖的死法。周麽麽已经把外面的衣服都抠破了,肚皮也被她抠的稀巴烂,不断地有血水流出来,雪姝看着这惨相,全身都在抖着,从里到外都冒着寒意。 若是这药用在孟瑶身上…… 她已经不能想象后果,她把幕容烟简直恨死!她紧紧握拳,尖长的指甲都陷进肉里却浑然再感觉不到疼。 身后一声叹息,她抖动的身子顿时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所包裹,孟珏冉伸手就挡在她的眼睛上。 雪姝一把又把他的手拉下。 此刻,周麽麽足足闹腾了一柱香的功夫,只听扑噗一声,周麽麽眼睛突然瞪的老大,腹中破裂,头一歪,就断了气。 而此刻偏殿里静若无声,一股阴风飘过,所有人都脖子一缩,浑身不由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而每个人都瞪着大眼无不惊恐地看着周麽麽,这可是真正的肠穿肚烂呀!随后,暗夜里蓦地就响起一阵阵干呕的声音。 “冬儿,周麽麽从头到尾都没喊出一声,你可是明白为什么?” 在所有人都惊恐恶心的时候,雪姝却变得无比的冷静,她一个孕妇,此刻倒没被恶心吐。只是那冷的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更让人觉得从心底泛寒。 冬儿没命地点头,此刻,她连话都已经说不出来了。 没错,自从周麽麽吃下那毒药,就不停地在地上打滚,拼命地抠自己的身体,却始终没有喊出一句话。她这样壮的成年人都是如此,若是这药下给小公主,那可真是…… 所有人都在琢磨着雪姝的话,都在想着若是这药下给小公主,那后果又会是怎样?即便平日再心狠凉薄的人,一想到这个后果,都不由从心底发悚。 “若是以后背地里若再敢有谋害主子的人下场便如同周麽麽……”随后,雪姝一声冷硬,铿锵有力,让所有在场的丫环婆子都不由扑通通跪了一地,此刻,谁都说不出一句话,忠心不能只在嘴上,相信,经过这一次,既然那人狗胆包天,暂时也绝不敢胡来了。 “太子妃,奴婢马上命人将尸体处理掉。”此刻冬儿缓过一口气,竟然异常冷静地对着雪姝说。 雪姝看着她明显苍白脸,但一双大眼睛却闪闪发光,雪姝没想到这丫头还是有些胆量的,值得栽培。便微微一笑,“不急,冬儿,把其他的丫环婆子都带走吧!” “是。”冬儿急忙应一声,对着那些婆子使了个眼神,大家忙不叠地往外跑。 “月魄。”待冬儿把人都带走后,雪姝却沉定地叫了一声月魄。 月魄急忙上前,雪姝也不避讳孟珏冉直接伏在月魄耳边说了一通。孟珏冉眉一皱,月魄是他的贴身侍卫好不好?什么时候跟雪姝混的这么熟了?他这个正经主子在场他视而不见,直接乖乖地听命于雪姝了。 某个男人狠狠剜了月魄一眼,月魄脖子一缩,赶紧照雪姝的吩咐去做。 而雪姝猛地回头,“你又吃的哪门子醋?” “我没吃醋。”孟珏冉装傻道。 “哼,刚才月魄靠近我的时候,你身子僵什么?别以为我看不到你那吃人的眼神。” 孟珏冉心虚地一笑,“嘿嘿,今晚累了吧?我让那‘桂子坊’的大师傅又做了新糕点,咱们回去尝一尝吧!” 话还未说完,雪姝便弓身呕了起来。 方才她不过是强撑着一口气没呕,如今孟珏冉竟然如此不识时务地说到吃,她就一下子再忍不住了,吐的那叫一个酣畅淋漓。 孟珏冉吓的脸一白,轻拍她的后心,眼眸朝着死去的周麽麽一瞟,他顿时也呕起一股酸水,“该死。”他低低咒骂着,抱着雪姝就飞快地离去。 第二天,雪姝就把‘桂子坊’的大师傅打发起了,直到三个月,大明殿里就再无一块糕点。孟珏冉每每想起这件事,就郁闷地直拍脑瓜子。 第一百五十八章 恣意折腾 自从周麽麽的事过后,外婆沉默了好几天,人窝在软榻上也总是恹恹的,恐怕因为这件事搅乱了她多年平静的心。周麽麽为她买来的那瓶凤仙花头油已被程枫试出来里面果然掺了毒,是一种罕见的慢性毒药,若长期使用会让人头脑发晕思维混乱,总之会慢慢变得象白痴。 外婆闻言无限唏嘘。 此刻她恐怕更是后悔当初为她和孟珏冉赐了婚,那无疑引狼入室。雪姝从外婆那温和的眼光里看出了她的歉意,雪姝心知肚明,却只微微一笑。 随后外婆做事的决定却让雪姝惊。 首先,外婆对外声称周麽麽的夫婿因欠下巨额赌债悬梁自尽,周麽麽回家料理丧事,最后不堪忍受丧夫之痛,速染重病,一命呜乎了。外婆感念周麽麽多年的伺侯,主仆情深,便赐给周家许多的金银以示安慰。周家丧事办完后,周诚也携着这些金银远走他乡不知所踪。而当晚雪姝带去偏殿的那些丫环婆子,除了冬儿外,一夜之间全部销声匿迹。 雪姝不由感慨,姜果然还是老的辣啊!外婆看起来和蔼可亲心慈面善,可处理起这些事情来,竟丝毫不手软。并且考虑相当周全,让雪姝自叹弗如。为避免惊动幕容烟打草惊蛇,外婆雷厉风行的做法无疑是对的。原本她以为只要警告那些丫环婆子一声就是了,岂不知只有死人才是最安全的。这样,即便慕容烟有怀疑,也是绝查不出什么的。 其次,外婆明知慕容烟居心叵测,不但没罚,反而往翠华宫赏赐了不少的好东西,理由只有一个,便是她抄写的佛经很得皇后娘娘喜爱。雪姝猜,此刻幕容烟止不定正在翠华宫得意着呢!可只有雪姝知道,外婆在宣旨赏赐幕容烟时,那无不讽刺的表情和微缩成针的寒意眸子,都让人觉得她无疑心深似海。虽然孟公国后宫平和一直无嫔妃争斗,可外婆绝不是那种没有远见的女子,多年随着外公看惯大风大浪,这点障眼法用起来简直得心应手。 最后,外婆感叹一声岁月不饶人,便把掌管后宫的印玺往她怀里一扔就眯眼睡去。让雪姝瞬间瞠目结舌。正想推拒,不想孟珏冉微微一笑,直接把她扯得叽里咕噜不由纷说就扯出了紫云宫。 雪姝气的一个跳脚,“你扯我干什么?这是外婆的凤玺,我怎么能随便就接受。再说,我已经……”说着,雪姝瞟了瞟自己的肚子,已经四个月了,如今想瞒都瞒不住了,早晚会被发现。 “嗯,这也没什么,反正早晚都是你的。”孟珏冉大袖一甩很不以为意地说。 雪姝脸黑,“你懂什么?”随后,很不待见地白了他一眼。 孟珏冉眉一挑,“如今外公赐你参政,外婆赐你掌管后宫,这样你就可以不受任何拘束地去做你认为最正确的事情。最重要,关键时刻,还可以调兵遣将。”孟珏冉突然很睿智地说。 “你什么意思?”雪姝惊怪一声,随后看着手中的凤玺,“难道这个凤玺还可以调兵不成?” “嗯,宫中三万禁卫军皆在你管辖之内。”孟珏冉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什么?”雪姝果然被吓害了,她惊动地四下看看,急切地抓住了孟珏冉的袖子,“这凤玺不是只能管理皇宫嫔妃的吗?什么时候可以调动禁卫军了?” “这不是很明显了吗?外公的后宫除了外婆便再无一人,哪来的嫔妃可管?而宫中禁卫军原本就是保卫皇宫的,所以外公怕外婆闷,老早就把禁卫军交到外婆手上,如今你就成了他们新主子。”说着,孟珏冉瞟了瞟雪姝手中那晶莹剔透的凤玺,大大地吞咽了一口口水。 雪姝听闻,二话没说,直接折身就走。 “喂,你干什么去?”孟珏冉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她。 “既然这凤玺这么重要,我更不能要了,我要去还给外婆。” “还什么!你不是一直说要保护我的吗?如今有了凤玺,你就好比增加了三头六臂,要知道这三万禁卫军可是外公当年亲自千挑万选的,绝对的国之精锐。如今无论是朝堂还是后宫,你若看谁不顺眼,大可把禁卫军拉出来狠狠地揍他一顿。”说着,孟珏冉握了握拳头。 雪姝脸黑,这三万禁卫军你以为是小儿过家家,拉出来想揍谁就揍谁?果然还是傻了啊!不过,有一句话他是说对了,雪姝心中一直都有了想要保护的人,如今这三万禁卫军于她无疑是如虎添翼,本来还想还给外婆,如今被孟珏冉一说,她反而舍不得了。 雪姝站在原地踌躇不已。 “还在犹豫什么?想想你身边需要保护的人,外公、外婆、岳父大人,我、孟瑶、孟熠、颜木青,甚至将来还会有晴儿、姬无澜、皇舅、皇舅母、燕世子和程嫣嫣……五儿,你现在肩上担子如此重,有了这三万禁卫军你完全可以随心所欲,有你在,我们就可以高枕无忧,否则,就犹孟瑶那样……” “不须再说,我绝不允许那样的事情再发生!”孟珏冉话还未说完,就被雪姝很果敢很冷烈地打断,这件事对她的刺激也很大。 如今需要她保护的人被孟珏冉一一数了一遍,雪姝骤然觉得自己的责任真是太大了,原来需要她保护的人竟然有那么多。似乎每个人都是不能割舍的,都是心头之重。雪姝气息一凛,瞬间觉得自己责无旁贷。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反手把凤玺包好紧紧搂在怀里,“走吧!既然外婆如此信任我,我怎么能够辜负她?如今就从宫里这一个毒瘤开始吧!”说着,大跨步向着大明殿走去。 身后,孟珏冉勾唇一笑,迈着悠闲自得的步子跟在妻子身后。本来以为还要多费些口舌,没想几句话就把她打动了,这小女人心还是太善。他一定要在旁边仔细看着,绝不容她再心慈手软。 当燕世子和程嫣嫣双双跨进大明殿的时候,雪姝正被一堆奏折折腾的死去活来。无疑还是因着那些归属的小国,他们竟然贪心不足,圣旨中明明已允给他们异姓王身份,允诺为他们重新建新的王府并让他们一同参与朝政。没想他们浑不知足,上奏折又提出许多苛刻条件,好象孟公国巴求着他们归属似的。态度居然还很倨傲。 面积明明还没有孟公国的一个郡大,大多举国贫穷,即便归属了孟公国,也是孟公国的累赘。没想他们竟然浑不知天高地厚,雪姝看着这些混蛋奏折就带气。 雪姝这边气的七窍生烟,满脸泛青;那边孟珏冉歪斜在躺椅上悠然自得地把苹果啃的脆声响,当燕世子和程嫣嫣跨进大殿的时候就看到这一幕,怎么看都觉得这画面很怪异。 程嫣嫣一看到雪姝眉心紧皱,就知道那些小国又提苛刻条件了,她不由也跟着气。而燕世子却意味地瞟了孟珏冉一眼,暗暗对他竖起大拇指,意思是说,你真行!看着女人受折磨,你竟然还能吃得进苹果,佩服! 孟珏冉直接把啃过的苹果核轻手一弹,好巧就巧就弹到燕世子的脚面上,他顿时单脚跳起来痛的呲牙裂嘴,却又丝毫不敢发出一声。 雪姝明显看到了燕世子的怪模样,不由从案前站起来,“你在干什么?”话虽是对燕世子说的,眼睛却瞟着孟珏冉。她明显也看到了燕世子脚边的苹果核。雪姝觉得这个男人真是越来越让她看不清了,时而灵光一闪透着精明,时而傻的彻底让人泄气,雪姝觉得有必要找程枫谈一谈。 “我们是来给你送喜贴的。”雪姝走向程嫣嫣,她急忙从袖中拿出大红的喜贴在雪姝面前晃了晃。 雪姝瞟了燕世子一眼嘴角随即露出了笑,“让仆人送来就好,何必要亲自来?” “那怎么行,皇宫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来的吗?”程嫣嫣对她翻了个白眼。 “那倒也是。”雪姝笑笑。 “嘻嘻,太子妃,你给我们准备了什么礼物?”说着,燕世子搓搓手,好象很期待他们礼物似的。 雪姝一怔,随后心虚地看向了孟珏冉。 “什么意思?你们该不会是准备不送我们礼物了吧?”燕世子果然是人精,一看雪姝的表情就已猜的七七八八,不由惊怪一声把心底话说出来,让雪姝很是尴尬。 “怎么会,即便不送你,我也要给嫣嫣贺喜。”随后,雪姝摸着鼻子急忙说。 “这还差不多,既然如此,那太子殿下是不是也要给我单独送一份礼?”燕世子目光闪闪不怕死地看向孟珏冉道。 “是吗?想要礼物啊!”孟珏冉拉长了声音意味一声,手指敲在桌沿上一下一下,竟然无形中给人一种坏坏的威胁的味道。 “还是算了吧!太子都失去记忆,怕是也送不出什么好礼物,到时,就随着太子妃一块来喝喜酒罢了。”随后,燕世子自故圆场道,他是看出来了,若是强要,孟珏冉绝对会送给他一份‘大礼’,只是这份礼绝对会让他不好过。 于是,他聪明地赶紧推却了。 孟珏冉笑笑无语。 雪姝却只觉得很丢脸,“别跟他一般见识,如今我说了算。”她小声地对着程嫣嫣解释,那意思是说他傻了,我很正常。 没想程嫣嫣‘扑噗’一笑,“如今这件事你也别放在心上了,什么礼物不礼物的,都是一家人,到时你和太子殿下能来,便是给我们极大的脸面了。” 雪姝翻翻白眼,这还没成婚呢!就已是一家人了,难不成……燕世子不等洞房花烛就把她给吃了? 望着雪姝无比促狭的目光,程嫣嫣回过神来蓦地一羞,“哎呀,你都想到哪里去了?我那样说,还不是觉得跟你亲?!” 雪姝嘿嘿笑两声作罢。 燕世子和慕容烟走后,雪姝转头就看向了孟珏冉,眼睛一眨,踱着步子就过去了。 此刻孟珏冉还依旧舒服半仰在躺椅上,姿态非常慵懒。雪姝突然弯下腰,两手撑在躺椅的两边扶手上,眯眯眼就凑近了孟珏冉,“告诉我,你是真呆还是假呆?” 孟珏冉闻言眼睛一眨,样子很无辜,随后在雪姝咄咄逼人的目光逼视下,竟然变了味,他似乎娇羞不已地低下头,仿若雪姝在逼良为娼似的。随后,孟珏冉也不说话,随后懦懦地动作缓慢地一副要主动献身的样子,伸手就扯掉了雪姝腰间裙衫的带子,“我知道,我好久没有伺侯娘子……” “啪……”雪姝挥手就打掉了他作怪的大手,随后直起身,面冷,“孟珏冉,若是让我知道你是在装,哼,你知道后果……”说着,她转身就往书案方向走。 不想背后一热,一个宽厚温暖的怀抱就把她逮住了,孟珏冉极度魅惑的气息直接喷在她脖颈,“嗯,既然不让夫君伺侯,那你就反过来伺侯我吧!”说着,不由纷说拦腰就把雪姝抱了起来。 两人双双滚倒在大床上,自始至终雪姝丝毫都没挣扎,凭由孟珏冉居高临下地把她压下,雪姝轻叹一声,居然没被诱惑,反而微蹙了眉伸手就怜惜地抚上了他绝美的容颜,“我这么希望你能恢复记忆,那样我们就可以象从前那样……你的爱,总是让我觉得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现在也一样,五儿,我始终没变。”孟珏冉低喃一声,眼中情愫瞬间汹涌澎湃,不由把身子压低了,他的唇在她微凉的唇上一扫而过,“相信我,我一样会让你成为这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说着,他的吻落在她的颈窝,带着灼烧一切的温度。 可雪姝眼中清明,显然没有被勾起情欲,她直接躲闪了他的热吻,随后拍拍床,“来,到我身边躺好了。” 孟珏冉一怔,随后抬头看她,见她眼神清明无比淡定的样子,不由泄气地一叹,如今不知是这小女人的抵抗力越来越强了,还是他的魅力减退了?有几次,他竟然都诱惑不了她了。几次想缠绵,都被她冷酷地拒绝,天天抱着她,却吃不到,他早就郁闷无比了。可尽管如此,孟珏冉还是听从妻子的吩咐,乖乖地侧过身躺在她的身边,手不自觉又抚上她的腹部。那里正孕育着他的孩子,孟珏冉丝沉醉地闭上了眼。 “这事怕是瞒不过去了,找个机会对外婆说吧!”雪姝突兀地一声。 可孟珏冉却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手在她腹部不由更轻柔了,“暂时不急,这事由我说就好。” “你说?”雪姝不由疑惑地扭头看了他一眼。他要怎么说?一个大男人说这种事。以前的孟珏冉绝不会这么做。 “怎么,我不能对外婆说吗?你怀了我的孩子,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高兴。” 雪姝急忙转过脸,深吸一口气,真受不了他无辜微受伤的样子。简直让她想不答应都不成。 “好,这事交给你,希望你要尽快开口,可别等着孩子出生的时候吓外婆一大跳。”她突然好笑地说。 随后,雪姝的身子便僵了。那只大手本来是抚着她腹部的,什么时候已探进她裙子里面了? 雪姝不挣扎,只瞪着大眼扭头看着孟珏冉。 只见他微眯着眼睛,气息有些急促,雪姝心一咯噔,要坏事。 她刚要说什么,不想孟珏冉身子一探就吻住了她。雪姝微挣扎,含糊不清地说,“不要了,孩子会受不了……” 不想,她一挣扎,孟珏冉反而急切地翻身把她压下,“我会小心些,以前都没事……整一个月了,我想要……” 他低哑的嗓音明显充满了情欲,身子也一下子硬的吓人,雪姝一怔,可不,自从上次被他得逞,期间他又无赖纠缠,已不知被她拒绝了多少次了,如今,该死的,她的身子竟然热了。 雪姝又推了推他,理智上想说书案上还有许多奏折还没看,她忙着呢!可感受着他焦渴的气息象火龙,他的吻直接带着颠覆一切的温度,几乎要烧灼了她。她想说话,没想嘴一张,竟然先发出一串羞人的娇吟。而孟珏冉象是受到了鼓舞,挥手就扯去了她的裙衫。虽然怀孕已四个月,但雪姝曼妙的身材一显露,孟珏冉脑中就成了一片浆糊,他大手急切地在她身上揉搓不断地煸风点火。直到最后雪姝受不住了,双腿就盘上了他的腰。 孟珏冉两眼情似火,跪着直起身,三下两下就剔除了自己身上所有的累赘,他刚强完美的胸腹一出现,雪姝嘤咛一声就闭上了眼,一副任君采伐的样子。 当孟珏冉的大嘴又凑上来的时候,雪姝瞬间被他吸走了所有的气息,他狂野的吻,带着疯狂,翘开她的贝齿就攻城掠地,雪姝心也火火地跳,仿若许久都没见他这般狂野了。她的情潮瞬间汹涌,手软软地搭在他的肩头,轻触着他强悍的肩臂,雪姝的忍耐已到极限,她不由收紧了在他腰间的双腿。孟珏冉得到了暗示,再不迟疑,长驱直入,两人都不由发出一阵舒爽的轻吟。好象久旱逢泔淋,那一丝畅意,无法表达。 雪姝刚想提醒他要小心孩子,不想孟珏冉气势威猛,可落到实处却温柔的不能再温柔了。雪姝放下心来,既然他急迫想要,就任他恣意折腾吧! 第一百五十九章 爱上你了 可是,一夜纵欲的结果是,第二天雪姝身下便见了红。 程枫急火火地赶来,一探雪姝脉搏就知道是怎么回来了,他不由有些气急败坏了回头瞪了站在床边摸着鼻子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的孟珏冉一眼,他到好,一副做错事任由处罚的样子,浑然不知,昨夜他有多疯狂。 这事也怪雪姝,昨儿一沾上他的身,她自己也忘乎所以地似疯了。彼此不知爬上对方的身子多少次,就那样整夜都在纵情纠缠着,直到两人都疲累地睡去。睡梦中雪姝感到下腹有些坠痛,伸手一摸,竟然摸到两手血色,本以为四个月的身子已无碍,没想……是以,她这才慌了。 今儿一大早吵的整人皇宫鸡犬不宁,其实雪姝自己简直要羞死。如今怀孕四个月了还不知节制,传出去,不知宫里人会怎么看她?她又羞又恼地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其实雪姝是多虑了,如今这事除了程枫和皇后娘娘,还真没多少人知道。皇宫本就忌讳奴才嚼主子的舌根,如今后宫的人都成精了,知道什么事该说什么事不该说,即便知道此事的,也必会把这事烂在肚子里。况且,这也不算是坏事对不对?毕竟,太子妃又怀孕了。 程枫把过脉一声叹息站起身,雪姝瞧着他的脸色却不敢开口问,最主要是羞于问出口。而一直沉默想心事的孟珏冉眼皮一抬,平静轻淡的声音,“如何?”其实他早已探过雪姝的脉了,应无碍,只是昨晚他确实太猛了,微动了胎气。 程枫很无奈地斜睨了他一眼,“臣以为,太子殿下还是和太子妃分床睡比较好。” 这已经是程枫说的很含蓄很微婉的话了。 不想孟珏冉听闻直接反对,“不行,她必须和我一起睡。” 雪姝脸黑,正想反驳,不想孟珏冉又喃喃地道,“正因为她怀了孩子,才不能离开我的眼,这事就这么决定了,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说着,他挥了挥手一锤定音,更阻止了程枫下面要说的话。 程枫无奈,只得轻叹一声,抬头看着这张酷似公主的脸,程枫对孟珏冉的情绪说不出的复杂。既有心慰,又有怜惜,更多的还是慈爱。 没错,他是自己最心爱的女人生的孩子,看着他,仿若就是在看着她。她在这世上留下的唯一的骨脉,他必得为她守护。想必皇上和皇后娘娘不惜费尽手段也要让他回到孟公国,或许便是和他有着同样的心思。 程枫看着孟珏冉眼神中有一股慈父般的温和,但随即这温和便一闪即逝,毕竟君臣有别,程枫转过头。此刻他心头也有丝懊恼,多年的心事一直被他压得死死的,没想在这一刻竟然有松动的迹象。他失去了记忆,心智似乎也受到了影响到,他绝冠一世的医术竟然不能治好他,程枫重重叹息一声,抬脚就走,“我给太子妃开几副补胎的药,只要安心服下就应无恙,孩子一切安好。” 程枫沉定的声音传来,雪姝一颗心总算落了地。方才,程枫望着孟珏冉那一丝温情绽放她也察觉到了,想着他一直暗恋着公主,可惜……雪姝似乎能理解程枫的心情,怕是他把那份情转移到了孟珏冉身上,对他的爱护,她看得清楚。 程枫走后,孟珏冉的眼睛一直追随着他,脸上虽然不动声色,其实心里也波澜起伏。 “你还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快看看程御医开的什么药。”雪姝故意对孟珏冉说,她是想让他们单独多待一会。虽然这根本慰藉不了程枫,但多少聊胜于无吧! 孟珏冉深深看了雪姝一眼,也没反驳,抬脚就要走。不想外婆焦灼的声音一下子从殿外传进来,“啊,姝儿,现在怎么样了?” 听外婆的声音既带着焦灼又带着欣喜,雪姝肯定外婆已经知道了她怀孕的事。现在好了,倒省了他向外婆说了。 雪姝不由意味地瞟了孟珏冉一眼,正好孟珏冉也正转过头看她,雪姝脸一黑,孟珏冉却突然露齿笑了。瞧他那一脸暧昧的笑,雪姝真想拿过枕头砸他。 外婆风风火火地跑进来,没想怀里竟还抱着孟熠。自从孟熠被下毒后,外婆简直对她寸步不离。一进殿,那丫头机灵的大眼睛便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满脸的好奇,又象是兴奋无比。看到孟珏冉,竟然还对他挥挥小胖手。 “外婆,你来了?”雪姝看到外婆急忙想下床行礼。 外婆脸一黑,“在床上躺着。”说着,外婆一步跨过去按住雪姝,随后把孟瑶往床上随意一丢。小丫头随即打了个滚,爬起来一下了稳稳坐在了床上。如今她已经七个多月了,能坐起来了。孟瑶坐起来看了娘亲一眼,又抓了娘亲被子一下,随后拍着小手就看向了孟珏冉。碧透的眼睛叽里咕噜的,那狡黠的模样简直象极了雪姝。孟珏冉看着女儿忍不住‘扑噗’一笑,他慢慢走到床边。 外婆却拉着雪姝的手不放,两眼放光,“已经有四个月了?” 雪姝当然知道外婆问的是什么,她不由抱歉地说,“外婆,对不起,一直没有告诉你。” “外婆知道你的心思,这后宫里不安全呢!”皇后算算时间,应该就是雪姝去救孟熠的时候的在外面怀上的,她早听程枫把那次的情况说的详细。如今雪姝一回宫就看到慕容烟嫁给了孟珏冉,并且他已经失忆了,瞒下此事也有情可原。只是…… 她不能原谅,那个臭小子明知妻子怀了孕,还没命地折腾她。 想到这里,皇后蹭地就站起来,挥手就使劲地拍打孟珏冉的后背,此刻他就站在床边,皇后打的很顺手,“臭小子,今儿你就赶快给我搬出大明殿去,若是姝儿肚子里的孩子要有个三长两短,我非得……” “哇……”孟瑶此次正扯着她爹的袖子玩的不亦乐乎,看到外婆突然疯狂地捶打她爹,她一吓,突然就哇地一声哭起来。边哭还边看着外婆,皇后的手一顿。 “外婆,你吓着她了。”孟珏冉不知死活地扭着对着外婆一声说,显然,方才外婆对他的打根本就是在给他搔痒。 雪姝却直直看着孟瑶的反应,方才外婆捶打孟珏冉时,孟瑶眼睛里的害怕如此明显,那样子不是被眼前的情况吓倒,而是有心疼她爹的意思。雪姝一叹,这才多大的孩子,血果然浓于水。平日也没见孟珏冉怎样抱她,没想,她却是记着他是爹的。 果然,被孟珏冉一说,外婆住了手。她赶紧哄孟瑶,“哟,外婆的小孟瑶不要哭了,外婆不是在打你爹爹,外婆只是……”外婆说着便说不下去,干趣伸手就想去抱孟瑶。 不想那小丫头竟然挥挥小手,把头一下子埋进了她爹的怀里,那意思是不想让外婆抱了。外婆一怔,孟珏冉就笑了,“要不要爹爹抱你?” 雪姝轻嗤一声,这才多大的孩子能听懂吗? 没想孟瑶却抬起了小脸,泪水还挂在脸上,却伸出小手明显就是要孟珏冉抱。 雪姝真是汗。 而外婆也颇是感慨一声,“真是只小白眼狼,方才看到外婆打她爹,竟然连外婆也不理了,唉!果然还是跟她爹亲呢!” 雪姝望着外婆郁闷的表情又想笑。 而此时,孟珏冉已经把孟瑶掐起来了。 没错,就是掐,两个大手掐着她的小身体就把她提溜了起来,孟瑶的小腿便不停地在空中乱踢腾着。 外婆一看急了,“轻点轻点,你不会拖着她的小屁股呀?” 孟珏冉一听,干趣直接松了手。 雪姝惊叫一声。 而下一刻,也不见他怎样动作,孟珏冉已经兜起了他袍子下摆,孟瑶好巧不巧就落在他的袍子里。雪姝后怕地轻抚了下胸口,外婆也是身子一晃,直接坐在了床上。 孟瑶一落入她爹的袍子就咯咯笑起来,似乎很好玩,扒着袍子边沿就露出小脸看着雪姝和外婆,依旧咯咯笑着。雪姝脸黑,外婆也伸出手捏了下她的小鼻头,“真是个小没良心的,刚才要吓死外婆了。” 孟珏冉却回头朝宫外看了看,“嗯,我带她出去玩。”说着,也不等雪姝和外婆反应,便兜着小孟瑶一闪身就没影了。 留下雪姝和外婆面面相觑。 “外婆,你不要担心了,他应该是会看孩子的。”看外婆欠欠身子明显不放心,雪姝赶紧安慰外婆。 “看他用袍子兜着,我怎么觉得不牢靠。”外婆明显不放心。 “外婆你放心吧!他虽然失忆了,但武功还在。孟瑶不会有事。” 仿若印证了她的话,殿外不一会就传来孟瑶咯咯大笑的声音,似乎正玩的不亦乐乎。外婆一听,脸上挂笑,明显放下心来。 此刻,程枫走进来,见外婆在,急忙行礼。 “姝儿的身子……”外婆有些紧张地问。 “皇后娘娘放心,太子妃殿下的身子已无碍,只是以后切记要注意……” 谁都明白他嘴里那句‘切记注意’是什么意思,雪姝红着脸点点头。 外婆却又黑了脸,“今儿无论如何得让那臭小子搬出去住,否则……” “外婆,没事,就让他留在大明殿……” 外婆一听,明显很不高兴,雪姝却抓住她的手,“外婆,他如今失忆了,若不在我眼皮底下,我也不放心他。如今有今天的教训,我们一定会注意的。”雪姝咬着唇说不下去了。 外婆明显也能理解,直接一叹,“姝儿啊!你们还年轻,将来有的是时间,只是现在你肚子里的孩子最重要……” “外婆,我知道了。”雪姝明显不想让外婆再说下去,这件事是她丢人丢大了。 正说着,突然冬儿跑进来,苍白着脸,还紧张地绞着衣襟下摆,明显是遇到了害怕的事情。 “冬儿,出了什么事?”雪姝脸一沉,急忙问。可殿外孟瑶的笑声还在啊! 冬儿喘了一口气,“太子妃殿下,外面,外面……” “到底怎么了?”外婆也皱眉低吼一声。 冬儿吓的扑通一声跪下,“皇后娘娘,太子妃,你们出去看看吧!太子殿下正兜着小公主在荷叶上乱飞……” 众人一听,无不变了脸。 外婆想没想就跑出去,程枫赶紧上前一步扶住她,雪姝也掀开了被子,冬儿上前急忙按住她,“太子妃,你可不能去,你的身子还没好利索。” “已经无碍,冬儿,给我拿衣服。” 雪姝坚持不下,冬儿只好给她穿戴整齐下了床。 出了殿,前面就是碧荷满天的揽翠湖。 而此刻,一个兜着衣袍下摆的翩飞身影正在荷叶间急速地飞掠跳动,而随着他的跳动,他衣袍下摆正兜着的个小东西在上上下下起落着,并且发出无比愉悦的咯咯的笑声。 外婆一看,呼不出声,身子一软就要倒下。 程枫一把又扶住外婆,也是脸色不好看了盯着湖上,气息有些微乱。 这揽翠湖虽是荷花满湖,可水是很深的。若是一个不小心掉下去,就孟瑶那小不丁点的身子…… 这是什么爹啊!简直是恶魔。 雪姝看着也是气血有些倒逆,她伸手扶住面前的白玉栏杆,未意冬儿,“给我把他们喊回来。” 这爷儿俩明显玩的忘乎所以,根本没发现已经吓害了湖岸边一干人等。 “太子殿下,赶快回来了,皇后娘娘要晕过去了。”冬儿扯着嗓子大喊,孟珏明显听到了,头一扭,顿时看以湖岸边的几人,收紧了袍子一纵就掠过来。 把孟瑶抱在怀里,外婆气息也不喘一下,几乎是抱着孟瑶就跑。估计一时半会的绝不会让孟珏冉再碰孩子了。 而小孟瑶却从外婆的臂弯里露出小脑袋,依旧含笑的眸子,对着孟珏冉伸出了小手,发出两声咯咯的笑声,似乎意犹未尽。孟珏冉也是冲她一笑,小丫头顿时扑扑两声,吹了两声牙,外婆急忙扭过她的小脸。如今外婆明显把孟珏冉看成洪荒野兽了,今儿她吓坏了,世上哪有这样的爹,失去记忆果然很可怕。 雪姝斜睨了孟珏冉一眼,也不理他,直接让冬儿搀扶着就走。 背后一热,雪姝就被某个男人从后背拦腰抱了起来,她浑身无力,也懒得说话了。“冬儿,去煎药。”孟珏冉倒是很冷静地吩咐正要跟着进殿的冬儿。 “是,太子殿下。”冬儿急忙应一声,转身就走。 把雪姝放到床上,孟珏冉伸手探上她的脉。 “吓坏了?”见她脉搏跳动异常,孟珏冉抬起头露齿一笑道。这样就吓坏了?若是让她知道孟熠被圣灵狐驼着满山乱跑,她就更要吓死了。 “你说呢!”雪姝眼一瞪,“孟瑶若是掉进湖里怎么办?” “她是我的宝贝,我会让她掉下去吗?” “她还是个孩子,并且是个丫头,你这样逗她玩,上了瘾,将来长大了怎么办?难不成也在荷花上飞来飞去?”那样子,将来怎么嫁得出去? 孟珏冉一笑,“我的女儿难道还怕将来嫁不出去?” 这个死男人,还是一眼就将她的心思看透。雪姝别过脸。 孟珏冉温柔地又为她拉了拉被子,“这几天你好好休息,不必担心其他,朝堂之事还有我。”说着,他便起身走向书案。 雪姝疑惑地看他,这么多日子来,他一点都不关心朝政,甚至在她焦头烂额的时候,他也绝不出一声帮她解难,如今,经此一吓,难道他的记忆恢复了?雪姝眼眸一闪,随后又摇头否定,就他刚才兜着孟瑶在荷花上玩,那象个正常的爹吗?肯定是没恢复记忆。雪姝郁气一叹,既然朝政有他,那她还是偷懒睡一会,昨儿真的被折腾惨了。雪姝这样想着,身子一滑就滑进被子里,不一会就传来鼾声。 孟珏冉坐到书案前,手里拿着奏折,耳边听着女人轻微的鼾声,嘴角微微一笑,眼里的精明哪里还有半点失去记忆的呆傻? 雪姝睡的昏天黑地,醒来的时候,已接近黄昏。不过睡了一觉,她感觉身体舒畅精神饱满,抬头的时候,就看到孟珏冉还盘腿坐在书案前正奋笔疾书。看他正襟危坐,一脸认真的样子,雪姝微微一怔。这样的孟珏冉似乎又回到了从前的冷峻霸气,雪姝丝毫不怀疑他绝对能把那些奏折处理的很好。 想到这里,雪姝掀开被子赤脚就下了床。 “把鞋穿上再过来。”雪姝正想赤脚走过去,不想孟珏冉轻咛一声,没抬头,却已知道她醒来并想赤脚走过去。 雪姝嘟起了脸,这内殿明明都铺着厚厚的毡毯,赤脚应该没事吧?她懒得穿了。正执拗地踏出一脚,那边孟珏冉又发了话,“站着别动,我去抱你。” 雪姝一叹,“我穿上鞋就是了。”于是,退回去坐到床上乖乖地穿鞋。 孟珏冉始终没抬头,嘴角却滑过一抹笑意。 雪姝慢慢走过去,坐在他旁边,伸手就抽了一本奏折,看着里面他认认真真做的批示,雪姝一惊。不仅是因为他字体清峻夺人,而是他的批示,竟如此简单。把困扰她几天的那些小国问题三言两语就轻松解决了。 “这样能行吗?” “有什么不可以?与其尽善尽美地为他们做安排,不如就什么都不用理会。爱来不来。反正我们孟公国富足天下,根本不在乎那几个穷的掉渣的小国,他们不是要摆谱吗?姬无夜和李青泽都不肯要他们,我们何必爬杆子上!能够归属孟公国,是他们的造化,哼,没想反而助长了他们得意,真是可笑。他们想归属我们,如今我们还不要了呢!” 没错,他的批示很简单,暂停对其他小国做一切接应之事,并派出人马做切实调查,若是不符合孟公国的接纳条件,孟公国便不律不予接收。