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牌调解员[快穿]》 1.表嫂别这样(一) 暖黄色灯光照耀的室内,最显眼的便是中央那张大红色的床铺,其中凹陷下一方小小的柔软。 那里躺着个半蜷着身体的女人。 素白色、染着天青水墨的裙摆下露出她一截形状姣好的小腿,皮肤上覆着那层暖光,便隐约衬出了如玉的色泽,从腿弯处逡巡而下,连脚踝都映出薄薄的暗光。 红宵帐暖,衬出她脸颊上的两团绯霞,她双眸紧闭着,纯黑的睫毛描出自然上挑的弯月弧度,远黛眉峰略微簇起,不知是不是在与体内的酒精效果做斗争。 在不大舒服地翻了几次身之后,她面上仍然是那副睁不开眼的模样,心底却无比清醒地喊了一声: “系统。” 下一刻,一个机械的声音在她脑海里响起:“怎么了?” “你们新手教程的培训世界难度这么大的吗?我今晚又陪陈文宪甜蜜谈心一晚上,为什么洛笙的情感进度还是一动不动?你说他们俩都商量好结婚日期了,小三也被我隔绝在世界之外了,难道非得等我喝下那杯喜酒,这进度才会飞奔到百分百?” 和系统沟通着的这人,叫做花白禾。 她在原先的世界里是一名经验相当丰富的情感咨询师,靠着自己那张天下无敌的嘴,闹了矛盾来她这儿求调解的夫妻,那绝对从像是磁铁相同两极那样互相排斥的状态前后踏进她的办公室,最后变成相吸相依的模样携手走出去。 这也是她会被情感调解系统找上门最根本的原因。 现在是她穿越的第一个世界,也是主神安排给她的第一个副本,简单到她甚至不需要自己动脑,只要根据系统安排的任务按部就班去完成,就能达成进度百分百的成就。 ……偏偏问题就出在了这里。 …… 在这个世界里,她需要解决的是洛笙的情感问题,准确点来说,是洛笙和陈文宪的感情问题。 洛笙是这个世界的主角,相当于命运之子,她从小就失去了父母,在高中的时候,帮忙抚养她的叔婶也在车祸中去世,她在亲戚朋友当中成了个灾星般的人物。 又因为她不善言辞,所以在学校里也没多少朋友。 就在这个时候,脾气好、性格温和的陈文宪被老师安排成了她的同桌,他的笑容后来便成了她生命里的光。 两人逐渐在相处的过程里积累了感情,后来考上了同一个大学,又自然而然地成了情侣。 只是好景并不长,从高中到大学谱写了情侣神话的二人,在进入社会后却并不那么如意。 陈文宪因为工作能力出色,很快便在所在的公职单位升了职,他年轻有为,样貌品行样样不差,自然被单位中一些别有用心的女人看上。 酒后失态…… 他毫无防备,醒来后在酒店的大床上沉默了许久,赶到和洛笙约好的地方时头一次迟到了半小时。 那次恰好天上下雨,两人在去电影院看电影的路上,陈文宪一如既往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给她披上,洛笙走时也是惯例将他的外套带回家洗,等着下次见面的时候还给他。 然而放进洗衣机之前,她习惯性地掏了一下外套里的兜,想将其中的纸巾之类的拿出,却不小心摸出了一张纸条: 上面内容俗套,只是留了简单的一串电话,又映了个口红印。 洛笙将那纸条丢进了垃圾桶。 然而这才仅仅是他们俩相处中爆发出来的第一个矛盾点,两人的情感终结在某个纪念日里。 洛笙在烛光摇曳的餐桌上坐了许久,看着对面久久无话的男人,品着沉默的气氛,开口说了一句: “我们分手吧。” 但自从跟陈文宪分开之后,她的生活却越来越糟,因为怀念这人给过的温暖,后来又相继和这样性格的男人谈过感情,但却总是没有结果。 甚至在最后一次被骗光了钱财。 洛笙走在路上,浑浑噩噩地回忆自己的人生,却不妨这条大道上突然拐出一辆逆行的车,就这样被撞死了。 …… 因为命运之子的下场惨烈,导致整个世界吸收到的能量多为负面,正负不平衡,于是世界走到了崩溃的边缘。 管理位面空间的主神察觉到这个世界的机制即将崩溃,为了维持世界的平衡,就让洛笙重生过来,同时还让事业有成系统、情感调解系统等等许多的系统进行辅助,帮助洛笙的人生重新美满起来。 花白禾在这个世界被系统安排的角色是陈文宪的一个远亲表妹,名字叫做陈可音,当她踏进这个世界的时候,与她身份相关的人脑海中就会自动出现关于她的记忆。 因为导致洛笙情感不幸的源头是陈文宪,所以系统决定让她从陈文宪这边下手,从根源上呵护两人的情感小树苗。 原本一切进行的十分顺利—— 由于陈可音的父母下海经商,待在家里照顾她的机会并不多,又不放心将她交给请来的阿姨,想起她自小每次去表亲家中的兴奋,便干脆将她托给了陈文宪的父母照看。 两人一路从小学到高中,关系好得像是亲兄妹。 在她的保驾护航下,陈文宪和洛笙的感情也逐渐步入正轨,陈文宪高三毕业,暑假十八岁生日的时候,被她怂恿着在ktv的生日宴上对洛笙表白了。 花白禾为这对情侣操碎了心,因为知道自己的表哥不善言辞,在他告白的前一个晚上,还带着他在同样的包间内排练了一次,又提前帮他订好了花,特意买了洛笙最喜欢的香槟玫瑰。 甚至揣摩了一下洛笙的性格,想了想又准备了个方案二。 她教陈文宪做了个爆-炸盒子,揭开盒顶,里面会花瓣一样铺开几张卡片,上面能贴相片、或者是直接写内容,中央躺着下一个等着被揭开的盒子,如此一层又一层。 她教陈文宪放上以往他们出门旅游时拍过的能看的照片,还有洛笙自己的。 在挑照片的时候还遇到了点小问题,花白禾发现他们的旅游照基本都是三人合照,但是把自己挑进去,莫名有种三人行的即视感…… 还好,皇天不负有心人,陈文宪的十八岁生日如历史轨迹那样,达成了‘获得女朋友’的成就。 当时洛笙的目光在他和身边的花白禾上面走了一遭,里面带了些意味深长的含义,当时花白禾还以为她是心里有数,知道这一场惊喜是自己帮着表哥筹备的,于是只能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 …… 上了大学之后。 洛笙意外选择了金融行业,花白禾不知道是不是主神派来辅助她事业的哪个朋友起了作用,只全力负责自己的这部分,看着两人的情感温水煮青蛙似的往下走。 但不知是不是受到专业的影响,洛笙的性格比起原先的模样,慢慢地变成了很有想法的那一类,陈文宪常常觉得看不透她。 对这段感情没有信心的人反倒成了陈文宪。 花白禾不得不推着自己的表哥去蹭洛笙的专业课,因为陈文宪的脸皮薄,她只能把自己的那份专业牺牲了,跟着一块儿来蹭课——就为了这两人能有更多的共同话题。 为了避免误会,她总是会挑一个能看见两人,却又不至于当电灯泡的位置去坐。 好不容易熬到大学毕业进入了社会,为了防止陈文宪这个愣头青被别的女人钓走,在洛笙工作上安排不出时间的时候,她只能亲自上阵厚着脸皮去陪表哥应酬。 争取让那些苍蝇叮不上这只蛋。 在这两人的整段感情进步过程中,花白禾只能为自己写下如此标语: “袖子一撸,我就差帮陈文宪洞房了!” …… 回顾完往昔,她在心中替自己抹了一把辛酸泪,等着系统的回答。 今晚陈文宪跟她抱怨最近洛笙工作的时间越来越多,几乎没什么机会跟他见面,花白禾安抚完他,心中也在郁闷任务进度,不由跟着喝多了几杯。 只模糊记得自己好像帮忙喊了洛笙过来送表哥回家,自己则是叫了个代驾。 回家往床上一倒,她不省人事了许久,却被心底的怨念催醒,这才有了问系统的这一出。 系统一如既往彬彬有礼:“宿主请稍等,正在为您查阅世界信息。” 说完这句话,它就没动静了。 留下花白禾继续跟自己为数不多的脑细胞较劲,思考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门锁被轻轻地拧开。 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人慢慢地走了进来,手中拿着块毛巾,脚下惯常穿的高跟鞋不见踪影,只踩着连脚的黑丝袜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她抬手将自己脑后盘着的头发解了下来,看了看床铺里窝着的那人,眼眸里逐渐出现稍许的温柔。 花白禾等着系统给自己答案,冷不防额头上被人贴了块微凉的毛巾,霎时间就被那冷意激了一下。 她下意识地睁开眼睛,心想,这年头的代驾还兼职醒酒服务的吗? 就在她看清眼前人的时候,系统的声音在同一时间响起: “世界线路正常,请宿主放心。” 潋滟的眸子里带了些迷蒙的意味,仿佛还分不清现实和梦境,偏偏这眼神搭配着她艳丽的五官,落在上面那人的眼中,又有了种反差般的诱人感。 “可音?”那人刻意压低了声音喊了她一下。 略有些清冷的声音里带了一线喑哑。 花白禾还沉浸在自己的代驾去哪儿了的疑惑里,一时间没对这声呼唤作出反应。 落在那人的眼中,这就成了她酒醉到反应都跟着迟钝的样子—— 于是,那人再按捺不住自己心中深藏已久的念头,慢慢地倾身过去,脸庞模样在花白禾的眼中逐渐放大,最后,柔软的温热落在了她的唇上。 花白禾:“!!!” “系统你是不是出毛病了!这正常吗!这哪里正常了!这是我表嫂啊!她为什么突然亲我???” 不论按照哪个剧本,这时候的洛笙都应该在陈文宪的家里,该跟她嘴对嘴的,也坚决不应该是陈可音。 花白禾示意系统赶紧睁开钛合金眼扫描一下目前的情况。 系统也许是孤陋寡闻,被眼前的这一对百合走向震懵了,于是久久没有反应。 大约是心底粉了多年的cp被拆,花白禾还徘徊在梦破碎的边缘,看着洛笙头顶那百分之九十的进度条,垂死挣扎着开口问了一句: “表哥呢?” 该接受你倾情一吻的人儿去哪啦? 听见她问及的人,洛笙眼眸里的情绪倏然沉了沉,周遭的空气刹那间像是结了冰一般,她不紧不慢地开口,回了一句: “你说呢?” 2.表嫂别这样(二) 听见花白禾的问题,洛笙扎在心头的那根刺开始隐隐作痛。 她始终记得多年前,在她高一上学的某个早晨—— 那时有对兄妹经过她的身旁,跟在后头的女生一边调整自己背包带上的挂饰,一边让前头高个的男生帮自己拿未喝完的早餐,还不忘絮叨道: “今天开始文理分班,咱班老江肯定要重新安排座位,要是给你换到一个小姐姐,哥你要对人家绅士一点,现在天这么冷,你下课的时候要记得帮小姐姐的杯子倒热水,处好同桌关系很重要的,知道吗?” 说话间,那个女生已经将挂在背包带上的那个妙蛙种子重新弄正了,绿油油地在她书包背带上晃着。 那人的声线让人初听就感到惊艳,是细细的温润,使人忍不住想看拥有这样嗓音的人生着什么模样—— 洛笙说不上自己那一刻怀着怎么样的好奇,然而一转头,却听见了时光在耳边的叹息声。 那人仿佛生来就是为了打破“声音好听的女生一般长的不怎么样”这句传言,眉目里落下的晨光,几乎让她的出场都自带了与周遭人不同的光环。 阳光从她的发间旋转跳跃而过,洒下金色的碎粉,那人唇边露出个温柔的弧度,从前方男生手里接过自己的豆浆,粉唇轻启,整齐的牙齿轻咬住纤细透明的吸管。 眼睫齐刷刷地垂落下去,遮住了那漂亮的黑眸,也遮去了旁人窥视她的唯一窗口。 除却洛笙之外,周遭还有许多男生也悄悄地将目光投到她的身上,不多时男生内部就传出了‘这届校花花落谁家’的争执。 有些出乎洛笙意料的,她的同桌恰好就是那人口中的哥。 “你叫洛笙?我知道你,文科第一的才女,我叫陈可音,唔,这个木讷家伙的表妹。”说话的时候,洛笙看到她用手中的笔戳了戳前头男生的背,对自己歪了下脑袋,露出个灿烂友好的笑容。 被那个甜美笑容所吸引的时候,洛笙就牢牢记住了这个名字。 一路从高中走到大学,她始终想要离那分灿烂近一些,更近一些,在收到陈文宪表白的时候,她还特意朝那人的方向看了一眼—— 知道自己喜欢香槟玫瑰的人只有陈可音一个人而已。 最终她却是从陈文宪的手里收到了这束花。 也许是失望,也许是想气一气她,总而言之,洛笙答应了和陈文宪的交往。 但直到大学毕业,对方每一次拉着她出门,话里话外却始终没离过‘表哥’二字,陈可音几乎对自己表哥身上哪怕只散发着丁点微光的优点都能如数家珍。 ……陈文宪就如此优秀吗? 洛笙看着站在近旁的人,三番五次想问出这个问题,最终却还是朝现实里这甜蜜的折磨低了头。 ——只要能看到她,一直能站在她身旁,也就够了吧? 何必将自己那点见不得人的心思说出来,吓到她呢? 但有些贪念,却不由洛笙自己控制,从黑暗里生长而出的藤蔓一旦见了光,就再难缩回到那暗无天日的世界里。 随着她和陈文宪的婚事提上日程,洛笙终于痛苦地发现: 她自欺欺人不下去了。 事实就是,陈可音从来没有喜欢过自己,她放在陈文宪身上的目光,比放在自己身上要多一百倍,一千倍。 …… 今晚的事情成了洛笙情感爆发的导-火-索。 她又看见陈可音出来陪陈文宪喝酒。 帮陈文宪挡桃花的人是陈可音,帮陈文宪追妻的人还是陈可音,平日里对陈文宪的情感嘘寒问暖的还是陈可音—— 别人家的表兄妹感情会好到这个地步吗? 洛笙拒绝去想。 当她一如既往出现在那吧台附近的时候,陈可音恰好从高脚凳上下来,却一下子没踩稳脚跟,被洛笙及时扶了一把。 被她扶着的人抬头看了她一眼,抬手就想甩开她,只顾指旁边那个喝趴到盯着酒瓶子一个劲猛瞧的人: “表哥在那儿呢。” 表哥、表哥,又是表哥。 洛笙几乎不想去看那个酒量奇差,却又格外爱喝酒的男人,形容不出自己刹那间涌上心头的火气,她固执地揽着眼前人的腰,对陈文宪的方向遥遥开口道: “我先带可音回去。” 陈文宪抬头看了她一眼,也不知是听没听懂,只对她挥了挥手。 …… 回到眼前。 花白禾听见那句反问,满头雾水,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然而女人灵敏的第六感雷达正在滴滴作响,告诉她目前的情况相当不对劲,好像洛笙身上被人按下了什么按钮,下一刻就能扑上来将自己一口口吃掉似的。 为了保险起见,她决定忘掉刚才那个奇怪的吻,装作自己已经醉的不省人事。 眼尾上勾的眼眸里氤氲着水雾,将其间的情绪模糊到懵懂,仿佛刚才花白禾只清醒了那一瞬,就又被酒精作用得迷失在了眩晕和虚幻中。 洛笙看着眼前人那副分明晕晕乎乎分不清现实,却又显得无比乖巧、听凭摆弄的模样,她心中的那点怒意里又掺杂了几分复杂的情绪。 一会儿想着若是可音这幅模样被别人看去了,自己得有多么的嫉-妒。 一方面又庆幸,还好现下只有自己能看见。 她手头动作轻了些,俯身一手穿过花白禾的后颈,另一手将那微凉的毛巾在她额头上又翻了一面,看着她双颊上体现酒量不济的通红,低声叹道: “下次别在外面喝这么多了。” 话语的情绪十分像是妻子嘱咐自家丈夫那般贴心。 却听得花白禾悚然一惊! 她浑身僵硬了一下,为避免暴露自己的清醒,临时嘟囔出一句:“水呢……” 说话间,她还不自觉地舔了舔自己的下唇。 微微干的嘴唇上霎时间覆上一层水光,夜晚赴约时抹上去的漆光唇釉久旱逢甘霖,在灯光下将她的唇形描摹成桃花色。 那光泽水润似桃味果冻,让洛笙一时间看得入了神。 对方久久没动弹,让花白禾意识到自己的嘴唇又要遭祸祸,及时动了动脑袋,拧着眉头,好似不太舒服似的,又来回嘟囔了几句口渴,想喝水之类的内容。 最终让洛笙对她的心疼战胜了那一亲芳泽的欲-望。 