这样一来,就完全变了样,变被动为主动,性质也变了。恐怕那些故意要摆架子的小国要慌了。 “你是不是感觉到了什么?”随后雪姝想了想问道。 按说那些小国地处穷乡僻壤,能够归属孟公国,统一迁到京都还能参与政事,这是好事啊!总比他们带领国民都吃不饱强。想必他们的皇室恐怕还没有孟公国一个富足的百姓家阔气。怎么也不该如此刁难!难不成,是有人在里面故意挑拔? 雪姝瞬间想到了这一层,想到就脱口而出问出口。 孟珏冉一笑,合上最后一本奏折,转头温柔地看着妻子,突然吧唧一声在她脸上亲了一口,“你说呢?” 听着他的口气,雪姝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况且,这事一直是幕容飘负责的,其中猫腻不言而喻。 “嗯,晾晾他们也好,若不然,他们还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重呢!”雪姝说着,身子一软就偎进了孟珏冉的怀里。 孟珏冉抱着妻子,嘴巴贴在她耳际幽幽地说,“身子还感觉有什么不适吗?” 他不说还好,一说,雪姝就涨红了脸,并扭捏着想从他怀里爬起来,孟珏冉手臂一揽就把她圈的紧紧的,雪姝不得不回答,“已经无碍了。” “虽然已无碍,但还得把药喝了。”说着,孟珏冉伸出手就把旁边红泥小炉上温着药端了过来。 雪姝身子一僵,没想他的旁边就一直给她温着药,有心不喝,但孟珏冉已经把碗端到了她嘴边,“我能不喝吗?”明知不可能,但雪姝还在做最后挣扎,“身子已经无碍了。” 孟珏冉闻言,二话没说,直接含了一口药直接对准了她的嘴。 雪姝咕嘟咽下,随后坐直身子直接接过了他手里的碗,咕咚咕咚就一口饮尽。与其让他这样一口口喂,不如还是自己一气喝下,那样还能少苦点。 孟珏冉笑着接过碗,头一扭竟又堵上了她的嘴。 雪姝挣扎,她嘴里还有残留的药,很苦的。 他嘴里似乎带着一缕甘甜,雪姝微微张开嘴,果然一块蜜饯就到了她嘴里。她心里一甜,本以为孟珏冉会就此作罢,没想他浑然没有停下的意思,于是两人就含着那块蜜饯深切地吻起来。唇齿交织,雪姝的呼吸越来越紧。就在她又要意乱情迷的时候,孟珏冉放开了她。他的气息也变得不稳,雪姝更是浑身软软的把头窝在他颈窝间喘息,并轻轻咀嚼着嘴里的蜜饯。 “待生下这一个就不再生了。”突然孟珏冉这样说。 雪姝抬头看他,男人不是都希望孩子越多越好的吗? 孟珏冉似乎明白她的意思,轻轻摇头,“一则你太辛苦,十月怀胎,我们有了孟熠、孟瑶和这一个就够了。再则,长时间不能碰你……五儿,我可知道我有多难熬。”孟珏冉的眼睛熠熠生辉,让雪姝一怔,浑然陷进了那双多情的眼眸里。 她半晌都没说话,虽然他的话听起来让人觉得他还是浑,光顾自己风流快活。可细细品味,却无不在为她着想。要知道,女人为夫家生下七八个孩子都是正常,而他却如此体贴她,不让她再生了。 雪姝微微一笑,眼眸竟然泛着潮湿,不知为何,她现在终于明白了,不管他变成了什么样,即便忘记了她,她还是不可救药地爱上了他。这一点,雪姝已勿用置疑。 雪姝轻轻棒起他的脸,“冉哥哥,我好象已经爱上你了。” 一声冉哥哥让孟珏冉浑身一震,有多久了,她没有这样称呼他了。 他敛下眸子,“你以前不是已经爱上我了吗?” 他为什么要说‘又’…… 雪姝一怔,这想法在脑中也就一闪而过,“那不一样,之前,我们酸甜甘辣都尝尽了,才彼此走到了一起。可现在,你失忆了,而我现在还是不可救药地爱上了你,为你生孩子,我心甘情愿的……”此刻雪姝目光晶亮,这双灵动夺人的眸子里,深情缱绻,赤诚一片。 孟珏冉也不能无动于衷了,他的一颗心就要跳出来了,直接双臂搂紧雪姝的腰,嘴一下子又堵住她的嘴。这一次,明显来势汹汹,雪姝没有拒绝,反而食髓知味,她知道现在他们只有用接吻才能表达彼此的爱慕和深情。她知道,孟珏冉现在还是爱着她的,若不然,昨晚那一夜疯狂,他表现出的深情和冲动才会令她感动,让她不顾一切也要与他缠绵到底。 大手又探进她的裙子里,雪姝猛地警醒,扭捏着推他,“不行……”他还没记住今天的教训。 孟珏冉放开雪姝的嘴,抽了手却直接抱紧了她,他伏在她背后深切地粗喘。雪姝一动都不敢动,知道他情动如山,整个身子都硬的吓人。调息了好久,孟珏冉的呼吸也平稳下来,雪姝轻灵一笑,“我也决定了,生完这一个就不生了,一切皆随你。”那意思是说,不生孩子,一切就任由你去折腾。 孟珏冉也是一笑,放开她的身子,额头抵在她额上,“小女人,也只有你,才会令我如此情动难以自制……” “这么说,你也是爱上我了对不对?”雪姝故意逗他。 孟珏冉突然发狠地又啄了她一口,“早就已经爱上了,难道你一直没发现?” 雪姝嘴一咧咯咯笑起来,不置可否。 她已经不在乎他是不是失忆了,只要依旧还相爱就好。虽然感觉与从前大不同,但也没什么区别。发前都是他保护她,现在,轮到她来保护他了。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好了,我肚子饿了。”雪姝见他又要进一步动作,急忙阻止他道。 “嗯,把晚膳上来吧!”孟珏冉突然对着殿外说。 “是。”冬儿急忙应一声,随后是冬儿走出殿外的声音。 雪姝一惊,“方才冬儿就站在那里?”天呢,那他们刚才的亲热…… “你以为呢?” 雪姝立马从孟珏冉怀里站起来,她决定,以后再不能下去了,冬儿还是个云英未嫁的姑娘呢! “放心,她不敢看。”孟珏冉笑着也站起来,伸手又拉住她。 不敢看,难道也不能听吗?他们方才的动静可不少,雪姝又羞的想钻地缝。 “嗯,以后我就让他们都守到殿外去,这样你就不会羞了。”孟珏冉善解人意地说。 可经他这样一说,雪姝脸上更是挂不住了,“以后,再没有以后……”她跺了下脚直接跑离他的怀抱。 孟珏冉望着小女人落荒而逃的样子,不由露齿一笑,都生过了两个孩子,她到底还羞什么? 第一百六十章 牵手逛街 外公的圣旨一下,朝中果然又掀起轩然大波。外公耸耸肩,表示对其他小国的苛刻条件爱莫能助,任由朝臣在大殿上群情激奋地吵来吵去,他充耳不闻再不致一词。听说幕容飘在朝堂上气的脸青,他虽然没有出声争辩,但外公的态度也足够让他窝囊了。不说朝令夕改,最主要是外公对他的建议已不再重视。如今廉启才是朝堂显贵。知道皇上是采纳了太子及太子妃的意见才会如此,幕容飘两眼泛寒,对雪姝充满了恨意。 全盘计划还未实施就满盘皆输,幕容飘焉能不恨?只是,他要怎样跟其他小国解释,他允诺的重利…… 下朝后,幕容飘脸色阴沉谁也没理就拂袖而去。 其他与他走的大臣都面面相觑。 雪姝在大明殿听程嫣嫣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幕容飘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奇妙脸色,她只微微一笑,“嫣嫣,我们绝不能调以轻心,幕容飘绝不会善罢甘休,或许这还只不过是个开始……” 今日朝堂争辩,无疑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孟珏冉这一招欲擒故纵做的真是好。既打翻了幕容飘的如意计划,也让其他小国知道了孟公国根本不稀罕他们,爱来不来,谁在乎。若想要归属,就必须求着孟公国。利害关系一转变,往事的事就好办多了。 雪姝知道,即便那些小国到了京城也必不会乖乖听话,但面对面争锋,总比暗地里较量要好。所谓,明枪好躲,暗箭难防。孟公国与其他小国坦诚面对面,就减少了幕容飘在其中作怪。相较于孟公国,幕容飘即便在其中许以厚利,那也都是虚的。有时候人往往看重的还是眼前看得见摸的着的实惠。 程嫣嫣听闻,也是赞同,“没错,幕容飘绝不会轻易放弃到手的权势,必定还会在小国身上大做文章,他很明白,太子的批示,不过是权宜之计。如今就看其他小国的态度了。若是依旧执意而为,这样不服从统治的小国即便归属也是个顽疾,不可控制失去也没什么可惜的。想必此次幕容飘会以退为进,我想,用不了多久,其他小国必定火烧屁股地跑来。” 雪姝听了程嫣嫣的话,眼眸晶亮,露出一抹赞赏。 程嫣嫣思维敏锐,看问题一针见血,这个聪慧过人的姑娘,其才识真的不亚于饱读诗书的学子,难怪燕世子对她如此珍视。即便她身有残缺,也非娶不可。总得来说,是燕世子独具慧眼识得此金香玉。 “呵呵,不讨论这些问题了。你的婚期将至,不在府里好好备嫁,又跑到宫里来做什么?”程嫣嫣婚期将至,外公早就放了她假,她也歇了几天,没想今天一早又进宫伴驾上朝了。 “在府里我都快闷死了,最主要,是快被那一群丫环婆子折腾死了。光婚礼婚服就改了五次,更别说一些繁复的珠翠头冠,我都烦死了。真想逃婚了。” 不说还好,一说程嫣嫣立马皱起眉头一副要暴起的样子。 让雪姝看着婉尔一笑。 “姑娘家出嫁,一生只这一次,谁不盼着越繁复越隆重越热闹越好,你倒好,这还没嫁呢!就想着逃了。”雪姝笑着说,眼光一瞟,就看到燕世子急匆匆撩起袍子跨进了宫门,想必得知程嫣嫣又进宫了,他肯定是不放心。如今好事将成,他可得把新娘子看紧了,绝不能让她临阵跑了。 雪姝却故意逗她,“若是孟轲知道你这样他有多伤心,他费尽心血就是想给你一个隆重又气派的婚礼呢!” “其实就是他迂腐了,非要讲究那么多,若不是他在中间上蹿下跳这不满意那不满意,我爹和我娘也不会如此较真。我一早就跟他说的明白,我要嫁的是他,无所谓什么形式,只要两人一生一世相濡以沫白头到老,这就是最珍贵的。最隆重的婚礼也不能代表幸福,日子是细水长流,一时的荣耀算得了什么?我更看重那闲看花开花谢的平淡。”程嫣嫣自故说着。 燕世子走到近前的脚步蓦地一顿。 程嫣嫣不会武功,当然察觉不出他来。她兀自陷在自己的苦恼中不能自拔。 雪姝笑笑没说话,她才不会好心提醒她。她故意是想让燕世子知道她究竟想要的是什么? “你怕你是错怪他了,我想,他只是想让全天下的人都来祝福你们罢了。形式虽然不重要,但他期盼幸福的心情总可以理解的。所以,不管你有多不耐烦,看在他那份真心上,还是顺其自然隆重地把自己嫁掉了。”雪姝促狭地瞟了瞟燕世子好笑地道。 程嫣嫣一听,想了想,随后也笑了,“也罢,他对我从小就开始追求,也不知他那样玩世不恭的性子怎么如此长情,我也应该知足。”随后,程嫣嫣说着就沁心地笑了,随即又变了脸,“不过,婚后,就绝对不能听他的,我想要过简单而单纯的生活,绝不能让他挑三拣四的。并且婚后他也不能阻止我继续做御前修仪,喂,太子妃,若是皇上因为成婚而不让我上朝,你可要帮我说着情。若不然,我会在府里闷死的。” “好。”雪姝意味地对着燕世子挑了挑眉,那意思是说,小女人的心思你都听到了吧? 燕世子也在稍愣之后,缓缓上前,双手温柔地抚在了程嫣嫣柔软的肩头上,“好,婚后,一切皆听夫人的。我只做了闲散王爷,其他啥事也不管,皆由夫人说了算。你想要过怎样的生活就过怎样的生活,你要上朝我陪着你,你想云游天下我也舍命追随,最主要,我想要做爹爹,你也得成全我。”燕世子说这话也真是不知害臊的,雪姝咧嘴笑着都有些不堪忍受地转过脸。 程嫣嫣身子一僵,似乎不能相信燕世子就在身后,她不由瞪大眼看了雪姝一眼,随后暴怒,“好啊,你方才竟然是故意试探我。”程嫣嫣羞恼了,直接伸手掐了雪姝一把。 雪姝哈哈笑歪在一旁。 孟珏冉阴着脸走过来,“还有三天就成婚了,你不知道成婚前男女是不能见面的吗?” “你拉倒吧!”燕世子明显很鄙视地睨了他一眼,“你成婚的时候,和她分开过半刻吗?” 雪姝一怔,还真是没分开过半刻。 “你和我能一样吗?” “有什么不一样?”燕世子快嘴接过话,随即反应过来,直接推着程嫣嫣就走,“不就是你的婚礼和孩子的满月酒一块办的吗?我们也会不甘落后,这就回家筹备去。” 程嫣嫣明显不知所谓,还不想走,扭头又叫雪姝。燕世子却三步两步就把她推出了大殿。 雪姝脸黑地看着孟珏冉,他竟然还好意思比! 孟珏冉唇角一勾,直接蹲在了雪姝的面前,把脸贴在她腹部,“天下能有几个象我们这样的?双喜临门。” 喜酒和满月酒一块儿喝了,是够双喜临门的。他还知不知道羞? 雪姝气恼地推他,却始终不能推动他分毫,这个男人无赖起来,真要命。 干趣雪姝也不管他了,他抱着她把脸贴在她腹部的样子,着实让她的心没由来软软的。她不由情动地伸手就抚上他的白发,这白金的颜色真是灼目,都是他体内剧毒毁的,雪姝想着他受的苦,不由心怜惜。 “我昨儿问过程御医了,他说你的失忆有可能是间歇性的,让你多接触过去的一些人和物,或许就能想起来了。”随后,雪姝温柔地说。 “我们这样不是也挺好。”孟珏冉抬起头,一双碧眸深情缱绻浓浓的象晨起的雾气,绕绕缭缭的,让雪姝也觉得眼下真的也很好。 “你不要有遗撼就好。”或许他从前的记忆不是太美好,但应该也有值得回忆的吧? “我的宝贝都在眼前,我早就已经没有遗撼了,想不想得起从前又有什么重要?”孟珏冉意有所指地说。他眼眸深深地缠绕着雪姝,仿若在说,孩子和她都是他的宝贝,有她们在身边,此生他已足矣。 “嗯,这样也好。”最后,雪姝也笑着这样说。 此生最爱的男人就守在她眼前,即便他失去记忆了又能如何?他们依旧彼此相爱,这就够了。 雪姝瞬间释然,随后仿若想起了什么,不由惊叫一声,“对了,燕世子还有三天就大婚了,晴儿和姬无琛到底跑到哪里去了?这两个憨货,到底还能不能赶回来?”自从雪姝回来,晴儿和姬无琛就已经离开了孟公国。 据说是因为煌华公主,她恐怕是还不能从失贞的痛苦中走出来,寻死觅活的,某一天自己独自跑出了城,晴儿去追,结果姬无琛得知不放心也追着妻子和妹妹而去。这一去三人都没有回来。后来又来信给烈王妃,说一直在外面散心,一切安好,让家里不必担心。如今燕世子与程嫣嫣大婚的消息几乎传遍了天下,却还不见这两个憨货回家,该不会是因消息避塞而不回来了吧? “休要担心他们,大婚之日看他们敢不回来……”说着,孟珏冉把雪姝拦腰抱起。最近雪姝也习惯了他动不动就抱的动作,便没反抗也没觉不妥。 听孟珏冉的意思好象知道他们快回来了,雪姝急忙又问,“他们之前都跑到哪里去了?这天下兵荒马乱的。” “放心吧!这天下比比皆是孟公国的商队和商号,他们渴不着饿不着,正在外面逍遥自在,如今若不是燕世子大婚,恐怕三年五年的他们也不会回来。这两个人,根本就是一对没心没肺的货。”孟珏冉也这样说晴儿和姬无琛,却令雪姝一笑。 孟珏冉直接把雪姝抱上了床,随后他也踢掉鞋上爬上床,“最近有些累,陪我睡一会。”说着,也不管雪姝困不困,直接手臂一揽就把她圈在怀里。 雪姝苦笑地看着他,最近也不知他是怎的了,他简直成了她的影子,寸步都不离开她,吃睡皆在一起。让雪姝觉得,她要被他宠坏了。这样的孟珏冉,做事无声中带着霸气,似乎又回到了从前的颐指气使,并且这次是温柔的不容人抗拒。 既然彼此相爱,这情还一直高烧不退,雪姝也不想离开他的怀抱,直接蜷缩着在他怀里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睡去了。可雪姝刚睡去,孟珏冉就猛地睁开了眼。他直接悄然下床,月魄迎上来,“主子?!”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孟珏冉离床远了些,直接压低声音说。 “雍王传来消息,已经找到了当年慕容氏的祖地,如今的真正的慕容氏后人剩下已不到两万人了。并且,内部还一直不和,大多数族人已经融入其他国家,生活富足安定,再无复国的念想了。只是,幕容飘这族始终强硬,复国梦不灭,如今他们主要生活在陈国,听说与陈国太子陈傲天关系不错。一直受他照拂。并且,雍王已查明,其他小国皆是受幕容飘蛊惑才会向孟公国提出苛刻条件的。” 这已经意料之中,孟珏冉冷笑一声,“哼,剩下还不到两万人,竟然还做着复国的春秋大梦,慕容飘果然够无知的,简直是痴人做梦。”随后,孟珏冉满目鄙视。 “如今雍王和晴郡主到了哪儿了?” “离京城还有两天的路程。” “加派人手沿路保护。” “是。” “其他燕国天朝和晏国有什么动静?”随后孟珏冉眉心不展地问。 “燕国天朝和晏国来庆贺燕世子婚礼的使者今天已经到了,燕国天朝派来的是中书令云达,晏国是贺云侯李瓒。” 孟珏冉听闻半晌没有说话,“若是他们二人来的话,姬无夜和李青泽应该是诚心来祝贺的,先不顾他们,着重提防慕容飘。告诉烈王殿下,让府中再加大防卫。” “是。”月魄领命而去。 孟珏冉转头看了看床上,雪姝似乎依旧睡的香,不是故意要瞒她,如今她身子慢慢重了,只是不想让她再操心了。 可没想,雪姝面朝里睡着,眼睛却瞪着大大的。方才,孟珏冉和月魄的话她一句都不漏地听进去了,不过她心里也没有因着孟珏冉的隐瞒而不舒服,她的手下意识地摸着腹部,如今她顾及不了那么多了,既然男人能干,她乐得装什么都不知道。雪姝又合上眼,这次睡去,却是沉了。 没想第二天,程嫣嫣却急火火派人把她叫进了丞相府。当然,孟珏冉什么都没说,摸着鼻子一脸不满地也跟着来了。 “嫣嫣,发生了什么事?”雪姝一跨进屋就急切地问。却看到程嫣嫣的屋子一片嫣红喜庆,可她却坐在梳妆台前正脸色凝重。 梳妆台上正摆着礼部为她按照规格制做的凤冠和金银珠翠头簪。 程嫣嫣一听她进来,急忙转过身,“太子妃,你过来看看。”说着,程嫣嫣拿起一支凤钗就举到雪姝面前。 雪姝仔细瞧着,没发现什么端睨呀!这凤钗栩栩如生的非常贵气。“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你瞧瞧它是几尾的?”随后,程嫣嫣提醒她。 雪姝再次认真看去,“竟然是九尾的……”九尾凤簪那可是皇后才能戴的,礼部竟然让人为她订制了这九尾的凤钗,这里面不知是疏忽还是故意的。幸亏程嫣嫣慎重,若不然,待到成婚那日佩戴此簪,即便不定个谋逆之罪,也会定个蔑视皇族之罪。毕竟皇后和其他王爷的王妃还是有天差地远的区别的。 若不说是有人故意陷害烈王和丞相府,就是有人想挑起孟公国内部混乱好渔翁得利。总之,这不是好事。 雪姝听完目光闪闪,“到临上轿的时候,你一定要配戴上此簪,并且让伺侯你上妆梳洗的丫环婆子都看到。” “太子妃……”程嫣嫣一听,顿时变色惊叫。这可万万使不得,这可是大不敬之罪。 “你别着急。”说着,雪姝便低头在程嫣嫣耳边说了一通。 “这,这样好吗……”程嫣嫣明显不能接受雪姝的建议,她看着九尾凤簪,显然怎样都不敢戴上去。 “这事我已经知道了,随后我回宫就向外公和外婆禀明,为了不打草惊蛇,特允你可以佩戴此簪。”雪姝目光迥明地说。 “除此之外,还发现其他不妥之处没有?”随后,雪姝环顾着这一屋子堆放的层层叠叠的艳红婚礼和金光闪闪地珠翠小心地问。 “我还在凤裙边沿和礼服袖口发现绣着只有皇后娘娘才能穿的九凤翱翔,我心里害怕死了。”说着,程嫣嫣指着桌子上堆放的层层叠叠的裙衫惊怕地道。 雪姝走过去,扯过来仔细一看,果然,想必有些人早就已经谋划好了,总以为婚礼急促又隆重,一些细节不会引人注意,到时候当着满堂显贵的面一语道出,惊鸣天下,丞相府和烈王府一个都跑不掉,皇上想不治他们的罪都不行。因为其他小国都瞪着大眼看着呢! 有些人果然好算计。 “你不必担心,我这就回宫禀报外婆,你就当什么都没发现,该怎样高兴就怎样高兴,千万不能走漏半点声风,即便是丞相大人和程夫人都不能说,其他一切交给我。”说着,雪姝按了按程嫣嫣的肩以示安慰,随后大步跨出了程嫣嫣的房间。 前庭,孟珏冉正由丞相和夫人陪着一块饮茶,两个人脸上都掩不住的笑意。雪姝一步跨到就故意抱怨,“唉,丞相大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嫣嫣的性子,怎么订做了那么复杂的婚服呢?里三层外三层的,看着就累人。还有那凤冠,纯金的,还缀满珠翠,加起来足有几斤重,你这哪儿是嫁闺女,简直是给嫣嫣找罪受。”她故意这样说,就是让众人以为今儿程嫣嫣把她急火火找来,是向她倒苦水的。谁都知道程嫣嫣的性子,看着那些累赘她止不定要发牢骚,雪姝这样说,便不会有人怀疑。 丞相夫人一听,顿时放下茶盏就笑了,“傻丫头,这哪里是给她找罪受?实则是每个出嫁的姑娘都是如此啊!偏她非鸡蛋里挑刺,这不,婚服一送来,她就嘟着嘴不高兴,麽麽们让她试穿,她也生气不试。唉,嫣儿是被我惯坏了。”丞相夫人看到雪姝亲切,也不脱口而出喊她傻丫头了,雪姝听了嘿嘿一笑,丞相夫人止不定高兴坏了,才会无意识这样说。 “请太子妃恕罪,内人她是一时太高兴口无遮拦,请太子妃恕罪……”丞相果然还是老辣,丞相夫人刚话一出口,他就变了脸。这不话一落,他就急忙站起来诚惶诚恐地请罪。 丞相夫人一听,显然还不知自己犯了错,瞪着眼瞧着自己的夫君突然如此,懦懦地站起来不知如何是好。 “丞相大人,你可不要吓坏了丞相夫人,大喜的日子,别没事找事。我不是那么讲究的人,今儿只为高兴,其他皆是小事。” 雪姝如此一说,丞相满脸都是感激,“太子妃心胸堪比日月,老夫佩服。” “嘿嘿,待等到嫣儿的婚礼结束了,丞相大人的病也该好了吧?朝堂之上,可不能没有你啊!”雪姝说的意味。 丞相瞟了依旧老神在在喝茶连眼皮也没抬的孟珏冉一眼,随后又弓身对雪姝恭敬地道,“太子妃说的是,朝堂之上,老臣定会以太子马首是瞻。”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丞相大人这是客气了。”雪姝轻轻一语,就把丞相绑到了自己的船上。其实即便她不这样说,事实也是如此,程嫣嫣嫁了燕世子,难道丞相还能与皇家有二心吗?雪姝这样明说,不过是让关系显得更亲切一点罢了。丞相也是人精,急忙表态,让孟珏冉心里也很受用。 丞相夫人一看雪姝说到一家人,惶恐的脸上随即也露出笑容。雪姝急忙又对着她说,“丞相夫人,我劝你还是让人看好嫣嫣的婚礼,方才瞧着她一脸郁气的样子,千万可不能让她一气之下把那婚礼给剪了。” 雪姝这么一说,丞相夫人立马变了脸,这很有可能啊!自己的女儿什么性子她可是摸的很透,于是慌里慌张急忙告退,招呼着丫环婆子提着裙子就往内院跑。雪姝看了微微一笑。 “回去吧!瑶儿瞧不见你这会子又该闹了。”见诸事完毕,孟珏冉站起身漫不经心地说。好象他就是专门来喝茶的,不是管事的。让丞相看着也微微一笑。 雪姝出了丞相府,却没有直接上马车,而是牵着孟珏冉的手在街上游哉悠哉不紧不慢地走着,脸上一片愉悦,让人丝毫看不出她来丞相府究竟是为了何事?好象根本就是来劝程嫣嫣的,要知道那位丞相府小姐今儿早上因为婚服的复杂正在府里闹别扭呢! 孟珏冉斜眼看了她一眼,随后,眼角带笑地说,“不知嫣嫣急着找你是何事?难不成有人在婚服上做了手脚?” 他果然是人精。 雪姝也不看他,还是咧嘴笑着,但声音却说不出的冷意,“哼,何止是在婚礼上做手脚?连九尾凤钗都用上了。” 孟珏冉一听,顿时眉一挑,“那你现在还能不急不躁游哉悠哉在街上走着?” “我若急着赶回宫,那才叫不打正招呢!现在不知有多少人正看着我们呢!”雪姝脸上笑着,却咬着牙说。 “你想要怎样?”孟珏冉笑着问。 “将计就计,看他当日还能使出什么招!” “离婚礼就只有两天了。” “一切皆来得及……” “既然如此,夫人,那咱们今天就在这大街上好好地玩玩吧!既便是做给别人看,咱们也不能委屈了自己。走,到春花楼喝酒去。”说着,孟珏冉豪气地一扯雪姝,两人顿时向富丽堂皇的春花楼走去。 街上果然很多人都露出疑惑不解的神态,互相打着眼色,有人立马转身就跑去报信了。 孟珏冉和雪姝整整在街上吃饱喝足玩了一天才意犹未尽地回宫,长久以来,他俩从未有这般惬意玩过,两人脸上始终都挂着笑,那是真正幸福的笑容。 皇后翠华宫,又是一孟唏哩哗啦,幕容烟暴怒地样子一下子扫落了小桌上所有的茶盏,这一个月她这已经不知是第几次发脾气乱砸东西了,这一个月,她俨然被所有人忘记了。翠华宫里的宫女麽麽一看到她发脾气,都恐惧地跪了一地,慕容侧妃砸东西是小事,最害怕她拿自己出气。昨儿烧水的小宫女只把茶沏的稍热了些,慕容侧妃就让人把整壶烫汤的水浇到她头上,那丫头如今满脸起燎泡到现在还躺在床上哼哼呢!慕容侧妃又不给请御医,那丫头几乎痛昏死过好几次,如今整个翠华宫的人都知道了慕容侧妃的阴狠,轻易不敢掠其锋芒。 每次有雪姝得意的消息传来,幕容烟嫉妒的都象被野兽撕裂了心菲,知道雪姝搬进了大明殿,她气的摔碎了哥哥千辛万苦为她搜罗来的缠枝莲花瓶;知道周麽麽竟然没得逞就已经死了,她费尽心机布的这步棋毁了,她郁气地又砸烂了一个玉如意;听说雪姝竟然怀了四个月的身孕,她的心简直象被恶麽抓,她恨不能把那个女人活活地掐死;如今,燕世子大婚,所有人竟然都不来告之她一声,她简直要气死。心中的火竟然象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几乎都要把她自己焚烧怠尽了。 “常麽麽,还有几天?”突然,慕容烟阴森地问。 “回侧妃娘娘的话,过了今天,娘娘的禁足就到期了,明儿就可以出去了。” “该死,竟然还要熬一天。”幕容烟咬牙切齿,随后脸一寒,“都给我出去打听消息,一有太子殿下和太子妃的消息立马报来。” “是。”地上跪着一纵人顿时象蒙大赦般仓惶就往外跑。 第一百六十一章 心头最重 第二天,皇上的贺礼和太子的贺礼皆隆重地送到烈王府,燕世子瞧着这次雪姝也下了血本,不由得意地咧嘴笑着。金银珠玉之物,他早已看不上眼。而雪姝送来的贺礼却让他爱不释手笑的欢畅,皆是昨儿她在街上搜刮来寓意颇深的喜庆玩艺儿。比如百子千孙的彩色画屏、各种各样姿态万千欢喜瓷娃娃、葫芦宝瓶(葫芦多子嘛!)等,都是平日他连碰都不碰的玩艺儿,可此刻燕世子看着却是打心眼里高兴。 能和嫣嫣缔结良缘生儿育女是他的期盼,如今心想事成,虽然雪姝的促狭早了点,但却是他心之向往。况且,他在宫里也放出豪言,要不甘落后。所以现在燕世子看着这些小东西,比看着那些闪光耀眼的金银宝玉更称他的心。 丞相府,程嫣嫣却没他那般开心了,与雪姝分别后,她想了想,看到娘亲带着一纵丫环婆子们过来她机灵一动,扯过婚服作势就要撕起来。程夫人吓的一声尖叫,冲进屋子里就一把夺过,“小祖宗,你撕了婚服可是欺君之罪。” “娘,这婚服太繁复了,到时候我可不穿。燕世子也答应我,让我穿的简单点。我这身子又不能走,到时候不累死也得热死。”可不就,如今都是七月天了。 程夫人却宝贝似地把婚服抱在怀里,随后郑重交给旁边的婆子,“赶快放好。”婆子们一听,警惕地看着大小姐,把婚服抱的紧紧的。 “嫣儿,娘这可都是为你好,你此番出嫁,可是按王妃的规格来的,娘岂能马虎?况且,燕世子对这次婚礼看的也是重中则重,他三番两次着人来交待一定要隆重。他如此珍爱你,你为他委屈一天又如何?况且,礼部尚书慕容大人也说了,这婚服面料可是宫中皇后大婚时才能用的极品桑蚕丝织就,即使是太子妃,也没有享受过此等待遇呢!为了你的婚事,慕容大人可没少往咱府里跑,他可是尽心尽力操碎了心,嫣儿,咱们可不能这般不识抬举。”程夫人一脸认真地交待着女儿,浑然看不到程嫣嫣在听到娘说起幕容飘时那眸中无意间的一寒。 “那我的婚服及凤冠是爹爹授意这么做的,还是慕容大人按正统规格做的?”随后,程嫣嫣小心地问。若是这些皆是爹爹授意,那可就…… “傻丫头,你爹怎么可能会授意?这不是越俎代庖嘛!皆是慕容大人来找你爹商量,你爹推脱一切皆宫中按规矩来办的。” 程嫣嫣一听,心顿时放下心,爹还不算傻,没有上慕容飘的钩。 “娘,既然慕容大人为女儿的婚事这么操心,女儿真不好意思再闹了,一切皆按慕容大人送来的规格办吧!女儿让爹娘也操心了。”程嫣嫣说着有些害羞地把头扎进程夫人怀里,其实她是借机想观察娘身后众人的反应。 “傻丫头,娘为女儿操心,是娘的应该做的,娘高兴。”说着,程夫人抱着女儿就开心起来,她的嫣儿,自小就是懂事的孩子。此番她也觉得礼部慕容大人有些太夸张了,可老爷都不说什么,她一个妇道人家才不会多嘴。 果然,程嫣嫣看到娘身后的丫环婆子们脸上真是百变神态,她暗暗留了心。 皇宫里,雪姝试了一件又一件的衣服,可总是不能把腹部的突起遮盖住。孟珏冉在一旁看着,眨巴着眼,不敢哼声。 他看得出,雪姝正郁闷的不行。 其实在他眼里,她怎样都是美,特别是大腹翩翩时,那种美无法言喻。可今儿她却异常挑剔,仿若今日成婚是她,左右都不行,旁边的宫女麽麽额头都已冷汗直流。 暗暗对宫女麽麽打了个手势,众人悄悄地离去。孟珏冉走过去,从后面紧紧环住她的腰,“在郁闷什么?” 不过这腰还真是够粗的,不过才几天,怎么一下子变化这么大。他却不说,每顿饭他都是绞尽脑汁让御厨变着花样翻新,让她贪那美食简直吃的象猪。 “这些裙子都不能穿了,真是郁闷。”雪姝扯着身上那艳红的衣裙郁气地说。 “这不是才刚做的新裙子吗?” “你瞧今天我能穿成这样吗?”雪姝扯了扯身上的裙子道。 这是为了掩饰给程嫣嫣赶制新的礼服,雪姝故意让宫里拿艳红的衣料给她做的新裙子,可此刻她穿在身上,怎么看怎么别扭,突起的腹部,很丑。 “既然如此,那就穿平日的裙子好了。”她喜欢淡雅的裙子,可为了给程嫣嫣赶制新礼服,她故意百般挑剔,‘浪费’了大量的桑蚕纱,如今这好不容易做好的新裙子她不穿确实还真是不行。 孟珏冉沉默着,想着该怎样才能两全共美。不想冬儿走进来一声通报,“禀太子殿下太子妃,慕容侧妃过来请安。” 雪姝一怔,随后便笑了,计上心来,“赶快请慕容侧妃进来吧!”她满脸欢喜。 孟珏冉却眼一缩,“你想干什么?” “瞧你说的,难道你还怕我把你的慕容侧妃吃了不成?”说着,她故意用手肘捣了捣他的胸,那里硬棒棒的。 孟珏冉低头又瞧了瞧她的新裙子,似乎知道这小女人要干什么,于是轻叹一声,笑着也不揭穿她。 此刻,无论雪姝要对慕容烟做什么,想必孟珏冉都会纵容。况且,她确实真令人厌恶至极。 二人的身子刚刚分开,慕容烟便一阵香风扑过来,被禁足了一个月,她脸上倒没有任何怨气,满脸都是欢笑。看到孟珏冉和雪姝,慕容烟急忙谦恭地跪下,“烟儿见过太子殿下,太子妃姐姐。” “这一个月真是难为慕容妹妹了,快起来吧!”雪姝嘴巴上这样说着,却并没有弯腰却扶慕容烟。 “谢姐姐宽厚。”慕容烟说着站起来,目光扫过雪姝的肚子,掩下眼中的嫉恨。 孟珏冉一句话不说直接走到一旁的软榻上坐下,仿若没看见慕容烟。慕容烟一双渴慕的眼睛瞟着他,满心酸意。 “对了,妹妹恐怕还不知道,燕世子就要大婚了。宫里给妹妹准备了新裙子,我这吩咐冬儿送过来。”雪姝说着也走到孟珏冉旁边坐下,随后对着冬儿打了个手势。 慕容烟闻言心下也喜,虽然知道雪姝不会这么好心,但有新裙子她心里还是喜,要知道宫里的衣服料子那可都是上等货,一般人穿不着。 不一会,冬儿就带着一群麽麽走进来,每人手上都拖着一条裙子,足有十来条。慕容烟一看那裙子脸就耷拉下来了,不说那款式,就是那颜色,不是灰,就是蓝,还紫中带黑,一看就不吉利。不过,那料子却是极好的,比她平日穿着的都好,特别是每件裙子上都雅致地缝着一件小饰品,每件裙子的饰品都不同,却恰到好处,搭配的非常巧妙,让人竟然有一眼惊艳的感觉。比如那条紫中带黑的裙子上就别着一大朵漂亮的百合花,晶莹剔透的粉白,让人一下子觉得那裙子就别致高贵起来。可即便如此,幕容烟看着那些裙子还是没有动。 