察觉到身边那道温度的离开,听见卧室门被重新拧开的声音,花白禾在心中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系统的声音恰到好处地响起: “根据对女主角的行为分析,她似乎对宿主抱有好感?!” 似乎觉得标点还不够表达自己的震惊,系统说完后还在花白禾的脑子里糊了一张表情包: 【这场面我真他妈没见过.jpg】 显然,看见命运之子一言不合走了百合线,这对它刚出厂的核心芯片造成了无与伦比的冲击。 花白禾冷不防被一张抱紧自己的图拍了一脑门,听着自己胸腔里,还没从刚才被洛笙亲吻的刺激中缓过来的心跳声,在心底面无表情地回了系统两个字: “废话。” 洛笙总不至于因为从没跟人有接吻的经验,突发奇想要体验一下,拿她做了白耗子吧? 系统未雨绸缪地提醒了一句:“宿主本身属于扰乱世界的存在,不允许和剧情相关人物发生恋爱关系。” 花白禾一脸绝望地将自己在床上摊成大字:“我知道。” 如果和洛笙谈恋爱能完成任务,与其指望那个酒商为负的表哥追到对方,她还不如一开始就自己上。 反正她在原先的世界里早就弯成了蚊香,而且洛笙身上那股御姐的气质也很让她着迷。 之前做这个任务的过程中,为了避免自己对洛笙关注过多,花白禾还特意将任务的重心全转移到了陈文宪一个人的身上。 可这世界偏偏就要教她什么叫做“无心插柳柳成荫”。 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将这一切归功于自己当初来这世界时,定制身躯容貌时的标准值选的太高的缘故: “都是我的美貌惹的祸。” 才让洛笙在人群里多看了她一眼,从此不能忘记她的脸。 系统被她的无耻震惊了,良久之后,它回了花白禾另一张表情包:【你的戏可以和你的钱一样少吗?.jpg】 花白禾:“……” 就在这一人一系统为剧情的神展开所惆怅的时候,洛笙端着温开水进来了。 花白禾收回自己放纵的手脚,恢复成侧躺的姿势蜷在床尾,假装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身在对方的家中卧室。 就在她以为洛笙要将自己推醒,好让自己起来喝水的时候—— 洛笙轻轻扣着她的下颌,直接将温软的双唇再次送了上来。 温热的水流从对方口中徐徐渡来,流淌进她口中的每一个角落。 花白禾只犹豫了半秒,就乖乖地将她喂来的水都喝了下去。 原因无他,她是真的渴了。 洛笙似乎有感于她的乖巧,将这项活动乐此不疲地进行了三四趟,直到花白禾拧着眉头偏开脑袋去,她才将人的下巴松开。 就在花白禾以为今晚的荒唐仅止于此,决定将今晚之事全当做一场梦,过后就忘却的时刻,洛笙将水杯放到床头旁的桌上,回到床尾坐下。 身侧的床铺塌陷下一块,花白禾下一秒就被洛笙抱着枕到了她的腿上。 对方用双手指尖按在她两侧的太阳穴上,节奏适中,一下下地替她按摩着,不过半分钟,就舒服地花白禾想把眼睛眯起来。 就在她即将卸下防备的那一刻,洛笙的声音猝不及防从上方传来: “舒服吗?” 在花白禾还没想好如何往下装的时候,洛笙微冷的嗓音再次响起: “舒服的话,就别装睡了,嗯?” 3.表嫂别这样(三) 花白禾惨遭拆穿,依然十分淡定,惺忪地睁开眼眸,装作恰好醒转的模样,之前口渴过度的沙哑,恰好为初醒的嗓音更添一分说服力: “笙笙?” 因为洛笙还没和陈文宪成婚,所以她那个‘表嫂’称呼也只敢在私下里叫,平日里两人的关系更似朋友。 黑色的眼瞳被灯光照的熠熠生辉,其间的疑惑情绪浮出,她似乎弄不清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道洛笙怎么会在这里。 如果不是洛笙很确定之前碰她的时候感受到的那点僵硬,还真是要被她骗了过去。 “你以为是谁?”洛笙唇角挂了点似笑非笑的弧度,自上而下地打量着她。 从下方的角度往上看去,花白禾不得不承认洛笙这纯天然的颜值相当在线,就连眼角微敛,略略飞扬的线条都诉说着迷人。 真好看。 花白禾兀自沉浸在对方近距离的美颜中,面上仍是一副“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的茫然样子,直到洛笙语气沉了沉,问出下一句: “或者,你希望是谁?你亲爱的表哥?” ‘亲爱的’这三个字和陈文宪那副老实巴交的脸放在一起,差点让花白禾当场哆嗦出来。 迫于对方无形中倾洒的气势,她张了张嘴,装傻到底:“笙笙……你在说什么啊?” 随后,她像是忽然明白了对方所指的意思,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甚至撑着床铺坐了起来,脸上出现几分急切,下意识地不住摇头,眼神紧紧盯在洛笙的脸上: “笙笙,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我跟表哥只是从小到大玩得比较好而已,你不是一直都知道的吗?是不是我之前有哪里做的不对?要不然……要不然以后我就跟表哥离远一点,好不好?” 她脸上出现了几分被误会的难过,紧盯着洛笙就怕她不相信,几乎要作出指天发毒誓的口水剧经典动作了—— 毕竟,花白禾也不想让自己到头来变成洛笙和陈文宪之间最大的阻碍。 这样跟她的任务初衷就背道而驰了。 从头到尾,洛笙就静静地坐在床尾看着她。 …… 花白禾说完之后,紧张地去捏身侧的被角,看她的目光渐渐变得小心翼翼,见她还是不说话,又补了一句: “笙笙,你相信我,我前段时间刚申请了外调,等你和表哥结婚之后我就不在这座城了,今晚只是表哥知道你工作忙,才邀我一块儿喝酒的,请你千万千万别多想,好不好?” 洛笙整句解释全没听进去。 满脑子都集中在对方申请了外调的这件事上。 陈可音要走。 只要把她丢给陈文宪了,陈可音就想离开她。 或者说,这人从来也没想过要留在她身边。 想到这里,洛笙眉眼间的寒意更重,像是汽水里丢进了两颗冰块,将周围空气都冻得滋滋作响。 花白禾察觉到她周遭气压的下降,飞快调动自己的脑细胞,反省刚才话中有没出现失误,正待再生一计的时候,洛笙终于开口了。 她一字一顿,不紧不慢地说道:“你确实应该离陈文宪远一些。” 闻言,花白禾眼中光亮渐渐降低,面上带了些被误会的黯然,却一时生不出更多力气去反驳,只能默默点头。 刚应了没几下,又听见洛笙慢悠悠地吐出下一句: “因为我会不高兴。” 花白禾没辨出她话里的另一重意思,还在胡乱地点头。 同时在心中训斥系统:“我之前说什么来着?表哥表妹的,迟早要出事!” 洛笙见她根本没听懂自己的话,倾身上前,抬手自后抚上她的后颈,与她近距离地四目相对,眼中似有沉沉雾霭: “不论是陈文宪、李文宪,还是别的什么,所有除我之外的人,你都不许靠近,懂吗?” 花白禾:……我不是很想懂。 她正欲开口,洛笙放在她后脖子上的手掌却动了动,缓缓摩挲着掌心细腻的皮肤的同时,看向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令人胆战心惊的占有欲。 花白禾经不住那分温痒,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嘟囔似的小声喊着她: “笙笙……你是不是喝醉了?” 洛笙听罢,冷笑一声。 那哼声听的花白禾直想发抖—— 下一秒钟,洛笙又一次凑过来,当着她清醒的时刻,将她推在玫瑰红的床铺里,俯身吻了她,甚至还用双手捧住她的脸颊,带了些决绝到底的架势,掠尽她体内的每一分气息。 花白禾被她亲的晕头转向,在心中狂呼系统: “这是她第三次亲我了!今晚第三次!再这样下去我就——” 系统:“你就?” 花白禾:“我就忍不住了!我要翻身将她压倒,然后把她……” 系统强忍住了她污言秽语的杀伤力,甩给她一张抬手捂住身旁小伙伴嘴巴的图:【不!你不想!.jpg】 花白禾:“……” …… 洛笙将有些气喘的花白禾放开,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随着她说话的动作,湿热的气息深深浅浅喷薄在花白禾的唇瓣上: “现在,知道我什么意思了吗?” 花白禾的视线不敢与她对上,怕管不住心里那只迷路乱撞的小鹿,只得抬手挡了脸,露出有些无助的模样,视线只敢斜斜看向指缝后,眼角末尾的风景。 她这幅模样落在了洛笙的眼中,就成了她拒绝接受现实的表现。 也是…… 可音对陈文宪付出了那么多,眼里又怎么装得下别人?又怎么可能知道自己曾在旁边注视过她那么多年? 这会儿的陈可音,说不定已经在心里大骂自己是变-态,又或者想将这一切当作一场疯狂的梦。 可是洛笙不想这样。 既然自己等了这么多年之后终于踏出了这步,她绝不能让关系倒退回去。 假如今晚让陈可音离开了,这人也许会立刻逃到她够不到的地方去。 洛笙心中已经作下了决定,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从原本抚摸着花白禾脸颊的动作,慢慢下移到身下这人的唇上。 她的拇指带了些力气,缓慢摩擦着花白禾的唇瓣,指尖还时不时地蹭到她的牙齿,发出细微的磕碰声。 这种仿佛时刻能侵-入,却仅仅那边缘久久徘徊、伺机而动的感觉,让花白禾感觉自己像是被对方压在掌中戏耍的猎物,后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她喉咙动了动,有些恼怒地干脆张口,想要去咬洛笙的指尖。 却被对方眼疾手快地用另一手卡住了下颌骨,指尖因而顺理成章地探入她口中,绕着圈儿去戏耍她的舌尖。 极尽调-戏的动作里满是色-情的意味。 花白禾口中咽下的动作慢了半拍,在喉间呛了呛,却又缓不过来,直将自己噎得眼角发红,细细的水雾漫上来,活脱脱一副被洛笙欺负惨了的样子。 她却不想让自己显得如此狼狈,在洛笙欣赏尽她眼中风情的前一刻,她就紧紧闭上了双眼。 好像不愿再看到羞-辱自己的这人。 洛笙动作顿了顿,抽回了自己的手,珍重地俯身吻在她的唇上,低声问道: “你讨厌我,是不是?” 讨厌到都不愿意睁眼去看她。 几乎让她有种自己就算哪怕全力,也许都无法让陈可音记住她,或者是恨她的感觉。 殊不知,在她问出这话的同一时刻,花白禾在心底沉痛地对系统宣布道: “洛笙选手,这轮零分。” 洛笙平时看着也不傻啊,为什么轮到猜测她恋爱心理的时候,就变得这样敏感又自卑。 如果情况允许,花白禾一定会选择用力摇晃洛笙的肩膀告诉她: 亲爱的这就是爱情啊! 系统:【智障.jpg】 …… 洛笙发现眼前人半点要搭理自己的意思都没有,只遮着自己的脸庞,囫囵往外冒着话: “笙笙,肯定是你喝醉了……” 若是放在平时,洛笙也许会被她这幅倒打一耙的样子弄的哭笑不得。 然而此刻,她只是慢慢地坐直了身子,眼中浮出几分自嘲的情绪,唇畔也飘起相似意味的弧度,低低地呢喃一句: “我喝醉了?” 尾音上扬的调子里,藏着让花白禾感到害怕的情绪。 很快,花白禾就听到她继续说道:“那么,你来告诉我,我到底醉没醉吧。” 花白禾起初有些茫然,待到身侧那道危险的气息远离之后,她偷偷从自己捂着脸的指缝里去看对方的动作。 洛笙弯着腰,俯身从床铺底下勾出一个大箱子。 而后是锁头被解开的声音。 也许是今晚接踵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严重为难花白禾被酒精麻-痹过的神经,总而言之,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错过了最佳的逃跑时机。 紧接着,她发现自己之前抖得太早了—— 洛笙开始一样样往床尾放东西,她唯一能认出来的是一对覆了软绒毛的手-铐,其次还有各种长短不一的,覆盖着仿真皮肤的长-棍,更多的东西形状奇怪,让人看了就头皮发麻。 新世界的大门在花白禾的面前陡然轰塌,压碎了她二十来年的纯洁三观。 哪怕她没吃过猪头,也见过猪跑。 她在内心喃喃问道:“系统,这都是些什么啊……” 系统毕竟刚出厂,在人工智能的世界里还属于未成年,在出厂自带保护模式的作用下,它只能看到一堆模糊的马赛克。 于是它陷入了一片死寂。 花白禾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这会儿不跑,可能狗命要交待在这儿,然而她才刚后退一步,脚腕就被倾身而来的洛笙握住,对方扬起脑袋,朝她绽开一个笑容: “我不会强迫你。” 她开口说道。 紧接着,那笑容里透出稍许的邪佞意味来:“你会求我的,对吗?” 系统懵逼地听着眼前打出百合r18攻略的对话,感觉自己的收音系统遭到了污染。 然后它发现花白禾和它陷入了同样的沉寂状态。 它绞尽脑汁,正想从自己的知识库里再找点表情包安慰玩脱了的花白禾,想告诉她这只是个任务,跟她现实中的身体没有关系,实在不行—— 话还没来得及出口,他听见花白禾在久久的沉默后冒出一句: “这可真是——” “太刺激了……” 4.表嫂别这样(四) “人类为什么要发明工具?因为它能够帮助我们更好地完成一件事,有时甚至能够达成人力所不能及的效果,比如在生活情-趣上——” 清晨的阳光无法穿透厚重的窗帘,只能够在靠窗的地面上涂下一道金线,远无法将温暖带到躺在柔软床铺里的那人身上。 但这丝毫不妨碍她的心情,甚至大有一番卖弄口才的兴致。 她唯一的听众——情感调解系统——由于昨晚看了一晚上的马赛克,又听了一晚上嗯嗯啊啊的墙角,此时疲惫不堪地送了她一张图: 【精神抖擞.jpg】 表情包中那人修仙过度露出的黑眼圈和凹陷下去的双颊格外明显。 ——它还是个孩子,为什么要在这里听宿主分享性-爱-初体验? 然而花白禾见了图却半点内疚都没有,几乎是用上了咏叹调在歌颂着洛笙的手艺活: “啊!昨夜是我人生中最为快乐的夜晚!新生活从此在向我招手!不试你都不知道,洛笙款情人,居家好伴侣,你值得拥有——” 系统终于出声了:“……我不需要,谢谢。” 自个儿留着吧您嘞! 花白禾感慨的语调戛然而止。 系统以为是自己的拒绝起了作用,暗暗松了一口气,没成想下一秒,花白禾暗自嘀咕的声音就再次响了起来: “嗯……明明大家都是第一次,洛笙的技术为什么会这么好?” 系统:“……” 它觉得低估花白禾无耻度的自己就像个小傻子。 “不论是对我身体的了解度,还是把那些东西放到我身体里的力道,以及对持续时长的把控,她这了然于心的,不像是第一次啊。” 花白禾说完在心底啧了一声,等着系统给自己解惑。 ——然后她就发现系统把她给屏-蔽了。 花白禾内心出现一点沧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之后,她只能像一匹孤独的狼,兀自琢磨着: 这到底是洛笙身为世界主角开的挂,还是她本身天赋异禀? …… 洛笙做完早餐,推门进来,脚下直接踩着柔软的地毯,没发出多少动静,走到窗边将窗帘拉开。 她正想到床铺边将自己的睡美人唤醒,走近才发现,那人将自己蜷成一团裹在被窝里,也不怕透不过气来。 洛笙坐在床边,轻轻扯了扯被角,没拉动。 她用上了更多力气,发现被窝里那人在跟自己较劲,于是放缓了声音开口问道:“不饿吗?” 