孟珏冉看到这些裙子也急忙抬头看向雪姝,这不是给大明殿麽麽们做的裙子吗?她怎么让冬儿把这些都拿出来了? 而众位麽麽看着慕容侧妃的表情就知道她嫌弃这些裙子,太子妃才只做了一条裙子,却为她备了十条,她竟然还不知足。哼! 于是麽麽们看着慕容侧妃脸上都带着不满。 其实麽麽也根本不知道这些裙子是为她们做的,雪姝只拿着款式和饰品吩咐尚宫局用最好的料子做,却没说是为谁做的,所以麽麽们就更不知道了。而那些饰品皆是她与孟珏冉那日在在街上逛街时看着喜欢买下的。而麽麽们只觉得这些裙子简直太漂亮了,不仅面料是宫中只有贵人们才能穿的云锦纱,展开了更是雅致。尚宫局的大人们可是都喜欢的紧。 “怎么,妹妹不喜欢这些裙子?”雪姝故意关切地问。 “也不是了,姐姐如此费心,妹妹怎会不喜欢?”慕容烟反应过来也回答的滴水不漏,但她就是不试穿,说白了还是嫌弃。 “也没办法,瞧我身上这件,如此艳红,我穿着也挺别扭。”说着,雪姝故意扯了扯她身上的裙子。 慕容烟随着雪姝的话看向那裙子,竟然眼中一亮,那可是世上难得桑蚕丝织就的面料,穿着薄如蚕翼,非常地舒服贵气,只是那颜色,还真没几人敢穿。 可慕容烟紧紧盯着雪姝的裙子看不停,让麽麽们无不认为她是看上了太子妃的裙子,眼睛那样亮,是羡慕嫉妒恨呢! 麽麽们在背后用眼神鄙视慕容烟。 “太子妃,皇后娘娘今儿令御厨用新方法煲了燕窝粥,让我端来一些给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尝尝。”殿内正局促,殿外突然传来梅香的声音。 她端着煲罐跨进来,一看到殿中的状况不由脚步一怔。 “快端过来,今儿的燕容粥很特别吗?”雪姝看到梅香急忙兴奋地对她招手。如今她怀孕四个多月,口味变得很刁,简直象吃货。 “慕容侧妃也是,梅香给你请安。”梅香抱着煲罐轻轻对着慕容烟一俯身,尽管背后恨不能咬她一口,可眼下毕竟在太子面前,她也算是个主子,梅香的礼节不能废,还要顾及太子颜面。 看着雪姝满眼放光的样子,梅香笑着走过去,把煲汤放到旁边的小几上。正要找开煲罐为太子和太子妃倒一碗,不曾想幕容烟却两步跨过去,劈手就夺过了梅香手里的玉碗,“梅香歇息一下,还是让我来伺侯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吧!” 梅香一怔,没想到慕容烟说夺就夺,她心一下子焦急,别人或许不知,她却是知道她的歹毒。梅香顿时焦急,“怎么敢劳烦慕容侧妃呢!这可使不得。”说着,伸手又想夺过慕容烟手中的碗。 雪姝却突然给梅香使了个眼色,梅香一看,顿时悻悻地缩回手,不安地退到一边。太子妃这是怎么了?这样歹毒的人不该防吗? 慕容烟先盛了一碗端到孟珏冉面前,“太子殿下请用。”她目光渴慕地看着他,希望他不要拒绝赏她个面子。 孟珏冉始终没抬头,倒也‘傻傻’接过她手中的碗一口气就喝下,“嗯,味道不错。”他开口就赞叹,虽然眼睛是看着雪姝说的,可慕容烟还是很高兴。 她急忙又走回去为雪姝又盛了一碗,雪姝急不可耐地要接过,似是没接稳,她顿时惊叫一声,慕容烟手中的碗一下子打翻在那条艳红的新裙子上。她一下子从软榻上跳下来,直扯着裙子乱跳,“哎呀,我的肚子肚子肚子……”好烫。 殿中的丫环婆子们一下子吓坏了,可无奈,麽麽们手中都拖着裙子惊动跨前一步却又不敢上前,只满脸焦急。冬儿和梅香急忙扑过去,“太子妃,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就是只可惜了这条新裙子,这可是要参加燕世子的婚礼的。”雪姝低头扯着那艳红的裙子‘心疼’地说。 麽麽们一听,眼睛顿时向慕容烟射着刀子。谁都看到了,是慕容侧妃嫉妒太子妃的裙子,才会如此故意使坏的。她这人真是心胸狭窄,太子妃为她做了那么多条裙子她不满意,偏看中了太子妃的裙子,自己得不到,就要毁掉。心思真是恶毒。 慕容烟也是吓的一脸苍白,她很无辜,方才她没看清楚,明明看着太子妃已经接了碗,为什么碗又突然翻了?她真是百口莫辩。心道本想着讨好,没想画虎不成反类犬。她这才刚出来第一天,太子不会怪罪她吧?于是,慕容烟偷偷瞟了眼孟珏冉,竟见他稳坐泰山,好象根本没看见雪姝被燕容粥烫着似的。慕容烟的心稍稍放宽了些,太子毕竟还是呆了,应该不会惩罚她。 “太子妃,这可怎么办?”梅香扯着雪姝的裙子惋惜地道。这可是太子妃最珍爱的裙子,宫里的绣娘赶了一天一夜才赶出来的,如今……于是梅香抬头看了慕容烟一眼,不是嗔怪却盛似嗔怪地道,“慕容侧妃可真是不小心。” “慕容侧妃,你这是什么意思?太子妃殿下好心为你做那么多条裙子,你不喜欢也就罢了,偏还使坏毁了太子妃的这条裙子,裙子毁了倒也罢了,若是那碗汤烫着了肚子里的小殿下怎么办?”冬儿突然站起身子冲着慕容烟就大叫道。 殿里的麽麽们也都纷纷冷哼出声,“就是,慕容侧妃,你看不上太子妃殿下对你的一片心也就罢了,何必这般心胸狭窄毁了太子妃的裙子?真是个歹毒心肠的。”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慕容侧妃该不会是因为太子妃殿下让你禁足一个月你就心怀嫉恨吧!当着大家的面竟敢这样对太子妃,你的胆子也太大了,你还把太子殿下放眼里吗?” 麽麽们纷纷口不相饶,慕容烟冷汗直流终于承不住了,她饱含眼泪嘤嘤地跪下,“请太子殿下明鉴,臣妾什么都没有做呀!太子妃姐姐如此待我,我恨她残害她呢!我巴结她都来不及。”此刻慕容烟说话也是半真半假,故做楚楚可怜,还跪着爬过去撒娇般扯住了孟珏冉耷拉在软榻外的袍脚,那样子十足的魅惑。 今儿她有备而来,身上没有擦香粉,她也是要试探孟珏冉是不是真对她身上的香粉产生狂躁情绪,因为她知道雪姝身上从来不擦香粉。如今看孟珏冉并没有发狂,她一下子心喜,果然是香粉惹的祸。 岂不知,此刻孟珏冉已经厌恶到了极致,可他始终做着没动,因为他的小女人的戏还没有演完。 “妹妹,快起来吧!你这样做显得姐姐我多难堪,好象我欺负了你似的。裙子毁了就换一件呗,没什么大了不起。”说着,雪姝托着湿裙子走到一个麽麽旁把那条紫中带黑配着大朵百合花的裙子扯了过来,“既然妹妹不喜欢这些裙子,剩下的就全部赏给麽麽们吧!若是胖瘦不合适的,皆可到尚宫局去修改。”说着,雪姝便走到屏风后去换衣服。 众麽麽们一听,顿时欢喜至极,皆扑通向雪姝跪下,“谢太子妃赏赐。”随后都欢喜地抱着裙子退到一边。 当雪姝从屏风后走出来的时候,众人眼前一亮。 这紫中带黑的颜色没想穿起来竟是这般的好看,耀眼的百合花分外地突出美丽,随着雪姝的走动,那紫色竟然是随着光线而变幻的,深浅交替,简直美妙至极。更把雪姝突起的腹部遮掩住了。 孟珏冉转头看着雪姝嘴角慢慢咧出笑。 这小女人,真是狡猾。这紫色裙子明明就是她为自己做的,却演了这么一出,难不成她事先知道慕容烟会来?现在,他真是越来越欣赏她了。 而慕容烟一看到雪姝穿上这紫色裙子就后悔了,没想这款式竟然是这么的好,那百合花称着雪姝整个人都娇艳水灵起来,总是棋差一招,慕容烟真是恨呢! 孟珏冉笑着就下了榻,随便仿若‘不经意’地把慕容烟踢到了一边,竟敢碍着他下榻,哼! 孟珏冉走向雪姝,“好了,既然穿戴好了,我们就向外婆去请安吧!随便瞧瞧她那里还有没有剩下的燕容粥,方才真是好吃呢!” “真的,那赶快走。”说着,雪姝率先拉着孟珏冉就走。 片刻,大明殿里的人就走的一个不剩,只孤零零留下慕容烟一个人,仿若谁都没看到她。她饮恨地站起来,使劲地扯着手中的帕子,薄薄的嘴唇血色弥漫,竟是方才被她咬破了。 “颜雪姝,得罪了我,你就非死不可!”随后,慕容烟望着殿外的春光明媚却缓缓吐出阴毒至极的话,那张俊脸也因为嫉妒恨变得扭曲了。 “今儿做的漂亮。”在去紫云宫路上,孟珏冉噙着一缕笑促狭着雪姝说。 本以为她会得意,谁知雪姝却沉下脸,“说真的,此番对她,真不是我所愿。” 孟珏冉岂会不明白她的心思?娶了慕容烟就是给她找了麻烦,她并不是那么凶狠不饶人的性子,实则是慕容烟太过阴狠了竟敢对外婆和瑶儿和下毒,她再不能容忍她。 “以后再不会了,再不会有别的女人了……”孟珏冉也是沉沉地说。 雪姝看了他一眼,突然眼一眯,“我今儿如此对慕容烟你会不会怜香惜玉心疼?” 话一落,孟珏冉就甩下她的手,皱起眉,独自气绝绝地往前走。她说这话简直象惋他的心。 雪姝在他背后一笑,看四下无人,急忙跑过去,讨好地抓住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握,“我知道了,以后我也再不会说这些话。” “你知道就好,此生若说有错,便就是做错了这件事,我不是为自己辩白,我只想说,若是时光能倒流,只要能够不娶她,我真希望我当时永远都不要醒来……” 只这一句,雪姝就板下脸站着不动了。她知道,当时娶慕容烟是迫不得已,所有人都在看着呢!孟公国绝不能做过河拆桥的小人,当时谁都没想到慕容飘就在那时就动了心思,把这件事闹的整个天下都知道。 孟珏冉也停下来,转身看着雪姝,心中却是说不尽的心疼。 “我不是要怪你娶慕容烟,我是在气你竟然说‘永无都不要醒来’……那你想没想过,若你醒不来,我和孩子该怎么办?眼下的困难还算是个困难吗?若是没有了你,我……你这样说,可是把我和孩子都放在心上了?!”雪姝竟然眼中含了泪,她大声指责着孟珏冉。随后,猛地甩手想甩掉孟珏冉的手,不想,他却就势一拉,她就到了他怀里,他抱的那叫一个紧。 “求你别说了,五儿,我错了……”孟珏冉紧紧抱着她也哽咽地说。 “过去的就过去了,人总要是往前看。如今慕容氏居心叵测,慕容烟也不会长久的。这一生,依旧只有你和我。”随后,雪姝看着孟珏冉诚挚地说。 孟珏冉伸手抹掉她眼角的泪,“我再不要看到你流泪,那样我会比死还难受……你放心,慕容氏不足为惧,一切有我。”前半句还深情缱绻,后半句却带着锋利。 雪姝沉沉一叹,“我今年叹气最多,也不知会不会影响孩子?若是他一生下来就象个小老头可就麻烦了。”说着,她故意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孟珏冉知道她在打插宽他的心,便更加怜惜地又把她抱紧,“我们的孩子,不管什么样,都是我心头最重,你也亦然。” 她和孩子是他心头最重,雪姝笑了。 婚礼当天,烈王府和丞相府都热闹非凡。 程嫣嫣一早就被娘亲和丫环婆子们扯起来,睡眼朦胧地就被折腾着洗漱上妆。 “娘,今儿就让吴妈妈给我穿衣上妆,吴妈妈盘的髻子最漂亮了。”程嫣嫣打着吹欠说。 吴妈妈一听,自然高兴至极,她急忙笑着向程嫣嫣微俯身谢道,“小姐看得起老奴,真是老奴的福气。老奴今日定会把小姐打扮成这世上最漂亮的新娘子。”要知道,为出嫁的小姐们上妆一般都会得到主家的奖赏红包的。今儿她还真担心小姐脾气怪,不让她碰呢!如今,正合心意。 为新娘子上妆戴头冠用什么簪子和绢花,那可都是非常讲究的。吴妈妈想没想就率先捏起那根九尾凤簪插到了程嫣嫣的头上,程嫣嫣冷冷一笑,这吴妈妈未免太心急,这凤簪根本不能头一个就插上,她有些操之过急了。 在穿婚服的时候,程嫣嫣低头瞧着裙边和袖口的九凤翱翔,她心头颤颤的。若不是雪姝早让人捎来皇后娘娘的口信,今儿无论如何她也是不敢穿的。 刚收拾停当,外面的便响起鞭炮声,鼓乐齐鸣,透着火火的喜庆,时间却恰的刚刚好。 “夫人,夫人,燕世子的花轿来抬了。”府里的小丫头欢天喜地地冲进来禀报道。 程夫人方才还稳稳地坐着,此番便也激动地站起来。回身看着程嫣嫣,程夫人眼中尽是不舍和留恋。女儿出嫁是高兴事,可做娘的没有心头不酸的。 程嫣嫣拉住娘的手,“娘,丞相府与烈王府挨的那么近,我会常回来看你和爹的。” 程夫人哽咽地点点头,“今儿是你大喜的日子,娘高兴。”说着,却抹了抹眼泪。 “夫人,这吉时可不能耽误了。”一旁的吴妈妈急忙拉了程夫人一把,她现在恨不能直接把程嫣嫣推上花轿。 “哎呀哎呀,姑爷过来了。”屋里的小丫头看着一身艳红婚服满脸意气风发的燕世子急忙扒着窗子大叫道。 “赶快给小姐盖上盖头。”屋子里的婆子都兴奋地嚷嚷。 本来程嫣嫣还伸着脖子要看看燕世子的,不想头上大红的盖头罩下来,她一眼没看着,心却是真正地喜悦了。 燕世子一步跨进来,双目琉璃,一眼就看到了乖乖坐在床边的程嫣嫣,他的心微微跳跃着。急忙走到程夫人面前,燕世子撩袍跪下,“小婿孟轲给岳母大人叩头。”这是规矩。 程夫人赶紧扯起燕世子,看着这清俊的少年如此夺目,她打心眼里喜爱,想说什么,可嘴一张,却突然哽咽了什么都说不出。旁边的婆子一看,急忙扯过她,“姑父,我们夫人养小姐这么大可不容易,可不能这么轻易让你接走。” 燕世子明白,这是众人向他要喜钱。 他微微一笑,从袖中把早已准备好的红包递上,“有劳各位了。” 丫环婆婆笑着一把夺过,在手里捏捏了,都满心欢喜。姑父果然阔绰。 礼炮声响,燕世子走到程嫣嫣面前,深深一揖,接着腰一弯,一下子拦腰抱起了程嫣嫣。原本新郎是在背着新娘的,没想燕世子直接抱起了嫣嫣,屋里的丫环婆子一阵促狭大笑,这样欢畅的场面,也让程夫人满心一笑,她这个女婿,真把嫣嫣护在了心坎上。她也应感到欣慰。 来到花轿前,燕世子直接抱着程嫣嫣两人一块上了花轿,原来他骑来的高头大马直接让喜倌给牵着,街上众人看着燕世子没脸没皮的,都不由哄笑。 花轿抬起,程嫣嫣一把揭了头上的盖头,两人四目相对不由都笑了。 “嫣儿,你今儿真美。”燕世子由衷地说。 “就你嘴碎。”程嫣嫣一嗤他。 “先亲一个。”望着嫣嫣的娇嗔,燕世子心火火地跳,话未落就倏地吻住了嫣嫣的嘴。嫣嫣呼吸一窒,便也由着他。 街上看热闹的百姓早把街道给堵了,迎亲的队伍走的特别慢,花轿里的那个吻也就进行的特别长。随后,嫣嫣一把推开他,“不要把我的妆都弄花了。”她的口红被他吃了可怎么办? “即便什么都不用,我的嫣嫣也是世上最美的新娘子。” 嫣嫣却羞不可抑,直接拿手指头戳了他的脸,“贫嘴。” 燕世子笑笑,把怀里的玉人儿抱的更紧。 “府里都准备好了吗?”片刻,程嫣嫣轻不可闻地问。 燕世子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敛,“放心吧!有太子妃在,不会出大问题。” 程嫣嫣轻轻一叹,“太子妃也真不容易,拖着笨身子,还要为我们操心……” “嫣儿,对不起。” 程嫣嫣本是感慨一句,没想燕世子却沉沉地说了声对不起。本想给她一个最美最隆重的婚礼,没想这也要被人拿来算计。他心有愧欠。 程嫣嫣敏感体察到了他的歉疚,不由身子一挺,“我喜欢这挑战。” 燕世子闻言一怔,随后看着爱妻那精光闪烁的漂亮大眼睛,顿时咧嘴就笑了。他就是爱她凡事信心十足毫不畏惧的样子,带着点英气,微微的倔强,却更是爱煞人。 燕世子笑着头一伸又吻住她,他希望洞房花烛她不要太倔强就好。 到了烈王府,礼炮齐鸣,燕世子抱着程嫣嫣跨过火盆就欢天喜地进了府。烈王府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新娘子入了府,管家却带着人把大把大把的喜糖喜饼红包一下子撒向府门外,府门外看热闹的百姓顿时一哄而上,那拥护不堪,既热闹又喧嚣的气氛简直无法描述。 慕容飘冷冷看着,不知这欢畅还能维持多久?他阴毒地想着,转身就进了烈王府。 第一百六十一章 嫣嫣大婚 今天的烈王府可谓是济济一堂,皇家难得有喜事,所以能来的都来了,不能来的也削尖脑袋往里挤进来了,烈王府里简直人满为患。但那喜庆的气氛也着实浓烈,欢声笑语,礼炮齐鸣,只是雪姝没想到,燕世子拜堂的时候,外公和外婆竟然也来了。 外公和外婆是穿着便服来的,众人扑嘞嘞跪了一地,外公满面红光显得非常高兴,一挥手便让众人起身,他便由烈王陪着到内堂休息。 拜堂的时候,嫣嫣是坐着木轮椅的,她不能跪,只能鞠躬。礼毕,新娘子被欢天喜地送进新房,雪姝透过人群寻找着慕容飘,见他正稳稳地坐在喜宴上举止得体地与其他官员寒暄着,一副稳操胜券的样子。雪姝对孟珏冉递了个眼神就向嫣嫣的新房走去。 孟珏冉目送着雪姝离去,继续低头幽然地饮着茶,大家都知道太子殿下失忆了,动不动就会狂性大发,所以谁都不敢上前与他寒暄。他独做一隅,倒也逍遥自在。只是一双冰眸时不时地扫着众人,幽深而犀利。 雪姝刚冲进新房,就看到一屋子的贵夫人小姐丫环婆子的一大堆正拥挤在新房里对着燕世子起哄,要他揭新娘子的盖头。燕世子站在床边含情脉脉地手拿着喜称一下子揭开了程嫣嫣的盖头,一张娇美的玉颜含羞带俏地瞟了燕世子一眼,让燕世子刹那就惊呆了。 众人都促狭地大笑,在后面推着他,燕世子一屁股傻傻地坐在嫣嫣的身边,笑不拢嘴。有婆子端来子孙饽饽,程嫣嫣含羞吃过,味道恐怕不怎么样,她皱了皱眉,婆子立马问,“生不生?” 嫣嫣不明所以,直接点点头,“是生的。”子孙饽饽当然是煮的半生不熟的,这样才会让新娘子心甘情愿说生。 众人一听顿时哄笑,嫣嫣明白过来一下子红了脸。 燕世子看着乐,本来那饽饽他是不能吃的,没想他抢过碗三下两下就把碗里的子孙饽饽一口气吃下去了,“嗯,我和你一起生。” 他说罢,整个屋子瞬间又笑翻了。 嫣嫣羞的不知如何是好。 雪姝在旁边看着也笑起来,可她始终不敢放松警惕,眼光时不时地瞟着众人,丝毫不敢放松,心一直是提着的。 喝过交杯酒,燕世子就被叫到前庭去向宾客敬酒,剩下的时间就是由丫环婆子们为新娘子脱下喜服卸下凤冠,换上轻便的衣裙,让她稍做休息。里屋留下的人有随嫁而来的吴妈妈,烈王府的婆子,还有皇后娘娘从宫里带来闹喜房的麽麽。众位贵妇人和小姐们喜闹的都不愿离去,便走到外间坐着与烈王妃说话。大家尽拣好听的说,惹得烈王妃笑声不断。 雪姝坐在一旁喝茶,目光扫着众人,耳朵却支愣着听着里面的动静。 突然,“啊”的一声响,里面便传来吴妈妈一声惊慌尖叫,紧接着帘子被打开,一个烈王府伺侯的婆子满脸慌张地跑出来,“烈王妃,您快来看看吧……” 雪姝淡淡地放下茶盏,心道一声,来了。 烈王妃一下子站起来,早先听见里面的动静她就变了脸,表面却故做镇定,“大喜的日子,冒冒失失干什么!”烈王妃斜了那婆子一眼。 那婆子明显也是见过世面的,随后便郑定下来,对着烈王妃一俯身,“王妃教训的是,今儿是喜日子,是老奴冒失了。” 烈王妃此时才慢慢站起来,转身笑着对大家说,“请大家在外面坐着喝茶,我去里间看看,肯定是嫣儿还不适应……”说着,她快步走到里间。 雪姝目光溜着大家却并没有起身跟进去,而其他贵夫人和小姐们明显都好奇起来,也不顾仪态伸长了脖子往里瞧,其实那珍珠帘子根本也遮不住里面的一切。 只见一个宫里的麽麽怀里抱着程嫣嫣换下的喜服,手里拿着一枚簪子正对着烈王妃指指点点,一副义正严词的样子,烈王妃身子一摇晃,趔趄地后退两步一下子虚弱地跌坐到椅子上,脸色苍白难看。 外间的贵夫人小姐们一下子都站起来走到帘子旁,浑然忘了太子妃还稳稳地坐在椅子上,里面隐隐的谈话透出来,让大家闻言都变了色。 “烈王妃,这事可非同小可,燕世子妃居心叵测,老身我可不敢隐瞒,我要去向皇后娘娘禀告。”说话的正是抱着喜服拿着簪子的那个麽麽,雪姝认得,她就是外婆身边的掌事刘麽麽。 烈王妃听闻,却突地从椅子上滑下来不顾尊贵‘扑通’一声就跪到了刘麽麽的面前,脸上哀求,并扯着刘麽麽的裙子,“刘麽麽,嫣儿还是个孩子,断不会做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还望刘麽麽看在丞相府和烈王府的份上,暂且不要声张,待我先去禀告皇上和皇后娘娘再做定夺好不好?”烈王妃明显是想把此事先压下去,由她先去禀报,影响会小很多。 但这件事明显是有人故意要闹大,怎会让她先去禀报? 刘麽麽冷哼一声,抱紧怀里的喜服,身子一侧,就甩开了烈王妃,烈王妃猝不及防一下子匍匐在地。 “母妃……”程嫣嫣两眼含泪再不能忍受烈王妃对这等下人低三下四,从床上摔下来拖着双腿就向烈王妃爬去。 烈王妃一看,急忙抱住嫣嫣,“傻孩子,不怕,有母妃在,断不会让你受委屈。这不是你的错,这里面明显有人要算计我们,丞相府和烈王府忠心可昭日月,皇上英明,定会明断。” “哼,烈王妃,这九尾凤簪和九凤翱翔可是实证,容不得你抵赖。这明显是丞相府和烈王府串通一气要谋反……” 外间的众人一听,顿时都倒抽一口气。 雪姝也阴着脸重重放下茶盏,这刘麽麽还真是口无遮拦,一个低贱的麽麽竟然敢口出狂言对皇族口口声声判下谋反之罪,到底是谁给她的胆? 那刘麽麽挑着帘子就走出来。 外间的贵夫人小姐一下子都吓的向两边退去,刘麽麽倨傲地冷哼一声跨步就走。 “慢着,刘麽麽,何事让您老这般大惊小怪的?”突然雪姝不紧不慢地开了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人忽视的威严,刘麽麽一下子顿住步。 回头,对上雪姝冰锋雪亮的眼睛,刘麽麽心头一虚。方才对着烈王妃那昂扬冷傲的气势一下子软下来,她低头急忙走到雪姝面前扑通跪下,“老身见过太子妃殿下,给太子妃请安。” 雪姝如今的身份可是了得,不仅参与朝政,还掌管后宫一切事宜,刘麽麽见到她,就如同见到了未来的皇后,她本能地又回归了奴性,低着头不敢看雪姝,却把怀里的喜服抱紧了。 雪姝冷笑一声,“刘麽麽这是干什么?大喜的日子,你却抱着燕世子妃的喜服往外跑……” “太子妃殿下你是不知道,这燕世子妃简直胆大包天,你看……”说着,刘麽麽便把紧紧握在手中的九尾凤簪和喜服亮给雪姝看,“这凤簪可是九尾,是只有皇后娘娘才能佩戴的,如今燕世子妃竟敢佩戴,简直不可饶恕。还有这喜服,竟绣着九凤翱翔,简直大逆不道。” “哦,是吗?我仔细瞧瞧。”说着,雪姝不等刘麽麽回神,手一快就抓过了那支凤簪,也不见她怎样看,却握着站了起来,俯身就去瞧刘麽麽手里拿着喜服,并且似是不信还伸手摸了摸。随后,雪姝轻叹一声就直起了身,“果然如此,刘麽麽你做的对,赶快去禀告皇上和皇后娘娘吧!”说着,便把手里的凤簪塞到刘麽麽手里。 刘麽麽急忙应着站起来,如释重负。方才太子妃叫住她,她非常心虚,宫里人谁不知道太子妃的精明?况且,她与程嫣嫣走的这么近,她以为她定会阻拦此事,没想…… 刘麽麽抱着喜服一溜烟就跑远了,那样子仿若敢不能一步就跨到皇上皇后的面前。 雪姝却只看着她的背影冷冷一笑。 回头看着那些目瞪口呆的贵夫人小姐们,雪姝直接一声,“大家都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赶快到前庭去看热闹……” 众人一听,方才也早就看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此刻经雪姝一提醒,谁还敢留在这里呀!都忙不叠地跑走了。 外间除了雪姝刹那走的一个都不剩,方才还喧闹的新房一下子冷寂下来,雪姝看向内间,看到烈王妃正抱着程嫣嫣垂泪。雪姝抽了下鼻子,嫣嫣心可真硬,看婆婆哭的那么伤心,她愣是没表现出任何心软。 雪姝挑开帘子跨进去,眼睛不看烈王妃,却直接挑向了吴妈妈,“来人,把这屋里的丫环婆子都给我看守起来。” 雪姝突然冷烈一声,屋里的丫环婆子都变了色,特别是吴妈妈急忙走向雪姝,“太子妃殿下,你不能这么做,我们可是无辜的呀!” “无辜?谁知道你们有没有动手脚?什么九尾凤簪,我看止不定是有人陷害……”雪姝撇撇嘴仿若不信地道。 “这错不了,老身我看得清清楚楚,确是九尾凤簪没错。”吴妈妈上前一步肯定地说。 她越是这般肯定,雪姝脸上的笑容就越大,“吴妈妈就这么肯定?那方才吴妈妈可是仔细数清楚了?说不定是你花眼了。” “老身没数也知道错不了。” 这话说的真好。 “除了吴妈妈,其他人还有看清楚的吗?”随后雪姝扫视着其他人道。 其他的丫环婆子都摇摇头,“没有看清楚。” “即便如此,也要先委屈大家了。”说着,雪姝一挥手,跨进来的孔武侍卫一下子把丫环婆子们便拉了出去。 随后雪姝一把搀起了烈王妃,“皇舅母不必担心,我相信嫣嫣是清白的,丞相府也绝不会搞鬼。” 烈王妃一叹,紧接着两人又把嫣嫣抱到床上。 “皇舅母是留在这里陪嫣嫣,还是随我一同去前庭。”此刻,想必前庭很热闹。 烈王妃一叹,坐在床边无限怜惜地把嫣嫣抱在怀里,“我要在这里陪嫣嫣,前庭就有劳太子妃了。” “也好。”雪姝简短一声,意味地看了嫣嫣一眼就转身离去了。 而雪姝临走时那一眼,却让嫣嫣咬着唇对着烈王妃说,“母妃,你推着我到前庭去看看好不好?我想要知道究竟是谁想陷害我们。” ------题外话------ 亲爱的们,抱歉,今日到妈妈家送节礼节,回家很晚了,所以更的少了。明日补上。 第一百六十二章 婚礼哗变 雪姝提着裙子走到中庭,满院红灯,却不见一个下人。8想必前庭闹的厉害,大家都跑去看热闹了。 雪姝蓦地脚步一顿,就着灯光,就见花影扶苏间正匆匆跑来一个人。离的近了,雪姝才看清,只见她一身紫色裙衫,头上挽着妇人髻,最重要,那突起的腹子怕是得有六个月了。因为急,她跑的有点踉跄。 雪姝目光一抬,就看到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魁伟的男人,却皱着眉,半伸着手,仿若随时都会扶上前面奔跑的女子,一脸的无奈焦急,让他眼里再无他人。 雪姝微微一笑,这两个憨货,来的还真是时候。 晴郡主竟然一头撞进雪姝怀里。 雪姝哭笑不得后退两步,眼睛瞄着晴郡主的肚子叹息,怀孕了也不至于这般没用吧?脚下的路看不清就算了,她这个大活人可是站在路中央她竟然也能视若无睹地撞上来,真是服了她了。 晴郡主摸着撞疼的脑袋抬起头,看清是雪姝,顿时大惊小怪起来,“皇嫂,你怎么在这里?”废话,今晚这么热闹,她不在这里在哪里? 雪姝瞄了眼还在瞅着她呆怔的姬无琛,心里直叹,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两人十足十的憨货,“晴儿,路下不平,你慌里慌张的跑什么?” “皇嫂,你不知道,前庭出事了……他们竟敢诬赖丞相府和烈王府联合起来谋逆……”晴儿气的尖叫起来。 雪姝脸一黑,“休要胡说!你俩什么时候回来的?”说着,雪姝看向了晴郡主身后的姬无琛。 姬无琛正要张嘴说话,不想晴郡主又抢了过去,“我们刚回王府,就看到前庭跪了一地的人,我没敢吱声,就绕了个道想到新房先去看看嫂子,娘应该也在那里吧?” 这丫头虽然有些冒失,但还不算太蠢。 “十一,还有谁知道你们回来了?你的人呢?” 姬无夜摇摇头,“除了门房,便再无他人,烈王府其他的仆从都跪在前庭……我的人如今就在烈王府外……” “看过烈王妃后,就带着晴儿赶快离开,最好不要人知道你们回来了。”随后雪姝郑重地吩咐姬无琛。虽然今夜注定有惊无险,但雪姝不敢冒险,她不知道慕容飘是否还有后手?晴儿这么大的肚子,可经不起折腾。 姬无夜张嘴,“小五儿……” “废话少说,现在都得听我的。”雪姝不容他再说什么,一句话打断他,姬无琛垂下头若有所思,倒也没回嘴。 “不,皇嫂,我不走,如今烈王府有难……” “你以为你还能帮上什么忙?这么大的肚子还不为自己考虑?况且,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不管烈王府如今面临怎样的境况,都暂时与你无关,好好跟着十一走。”雪姝不容晴郡主反驳,直接拿话噎死她。 晴郡主闻言却一下子哭了,“皇嫂……” “你若不想见皇舅母,就立马跟着十一走。” 晴郡主一听,立马止住哭声,“我要见见娘。” “那就快去。” 晴郡主提着裙子就又往前跑。 “见到后,便不要耽搁太长时间,郡主府不能去,可先到金城的住处住上几日,最迟我后天就能去找你们。”当姬无琛擦肩而过时,雪姝细细地叮咛道。 姬无琛听闻回头看了雪姝一眼,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还不快追上她。”雪姝催促。 姬无琛嘴里的话再没机会说出来,叹息一声,扭头就走。 雪姝怎会不明白十一眼中的忧虑?姬无夜如今派了中书令云达而来,怕不会那么简单,云达这个人,年纪轻轻,就以谋略过人著称,可谓深不可测。 可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雪姝摇摇头,跨步又往前庭走去。 待到了前庭,就见地上黑压压跪了一地的人。迎着灯光,雪姝看到外公外婆正阴着脸坐在大堂上,旁边喜烛还在燃烧,喜庆却早已变了味。孟珏冉站在外公的身边,沉静的眉眼,冷冷看着众人,本就挺拔的身材,如今站在那里,冷凝的象一座威压沉沉的山。即便在外人眼里,他失了忆,变得有些呆,可谁都不敢小觑他。不少人都偷偷拿眼睛打量着他,细细琢磨他的每一个表情,大气都不敢出。 堂下,烈王和燕世子早已跪在地上,旁边是丞相和程夫人,丞相府与烈王府本就挨的很近,如今出了这事,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丞相和夫人恐怕是被宣过来了的。烈王和燕世子表面还算沉定,可丞相就不好了,满头冷汗,似急的百口莫辩。他的身后,扑嘞嘞跪着的都是此次负责婚庆的礼部官员,慕容飘首当其冲跪在最前面,腰板挺的很直,让人觉得他问心无愧理直气壮。 而宫中的刘麽麽低着头正跪在外婆脚下,她的面前摊着一地的红嫁衣,那耀眼的簪子就被抛在红嫁衣之上,若隐若现。 再往后跪着的都是烈王府里的侍卫家仆,没想片刻功夫,宫中侍卫就雷厉风行地把他们都团团围住了,雪姝真佩服晴郡主和姬无琛进来竟然没被人发现,真不是一般的幸运。 而其他官员及其家眷都站列两旁,每个人表情都非常精彩。 雪姝稳稳站定,宫中侍卫看到她急忙要宣报,不想雪姝一挥手就制止了他。如今她身份特殊,宫中禁卫又都掌在她之手,所以雪姝只仅仅一个动作,就令宫中侍卫颔首不敢作声。她隐在暗处细细看着这一切,以不变应万变。 而孟珏冉突然抬头朝她站立的方向看了一眼,雪姝心一跳,这男人真不是一般的敏锐,她无声无息,他竟也能感应到了。真不愧是她的男人,雪姝怕他表露太多引人注意,急忙对他打了个手势。孟珏冉垂下眼睑,嘴角却不自主勾了起来。 “皇上,小女成婚时的一应用品皆是礼部承办,丞相府从未妄加干涉,如今出了此事,慕容侍郎应该给个解释才对。”随后,丞相沉沉地意有所指地道。 “就知丞相大人会如此说,我们礼部何其无辜?整整半月,我们呕心沥血,忙的人仰马翻,就为了能给程小姐一个隆重而完美的婚礼。我们的辛苦,众人可都看在眼里,即便是我,也不知往丞相府跑了多少趟。如今丞相大人不但不体恤,反而血口喷人,本是你居心叵测,到头来却反而诬赖我们……是不是丞相大人认为我们礼部的人都是傻子?明知道出现一丁点的差错,就会万劫不复,我们还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做这等明显的蠢事?皇上,臣无辜,请皇上明断。8” 随后礼部其他人群情激愤,都高呼冤枉,俯地跪拜让皇上明断。 两边的群臣也有些了骚动,对丞相指指点点,想必都认同了慕容飘的话。 雪姝不得不佩服慕容飘这一段滴水不露的话,因为燕世子和程嫣嫣的婚事筹办时间短,燕世子又要求隆重,礼部忙的人仰马翻那是在所难免,这也是众人都看在眼里的,不容丞相抵赖。