她知道,陈可音跟着叔叔一家,和陈文宪一起从小就养成了规律的作息,早上八点半之前是一定要吃早餐的。 被窝里的人力道稍迟疑了一下,就被她趁势逮住机会,掀开了被子。 将自己缩成一团的人暴露在她眼中的时候,恨不能将头埋到胸口,双臂挡着的脸上眼睛紧紧闭着,脸颊上露出仍染着方才在被子里闷气的绯红。 洛笙盯着那抹粉红,想起昨天晚上她眼角含泪,不自觉摇着头,哀求地对自己说“不要了……求求你……受不了了”的时候,脸上也有相似的飞霞。 光是回忆起对方那娇-吟的,带着啜泣的嗓音,就足够洛笙体内再次腾起热气。 洛笙的声音下意识地放低了,含了点笑意说道: “看来昨晚的事你都记得。” 眼前的人依旧是维持闭着眼自欺欺人的模样,仿佛只要不睁眼就能将那些荒唐事摁在梦里,闻言只轻微瑟缩了一下。 哪怕她想忽略,身体却已经记住了这人笑着说话时给予的那些记忆。 洛笙发觉她想要逃避现实,眼中情绪暗了暗,只语气还没有分毫的变化: “怎么,你不愿意看我一眼了,是吗?” 明明里头还携着轻飘飘的笑意,将那语调渲染成温和,却不知怎的,让花白禾听着心里也跟着抖了抖。 好像如果不依着对方的话去做,那人就要将她重拉回深渊里去。 她只得颤巍巍地睁开眼睫,与洛笙对视不到零点一秒,目光又复杂地移到了别处。 ——这人的一手好活儿究竟是怎么练出来的? 然而这一幕入了洛笙的眼中,便化成了陈可音被昨晚的事情所震,现下已然对她带了点厌恶,连惯常有的笑脸都没了。 遭逢如此剧变,整个人像是霜打的茄子,蔫巴巴的。 洛笙心里有些痛,但也知道这是自己求仁得仁的结果。 若不是可音昨夜说到工作上要调走的事情,可能她不会选择在这个时间里爆-发。 但她意识到这一刻迟早会到来,不过是早晚的事。 对于昨晚发生的一切,她并不后悔。 事已至此,她只能将自己的一整颗心捧到对方的面前,求着可音若是什么时候有空了,看上一眼就成,看看她洛笙究竟在心里装了多深的爱。 在花白禾挪开视线之后,洛笙唇角挂了点自嘲的弧度,抬手去顺了顺对方鬓角的乱发,将那微卷的弧度拨开稍许,温柔地凝视着她,轻声说道: “就算跟我生气,也不该拿自己身体开玩笑,跟我去吃早饭,好吗?” 花白禾转过视线瞧着她,目光里有浅浅的震惊: 大家都是九年义务教育出来的,怎么就你这么优秀,居然还会做饭? 洛笙却以为她是被自己此刻恢复惯有的温柔模样所诧异。 也是,经过昨夜的事,自己此刻哪怕再温声细语,在可音看来,应该也十分的虚伪吧。 明明已经答应了和陈文宪在一起,却原来是这么变-态的一个人,竟然觊-觎身旁的朋友那么多年。 如此想着,连她自己都有些瞧不上自己。 但不论怎么样,对方愿意赏脸吃一顿她做的早餐,对现在这种状况来说,已经是万幸了。 …… 餐桌上的画面堪称温馨。 花白禾默默地喝着碗里的粥,坐在她旁边的洛笙时不时给她夹些小菜放到碗里,甚至还细心地给她剥了个水煮蛋放在旁边。 而花白禾从头到尾都沉浸在对方的手艺里。 不得了,这皮蛋瘦肉粥熬的浓稠不说,里头的佐料放得十分大方,不仅有能夹起来的大块皮蛋、瘦肉丝,还有细细的火腿,和一些她爱吃的海鲜干货。 最难能可贵的是! 这粥里的姜它是切成大片的!不是碎的! 花白禾最烦喝粥吃菜的时候使劲挑姜丝,还有那种甩都甩不下去的姜末和蒜末,洛笙的厨艺完美取悦了她。 系统就在此刻幽幽出现,提醒了她一句:“你还记得你要凑成的对象是洛笙和陈文宪吗?” 醒醒,主角不是你! 花白禾一口热粥刚含进嘴里,被系统骤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一口粥呛进嗓子里,呛得面红耳赤。 在她惊天动地的咳嗽声里,洛笙心疼地拍着她的背,又起身去给她倒水。 花白禾总算回过气来,恨不能在心里对系统翻个白眼: “你是不是想吓死你爸爸?” 系统觉得自己也很委屈,明明被花白禾精神污染了,现在不计前嫌来提醒她任务目标,居然还要降级成她儿子? 就没见过这么欺负系统的,它委屈巴巴地,再次单方面把花白禾屏-蔽了。 花白禾忙着怼系统,面上动作就慢了一拍,只捧着水杯沉默地坐在桌前,迟迟没有再拿起勺子。 洛笙见状,心道:之前可音只沉默着往下咽,她还不太确定,现在看来,她果然不太喜欢啊…… 于是洛笙抬手将花白禾面前的那碗粥往自己面前拨了拨,平静地说道:“我今天第一次试着做早餐,以后会多练习,你不喜欢这口味的话可以直说,不用这样勉强自己。” 花白禾:“……???” 等等,第一次就能做出此种简直人间美味吗? 而且她并没有不喜欢啊! “你还有没有别的想吃的,我现在下楼给你买。”洛笙继续说道。 花白禾用余光看了看她拿走的那碗粥,张嘴作出欲言又止的表情,顿了顿,她果断的开口说道: “豆浆油条叉烧包,烧卖春卷糯米鸡,再来一份炒河粉。” 连串的名称报出,中间都不带停顿一下的。 洛笙有些惊讶地看着她,直把花白禾看得有些羞赧: 干、干嘛?没见过饭桶哦? 倏然间,洛笙‘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站起身来,揉了揉花白禾的脑袋,将她柔软的头发弄的稍乱了些,凌乱的发丝将眼前人衬出几分初醒的朦胧感,有些可爱。 洛笙心里猝不及防就陷下去一块。 这人真是…… 就连生气,要报复她,想让她浪费钱,气一气她,都要选这样无伤大雅的地方,买个早餐而已,又能怎么样呢? 她目光柔和,应了一声:“好。” 在出门之前,洛笙不知想到什么,在花白禾殷切的注视中,回过身对她温柔地开口,状似嘱托:“要是我回来之后发现你不在家,你不会想知道下次被我逮到的后果,对吧?” 花白禾:“……” 还真让她猜对了。 哪个正常人在遇到这种事之后不想跑哦? 可是今天是周六,花白禾既不用上班,也没有别的安排,她根本找不出借口离开。 就算在洛笙家里再待两天,也没人会觉得不对劲——合租的人会以为她不打一声招呼就回家了,表哥一家会以为她这周不回,毕竟她也没打电话。 见到她面上露出几分颓然,洛笙才放心地出了门。 花白禾表情很丧地坐在桌边,在心里喊了一声:“系统啊……” 系统独自生了许久的闷气,听见她的呼唤,心道你总算惦记起任务和老子的重要性了吧,哼哼唧唧地应了一声:“做什么?” 花白禾捧着脸,看着不远处的那碗粥:“你说我要是这会儿偷偷把那碗粥喝完,她回来会发现吗?” 系统:“……” 当它刚才什么都没说。 花白禾叹了一口气,觉得除非把洛笙敲失忆,否则这事八成不可能,于是她只能漫无目的地想着怎么把剧情线扳回正轨上。 该怎么让洛笙把注意力从她身上挪回表哥身上呢? …… 在花白禾思考到头秃之前,洛笙回来了。 手里不仅拎着各种各样的早餐,怀里还抱了个令她十分眼熟的,通体了绿色的公仔。 ——那不是妙蛙种子又是什么? 光看到这个,花白禾就想起了儿时,叔叔阿姨不想显得偏心,给陈文宪买了个皮卡丘的同时,送了她一个妙蛙种子的故事。 道理她都懂,但为什么就她的公仔是原谅色? 洛笙把那个绿色的,可爱的咧嘴笑的妙蛙种子塞到她怀里,却见花白禾的脸上露出的表情有点难过。 花白禾跟妙蛙种子对视着,问脑子里的系统: “你看,它背着的那个小山包,像不像我表哥头上的绿帽?” 5.表嫂别这样(五) 洛笙见到她的神情,心中禁不住‘咯噔’一声。 这个公仔挂饰从上学时期就一直跟着陈可音,从高中到大学,后来工作了,她自己买了个潮牌的双肩包,竟又把那个公仔取下来挂上了。 洛笙以为她是很喜欢这个,刚才下楼去买早餐的时候,瞧见旁边那个玩具城里展窗里的娃娃换了一批,恰好就有这个跟陈可音背包上一样的,所以就买了回来。 没想到她并没露出多少高兴。 “不喜欢吗?”哪怕花白禾的表情显而易见,她依然选择再问一句。 花白禾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洛笙观察入微——实际上她不换挂饰的原因一是因为懒,二是因为那是陈叔一家送的,她想显得自己性格乖巧且念旧,刷刷长辈好感度而已。 她瞧见了洛笙眉目里的失落,干巴巴地回了一句: “嗯……挺喜欢的。” 洛笙怎么说也是她喜欢的女生类型,让人家没面子并不太好。 然而洛笙却并没因为这个回答高兴起来,面前那人不平不淡的语气,恰恰说明了一切。 也许可音是真喜欢吧…… 只不过送的人是她,非但不会有半点惊喜,说不定还会觉得有些膈应。 洛笙捏了捏眉心,尽力想显得自己不在意这件事,将手里的早餐往桌上一放,淡淡道:“等久了吧?过来吃早饭。” 花白禾抱着原谅色的公仔挪了过去,拆开筷子尝了一口糯米鸡的味道。 ……还是刚才那碗皮蛋瘦肉粥更好吃。 她手头动作停了停,小心地掀起眼皮去看旁边坐下的洛笙,为了不让自己被逼着吃完这些早餐,她决定转移对方的注意力。 只听花白禾有些犹豫地提道: “笙笙,我今晚该回陈叔陈姨那边了……” 言外之意实际是在问自己什么时候能离开。 洛笙听见她的话,眼眸里好似含着一道电光,随着她抬眸的动作疾速朝花白禾刺来: 她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离开自己,是吗? 花白禾不知自己的话又踩到了她哪根敏-感的神经,条件反射地避开了她锐利的眼神,听见她的声音在下一刻响起: “我可以把这理解成,你一秒都不愿意和我多待的意思吗?” 花白禾条件反射就想说‘当然不是!我可喜欢和你在一块儿了!’ 理想型也喜欢自己,天知道她有多想和洛笙谈恋爱。 系统阴测测地在她耳边提醒一句:“我看你是不想做任务了。” 于是花白禾到嘴的话又死死地咽了回去。 ——完成任务之后,回到现实世界的她可是能得到一个亿的报酬呢。 那才是属于她花白禾的世界。 洛笙瞧见她憋了又憋,才把话吞回去的样子,显然,别说是和她多待一秒了,陈可音现在不对她破口大骂,就已经是极好的教养了。 洛笙的心慢慢地冷了下来。 几趟呼吸间,她不紧不慢地抛出了一个问题,彻底拿捏住了眼前人的把-柄: “你说,叔叔和阿姨要是知道,你喜欢陈文宪,他们会有什么反应?” 花白禾骤然听见自己择偶品味遭此侮-辱,不敢置信地看着她,脸色在白和青之间切换,最后涨得通红: “你胡说!” 你才喜欢陈文宪!你全家都喜欢陈文宪! 但这反应在洛笙看来,正是虚张声势地坐实了她一直以来的猜测。 她心头燃起嫉-妒地火焰,面上却强装冷淡地一颔首,觑见花白禾面前没再动过的早餐,开口道: “看来你不是很饿。” “我倒是饿着,正好到我用餐的时间了。” 说罢她起身朝花白禾走去,将她连人带公仔地抱起来,打算走回房间里。 在怀中人试图挣扎的时候,洛笙不咸不淡地扔下一句: “想明天都下不了床,你就再用点力,等会别哭着求我停。” 花白禾听见了自己脑袋里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的庆祝声—— 有点想知道明天都下不了床是个什么样的程度。 于是她相当符合自己不屈不挠的小白花人设,十分坚定地又跟洛笙刚了几回力气,如愿以偿地…… 惨遭修理。 …… 白嫩修长的五指狠狠地抓挠红色的被面,却终究只能在上面留下拧巴的痕迹,呜咽啜泣的声音在房间里回响。 被浪翻滚中,一个身影却冷淡地坐在床旁静静地看着,声如其人,理智、冷静,甚至带了点无情的意味。 “七点半了,差不多到了陈叔和陈姨邀请我去家里吃饭的时间。” 她看了看床头放着的闹钟时间,漫不经心地提了一句。 听见这句话,在床铺里挣扎的那人猛地抬头看来,此时的她哪里还有之前和洛笙抗争时的倔强,眼里神情里全是求饶的意味。 洛笙听见她因为耐不住体内欲望折磨的示弱声: “笙、笙笙……不要这样……拜托你,别——” 花白禾是真的有点受不了了,自己都不记得到底翻着花样求了对方多少句,然而洛笙大约是真被她气狠了,从头到尾置若罔闻。 因为左手手腕被禁锢在床头,花白禾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勉强够到坐在另一侧床沿的人,像是抓住自己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那般,紧紧地揪住了洛笙的裙摆。 像是不想让她走,害怕她将自己羞于见人的那点心事捅破于人前。 花白禾抬起头,神情里满是隐忍的意味,却又因为受到的刺激已经超越了自己所能承受的限度,双眼有些失神。 唇瓣已经被自己在忍耐时咬的充血通红,眼眶中不断流淌着涟涟泪水,花白禾这会儿的模样看上去可怜极了。 洛笙抬手覆上她抓住自己裙摆的手背,抚摸了好几下之后,在对方眼中渐渐亮起希望之光的时候—— 她一根根地掰开了对方紧捏的手指。 于是那人眼底的光覆灭了。 逐渐化作绝望。 花白禾不自觉地对着她摇头,喃喃道:“不要、不要……!” 洛笙站在床边,遥遥对她投去一瞥,对比洛笙衣衫平整的模样,床铺里那人几乎要被自己的羞耻心所淹没。 洛笙不紧不慢地说道:“长辈邀请,我不好迟到,现在得走了。” “在我回来之前,你就在这里乖乖地等我吧。” 不多时,花白禾看见房间里那扇门在自己眼前合上,带走了她所有的希望,从洛笙离开之后的每一分每一秒,对她来说,都会将她的折磨延长到近乎无穷。 …… 半小时后。 陈家餐桌上是一片和乐融融的景象。 陈叔叔,陈湛是上了年纪的人,嘴侧留着年轻时严厉的痕迹,老了便成为深深的法令纹。 他年轻时脾气不大好,到老反倒成了弥勒佛,见人先带三分笑,他看着对面陈文宪体贴地帮洛笙盛汤的样子,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与妻子。 对这双年轻人满意的同时,也是他率先提起今夜那个缺席的人: “按理说这周可音该回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公司又加班。” 听见他的话,妻子刘芳刚打算接口,便见到洛笙放下筷子,轻拍了下自己的额头,对几人抱歉地笑道: “瞧我这记性,叔叔阿姨,下午的时候我还和可音待一块儿呢,但是中途她接了个领导的电话,说临时让她回公司取个文件,就跟我散了。” “要不我打个电话问问她?” 洛笙说完就打算起身去拿手机的样子。 还是旁边的陈文宪想将她给按下,微笑着对她摆了摆手,而后去拉她的衣袖:“估计她是回家太晚,干脆在外头解决完晚饭找朋友玩去了,不用管她。” 毕竟以前陈可音也不是没有这样的情况。 临时被公司同事约出去浪,倒忘了要回陈家的事情,等到了周一才打电话跟刘芳两人道歉,俏皮地哄着二老。 陈家人本也就对洛笙这样品行端正的儿媳妇满是信任。 听见她的话,刘芳不知被提醒着想到了什么,跟着才接了一句:“就是啊,小洛你只管坐着吃饭就好,不管她了,晚上总会打电话来的。” 洛笙在心底暗暗将这时间记住,打算晚上让陈可音给这边家里来个电话。 与此同时,她轻易避开陈文宪的拉扯动作,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对自己表妹最不上心的他—— 可音,这就是你喜欢的人。 若是哪天你消失在了这世上,他怕也是最晚察觉到的吧。 