可慕容飘的这番话,不仅表明自己劳苦功高,自已是冤枉的,更把居心叵测的帽子牢牢地扣在了丞相的头上。让他百口莫辩,还能引来群臣同情。手段着实高明! “可当初慕容侍郎拿与老夫看的不过各种品名名单,并未见实物,丞相府为嫁女忙碌,根本不曾对每件物品细细查看,没想竟让人钻了空子。想我程氏一门几代忠烈,辅导皇上尽心尽力,从不曾出过差错。如今膝下只有小女一人,能嫁燕世子,本是心慰。没想,竟被人如此利用,请皇上追查真正居心叵测之人,还我程家一个清白。”说着,丞相重重叩首。 他一番话也是忠肝义胆,程氏一门书香门弟,曾出过三个丞相,皆德高望重只忠于皇上,其忠心可昭日月。如今程家只出了一个女儿,还是个残的,任谁都不会想丞相会有异心。因为犯不着。女儿再强,最终也坐不上龙椅,丞相拼此老命,不值得。 群臣听了丞相的话,也无不唏嘘。 “丞相大人心思缜密,虽然你膝下只有一女,可不是即将嫁于烈王府吗……自从太子殿下失忆以来,丞相大人就卧病在家,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这凤钗变成九尾凤簪,谁知道是不是丞相府与烈王府密谋,如今皇上和群臣皆在这里,烈王府安的什么心谁猜的准呢!”慕容飘又淡淡地说。 如今他刚一扯出烈王府,群臣都不由一惊嘘,互相四下看着,若是烈王府要将他们一网打尽,如今可不就是个好时候。 雪姝一笑,果然把烈王府扯进来了。 慕容飘如此一说,就让群臣无不误会,丞相所做这一切皆是为了燕世子。太子失忆了,狂性大发,怎么都不好做皇帝了,如今帝位之争,燕世子可不就是最好的人选? “慕容侍郎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我烈王府让你把嫣嫣的凤钗和婚服做成这个样子的?你不要说这面料罕见做工精良的婚服和凤簪不是你礼部送往丞相府的?这次筹备嫣嫣的婚礼,你礼部可是连宫中尚宫局都没用到呢!皆是你慕容侍郎一手着办,如今出了事,你倒推的干净,想赖上烈王府,可也没那么容易哟!”烈王跪下着没动,燕世子却扭过头满脸讥诮地说。瞧他那样子,仿若根本没将慕容飘放在眼里。 “这些物品皆是礼部承办不错,可往丞相府所送之物皆是由礼部所有经办官员一一查看的,绝没有错。可这些东西在丞相府却留了三天,谁也不知这三天丞相府和烈王府有没有动过手脚……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慕容飘冷哼一声,竟然暴出狼子野心来了。 这话可不是随便说的,他是不是有些太心急了? “慕容大人筹备小女婚嫁一事竟动用了礼部所有人员还整整忙了半个月,慕容大人以为这短短三天丞相府又能做什么?小女的婚服面料出自宫中,世上绝不会再有第二匹这样的面料流于世。况且,那凤簪皆是皇中特有的赤金所铸,即便是其他皇家贵戚也不会有这样成色的金子,慕容大人以为程家两袖清风自已能生产这样的金子不成?慕容大人怀疑老夫是假病,谁都知道这每年的七月,百花盛开,老夫最是难熬。老夫身有顽疾,几十年了,不仅宫中御医人人皆知,整个朝堂也无人不知,偏慕容侍郎竟也能拿这个说事,可真是……也不知居心叵测的那个人究竟又是谁!”丞相喘了一口气也不无嘲讽地说。 如今经他一说,大家都议论开了。丞相大人说的没错,他身患顽疾,每当百花盛开,一闻那花粉香味,他就会喘息个不停,连朝堂都上不了。每年一犯病,皇上就会令他在家休息。如今丞相请病在家,皆是因旧病复发,而这次病发的还相当厉害,人当时就昏倒在御书房里,是外公亲眼所见,假不了。当时外公还非常紧张,因为丞相从没有昏过,所以就把宫里的御医全召来了,就怕他挺不过去。如今嫣嫣的婚事一来,怕是他欣喜于心,这病竟慢慢好了。 雪姝瞟瞟外公,见他一直沉默不语,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皆看着众人在表演。雪姝一笑,觉得外公也很有意思,很能装。要知道这事,除了她心里有数外,外公外婆皆是被蒙在鼓里,如今外公还能气定神闲,看样子也不是全信了慕容飘的话。 外公一直不发一言,这气氛一下子就绞着了。 “唉。”一声叹息仿若由远及近而来,众人抬头,就见太子妃缓缓走到人前。“大家吵来吵去,无非就是因为嫣嫣今天的凤簪和喜服,因为这代表着皇家尊贵,不是她所能期及。可如今这些东西却象破布一样被人抛在地上,难道这就是你们口中声声说的对皇家的尊敬吗?如今外公外婆还在这里坐着呢!你们竟敢这么大不敬,皇家之物,那也是至高无尚的象征。”雪姝说着,低下头瞟了瞟那凤簪和喜服惋惜地说。 而慕容飘猛地抬头看她,满目诧异,似是此刻她不该出现在这里。随后他无意识地向四围一瞟,随后又皱眉低下头。 他细微的动作,雪姝也注意到了。她也微皱眉,慕容飘的反应很怪,好象她的出现令他很惊奇,可他为什么惊奇?雪姝猜了猜,心下一跳,突然想到什么,却又觉得不可能,于是摇摇头也没放在心上。 而她的话一出,旁边一直跪着微有得意的刘麽麽猛地一变色,急忙把地上的喜服抱进怀里,那凤簪又被她握在手中。 “姝儿,你怎么看?”突然外公笑眯眯地开口向雪姝问意见。 雪姝两手一摊,“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外公,别说你这一阵子光听争来辩去,还没有仔细地看过那凤簪和喜服吧?”雪姝表现很惊奇地说。 皇上一怔,突然哈哈大笑,“竟然还真没仔细看……” 雪姝便意味地盯着那刘麽麽,“刘麽麽,此事是你引起的,你该不会没向大家展示就胡乱诬赖上了吧?” “我怎么会是诬赖。”刘麽麽头一梗,急忙把凤簪和喜服上的九凤翱翔举起让大家看,“大家看看吧!这是只有皇后娘娘才能戴的九尾凤簪,才能穿的九凤翱翔,如今燕世子妃胆大包天,竟敢越俎代庖,明显居心叵测。” 皇上允许,众人都不由移动脚步围上去看,接着,便大声地议论纷纷。 雪姝很满意地看到慕容飘待看清那凤簪和喜服时不由突然变了色,他迅速低下头,眉心皱的死死的。 而刘麽麽明显看到大家的表情不对劲,急忙把手里的凤簪收回来仔细看,突然惊叫一声,“这是怎么回事?方才我在新房看到的明明是九尾,怎么一下了变成四尾……” 随后她又急忙看向喜服,突然面若死灰,一下子瘫倒在地。 “原来皆是你这个老东西在故弄玄虚……”一直沉默的外婆突然阴沉地说。 “皇后娘娘饶命,老奴方才绝不会看错,确是九尾凤簪和九凤翱翔……老奴伺侯了皇后一辈子,绝不敢欺瞒。” 这老奴才不亏是见过大风大浪的,知道手里拿的并不是九尾凤簪,而喜服上也再不是九凤翱翔,顿时吓的扑到外婆脚边不停地叩头求饶起。 “刘麽麽方才说在新房里看到的确是九尾凤簪,如今竟变成了四尾;喜服上也只是一只金凤翱翔,不知这些东西中间可经了其他人之手?”此刻慕容飘发话,明显还不死心。 而若是凤簪从来都不是九尾,那么方才对丞相的一番诬赖无疑就会成为笑柄。慕容飘显然根本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明明一切都算计的滴水不漏,没想……他说此话时,眼睛却微微瞟着雪姝,满眼阴鸷。 刘麽麽正哭着,忽然听了慕容飘的话一下子止住哭声,似是在回想,突然她直起身,猛地指着雪姝就大叫起来,“是太子妃,我把这些东西换出新房时,只有太子妃拿过去看过……” 她话一出,满院惊哗。 众人的目光不由都齐刷刷看向了雪姝。 慕容飘却阴阴地一笑。 雪姝一身云淡风轻,满脸含笑,“大家都看着我干什么?当时在新房,众位贵夫人和小姐们也在,刘麽麽发下妄言从内室慌张跑出来,作为太子妃,我问明清楚也是应该吧?况且,我当时什么也没有做呀!众位夫人和小姐可以为我作证,我当时只不过是低头看了看,难道这也不行?明明这事就是有人想搅乱婚礼嫁祸丞相府和烈王府,如今把我也捎上,大家不觉得荒唐吗?难不成是我和丞相府烈王府联合起来欺瞒外公?这对我有什么好处?我大腹翩翩,我吃饱了撑的我!” 雪姝嗔怪的话一落,众位贵夫人和小姐们也纷纷发言,“太子妃说的确是没错,当时刘麽麽在内室抱着燕世子妃的喜服就口口声声说谋逆,把大家都吓坏了。太子妃当时也确实只是看看,便让刘麽麽把东西抱走了。这事若说太子妃参与其中,可不真是荒唐!她当时就和我们坐在一起,真的什么都没有做。” “就是,明明就是这刘麽麽从中作怪无中生有,怎么能怪上太子妃呢!真是不象话。” 雪姝听了众人的话眉梢一挑,“外婆,这事我受委屈不要紧,可今天是嫣嫣大喜的日子,就被人搅成这样,我来的时候,她正和皇舅母抱在一起伤心地大哭呢!女人一辈子就这一次婚礼,如今,怕真是要无尽遗撼了,这事不能算完,一定要追查到底,看看是谁如此在胆敢诬赖皇族。” 雪姝一席话,外公的脸就沉下来。 “皇后娘娘,我想起来了,这凤簪和喜服皆是由吴妈妈从燕世子妃身上拿下来的,是她最先发现,老奴我是一心想着要维护着皇后娘娘的尊严,才忙不叠把东西拿来的。这一切可不关我刘麽麽什么事,我不过是就事论事,老奴一片忠心,望皇后娘娘明鉴。”突然刘麽麽挺直身子又义正严词地这样说。 雪姝看着刘麽麽恶心的嘴脸不由一声冷笑。 “那刘麽麽当初看到究竟是不是九尾凤簪?”雪姝冷不丁发话。 “当然是九尾凤簪。”刘麽麽强硬地说。 “那现在为什么它又变成四尾了?”雪姝反问。 “这……”刘麽麽低头又看了看手中的凤簪,脸一白,“这我怎么知道?” 话一出,外婆就暴怒地手一拍桌子,“荒唐,刘凤,究竟是谁指使你要诬赖丞相和烈王府,从实召来。” 刘麽麽赶紧又哭诉,“皇后娘娘,真不管老奴什么事,这皆是跟随燕世子妃前来的吴妈妈搞的鬼,皇后娘娘把她召来一问便知,当时屋里那么多人,可是她首先发现的这凤簪是九尾……” 她倒推的一干二净。 “来人,把吴妈妈绑来。”外婆一声怒。 雪姝对着暗处使了个眼神,吴妈妈就被人一下子推跪在皇后脚下。 “皇,皇后娘娘……” 一直伤心沉默的程夫人一看到吴妈妈,顿时抬头怒喝,“吴妈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丞相府对你不薄,你怎能如此诬害小姐?” “夫,夫人,我没有诬害小姐呀!小姐头上的凤簪确是九尾……” “狗东西,到此时还在说谎,掌嘴!”外婆暴喝一声。 她身后的麽麽顿时站出来对着吴妈妈就是一阵耳聒子,吴妈妈顿时呜咽着说不出话来。雪姝却突然注意以了慕容飘看着吴妈妈竟有些不忍,她不由疑惑,难不成吴妈妈和慕容飘还有什么渊源?原以为吴妈妈是被他收买,如今看来还不是,他们的关系应该更亲才对。 外婆一挥手,那掌事麽麽便停了手。吴妈妈此刻已被打的满脸血水,她跪在地上哭嚎,“请皇后娘娘饶命,老奴没有说错……”到此时,她还牙硬。 而刘麽麽却跪爬过去,把凤簪一把塞到她手里,“老东西,你好好看看,这究竟是几尾簪?当时你肯定老眼昏花,竟敢如此诬赖燕世子妃,你死不足惜!”这刘麽麽还未刚缓过气来,竟然仗义着皇后威仪又理直气壮起来。 吴妈妈看着手中的凤簪,“这不可能,这不可能,小姐头上明明是九尾凤簪,还是我亲手为她插上的……” 她话一出口,众人立马一阵嘘声,目光又都投向丞相。吴妈妈可是程小姐的贴身妈妈,她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的话不能不令人相信。 “难道当初你为小姐上妆时就已发现凤簪不对?你当时为什么没有说出来,却在此时此刻在新房为小姐卸妆才佯装发现,说,你究竟安的是什么心?谁人指使你这么做的?”丞相一声暴喝,吴妈妈可是丞相府的老人,没想也…… 吴妈妈明显懵了,她本能地回头象一个人看了看,竟面有不舍。 雪姝随着她的眼光看去,无疑竟看到了慕容飘。 此刻他头低的很低,明显不敢触碰吴妈妈的眼光。 吴妈妈收回了目光,却呵呵笑着,“老爷,没有人指便,确是吴妈我老眼昏花才诬赖了小姐,老奴死不足惜!多谢老爷夫人这多年的照拂。”说着,吴妈妈竟然手一挥,那四尾凤簪竟生生插进了她的喉咙,血象绝堤的河水流下来,外婆惊的一下子站起身。 吴妈妈气绝,扑通一声倒地。 众人都发出惊叫声。 吴妈妈一死,九尾凤簪一事便再也查不出真相。而雪姝却看到慕容飘趁着混乱却对着吴妈妈嗑了三个响头。她微微一叹,心里有了数。 “来人,把这老奴才拖出去喂狗。”随后,一直沉默的烈王蓦地爆出一声冷喝,一直温文尔雅的他,此刻一身冷烈,寒气逼人。使众人才想到他可是统领兵马的大将军,这份纵惯沙场的气势无不让人本能地后退。 两名王府侍卫走上前死狗般拖着吴妈妈就走,血水滑出长长的血迹,让人无不惊悚。 烈王府喜堂上死了人,终不是好事。 大家不免都面面相觑,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都无比尴尬地站着。 “今晚本该是欢喜夜,没想却遇这种事,想必大家也没心情喝喜酒了,就此散了吧!”说着,皇上挥挥手。 众人跪下,高呼,“皇上英明。”随后沉默离去。 雪姝却无不叹息,没想这事竟就这样不了了之,损了一个吴妈妈,却保住了慕容飘。不过,这事还没有完。吴妈妈与慕容飘的关系,她一定要弄清楚。慕容飘谋划多年,不知他在孟公国还安插了哪些人手,这都需要尽快弄清楚。 众人离去,刘麽麽也未能幸免于难,外婆当众就赐了她一杯毒酒,她的尸身也随着吴妈妈一块去喂了后山狼狗。 丞相却走上前对着外公就跪了下去,“老臣无能,管家不严,让皇上受惊了。” “快去看看嫣嫣吧!你瞧今晚这事闹的,你俩都高兴昏了头了,女儿出嫁,不小心谨慎,让人钻了如此空子,这对嫣嫣一辈子恐怕都是影响。”外婆沉着脸对着丞相和程夫人训斥到。 “皇后娘娘说的是,都怪我粗心大意了。”程夫人心疼嫣嫣,顿时捂着嘴哭。 “好了,都起来吧!咱们都去看看嫣嫣,别让孩子太寒心。”说着,外婆站起来。 燕世子早已转身向新房跑去。 程夫人搀着外婆也向新房走去,丞相和烈王却陪着外公坐在前堂说话。 雪姝看了孟珏冉一眼,这厮竟不顾外公在场,猛地向她走来一下子把她抱在了怀里,“方才吓着你了吗?” 雪姝顿时满脸通红,使劲推他,“放开了。” “不放,一会都不想分开了。”他竟装无赖,头竟还枕在她肩上。 旁边烈王一口茶饮尽又喷了出来。 雪姝更是羞不可抑,她恼了,吼道,“你放开,我还有话对外公、皇舅和丞相大人说。”说罢,她脚使劲踩在他大脚步。 孟珏冉不得不松开手,却目光懦懦地看着她,好象委屈十足。 雪姝真想仰天长叹,男人一露出这神态,她就身不由已想地投降。 最后还是被孟珏冉牵着手十指相扣,雪姝走到三人面前,伸手从怀中掏出一凤簪丢到烈王面前,“凭着皇舅的人脉,应该能在京城查出这凤簪究竟出自哪家工匠之手……” 烈王和丞相仔细一看,都不无变了脸。 “太子妃,这……” “其实早在礼部送了喜服和凤簪过去之后,嫣嫣就发现了,她当时就把我叫了过去……我不想打草惊蛇,也想知道他们究竟是什么目的,所以我们就一起瞒了此事……现在不是很明确了吗?慕容飘要想在短时间内找到最精巧的工匠雕出此簪,必是不容易。若能查出此工匠是谁,就能找出慕容飘安插在孟公国的细作……” “太子妃,可真是……”丞相说着,不由用袖口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方才他吓的半死,没想这一切皆在太子妃掌握之中。 “呵呵,皇叔,太子由如此精明的太子妃辅佐,我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随后,烈王把簪子收入袖袋,却对着皇上呵呵笑着说。 外公点着头,赞赏的目光一直看着雪姝。 雪姝正窘迫不行,正拉着孟珏冉要走,不想一个侍卫突然闯进来,扑通一声跪下,“王爷大事不好,晴郡主被人在王府里掠去了,烈王妃和燕世子妃都昏到在地,雍王爷也不见了……” 众人一听,猛地都变了脸。 烈王站起来就往内院跑。 “来人,保护好外公和丞相大人。”随后雪姝冷静地一声吩咐。 宫中禁卫涌上来一下子把皇上和丞相围住。 雪姝却抓着孟珏冉就往后院跑,其实她的镇定只是表面,此刻她的心跳动的很厉害,之前慕容飘看到她出现时的那一丝怪异,让她突然豁然开朗。 难不成他把所有人引到前庭根本不是为了诬蔑丞相府和烈王府,而其目地竟是她!方才那些贵夫人和小姐们都来了前庭,她却站在阴避处看了许久才亮身,所以慕容飘当时脸上的怪异无疑是怕他安排的人劫不到人,没想,却被赶去新房的晴郡主碰个正着…… 雪姝想通后气的浑身颤抖,孟珏冉却一把拦腰抱起她,急步向新房掠去,“不必担心,周围我已布下天罗地网,除了姬无琛,必定还有许多暗卫跟着去,晴儿不会出事。” 听他言,雪姝的心却怎么也不能放下,晴儿已经有了六个月的身子,若有差次,那可是相当危险的…… .. 第一百六十四章六 小国进京 可他们还是低估了慕容飘的实力和手段,当时黑衣人在外面制出动静把姬无琛引开,随后进屋打晕了烈王妃和嫣嫣,晴儿是被他们劫持着从地道里钻出了烈王府,一切都做的干净利落滴水不漏。 待月魄带着人尾追而去找到晴儿的时候,他回来复命,竟然不敢抬脸看雪姝。 孟珏冉陪着她一直坐在马车里等着,看到月魄欲言又止的样子,雪姝的心就一沉。 那是一座废弃的旧楼,雪姝不顾孟珏冉焦急,蹬蹬蹬爬上楼,待看到眼前的情景时她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这是一间布满蛛丝网空荡荡的屋子,角落里,晴儿瘫坐在地上咬着牙痛的哭不出来,她的身旁有一只摔碎的破碗,里面残留的乌黑药汁溅在地上,闻起来让人作呕。她的裙下刺目的血水流出来,看着更让人惊悚。姬无琛赤红着双目在后面紧紧抱着晴儿,铁打的汉子,抱着妻子满脸都是泪水。 看到这一切,雪姝已经毫不怀疑,晴儿被打了胎。 已经有了六个月的身孕,孩子被打掉了,雪姝的心疼几乎不能呼吸。 晴儿这是代她受过,本该遭此罪的人应该是她。 晴儿的孩子没了,雪姝满脸泪水,却哭不出声。 程枫蹲在晴儿的身边,满脸的严肃,此刻,他已无能为力。唯能做的,就是保住晴儿的性命。 孟珏冉冲上来,看到眼前一切,他的眉心皱的死死的。随后一挥手,对着身后的月魄说,“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都要追查到黑衣人,我要他们所有人都赔命。” “是。”月魄领命而去。 发现晴儿时,月魄回去禀报,而其他侍卫还在追击黑衣人。可即便都杀了他们又能如何?晴儿的孩子没有,他们一百条命都不及这个未出生的小生命来的金贵和重要。 晴儿最终昏过去了,孩子掉了,姬无琛抱着她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程枫过来无声叹息,“太子妃不必担心,晴郡主性命无忧,只是可惜了,这些人明显是有备而来,不仅要打掉孩子,还在堕胎药中渗了一种毒,恐怕晴郡主这辈子都不能再生孩子了……” 闻言,还未刚刚站稳的雪姝身子一下子又往下滑去。 孟珏冉紧紧地抱住她,“晴儿的身子还需要调理,就有劳程御医了。” 程枫点点头而去。 孟珏冉拦腰就抱起雪姝,把她放进马车,两人回宫,一路沉默。孟珏冉担心地看着她,想劝却又不知该说什么,他心似明镜,知道这些黑衣人要对付的是她。所以,他心发着狠,开口却又是无比温柔,他怕雪姝会自责,“五儿,这不是你的错……” 刚开口,雪姝就把脸转到了一边,泛青的脸,还挂着泪,明显是不想听他说。 孟珏冉伸出手拉她,想把她抱到怀里,雪姝挥手就打掉他的手,样子很倔强。 孟珏冉急了,“五儿,这不是你的错,我不准你这样对待自己。好吧,我现在就派人杀进慕容侍郎府……”说着,孟珏冉一挑马车帘子,“月魄,礼部侍郎慕容飘私通外敌罪大恶极,满门抄斩,你立马带上禁卫军去抄家,不必客气,见人就杀。” “是。”月魄急应一声,策马就走。 “慢着,回来!”雪姝对着马车外一声呼喊。 月魄立即翻身下马。 雪姝回头对着孟珏冉吼,“你发什么疯?此时打草惊蛇,春风吹又生,杀一个慕容飘有什么用,我要灭他全族……”雪姝愤恨地嘶吼。 孟珏冉静静地看着她,挥手止住了还在等待命令的月魄,放下帘子,孟珏冉幽幽地说,“要灭他全族,那你就不能是这种状态,慕容飘狡猾多端无疑是只老狐狸,我们虽不惧他,但为了不让兄弟们多牺牲,必得是步步为营。” “陈国的皇子陈傲天觐见的队伍应该已经出发了吧?”突然雪姝敛下眼睫沉定地说。 “此刻应该到达晋州了,过了晋州就应该是孟公国的地界了。” “带了多少人?” “足有八百,说是进献给外公的礼物比较多,需要大量侍卫护送。” “那应该都是些年轻力壮的侍卫护送吧?” “应该是这样。” “听说晋州多贼寇,希望这陈傲天一定要看好宝物呀!说不定突出其来一支贼冠不仅劫了他的宝车,还把随行的侍卫都杀个片甲不留呢!”雪姝说这话是带着咬牙切齿的狠劲。 “就这么办吧!”说着,孟珏冉又挑开马车帘子,对着月魄挥出了一个奇怪的手势,月魄一怔,随后领命而去。 雪姝闲闲地坐在揽翠湖畔,看似风轻云淡地吃着茶,其实眼睛一直留意着晴郡主。这丫头,知道孩子没了,没哭也没闹,只在床上躺了三天就起来了。今儿是陪嫣儿进宫来看她的。雪姝满心愧疚,没话找话,可晴儿只是安静地坐着,明显心不在焉。经过此事,她懂事成熟了不少,可她本是活泼喜闹的性子,如今难得安静下来,却让人很不适应。心里都担心她,酸涩的难受。 尽管她口里什么都不说,可那孩子明显也是她的心头肉。现在谁也不敢告诉她,她已不能再生孩子,怕她受不了更加伤心。 今天也巧,云达突然求见,孟珏冉、燕世子和姬无琛正在正庭陪着他说话。昨儿闹了一场,想必云达也已经知道了晴郡主没有了孩子,今日来访意味深长。 姬无琛是燕国天朝的雍王,晴郡主的孩子也是燕国天朝的血脉,如今,云达到来,想必姬无夜也是非常重视这个孩子。虽然雪姝不希望姬无夜插手孟公国的事情,但凭着姬无夜的性格,怕是他也不会善罢甘休。 “晴儿,最近你和十一就留在京城吧!过些时日,待各小国觐见的王孙贵族到了京城就热闹了。”雪姝看着晴郡主略有讨好的说。 “皇嫂,你不必担心,我已经没事了。孩子没了就没了,我以后还可以再生……以前是我不懂事,总是乱跑,让父王和母妃为我操心太多。如今哥哥也娶了嫂子,我也该安稳了,以后我就和十一留在京城,不乱出去玩了。” 听了她的话,雪姝心头一酸,与嫣嫣对望了一眼,雪姝低下头。 晴儿还心心念念想着以后再生,可是她…… 雪姝越想越难受,总觉得是她亏欠了晴儿一个孩子。于是她摸着自己的肚子,突然说道,“晴儿,待我生下孩子,你若看着好玩,就抱去玩好不好?” 嫣嫣顿时朝她翻了个白眼,“太子妃殿下,你的孩子别人能随便抱去玩吗?太子还不得跟我们拼命。好了,晴儿长大了,不必总把她当孩子。有些事她也该承担了,生在皇家,本就身不由已。你不要再愧疚了好不好?”最后一句,程嫣嫣说的声音很低,只有雪姝能听见。雪姝毫不怀疑,聪明的她,也猜到了一二。 雪姝一叹,轻轻低下头。这个错处,却是永远也无法弥补了。 “太子妃,瞧,谁来了……要奴婢把她拒之门外吗?”此刻,冬儿端着水果走过来,低声在雪姝耳边说道。 雪姝抬起脸,遥遥地看着慕容烟正娉婷袅袅地走过来。如今她们都坐在湖畔,若是太明显拒绝也不好,况且,云达还坐在这里,总不好让外人觉得她善妒瞧了笑话去。 于是雪姝坐着没动,“要来便来呗!总不能拒一辈子……这是太子惹的祸,总要由他自己去善后。” 话一落,孟珏冉的眼眸就向这边射来,雪姝当没看见,连眼皮都没抬。 程嫣嫣也看到了慕容烟,眉一皱,也似满心厌恶。瞟了雪姝一眼,见她无动于衷,她也不好说什么。 慕容烟走过来,眼睛时不时地瞟着正庭的孟珏冉。这次她学乖了,没有擦任何香粉,但那淡淡的凤仙花香气还是扑鼻而来,雪姝意味地瞟了她的头发一眼,毫无疑问,这香味是从她头上散发出来的。 雪姝淡淡一笑。 慕容烟显得娇柔无比,一身淡紫的裙衫衬得她更加婷婷玉立夺人眼。她给雪姝请安,礼节周全,“妹妹给姐姐请安,愿姐姐万福。” “听说妹妹这几日身子不适,如今可是好利索了?”雪姝淡淡地开口。 那日程嫣嫣婚礼,她推拖身子不适没有去,如今雪姝开口一问,也不显突兀。 “谢姐姐关心,只是偶感风寒,如今已经好了。”慕容烟轻轻地说着话,眼睛却还是不住地瞟着正庭的人。 雪姝闻着她头上的香味有些呕,于是便站起来,“嫣嫣,坐了那么久,咱们到湖边去散散步吧!晴儿,推着你嫂嫂走。” 晴儿应声起身推着嫣嫣就走。 慕容烟脸色有些难看,她刚一来,雪姝就要走,这摆明了不给她好脸子看。“妹妹若是无事,便留下来帮我照顾贵客吧!燕国天朝来的云大人,不要怠慢了。”雪姝说的郑重。 慕容烟脸上一喜,原来雪姝并不阻止她见孟珏冉,甚至还提供这么好的机会,说是让她照顾贵客,可孟珏冉就坐在云达的身边…… 慕容烟急忙俯身给雪姝行礼,“姐姐放心,妹妹定不辱使命。” 突然看到冬儿端着沏好的香茗走过来,想必是要送到正庭的,慕容烟也不再顾及雪姝急忙奔过去,劈手就从冬儿手中接过拖盘,“冬儿还是去照顾姐姐吧!这儿由我……” 冬儿一怔,急忙回头看雪姝。 雪姝眼睛一眨,“冬儿,这里有慕容侧妃照应就好,你随我去湖边走走,如今我感觉身子越来越臃肿,人也越来越懒,再不动动,再过几月想动也动不了了。” 冬儿何等机灵,看到雪姝的眼色,急忙笑着走过来,“奴婢看太子妃一点都不臃肿,反而越来越恬淡贵气……”冬儿说的也是真话。 雪姝一笑,扶着她的手就追着晴儿和嫣嫣而去。 待转过了身,冬儿脸上的笑容就落下来,“太子妃,你怎么能放任慕容侧妃接近太子呢!”后宫争宠,哪有如此大度的。 “既然已经娶回了家,总不能老束之高搁,闲的慌就会生变,与其拒之门外,不如顺其自然,该来的总是要来的……”雪姝颇是感慨的说。 “哼!你倒是大度。”雪姝的话还未落,就听到身后一声冷哼。 雪姝脊背一僵,冬儿却捂着嘴跑开了,“我去照顾燕世子妃……” 雪姝转过身,“你不在正庭陪着云达,跑出来干什么?” 孟珏冉脸色阴阴地走过来,“又想折腾我是不是?” “我哪有!她是你的侧妃,你总不能永远拒之十万八千里,早知如此,何必当初。”雪姝说话硬性地说。 孟珏冉一口气憋在嗓子眼,随后一点头,“好吧,我会尽快处理。” 雪姝笑了,“你可别,我还留着她有用,慕容氏加在我们身上的痛,我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 “既然已有了打算,就不要老是拿她折腾我,我看见就烦。”孟珏冉眉心皱的死死的。 “你烦个什么劲,当初人家可是嘴对嘴……” “你再说一句试试……”孟珏冉突然怒发冲冠。 这一声吼,连在前面的程嫣嫣和晴儿都惊动了,不由都回头看。 雪姝急忙一皱眉,“你吼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话一落,孟珏冉转身就气绝绝地走。 雪姝眼睛一眨,突然觉得眼睛有些酸酸的。她这是怎么了?从心根本不想这样气他的,可说的话却好象不由自已。她萧瑟地转过身。 可片刻,一个滚烫的胸膛就贴紧了她,他的双臂疼惜地环住她,“我做错了事,就该让你发牢骚不满,我明白,那是因为你在乎我。” 雪姝眨了眨眼,眼里的酸涩顿时眨的一干二净,“谁在乎你。”她扭了扭身了想挣脱,男人却无赖地更加抱紧她,“真的不在乎?” “不在乎!谁稀罕。” 可下一刻,孟珏冉就扳过她的身子,吻不那样毫不征兆地贴上去。 雪姝瞪大眼,这可是光天化日之下众目睽睽,她急忙推他,可眼光突然瞟到慕容烟正从正庭跑出来,看到他们拥吻,一下子怔住了,脸色瞬间苍白。 雪姝本来想推拒他的手反而向上环上了他的脖子,孟珏冉心喜,顿时把这个吻进行的仿若天长地久那么长。 云达也由姬无琛陪着从正庭走出来,看到湖边那相吻的一幕,顿时也怔住了。 姬无琛看着眼睛眨了眨,竟然丢下云达,纵起身子向晴儿跑去。 云达尴尬地站了一会,目光瞟了瞟脸上毫无血色的慕容烟一眼,也没向谁道别,直接甩着大袖离了宫。 他来孟公国可是有目地的,如今看着雪姝与孟珏冉情深热吻,他不知道皇上给他的任务还能不能达得到?可若是不那么做,皇上的心痛煎熬他也不忍看。唉,怎样都是两难。 聪明如云达,此刻也被难住了。 世上最难解的便是情,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第二天一下朝,程嫣嫣就急急来到大明殿。 “可是有什么消息?”雪姝淡定地问。她看得出嫣嫣的脸上是兴奋的笑容。 “今儿陈国传来消息,陈傲天在晋州被贼寇袭击了,所带财宝全部被劫,八百侍卫就只剩下十来人,他仓惶逃到幽州,派人来向孟公国求救。” 雪姝心下了然,“哼,晋州是他们陈国的边境小城,陈傲天在那里被劫持,我们孟公国没有理由去救助他吧!若没那个实力,还来孟公国干什么,直接在陈国窝着不是更好?况且,进献的财宝被劫,他还有什么全来孟公国呢?” “没错,虽然礼部慕容飘竭力劝皇上前去救助,可朝中大部分大臣都反对,理由和太子妃说的一样。陈国在其他小国中归属态度最恶劣,提的要求也最多,如今他遭殃,朝中大部分大臣都乐见其成,根本不同情他。最后皇上一句话说的很精妙,皇上说‘既然陈国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又有什么颜面对我孟公国提条件呢?’所以,此话一出,慕容飘再也没说出一句话,你都不知道当时他的脸色有多难看,陈国遭劫,象剜他的肉似的。” 可不就剜了他的肉,那些侍卫可都是慕容族中最精壮的战士,如今死伤怠尽,他不疼的吐血才怪。既然有心去害别人,就不要怕被别人剜了骨肉。 听到八百侍卫几乎没剩几个,雪姝重重舒出一口气,为晴儿报仇,这似乎还不够。 一月之后,陈国及其他小国的使者皇子们都如期来到了京城。毫无疑问,这些小国目的相当不纯,不仅皇子来了一大堆,公主也来了一大群,一进京就来拜见皇后和雪姝,叽叽喳喳,姹紫嫣红,眼睛都若有若无地瞟着旁边的孟珏冉和燕世子。雪姝看着直想笑。 雪姝注意到了一直站在众人身后沉默寡言的陈傲天,玉树临风,风姿潇洒,倒也是个难得一见的俊逸风流人物。只是这次他宝物被劫,原本还想炫耀一把,如今只能是夹着尾巴做人了。虽然不是真的空手而来,但相较于其他小国觐献的宝物,他拿出的东西着实丢了他的脸。 此刻他满脸郁气地站在那里,任凭整个大殿欢声笑语,他冷眼旁观。而他的身边还站着一个美人,沉静的眸子,美若天仙的姿容,一脸的单纯。美目琉璃不停地扫视着整个大殿的公主们,她的嘴角一直挂着清浅的笑。 雪姝知道,她是陈傲天的妹妹,陈国平阳公主,陈越姬。若她不是陈傲天的妹妹,雪姝还真喜欢这样冰清玉洁的人儿。只是,不能不提防。 雪姝刚刚收回目光,陈傲天冷峻的眸光就扫向了雪姝。见她笑的浅淡幽然,怡然优雅地坐在那里,目光水润地看着每一个人,但似乎又没有一个人能在她眼里停留。可是,却没有一个人能忽视她的存在,她的魅力,就在浅淡幽然间给人一种惊魂惊艳的感觉,太子失忆了,还被她迷的神魂颠倒,不是没有道理。 陈傲天微缩了眼眸,慕容飘传来的消息似乎不尽详,太子妃,绝对是个耐人寻味的女人。越姬跟她相比,还差得远。 身侧一道犀利的目光直射而来,陈傲天急忙收回目光,一转头,就看到太子碧透如玉的眸子,绵绵的象无根的云彩。可方才那道犀利的眼光是谁的?绝不可能是太子的,陈傲天惯会看人,他知道此刻的太子绝对是无害的。可方才那道目光太让他惊悚,带着杀气,警告意味十足。 陈傲天不动声色转眸四顾,只见满殿莺莺燕燕似乎谁也没有注视他,他稍稍按下心中的不安。孟公国藏龙卧虎,绝不容小觑,此行勿必谨慎。陈傲天心中警告着自己,他已失了先天条件,以后就看越姬的了。 晚上,雪姝洗漱完毕就躺在床上揉搓着腰,坐了几个时辰,她的腰都板了。回头瞧着孟珏冉穿着宽袍光着脚神俊无匹地在大殿里走来走去,她不由咧嘴笑了。没想她的呆傻男人,竟然还有那么多女人觊觎着,今天在大殿里,她可是看的清楚,几乎每个漂亮的公主都若有若无地偷瞄着他。雪姝觉得,后宫里的好戏又开场了。 显然,孟珏冉感觉到了雪姝那坏坏的目光,倏地扭头,雪姝呲着牙笑,“今儿外婆跟我说了,陈国、孟国、吴国都有意将他们的公主许配给你……看来你以后有的忙了。”她打滚翻了个身,惬意无比地躺着,“每个人都瞧见了我的肚子,觉得这是个大好机会。” 孟珏冉闻言,眼睛一眨,意味深长。丢掉手中刚找到的书,慢慢踱过来,坐到床上一下子逮住那小女人,雪姝大笑着,孟珏冉却深着眼看她,“五儿,待孟公国安定下来,我们找个山青水秀的地方隐居下来好不好?” 雪姝一听,急忙坐起来,“怎么了?”她觉得孟珏冉说这话绝不是偶然。 “怎样才能让你真正安下心来呢?我的心你看的还不够是不是?”说着,他的眼眸中微受伤。 雪姝一下子震动了,她急忙棒住他的脸,“我,我怎么会不相信你呢!今儿外婆跟我说起这事,我一点都没放在心上,你的心,我看得清。这个世上再不会有人能进入我们彼此之间。”失忆了的孟珏冉,有时候竟象个孩子。 孟珏冉听闻,呼唤一紧,他轻轻凑过去,轻啄了下雪姝的唇,“听你这样说,我还是不能放心……或许你心里根本就不是这样想的,你只是哄骗。” “不是的,我心里就是这么想的,你是我的,任何人都不能夺走。你瞧着吧,那些小妮子根本不足为惧。”雪姝信誓旦旦地说。 孟珏冉暗暗勾起了唇,心里乐翻了天,又把嘴凑过去,“五儿,我要你用行动表示你很在乎我。” 雪姝一怔,“你什么意思?” 男人直接把她扑倒,雪姝瞬间就明白了,急忙推他,“你忘了上次的教训了?孩子,孩子要紧。” 孟珏冉一叹,随后看着她鼓鼓的肚子,强忍着,但情欲已起,他似乎越压越烈,重重叹口气,“那我再等几个月吧!生了这个就绝不让你再生……”随后,他重重吐出一口气,舒缓着那强烈的情火。 雪姝静静地看着他,突然就爬上了他的身,她的唇火热地贴上他的,“冉哥哥,我想要你。” 这一句,足以让孟珏冉丢盔卸甲,但他仍克制着,“孩子,孩子要紧。”这次轮到他推她了,尽管他恨不能一口吞了她。这样主动求欢的雪姝,简直让孟珏冉无力招架。 “好吧,你不要就算了。”雪姝见好就收,急忙从他身上滑下来。 “我要,我要。”孟珏冉急忙打蛇随杆上,一下子又抱住了雪姝。雪姝暗暗一笑,似乎计谋得逞。孟珏冉抱住她就急不可耐地吻住她,两人唇齿相噬,一下子就纠缠上了。 一夜风流,孟珏冉竟然有种越解越渴的感觉,看着雪姝在他怀里沉沉睡去,他竟然又蠢蠢欲动。想着上次的教训,孟珏冉只能运功强压下那欲火。今儿虽然雪姝只是用开玩笑的口气说出了外婆的心思,但孟珏冉的心却沉了又沉。他决定,这样的事以后不能再发生了。 想到这里,孟珏冉就再躺不下去了,把雪姝放好,他就穿戴整齐去了紫云宫。 三天后的宫宴,要招待各小国的皇子公主,皇后娘娘便把这事交给了雪姝。雪姝考虑再三,决定把宫宴订在靠近御花园的上清宫里。那里繁花似锦,正是摆宴席的好去处。 而自从各小国进京,朝堂之上便风起云涌,持什么态度的都有。皇上一直沉默不语,各小国摸不透皇上的脾气,又听闻太子妃参与朝政,便纷纷把主意打到她身上,都找着各种理由来求见。雪姝倒也不避,这不孟国的七皇子刚走,陈傲天便来求见。 “这还让不让人活了?不知道太子妃身有孕不能太操劳的吗?这个陈傲天明显最难缠,待其他小国都求见完了他才来,明显是权衡了利弊之后才来的。”旁边的程嫣嫣再看不下去了,眉心紧皱很生气地说。其实她心里是气这些小国,自私自利,光考虑自己利益,提出的要求更是过份,异想天开,不自量力。 雪姝倒没生气,“别人或许不见,但这个陈傲天一定要见,没看到其他小国都以陈国马首是瞻吗?我倒真想会会他。冬儿,请他进来吧!” “太子妃……”程嫣嫣焦急一声。 “嫣嫣,该来的终是要来的,陈傲天一直与慕容氏走的甚密,丢了宝物,竟然还能理直气壮在朝堂据理力争,他倒是有几分能力。若是不见他,倒是我们先失了礼数。放心,怎样对他,我心里有数。” 既然太子妃都这样说了,程嫣嫣再不好说什么,不知为何,她心里总有股不安,觉得这陈傲天总带着危险的因子,程嫣嫣的心微微地揪紧了。 十第一百六十五章 别无他求 陈傲天见到雪姝,一改往日的深沉,突然变得温润可亲象邻家弟弟那般亲切,他优雅的姿态对着雪姝深深一礼,“傲天见过太子妃殿下,请太子妃金安。” “三皇子不必客气,请坐。”雪姝虚手一让,陈傲天便在她旁边的软凳上坐下来。看到旁边的茶海,沸水正冒着沽沽热气,他自然而然地提起来,一连串精妙绝伦的动作做下来,清幽的香茗就传遍了整个大殿,连旁边擅于此道的嫣嫣也看得目瞪口呆。 “太子妃请,燕世子妃请。”陈傲天虚手一请,温润好听的声音,自然的象是在自个家中待客一般。反客为主,却一点都不让人觉得过分。 雪姝随后端起小蛊的茶,轻嗅着,手法不同,沏出的茶果然有别,清香浸人。一样的茶叶,冬儿沏出的茶却远没这个境界。但凭陈傲天这沏茶的精湛功夫,世上能出其右的人绝不多。 雪姝想没想就浅尝着饮尽,旁边的冬儿看着紧张,这陈傲天一上来就为太子妃沏茶,谁知他安的又是什么心?! 如今朝堂之上,就数陈国最难缠,冬儿跟着雪姝也有耳闻,所以看着陈傲天,她满脸警惕。 嫣嫣饮尽此杯,目中一亮,显然对陈傲天露的这一手甚为欣赏。茶艺之道,在孟公国源远流长,嫣嫣的功夫茶已达很高境界,但瞧着她的反应,似乎陈傲天的技艺远在她之上。 雪姝心下一笑,“三皇子果然好技艺,虽然我不太懂茶,但能品到三皇子亲自沏的茶,甚感荣幸。” 雪姝由衷而言,朝堂是朝堂,就茶论茶,她还是发自内心的赞赏。 “太子妃谬赞了,若是与皇妹比起来,我这点微末小技,根本不足挂齿。”陈傲天宠辱不惊地说。 此话一落,嫣嫣就一惊,三皇子的茶艺已算达到炉火纯青之境,若真如他如是说,那他皇妹的技艺……嫣嫣心里不禁有些期待。 她好茶,喜茶,爱茶,精于此道,甚至茶就代表了她的性格。如今能遇到比她技艺更高的人,她心底的期待和好奇可想而知。 雪姝对嫣嫣的反应了然于心,于是她笑着说,“原本觉得三皇子的茶已让人口齿留香耳目一新,没想平阳公主竟然更精于此道,让本太子妃都有些期待了呢!” “这有何难,只要太子妃愿意,在下即刻便能令皇妹进宫为太子妃侍茶。她曾师承飘缈峰洛阳子先生,心性纯然,她沏出的茶无论用怎样的茶叶和水渍,都会有一股幽幽然冰沁雪莲的味道,简直让人回味无穷……”陈傲天充满向往的说着,微眯了眼,仿若陶醉在皇妹茶艺中不能自拔。 而一提到洛阳子,嫣嫣的表情就一震,眼睛立马瞪的很大。即便雪姝孤陋寡闻,也应该知道这洛阳子之于茶道肯定是鼻祖般的人物。看来嫣嫣已经陷入了陈傲天的井套里。 “平阳公主身份尊贵怎能令她为我侍茶呢!这可使不得。”雪姝微微一笑,推拒着说。 而她话一出口,嫣嫣就立马用一种期盼和渴望的眼神看着她,仿若在祈求她一定要让平阳公主进宫侍茶。仿若能品到她沏的茶,死也甘愿。 雪姝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不为嫣嫣那祈求的眼神,只为她此刻的反应似乎有些怪,仿若她每一个表情动作,就是应了陈傲天的话似的。要知道,嫣嫣心思缜密,即便在朝堂上看群臣争锋,也能波澜不惊沉定若水。而自从陈傲天进入大明殿,她的反应就一直随着他的话在变,仿若被人牵了心魂。 雪姝掩饰着敛下眼睫佯装喝茶,心里却直道,这陈傲天果然不简单。难道他用了什么能惑乱人心魂的东西?竟让嫣嫣不知不觉为他所用。 雪姝暗暗猜测着。 “太子妃有所不知,陈国地处偏远,土地贫乏,如今能归属孟公国实属大幸。众人都说我不知进退,提的要求太过份,强人所难,甚是贪婪。岂不知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孟公国好……陈国若不强,必定会拖孟公国的后腿,而我只有这一次能为他们请命的机会,若是以后我再说出来,必定会遭人诟病,以为我归心不实,一心只为着陈国着想。若是我真是那种自私自利的人,大可举家迁往京都,根本不必顾及他们的死活。到时候,一切皆由孟公国朝堂决断,我也乐的一身轻。陈国对孟公国归属真心可鉴,所以皇妹即便是入宫伺侯太子和太子妃殿下也是她的荣幸。” 陈傲天款款而谈一席话,无不高明,让雪姝听完心头不由一震。只不过因平阳公主进宫侍茶一说,却让他异常高明地把朝堂之事说了出来,不象别的小国那样隐晦,他简直说的理直气壮还深明大义,理由充分的让人无可挑剔。 最重要,是他最后一句‘皇妹即便是入宫伺侯太子和太子妃殿下也是她的荣幸’这一句无不是在暗示着什么。 雪姝听完表面不动声色,只顾低头饮茶,片刻咂咂嘴,颇为遗撼地说,“饮茶需要心境,只可惜,我是个粗人,不懂这通明雅致的情趣,平阳公主茶艺神乎其技若是进宫来伺侯我,岂不是对她的侮辱?所以三皇子的心意本宫心领了。” 雪姝也很聪明地不谈朝政,仿若没听懂方才三皇子的那一番话,随便微贬低自己,推拒了平阳公主进宫的意愿。 陈傲天淡淡一笑,似乎对雪姝的反应意料之中,也不强求,但眼眸中闪有较量的意味,“皇姝除了茶艺,还从洛阳子那里学到了一身精湛的医术,听说太子殿下曾中毒失忆,不如让皇妹进宫为太子殿下用药膳调理身体,说不定太子殿下一下子就好了呢!” “三皇子真是有心,程御医用三脉银针,颜坡用‘碧血玉叶花’炼治的丹丸都没能让他恢复记忆,想必再精湛的医术也是治不好他了。不过这也无所谓,过去东西记不记得起有什么要紧?最重要是眼下……如今他很知足,我也不再有遗撼。生活不是你曾经拥有过什么,而是眼下你能拥有多少……他如今能记住眼前人眼前事,快乐满足,我也就别无他求。” 雪姝的话也无不是在说,绞尽脑汁想把平阳公主送进宫,也是万不能。 陈傲天听闻,只是笑笑,低头饮茶,也不在说什么。但雪姝觉得,他根本就不会死心。不过,她也想好了,如今其他小国都把主意打到他身上,以为太子失忆变得呆傻好糊弄。其实,她从来不觉得她的夫君好糊弄,从前的高深莫测,如今的淡漠温馨,却只有她知道,怎样的一个他,都不是好糊弄的人。他的精明从来不肯吃亏,慕容烟没讨到便宜,即便是她,也还不是在床上被他整的死去活来。 想想那夜的噬骨缠绵,雪姝竟然不合时宜地‘扑噗’一笑。 这一笑,顿时如千树万树梨花开,美不胜收。 陈傲天一怔,随后抬眼姹异地看她。 雪姝兀自陷在自己的世界里微醉了红颜,她也注意到了陈傲天的姹异,于是浑然天成地对他一挥手,“别介意,我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件有趣的事……”说着,嘴里还是含着笑,那微醉的笑颜,让陈傲天呼吸一紧,急忙低下头去。 此刻,竟然不敢看她亮若美钻的眸子。 从来如古井般坚毅的心突然泛起微澜,陈傲天懊恼地轻皱了下眉头,再待下去已无趣,陈傲天急忙站起来告辞,“今日打扰了太子妃良久,傲天心下歉然,就此告辞。还望太子妃就今日傲天所说再慎重考虑考虑……” 真不知他所说的考虑考虑究竟是指的哪件事?反正都被大风刮过。 雪姝浑不以为然的对他挥挥手,“三皇子不必客气,今日只为饮茶。”说着,雪姝对着他一举杯,“冬儿,送三皇子。” 陈傲天离去时,始终轻蹙着眉心。 他知道,太子妃根本没把他今天的话当回事,果然是难缠。 陈傲天走后,雪姝饮着茶眼光却直愣愣瞪着程嫣嫣。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见她使劲摇晃了几下脑袋醒转过来,看着雪姝,眼中竟是茫然,“我怎么了?”她也觉出自己不对劲,“头怎么有些蒙蒙的。” 雪姝心下了然,“傻瓜,你被人下药了。” 嫣嫣一下子皱紧眉,歪头想了想,“你是说陈傲天?” 雪姝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我早察觉出你不对劲,应该是他下的手。”说着,雪姝瞟了瞟嫣嫣用过的杯子,若猜的不错,应该就是在陈傲天沏完茶伸手对着嫣嫣说请的那一刹,他下毒的手段果然高明,既不引人注意,还能让人不知不觉为已所用。只是他没料到,嫣嫣自制力很强,她除了眼神表现突出外,并未有开口顺着他说话。 不过,陈傲天此人的诡谲莫测,她算是领教了。 “陈傲天果然可怕,刚才你们都谈了什么?我竟然有些记不住来了,我没做错什么吧?”嫣嫣苍白脸有些懊恼地说。 “没什么,只是谈了茶。”雪姝淡淡地说,“洛阳子是谁?是不是对茶和医术都很精通。” 第一百六十六章越 越姬进宫 “陈傲天此来不会只为品茶吧?他竟敢对我下药,真是可恶!他胆子未免太大了,这可是在皇宫里。”程嫣嫣依旧愤愤难平,此生,她还没被人如此戏弄过, “他想把平阳公主送进宫为我和太子侍茶。”雪姝淡淡地说。 “什么?”嫣嫣惊叫一声,“他也太异想天开了吧?我看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明显是在打太子的主意。”嫣嫣嗤之以鼻地道。 雪姝端着茶没说话,她也在想陈傲天此举的真正目地,若说打孟珏冉的主意那也是有可能,但凭着陈傲天的聪明,绝不会做的这般明显。若是其他小国纷纷效仿,他就成了众矢之的。陈傲天如此推崇自己的妹妹,或许她有更过人之处也说不定。 “太子妃,你不会真的要答应让平阳公主进宫吧?”嫣嫣看雪姝沉思长久不说话不由担心地道。 “嫣嫣,有时候不是因为我拒绝,事情就不会发生……陈傲天既然费尽心机想把平阳公主送进宫,必会耍尽手段也要进来,当然也绝不会只是为侍茶。不过,我倒真想看看这陈越姬究竟有何过人之处?” “太子妃,陈傲天对我下药神不知鬼不觉已很是让人惊惧,若是再把技艺超群的平阳公主弄进宫,那你和太子殿下……”岂不是更危险? 雪姝却不以为然地摆摆手,“陈傲天的目地或许只是想让孟公国答应他的条件,他若真想对我和太子下手,今儿就绝不会露这么一手。我琢磨着,他今儿这么做应该更有深意才对。” “太子妃,你可别忘了他和慕容氏走的可是非常亲近。”嫣嫣眼一深意味地道。 “就因为此,我觉得陈傲天才更不会害我们,陈傲天不傻,与慕容飘合作绝对是与虎谋皮,或许他是有什么苦衷也说不定。我倒觉得,他今儿此举倒不是来示威的,倒象是来示好的。”雪姝也意味深长地说。 程嫣嫣听闻,不由皱眉深思。 “嫣嫣,丞相大人和洛阳子先生是不是很熟?能不能打探到他更详细的情况?我只是想知道他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技……”随后,雪姝微眯着眼睛这样说。 因为陈傲天神不知鬼不觉露的那一手确是让雪姝想到了更深一层的意思,她笃定,他绝不是害她们,若不然,嫣嫣就不只是被轻微迷了心魂。但他究有何用意呢?说是为陈国百姓着想,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她绝不信。若不然,陈国也不至于到现在都让百姓还吃不饱,国内贼寇猖狂,陈国皇族一直置之不理。 嫣嫣一怔,“我父亲年轻时曾与洛阳子先生有过善缘,两人一直是忘年之交,只是父亲带我去向他求艺时,却被他一口拒绝了。当时,我父亲也并没有生气,只是为我遗撼。可能是我资智不够,入不了老人家的眼缘。” 经嫣嫣如此一说,雪姝微微笑了,嫣嫣的资智都入不了洛阳子的眼缘,那陈越姬竟是他的高徒,雪姝对她真是越来越期待了。 晚上,孟珏冉回来,雪姝便把今儿陈傲天来访的事说了,并特别强调了平阳公主…… 随后雪姝坐在床上细细地观察着孟珏冉的反应,如今她身子重了,朝堂之事孟珏冉已慢慢接手,今儿他一天都在外公御书房忙碌,听了雪姝言语,他竟然连眼皮都没抬。 “你想把她许配给谁?”孟珏冉突然这样说,他根本没转脸看雪姝,表情也很严肃,但吐出的话却真深了雪姝的心。 雪姝呵呵一笑,“你怎么看出我的心思?”虽然早知他很精明一眼能看透她,可那都是他失忆之前的事情了,如今他不是很呆的吗?可现在他反应真是越来越敏锐了。 “你话里话外都是对陈越姬的欣赏,既然陈国想牺牲她来谋好处,自然没有比联姻更牢靠更好的方法了。只是这皇宫,她是绝进不来,廉启如何?”随后,孟珏冉转头看雪姝征求着她的意见,碧眸精亮,有些炫目。 雪姝眉峰一挑,廉启风度翩翩能文能武自然是配得上平阳公主,只是…… “廉启还没有娶亲吗?孟公国不是只准娶一个夫人的吗?”显然,雪姝不了解廉启的情况,所以才有此一问。 孟珏冉一笑,“廉启今年二十一,还未娶亲,因为还没有女子入他的法眼。” “既然都盘算好了,你是不是已经想好了要答应陈国提出的条件?既然如此,其他小国你就不能厚此薄彼了。否则,必生乱。” 孟珏冉眼眸一闪,“乱不了,如今不过几天,他们就已经开始贪恋京城的繁华了,谁又还在乎本国百姓的死活……那些条件,与自己的切身利益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雪姝似乎听出了点味,“你和外公又想到什么计策了?” “今儿朝议,除了之前孟公国许给他们的条件外,可任由他们在城中或郊外选择住址,原来的国家可作为他们的封地,照样享受贡禄,郡官也可以让他们从本族中选出合适人选担当。” 雪姝一听,低头深思,片刻就笑了,“我猜他们绝选不出合适的人选,最后还是由朝廷统一派遣。” 孟珏冉笑笑没说话,不过眼中皆是赞赏之色。 既然如此贪恋孟公国京都的繁华,谁还会甘愿再回那贫瘠之地守着?皇族中多纨绔子弟,自然选不出好人选,自然还是由朝廷统一说了算。 “那我一定要把这次宴会办的更隆重更奢华,让他们片刻都不想再回去了。还有,要把京城大臣家未婚的小姐们都调动起来,我就不信还留不住那些皇子的心。”随后,雪姝一拍大腿两眼放光地说。 孟珏冉‘啪’的一声合上奏折,走过来一把抱住她,“睡觉。” 第二天,雪姝和孟珏冉刚起床就见冬儿面色不善地走进来,“冬儿,怎么了?” 冬儿没回雪姝的话却拿眼意味瞟了瞟孟珏冉,随后才走到雪姝身边佯装帮她整理衣裙,“太子妃,你快到殿门口去看看吧!平阳公主来了……奴婢怎么赶都赶不走……” 雪姝一听,立马领会了冬儿为何要看孟珏冉了,这丫头是在提防陈越姬,以为她是为太子而来的。 雪姝笑着瞟了孟珏冉一眼,什么也不说就直接走向殿外。 此时,太阳初升,空气清新,揽翠湖被一层薄雾萦绕,美不胜收。 大明殿外,白玉栏杆前,正站着一个清雅至极的人儿。烟灰色淡雅的裙衫,里面玫紫的衬裙若隐若现,优雅中透着惊艳。只见她盘着一个简单的美人髻,头上只插着一个碧玉簪,手里抱着一个茶海,正扭头望着那湖面出神。玲珑的侧颜,肌肤胜雪,精致而清华。 若不是她的身份特殊,雪姝真是喜欢这样沉静浅淡的人儿,只是…… 雪姝笑笑,阻止了冬儿说话,她倚在门槛着等着陈越姬回神。 直到湖面上薄雾被阳光驱散,陈越姬才慢慢收回收神,微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突然一扭身看到雪姝,眼睛一眨,面露姹异,仿若是不能置信雪姝竟已站在身后却一直等着她不说话。 陈越姬赶紧走过来对着雪姝跪拜,“越姬失礼,还望太子妃见谅。” “平阳公主快起身,这可使不得。”说着,雪姝虚手一扶,陈越姬就站起来。 “越姬是心甘情愿为太子殿下和太子妃侍茶,不管哥哥昨儿说了什么,太子妃都不必放在心上。你放心,我没有什么不良的目地,只是想做这么一件单纯的事而已。”她开门见山直言不讳,一双美眸澄澈清明,让雪姝笑笑也不好拒绝。 “既然平阳公主有心,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待会太子殿下约了几个近臣到此,就有劳平阳公主侍茶了。”随后,雪姝笑着说,一点没拿陈越姬见外。 “那是自然,能伺侯在太子殿下和太子妃身边,那是越姬的荣幸。”陈越姬倒表现的宠辱不惊,坦荡的眼神,显得很清纯稚嫩。 “那就进来吧!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尽可问冬儿。”说着,雪姝便转身进了殿。 “以后就请冬儿姐姐多多关照了。”陈越姬转身就对冬儿行了个礼说道。 冬儿吓了一跳,本来还有些郁气的脸立马板直,“平阳公主这可是要折煞奴婢了,我可担不起你这一礼。虽然太子妃平日宽厚讲究少,但做奴婢的总是不能马虎。平阳公主只是来为太子殿下和太子妃侍茶,做好本份就好。别的就不劳平阳公主操心了。”说着,冬儿也转身进了殿,她说话的口气一点不客气,明显还带着警惕。 进了殿,孟珏冉已经在桌前坐好,早膳早已摆好。看见雪姝进来,眉一皱,“不要乱跑,赶快过来吃早膳。” 雪姝笑着对他使了个眼神,孟珏冉脸一黑,只当没看见。 陈越姬脚步轻轻地走进来,看到孟珏冉,竟然一震。站在原地许久都没有动。冬儿自顾伺侯着孟珏冉和雪姝用膳也不理她,陈越姬站着有点尴尬,随后看着旁边的红泥小炉烧的水已经开了,便急忙走过去,双膝跪在毡毯上自然而然沏起了茶。不屑片刻,大殿里就传来清雅的香气,果如陈傲天所说,真有一股冰沁雪莲的味道。而这意境竟然久久不散,害的雪姝频频回头看陈越姬,孟珏冉自始至终都未看陈越姬一眼。 用过早膳,孟珏冉起身就要去御书房,雪姝却一把拉住他,“要不要喝杯茶再走?” “没那功夫。”孟珏冉丢下一句头也不回地走了。 陈越姬沏茶的手微颤了下。 雪姝回头看着陈越姬,很给她面子地走过去,“太子善饮,却嫌麻烦。” “是朝堂之事扰了太子的心。”陈越姬没抬头却轻轻吐出一句,抬手就为雪姝端了一杯茶。 雪姝趣味地看着她,接过茶笑着说,“平阳公主倒是个善解人意的人儿,这段时间太子确实太忙了。” “是我们这些不争气的小国给孟公国添麻烦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孟公国版图扩大也是好事,只是,大家要互相理解才好啊!僧多粥少,孟公国即便富甲天下,也不是每件事都能面面俱到,我们能坐在这里悠然地喝茶,天下还不知有多少百姓正饿着肚子呢!光一味地不着实际地提条件也不是办法呀!又有多少是真正为百姓考虑呢!” 陈越姬闻言,倏地抬头意味地看了雪姝一眼,便低下头若有所思没说话。 雪姝喝过茶便去向外婆请安,临走前,她什么都没说,既没有安排陈越姬做事,也没有为她安排住处,一切皆自然而来。冬儿随雪姝去了紫云宫,大明殿里的麽麽才带着其他做事的小宫女走来收拾一切,大家只是默默地做事,从不多言。陈越姬一直跪在小炉前煮茶,没人对她多看一眼,仿若她存不存在,根本不影响大明殿里井然有序的生活。 ------题外话------ 今日中秋,赏月赏景赏美男,嘿嘿。 第第一百六十七章 露台品茶 雪姝说是待会儿有近臣到来让陈越姬侍茶,其实她故意在紫云宫用过午膳后,才与孟珏冉带着一大帮子人往大明殿里走去。雪姝一直都没有吩咐大明殿掌事麽麽要怎样对待陈越姬,比如午膳要什么规格?一是想考验陈越姬的性子;二则也是警告她,没有人可以在她不同意的状况下自以为是来打扰她。 只要陈越姬表现出丝毫的不满或愤怒,她就不配廉启。要知道,雪姝是非常欣赏廉启的,她绝不会配给她一个娇横而没有肚量的妻子。陈越姬聪慧有余,只是不知这沉静的性子……考验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漠视她。若是在被人怠慢而漠视的情况还能安之若素,就说明这人品性绝对是优秀。 今儿雪姝邀请而来的人可谓是费尽苦心,廉启当然在被邀请之列,而且今儿一切布置皆是为他。为了不让他疑心,雪姝同时又邀请了性格粗豪的胡海,贯会耍小聪明的王昌,还有一些其他将领,都是当初跟着雪姝攻打云朝时结下的情谊。 同时还有孟国的世子孟玉、吴国的太子吴鳞,魏国太子魏深等,他们被太子妃邀请无不是受宠若惊,一路察颜观色,对雪姝拍尽马屁恭维至极,雪姝只是抿嘴笑不置一词。而性情耿直的胡海等将领一路连哼不断,眼是尽是轻蔑之态。 燕世子推着嫣嫣一路不语,姬无琛与晴儿手牵着手也是一句不言,孟珏冉缓步走在最前,眸光润泽,不知在想着什么。 雪姝今儿邀人前来,对其国小国的皇子们理由是请他们品茶。 而对廉启的理由是,她请皇子们品茶,当然是要他和胡海等人作陪。 而廉启眸光闪闪,嘴角挂着一缕苦笑,明显是不信。 与雪姝相片过后,廉启就很明白太子妃做事从来不做无用之举,今日品茶肯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只是太子妃的用意,不到最后一刻,即便是他也猜不出来。 不过,好在燕世子和燕世子妃,晴郡主和雍王都在,廉启心中那丝疑虑也渐消。 众人一路说说笑笑渐渐靠近大明殿,雪姝眸光一闪,突然看到绿柳深处若隐若现裙角翩飞,定睛一看,竟然是慕容烟和陈越姬。慕容烟似乎有些激愤,对陈越姬拉拉扯扯,脸上尽是轻蔑和凶戾的神态,与平日的温婉可人简直判若两人。 陈越姬在她面前似乎有什么短,一直低着头,任凭慕容烟张狂数落和拉扯浑然不动。两人的情绪都非常地怪异。旁边慕容烟的几个丫头警惕地向四周张望,一副做贼心虚的嘴脸。 雪姝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转头就对着冬儿若无其事地说,“冬儿,你赶快先赶到大明殿,看平阳公主把茶准备的怎么样了?我今儿邀请的可都是风流凤雅的公子,可不能让她怠慢了。” 冬儿何等聪明,看到雪姝眼光,不用听她话里的意思就急忙应一声,抬脚就向大明殿跑去。 而雪姝话一落,原来东张西望颇有些不耐烦的胡海等将领急忙挺直腰,太子妃一句‘风流凤雅的公子’,直把这些粗豪的只知领军打仗却浑然不懂风情的大老粗整的那叫一个舒心,脸上立马乖乖浮上笑,步伐也稳健了许多。 而廉启听闻,却轻皱了眉心,平阳公主?他可是颇有耳闻。 “大家可能还不知道吧?这平阳公主可是洛阳子老人的高徒,一手茶艺,那简直就是……啧啧,世上能出其右的根本就没有人,即便是洛阳子老人都过犹而无不及。这可是我父亲亲口夸赞的原话,大家相信我,绝错不了。” 嫣嫣的话一落,廉启眼中就一亮。 而其他人都纷纷露出惊姹而期盼的目光。 雪姝微微一笑。 “怨不得你今日死活要跟着来,难不成你今日还想学两手?”燕世子听了爱妻的话怎会不知她的小心思,开口就促狭地道。 嫣嫣却郁气地瞟了雪姝一眼,“太子妃才不希望我来呢!今儿都没邀请我,她是想金屋藏娇……” “藏娇个屁!你今儿不是要回娘家吗?我哪敢挡了你的道。” 雪姝明知嫣嫣是郁气她今儿没主动邀请她,其实是因为她在宫中遇到了丞相大人,说嫣嫣今儿要回丞相府看望母亲,丞相大人满脸喜色忙不颠回家去准备,所以她才没有邀请她,没想竟被这丫头记恨上了。 可雪姝一爆出粗口,胡海等将领就笑了。他们就喜欢太子妃这率直粗犷的性子,凡事由心,喜怒皆表现在脸上,从不掖着藏着。 而其他小国的皇子却不由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虽然知道太子妃威名远扬巾帼不让须眉,可贵为一国太子妃,暴粗口,总是不雅吧?他们都不由抬眼看向前面优雅行走的孟珏冉,太子风姿简直是无人能比,没想竟能容忍下这样的太子妃。 而最不能理解的是,皇后娘娘竟然暗中对他们都下了懿旨,说太子与太子妃鹣鲽情深,让他们都死了要把自己的皇妹进献给太子的心。 此刻,他们真是越来越看不透太子妃了。瞧她性情,倒也不是慕容侍郎说的那般心狠手辣冷面无情,瞧她坦荡澄明的眼神,就知是个豁达明事理的女子。不管怎样,这样的太子妃却是他们所期望的。总比心胸狭隘目光短浅要对他们有好处,太子妃参与朝政,要知道今后还要相处,凡事说在明面上要比暗地里猜测来的重要。 上次拜访提防之心甚重,并没有看清太子妃,如今雪姝的坦然,让他们对她改观不少。一言一行,皆光明正大,这是谁都能看在眼里的。 突然一股干净柔美的琴音从大明殿流泻而出,让行走的众人不由耳目一新,那高山流水的韵味,仿若能荡涤掉人间所有的污秽,即便是胡海等不懂音律之人都不由自主露出赞赏之色。众人都不由放轻了脚步。 进了大明殿,众人抬头就能看到那延伸到湖面上的露台上此刻正跪坐着一个人,透着古韵的弦琴正置在她腿上,那行云流水的琴音正从她十指中流泻出来。只见她一身烟灰色的裙衫,紫罗兰的上衣,黑发如云,清秀而诱人。旁边红泥小炉沸水沽沽,听琴音,就知她心静如水。 雪姝不由诧然,若不是窥见她与慕容烟方才还在拉拉扯扯,雪姝真以为这个女人是真的沉定如高山不动,仿若世上任何繁杂都入不了她的心。 一曲终毕,众人都站着未动,雪姝扭头看到廉启一脸迷茫,眼睛充满向往地盯着那个背对着众人跪坐在软席上的女子,一副幸遇知音的失魂劲儿,明显心不知丢在哪儿了。 “原本只知平阳公主茶艺精,医术妙,没想这琴音竟也能出神入化勾人心魄,不愧是世间难得奇女子。”雪姝笑着毫不夸张地赞誉着。 平阳公主缓缓起身,转头,脸上宠辱不惊,“越姬见过太子和太子妃殿下……” “越姬,今儿我请了朋友来品茶,要辛苦你了。”雪姝笑着跨上露台。 “太子妃说哪里话,我本就是心甘情愿为太子妃侍茶,不敢说辛苦。众位请坐吧!”陈越姬沉静的容颜,柔美的象玉雕一般,她纤手缓缓一请,说不出的高雅出尘,众人象被牵了魂不由自主就踏上露台。 露台上铺着厚厚雕花毯,上面置有软垫,众人席地而坐,目光都看着陈越姬。 此刻小桌旁摆了一副要比平日大很多的茶海,红泥小炉沸水沽沽,陈越姬谁都没看,只专心沏茶。她柔美精致的容颜说不出的沉静和美丽,仿若能安抚下所有躁动的心。此刻众人谁都不说话。 陈越姬娴熟的手法,仿若千手观音,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露台上顿时被一股沁心的香气所萦绕,而那香气中还带着冰浸雪莲的飘缈味道,令众人不觉炫迷,神往。 “真是妙不可言。”见惯风浪的燕世子也不由赞不绝口。 而廉启只盯着陈越姬象入定了般。 一杯杯小蛊盛着碧绿的茶水一一摆放在众人面前,雪姝当先端起来轻轻嗅着,由衷地说,“今生能喝上平阳公主沏的茶,可谓三生有幸。” 陈越姬急忙抬头看雪姝,“太子妃言重了,再好的茶,也只是茶而已……太子妃若是喜欢,越姬可永远伴在太子妃身边,一杯茶,一缕琴,越姬心甘情愿。”说着,陈越姬的眼光不由自主地瞟了瞟一直坐在雪姝旁边沉默不语的孟珏冉一眼。 而他始终未抬眼。 “儒家品茶,为励志上进,发奋图强,积极入世;道家品茶,讲求空谷虚灵,明静致远,脱俗超生;道家品茶,伴清灯孤影,晨钟暮鼓,明心见性。