陈文宪以为是自己过分失礼,毕竟他和洛笙的整段感情当中,对方都不冷不淡的,大约天生是这么个性子,所以他也没管,从容地收回了手。 只是临时被洛笙那么觑一眼,让他感觉自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难道自己真如表妹所说,像个愣头青一样,总在不经意间又惹到对象了? 他一边吃饭,一边深沉地反思着自己到底哪里又做的不对。 …… 洛笙自从经过了昨晚,心底目标已经明确,没兴趣再和他维持这段表面情人关系,就在饭后在主动帮忙收拾碗筷的时候,有意和陈母独处在厨房内。 刘芳初时还想把她往外赶,听见她有事情要说,才将人勉强留下,任她在自己身边帮忙。 “阿姨,其实您和叔叔对我真的很好,我从十五六之后再没感觉到的温暖,在跟文宪交往的这段时间内,您一家都给足了我。” 这开头就让刘芳品出了不对劲,她停下了麻利洗碗的动作,去看洛笙: “小洛,你这话是怎么回事?文宪欺负你了?” 洛笙微笑着摇了摇头,低声说道:“他哪儿敢啊?我倒觉得是我做的不好,有时候……有时间甚至连可音都比我更了解他。” 被她这么一提,刘芳本就梗在心中的事情被提了起来—— 陈可音一直都单身,谁要给她说对象都被她给推了,前段时间一个被她出面拒绝的邻居,瞧见她和陈文宪一同回家,也对刘芳说过这么一句: “你家这两兄妹感情是真好哎,我瞧着亲兄妹都胜不过他俩去。” 话倒是没什么问题,只那神情和语气让刘芳总觉得不对劲。 刘芳毕竟也是个女人,立即敏锐捕捉到了其间的意思。 她张了张嘴,心乱如麻的同时,只想着将这事压下来,稳住都快进门的儿媳妇:“小洛啊……” 洛笙却摇了摇头:“阿姨,您和叔叔的意思我都很清楚,但文宪还年轻,我工作却又这么忙,我们现在若不是靠可音撑着,几乎没有共同话题,可音毕竟不能替我过日子,您说是不是?” 刘芳后面甚至都忘了自己是怎么往下接话的。 当她回过神来,她放来洗碗的热水都凉了,而洛笙早已离开。 于是她中气十足地朝外一吼: “陈文宪!你给老娘滚进来!” …… 另一头。 回到家的洛笙几乎是刚结束花白禾身上的折磨,那人就在她怀中疲惫不堪地睡了过去。 她抚摸着怀里人的脸颊,又珍惜地亲了亲,直起腰之后,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开口道: “你别恨我,好不好?” 洛笙并不知道,花白禾正在梦里被妙蛙种子追杀。 那个神奇宝贝一边追她,叫着“种子、种子”的同时,还伸出两根草鞭子抽她,凶恶的模样像是在骂她‘小三’。 花白禾开始被内疚所折磨,后来实在跑不动了,反手就想去抓对方的藤鞭,试图狡辩一下: 她真的不是故意要让表哥戴绿帽的啊! 然而反映到现实里—— 原本睡着的人,忽然抬臂一伸手,挥舞的途中,不慎在洛笙的脸上降落。 “啪!” 响亮的巴掌声把花白禾自己都给吓醒了。 6.表嫂别这样(六) 洛笙的脸被那力道打得偏向一旁,耳鬓有几缕发丝落下来,散散落在脖颈线条的阴影里,更显她肌肤如瓷。 ——花白禾睁眼看到的就是这么个场景。 但比这侧头画面更醒目的,是洛笙脸上发红的一片痕迹。 脸上有多白,那印子就有多红。 花白禾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一眨不眨地盯着洛笙侧脸上的痕迹,生怕自己这一下把眼前人体内刚关好的魔鬼又给放了出来。 ……她今晚实在是经不住更多折腾了。 洛笙慢慢从阴影里转过头来,半敛着的眼皮子低低垂下来,因为脸上没什么表情,这沉默便越发使人难熬。 当她与花白禾受惊兔子般圆睁的双目对上时,她毫不费力地读出了其间明明白白的恐惧。 ——可音在害怕她。 意识到这点之后,洛笙心中泛起丁点酸涩的意味,反映到面上,却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完全没在意脸上那点伤,反而是抬手摸了摸花白禾的脑袋,缓声问道: “做噩梦了吗?” 花白禾不太能摸准她这会儿的性情,或者说,自从洛笙在她面前展现出百合倾向之后,她就感觉自己看错了女主的人设,此刻亦不敢点头,也不敢摇头,仅仅是愣在那里。 洛笙心中苦涩更甚,倾身凑过去,在她额间落下个轻轻的吻。 她说:“继续睡吧,我在这儿。” 花白禾像是受到她那平静嗓音的蛊-惑般,睫毛颤动着,竟在她怀里慢慢跟着闭上了眼睛,呼吸逐渐变得平稳。 唯有系统直面了她的尿-性: “洛笙真是撩妹高手,软硬兼施,在一场疯狂之后突然给我来这么一下,我真是差点要爱上她了。” 花白禾在心中啧啧叹道。 系统诚恳地问道:“她和一个亿,你选哪个?” 花白禾顿时换了副嘴脸:“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说什么爱不爱的,幼稚!” 系统一方面满意于她的识时务,另一方面却又忍不住唾弃她,怼了她一张:【呵,女人.jpg】 花白禾非但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仿佛已经看到了任务完成后长着翅膀向自己飞来的一个亿,愉快地沉入了睡眠。 …… 次日。 花白禾猛地从床铺中坐了起来,却被腰间横亘的手臂一拦,差点又倒回被窝中。 回手撑了撑床,她低头的视线与身旁人姗姗睁开的目光对上,洛笙完全是一副懒洋洋的惺忪模样,只用眼神问她:去哪儿呢? 被她拦住去路的人咬了咬唇,而后十分坚定地对她说道:“昨天我没去陈叔陈姨那边,我得给他们回个电话。” 洛笙挑了下眉头,这才悠悠开口道:“就在这儿打吧。” 但是说完她并没有行动,仅仅是盯着花白禾看,看得花白禾一头雾水。 自从她被洛某人带回家之后,就彻底和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手机——说了再见,她的宝贝难道不是被这家伙藏起来了吗? 花白禾很茫然,但秉承着输人不输阵的原则,她也固执地与洛笙对瞪,努力把自己的眼睛睁的比对方更大。 洛笙看了她半天,终于妥协似的再度开了金口: “你亲我一下,我就把手机给你。” 说完她还意有所指地对花白禾扬了扬下巴。 花白禾还从来没见过送上门让人占便宜的,被这通操作震惊之余,她犹豫了一下,见到对方未改的姿态,最终还是低头在她唇上印了一下。 亲完之后她迅速跟系统强调:“不是我主动的!这是她要挟我的!” 系统并不想对这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行为说什么,只看着任务完成度独自内伤。 谁知洛笙得了花白禾的主动,面上却也没几分喜意,只扯了下唇角,深深对花白禾说了句:“为了他们,看来你是什么都肯做啊。” 说罢,她就翻身到另一侧,伸长手臂去床头柜里拿花白禾的手机。 花白禾看着她的背影:“……???” 不亲也不高兴,亲也不高兴,女人都这么难哄的吗? 但她很快就没工夫吐槽洛笙了。 因为刘芳接到她的电话之后,没等她说出昨晚未到的借口,在她的道歉刚出时,就语气很淡地接了句:“没事,你公司事多,姨知道。” 花白禾讪讪的,不知该怎么答。 她寄希望于接下来惯例留给刘芳的关怀时间,诸如询问陈可音的上班状况,一日三餐的内容,但今天这部分内容也只由沉默来填充。 花白禾立刻就意识到洛笙在这其中的‘功劳’,她的视线刚投向身旁那个听着通话外放的人,刘芳却转移了话题,关怀起了她的终身大事: “可音现在操心事业是好的,但公司来来去去那么多男同事,有什么看上的,也可以进一步发展看看,不然每次哥嫂打电话来问你的近况,姨这边也交代不过去啊。” 花白禾用往常那套‘先立业再成家’糊弄过去,而后听见刘芳淡淡反问道:“是吗?” “姨?”她疑惑地喊了一声,继而自以为弄懂了对方的意思,打包票道:“是不是我爸妈那边为难你了?没关系,我今晚就给他们回电话,您平时为表哥已经操碎了心,他们自己不管我,怎么还给您加压力了呢?” 惯常的贴心话,这次却没让刘芳高兴起来。 尤其是听见陈可音提到自己亲儿子的时候,她甚至觉得有些刺耳,跟着回忆起了,往常在生活里,可音好像也是这样,三句不离表哥的。 之前那些并未注意的细节,在心底怀疑的种子生出之后,便尽数化作浇灌的养料。 刘芳接了她的话茬:“我确实替文宪的婚事操碎了心,但小洛昨天却跟我提了要跟他分开的意思。” “可音,你也是从小跟着你表哥一块儿长大的,你也不想他孤独终老吧?” 花白禾被动地往下接:“当然了,姨,笙笙那边我会帮忙——” 刘芳打断道:“你想帮忙的话,以后就离你表哥远一点,省的其他不知道你们关系的人,误会了你表哥。” “我和你陈叔从小也待你不薄,平生也就这么个望子成龙的心愿,可音,你这么聪明,能懂姨的意思吗?” “当然,你以后照常上门是没关系的,我和你陈叔毕竟答应了你爸妈,只是时间上尽量和你表哥错一错,可以吗?” 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尖刀,扎进了拿着电话的那人胸口。 她脸色一分分变白,嘴唇蠕动半晌,终究半个字都抖不出,眼中氤氲出朦胧的雾气。 花白禾的这幅模样,看得洛笙心痛至极,她忍不住抬手环上这人细细的腰身,将自己的脸贴在对方肚子上。 一滴微凉‘啪嗒’落在洛笙的脸上。 洛笙听见她颤着嗓音回答道:“姨,我……我知道了……” 话音里染着十足的绝望。 那一刻,洛笙心痛到了极点,然而心底嫉-妒的火焰却终于被那泪水浇熄了稍许,她起身将手机从花白禾的掌心里挪开,半抱着她,亲上她的面颊,吻去她的泪,安抚似的低语: “别难过,我会一直陪着你,哪怕所有人都离开你,我也会陪着你,好不好?” …… “好——”花白禾在内心对系统感慨道:“变-态啊。” 系统正被眼前脱-肛的剧情所惊,恰听见花白禾又冒出一句: “……我可太喜欢了。” 系统:“……” 然后它就眼睁睁看着哭得梨花带泪的花白禾,戏路无缝衔接,推开了身上的洛笙,对她歇斯底里地吼道: “所有人都离开我?这一切不都是拜你所赐吗!”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被你这样对待?” “你知不知道,陈叔陈姨从小把我带大,这是我第二个家啊……你为什么要毁掉我的家庭,毁掉我的人生?” “洛笙,你告诉我啊!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 眼前的人哭的十分伤心,像只被折断羽翼离群的大雁,彷徨地徘徊在沙洲里,凄厉地对离去的同伴呼唤着,却再也跟不上队伍。 洛笙紧紧抱着她,任她泄愤似的抬手敲在自己身上,呢喃道:“是我错了,对不起,你很好,你什么都没做错。” 就是因为太好了,好得想让她将这人藏起来,谁都不给看。 洛笙唾弃于自己的阴暗,却在那一刻意识到自己对陈可音的爱究竟深到了何等地步。 紧接着,她身上发生了一些变化。 花白禾无法挣脱她的桎梏,没法抬头看她头顶的进度条,却被系统悚然一惊的声音提醒:“任务进度涨了百分之五!” 花白禾:“啊?” 系统比她更懵:“什么情况?只有陈文宪这个命定的另一半,才能推动洛笙的情感进度,为什么现在又涨了五点?” 花白禾凝思几秒,一副‘洛笙怕不是个变态”的语气,试探地问道:“难道是因为刚才那顿爱的小拳拳?” 系统听出了她语气里的跃跃欲试,一时间竟然奢侈地同情起了命运之子。 它沉默了一会儿,终究留了她两个字“稳住”,然后就切断了她这边的任务跟进,回到主神大厅去了。 …… 花白禾在等待系统回归的期间也没闲着。 悲痛过度哭晕之后,醒来后的她开始了宁死不屈的抵抗,开始了绝食。 洛笙用尽办法没能给她喂进去一口饭,哪怕是用上了在床上的那些手段。 最终,洛笙看着她被自己折腾到苍白的唇色,气的脸都黑了,对花白禾抛下一句: “我知道你现在不想见到我,我给你一晚上的时间冷静,从明天开始,你可以认真考虑要不要答应我的追求。” 花白禾对她的回答是,抽过身侧的枕头朝她脸上扔。 洛笙好脾气地接住了,放到了床尾,看了看她倔强地闭着眼不肯看自己的样子,在心中叹了一口气,转身出了房间。 花白禾回味了一下刚才游戏后的余韵,看了看自己仍被拷在床头的左手,目光飘到了另一侧的床头柜上。 三个小时后—— 外卖小王接到了他这辈子最难完成的一个单。 备注上写着: “望京花园a栋301靠南窗户,麻烦来个身手利索的,沿着旁边水管道上来,窗户开的直接进,等客人吃完再原路返回,切记!不要发出动静!被我对象发现就完了!办不到就给差评!” 外卖小王:“……???”请问你找的到底是什么魔鬼对象? 7.表嫂别这样(七) 此刻的主神空间内。 纯白的世界里偶尔有落雨般金色光芒骤然降落,也有相似的金光被弹向远方,起起落落的大片光交杂在一处,像是一场奢侈而盛大的烟火。 无数道金光中,有一道是负责花白禾的。 它刚降落到空间内,就听到一个温柔的女声:“欢迎回到主神空间,1000286。” 情感调解系统是主神近年来拓展出的新部门,与炮灰生存系统、反派重生复仇系统、绿帽系统等等一系列新的系统同批生产出来,所以编号十分靠后。 它点了点头,在原地化作一个身形俊美的青年。 他有着秀气的黑色软发,穿着一身深蓝色的西装,往前走的同时,从太阳穴的位置分出一缕细细的金线,往头顶无尽的纯白上空飞去:“第3928号新手村数据出现错误,记录文件已上传,申请主系统介入判定。” 那女声是固有的温柔:“文件已接收,主系统下载成功,请稍等。” 他只得停下往主神办公室而去的步伐,遥遥地等在原地,旁边时不时有别的系统路过,相识的还问上一句:“哟,你这么快回来了?小炮儿几个负责的新人事多的很,小绿手头的那个尽管熟练,但这一次任务也都还没完成呢。” 他不想让同伴质疑自己的能力,对这类关爱统一回了个表情:笑而不语。 与此同时。 主系统所在处,一道机械的声音响起:“1000286号上传文件已下载,确定3928号新手村命运之子波动数据有误,申请扫描该世界。” 旁边正歇着一个手抵额头、闭目养神的男人,听到这话,他表情毫无反应,只动了动嘴皮子:“通过。” 紧接着,主系统再次发出声音:“世界运行正常。” 那男人这才慢慢掀开了眼皮,自言自语道:“3928号新手村……嗯?” 他的瞳孔深处出现无数数据交杂的漩涡,不断地旋转,紧接着他拉长语调轻哼一声:“挺巧啊——” “是否申请该世界数据解析?”主系统问道。 “不必了,告诉1000286,数据无误,让它按原定计划完成任务。” …… 现实世界里。 洛笙刚从花白禾的房间内离开,就接到了陈文宪的视频通话请求。 一看到那张脸,洛笙就会想起陈可音为了这人宁死不屈的模样,于是她抬手按了挂断。 但是那边的人显然很坚持,一次又一次,直到洛笙终于不耐烦,给他回了个电话: “有什么事情,长话短说,我该休息了。” 清冷冷的声音从话筒里传过去,抵达了陈文宪的耳中,让聆听了亲母爱的教育一晚上的他心头更是委屈: “笙笙,你别这样。” 他说:“你上次跟我提过不考虑结婚的事情之后,我没再给你压力,今晚在爸妈面前也没说这个,以后约会也想试着去配合你的时间,你还要生气到什么时候?” 