不知,平旭公主品茶,又为何故?”突然廉启有些玄妙地开口说。 他一脱口而出,大家都不由看向他,知道他品茶也到了一种境界。 众人突觉得有意思,好象棋逢对手,都猜测着陈越姬要怎样回答。 不想陈越姬看着廉启突然露齿一笑,“越姬品茶,只为心静,只为茶,心静如茶……” “心静如茶,人生如茶……”廉启不由顺着越姬的话喃喃自语,随后迷茫的眼神渐渐清明,“只为茶而品茶,平阳公主的意境真是好……”单纯而专一,只为茶而品茶,没有半丝污渍,纯净的如一抹茶。 廉启似悟到了什么,不由以茶对着陈越姬遥遥相敬,随后慢慢口尽,再不言语。 雪姝意味地看着他们俩,心里一笑,似乎有戏。 廉启心性颇高,在茶之一道,从不轻易出口夸人。今儿个,明显被陈越姬震住了,并且还似悟到了什么人生道理,不简单。两人果然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这个媒人她做定了。 “嘿嘿,既然廉将军这么爱茶,那就经常到大明殿来喝茶吧!平阳公主的茶好,可我是个粗人,品不出那人生如茶的滋味,廉将军明显是知音,反正太子也是经常要与你讨论国家大事,你就每天都来吧!反正我也喜欢热闹,嫣嫣就天天往我这儿跑。” 雪姝怕廉启拒绝,把理由说的冠冕堂皇,最后还拉上嫣嫣,这样就不显得突兀。反正嫣嫣到她这儿来,大家都知道是为朝事。当然,私事也不少。 嫣嫣一听,明显一怔,似乎品出了雪姝话里的意味,反应过来也急忙说,“就是,廉将军凤雅之人,若是能来大明殿品茶,那就不枉平阳公主的一份心,反正大子妃好客,人来的越多越好。嘿嘿。” 廉启一听,没说话,却抬头看向陈越姬。 谁知陈越姬象没听见雪姝和嫣嫣的话似的,只专心沏茶,仿若多一人少一人她无所谓,她只沉浸在她的茶中就好。 “既然太子妃盛情相邀,那廉启就恭敬不如从命。”随后,廉启垂下眼睑缓缓地说道。 “那我也要天天来太子妃这里喝茶。”突然王昌扭动了下身子也快人快语地说。 胡海立马鄙视,“小样了,你会品茶吗?瞧你刚才,象牛饮,别侮辱了品茶这么高雅的玩艺儿。” “你还不是一样,你品出那茶是什么味道了吗?瞧你捏着那小蛊,就象熊掌捏着个鸡蛋……”王昌立马反驳道。 胡海脸一黑,顿时把小蛊狠狠地顿在小桌上,小桌一阵摆晃,他急忙吓的双手又扶住,表情懊恼至极,“王昌,你要不服气,咱们出去较量一番,品茶品茶,哪有拳脚来的痛快。”可不,在军营,拳脚永远是老大。 “较量就较量,谁怕谁。”说着,王昌当先站了起来。 胡海狗熊一般的身子下豁地站起来,身板有王昌两个大,两个二货,说打就打,当先就撸着袖子雄纠纠地跑出了大明殿。 雪姝坐着没动,根本没阻止,他们若不冲动,就不是当兵的了。其他将领一看两人出去了不由蠢蠢欲动,可见太子和太子妃,廉将军都坐着没动,他们翘起的屁股又都坐下了。 “想去就去,瞧你们那别扭劲。还有,告诉他俩二货,若是毁了我这大明殿一砖一瓦,下月他们就别想领到军饷了。” 众将领一听,急忙嘿嘿笑着站起来就往殿外跑。 这几个狗熊般的粗人出去后,露台上顿时凤雅多了,入眼皆是斯文。 可经胡海王昌这么一闹,一直拘束的三个小国的皇子不由都放松下来,脸上也挂了笑,隐隐的高人一等的姿态,斯文总是会笑话粗鲁,这很正常。 不理会大明殿外瞬间传来的拳脚声和呼喝叫好声,雪姝眼睛滴溜溜转,瞧着陈越姬和廉启,一个专心致志地沏茶,一个心无旁骛地喝茶,她琢磨着要不要找个理由走开。 不想冬儿却快步走进来,“太子妃,礼部慕容侍郎求见,慕容侧妃也一块来了。” 雪姝听闻眉一皱。 没想陈越姬更是惊动,一直沉静沏茶的手一晃,滚烫的水洒出来一下子溅在她如玉的手上,她痛的一下子缩回手。 廉启看着也是身子一颤,眼睛盯着陈越姬尽是心疼。 雪姝眼一眯,听闻慕容飘前来,陈越姬竟然乱了心神,难道他们还有什么交集不成? 原来想拒绝的话生生咽下,雪姝不动声色地对着冬儿发话,“冬儿,请慕容侍郎进来吧!” “你没事吧?”嫣嫣也察出了陈越姬的不对劲,急忙关切地问。 陈越姬右手握着那只烫红的左手轻轻摇了摇头,她脸上竟有一抹悲意,让雪姝更加断定,他们之间绝不简单。一个心如清茶的女子,要怎样惊惧才能乱了她的茶心? 一直沉默的姬无琛突然欠了欠身子,眼睛看着雪姝似是有话说。 待雪姝眼睛看向他时,晴儿却一下子又拉下他的身子。随后,对着雪姝挥了个手势。雪姝一下子明白,姬无琛要说的话此刻不能说。 第一百六十八章 雪姝做媒 慕容飘大步跨进来,目光扫了众人一眼,特别是看到陈越姬时,目光犹为锋利。陈越姬已经有些惧怕地更低地低下头。 而其他三个小国的皇子看到慕容飘身子也非常不自在地晃了晃,目光闪烁,明显拘禁了。 燕世子和嫣嫣,姬无琛和晴儿在看到慕容飘进来时,脸上不由都挂了淡淡的霜气,虽然在外人眼里这或许只是一种身为皇家倨傲的高人一等的尊贵神态,但雪姝却再清楚不过究竟是为什么?对慕容飘她也恨不能杀之而后快,但时机还不到,杀他一人容易,但要灭他全族却还要从长计议,不能心急,更不能打草惊蛇。 廉启低头品茶浑然未动,甚至连眼皮也没抬,朝堂之上,他俩就是死对头,如今廉启更是表现的水火不容,连丝虚伪的客套都不屑有。 雪姝把众人的反应都看在眼里,不动声色。 “慕容飘不请自来,还请太子殿下和太子妃见谅。”随后,慕容飘敛尽一切情绪向着孟珏冉和雪姝施礼。 孟珏冉品茶没动,把他在众人面前一惯的呆木冷漠表现的淋漓尽致。 “慕容兄不必客气,都是自己人,请坐吧!今儿平阳公主的茶可谓是惊世骇俗,我心得意,便请了众人一同前来品尝。义兄到来,此时正好,我们才不过只品了一壶而已。”雪姝淡淡笑着说道。 而其他三个小国在听到雪姝竟有些亲切地称慕容飘为义兄时,心思陡转,都微有姹异。虽然他们这种结拜关系慕容飘总是拿来向他们炫耀,但其他人却不以为然,总觉得能攀上孟公国太子及太子妃,都以为他是在吹牛。可看此刻雪姝的态度,众小国皇子心中不知又转了几道弯。 慕容飘也不客气,竟直接撩袍坐到了陈越姬的身边,那有意无意的暧昧动作让众人都不由一怔。 廉启端茶的手一抖,陡然抬头,目光带着森寒,但片刻又低下头敛去。 而陈越姬的脸已经开始有些苍白了,斟茶的手也不由微微在抖。 “太子和太子妃殿下可能还不知道吧?平阳公主是我哥哥的未婚妻……”慕容烟也跪坐在孟珏冉的身边似是故意卖弄地说,她的脸上微有得意。 此话一出,雪姝惊的瞪大眼。 廉启手一抖一杯茶也全部洒落在锦袍上。 姬无琛与晴儿对视一眼,两人都暗暗一叹。似乎他们早知道这层关系。 而陈越姬一张俏脸上尽是无奈和悲意。 很明显,她并不满意这门婚事,甚至都让人觉得这门亲事是强逼的。 雪姝慢慢放下茶盏,脑子转的飞快,她想到了陈傲天当时迫不急待地要把陈越姬推荐给她,甚至都在她还没应承前陈越姬就已经强行进了宫,他们兄妹的举动不能不说太奇怪。若是陈越姬是慕容飘的未婚妻,此刻进得京城,他们不该更加亲密吗?可他们兄妹俩的行为怎么看都象是在躲着慕容飘…… 甚至雪姝突然觉得陈越姬迫不急待进宫侍茶其实是把她这里当成了避风的港弯。如今,除了她,还有谁能与慕容飘抗衡? “原来平阳公主已经名花有主,我还想着把你永远留在宫中呢!”随后,雪姝故意颇有遗撼地说道。 陈越姬听闻,急忙抬头看她,目光中隐有乞求,“请太子妃做主,越姬愿意一辈子留在宫中为太子妃侍茶,此生不悔。” “可你却是我义兄的未婚妻,这样怕是不妥。”雪姝故意笑着说。 陈越姬嘴一张,还想再说什么,可旁边的慕容飘表情一冷,她就急忙低下头再不敢说下去了。可她的身子明显在抖。 “嫂子,你这是干什么?你与我哥哥少年订婚,我哥守身如玉都等了你那么多年,当初也说好了待你从飘缈峰学成归来就要与我哥哥成婚的,今儿我哥去求婚,你却大清早地跑到宫里来为太子妃侍茶,你说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这不是拆我哥的台吗?”旁边慕容烟突然抢着说,口语不善,一副训斥的模样。 而陈越姬面对慕容烟的指责却低头不语,瞧她那样子,一国公主的气势竟然还不及慕容烟来的理直气壮,雪姝觉得这里面绝不简单。 她也一下子明白了之前为何看到慕容烟对陈越姬拉拉扯扯了,赶情是陈越姬逃了婚,知道她进了宫,慕容烟不依不侥来找她算帐了。 “婚姻乃讲求的是两厢情愿,平阳公主既然还不愿嫁,慕容侍郎何必还要强逼?”突然廉启开了口,声声带冷。 慕容飘阴阴地抬脸看他,“慕容家的事还容不得别人说三道四,姬儿,现在就随我回府吧!你哥哥已经同意了,三天后,我们就举行婚礼。” 陈越姬的身子晃了晃。 “怎么,你不愿?”慕容烟看到陈越姬始终低头不语,一副无声抵抗的模样,不由口气又强硬地说。 可她一张口,众人都皱了眉头。特别是雪姝,简直无法容忍,“慕容侧妃,在我这大明殿里,还没有你说话的份!你们要想对平阳公主怎样,那也是出了皇宫之后的事。如今平阳公主是我的客人,你们这般对他,眼里还有太子和我这个太子妃吗?” 雪姝话一出,慕容飘立马反应过来致谦,“太子妃请息怒,今儿是我找越姬有些心急了,那我们现在就告辞。”说着,他站起来,手也一下子拉住了陈越姬。 陈越姬不得不站起来,两眼泪汪汪,却忍着不掉下来。 “义兄可真是给我面子,今儿我约人品茶,你却把我的侍茶之人领走了,要我该怎样向三位皇子交待呢!”雪姝不怒不愤,说话却沉了脸隐在气势,让慕容飘抬起的脚又缩了回来。 他眼光扫了三个小国的皇子一眼,站着没动。 三位小国的皇子顿时颤微微站起来急忙向雪姝恭手请辞,“太子妃今日盛邀品茶我等已经品过了,心满意足,就此告辞吧!” “哦,这样就已经心满意足了?明白了,朝堂之上我会禀告外公,既然一杯茶就已经令众位满足了,那封王和迁入京城等诸事就更不用再提了。来人,送客。”雪姝故意曲解了三位皇子的意思笑着道,只是那笑意很冷,远没达眼底。 慕容飘的一个眼神竟然让他们就不敢坐在这里了,那她就要让他们知道谁才是这个孟公国真正的主子。 三位皇子一听顿时白了脸,懦懦地,焦急地满头大汗,不知如何是好。“太子妃殿下,我们并非此意……” “来人,把孟国、吴国、魏国三个国家的使臣即刻全部遣送回原地,此生都不准他们再踏入孟公国一步。”突然,孟珏冉阴冷的声音缓缓响起,其中暗含的威严连慕容飘都变了色,更别提三位小国的皇子身子摇晃着要瘫下去。 “太子殿下,请手下留情……” “太子殿下,我们绝不是这个意思……” “我们……” 话未说远,三个小国的皇子就被禁卫军连拖带拉地强制地扯出了大明殿。 慕容飘站着脸色也极难看,可他的手始终狠狠握着陈越姬。 “太子殿下,若是微臣做错说错了什么,请太子殿下责罚。但千万不要迁怒于其他三国,他们一心归属孟公国,望太子明鉴,不要因小失大。”此刻,慕容飘恭身向着孟珏冉郑重地道。 “慕容侍郎是说我不够明鉴是独断专行喽?”随后,孟珏冉抬眼目光冷峻盯着慕容飘道。 慕容飘身子一颤,抬头看向孟珏冉,却在他锋锐的目光下慢慢低下头,额角有冷汗冒出。 太子不是失了记忆呆傻了吗?此刻怎会如此锋利? 慕容飘皱紧了眉头,脑子在飞快地思索着对策。 今儿是不是太冒失了?不够沉着,听烟儿说越姬已经进宫要为太子妃侍茶,他就失了冷静,要知道,越姬的技艺无人能够阻挡,若是……她被太子看上…… 况且,此次越姬下山,他本就该立马迎娶她,不想却被陈傲天一再地阻挠,如今越姬若是攀上雪姝,那他欲拿越姬要挟陈王的计划就要落空了,筹划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有个翻身的机会,他绝不能让雪姝毁了…… 但此刻的形势却对自己如此不利,现在他似乎说什么都是错…… 慕容飘飞快地算计着,不由对着慕容烟使了个眼神。 “太子殿下,即便平阳公主随着我哥哥走了,不是还有我吗?就让我来为太子殿下和太子妃侍茶。”慕容烟突然娇气妩媚地说着,柔美的身子故意撞了撞孟珏冉。 她话一落,燕世子和嫣嫣就不屑地冷哼一声。但好戏没完,他们还不想走。今儿就看慕容飘怎样将人带走? 孟珏冉眼一眯,身子没动,但厌恶之情已经无法忍受。眼中寒芒爆闪,但慕容烟却浑然未觉。 没听到孟珏冉反对,慕容烟喜滋滋地站起来,对着哥哥得意地一示意,好象让他趁机赶快带着陈越姬走。 可慕容烟刚一跪下,手刚刚把红泥小炉上的沸水提起来,突然一声惊呼,水壶便从手中滑落下来,滚沸的水一下子全洒在她的双腿上。她惊叫着一下子站起来,撕扯着裙子,毫没形象地在毡毯上乱跳着,一张俊脸痛的扭曲不堪,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慕容飘一惊,急忙丢下陈越姬,抱住了慕容烟,“烟儿,怎样?” “哇,哥哥,我的腿……”慕容烟一下子哭出来,也不怕丢人,一下子提起了裙子,裙子沾着皮肉被慕容烟一揭……一双血淋淋的玉腿就展露出来,慕容烟看着自己的腿,顿时惨叫一声,一下子晕了过去。 “太子殿下……”慕容飘也惨白了脸,抱着慕容烟急忙扭头看孟珏冉,似乎想让他赶快叫御医。 孟珏冉低头饮茶竟然连眼皮也没抬。 慕容飘心陡然一凉。 “自作自受,又能怨得了谁?太子妃,咱们出去透透风吧!这露台真是闷,都快让人喘不过气来了。”嫣嫣低咕一声,心中说不出畅快,她急忙伸了个懒腰对着雪姝建议道。 “也好,我也觉得这殿里的空气真是越来越污浊了。”雪姝顺坡下驴急忙回应道,也慢幽幽站了起来。 “对了,平阳公主的琴音真是让人过耳不忘,要不咱们一起去湖心亭听平阳公主弹琴如何?”随后,嫣嫣眼睛一亮又建议道。 “此建议最好,太子殿下也一道去吧?!”廉启也慵懒地站起来风绅如玉地说,他的目光望着陈越姬,陈越姬也轻轻回望着他,眼中充满感激。 孟珏冉永远是实力派,二话没说,站起来就走。 晴儿走过去急忙抱起了平阳公主的琴,“还桁在这里干什么?走吧,太子妃的命令你敢违抗?不想好了。”晴儿抱着琴用手肘碰了下陈越姬道。 陈越姬终是不忍,低头看了慕容兄妹一眼,最后一声长叹,缓缓移步随着雪姝而去。片刻,露台上走的一个不剩。 慕容飘抱着慕容烟苍白着脸听着众人的话一动不动,这下他什么都该明白了。若是聪明人,就该懂得收手。已经众叛亲离,大家都防着,再恣意妄为只会自取灭亡。可慕容飘已被复国大业即将成功的蒙蔽了双眼,见雪姝他们离去,他眼是闪动着复仇的凶恶的光,猛地抱起慕容烟也出了大殿。 晚上,陈越姬宿在了大明殿,此刻,她更不敢离开太子妃了。慕容飘的恨她非常清楚,今儿算不算已经撕破了脸?陈越姬心里忐忑着,虽然三哥一直鼓励她去另寻自己的幸福,但她就怕慕容飘凶戾起来对父王和三哥不利。 陈越姬越想越害怕,坐在揽翠湖边身子瑟缩着毫无睡意。 “怎么,有心事睡不着?”雪姝温厚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陈越姬心里一稳,急忙转身抬头,欲站起来行礼。 雪姝一把按住她肩头,随后也在她旁边的石台上坐了下来。 “太子妃,不可,石台太凉,你身有孕会受不住。” “无防,只是陪你稍坐一会。”雪姝笑着按住她惊动的手轻轻说。 陈越姬还是急忙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风执意要垫在雪姝身下,雪姝定定地看着她,突然感到她善良的一面,心下不觉说服自己更要帮她。 “你好象不喜欢慕容飘,甚至还有些怕他?你们不是未婚夫妻吗?怎么会这样?”雪姝刚坐下就开门见山地发问。 陈越姬却突然哭出来,“太子妃,慕容氏曾救过我的命,父皇万不得已才把我许配给慕容飘,可我一点都不喜欢他。我知道,他只是表面温情,都是做给别人看的,背地里却根本不拿我当回事。他心性阴毒凶狠,我很怕他。他娶我,不过是想用我来要挟我的父王和三哥。如今,慕容氏在陈国肆无忌惮,他们用金钱收买我其他的皇兄和朝臣贵族为他们所用,如今我父王在朝堂说话都不管用了。唯有三哥,表面对他恭顺,实则暗地里一直在寻找机会摆脱他的控制……” “你到飘缈峰学艺,就是为了躲避慕容飘的婚礼,是你三哥让你这么做的吧?” “是的,父王和三哥最疼我,他们都知道慕容飘的阴狠,所以根本不想我嫁他。可是,当年的救命之恩,却又不得不还。其实,这么多年,慕容氏利用这层关系,不知向父王索要了多少好处,若不是陈国实在贫脊,他们说不定早就取父王而代之……”陈越姬抽噎着说。 “你三哥是想借着孟公国来打击慕容氏对吗?”随后,雪姝冷静地说,“你进宫为我侍茶,也是他想出的点子吧?” 陈越姬点点头,“三哥很聪明,他知道怎样更好地保护我,他来到孟公国第一天就已经把太子妃的事都打听清楚了,他告诉我,不想嫁慕容飘,只有求助于太子妃。三哥无论如何一定要留在宫里。” 说着,陈越姬急忙爬起来转身向着雪姝跪着,“请太子妃一定不要责怪三哥自私,如今他保不了陈国,只想费尽心机保护我……我其他的几个姐姐都已经被慕容氏中其他的纨绔子弟糟蹋了……” 雪姝一听,心一抽,急忙扶起陈越姬,“先起来,好好坐着说话,我有重要事要问你。” 陈越姬一听,急忙坐好,用袖子抹掉眼泪。 雪姝心沉了沉,很明显慕容氏已经控制了陈国,如今慕容飘又把眼光投到了孟公国,他们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胃口明显不小。 如今慕容氏全部的力量都在陈国…… 雪姝想了想果敢地说,“越姬,你三皇兄在你父王心中地位如何?我只想知道,他是否能代表你父王与我谈判?你上飘缈峰学艺,明显不能透彻了解陈国现实状况,我需要与你三皇兄好好地详谈一番,若是他能做主……” “他能做主,他能代表父王做主……在我们临来的前夕,父王便找了我们兄妹俩谈话,当着我的面,父王已经立好昭书把皇位传给了我三皇兄,玉玺如今也在我三皇兄身边……”陈越姬两眼放光急切地说。 “如此就好办了,越姬,明儿你是否能约出你三皇兄,要他到这个地方见面……”说着,雪姝便咬着陈越姬的耳朵说了一个地址,“记住了吗?” “记住了。”陈越姬脸色郑重地说。 “告诉他,要他勿必摆脱所有尾巴。” “明白了。”陈越姬一下子显得很坚强地说。 雪姝笑笑按下她僵硬的肩头,“越姬,若是摆脱了慕容飘的婚约,你打算找个怎样的如意郎君?”雪姝开始诱导着她说。 陈越姬一怔,随后脑海中浮现出孟珏冉那神俊无匹的俊颜,可随后,她就感到了羞悔,太子妃如此帮她,她不能…… 于是,果敢地摇摇头,“越姬不知。” “那今儿来品茶的帅公子当中有没有你中意的?”雪姝很鬼地问,一下子把目标给她缩小到那几个人身上。她笃定,除了廉启,陈越姬恐怕连胡海和王昌及其他将领的样子都没记住。 陈越姬顿时有些茫然。 雪姝也不催她,扶着她的肩头站起来,似是漫不经心地说,“好了,夜深了,快回去休息了。别忘了,明儿廉启廉大将军还要到大明殿来品茶。” 雪姝说完毫无形象地打了个哈欠离去。 陈越姬眼睛一眨,廉启?太子妃的意思…… 第二天下朝,廉启官袍未脱便晃悠悠来到了大明殿,太子妃今儿郑重给他说了,勿必到大明殿品茶。即便不说,廉启也知道,他也必到。 不知为何,昨儿一夜未眠,眼里心里皆是那个柔弱女子的身影,被慕容飘逼成那样,廉启心头感到一阵心疼。知她有了婚约,他心中无尽的遗撼,可仍旧控制不住想要大明殿来见她。心仿若着了魔。 廉启头一次放任自己的心魔疯狂生长。 跨进大明殿,殿里竟然空无一人,寻着茶香,他不由自主地走向露台。 一抬眼就看到了那个心如清茶的女子,淡然优雅地坐在那里沏着茶。那一抹倩影如玉雕,让廉启的心没由来一下子静下来,仿若世间万物皆失了声音和色彩,他的眼中心中皆只剩下了眼前的人儿。 廉启就那样站在那里呆住了。 “廉将军,快过来吧!太子妃说了今儿让你勿必把这些都看了。”陈越姬抬起头来,把身边那小山般的奏折推了推。 廉启这才回魂,脸不由红了,眼光闪烁着向四周看去,“怎么不见太子妃在这里?” 陈越姬回过头,小声地低喃一声,“太子妃和太子方才已经出宫了。” 经过了昨晚,陈越姬想透了,她把孟珏冉狠狠地从心里剜了下去。她知道,她要懂的感恩,不能奢望自己永远得不到的。最重要,她不能伤害雪姝。 昨儿她是看明白了,太子和太子妃非常厌恶慕容烟,他们彼此间的深情根本再容不下其他任何一个外人。她必须收回自己不该有的心思,这样下场才不会象慕容烟。昨儿太子殿下运功击壶,她看得惊心。 “太子和太子妃怎么出宫了呢?太子妃还约我来喝茶……”廉启嘴里念叨着,人已经踏上毡毯走过来。似乎有些紧张,他不止一次地深呼吸。 陈越姬坐着沏茶没说话。 廉启定定地看了她一眼,急忙胡乱抓过旁边的一本奏折看起来,陈越姬把一蛊茶放到他面前,他眼睛看着奏折却伸手轻轻端起来喝,两人都默不作声,却显得无比和谐。 这一刻无限静好。 待雪姝从金城的小院回来的时候看到这一幕,她轻嘘一声急忙把要踏入露台的孟珏冉扯了回来,“我们回内殿,别去打扰他们。” 孟珏冉眼一深,似乎明白了雪姝的意思,不由唇角一勾,拦腰就把雪姝抱了起来。 今儿他们明着是去金城的小院看望公孙玲和金鸣母子,其实是去会陈傲天。彼此谈的非常透彻非常好,订下计策,就等着慕容飘钻进来。 “觉得他俩怎样?”雪姝拍着孟珏冉的胸膛得意地说。 孟珏冉难得露出掖揄的笑,“希望廉启有这福气。” “我怎么听着这口气酸酸的?难不成你想近水楼台先得月。”雪姝话一落,就惊叫一声,因为孟珏冉已经咬住了她的耳朵,顺带吻住了她的嘴。 雪姝哧哧笑着,浑然不觉已被孟珏冉抱进了床榻。 红绫床帐落下来,雪姝这才反应过来惊动地要逃,孟珏冉却一把抱住她笨笨的身子,“逃什么?再说,你能逃得了吗?”说着,哈哈一笑,急忙虚压下满脸黑透的小女子。 第一百六十九章 惊惧一幕 孟国、吴国、魏国三个小国的皇子当时被驱赶出皇宫后,他们倒是聪明就急忙往烈王府跑,是以想借着烈王的势力向太子东宫示好以图挽回颓势。当然,他们得拿出诚意,于是就把慕容飘卖了个彻底。 雪姝也不是真的要赶尽杀绝,当时只是气他们竟然敢听慕容飘的。看着他们三个跪伏在地上哭的痛哭流涕,为了保住自身的荣华富贵竟然连一国皇子的尊严和威仪都不要了,雪姝只得挥挥手将他们遣下,也算是默许他们留下来。这样的人虽然贪生怕死很无用,但好过慕容飘那样的阴险奸滑,掌控起来更容易。 自此三个小国的皇子再也没有了之前的理直气壮,再三向雪姝保证,一切皆听从孟公国的安排,不敢杵逆,永世为臣。 所以,当雪姝的宫宴开场的时候,三个小国的皇子依旧锦衣华服地出现在皇宫里,慕容飘看到他们眼眸竟然一缩。他就知道这三个小国彻底被雪姝收买了,之前的努力付之东流,他不由咬牙暗恨。今儿他也做足了准备,就看太子妃今天还怎样翻身!慕容飘冷哼一声别过脸。 此刻,整个御花园欢声笑语,入眼皆是一片姹紫嫣红。 因为皇后娘娘的懿旨,其他小国的公主郡主们皆不敢再把眼光投向太子,如今都纷纷瞄向了那些贵气且俊美的朝臣及贵族子弟。自从雪姝参与朝政,朝堂招贤纳士引进了不少真正有才学的学子,个个相貌堂堂,风绅俊朗,如今济济一堂,再加上其他大臣家未婚的公子小姐,如今放眼一看,那真叫一个养眼炫目。 孟公国本就是一个大胆而开放的国家,男欢女爱,从不拘礼,如今整个御花园一片眉来眼去,雪姝看着呵呵偷着乐。 皇上和皇后娘娘,还有一纵的大臣坐在一边独自饮酒自得其乐,如今他们都老了,眼睛里看着自家儿女如此耀眼,每个人脸上都是欣慰的笑。 只是雪姝没想到慕容烟竟然也来了,拖着两条被烫伤的双腿强颜欢笑,怎么看怎么别扭。可看着她眼睛里透着冰凉阴狠,雪姝就知道此次宴会绝不会平静。 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既然防不胜防,她决定就坦然面对。 陈越姬一直低头坐在陈傲天的身边,面对眼前朝气澎勃的俊男美女,脸上却没有一丝笑意。 廉启若有若无地瞟着她,看着佳人失意,他心里也不好受。两日相处下来,他更加了解陈越姬,被她沉静而善良的心性所折服,他对她已爱慕不已。可是她的婚姻…… 他绝不会让她嫁给慕容飘。 廉启早已决定了,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他也要保护她。所以此刻,不管有多少俊美的公主郡主小姐们在他面前晃悠,他皆不入眼。 慕容飘阴阴的目光也不时地扫着陈越姬,甚至对陈傲天也带着一丝的警告意味。 宴过三巡,皇后娘娘一声令下,众位才子佳人表演才艺的时刻到了。众人一下子分散开来,都笑着跑去准备。 “越姬,你今天……”陈傲天有些担心地看着妹妹道,虽然已与太子妃达成协议,他并不惧怕慕容飘。但他明显也是个狠角色,妹妹一天不摆脱他,他总不能放心。今儿皇后娘娘有令,每位公主郡主小姐都是要表演才艺,陈傲天是担心妹妹不在状态,怕她出错受罚。 “哥哥,你不必担心我,稍会我会表演茶艺。”陈越姬温柔的话语安慰着哥哥道。 “这样也好。”陈傲天想了想也道。妹妹聪明绝顶,茶艺,琴技,医术都可谓超绝,只是如今她心境不佳,琴为心声,恐怕她再弹不出之前的空灵美妙。只有茶艺,妹妹似乎只要一碰到茶,她整个人就象变了个人儿似的,再差的遭遇,她也能忘记。 陈傲天在桌下轻轻握住了妹妹的手以示鼓励,“姬儿,你放心,哥哥绝不会让你嫁给他的,不说现在我们还有太子妃帮助,即便只剩下哥哥,我也不会让你去受那委屈。不说这么多年慕容氏贪得无厌从父皇手中捞了多少好处,当年的恩情早就还清了。现在我都怀疑,当年你在御花园玩的好好的,怎么会一下子中毒?中毒之蹊跷,宫中御医都束手无策。而慕容氏自告奋勇却轻而易举就解了你身上的毒。如今看他们狼子野心,我都怀疑这根本就是他们设下的一个局,当年他们就已经把爪牙伸到了陈国宫内……只是时隔多年,当年事我们无从查证罢了。”陈傲天愤愤地说。 “哥哥……”陈越姬急呼一声,顿时有些后怕地急忙按住哥哥的手,“这里是孟公国,你不要再乱说……”说着,陈越姬懦懦地看了慕容飘一眼,恰好他也朝这边望来,陈越姬脸一白,急忙低下头去。 慕容飘眼神一缩,阴气嗖嗖。 待轮到陈越姬表演,待使官高声扬明平阳公主要表演茶艺时,大殿里顿时响起一阵欢呼声。短短几日,陈国平阳公主陈越姬是洛阳子高徒的事一下子传遍开来,每个人都对她的茶艺充满向往。当然,宣扬这事离不开嫣嫣的功劳。 陈越姬缓缓起身,沉静的眉眼,柔美的姿态,大殿里未婚的贵族公子一下子都直了眼。 廉启扫着众人,脸上一阵阴郁。 陈越姬优雅地走向高台,那是专为表演搭建的台子,只不过比大殿高一层罢了,主要是让大家都看得清楚赏心悦目。 台子上铺着厚厚的毡毯,上面有两个公公抬来红泥小炉,旁边放有焦炭,小炉上茶水还未开。旁边的茶海是崭新的,茶壶和杯子都是非常讲究的瓷器。这一套茶具并不埋汰陈越姬,竟是皇上亲自赐下的。 陈越姬跪坐在茶海旁素手忙活,大殿里静若无音。 一股清幽飘缈的茶香慢慢飘散开来,大殿众人都不由伸长了脖子深深吸了一口气,这还未喝到口中,就已被那飘缈的茶香所神倒,众人的眼神望着陈越姬越发仰慕起来。 可这不过才是第一道茶,陈越姬沏好后是用来烫杯子的,看着那碧透的茶水就那样倒掉了,众人都不由遗撼,明知道第一道茶不喝,却还是觉得惋惜。 煮茶要滚沸的水,陈越姬往水壶里又注了些水,提开水壶又往红泥小炉里加了块炭。还未刚刚把水壶放上面,突然一声爆破声响,红泥小炉里火焰突然高涨起来,火苗里象魔鬼一下子蹿出来蓦地就卷住了陈越姬。只听一声惊叫,陈越姬急忙蜷缩起身子捂住脸。 变故来的太快,众人还睁大着眼没反应过来,廉启就一个纵身跑了过去,他看到满手满脸色的陈越姬,脸上一沉,急忙脱掉外袍就罩在了她身上。 陈傲天和慕容飘反应过来跑过去。 雪姝不顾孟珏冉拉扯挣脱掉他的手提着裙子也跑过去。 “太子妃,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为了不让越姬嫁给我,就这样残害她吗?”突然慕容飘回过头来似气急败坏地对着雪姝吼道。 雪姝脚步一顿,眼里一惊,瞬间就明白了慕容飘说的是什么,她顿时沉了脸。 “快去请御医。”待看到陈越姬满脸的血色,雪姝心惊胆战地急吼一声。 程枫想也没想就急忙跑上去,“太子妃莫急,有我。” 而雪姝却冷冷地看着慕容飘不动,方才他吼出那一句话,大殿里的人反应过来都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她,雪姝就知道,慕容飘动手了。 “慕容侍郎方才那一句是何意?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见程枫正救助陈越姬,慕容飘也阴着脸站起来走到雪姝面前站定,雪姝把脸一抬冷冷地问。 “难道不是吗?昨日我去大明殿找我的未婚妻,太子妃根本不顾人伦常理,百般阻挠,就是不让我带走越姬。今儿越姬要表演茶艺,你就用事先准备好的这些用具害她,为的就是好让她一辈子都给你侍茶,一辈子都不用再嫁人。太子妃如此恶毒,我今儿一定要给越姬讨个说法。” 说着,慕容飘走上前去一撩袍就走到皇上面前跪下,“请皇上为臣做主,越姬是我的未婚妻,如今遭此毒害,臣要为她向太子妃讨个说法。” 皇上与皇后娘娘对视了一眼,两人脸色都很难看。 没错,这次宴宫是由雪姝准备的,他们也知道陈越姬进宫为她侍茶,只是,他们绝不相信雪姝会害陈越姬,因为那孩子根本就没有害人的心。可是众目睽睽,皇上一时有些为难,迟迟不开口。 “太子妃就是心胸狭窄阴毒善妒,昨儿我去大明殿为太子侍茶,她就打翻水壶故意把我烫伤,大家看……”说着,慕容烟站起来声声历下,也不顾羞耻,居然一下子撩开裙子,她那两条恐怖的双腿一露出来,大殿里顿时一阵惊呼。 此刻众人看着太子妃,眼中都带着骇然恐怖。好象雪姝就象慕容侍郎和慕容侧妃说的那般阴毒,谁都容不下。 “况且,昨儿太子妃无缘无故就把孟国、吴国、魏国三个小国的皇子驱赶出了大明殿,她根本就是乖张暴戾,心胸狭隘根本就容不下其他六个小国,此次她摆下宫宴,说不定就是为了害大家。”慕容烟突然扭曲事实故意大声诬蔑雪姝道。 众人一听,都陡然色变。面前的美味佳肴仿若一下子变成了毒汤毒水,再无人敢碰。慕容侧妃说的这些事他们早有耳闻,没想太子妃竟是这样的人。 那三个小国的皇子欲言又止,看大家都看向他们,他们竟然怯懦地低下头不敢辩解。 孟珏冉冷冷扫视着大家,淡漠冰冷的眉眼,举杯不停。 原本雪姝听着慕容飘的话正细细回想着方才陈越姬出事的情景,突然听慕容烟这样一说,她反而笑了。根本不理会群臣的反应慢慢走到台子上,蹲下身子就查看那焦炭。 突然她把一块焦炭又抛进红泥小炉里,顿时又爆出一团巨大火光。大殿中人一下子又惊呼起来。 “来人,去查,这焦炭究竟是谁准备的?”突然,雪姝沉凝地道。 旁边掌事李公公脸色一白,看了看雪姝,不知该不该搭话。 “狗东西,没听到太子妃的话吗?还不赶快回答。”宝座上的皇后娘娘一声暴斥,掌事李公公立马扑通一声跪下,“回禀太子妃,这焦炭皆是由尚宫局刘芳刘大人准备的。” “把尚宫局刘大人给我带来。”雪姝阴阴地说。 立马有侍卫应声而去。 大殿众人这才突然反应过来,原来问题是出在焦炭上。 “你别再贼喊捉贼了,明明就是你捣的鬼,还想嫁祸给别人。”慕容烟愤恨地瞪着雪姝道。 雪姝抬眼冷冷地看着她,“慕容侧妃缘何如此笃定就是我捣的鬼?