洛笙站在书房窗边,看着外面黑黢黢一片,木着脸答道: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上次我说的应该是:我既不考虑与你结婚,更不打算继续这段恋情。” “说实话,今晚收到你父母的邀约我很意外,但我已经跟陈姨明确表达了我的意愿。” 顿了顿,她飞快地往下接道:“如果我以上的表达都还算委婉,那么我不介意替你翻译的直接些——陈文宪,我已经跟你分手了。” 而且这件事就发生在三天前。 陈文宪充分表达出了自己的困惑:“为什么啊?我们一直都好好的不是吗?都马上要结婚了你跟我说分手?笙笙,别闹了。” 最后一句语气蓦然降低,捎着恳求意味。 洛笙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她耐心有限,并不打算跟这么个装傻的人继续聊下去,正想挂电话,又听见陈文宪说出一句: “你们女生都这么莫名其妙的吗?你突然跟我分手,妈今晚又突然让我离可音远一点,你们都怎么了?” 洛笙听见他提及那个名字,以及对与陈可音保持距离的不情愿,心底刚灭下去的那股邪火又蹿了起来: “莫名其妙?我跟你在一起这么长时间,我喜不喜欢你,你心底没数吗?” 说完,她没给陈文宪拾起破碎尊严再粘好的机会,语气不悦地补道:“至于可音,我也建议你离她远些。” “因为我讨厌别人碰我的东西——” “和我的人。” …… 陈文宪经历了他人生中最为荒诞的一晚。 但不论是他的母亲、他的表妹,还是他昔日的恋人,谁都没工夫深手给他接一片片碎裂的玻璃心。 刘芳只顾着生气,花白禾忙着卸载外卖软件毁尸灭迹,而洛笙…… 她原本打算就这样在书房睡一晚,不去管那个跟自己犯倔的小家伙。 然而只要她一上眼,就是陈可音那副又倔强又绝望的模样,折磨得她翻来覆去无法入睡,甚至不自觉地在想: 从小到大,一顿饭都没缺过的人,今晚空着肚子一晚上,会不会难受? 只要一想到陈可音皱着眉头忍胃痛的样子,洛笙心底就一阵阵作痛。 最终,她撑着脑袋在书房坐了许久,在满室寂静里,慢慢做下了一个决定。 此刻距离花白禾点外卖,已经过去了十五分钟。 …… ‘咔嚓’一声,房间门锁被拧开。 花白禾吓得差点魂飞魄散,急忙把手机往枕头底下一塞,梗着脖子作出‘有本事就饿死我’的倔驴样。 洛笙甫一进来,见到的就是对方紧紧闭着眼睛,像个即将慷慨赴死的义士,对自己展露最后的骄傲。 这一幕有些刺目,她们俩本不用走到这样互相憎恨的地步。 洛笙走到床边,见到花白禾仍被拷在床头的那只手,素白的手腕上已经有了微红的印记,哪怕上头垫了一层软毛巾。 ——可见她在自己离开后挣得多厉害。 洛笙左胸口又泛上来点点疼痛了,她在床沿边坐下,本意是想帮花白禾捋一捋耳边的头发,却摸到一手的冷汗,不由关切问道: “怎么了?是不是饿的肚子不舒服?” 花白禾依然闭着眼睛,只在心底恨恨道:进屋不敲门,还不都是被你吓得! 然而洛笙听不见她的腹-诽,见到她如此模样,更是坚定了自己刚才的决定,开口便叹道:“可音,我放你回家,你别跟我置气了,好么?” 听见她这话,花白禾立时睁开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刚点了外卖就卸载软件,连商家和骑手的电话都没记住,如今退订无门,洛笙居然要赶她走??? 世间竟有如此冷酷无情的女人! 瞧见花白禾眼底的诧异,洛笙知道她不相信,从身上摸出一把钥匙,抬手就要去释放花白禾的手腕。 却听她大声道:“等等!” 洛笙顺着她的意思停了动作,疑惑地低头去看她。 花白禾自知失言,只能努力往回找补,对上她的视线,哪怕露出不信任的神情,声音也下意识矮了下去:“你没骗我吧?不会以后又突然把我骗回家里,然后……” 然后欲擒故纵地拉着人家嗯嗯又啊啊。 那她可太害羞了! 洛笙瞧见她的怯意,想起她以前阳光开朗的样子,总有种自己亲手将光熄灭的负罪感,出口的话更温柔了: “不会,你不喜欢,我就再不碰你了,行吗?” 花白禾:“……!!!” 那怎么行! 新世界的大门才刚打开啊,你居然舍得这么把它关上??? 我们还有那么多的姿势没有尝试过啊! 如今的花白禾内心俨然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状态,仿佛老师见到拿到及格分就心满意足,从此不思进取的学生。 她绝望地听着洛笙解开自己手腕上的束缚,‘咔哒’一声响—— 那是性-福跟她说再见的声音。 洛笙看着像是想再亲亲她,但最终还是忍住了这冲动,只怜惜地替她揉了揉手腕,低声说道:“明天我去接你下班。” 她知道这份工作对花白禾的重要性,所以很确定她不会突然离职,哪怕离开这城市也了无依靠。 花白禾做出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表情。 她在祭奠自己失去的幸福生活。 正当洛笙想说点什么安慰她的时候—— 花白禾忽然惊坐起,一把推开她,拖鞋都忘了穿,像是逃离魔窟那样,飞快蹿出了房间。 赶紧拦住外卖小哥!说不定这会儿人家已经开始爬墙了! 洛笙看着她迫不及待逃离的背影,眼底眸色一暗,只得对自己说道: 没关系,我们来、日、方、长。 8.表嫂别这样(八)【已修】 次日,周一。 花白禾从夜夜笙歌的生活中脱离,回归到陈可音寡淡的人生轨迹里。 此刻她正在公司周会上,面上低着脑袋拿着笔,作出勤勤恳恳记录的状态,同时光明正大在心中系统聊天开小差: “你说,洛笙的情感进度飙到百分之九十五,总部说没问题?” 系统显然也对这个结果很郁闷,一贯的电子音都有些消沉:“是的。” 明明让洛笙出现情感波动的人只能是陈文宪,为什么如今洛笙对花白禾产生了好感,情感进度依然会前推? 它百思不得其解。 花白禾画妙蛙种子的动作顿了顿,在心底略显期待地喊了一声:“系系~” 这是什么狗屁称呼? 系统没理她。 花白禾继续深情呼唤:“统统~” 系统:“……说。” 花白禾略羞涩:“你看哦,既然洛笙情感波动走向这么谜,我可不可以——” 系统毫不留情地打断她:“不可以。” 花白禾:“我还没说完呢。” 系统冷笑:“你不就是想回到洛笙的身边,继续过那种没羞没臊的生活吗?” 花白禾想继续囚-禁y的小心思被戳破,却依然理直气壮:“追求美好事物是人类的本能,我这么好看,洛笙也对我心动啊,我们俩简直天造地设,天生——” ‘一对’还没来得及说,系统甩了她三个字:“一个亿。” 花白禾的话音猛地一刹,中途来了个强拐:“性别太不合适!” 那一瞬间,系统仿佛听到了花白禾嗓子劈叉的声音。 能屈能伸的花白禾很惆怅,低头在妙蛙种子旁边又画了个大猪蹄子。 箭头指向系统。 …… 而上班时期心不在焉的,并不止花白禾一个。 陈文宪沉浸在洛笙要与他分手的情绪里,恍恍惚惚的过了一上午,一遍遍地回忆对方让他远离陈可音的最后一句话:“因为我讨厌别人碰我的东西,和我的人。” 他在思考这句话的意思。 “我的人”指的是他吗? 钢铁直男如陈文宪,是绝想不出自己多年女友存在弯如蚊香的可能性,最终只能把这句归为对方吃醋。 但是可音明明只是他的表妹,而且平时和洛笙关系也不错,她们俩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愣神间,旁边有人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肩上,玩笑道:“哎,老陈,今晚聚餐你带谁来,高贵冷艳白玫瑰,还是性感可爱红玫瑰啊?” 相熟的人都知道陈文宪聚餐时会带自己的女朋友,偶尔女朋友没空时,就会是关系好的表妹过来。 但正牌女友对陈文宪冷淡的很,经常整个饭局上都不发一言,反倒是他表妹来的时候,又会帮忙挡酒,还会帮着他处理人际关系。 有时候跟他关系不熟的新人都会错认,喊陈可音一声‘嫂子’,又或者是面上不言,在背后暗暗议论陈文宪长了副老实巴交样,想不到行情这么好。 陈文宪正被洛笙要分手的事情所困扰,闻言只皱了皱眉头:“别乱说,那是我表妹。” 跟他开玩笑的,是与他同一时间进公司的男同事许文,两人平时关系挺铁,看着他这幅真不知道的样子,许文想了想,决定站在兄弟的角度给句忠告: “老陈,要不是我了解你人品,知道你干不出那种通吃的事情来,你这话真一点可信度都没有。” 陈文宪眉头拧得更紧,看向身旁那人:“什么意思?” 许文直言道:“你看你表妹对你多殷勤,再看看你正牌女友,不知道的以为你表妹才是你女朋友。” “你表妹对你什么心思,我这个外人不好多说,但是再这么下去,你女朋友要是真喜欢你,不吃醋才怪——我跟你说,女人的醋点都可低了。”说到后半截,许文露出点心有戚戚焉的表情,不知回忆起了被什么支配的恐惧。 许文歪打正着的一通劝告,正好解答了陈文宪心中的困惑。 他眼中露出豁然开朗的神色,霎时间懂了洛笙与他分手的真正原因。 但要怎么样才能向洛笙表现出自己的决心呢? 陈文宪思索了一整天,脑袋里终于有了个点子。 …… 临近下班时间,花白禾有点坐不住了。 一方面,洛笙要来公司接她下班,这种先走肾再走心谈恋爱的发展让她有点心动;但另一方面,想到这么好看的美人从此她都只能看不能吃,花白禾就阵阵心痛。 陈文宪的电话就是这时候打来的。 “可音,最近笙笙闹了点小脾气,要跟我分手。” 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把花白禾给震到了。 没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十几年,一夜就让表哥回到了解-放前。 她无法说出真相,只能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回应陈文宪,开口便装傻道:“表哥,你怎么又惹笙笙不高兴了?还不快去给她买买买!哄哄她!” 陈文宪叹了一口气,将洛笙昨晚的话复述了一遍,末了还不忘提一句:“她还让我离你远一点,是因为吃醋么?可你是我表妹啊!” 花白禾十分配合,语带愧疚:“对不起,表哥,都是因为我……我以后一定和你保持距离,等你和笙笙结婚以后,我就跟着工作调到别的城市。” 说到后面她忍不住一阵悲痛。 ——以后她上哪儿去找这么漂亮,还这么会玩花样的对象去? 陈文宪听到她的声音,以为让可音与自己减少往来伤害到了她,但总归来说还是老婆重要,所以只能略微安慰道:“没关系,笙笙的不高兴应该是暂时的,或许是她太敏感了。” 没等花白禾说话,陈文宪顺势提出自己琢磨一早上的念头: “我有一个让笙笙回心转意的想法,可音,你愿意帮我吗?” 花白禾好奇他葫芦里装的什么药,即刻接道:“当然了,只要能让你和笙笙重归于好,我做什么都行。” “那好,你今天下午到我公司楼下一趟,这次事情过后,算我欠你一个人情,等以后笙笙不在意咱们的关系了,我再向你赔罪。”陈文宪如此说道。 花白禾对他难得的保密感觉有些稀奇,又有些欣慰—— 言传身教多年,家里的猪,终于学会自己拱白菜了! 她不禁在心里高歌:“啊!伟大的爱情!” 系统:“……”妈的智障。 花白禾并未体会到系统的旁观感受,有了提前下班躲开洛笙的借口,她离开公司的脚步半点不慌,十分嚣张。 然而她并不知道—— 洛笙早做好了被她逃离躲避的打算,预料到她要提前偷跑,早早等在花白禾工作大楼下的广场停车处。 见到那抹鲜亮的倩影从大门离开后,她没急着上去将人拦下,而是开着车一路跟了过去,想看看花白禾想要逃去哪儿。 跟着跟着,她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条道路是如此的熟悉,不论是路旁的绿化,还是远远那栋让她眼熟的银色金融大楼——那是她工作的地方。 但! 洛笙眼中开始有暗沉的情绪在翻滚。 因为这条路,同样也通往陈文宪工作的地方。 当跟随的那道身影如她所猜想那般,停留在陈文宪公司楼下的时候,洛笙的脸都绿了。 她死死盯着花白禾的背影,双手用力握着方向盘,手指用力到发白。 她不断地在心中安慰自己:“你已经吓到她一次了,你答应过放她自由的,你不能食言……” 洛笙需要非常努力,才能按捺下自己冲上去将人拉走的冲动。 她坐在车里,静静地看着花白禾的背影。 等着等着,天光慢慢暗了下来,暮色从四面八方包围这座城,但公司门口却始终没出现那道让她觉得扎眼的身影。 洛笙看着站在冷风中的那人,见她低头朝手心呵气的样子,心疼又泛了上来。 ——陈文宪就那么好吗? 她又想问出这句话了。 可是等在远处的人听不见她的心音,非常频繁地仰头往上看去,像是在等待这写字楼无数窗户后的一人,能低头看她一眼。 其实陈文宪早就下班了。 他早在心中排好了剧本:因为和洛笙公司离得近,只要让表妹过来,然后自己冷淡搭理,如此许多天,总有一次会让洛笙看到,她就会明白自己的转变。 陈文宪也不忍心真让自己陈可音受冻,感觉时间已到,正想出来语气冷漠地让她回去。 他都设想好了自己无情无义的声音: “你回去吧,我今天要加班。” 戏路排演完毕。 他刚迈步往外走,还未来得及靠近—— 旁边快步走过来一人,抬手就拽过他剧本中另一主演的手臂。 这人正是洛笙。 陈文宪惊讶于她的出现,但他没有任何说话的机会,就瞧见洛笙对自己冷冷地扬了扬下巴,对旁边的花白禾说道: “他对你什么样,你看不出来吗?” 陈文宪:“……”等等,好像哪里不对。 洛笙却没等他反应,对花白禾咄咄逼人:“你宁可为了这么个平庸的男人喝冷风,也不愿意考虑我,是吗?” 陈文宪:“……!!!”平庸这个词过分了吧? 花白禾:“……!!!”在我表哥面前出柜过分了吧? 她惊讶地张了张嘴,下意识看向陈文宪,装作茫然:“笙笙,我、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 洛笙对她的装傻有些气,但终究考虑到如今公共场合,她强忍住直接吻上去宣告主权的冲动,无视旁边的背景板,认认真真地凝视着眼前的人,一字一句问道: “我的意思是,我喜欢你,想正式地追求你当我女朋友,你同意吗?” 9.表嫂别这样(九) 场面陷入极度寂静中。 陈文宪嗓子里像是被人塞了团棉花,对眼前这荒诞的一幕半天挤不出话来,只管呆鹅似的傻立在那儿。 花白禾脸上毫无血色,看向洛笙的目光里满是不可置信的意味,紧接着—— 她迅速地扭头看向陈文宪: “表哥你听我解释!” ‘表哥’二字一出,陈文宪脑子里还没转过弯来,却先顺着这声呼唤看了过去,目光幽幽得等着她开口解释。 花白禾干巴巴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仔细想想,她真没什么好解释的。 毕竟她和陈文宪之间谁更优秀,这不是王-八眼都能看出来的吗? 恰在此时,洛笙上前一步,打断了这表兄妹俩深情脉脉的对视。 一道阴影骤然覆盖了花白禾,未等她后腿,洛笙却左膝一弯,下一刻半跪在了她的跟前。 花白禾:“!” 她面上慌的不行,从没想过洛笙居然还要跟她玩大庭广众下求婚这招,即刻就想弯腰去扶面前的人。 “笙笙你这是做什么——” 还没到过年呢,这动不动下跪弄得她怪不好意思的。 后半句话还未说,洛笙已经轻轻低下了头,抬手握住她的脚踝,力道不重,却稳稳地将她的动作定住。 花白禾顺着她的力道,目光往下一落。 见到了自己散落一地的鞋带。 系统在脑海里疯狂地大笑。 花白禾:“……”哦。 洛笙低头帮她将白色鞋带系好,远处天光渐暗,夕阳隐没于地平线下,唯有余晖染红云霞,天地间剩下的这层薄光,就在洛笙脸侧镀了一层。 映亮了她一丝不苟的认真神情。 花白禾心底骤然倾塌下一块,感觉自己胸腔里那只乱跳的小鹿,可能要撞死在洛笙的身上。 洛笙拉了个简单的蝴蝶结,紧了紧之后,重又站起身来,对上了花白禾略显怔忡的模样。 她蓦地勾了勾唇,眼中自信灼灼发亮: “怎么?以为我要求你答应?” 没等花白禾回答,洛笙紧紧凝视着她,眼神里好像伸出了钩子,要将花白禾的灵魂从心灵窗户里拉出来似的,抬手抚上她的侧脸,语气势在必得地说道: “你早晚会是我的。” 说罢,又看了看手腕上的表,自顾自提议:“到你吃晚餐的时间了,我记得你喜欢尝试新鲜的菜式,最近市内新开了一家泰式餐厅,我定好位置了,走吧。” 她牵起花白禾的手,想拉着她走,却见她脚下生了根似的,只顾去看旁边的陈文宪。 陈文宪总算回过神来,满脸不可思议地指了指她们俩: “笙笙,可音,你、你们……” 洛笙无意再给他任何的发挥机会,只是发现花白禾此刻仍旧分了一半的心神在那无用的男人身上,眼中不禁闪过一丝恼意。 装作帮对方挽起耳边的发,洛笙凑到花白禾的耳旁,轻轻落下了一句话。 说话间,她轻蔑地斜睨向陈文宪的方向。 随后,陈文宪看着自己的表妹蓦地睁大眼睛,只犹豫不到半秒,就乖乖随着洛笙离开了,徒留下原地的他,感受还未开场就已落幕的这场戏。 …… 银色的轿车内。 花白禾回味着洛笙刚才在自己耳边落下的温热。 “你觉得他能帮你摆脱我?再看他一眼,我们就不吃饭了,改道去酒店好不好?” 花白禾叹了一口气,偷偷地看了看旁边坐进驾驶座的女人,在内心暗自对系统道: “命运之子也太流-氓了吧?” 系统以为她终于对那需索无度的生活勾回了恐惧,顺势问了句:“怕了吗?” 花白禾在内心疯狂点头:“怕了!” “怕得想对她张开腿!” “然后大喊一声:来呀!正面上我!” 系统:“……【打扰了.jpg】” 花白禾被洛笙在自己跟前露出的霸道的占有欲帅的合不拢腿,脑海中开始几次三番模拟在这狭小的空间内将人压在座椅靠背上,对她实施不法行为。 遗憾的是—— 被弄得披头散发的人常常是她。 花白禾看见从驾驶座上倾身而来的那人,明明对方身上散发的浅淡果香味半点攻击性都没有,却怕得她后背直往车门上抵。 洛笙眯了眯眼睛,见到花白禾悄悄藏到身后、试图拉开车门的手,于是反手就按下了锁定。 “又想跑?” “笙、笙笙,你昨天说过的……”花白禾心跳加速,话没说半句,脸先红了。 洛笙却以为她是气的,顺势挑了挑眉头,她开口说道:“我昨天只说过放你回家,没说我以后再也不来找你了,对吧?” 眼见着花白禾被她的无赖震惊了,洛笙又抬手摸了摸她的脸,动作里带了几分怜惜的意味: “况且——” 她语调懒散地上扬,眼前那人察觉到危险,一颗心跟着她的语调提了提。 只听洛笙娓娓说道:“我之前只想放你缓一天,没想到你居然还是要跑来找陈文宪。” “我有点生气了,你哄一哄我,好不好?” 彼时花白禾几乎缩到了角落里,恨不能将自己挤压成一片薄纸贴在车门上,受惊般的看着她,心道:你要我怎么哄? 是回你家!还是去酒店! 实在不行……尝试一下车-震新玩法,也不是不可以。 下一秒,花白禾下巴被这人轻轻一抬,洛笙叹了一口气,慢慢地进入到她的世界里。 里头含着温柔、缱绻,时不时又因为莫名的妒意和怒气变得更重,直到听见花白禾唔唔的示弱声时,才恢复成轻柔的假象。 良久之后,一直到被放开,花白禾都沉浸在这人乘坐火箭般进步的吻技里沉浮。 耳旁传来那道声响:“你陪我吃个饭,逛逛街,我就原谅你了。” 花白禾蓦地睁开眼睛看她,不敢相信在成年人的世界里,饭后运动竟然只是逛街?! 洛笙瞧见她眼底的惊诧,摸了摸她的脑袋,还是那句话:“在你同意之前,我不会碰你了。” 花白禾:“……”她是真的好失望。 在接下来的一路,花白禾都像颗蔫了的大白菜,萎-靡地瘫在副驾驶上,任洛笙驱车带她去那家新开的泰式餐馆。 …… 整一晚上,洛笙的表现都似是花白禾曾设想过的,最完美的情人。 用餐的时候,洛笙知道她的所有口味;出门走路时,洛笙一直怕她丢似的牵着她;在购物中心里的服装店旁路过时,哪怕她只是对模特身上的衣服投去一秒的注视,洛笙也会将她推进那家店的试衣间,让人拿好最适合她的尺寸。 在这个过程中,花白禾看着洛笙头顶的情感进度,像是蜗牛爬一样,慢慢地从95涨到了99。 她下意识地在内心中摇晃系统: “我之前陪了她两天一夜,只涨了一点,现在跟她吃个饭逛个街,居然就涨了四点!” 系统也觉得稀奇,瞅着洛笙因为花白禾产生的进度,禁不住开始怀疑:之前的九十怕不是和陈文宪半块小饼干的关系都没有,全是花白禾自己打的天下? 还好之前被总部回复了之后,它重新下载了个最新的扫描仪过来,此刻对着洛笙的进度一扫,发现这情感系统依然绑定的是陈文宪。 花白禾痛心疾首:“……她根本不爱我的身体,她爱的只是我空洞的灵魂!” 系统:“【收收戏,算我求你.jpg】” 花白禾吸了吸鼻子:“这寒冷的人世——” 系统忍无可忍:“你给我把衣服穿上!” 进这试衣间十五分钟,花白禾就对着镜子照了十五分钟身上那件内衣,它快被这宿主骚瞎了电子眼。 花白禾‘哦’了一声,依依不舍地脱下身上这件雪白的蕾丝文-胸,镂空的花纹在薄薄的两片白色雪纺布料上,令人可以设想出—— 当身上衣服脱落,只剩它贴身时,那画面具有何等的诱惑力。 然而某只洛姓大灰狼最近改吃素,花白禾就算买了它,也只能骚给自己看。 她慢吞吞地套回自己的衣服。 …… 试衣间外。 洛笙数着时间,正想敲门的时候,门从里头开了,花白禾捂着自己的衣领,恨不能只用指尖部分拎住那一系列超薄的情-趣内衣还给她。 “这、这些都什么呀!” 洛笙眼神暗了暗,问道:“不喜欢吗?” 紧接着,她看到眼前人从耳朵到脸颊,再到脖颈都通红成一片,真像是被她调戏到恨不能立刻原地蒸发的样子。 洛笙略显遗憾地从她手里接过商品,特意挑出那块雪白的布料在她面前晃了晃: “真不要?” 花白禾:“……”其实是很想要的。 洛笙看了看她捂着衣领的样子,仿佛担心被自己推进试衣间上下其手似的,失笑地问她一句:“你不再试了?” 见到花白禾疯狂摇头,她略显惋惜地转过头—— 对柜姐说道: “这件,买单。” 10.表嫂别这样(十) 走出商场之后,外头竟然飘起了小雨。 两人都没带伞。 但那雨丝细密如牛毛,顶多在头发上笼一层霜色,外头也有许多路人不甚在意,步子惬意而悠闲。 花白禾对下雨天并不反感,只格外讨厌淋雨,原因是在上初中的时候,物理课的老师说雨水的原理是以灰尘当凝结核,再覆盖上水蒸气。 每次一淋到雨,她就觉得有无数的灰尘密密麻麻黏在自己身上。 哪怕后来知道其实这世界上到处都有细菌,她也再无法把这丁点的毛病改掉,只是养成了下雨天坚决不往外走的习惯。 而今,她看着远处路灯下照亮的那片雨雾,走到商场台阶旁,令人不易察觉地顿了顿。 身旁的洛笙却已经抬起手,在她身前拦了拦: “等等,外边下雨了,我去旁边借把伞。” 语气里满是理所当然的意味,好像为了那么点小破雨,就是应该专门撑把伞。 花白禾调转视线,看着她朝最近的那处公共租伞处走去,那人依然穿着严谨的女士西装,背影如同一支笔挺的苍竹。 光看外表,好像洛笙天生就这样讲究而精致—— 可花白禾很明白,那就是为自己借的。 因为她在高中的时候,见过无数次,洛笙在雨天放学后,一走出教学楼,就刻意放慢步子,微扬着脑袋,好似正面迎接那些湿凉拍上来的模样。 在周围那些赶着下锅的“饺子”里,这道不疾不徐的身影,就格外引人注目。 …… 透明的伞在头顶撑开。 花白禾看了看身旁握着伞的这人,骨节分明的指头在黑色的伞柄衬托下显得格外白,在某些项目上十分有优势。 也许是她的目光停留时间太长,洛笙顺势瞄了眼,装作不经意地提了句: “以前学校钢琴社的学姐夸过我手指好看。” 连弹钢琴的都说美—— 花白禾却是抬眼看了看她头顶已经飙到99的情感进度,半晌百感交集地叹出一句:“可惜了。” 洛笙以为她说的是自己没学钢琴很可惜,有些迟疑地说道:“如果你喜欢的话,我可以去学。” 唯有知道花白禾真实想法的系统,重重地在她脑袋里叹了一口气。 花白禾摇了摇头,“不用,太麻烦了。” 锻炼地那么灵活,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享受到,还是别便宜下一个接盘的了。 洛笙却没放弃,心底甚至涌出喜意。 因为花白禾说的是“不用,太麻烦了”而不是“谢谢,我不喜欢”。 ——难得今晚见到可音对什么东西表露出这么明显的喜爱,洛笙决定一会儿就去小区附近的琴行了解一下钢琴兴趣班。 …… 就在洛笙思考着如何讨好花白禾的时候,花白禾也在想着洛笙……的情感进度。 “你说,我今晚要是换上那件内衣在她面前晃一圈,她会不会因为惊喜过度,进度条直接爆-掉?”她在脑海中问系统。 系统:“……” 花白禾琢磨半天,忍痛摇头:“还是算了,万一过段时间才到关键剧情点呢?” 系统呵呵一笑:“说来说去,其实你是担心下个世界找不到这么优秀的打-炮对象吧?”所以才抓紧这最后的机会,能多看一眼是一眼。 花白禾再次被拆穿心里的小九九,直言道:“那下个世界有吗?” 系统:……当然没有!!! 系统回答的声音十分冷漠:“不管你怎么拖时间,最终剧情点到达后,你就要离开这个世界,别忘了,新手村的任务评分,才是决定你是否有继续任务机会的关键。” 要是花白禾因为留恋这个世界,做出了什么影响洛笙情感进度的事情—— 花白禾的新手任务就会宣告失败。 通俗点来说,她这辈子和一个亿的交集只剩下一处——梦里。 花白禾敷衍地应了它几声。 然后趁洛笙不注意,在过马路左右看车辆的时候,用余光贪恋得追逐着这人冷淡的五官。 只有花白禾体验过,在这张看似禁-欲的皮囊下,究竟隐藏着多么火热的情感。 她光顾着偷看洛笙,并不知道,之前口称的那个‘万一’,比想象中来得更快。 …… 只是这么几步路的功夫,雨却蓦地越下越大。 由于洛笙和花白禾先去吃了晚餐,所以车停在那家餐厅附近的停车场,又因为距离这购物中心不太远,所以洛笙之前借着饭后消食的理由,拉着花白禾一路走过来。 ——总待在那么逼仄的空间内,她担心自己控制不住,再吓着心上人。 噼里啪啦的声音砸在透明的伞叶上,整座城市被这片雨雾茫茫笼罩了,街上呼啸而过的车辆用雨刷甩起来的水帘,足以将一个成年人从头浇灌到脚,每一根头发丝都不放过。 之前还悠闲的行人各个成了落汤鸡,奔跑着找屋檐避雨,街上很快就看不到什么人了。 洛笙和花白禾走到了最后一个红绿灯口。 对面就是那家餐厅门口的停车场。 也许是因为雨点拍打的声音实在太大,伞下的人即便离得近,说话也需要抬高音调。 所以洛笙就没再开口了,只是单手搭在花白禾的肩上,以一种圈着的姿态,将伞外沿落下的水全部挡掉,尽量不让她淋到雨。 花白禾好几次都不太舒服地动了动肩膀,仿佛不太习惯被这样笼罩在对方的气息内。 洛笙见她实在不喜欢,只好略松了松手,改成两指拉着她的衣袖,只将头顶的伞往她那边更倾了倾。 对面的红绿灯在倒数—— 10、9、8…… 因为下雨,两人回来抄的是近路。 路的另一边是个建筑工地,因为工程项目的缘故,将那边一条路都封了,除了进出的工程车辆,平时根本没有别的车和人路过。 ……3、2、1。 荧荧绿灯醒目地亮起。 洛笙拉着人就打算往前走。 与此同时,花白禾听见自己脑海里出现响亮的一声‘嘀嗒’。 那是久违的,任务下达的声响。 她想不起来自己那一刻用了什么样的反应速度,在短短的时间内,完成前跨一步,变成面对洛笙的姿态,控制不住力道地将她往后推,同时大声开口道: “其实我——” 其实我非常喜欢你! 后面的话音,却被汽车车轮与地面摩擦的响亮声音给盖过了。 洛笙被她推倒着坐在泥泞的地面里,手里的购物袋散了一地,那件被放在小购物纸袋里的雪白色蕾丝内衣飞了出来,被地上的脏水浸成泥黄色。 人行道对面那个绿荧荧的路灯亮着,本该格外刺眼。 但洛笙只怔怔地坐在肮脏的泥土地上。 她什么都听不见。 也什么都看不见了。 11.本宫为你打下的江山(一) “宿主花白禾新手任务完成……开始抽离第3928号世界数据……评分正在生成,请稍等。” 柔和的声音在纯白的空间内响起。 花白禾捂着自己的胸口从地面上坐了起来,被撞那一刻的记忆依然残留在脑海里,她后知后觉得口干舌燥,心跳加速,后遗症一般地感觉浑身使不上劲来。 许久之后,她才筋疲力尽地曲起膝盖,支着脑袋,有气无力地开口道: “打了商量,系系,咱以后挑死亡方式的时候能来个温柔点的吗?” 系统被她刚才临死前试图表白的大胆行为吓了一跳,差点因为监-控不力受到上头警告,此刻被她蹬鼻子上脸的要求气到发笑: “行,下次我挑个能一点点放干你身体里血液的世界。” 花白禾:“……当我没问。” 她抱膝坐在原地,慢慢缓了过来,突然理解了最后那个任务的深意—— 洛笙之前就是因为车祸丧生的。 也对,让一个人情感圆满的前提,是这人得继续活着。 系统怼也怼过了,见她只呆呆坐着,以为她还沉浸于上个世界的故事,没再开口去打扰。 许久之后,花白禾稍一抬头: “你们做事效率这么低吗?评分还没出?我这等一个亿开奖都等半天了。” …… 同时,主神空间内。 “第3928号世界任务已完成……正在检测世界运行能量……能量维持动态平衡……世界拯救成功。” 这声音报完之后,旁边闭目养神的男人霎时间睁开了眼睛,不复之前的惫懒模样。 “能量平衡?抽取世界数据。” 他开口命令道。 很快,花白禾曾待过的那个世界后续模样便呈现在了他的跟前。 洛笙怔愣地从地上站起来,由于任务员花白禾是干扰这个世界的存在,所以任务一经完成,会自动被世界所抹除。 这也就意味着…… 其实那场车祸并不存在,司机以为自己撞到了东西,惊魂未定下车之后,发现是自己的错觉。 他本就是酒-驾…… 他骂骂咧咧地回头去看,只看到了洛笙从地上站起来的样子。 那人疯了一般地想追上来找自己曾经在意过的人,却连半滴血的痕迹都没找到,只能见到那汽车绝尘而去的样子。 主神并不在意世界之子这一时的疯癫,他知道,这人迟早会忘了那个任务员—— “时间拉到二十年后。” 他下达了指令,镜头便集中在了二十年后的洛笙身上。 她独自捧着一束鲜红的玫瑰花,站在墓园里。 前头的墓碑上没有照片,也没有名字,不知她在祭奠着谁。 墓园内的微风安静拂过她的鬓角,露出她已经有些岁月痕迹的眼角,只眼底的沉色比起二十年前更甚。 五官的棱角与眼前墓碑边角一般冰冷。 从她身上昂贵低调的穿戴,以及周身颇有些不近人情的威势里,不难猜到此刻的她已经具有相当的社会地位了。 她将手里的花放到面前这块墓碑上,哪怕知道这块墓地下空空荡荡,也不妨碍她对这白石碑自说自话: “他们都不记得你了。” 陈文宪说他从来没有过表妹,就连陈可音的父母都是因为本身生理有碍,在国内无牵无挂,所以双双跑到国外去打拼的。 连当年高中毕业照上,都没留下陈可音的身影,仿佛她只是洛笙自己臆想出来的,还有血有肉,有名有姓的人物。 她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自嘲地笑了笑,喃喃道: “我都快忘了你的声音了……” 开始遗忘一个人的标志,是从忘记她的声音起。 只是—— 明明是朵素百合一样的人,偏偏让她觉得只有这样浓烈的颜色能衬上。 也许正是这样矛盾的违和气质,才让洛笙能坚定相信,如此人物绝不是她能凭空想出来的。 她俯身将花放下,抬手用拇指摩挲了下那粗砺的墓碑表面,似是在问那从不存在的人,也似是在问自己: “……我还能来几次呢?” 在第几次之后,她就会彻底忘掉这个人呢? 主神见到这出乎意料的一幕,眼中出现稍许惊疑,即刻下令道:“上传第3928号世界之子相关资料。” 他倒是好奇,这人的精神力有多强,竟能强迫自己与世界规律相抗衡? 不多时,数据传达到了他脑内。 比那突出的精神力更优秀的,是两格十分突兀的情感值。 不论是象征正面情绪的红色那栏,还是象征负面情绪的蓝色那栏,通通都是满格。 这人心中有多深的爱,就有多深的恨。 主神蓦地低声笑出来:“能量达到动态平衡,世界即可达到稳定……原来如此!” 他说:“我要奖励这个任务员。” …… “宿主花白禾评分已生成——s级优秀,奖励‘情感清洗’权一次。” 花白禾所等的评分终于姗姗来迟地下达了。 别说是花白禾,连系统都被这史无前例的新手高分惊到了。 ——它以为自己一直以来吐槽的对象是个青铜,没想到是个王者? 花白禾倒是很淡定,问系统:“‘情感清洗’权是什么东西?” 系统耐心解释:“任务员经历的世界很多,为了更好地完成任务,避免让自己沉陷于任务世界,在‘情感清洗’之后,你所经历的事情,对你来说就像是别人的故事。” 花白禾懂了。 在系统询问她是否使用的时候,她慢慢地吐出两个字:“不用。” “什么时候开始正式的第一个世界?”她又问道。 系统想到她的成绩,觉得自己可以给她点额外的奖励。 听说别的组的新人在完成任务之后,都会看看之前那个世界的后续发展,它决定参考一下。 “上个世界你有没有什么不舍得的人或者东西,我可以——” 花白禾眼前一亮,打断道:“你可以把那件内衣带来给我???” 系统后半句慢慢吐出:“……让你再看一眼。” 花白禾:“……”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系统故作无事:“现在开始导入下个世界数据——” 二话不说,花白禾跟前景物一变,跟着就是大量的信息涌入她的脑海,以至于她只能闭眼接收。 至于别的—— 花白禾想,时间的力量总是出乎人意料的强大,洛笙早晚会忘了她的。 …… 这个世界的故事发生在古代背景。 命运之子姜窈是个高门大户的大小姐,自小就知书达理,温文尔雅,早早被宫中皇室看中,选为未来的太子妃。 太子也早已倾心于她,两人的婚事门当户对,不论对于国家,还是对双方家庭都十分有利。 姜窈从太子妃变成皇后中间,几乎不受什么波折。 太子上位之路也稳稳当当,没有兄弟觊-觎他的位置,在老皇帝驾崩之后,凭着立储的那道旨意,稳稳坐住了正殿那把龙椅。 新皇帝上位,留给他的是吏治清明,河清海晏的盛世—— 照理说这对恩爱的帝后本该顺遂一生。 然而,世事无常。 自从姜窈需要管理的内务,从太子的后院变作皇帝的后宫之后,她的温柔、宽容就成了她最大的弱点。 曾被身为大儒的亲祖父教导出的文采,在后宫里唯一的用武之地,就是逢年过节为皇帝、为太后祝寿时写贺词。 她宽容的胸襟,只能用在一处地方——原谅那些和自己争夺丈夫,觊-觎自己权力和地位的女人。 被那些表面亲姐妹们栽赃过许多次之后,姜窈与皇帝之间的嫌隙日渐生出。 再多的信任,也经不起如此磋磨。 尤其是在西北起了战事,蛮夷来战之后,皇帝任命的大将军在西北战功连连,为了嘉奖前朝,后宫多了一位嘉妃。 不出三月,新妃有孕。 姜窈的地位顿时显得有些尴尬。 身边的人都建议她多使使劲,笼络皇帝多往她这边来几次,争取让肚子里也有消息。 她无意利用孩子换取枕边人的宠爱,但族内的压力,加上各方人的劝说,她终究还是妥协了。 待到姜窈的肚子终于也传出动静后—— 某次后宫宴会上,出了个小意外,嘉妃早产,离她最近的,正是皇后身边的婢女。 但事情远不止于此。 姜窈产中抑郁,怀胎八月便早产,之后生下的儿子,又因为先天不足,过早夭折了。 皇帝听到消息,认为她对自己有怨,牵连至腹中龙子,从此也不再往她宫中去。 而此时的前朝,西北战事刚平,东南沿海又兴风浪,嘉妃母家兄弟作战得力,又被派往东南平寇。 于是,尽管嘉妃损失一子,却因平衡前朝需要,得封为嘉贵妃。 …… 后续的发展,不用看也知道是稳稳朝着嘉贵妃上位,皇后被拉下马而去的。 花白禾暂时只接收到这,睁眼看了看自己在面前那口池塘内的倒影,叹了一口气。 在系统以为她要为姜窈送一句‘真惨’的时候,花白禾开口了: “道理我都懂,但是又让我当婢女,又让我长这么丑——系统,你是生怕皇后瞎了眼看上我吗?” 12.本宫为你打下的江山(二) “清秀而不张扬,也是一种低调的美。” 系统努力在自己这次塑造的人物中挑出优点:“你看你身上这幅沉稳安静的气质,非常符合贴身婢女人设,一看就让人放心。” 花白禾呵呵:“我第一次知道‘长得放心’这四个字还能用来夸人。” 系统:“学到了吗?” 花白禾在努力控制自己骂人的冲动。 没等她做好与这幅平庸皮囊和平共处的心理准备,旁边忽而传来一个声响: “清嘉。” 见到她手中挎着个盆子从清洗的后院里走出,院外有个婢女及时将她喊住。 清嘉,就是她在这个世界的名字,系统已经为她安排好了身份,当她走入这个世界,所有人都会知道,她就是皇后如今最得力的大宫女。 那碧绿宫装的女子头上斜插着一支墨绿的钗,左右看了看,确认没人后,快步朝她这个方向走来。 如今正是新皇登基之时。 前几日方举行了封后大典,姜窈才刚封皇后,以她原先管理太子后院时那井井有条的模样,以及如今尚还算空,仅有一妃、一良人的后宫情况来看,照理说,现在应该还不会发生什么大事。 想到这里,花白禾心中有了数,只从盆里拿出自己已经洗好的皇后贴身衣物,件件抖开,一边晾一边看凑过来的这人: “浣溪,什么事?” 浣溪是花白禾在原本故事中看到的,姜窈身边最得用的那个,也是嘉妃怀孕流产时,离她最近的那个婢女。 她看上去很轻易接受了‘清嘉与自己一同从王府出身,感情深厚’的设定,在旁人面前还能摆出的大宫女威势,待到见了花白禾,那些镇定自若就全崩了。 浣溪从自己的衣服里摸出一个深蓝色的布包,凑向花白禾,低声道: “听说今早晨会上,礼部尚书拟了选秀条陈,请皇上过目。” 花白禾面上云淡风轻的,抖着衣裳上的水珠说道:“这事儿连御膳房的花猫都知道。” 后宫生活无趣,前朝的风吹草动,什么时候不是第一时间传出来? 何况这里是皇后在的长乐殿。 至于选秀,倒也是惯例了—— 新皇屁股底下的位置刚热乎,只要皇长子一日未出世,礼部这些干拿俸禄的人就一日有找存在感的地方。 什么为江山、为皇嗣着想……光花白禾见过的宫斗剧里就出现过无数遍这种台词,她闭着眼都是那些花白胡子的老臣苦口婆心的样子。 ——战斗力堪比那些栓不住自家猴孩子,却上赶着慰问别人家孩子成绩年纪第几,年薪多少,什么时候找对象的社区碎嘴子大婶儿。 浣溪见她半点不奇怪,顺着笑了下:“是,皇上是当朝将这事儿压下去了——” 紧接着,浣溪脸上的笑容转为苦涩:“可姜小王爷下朝之后,就托人往咱长乐殿里送了这礼物,本该由我直接呈给娘娘,但姜小王爷这人向来性情不好捉摸,若是我就这么冒冒失失的呈给娘娘……” 话说到这里,花白禾懂了。 所谓的姜小王爷,姜镇海,正是姜家最年轻的承爵者。 姜窈的祖父作为三代公卿,为了上两任皇帝鞠躬尽瘁,将家门光耀到如今地步,可如此高门大户,却有个致命弱点,人丁稀少。 到了姜镇海这一辈,更如同老母猪下耗子—— 一代不如一代。 因为就这一个儿子,姜窈的母亲对他溺爱得很,官二代的本事他是半点没学着,摆阔闹事、仗势欺人他却无师自通,从小到大不知惹了多少祸事。 如今亲姐成了皇后,他便进化成了京城第二个横着走的物种。 ……第一个是螃蟹。 鉴于这位姜镇海小王爷往长乐殿寄过许多‘惊喜’,最令人难忘的的一次,礼物是一只被压扁了裱进画框里的,死老鼠。 该项辉煌历史由姜镇海同志酒醉后达成—— 据说他是怀念小时候在家里捣老鼠窝,想试试看外头那些贫民做的‘烤老鼠’味道如何,结果差点被亲爹家法伺候死,最后被亲姐解救的故事。 礼物收到的那天,长乐殿的人听完这故事各个掩面泪流。 ……被那只死老鼠的味道熏的。 不巧的是,那天皇帝下朝之后恰好摆驾长乐殿。 听说他那天的脸色很黑,很难看,当场赏了那个呈礼的小厮八十大板,又下旨训了姜镇海一通,骂他不分尊卑,吓得姜老太爷连夜进宫,颤巍巍泪涟涟地跪下给自己这祖孙求情。 综上,姜家如今有这么个龟孙继承人,后期在前朝上刚不过嘉妃母家那些骁勇善战的兄弟,简直太理所当然了。 …… 当花白禾回忆完姜镇海的‘辉煌历史’,浣溪手中的那个蓝色布包已经往她怀中塞了过来: “清嘉,你惯是我们当中最聪明的那个,这事儿还是交给你解决吧。” 浣溪觉得这布包十分烫手—— 因为姜窈正是传说中的扶弟魔,就算姜镇海干过无数荒唐事,她也依然能打开十五倍美颜滤镜去看自己的亲弟弟。 所以不论是知道内情擅自销毁,还是直接呈给皇后,都有屁股开花的风险。 花白禾陡然接下这么个任务,整个人:“……?” 太能干也有错吗! 就在她稍一愣神的期间,浣溪自觉卸下了今日最沉重的包袱,放心地回到前头大殿内继续伺候皇后。 花白禾和那个蓝色布包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拿这个‘薛定谔的礼物’怎么办。 她先是掂量了一下那个重量,又捏了捏厚薄度…… “这个手感,”她低声自语道:“是书?” 她觉得有几分稀奇,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书值得这位小王爷偷偷从宫外送进来,还特意要交给皇后。 一秒钟后,花白禾被封面上的画图闪瞎了眼。 系统看到那张马赛克图,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什么,刚想开口安慰,却见花白禾拿出看论文资料般的严肃表情,盯着那封面半天,然后问它: “……这姿势,是老汉推车吗?” 系统:“【我还是个宝宝,我什么都不知道.jpg】” 姜镇海又一次刷新了他送礼的下限。 突破后宫重重阻碍,他给她的亲姐姐,送了一本……淫-书。 里头观音坐莲、山羊对树、丹穴凤游等等,应有尽有。 联想到今天前朝发生的事情,花白禾不难猜出他送这么本爱爱姿势科普书的用意—— 他想让姜窈多笼络皇帝,早点诞下皇长子,彻彻底底坐稳后宫第一人的位置。 但这是要是传出去了…… 民间评书又要多几个段子—— #八一八那个将手伸进皇帝后宫的小舅子#、#母仪天下的皇后究竟有哪些床头读物#、#帝后夫妻生活不和谐,是人性的泯灭,还是道德的沦丧#…… 种种标题从花白禾的脑海里闪过,只见她相当淡定地将书一卷,往怀里塞去: “这本书,没收了。” 系统瞧见她没当场销毁,试探着问了句:“你不会要留下自己看吧?” 花白禾义正言辞:“我怎么会是这种人呢!” 正在这时,另一个桃色宫装婢女匆匆往她这儿来,开口便喊道:“清嘉姐姐,娘娘今日兴起,想与婉妃对弈,问起上回皇上赏赐的那副白玉棋盘,你给收哪儿去了?” 婉妃之前就是太子的侧妃,和姜窈一起服侍太子,年纪比姜窈大了八九岁,如今太子变皇上,她也跟着抬了身价,作为这后宫中唯一的妃子。 婉妃比姜窈更佛,从不主动招惹人,在后宫中真真是透明人般的存在。 花白禾听了她的话,随着她往外走:“娘娘之前让收进库中了,我这便去取一趟——对了,婉妃惯爱喝毛尖,你提醒着浣溪。” 那婢女远远应了一声:“哎!” …… 一刻钟后。 花白禾见到了姜窈的真容,那模样惊艳到了她,以至于她根本没注意到对面的婉妃。 身体设定的本能促使她停止这种直视主子的冒犯行为,然而那随意一瞥却已在她心底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耀眼的明黄色常服穿在她的身上,金光灼灼,照亮了整座长乐殿,却也没掩住她自身颜色。 衣领出的脖子那段胜过天鹅曲颈,面庞肤色塞初雪,尤其是那双含着笑意的黑色眸子,沉淀出她似水的温柔。 落落大方的五官,既压得住一身皇后的威仪,却又不至露出威慑之意,一见就令人心生好感。 看得花白禾这个终身颜狗后援会成员,面上站桩式的侍奉在旁边,心底恨不能将她的盛世美颜作屏保舔个几万遍。 她陶醉得连婉妃走了都没反应过来。 “清嘉……”直到那道温柔的嗓音在她身旁再度响起。 花白禾骤然回神,低声喊道:“娘娘。” “今儿怎么了?瞧着你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姜窈说话时自有一副涵养极佳的调子在里头,吐字极为清晰,却听不出轻慢的意思,反倒有十足的妥帖。 花白禾感受着耳朵怀孕,一边手脚麻利地想收拾桌上的棋盘,低眉顺眼地微笑: “娘娘多虑了,我是想着御膳房那边小扇子传来消息,说今儿进了十来只肥鸭,如今正是吃鸭肉的好季节,您要不今晚点道鸭肉羹?” 姜窈顿时失笑,没想到她这会儿就替自己操心起了膳食,正想说点什么,忽然见到她俯身时,衣襟里露出的那块深蓝色边角。 “……你衣裳里是什么?” 花白禾茫然一抬头,差点条件反射回答:胸! 等顺着她的视线一低头—— ‘啪嗒’一声。 已经露出大半个角的书册彻底掉在了桌上。 蓝布本就包的不太严实,正好隐隐绰绰露出一半封面的手绘图。 露出的那一半,正好是两个紧贴着做运动的人物下半-身。 花白禾:“……!!!” 13.本宫为你打下的江山(三) 室内气氛十分低沉。 姜窈挥退了其余的下人,知道内情的浣溪临走时有些担忧地送了花白禾一个眼神: 加油。 然后她就非常体贴地从外头把门给关上了。 花白禾:“……”她觉得那个眼神翻译成‘保重’更妥当一些。 姜窈脸上惯有的笑意不见踪影,伸手将那本艳书从眼前的桌上慢慢拿起来,这慢动作让花白禾看得胆战心惊,膝盖直发软。 她面上看不出喜怒,素白的手指漫不经心地翻着书页,姿态近似于翻阅历史类文献那般。 尾指指套镶金嵌银,让人无端端觉得这低俗的玩意儿挨到她的皮肤,都是对她的一种玷污。 姜窈却迟迟未放下,甚至在翻页的同时,还语气淡淡地去问杵在跟前的花白禾: “这是什么?” 花白禾盯着封面上那幅‘老汉推车’,恍恍惚惚地想起来,有一类出自岛国的动作片,是不需要字幕,不需要懂语言,只看画面就能够明白其深意的存在。 以姜窈的智慧,她还能读不懂三岁小孩儿都会的‘看图说话’吗? 花白禾顿觉自己收到了个死亡提问,舌头身不由己地开始打结,半晌只吞吐出一字: “……书……” 回答的同时,记忆里种种类似‘淫-乱宫-闱’、‘私藏禁-书’的大帽子扣下来,让她觉得自己就算有一百条命都不够姜窈拿去仗-毙的。 