难不成我会生产这焦炭不成?你说话可是要有证据。” “在这后宫里,你独霸一天,谁敢不听你的?那尚宫局就掌握在你手里,你说是谁别人还能反抗吗?”慕容烟又咄咄怪事地道。 这话说的也有理。 雪姝一哂,大袖一挥,“如此一应就交给刑部处理吧!”说着,雪姝走下台子。 “不管太子妃的事……”突然,高台上陈越姬小声地说道,“一切都是我不小心。” 陈傲天看着心疼,一把抓住妹妹的手,“姬儿,你不用着急,太子妃清者自清,任谁都不能冤枉他。” “这根本就不是太子妃做的。”此时,廉启也站起来一声坚定道。 “廉将军早对越姬心怀不轨,你有太子妃为你撑腰,你当然说话要向着她。”慕容飘也回过头来阴狠地说。 “你血口喷人,你把太子妃看成什么人了?”廉启听慕容飘如此不要脸地说,大声训斥道。 随后他灼亮的目光扫过众人,“大家都用脑子想一想,太子妃领兵平定云朝,巾帼不让须眉,是那种心胸狭隘陷害别人的人吗?况且,平阳公主进宫为太子妃侍茶,是她自己心甘情愿的,没有任何人逼迫她……”说着,廉启的声音一低,回头看了越姬一看,满目心疼。随后他声音一凉,“太子妃宽厚仁慈,视平阳公主为姐妹,是慕容侍郎昨儿闯进大明殿欲逼婚,若不是太子妃相护,昨儿平阳公主还不知要怎样呢!再者,若是太子妃真要害平阳公主,何必笨到要当着大家的面这么明显地迫害?谁都知道此次宫宴是太子妃负责,但她也不能事事俱到,被人钻了空子欲加陷害也是正常。” 众人一听,都不由细细思索,似乎廉将军说的也对。 “廉启,你休要为太子妃开脱,那昨儿三个小国的皇子是不是她无缘无故就发脾气遣走的?太子妃把其他小国当什么了,可曾看在眼里?既无诚意,何必又让人家来京城呢?”慕容飘干趣站起来直言不讳地道。 “你……”廉启竟气的一时说不出话来,“昨儿事出有因,你不要断章取义。” “哼,是你们心里有虚理屈词穷了吧?”慕容飘讥诮地道。 正说着,掌事李公公急匆匆跨进殿来,扑通一声跪在皇上面前,“禀皇上,尚宫局刘大人已经上吊自尽了。” 他话一落,满殿惊哗。 雪姝也不由皱紧了眉头,看来这一切,都是别人预谋好的,她似乎已百口莫辩了。 “去查,这焦炭究竟来自何处?”突然孟珏冉缓缓起身冷心冷面地道。 他霍地站起来,冷凝的目光扫过众人,让众人不免心头一震,大家,似乎都已经忘了太子的存在……谁也不敢对上太子锋芒毕露的眸子,急忙都低下头。 孟珏冉背手从座位上走下来,沉沉地站在慕容飘的面前,“我只问你一声,对陈越姬你还愿娶不娶?” 慕容飘一怔,似乎没想到孟珏冉会有些一问。 他不由回头瞟了陈越姬一眼,此刻,程枫已给她处理了烧伤的脸上了药,正要包扎,慕容飘一下子瞟见了那张似乎已被烧的面目全非的脸,不由狠心咬牙一声,“对于背叛我的女人,我从来不屑一顾。” “我只问你还娶不娶?”孟珏冉阴着脸又追问一句。 他身上瞬间崩发出的气势竟然令慕容飘身子一晃。他再三想了想,如今陈国已全在他控制之下,今儿本就是要给陈越姬一个教训,不服从他的女人,他宁愿毁了也不会让给别人。况且,这也是给陈傲天一个警告,自以为来了孟公国就敢不听他的,哼,他必也让他付出代价。 想到这里,慕容飘不由再次咬牙,“不娶。” “慕容侍郎如是说,岂不是要悔毁休了平阳公主?” “臣即刻写休书一封,就此与平阳公主再无瓜葛。” “如此甚好,来人,拿纸笔。”孟珏冉不含任何情绪地说。 “慕容飘,你怎能如此凉薄?我妹妹才刚刚落难,你就如此落井下石要休她……”突然陈傲天站起来满脸愤怒地说。 “昨儿她执意不跟我走,她就再不配做我慕容飘的妻子。”慕容飘阴冷地说。 “你……”陈傲天气的要冲过来揍慕容飘,却被廉启急忙抱住。 “慕容飘,我陈国从此与慕容世家一刀两断!”陈傲天说着,猛地抽出旁边一带刀侍卫的刀一下子割下自己的一片袍角,“割袍断义,从此我陈傲天再不认识慕容飘。”他凄凉地说。随后把刀当啷一声丢到地上,又走上高台看护自己的妹妹。 因为陈越姬伤的重,除了脸,前胸也被烧伤了,所以不能移动,程御医就在大殿上当场给她医治。旁边有宫女给她围上白绢遮挡。但大家还是隐隐约约看到她那张受伤的脸,还有她极度压抑的痛哼声。 殿上众人看到陈傲天绝义,都不由唏嘘。 有人同情平阳公主的不幸,但更多的人还是觉得慕容飘做的没错,识时务者为俊杰,如今平阳公主成了丑八怪,他弃她,很正常。 世态就是这样炎凉。 雪姝眼一眯,此刻似乎明白了孟珏冉的用意。 他要当着大家的面让慕容飘心甘情愿还了陈越姬自由,她的这个男人,不简单!不显山露水,就把她绞尽脑汁的事情给摆平了。 雪姝露齿微微一笑。 而似乎经他一‘闹’,就把大家的注意力给转移了。 “那好,如今还有人愿意娶平阳公主吗?” 随后,孟珏冉的声音响遍大殿。他转了个身,目光一一扫向大殿里每一位青年才俊,大家都不由倏地低下头,唯恐被太子殿下看到误会。若是方才,平阳公主貌美才俊,大家当然争着要娶回家。可现在,那张烧伤的脸,大家都看在眼里,恐怕以后再也可能恢复到从前了。不过一个贫穷小国的公主,还是个曾经许配给慕容飘的,现在谁娶谁了,谁就是莫大的耻辱。况且,谁愿意以后每天都在对着一个丑八怪呢! 见众人都躲闪着默不出声,孟珏冉心里冷笑,刚才还艳慕不已,转眼间皆成了嫌弃。这就是人心。 就当整个大殿死寂的可怕时,廉启突然撩袍‘扑通’一声就跪在孟珏冉面前,“臣,廉启,愿意娶平阳公主为妻。” 他话一落,满殿惊诧。 孟珏冉似乎很满意,微微一笑,不过话却说的凉薄,“廉启,你可要想清楚了,平阳公主可是刚刚被慕容侍郎才退婚的女子,况且,脸上还烧伤了,以后恐怕就是个丑八怪……你要娶回家,不说污了列祖列宗,还要整天面对,你就不怕做噩梦吗?”孟珏冉把众人心里的话都说出来了,满殿的人都看着廉启。 “容颜丑俊又算得了什么?再美的容颜,也终有一老……廉启一直爱慕的却是平阳公主那颗心静如茶纯洁的心,若是平阳公主怕微臣看到她的容颜会嫌弃,那微臣宁愿把一双眼睛挖了,此生只愿今生痴心相陪,再不问世事。” 廉启话一落,大殿里就响起惊呼声,似乎大家都不能相信廉启会说出这一番话。 “不不不,不要,你不要娶,更不要……”高台上传来陈越姬的哭泣声,她明显已被廉启所打动,她不愿他娶,更不愿他挖了自己的眼睛。 “哎呀,你不要乱动,也不要再哭,脸上的药被泪水冲下来,就更难恢复了。”高台上,程枫焦急地声音传来,大家似乎都明白了陈越姬此刻的心情。被慕容飘凉薄地抛弃,又被廉启深情地求娶,这一番水深火热,情薄情深,一个弱女子不激动才怪呢! 孟珏冉突然转头冲着雪姝得意一笑。 随后,他转过身对着皇上一跪,“外公,我请求外公把平阳公主赐给廉启为妻,但不要他挖了眼睛,更不要他隐世,他还得帮着太子妃整顿朝纲管理天下呢!他走了,朝中贤臣就少了一个,多可惜。” 孟珏冉的话直让大殿中众人有些哭笑不得,似真似假,刚才他威严冷酷,如山压顶,如今却又显得稚嫩纯然,让人对他的话生不了气。 慕容飘冷哼一声,竟然鄙夷地朝着廉启看了一眼。那意思是说,娶我抛弃的女人,你廉启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廉启坦荡的眼神有隐隐的狂喜,他急忙又向外公跪下,“请皇上成全,廉启愿照顾平阳公主一生一世,此生永不弃。” 他的话感动了众人,大家都不由把目光都投向了皇上。 皇上终于呵呵一笑,“廉将军义薄云天,申明大义,朕会成全你,将平阳公主赐于你为妻,待她脸上伤势一好,即刻就为你们完婚。对于陈国提出的一应条件,朕都予以答应,并赐陈氏皇族为陈怀王,陈国从此就做为他们的封地,并赐京城三百亩土地为他们开府建衙,若是愿意,即刻便可迁入京城。” 皇上话一落,群臣一怔,其他小国的皇子们立即都被惊动了不由都站起身来。如今除了陈国,他们提出的条件皇上都还没答应了,此刻,不由都有些急了。早知如此,他们也派自己的皇妹去为太子妃侍茶了。陈国得了廉启这个女婿,更是在京城牢牢扎下脚根。要知道廉启可是大将军,深得皇上和太子太子妃的信任,如此大的好事,他们怎么没有摊上,不由叹息。 于是,其他小国的皇子回过神来不由都郑重地嘱咐自己的皇妹,趁此机会一定要勾住象廉启这样的朝堂显贵让皇上赐婚,这不仅是为自己的国家好,也是为她们自己的将来好。你看廉启如此申明大义,其他孟公国的显贵公子肯定也差不了,一方水土养不出两种人。机会难得,失不再来。 于是,其他小国公主都突然眼放光明,一个个直勾勾地盯着大殿上青年才俊看不停。大殿的气氛突然就变了。 陈傲天听闻也急忙欣喜地跑过来向皇上谢恩,随后与廉启一起扶着陈越姬下去了,大殿里突然议论纷纷,方才酒宴热络的气氛一下子又回来了。雪姝惊奇地看着这一幕,有些不解。 “放心吧!今儿其他小国都会纷纷要求外公为他们的赐婚,慕容飘的阴谋不攻自破,夫君我方才那一招高明吧?”孟珏冉歪着头一脸得意地向着雪姝邀功道。 雪姝哑然失笑,“嗯,做的是不错,不过,尚宫局刘芳刘大人竟然上吊自尽了,这事蹊跷,绝不能算完。”雪姝看着慕容飘慢慢阴下来的脸淡淡地道。 “当然不能算完,这事却已经不适合在此时说了。你没看到,其他小国都已经在蠢蠢欲动了吗?外公答应了陈国的条件,已经刺激着他们再坐不住了,你看吧,情况快不受慕容飘控制。”孟珏冉低低地说。 “我的慕容飘还会有后招。”雪姝意味地说。 “放心吧,一切皆在掌控中。”孟珏冉无比自信的口气。 雪姝突然扭头看他,板着脸,“说,你究竟是真失忆还是假失忆?” 孟珏冉脸上有一瞬间的呆愣,随后反应过来突然赖皮地一下子抱住雪姝,“娘子,你不要板脸好不好,我好害怕。” 雪姝随后恶心地要吐,急忙扭动身子把他的铁钳甩掉,“你若再不正经,今晚就休想爬上我的床。”她不得厚脸皮地这么威胁。 果然,男人一下子坐直身子,轻咳一声,脸上一下子正经起来,变脸比翻书还快。雪姝不由仰天拍了拍自己的额头,似是已被孟珏冉打败了。 这样的他,让她浑身无力很没招。 皇上突然宣布宴会继续,并上来葡萄美酒让大家品尝,众人一下子欣喜若狂。葡萄美酒,那可是孟公国皇宫特酿,难得能喝上一回。于是大家都跃跃欲试,情绪一下子高昂起来,趁着鸟语花香,大家都笑语盎然,之前的眉来眼去继续发展,大有愈演愈烈之势。雪姝觉得,今晚为其他小国赐婚不成问题。她已经看到有些小国的皇子公主和一些世家小姐公子都对上了眼,大家互相传递的爱慕,雪姝一一都看在眼里,不由露齿轻笑。 此刻,谁也没有注意到慕容飘已灰溜溜地走回自己的座位上坐定。他郁气地一仰脖子灌下酒,今晚他赔了夫人又折兵,恐怕最郁闷就是他了。不过一点都不让人同情。 雪姝看着慕容飘冷冷一笑,让外公当众答应陈傲天的条件,是她计划的第一步。主要是想刺激其他小国,让他们认清方向,知道谁才能给他们真正的厚利。慕容飘即便许给他们再多好处,也是云里雾里,哪有眼前看得见摸得着的实惠更诱人。 下一步,就是要诱慕容飘反击,要他把整个族人都调动起来,他们窝着趴着不好动他们,但只要他们走出来,来多少就能灭他们多少,绝不会手软。 “皇上,请为我们赐婚。”突然,昨儿被她轰走的魏国太子魏深竟然牵着一个女子的手走上来请求外公为他赐婚。 “是兵部侍郎陈启的掌上明珠陈玉……”孟珏冉见雪姝不认得陈玉,急忙附在她耳边解释道。 “嘿,这小子眼光倒是不错,竟然这么快就攀上了兵部侍郎家的女儿,手确实够快。” “恩准,朕宣布把兵部侍郎家的陈小姐许配给魏太子为妻,并封魏太子为魏王,应允魏国提出的一切条件,并赐京城土地三百亩为他们开府建衙,择日完婚,钦此。”外公非常高兴地大声宣布。 魏深一听,急忙与陈玉高声谢恩。 此刻兵部侍郎陈启携夫人也走上来一同谢恩。 魏深这一被赐婚和允诺条件,其他小国的皇子公主更是热血澎湃,不屑片刻功夫,外公在一片赐婚声中,把一个个难缠的小国都给搞定了。其实这早就是雪姝拟划好的,不过是借着外公的赐婚用另一种方式宣布出来,要知道,若是平日这些小国绝不会答应,他们还会难缠提出更多的条件。如今他们被喜气冲昏了头,哪还顾得那么多。雪姝如今可鬼着呢! 只是陈越姬被烧伤,却不在她计划之内。 雪姝想想也知道,那焦炭肯定是被慕容飘买通了尚宫局刘大人在焦炭上做了手脚,他的目的,是既要毁掉越姬,又要嫁祸给她,一箭双雕,他的算盘打的可真好。只是,天不如人愿。他的计谋被孟珏冉三言两语就给搅乱了,若是慕容飘以后看到陈越姬恢复了容颜,止不定得气吐血。 方才孟珏冉就咬着她的耳朵说了,陈越姬脸上的伤他有办法治好。她心里随即就宽了。 大殿里一片喜气洋洋,如今其他小国的皇子明显都成了抢手货,要知道,那异姓王身份可是非同凡响,不仅有封地,还能赐地建府,当真是荣耀至极。 “啊……”突然一声尖叫突兀地在大殿上响起,众人不由都转头望去,就见慕容烟突然抱着头从座位上站起来,有些疯狂地跑了两步,突然一下子蹲在地上,瑟缩着,她的头发突然诡异地大片大片掉下来,片刻就掉的几剩下几根,她的手指还在不停地抠,片刻,头皮就一片血淋淋,触目惊心,也恶心至极。 大殿里众人顿时都一声尖叫,惊动起来,纷纷起身远离慕容烟,盯着她,满脸都是恐怖。 “烟儿,这是怎么了?”慕容飘突然扑上来抱住慕容烟惊恐地问,他瞪着大眼看着妹姝,心都在颤。 “哥哥,快救救我,我好痒,头上好象长了虫子要喝我的血,我痒死了……”慕容烟说着,双手还不住地抠,指尖上都带着血。 “快去叫御医。”宝座上的皇后娘娘看到这一幕急忙惊呼着要去叫御医。 惊呆的公公立马转身跑出殿。 而此刻,大殿众人都惊恐地看着慕容烟大气都不敢出,方才的喜气洋洋瞬间被恐怖所代替。 慕容飘心里也慌乱不已,眼看着自己的妹妹手指已经开始在脸上不断地抠,从额头、眼睛,鼻子、嘴巴,脸上一处都没放地,仿若第一处都爬满了虫子。瞬间她那张漂亮的脸蛋就被抠的血肉模糊,大殿里已经有不少夫人小姐都吓的尖叫着晕过去。 皇后娘娘也走宝座,看着慕容烟的惨相,似乎明白了什么,不由一声急叫,“还不赶快把她的手逮住,不能让她再抠了。” 她一叫,慕容飘急忙要逮住慕容烟的双手,突然间,他似乎明白了这是一种什么毒,不由一下子缩回手,身子一退,竟然把慕容烟独自晾在了那儿。 皇后娘娘一看,急忙招呼着旁边吓傻的公公,“来人,赶快把慕容侧妃捆起来,不能让她双手再触到自己的身子,但别沾上她的血。”皇后娘娘毕竟见惯风浪,知道如今慕容烟的血沾到哪里,哪里就会奇痒无比。怨不得慕容飘会突然放手。 他转过脸惊惧地看着雪姝,雪姝与孟珏冉站在一起,望着他的目光,脸上一片坦然,甚至还有些无辜和茫然。 几个公公顿时手忙脚乱欲把慕容烟按住,可惜她象野兽一般挣扎着,还不停地往身上抠,一时之间,公公们不敢沾她的血,也就围不上她的边。任她在地上滚来滚去,嘴里象野兽一般发出低低吼叫声,样子骇人至极。 当慕容飘收回目光,雪姝的脸就冷下来,慕容烟当然会痒的,这是她从吴麽麽的污血里提取出来的毒掺到了让月魄掺到了慕容烟的头油里,她并不急于求成让慕容烟发作,因为那样会引起慕容飘的注意。此刻,时间也过去了那么久,慕容烟突然当着众人的面发作,怎么也不会想到她头上吧! 慕容烟她是自作自受,当初若是这毒一旦下到孟瑶的身上,她的孩子将会经历怎样的痛苦?幼小的孩子,会比她不止要痛苦多少倍,她的孟瑶又何其无辜?她竟也敢下此毒心,此刻,慕容烟纯属咎由自取,怨不得任何人。 公公们联手终于把慕容烟压下了,尽管如此,她满头乌发已经掉了满地,到处都是她滚动时留下的血污,此刻的她堪比鬼蜮,让人看着无比可怕。而她那张脸已经不能称之为脸了,简直比妖魔更可怕,满脸血肉模糊,比烧伤的陈越姬更令人惊恐。 就在这时,一个世家小姐突然尖叫起来,“啊,快看她的身体……” 第一百七十章 又起波澜 大家急忙看向慕容烟的身体,轻薄的衣裙早已血迹斑斑,被抓破的肌肤里,隐隐透着黑气,这明显是中毒的征兆。 慕容烟还在挣扎,几个公公根本按不住她,就如同当初的吴麽麽一样,仿佛肚子里长满了毒虫,她想要将那毒虫抠里来,但因为被压制着,所以只能拼命挣扎,嘴里的呜呜声让人后脊梁都起了寒意。 雪姝冷冷地看着这一切,心平静连一丝波澜都没有。 因果报应,老天爷睁着眼呢! 此刻御医从殿外冲进来,一看慕容烟的样子,顿时都骇住了。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救人。”皇后娘娘一跺脚吼道。 几个御医急忙反应过来,趁着几个公公压制住慕容烟,挥手就砍在她脖颈,慕容烟呜吼一声就晕了过去。随后一个御医从怀里掏出一个药丸就喂进她嘴里,“皇后娘娘,慕容侧妃明显是中了毒,请臣等把她抬到偏殿救治。” “准了。”皇后娘娘一挥手,几个公公抬着慕容烟就出了大殿。 皇后娘娘突然感到一阵疲累,今儿慕容烟出了这事,皇家会被天下笑死的。 可慕容烟究竟为什么会这样,她心里隐隐地明白了。不过,她不怪雪姝,慕容烟让吴麽麽为她买的那瓶头油里也有毒,而且她胆大包天对孟瑶下毒,若不是雪姝一直拦着,她早就容不下她。如今她生不如死,也算是遭了报应。 “颜雪姝,是你对烟儿下的毒,你这样害她天打雷劈。”众人还未回过魂,那边慕容飘又气急败坏地地对着雪姝吼。 雪姝也是脸一板,“慕容飘,你是疯狗啊!见人就咬,你凭什么说是我害的慕容烟?别以为我好欺负,大殿上众目睽睽,容不得你一再地污蔑我!”雪姝也是气了,大袖一挥,满脸都是戾气。 现在众人都算看出来了,礼部侍郎慕容飘是专与太子妃过不去。 他一再地口出狂言污赖太子妃确实有些过份了,当着皇上皇后和百官群臣的面,说话可是要讲求证据的。 “在这个后宫里,除了你,还有谁会容不下她?你是个小肚鸡肠的女人,你就是怕烟儿和你争太子,所以一再地害她。”慕容飘两眼一瞪恶毒地说。 雪姝被气笑了,“慕容飘,你再敢胡说八道小心我绝不容你!当初,太子中毒,因牵连战事,我不敢怠慢便只身奔赴云朝,我把太子托付给你让你护送他回孟公国,结果,你的妹妹成了太子的侧妃,你也高官厚禄,我可曾怨怪过你们……在我未回孟公国之前,太子可曾让你的妹妹近过身?我回宫后,即便他失忆了,也只肯让我接近,这究竟是为什么?慕容飘,你从没有深刻地爱过一个人,根本就不知道两个人灵魂相牵即便隔着万水千山他也能一眼就把我认出来……我与太子之间,根本就不需要与你妹妹去争,他是我的,这辈子不会再有人插进来。费尽心机居心叵测的根本就不是我……” 雪姝说完,根本不屑再理慕容飘转身就想走到座位上,不想身后孟珏冉唇角勾笑急忙热切地抓住她的手,“姝儿,我爱你。” 他话一落,雪姝就一怔,似乎没想到他竟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如此表白。 大殿里突然响起掌声,其间夹杂着大家善意的笑声。 雪姝的脸瞬间又黑又红,煞是好看。 她方才对慕容飘那一番陈词已经透彻表明她绝不会害慕容烟,因为不屑。太子是她的,她无需去争。而居心叵测耍尽手段争太子的绝不会是她……殿上众人听闻都心知肚明,随后失忆的太子又如此深情厚义地表白,大家的心可不就更通透了。如今尴尬难看的也只有慕容飘了。 在众人热烈的掌声中,慕容飘晃了晃身子,脸上说不尽的灰败。为什么总是扳不倒她,他郁气至极。 “如今慕容侍郎心绪不宁,怕是也无心朝政,如此就在家先歇息一段时间吧!”随后,皇上清朗的声音在大殿里响起,更似一记闷雷震的慕容飘心头一震。 “皇上……”他急急脱口而出,急红了眼,一下子扑通跪下,“皇上,臣知错了。是臣逾越,不该过问后宫之事,如今臣定会收回心一心扑在朝政上,请皇上收回承命……” 皇上如此做,无疑是收了他的权,这会更要了他的命。 “今儿宴会大家都心满意足,夜已深,就此散了吧!”随后皇上象是没听到慕容飘的话,笑着大手一挥直接携着皇后娘娘下了宝座离去了。 “恭送皇上皇后娘娘。”众人齐声恭敬一声。 慕容飘跪在地上脸煞那白了。 众人都是八面玲珑之人,眼光瞟着慕容飘,知道他完了。于是谁也不再上前搭话,直接笑语欢声地离去了。 孟珏冉扯着雪姝就走,今晚他心情格外地好。 “外公这么做是不是有些太操之过急了?”回大明殿的路上雪姝有些不安地说。她知道慕容飘绝不会善罢甘休。 “我们若是再手软,还会有更多的人遭他毒害。”孟珏冉认真地说。 今晚陈越姬就是个例子,那焦炭,孟珏冉不用派人去查也绝对猜到是慕容飘做的手脚,他一是想嫁祸雪姝,二则也是想毁了陈越姬。那日,他看出了廉启对陈越姬的不对劲,也知道陈傲天也不再听他的,所以他当时就起了毒心。 只是孟珏冉没想到他会在焦碳上做手脚,只能说他太了解陈越姬了,知道在她心绪不宁时,只有奉茶,她才能忘却一切烦恼。 “陈越姬脸上的烧伤你真能治好?”随后,雪姝问。 “怎么,你不相信我?!”孟珏冉笑着说。 “那你还等什么,我们现在就去看陈越姬。”说着,雪姝拉着他就要往回走,如今陈越姬不能太移动,今晚就住上清宫的偏殿里,皇上特允许陈傲天和廉启留在宫中陪她。 “你急什么,程枫已经为她的脸初步敷了药,三天后我才能另给她上药。今晚廉启心满意足抱得美人归,此夜止不定有多激动,你去凑什么热闹!回宫睡觉。”孟珏冉不由纷说抱起雪姝就走。 如今其他小国尘埃落定,被赐了土地建府立衙,京城的工匠一时百金难求。有些小国无法,只得奏明皇上想从本国征一些工匠前来建府,被皇上应允了。 陈傲天也向陈国发出了信函,让他父皇多派些工匠来京城,如今,就有好戏看了。 “慕容飘有什么动静?”雪姝合上书扭头看着孟珏冉问。 “嗯,慕容飘说是在府里修养,其实府中坐着的只是他的替身,而他早已蹿出京城了。”孟珏冉从奏折上根本没抬头就幽幽地说。 “哼,狼子野心。”雪姝猜到他去干什么,所以不屑地冷哼一声。 “可别小看他,这次他是下了大血本的。”孟珏冉嘴一咧笑着说。 “六个小国此次征来的工匠,即便全换上慕容飘的人也不过才几千人,不足为惧。”雪姝信心十足地说,“孟轲早就把京城围的水泄不通。” “据陈国传来的消息,慕容氏总共才两万多族民,已经有上万人打着工匠的幌子上路了,皆是慕容氏族中精壮的战士,如今陈国只剩下妇孺了。” “唉。”雪姝听闻只沉沉一叹,她很明白,若是陈国只留下妇孺,那么陈王会趁此机会下手的,这也是他们计划的一部分。 “怎么,心软了?” “我听说在慕容氏族中也有一部分人只想安稳渡日根本就不想再复国的。” “可慕容飘绝不会让他们安于现状,威逼利诱,他的手段多的是,对自己族人如此,对别人就更不用说了,这是他们的命!” “能不能……”雪姝目露哀求望着孟珏冉。 “不能,斩草必须除根,这次你得听我的,妇人之仁,只会让更多无辜的人为此丧命。慕容氏一族二百多年复国死心不改,一旦被点燃,绝对是不死不休。即便我们不动手,陈王受了慕容氏这么多年的气,被他们一直凄惨地压着,慕容氏族中纨绔子弟甚至在他的后宫都敢肆无忌惮,有此机会连根铲除他绝不会手软。陈傲天也是个狠角色,制定的计划天衣无缝,一个都不会留。”孟珏冉眼中闪着精光道。 雪姝突然想起陈越姬似乎说过她的姐姐都被慕容氏族中的纨绔子弟糟蹋了……看来,天要灭慕容氏谁也挡不住。 “对了,常叔传来消息说,熠儿已经会走了,你要不要到雪灵山去看看?好几个月了,我都想这小家伙了。”说着,孟珏冉满脸笑容地走过来抱住雪姝说。 雪姝却皱了眉头转脸看他,“孟珏冉,你在担心什么?” 他绝不会无缘无故提熠儿,虽然雪姝每天都看常叔传来的消息,对熠儿也是想念若狂。 “没有,你想哪儿去了。”孟珏冉抱着爱妻,嘴上说着,却转过了脸。 没想他也有心虚的时候,此刻竟不敢对上雪姝那精亮的眼神。 谁会让他如此忐忑难安呢? 雪姝收回目光,“云达一直滞留在孟公国不走,你是在担心他吗?” 其实他担心的是姬无夜吧?如今孟公国时逢动荡不安,云达也一直高深莫测。可是他现在担心这个不是多余吗?她都是三个孩子的娘了,姬无夜又能怎样? 这男人吃醋也得找对时候。 如今她体态笨拙似猪,难道他还以为她还能诱惑的了谁吗?除了她,她在别人眼中可能什么都不是。 “五儿……”没想孟珏冉被戳中心思幽幽一叹。 第七十一章 跟他回去 雪姝呆呆地坐在大明殿已经直勾勾看了孟珏冉有两个时辰了,她没办法不看他,因为她竟答应了姬无夜提出的荒唐条件,而她又不能不答应…… 这一刻,她心氤氲起伏,真想把他一眼看透,真想就这么平静地坐着看他直到地老天荒。 可是…… 云达在她临走的时候偷偷说了一句话,才真正让她神伤呆滞。 云达说,天师大人根本就没有失忆…… 所以雪姝才会看他,才会伤心,这辈子她最恨的就是别人欺骗她……即便是最爱的那个人也不行。 昨儿个,她还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信誓旦旦地说,即使他失忆了隔着万水千山他也能一眼就把我认出来……现在想想这句话多么地可笑,她太自负了,她早被他宠坏了,她从来都不曾怀疑过他所说的话……可若是云达的话是真的呢? 雪姝收回目光坐在毡子上突然仓惶躁乱起来。 孟珏冉一叹放下了手中笔,雪姝呆坐了两个时辰,他也心慌了两个时辰。既然知道了她今儿去见了谁,他就该有被揭穿的心里准备。当初既然决定了那么做,就该有承担后果的勇气。只是,事到临头,他却觉得有些难以吐口。 孟珏冉撩起袍子站起来慢慢走向雪姝。 雪姝知道他来了,急忙低下头。 “怎么了?今儿一直在发呆。”孟珏冉自然而然地环抱住雪姝轻轻地说。 “没什么,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吗?”雪姝脑子一片空白,都不知自己问了什么。 孟珏冉定定地望着她,心猛地一抽。 “别担心,要相信我。”孟珏冉抱着雪姝吻着她的发丝说。 “我想去雪灵山看看熠儿……”随后雪姝淡淡地说。 孟珏冉身子一震,“不是已经决定不去的吗?” “这不是你曾向我建议的吗?我决定还是去吧!” 雪姝话一落,孟珏冉就陷入沉默。有什么东西在撕扯着他,半晌了他才沙哑地说,“五儿,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问我?” “你是真的失忆还是假失忆?”雪姝脱口而出扭头问他。 她的眼神带着期盼,她希望他这次绝不要再骗她。 两人深深地对视仿若千年万年,最后孟珏冉才轻轻地吐口,“假失忆……” 果然。 雪姝猛地扭过头,心碎了一地。 难怪他时而精明时而呆傻,原来一切皆是装…… “五儿,你能听我解释吗?”随后孟珏冉笨拙地说。 虽然知道此刻任何解释都是徒劳,但他还是真诚地要把心里话掏出来给她听。 “坐了两个时辰,真是有点累了,我去床上躺一会。”雪姝说着忙不叠地起身跑进内殿。 孟珏冉呆坐在原地,心一阵一阵抽着疼。 她连听他解释都不愿再听了。 雪姝跑进内殿,泪水就已经控制不住地流下来了,他果然亲口承认了。假失忆,这么久被他玩弄于股掌,即便是爱已深,也是很伤人的。 雪姝胡乱地躺在床上,拉上被子就蒙上了头。 当晚,孟珏冉在外殿批了一夜的奏折,雪姝躺在床上睁眼到天亮。 第二天,孟珏冉上朝,雪姝离宫而去。 下朝之后,孟珏冉踏进大明殿,当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一直坐在龙案上批阅奏折。这里早就没有了雪姝的气息,他明明知道,却不敢承认。 月魄急火火喘息地跑进来,“主子,太子妃走了,是颜坡驾着马车把她带走的。属下阻拦不及时,追出宫跟他打了一架,可他还是执意把太子妃带走了。主子,我把兄弟们都带上把太子妃拦回来。” 月魄根本不知道太子和太子妃之间发生了什么,他以为太子妃莫明其妙地走了,主子怎么也得拼命去追回来,可是孟珏冉坐在龙案后根本连动都没动,仿若根本就没听见他说的话。 月魄大惊,快步走到孟珏南面前,“主子,太子妃走了,你快下令去追……” “月魄,辛苦了,下去休息吧!”孟珏冉波澜不惊的声音道。 月魄扑通一声跪下,“主子,你怎么了?我求你去追太子妃……” 孟珏冉手里的所有信息都是经月魄的手传递过来的,对于姬无夜,对于云达,月魄心知肚明,此时此刻太子妃孤身出走,月魄怎能不担心着急? “月魄,我们此时最该做的就是护卫好京城,其他天大的事情都要放一放……”孟珏冉波澜不惊的声音,甚至是有些冷酷噬血的声音。 月魄呆住了,他不能置信地盯着孟珏冉,天大的事?对于主子来说,还有什么比太子妃出走更加天大的事?而他此刻,却是无动于衷。月魄不明白,一夜之间,主子这是怎么了?好象一下子又回到了遥远的从前,又把自己冰封了,冷漠的有些不近人情。 月魄茫然地站起来,低下头,心里不知在想着什么。片刻,他话也不说扭头就走。 “月魄?!”孟珏冉的声音从身后冷冷地响起。 “我去保护太子妃。”月魄也很冷地说,头一次想杵逆主子的意思。 “回来。”孟珏冉冰冷的声音不含任何情绪。 “不,我不想让主子再后悔,不想让主子再回到从前的冷漠,我去追太子妃,若她不愿回来,我就誓死保护她。主子狠心,难道也不顾及太子妃肚子里的孩子了吗?”说着,月魄头也不回地走了。 剩下孟珏冉呆坐在龙案后,一双碧透的眸子竟然泪水氤氲。 当雪姝到达雪灵山的时候,因没让人通报,所以常叔没准备。当她一脚跨进庭院的时候,常叔才看到她,便一下子呆住了。 而雪姝的两只眼睛也倏地放大,因为庭院中两只雪灵狐正围着院子并肩跑,其中一个身上驼着个小男孩,他欢快地嘻嘻笑着,低伏着身子抱着雪灵狐的脖子正把它当马骑。 突然一个不稳,他哇哧一声跳下来,雪姝的心随即一哆嗦。而那个小小的孩子却一哭都没哭,反而还是嘻笑着,两手紧紧抓着雪灵狐的皮毛,另一只雪灵狐立马伏下身子,他三下两下爬上去,随后周而复始地跑。 雪姝看到这里身子一摇晃,颜坡赶紧从后面扶住她。 而常叔似是不能相信雪姝是真的来了这里,竟一直呆站着没有动。他在每天送往京城的讯息都夸小王爷有多么地乖,如今…… 正在不远处假寐突然睁开眼,蹿起来就往大门口跑。 一直端坐在圣灵狐旁边给孟熠缝补衣服的月莹见圣灵狐反常地往大门口跑,她不由讶异,伸长了脖子往外瞧。当看到颜坡一手扶着雪姝,一手提溜着孟熠从月亮门进来的时候,月莹竟然惊的大叫一声,“太子妃……”便站起身急忙跑过去。 雪姝一路疲累,再加上方才的惊吓,她已经不想再说一句话了。如今她的身子也笨了,此刻竟有些拖不动腿了。 常叔满脸忐忑地跟在后面,有些垂头丧气。 雪姝坐在软榻上喝了杯热茶才缓过劲来,转头就盯着软榻上一点都不老实的孟熠看,雪姝突然觉得这孩子真是够皮的,和乖巧的孟瑶简直天差地别。此刻,他在软榻上坐着也不老实,怀里还是抱着一只雪灵狐,嘴里始终嘻嘻笑着。即便刚才颜坡很粗鲁地提溜着他,他也没哭。 圣灵狐和另一只雪灵狐也熟练地蹿上榻,孟熠爬起来就直往它们身上爬。雪姝有些头疼地抚了抚额,抬头盯着常叔,常叔扑通一声跪下,“太子妃,小王爷……” “太子妃,你别怪常叔,小王爷自小与雪灵狐一起长大,他们彼此的感情我们可能没法理解,雪灵狐就象待自己的孩子那样待小王爷,几次危机关头都救了小王爷的命……太子妃,你放心,我们并没有对小王爷疏于管教,他和正常的孩子一样,会说话,自己会吃饭,教他什么他也认真去听去看,只是,每天都会放任他与雪灵狐玩上一两个时辰……”月莹见常叔跪下也急忙跪下抢过他的话头道。 雪姝一叹,“都起来吧!我不是怪你们这样放纵熠儿,我只是……唉,我只是没想到这小子会这么皮,刚才着实吓到我了。” 常叔一听太子妃话里并没能责怪的意思,顿时松了一口气,“其实小王爷是冰雪聪明,他比普通的孩子不知要机智多少倍,太子妃,你别看他会从雪灵狐身上掉下来,可他也能自个儿爬上去,有时候雪灵狐似乎故意要教他一些什么……” 常叔的话,雪姝懂。 其实人在小的时候与小动物没有什么区别,雪灵狐有灵性,它们教熠儿的东西恐怕是人永远也无法教会的,当初让月莹把孟熠带到这里,她就已经想到了这一点,她就是想让孟熠跟着圣灵狐学一些特殊的本领,她并不会娇惯孟熠。 圣灵狐突然发出一丝低呜,随后看了雪姝一眼,便跳下软榻跑了出去,随即其他两只小灵狐也跑出去了。 雪姝有些姹异,常叔解释道,“它们每次这个时辰进院子,然后时辰一到就会离去,它们一直守在院子的不远处,任何危险靠近,它们就会示警。” 雪姝心里突然涌起感动,点点头,什么都没说,扭头看向孟熠。 雪灵狐走后,这个孩子仿若也安静下来,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瞧他深邃清俊的眉眼,精致漂亮的轮廓,肌肤白里透红,是非常健康的气色。小小孩童竟有了孟珏冉都赶不上的特质,有些皮实和野性。 雪姝知道,孟熠已经认不出她这个娘了。分别几月,孩子不再娘亲面前,再见面,竟然生疏了。 “小王爷,你娘亲已经来了,你怎么不叫娘亲呢?”随后月莹逗引着他道。 孟熠闻言,突然抬头看了雪姝一眼,随后又扭头看向旁边的一面墙。 雪姝满脸温柔的笑意,她没有看墙,她一直紧紧地看着自己的孩子,她在等着小孟熠的反应。 孟熠看完了墙后突然就爬了起来,定定地看着雪姝,随后慢慢走了过来,孟瑶如今还不会走呢!他却已走的相当稳当。他慢慢走过来,伸出手竟然轻轻地扶在雪姝的肩头,碧透的眼睛象汪着一泓清泉水,澄澈透明般,他直直地盯着雪姝,仿若要把她和心中的娘亲对上号,半晌了才非常清晰一声,“娘……” 那一刻,雪姝突然泪流满面,她不顾一切一下子抱住了孟熠,心里的甜蜜汹涌澎湃,这是她的儿子,血肉相连,孟瑶都还不会叫娘呢,他竟然叫的如此清晰果敢。 雪姝真是感动的不行了。 一边的颜坡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眸光一闪,低下头慢慢走了出去。 这次他们来雪灵山,并没有带上颜木青,那个孩子,他好久都没看上一眼了。此刻,竟有什么牵动了他的心魂一下。 就此,雪姝就在雪灵山住了下来。小孟熠果然象月莹说的那般,非常懂事乖巧,一天中只有一两个时辰会和雪灵狐玩,其他的时刻雪姝就把他带在身边,孟熠一点都不和她生疏,嘴里甜甜的叫着娘,雪姝美极了。 这样的日子仿若不染尘埃,让雪姝把心中的痛也忘了。 直到那个消息突然传来。 一月后,为京城各大异姓王修建府邸的工匠,大约一万多人,在某一个深夜突然不知死活地对皇宫发起了攻击,领头的竟然是礼部侍郎慕容飘。当晚,他们势如破竹一举攻进皇宫,而与他们一起配合攻进皇宫的还有燕国天朝的精悍侍卫,可最后关头,燕国天朝的侍卫竟然临阵倒戈,与燕世子带领的禁卫军一起把慕容飘带领的人围在皇宫里屠杀怠尽,慕容飘拔剑自刎。 还有人说,是太子殿下故意放这些人进入皇宫的,就是不想让京城百姓受到牵连,百姓听闻,无不感概太子的圣德。 于此同时,陈国,一批凶悍的‘贼寇’突然闯进陈国京城,到处砍杀放火,很多百姓都死于非命,消息传到孟公国京城,一直在治病的慕容侧妃突然发狂,竟在半夜上吊自尽。 雪姝看完常叔送来的这些消息,什么都没说,只沉沉一叹。 三天后,雪姝独自无声无息地离开了雪灵山,谁都没有惊动。待颜坡和常叔发现雪姝不在的时候,月魄带着一身的伤爬了上来,只说‘赶快通报太子’便晕了过去。 孟公国边境地带,青石板铺就的官道上,一辆青顶马车竟快速飞驰而去。 已经三天了,雪姝挑开马车帘子看着窗外,自始至终一句话也没说。姬无夜坐在马车里脸一直很阴,其实心里百味陈杂很是惴惴。他看得出,虽然雪姝表面愿意跟他回燕国天朝,可她心里并不快乐。 可他已无法,他必须让她回去。 “姝儿,别这样好吗?”姬无夜懦懦地看了雪姝一眼终于打破了平静道。 雪姝扭过头,眼眸不带一丝情绪,“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姝儿……”姬无夜皱眉,似乎有什么梗在喉头说不出。 “你怨我也好,怪我也好,可现在既然决定跟我回来了,就不要再折磨自己好吗?我看着难受。” 雪姝听闻轻扯了下嘴角,“你后宫里不愿再收女人了,晴儿和十一也不能再生孩子了,这是我欠晴儿的,你要我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我答应了,我给你……我会把他生在燕国天朝,让你得偿所愿。” “姝儿,你别再这样伤我了好不好?你明知道这是我当初迫不得已的理由……是,是我不对,是我不该骗你,我只带去了三千侍卫,并不是三十万军队,边关的军队调兵频繁也只是做个样子,一切都是我想诱你心甘情愿跟我出来而做的假象,可看着你现在的样子,我却心如刀割。虽然我成功把你骗出来了,可我心里也很明白,你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他……你是怕我和慕容飘联手把孟公国给毁了,在你心里,我永远不及他……我不怪你,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当初没有珍惜,这辈子,我活该受罪……”说着,姬无夜狠狠地打了自己一巴掌,蓦地转过了身。 雪姝也急忙转过脸,姬无夜的话象锥子一样刺进她心里,她的眼里饱满着泪水,心里揪着疼,她该拿这两个男人怎么办?她浑没想到姬无夜能如此长情,宁愿空守宫帏此生都不愿再娶了,晴儿又不能生了,姬氏嫡亲皇族要绝后了…… 也不对,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才真正算得上是姬氏嫡亲子孙……姬无夜的良苦用心,其实她懂。 姬无夜的肩头一抽一抽的,如此气拔山河般的男人,此刻竟嘤嘤哭的象个孩子。雪姝的心瞬间化成了一瘫柔水。 她伸出手停在半空很久才慢慢放在他的肩头,“何苦这般为难自己……” 再娶一个女人就这么难吗? 姬无夜长吸一口气,还是有些哽咽地说,“你放心,我不会留你一生一世,我不能看着你不高兴,毕竟你心里爱着的始终是他……我此刻这么做,也是想给他一个教训,我说过,他若待你不好,让你伤心,我就把你抢回来……他为了摆脱昏迷时被慕容烟喂药的尴尬,也是为了堵住天下幽幽之口,竟敢假装失忆装疯装傻,哼,真瞧不起他!男子汉大丈夫,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受,竟然被一个女人逼成这样,还引狼入室,让慕容飘在孟公国掀起如此风浪……姝儿,说真的,有一刻,我真不想再放你回去了。我现在也有了足够的能力保护你,你就再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说着,姬无夜转过头,满目深情期盼着望着雪姝道。 雪姝脸上波澜不惊,只伸出指腹轻轻地擦去他眼角残留的泪水,“第一次看到你哭,我竟然觉得很新奇……” 这一句,就让姬无夜泄了气,他一把打掉她的手,“沉默了三天,终于肯开口了,不容易。既然你已腻歪了‘畅春苑’的点心,那这些都归我了……”说着,姬无夜捏起小桌上的精美的点心就吃起来。 雪姝一听,急忙从他手里夺过,“谁说我吃腻歪了,那一天,若不是云达气我,我恨不能把那些糕点全吃下去,回宫后,我还后悔了很长时间呢!” 姬无夜也不吃了,抬头定定地看着她,眼里丝丝缕缕的温柔和宠溺。 第一百七十二章 大结局 难言之美 颜坡怒气汹汹地闯进皇宫,他的身后紧张地跟着一大批带刀的禁卫,每个人脸上都皱成一团无奈。颜坡是宫中禁卫统领,是他们的头,如今明知故犯,拔着剑就怒气冲冲闯进皇宫,他们能怎么办?打又不能打,拦又拦不住,只能就这么跟着,希望太子赶紧出面才好。 颜坡一步跨进大明殿,孟珏冉坐在龙案后连眼皮都没抬。 “你到底什么意思?她走了,被姬无夜抢走了,你竟然还能无动于衷?你到底什么意思?难道你不要她了……”颜坡上来噼里叭啦就是一通发问,脸色铁青,眼睛冒火,急的胸口一阵起伏不定。 孟珏冉一抬眼,跟在颜坡后面的一纵禁卫急忙潮水般退去。 “她要走,我能有什么办法?”孟珏冉淡淡地无所谓的口气,顿时又激怒了颜坡。 “你就这样放她走,当初又何必费尽心机娶她回来?你这算什么,她肚子里还怀着你的孩子……”颜坡目眦俱裂暴跳如雷,他不能理解孟珏冉,如今也看不透他了,他怎能如此无情,自己的妻子被另一个男人抢走,他竟然还能安之若素?! 孟珏冉没说话,喉头一甜,强压着一口心头血没吐出来。 而颜坡在看尽他的冷漠后,突然就泄去了一身暴虐,“当初颜家受难,我迫不得已把木青送走,即便装疯卖傻两不相见我也心甘情愿守在她楼下。后来知她病重,我不顾一切与她相认,费尽心机为她治病。为了生下颜木青,她却心甘情愿付出了自己的生命……直到如今,我都不愿再看那孩子一眼,因为木青走了,我的心我的魂都被她带走了,我活着如行尸走肉。若不是太子妃,我恐怕一辈子都不会懂木青为何宁愿舍命也要生下颜木青……那是她生命的延续,她在告诉我,其实她一直都在我身边,从未离开过……我以为你与太子妃也是如此,生命早已相融在一起,却不想,你轻易就这样舍了她……咱们相识已久,自认了解颇深,可现在咱们情义已尽,我颜坡再不堪,也绝不会认一个无情无义的人做主子……” 说着,颜坡剑梢划过宽袍,一片袍角倏然而落,他扭头就走。 割袍断义,颜坡义无反顾。 颜坡一走,孟珏冉再忍不住,喉头一滚一口热血蓦地喷洒而出。 颜坡的话伤不了他,可雪姝离开后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如利剑穿心,撕扯着他的灵魂,他心痛地闭上了眼。 “既然还有情,为何不去追她?你的心是够狠的。”皇后娘娘的话突然从殿外传来。 孟珏冉睁开眼,伸手就把书案上那触目惊心的血渍给盖住了。 看着外婆走进,他起身相迎,没想竟一阵头晕目眩,身子踉跄了好久才稳住身形。 皇后娘娘明显看到了外孙的虚弱,不由唏嘘地跺脚,“你这是何苦呢!自己折磨自己,咱们一点都不比他差,只要你想做,任他姬无夜三头六臂也插翅难飞,而你竟然就这么坐着什么都不做。” 外婆也是很不能理解他了,有些恨铁不成钢,猛地就把怀里的孟瑶塞进他怀里,“姝儿走了,孩子似乎也感应到了娘亲的凄凉,这些日子一直闹腾不休,如今一急之下,也会叫娘了。” 孟珏冉温柔地看着女儿,孟瑶也看着爹爹,突然小嘴一撇,竟然哇地一声哭出来。孟珏冉抱紧她,孟瑶也伸出小手臂一下子抱紧了爹的脖子,爹儿俩一对凄凉,让皇后娘娘看着无比心酸。 “好,你不去做,我去做,无论如何我也要把姝儿给追回来。”说着,皇后娘娘下狠心了,倏地站起来就往外走。 “外婆,不可……”孟珏冉急急在身后叫道。 “为何?难不成你就这样放任姝儿被那男人抢走了?冉儿,她可是你的妻子,你还有一点男子汉的血性没有?你这样,外婆一辈子都不能原谅你。” 孟珏冉强压下一口气血,随后缓缓地说,“姬无夜此番来次定是经过周密计划,也做了万全的安排,如今雪姝身子重了,若是咱们急火火去追,姬无夜定会仓惶赶路,燕国天朝离孟公国千里之遥,雪姝怎能受得住……” 皇后娘娘一听,心一震,“你……” 原来外孙如此隐忍,皆是为了雪姝着想,他依旧心疼着自己的妻子,并没有放弃她。皇后娘娘急忙折身走过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可是有了万全的计划?”既然知道外孙并不甘心,凭他的性子,既然放任姬无夜离去,定然是做了万全的安排,于是皇后娘娘有此一问。 “外婆放心,我不但不会追姬无夜,还要保他一路平安,燕国天朝京城之中,我早已调动了所有的暗桩,只要他们安然到达京城,便可万无一失。” 皇后娘娘一听,顿时释然,心头的大石也放下来,“只是没想姬无夜竟也是如此长情之人,如今姝儿早已嫁给你为妻,他仍不死心,这么做,真是令人唏嘘……” “他也一直如孙儿这般深爱着雪姝,所以心中怕是再难容下其他的女子,这般费尽心机把姝儿劫过去,怕是想要她肚子里的那个孩子……”随后孟珏冉缓缓而语,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什么?他竟敢打我曾孙儿的主意……不行,我不允许,我得去找你外公把姝儿追回来……”话说着,皇后娘娘又站起来往外走。 “外婆,这是我们欠晴儿的……” 皇后身子一顿,“冉儿,你说什么?” “在孟轲的喜宴上,慕容飘居心叵测,他们订下计划是要对姝儿下手的,没想晴儿突然出现,他们把晴儿误认为雪姝掠走了,随后对她下药这才毁了她的孩子,自此后晴儿再不能生了……姬无琛从此再无亲骨肉……姝儿一直因这事对晴儿充满愧疚,这次心甘情愿跟姬无夜回去,怕是她心里早就做了决定……”不管她肚子里是男孩又孩都会留给姬无夜的。 皇后娘娘一听,身子摇晃了再摇晃,最终什么也没说,只仰天重重一声叹息。 “冉儿,是外婆对不起你们,若不是当初外婆执意要把慕容烟赐给你,也就不会……” “外婆,当时当景你为了维护孙儿的清誉不得不那样做,你没有做错,是孙儿错了。我一直不敢面对现实,一直在逃避,是我对不起姝儿。事已至此,一切过往都烟消云散,待手头事安排妥当,我就会去燕国天朝把姝儿接回来……” 听外孙如此一说,皇后娘娘放下心来,此刻孟瑶看着爹爹清俊飞扬的俊脸也不哭了,皇后娘娘走回来又把孟瑶抱在怀里,“我和你外公累了,待姝儿回来之后,整个孟公国就交给你了……如今国已安定,你外公要着人把熠儿接回来,孟轲非要吵着亲自去,我和你外公同意了。” 孟珏冉听闻点点头,也算是允了。 一路安畅,姬无夜和雪姝慢腾腾竟然在路上走了近一个月,到达燕国天朝的时候,雪姝离分娩还有两个月。 如今深秋浓郁,桂子飘香,雪姝也就在燕国天朝安然地住了下来。自从那次与姬无夜把话说透,她也就坦然。对这个皇宫,雪姝一点都不陌生,似乎入眼处皆是她和十一一起捣蛋玩耍时的情景,她嘴角噙了笑意。 突然一抬眼竟然看到姬无夜眉飞色舞的样子竟然领着一大批群臣往这里走来,雪姝紧张地往四周一看想寻个避处躲一下,可此刻是在御花园,除了盛开的花木,她还真是无处可藏。 “娘娘,你想干什么?”黄岑看雪姝突然紧张有些不对劲,不由出口相问。 喜宝和黄岑一直跟在姬无夜身边,如今雪姝回到宫里,喜宝和黄岑自然也就到她身边伺侯。刚来时,喜宝看到她竟然仰头就哭,劝了好久都无用,最后还是姬无夜一跺脚,才把她吓住止住了哭。而雪姝竟然看到严问眉心一紧,随后她心里就乐了。 相处这么久,严问明显对喜宝动了情,而喜宝这个丫头竟然浑然未觉。而雪姝看到黄岑看严问的眼神也有些不对劲,她心里有了数。回宫第二天,雪姝就‘强硬’地把喜宝和黄岑一块许配给了严问,喜宝傻了眼,而黄岑却喜上眉梢。喜宝还要推拒,严问深情的目光一投来,喜宝顿时就愣住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小丫头竟然也羞涩地笑了。 “娘娘,你要躲开皇上?”喜宝也聪明了,看出了雪姝躲藏的意味不由姹异地开口问。 “唉,算了,躲也来不及了。”最后,雪姝叹息一声道。 可不就,姬无夜看到她已经喜笑颜开地向她跑来了,“姝儿,你怎么不在内殿歇着,又跑出来干什么?若是受了凉,影响到孩子可怎么办?” 看着他满脸笑开了花,雪姝却有些咬牙,他每天都知道她这个时辰必在御花园赏花,而且还是他建议说多走动走动对她和孩子有好处。如今,这个男人竟然还厚脸皮地说出这种话,他明显是故意说给身后的群臣听的。而且,雪姝都觉得,今儿群臣这么巧碰到她,完全是他故意为之。若不然,没有他的允许,那么一大批外臣怎敢闯进后宫? 可现在却又不得不给他面子,于是,雪姝目光凌厉,而话语却百般温柔地说,“臣妾叩见皇上,皇上万安。” 姬无夜扶住她,一双多情的眼睛笑的很鬼。 而群臣看到雪姝,顿时都集休怔住了,虽然知道颜侧妃死而复生被皇上封为了皇后,可谁都没有真正看到她。而且皇上后宫空虚,不管大臣们怎样劝解,他都不肯再纳妃,整个皇宫被皇上管理的铁板一块,想打听个消息都万不能。如今猝不及防看到皇后挺着个大肚子,群臣立马都反应过来,原来皇上对皇后如此用情至深,虽然有些遗撼自家的女儿不能伴圣驾在身侧,但看到皇后已为皇上育有子嗣,大臣们还是深感欣慰。 不由都急忙跪地高呼,“臣等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雪姝眼皮一翻,姬无夜急忙笑着挥手,“平身吧!今儿就到此,各位爱卿可以回去了。” 众人谢恩而去,雪姝锋利的眼波意味地盯着姬无夜看不休。 姬无夜明显心虚,急忙把喜宝和黄岑都打发走,随后才轻挽住雪姝温柔地说,“你也要理解我的苦处,我若不让群臣看到你,他们又在朝堂上吵吵闹闹让我选妃填充后宫,每听到这些请奏我就头痛。你不知道,今儿有些老忠臣竟然有朝堂上放声哭诉,仿若我再不选妃入宫就要断子绝孙……” 下一刻,雪姝急忙捂住了姬无夜的嘴。 姬无夜静静地望着她,突然一把把她抱进了怀里,头枕在她肩头深情地低喃说,“姝儿,谢谢你……” 雪姝一叹,伸手也抱住了他。 拥抱,无关乎情。 而远处的孟珏冉看着,一路拼命奔波而来,看到这一幕心头竟然没有丝毫醋意,或许感同身受吧!他也丝毫不怀疑雪姝已经移情别恋,他了解她胜过了解他自己,雪姝善良敦厚,如今对姬无夜恐怕亲情要大于爱情,或许还有同情。 孟珏冉无声无息转身就走。 而姬无夜放开雪姝的同时,眼光有意无意往孟珏冉方才站立的地方瞟了一眼,嘴角一滑,一抹鬼鬼的笑意飘然而出。 两月之后已入冬,这一夜,燕国天朝竟然罕见地飘起了零星的小雪。燕国天朝的气侯即便在冬日也是温润,不会有强烈的风或寒意,今年过早地飘起了雪花,大家都认为是祥瑞。 这一晚,凤祥宫,却紧张地象一团火。 雪姝马上就要生了,凤祥宫里气氛紧张,丫环婆婆来来往往穿梭不息,一纵御医都弓身侯在殿外,夜色中唯有姬无夜紧张的脚步声不停地走来走去,嘴里还不住念叨,“怎么还没生……” 旁边有经验的御医抬头看了看焦躁的皇上欲言又止,娘娘这才刚刚感到坠痛,离生还早着呢!皇上如此焦躁不安,有心劝,可话到嘴边,却开不了口。似乎谁都有过这样的经历,不是别人劝,就能安下心来的。所以御医们集体缄默不语,任由他们的皇帝象热锅上的蚂蚁走来走去,心似火燎。 一直到深更半夜,雪姝还没有生,内殿里阵阵传来她痛叫的声音,姬无夜再受不住了,撩起袍子就要冲进去。 “哎呀,皇上,你可不能进,这是忌讳。”在内殿伺侯的婆子看见皇上进来,急忙跑过来阻止。 “什么忌讳?朕不住,朕要守着皇后……”说着,姬无夜一脚踢开婆子就要硬往里闯。 “皇上莫急,听皇后娘娘的声音,怕是也快要生了。”有个年老的御医赶紧走前一步劝道。 “她都痛成那样子,你们一个个怎能袖手旁观?赶快想办法别让她痛……”姬无夜回头怒斥着老御医道。 老御医一哆嗦,冷汗直冒,“回禀皇上,女人生孩子痛是必须……” “胡扯,朕不信。”说着,姬无夜又要往里闯。 婆子一下子跪着抱住他的腿,“哎呀,皇上,你千万可不能进去,皇后娘娘早有吩咐,说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你进去,若不然,她一紧张,就生不下来……” “胡说!”姬无夜暴怒了。 “姬无夜,良辰美景,咱们过过招如何?”殿外突然传来孟珏冉的声音。 姬无夜一听,急忙蹿出殿。 雪花纷飞中,孟珏冉长身玉立,一身锦袍耀眼,可姬无夜看到他眼中泛冷,“她在里面受苦,你却还说什么良辰美景,找死……”说着,姬无夜一拳就砸过去。 孟珏冉来者不拒,竟然也挥臂硬生生迎了上去。两人肉掌相撞,气劲竟然震的旁边的御医们东倒西歪,可这一拳之后,姬无夜心头的郁气似乎也解了。他蓦地感悟到孟珏冉似乎比他还紧张,他心头蹿着豪气,似乎两人若是不打一场,都不能卸去心头的那份紧张。 “好,自始至终都未曾与你较量,就今晚吧!”说着,姬无夜又蹿过去。 孟珏冉也豪气干云,丝毫不惧,飞身相迎,两人顿时缠斗在一起。身边雪花飞扬,仿若整个天地都为这两个至尊至贵傲然不屈的男人喝彩。 御医们一看两人打起来了,都不由团身跑进了殿里,谁都不想被殃及池鱼。因为谁都看得出这两个男人傲气冲天都拼尽了全力。 殿外一阵墙倒屋翻,殿内雪姝一声痛叫,紧接着一个孩童中气十足的哇哇啼哭声就响彻整个天宇,两个男人身子一震,同时收了手,身子一掠就急冲而来。 内殿的哇哇哭声竟然不绝。 片刻,婆子就喜滋滋地跑出来,怀里抱着个孩童,“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是个小皇子……” 姬无夜心头一喜,傻乎乎咧嘴笑着,好象那孩子真是他的骨肉似的。 “不对,还有一个小公主……皇上今日双喜临门,奴婢们向皇上贺喜。”突然又有一个婆子抱着个孩童走过来,姬无夜突然哈哈大笑两声,急忙接过了婆子怀里的孩子。 那是一个漂亮的婴孩,有些一头浓密的黑发,乌黑的眼眸,挺直的鼻梁,娇嫩的小唇,简直与雪姝长的一模一样。姬无夜看着无尽的欢喜,正想亲一口,不想怀中一空,那婴孩便被另一双大手抢去。 姬无夜心一空,急忙吼道,“他是我儿子……” 孟珏冉抱着孩子两眼深深许久都没有说话。 姬无夜紧张地看着他,两手心都冒出了冷汗。 随后,孟珏冉一叹,便把孩子郑重地举到了姬无夜面前,“皇上说的没错,他是你的儿子……” 姬无夜身子一踉跄,眼眸中突然蹿起潮热,他不敢看孟珏冉只双手温柔地接过孩子,“谢谢……”这一句几不可闻,但孟珏冉听到了。 随后,他走向后面的婆子,从她手中接过了他的女儿。随后孟珏冉轻轻一笑,这两个孩子真是妙,他的女儿,竟生着一双碧透的眸子,乌黑的头发,精致的五官,容貌俨然也象极了雪姝,孟珏冉看着从心底透着乐。 随后两个男人抱着孩子默默地走到一起,姬无夜看着孟珏冉怀里的孩子不由脱口而出,“我女儿长的也好漂亮……” “嗤……”孟珏冉轻嗤一声,紧紧把孩子抱在了怀里。 姬无夜也是一声干笑,他知道,这个长着一双碧眸的漂亮至极的孩子不能做他的女儿,他的孩子必须是黑眼睛,这样才不会有人怀疑。 孩子交给婆子去照顾,两个男人却站在屏风外沉默了,似乎两人都不知该怎样迈动步子,屏风内躺着雪姝,她第一眼要见的人…… “我到外面去看看孩子……”随后姬无夜低沉一声转身就走。 这一走,他就很明白,雪姝再无可能是他的。 孟珏冉舍了儿子给他,他就必须把雪姝还给他。 虽然不舍,虽然心在滴血,但他不能再奢望了,有得就有失,他该知足。 看到姬无夜转身走,孟珏冉长舒出一口气。 心中对他也起了敬重,长情如此,能豁达放手,也不容易。若是他心胸狭隘,得不到便要毁去,虽然他也不可能让他那么做,但毕竟在他深宫,他若救雪姝必得两败俱伤,如此结局,最好。 孟珏冉轻轻转过屏风。 雪姝正半躺上床上喝着红糖水,蓦然看到孟珏冉进来,她心一震。似乎有些不敢见他,雪姝急忙低下头。 孟珏冉一挥手,内殿伺侯的婆子都悄然退了出去。 孟珏冉走到床边坐下,伸手拿过她手里的碗,“辛苦你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擅作主张跟着姬无夜回来,对不起我刚生下儿子就要把他送人,对不起我不明不白待在别人的深宫扮作别人的妻子…… “五儿,该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是我……” 雪姝突然就捂住了他的嘴阻止他再说下去,她双眼深深地看着他,伸手就抚上他的脸,“怎么瘦成这样?” “没有了你,一切都变得虚无……”我还要命干什么? 雪姝突然眼中一酸,“看到儿子和女儿了?” “嗯,姬无夜的儿子一点都不漂亮,我女儿才是绝色……” 他话一落,雪姝就抱着他哭了,心里瞬间就明白了一切,他成全了她,也成全了姬无夜,“冉哥哥,对不起……”也谢谢。 “这是我们欠晴儿和雍王的……”孟珏冉轻轻地说。 “那我要你给儿子起名字……” 孟珏冉点点头。 “不行,我的儿子凭什么让你给起名字?!我不同意。”姬无夜一听孟珏冉已经把儿子的名字都起好了,不由勃然大怒,他瞪着眼看着雪姝头也不抬地喝汤不为他说话,不由郁气一哼,“你们这是欺负我。” 孟珏冉看着他轻轻摇摇头。 雪姝喝完汤放下碗,抬头看着郁气的姬无夜轻轻地道,“那你给儿子想名字了吗?” “想好了,我早就想好了。”姬无夜一听,顿时从椅子上站起来,双目兴奋地说。“姝儿,你要不要听听?” 雪姝笑着点点头。 随后姬无夜长长吐出一口气,仰着头,好象对未来充满无限遐想,“我的儿子,我希望他长大后才情满天下,能够自由自在的翱翔,不受任何拘束,得其所想,得其所爱,所以我给他名起叫姬云翔……” 说完,姬无夜目光闪闪地转身看着雪姝,目光充满笃定,他知道雪姝一定会喜欢这个名字。 “姬云翔……”果然,雪姝低低念叨着这个名字,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大,“我喜欢这个名字。” 姬无夜笑了。 孟珏冉却低低一叹,原来她被小女子摆了一刀,他想,即便此刻姬无夜为孩子取个最难听的名字,她也是会说喜欢的。她就是想听听姬无夜以后要怎样教导她的儿子,一句自由翱翔,一句无拘无束,一句得其所想,一句得其所爱,就完完全全打动了她。她知道,孩子初生姬无夜就已经把他的一生都想过了,这样的姬无夜,孩子虽然不是他的亲生,但他字字句句都透着浓浓的爱意,已经足够胜过他这个亲生父亲,把儿子交给他,雪姝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听到雪姝的肯定,姬无夜高兴的不知所措,“我现在就把翔儿抱过来给你看看。” “让奶娘抱来就行,你何必亲自去?”雪姝看着他兴奋地就要往外跑不由出口阻止道。 “不,我要把翔儿放在我身边亲自喂养,我会对他言传身教亲自教导,以后,这个后宫就是我们爷儿俩的乐园。”说着,姬无夜嘿嘿笑着就跑出宫。 姬无夜跑出去,雪姝突然就别过了脸,眼睛里的潮热不能不为姬无夜所感动。 孟珏冉看着一叹,虽然他赢得了雪姝,但姬无夜却赢得了孩子。他知道,姬无夜定会是个好父亲。 一月后,燕国天朝的太子姬云翔满月之喜,天下一片欢庆。瑞王高兴,在皇宫里摆了三天的宴席大宴群臣,百姓同喜。同时,瑞王下令大赦天下,并减免百姓赋税,天下欢呼,都道翔太子伴随瑞雪而来乃是燕国之厚福。 中午时分,一辆青顶马车悄然无息地驶出了燕国天朝的皇宫。马车里,暖意融融,雪姝逗着女儿一脸的幸福。孟珏冉静静地看着爱妻和孩子,觉得这一刻,即便拿天下与他交换他都不换。 皇宫里的喜宴还未散,姬无夜就已经站在城墙上望着雪姝离去久久不动,他知道翔儿满月之后她就要走了,他大宴群臣,就是告诉自己要喜庆,不要去想她的离去,可没想这一刻到来,心竟然还是撕扯着痛。 “皇上,娘娘已经走远,回去吧!太子一看不到你,就会哭。”身后严问开口劝道,他能理解皇上的心情,也知道只有说起太子才会牵动皇上另一根心弦,万事都会以太子为先。 果然,姬无夜身子一震,孟地回头,“翔儿又哭了吗?” “我方才好象已经听到了太子的哭声……”如今严问撒谎也不带脸红的了。 姬无夜一听,身子一晃倏地就在原地没了影。 随后严问抬起头目光远远地望着雪姝的马车渐渐没影,不由深沉一叹,皇上和娘娘的感情一路走来他看的最是清楚,几多误会,几多遗撼,令人无不痛惜。所以当他得知自己喜欢上喜宝后,他就没有再犹豫,所幸,娘娘大度,把她和黄岑一块许给了他。喜宝单纯,黄岑宽厚,他也算是有福之人了。 想到这里,严问转身就走。 可雪姝的马车没走出京城十里就又给别人劫住了。 颜坡驾着马车冷冷地盯着面前面目不善的李勇以及周围厚甲侍卫心底不由起了怒意。 孟珏冉一叹,撩开马车帘子就走了出来,李青泽温润如玉笑颜如花地也从众侍卫后走了出来,见到孟珏冉,他恭手一贺,“恭喜太子殿下……” “你到底想怎样?难不成还想劫他的女儿?”孟珏冉叹息道。 李青泽也叹,“太子殿下我也缺个孩子……” “你缺孩子自己生去,凭什么劫我的道……”孟珏冉一听,果真叫他猜透了李青泽的心思,心头一揪,不由大声怒道。 李青泽却直盯着雪姝的马车不放,“小五儿,你曾说过,待你哪一天从天上掉下来时让先生我接住你,可惜,我怕永远都不会有这一天了……”李青泽话语中也是无尽的遗撼。 如今雪姝被两个至尊至贵的男人护在心坎上,恐怕永远都没有他的机会了,可他对雪姝的心却一点都不比他两人差,他只是没有他俩无赖罢了。他一直默默地守在她身后,一直满目深情地看着她,可惜,她从不曾回头…… 雪姝一听,再不能无动于衷,便挑开帘子就下了马车,她的怀里抱着女儿,“先生……”她一声低呼,却再不能说下去。 先生的意思很明显了,他要她这个女儿。 “我会将毕生所学都传授给她,若她愿意,我会给她招个如意的驸马,将来整个晏国也就是她们的……”为不是承诺,只是表达自己迫切的心情。 可雪姝却浑身一震,脚步急骤后退,“先生,你完全可以……” 为什么你们一个个再娶个女人就这么难?! 果然,李青泽轻轻地摇摇头,“不可能了,小五儿,我的心并不比瑞王的差,我的情也并不比瑞王的浅,这一生,再不会有人走进我的心里了……你若想看着我无儿无女断子绝……” “不要再说了!”雪姝突然一声低吼,她眼中蹿泪,看着李青泽无尽的哀求,“先生,求你,不要再说了……”随后她无助地看着孟珏冉,又不舍地看着怀里的孩子,雪姝两难。 孟珏冉也是脸色铁青,“晏王回去吧!我的女儿不是礼物,概不外送。” 李青泽闻言低下头也不说话,却执著地站着,随后一叹息,“小五儿,先生我一生从未求过人,如今……”说着,李青泽慢慢走过来,突然撩起了袍子…… “你要干什么?”只听孟珏冉一声嘶吼,猛地就拉住了正要下跪的李青泽。 他是晏王的天子,还曾是雪姝的恩师,这一跪…… 雪姝的马车再次启动,这一次马车里却没有了暖意融融,雪姝低着头不说话,孟珏冉也面色不善地胸口起伏不定,而马车里再也没有了孩子温软的气息…… 晏王最后成功地又劫去了他们的女儿…… 突然孟珏冉纵身就把雪姝扑倒在马车里,雪姝不明所以怔怔地看着他,突然发现他的眼神不对,眨了眨眼,急忙回神,“你要干什么?” “再生……”孟珏冉狠厉地说着,手一动就挑开了雪姝的腰间衣带。 雪姝这才完全清醒,瞪着大眼惊恐地抓住他的手,“你说过了,不要再生了……” 孟珏冉动作一滞,随后看着雪姝,脸上情绪变化万千,最后浑身气劲一散,眼眸中只留下无尽的浓情,“五儿,我想要你……”说着,孟珏冉无尽温柔的热吻深深地落下。 外面,赶车的颜坡突然咧嘴笑了,他目光机智地扫视着周围,突然一挥鞭子就把马车赶进了寂静无声的小树林,马车里震动的声响如惊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