姜窈听完,翻页的动作顿了顿—— 她掀起眼皮看了看面前的人,似乎想要开口说句什么。 花白禾盯着她漂亮的唇瓣,一颗心仿佛被扔到油锅中烹煮,感受每一秒都徘徊在死亡边缘的挣扎。 良久之后,姜窈看她一副即将被吓晕过去的样子,终于大发慈悲地开了口:“你跟了本宫这么些年,万不是那种粗心大意的人,更不是知法犯法的——” 花白禾听出她话音里似有开恩之意,内心跟着提了提。 紧接着,却听姜窈话锋一转:“所以,你是故意让本宫看到这个的,对吗?” 差点背过气去的花白禾:“……” 我不是!我没有!我就是藏小黄书业务不熟练! 她暂时不太确定姜窈的御下之术,不知道皇帝有没有在这中宫安插人手,若是此刻将荒唐的姜小王爷供出去,自己恐怕也得不了什么好。 于是花白禾只能双膝一软,咬着牙扛下了这个炸-药-包,祭出古装剧下人们最经典的一句话: “娘娘饶命!” 她诚惶诚恐地拜倒在地,脑门抵着冰冷的地砖。 姜窈见到她跪得干脆,面上依然没什么神情,将书反扣在了面前的桌上,她用右手中指轻轻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发出了一声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叹息声。 “哪怕皇上压下了今秋的选秀,还有明年、后年……但凡本宫一日不诞下皇长子,这位置就一日也坐不稳,清嘉,连你也觉得——本宫需要用孩子来稳固皇上对我的心思吗?” 花白禾正在思考自己久跪与老寒腿之间的联系,闻言立刻在心里回答道: 哪能啊!这种秽书我怎么可能拿出来玷污小仙女的眼睛! 系统:“对,你只会私藏。” “娘娘,是奴才糊涂,奴才不该拿这等脏污下三滥的玩意儿糟蹋娘娘的眼睛,奴才罪该万死。”花白禾一边回答,一边在内心悲痛,看来这一通打自己是逃不过了。 姜窈看着她的发顶,听着她的话,却慢慢道: “以你的手腕门道,要寻到这么一本被圣上禁令下印的书,挺不容易的吧?” 花白禾挺想让她去质问自家的瘪犊子小老弟,但听着她话里的意思,总有点毛骨悚然的意味。 这就好比一个男人婚礼当天,发现自己兄弟特意找人偷-渡,送了自己十瓶印度神油一样——尊严备受侮辱。 放到姜窈身上就是,她明明成了皇后,然而只是一次选秀事件,身边人却各个替她自危,认为她和皇帝的爱情经不起考验,连最贴心的宫女都要千方百计搞来这么一本书进给她。 花白禾越想越绝望:“今天我这清清白白的屁股怕是保不住了。” 系统:……打个板子也能被说的这么龌-龊,服了。 姜窈见她只跪着不说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刚想发作,门外便响起尖亮一声: “皇上驾到——!” 殿内安静了下来,只余那声响在轻轻回荡。 花白禾窒息于自己的屁股即将被更多人围观,却发现姜窈却已从座位上站起来,从自己旁边经过、迎了出去。 轻飘飘一句话落了下来: “还跪着坐什么?再不把东西收起来,等皇上来了,你一百个脑袋都不够掉的。” 花白禾:……诶?咦??? “奴才遵旨!” …… 身着金色龙袍的男人在四周跪呼万岁的声音里,威风凛凛地背着手跨了进来,先往屋子里四下一看,顿时眉心一皱: “你们怎么伺候的,这个时辰还未到御膳房传膳!” 屋子里的人都被吓得一愣,浣溪脸都吓白了,跟花白禾对视—— 准确点来说,皇帝进门时才刚到饭点,他们上哪儿提前传膳去? 还是姜窈看他脸色不太对,不知他因为什么事情动怒,笑着迎上来:“臣妾不知皇上要来,今儿晌午特让御膳房做了几道点心,因风味不错,一时贪嘴吃多了几块,这才耽误了晚膳。” 说话间,她给花白禾使了个眼色。 花白禾顿时明了,悄悄地挪到了门口,然后小跑着让人去御膳房传膳,特意还点了姜窈午后餐点里同样的点心。 果不其然,门内的皇帝已笑着问道:“哦?这是哪个厨子的手艺,竟能将朕的皇后也馋着了。” 姜窈随着他在软塌上坐下,从婢女手中接过茶端到他跟前,眼中淌着笑,缓声答道:“是前些日子刚到的江南厨子,桃花酥堪称一绝,酥皮蒸的又软又香,里头的馅儿用的是新春刚摘的桃花,吃起来甜而不腻,皇上大可尝尝。” 皇帝被她这通形容说的都有些馋了,顿时失笑:“既是皇后喜欢,这便命人将他调到长乐殿的后厨。” 姜窈于是笑着推辞,这一番不着痕迹的话题转移下来,皇上进门时的糟糕心情早被哄好了。 等到晚膳布完之后,帝后二人已经坐到了餐桌边,姜窈想伺候着皇上用餐,最终还是被拉着一同动了筷子。 花白禾看到两人此刻相处无间的样子,略有些感慨—— 所有的怨侣,在最初的时候,都是神仙般的眷侣。 她悄悄和浣溪退下了,将室内温馨的用餐气氛留给帝后二人。 …… 但殿内的情景却远没有她们所想的那么甜蜜。 “朕今日向皇额娘请安,不知哪个碎嘴子跟她提起选秀的事情来,逮着朕好一通数落。”皇帝拿着勺子,慢慢喝着汤,却猝不及防说出这么一句。 面上听着是在抱怨自己被母亲唠叨。 姜窈却闻弦歌而知雅意,顺着接道:“太后也是替皇上着想,自圣祖以来,但凡新帝登基,选秀便是礼部与朝廷刻不容缓之事,毕竟后宫若空虚,难免有子嗣单薄的风险,选秀事宜合该提上日程。” 皇上喝汤的勺子停了,锐利的视线随之看向她:“哦?皇后也想劝朕开选秀大典?” 姜窈神情顿了顿,温声回道:“这是臣妾职责所在。” 皇帝端起碗,将剩下的汤全部喝完,表情里看不出喜怒,淡淡地回了一句:“朕还有些折子要看,先走了。” 姜窈起身行礼,低声道:“恭送皇上。” 然而直到那抹金黄从自己的眼前离开,她都没站直身来。 若是皇帝真不想选秀,根本不会今日就在她跟前提这个问题,话一出口——他就该知道自己的回答是什么。 至于这幅早早离开长乐殿的姿态,到了明日的朝堂上,所有人都会知道,皇帝是被她进谏,才决定开秋选。 届时,所有臣子都会夸她胸襟开阔,母仪天下。 想到这里,姜窈抬手扶着旁边冰凉的桌子坐下,看着面前满桌子几乎没动过的饭菜,不知在想些什么。 …… “娘娘。”担忧的声音在姜窈耳边响起。 她回过神来,看见站在自己面前的清嘉与浣溪,对上两人的目光,她意兴阑珊地挥了挥手:“把这些菜都撤了吧。” 浣溪不知她与皇上聊了什么,见她面前碗里的饭只少了一半,顿时有些着急:“娘娘,奴才给您将饭菜重热一热,您再用些吧,吃这么些怎么顶得住。” 姜窈摇了摇头,示意她只做事,不必再多说。 花白禾倒是话不多,埋头干活,毕竟现在皇帝走了,万一姜窈要跟自己秋后算账怎么办? 她拿着碗筷转过身—— “清嘉,你留下。” 花白禾:“……”瞧我这臭嘴。 她僵硬地转过身,装傻地问道:“娘娘还有何吩咐?” 彼时四下无人,最近的下人也在殿外候着,没有资格走进来。 姜窈尾指指套轻轻点了点桌子,目光斜睨到她身上,不紧不慢地说道:“你不是要给本宫进献房中术吗?” 没给花白禾哭天抢地喊误会的时间,她接着开口: “便从今日起,由你来教授本宫,一样不落,记住了吗?” 花白禾:“……” 花白禾:“…………” 花白禾:“………………” 花白禾喜极而泣:“系统!系统你听见了吗!这都是她逼我的!” 14.本宫为你打下的江山(四) 床帷低垂,层层幔纱落下,只有屋子角落的灯花时不时发出噼啪的响声,微微映亮凤床这方天地。 姜窈已经换上了丝软的金色睡袍,及腰的黑长发如瀑般落下,托出她如玉的面庞,卸去妆面的她唇色却并不苍白,反倒带了些浅粉。 如初夏的野桃儿,通身还是浅白碧绿,末尾偏偏就勾了那么点绯意。 漆黑的眼珠里落了那点灯光,格外明亮,她眼尾轻轻扫向床前帮她铺就床铺的人——今晚,花白禾是唯一被她留在寝殿内伺候的。 姜窈的目光慢慢走过眼前那人脖颈、腰身,直到花白禾背上的汗毛尽皆竖起时,她才悠悠开口道:“被子都已翻过两次面儿,清嘉,你何时做事这么不利索了?” 被她点了名的人身形僵了僵,抬手去解挂帷帐的钩子,低声道:“娘娘安寝罢,今儿是奴才守夜,若是有吩咐——” “你这是将本宫的话当作耳旁风吗?”姜窈细眉一挑,明明还是和风细雨的调调,却已让跟前的婢女在床前跪下了。 “奴才不敢。” 姜窈看着跪的利落的那人,眼中晕出几分笑来:“不敢?禁-书都敢往我跟前献,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上来。”她言简意赅地吩咐道。 哪怕平时再温柔,她也是皇后,上位者说一不二的气势,总还是有的。 花白禾呼吸一窒,强忍住了立刻滚上这张大床的冲动,从喉间压出一句:“娘娘三思,若是让嬷嬷知道了这等以下犯上之事,奴才只怕狗头不保。” 被姜窈的颜值吸引是一回事,牡丹花下死就是另一码了。 她说的是自小教导姜窈的教养嬷嬷,那是高门大户小姐的标配,平日里负责姜窈的起居,从穿衣打扮教到出嫁侍奉夫君,包教包会,终身一条龙服务。 要让这些人知道她给一等模范皇后教了什么勾栏里的玩意儿—— 花白禾打了个哆嗦。 姜窈听罢轻笑一声,被她话里‘狗头’二字逗乐了。 花白禾却以为这个还不够有力,绞尽脑汁又拉出一面大旗:“皇上要知道了……奴才背不起这等‘惑上’的罪名。” 姜窈彻底笑开了,清脆的笑声在室内回荡。 许久之后,姜窈单手撑着床铺,另一手够到那俯身跪着的人跟前,竹节般的食指略略一挑,抬起了自己贴身宫女的这张脸。 她的目光一寸寸描摹过这人的脸庞,唇角依然噙着那点如水般的笑意—— 只是,花白禾越看越觉得她在嘲讽自己。 果不其然,姜窈开口道:“清嘉,你是在提醒本宫,是时候教你认字了,对吗?” 她说:“‘惑-上’这个词,不是用来形容你的。” 花白禾:“……” 笑容渐渐消失。 没留给她时间哀悼逝去的美貌,姜窈薄唇轻启: “本宫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上来。” 于是花白禾麻利地爬上了床。 她打开了那本令人面红耳赤的蓝色小册子,脸颊开始泛红,甚至连鼻子都开始发热。 这时,系统突然在她脑子里敲了一声钵! “锵!” “不许主动勾-引目标人物!一个亿你还想不想要了?” 突然提神醒脑的花白禾:“……” 给看不给吃,不能动手,简直憋坏了她的一身才华。 她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也罢,不给动手,那只能动嘴了。 …… 半刻钟后。 姜窈坐在床上,面无表情地听花白禾讲理论知识:“听闻所爱之人亲近,哪怕仅是唇齿相偎,那也是甜如蜜——” 说到这里,她停了停,委婉地表达自己肚子有些饿,能不能吃点东西垫吧一下。 姜窈差点气笑,刚一点头,发现花白禾竟然真从兜里摸出一块手帕,摊开里头一块花瓣形状的糕点,那模样正是晚餐后赏下去的桃花酥。 只见她掰下糕点一角,往自己的唇中一送,想继续刚才的枯燥教学课程。 姜窈脸上的笑绷不住了:“清嘉,本宫平日里是太惯着你了。” 花白禾立刻闭嘴了。 顺便把嘴里的最后一口糕点咽下。 姜窈指了指她:“今夜你若不给本宫示范这是怎么个甜法,明日本宫就让你——” 话音还没落下,姜窈睁大了眼睛看着蓦然凑近的那张脸。 唇上温热的触感跟着传来。 细碎的桃花酥末儿原本沾在对方唇角,因为这个动作跟着传了过来,末了印在姜窈的唇畔,沾了丁点的濡意,跟着渗开那丝丝的甜味。 两人都没动弹。 花白禾保命之下也只敢亲这么一会儿,立刻就弹开了,躬身道:“娘娘恕罪……” 姜窈回过神来,唇边漫开的甜味消失无踪。 让她莫名觉得有些失落。 没等眼前人跪好,她抬手拉过那人的衣领,重又贴了上去,软软地将她唇角的末子全卷走,轻声道:“还有更甜的吗?” 花白禾:“……”哎哟你这么问我怎么好意思! 然后她竹筒倒豆子般给皇后讲了何为‘法式热吻’,疯狂暗示:来啊!正面上我! …… 次日,听说皇后身边的大宫女抱恙请假了。 浣溪坐在她床边,看着她用手帕将整个脸都蒙上,担心地继续问:“你还好吗?若是得的恶疾,怕是要被隔开了。” 花白禾翻了个白眼。 浣溪继续说:“你连话都说不出来,真没关系吗?” 花白禾疯狂摆手—— 话都说不出来,还不是因为真的用了一晚上嘴!腮帮子都差点脱臼! 系统亲切地问道:“现在你如愿了吗?毕竟口了一晚上,很刺激吧?【发出天绝地灭般的笑声.jpg】” 花白禾遭到系统鞭尸般的嘲笑,并不想说话。 她觉得皇后可能是亲嘴鱼转世—— 哪个正常人,能一晚上就逮着‘接吻’这一个知识点来回复习的!而她居然真的就陪姜窈亲了一晚上! 什么都没干的一晚上! 要不是姜窈头顶进度条在凌晨时满意地挪动了百分之五,她可能就疯了。 花白禾表示对姜窈失望透顶,这是她带过最差的一届女主。 系统却很美滋滋,彻底对朴素的古代人民放下心来,连一个法式热吻都好奇的时代,花白禾休想开出两百迈。 …… 午后。 花白禾腮帮子恢复的差不多,拿着根软趴趴的香蕉在啃,准备去外头听听八卦,慰藉自己干涸的心灵。 果然,偷听来的墙角并不负她所望,甚至一边能听到重大消息,另一边还能看到一个小宫女和大太监表白。 非常刺激! “听闻江南那边多美人,兵部侍郎家的还未议亲,三月后便送入宫中来了。” “我给画师递过茶!我见过!真的是个美人!” 花白禾吃香蕉的动作停了,因为兵部侍郎家里要送来的人,正是后来要成为皇后劲敌的嘉妃——的妹妹。 只不过那人命薄,没等到父兄立功的时候。 她在脑海里蓦地喊了一声:“系统。” 系统应了一声,问道:“你有什么计划?” 花白禾:“你看,那小宫女和大太监是不是亲起来了?” 系统:“……你能不能惦记点正事儿?” 花白禾:“你看他们亲的这么火热,像不像我昨晚教皇后的那个动作?” 系统一看还真是,以为花白禾要说皇后太纯情,却听见花白禾笑了一下—— “诶嘿!” “皇后真会玩,我喜欢!” 15.本宫为你打下的江山(五) 出乎花白禾意料的是,自从那个被姜窈亲得难舍难分的夜晚过后,她满怀期待等来第二次守夜……却喝了一晚上冷风。 之后的日子里,皇帝更是常常宿在长乐殿,入夜之后寝殿内室不留人,听守夜的浣溪说,轮到她值班时,里头的灯通常亮到三更天才灭下。 听完这个消息,花白禾十分努力地控制住了自己脸上的失望情绪,转身往殿外走去,准备去领这个月的俸禄。 系统最近乐见她吃瘪:“我就说嘛,姜窈没道理看上你,也许她之前就是新世界门没打开呢?” 说不准她和皇帝之间的肌肤之亲,就在发乎情、止乎礼的地步。 花白禾很沮丧:“塑料主仆情。” 系统假模假样地安慰她:“没关系,等十个任务完成之后,你拿着一个亿的奖励,要什么样的对象——” 花白禾很忧愁地打断了它: “连听墙角的机会都不给我,我这辈子还没听过现场版。” 她说:“我是真的很失望。” 没等系统‘呸’她一脸,近处忽而传来个无比谄媚的声音:“这不是清嘉姑姑嘛!” 花白禾方走出长乐殿,循声望去,来人正是内务府大总管,江德胜。 …… 这内务府总管看着年纪不大,面上白净,眉目甚至有几分秀意。 见花白禾看来,他走近两步,礼貌性地躬了躬身子,笑出三分亲近:“清嘉姑姑,好些日子不见,前些天让送来长乐殿的江南新料子,皇后娘娘可喜欢?” 花白禾适时作出几分惊奇:“娘娘嘱意留了几匹,余下便分发到各宫了——江总管可是大忙人,今儿怎么想起来长乐殿了?” 江德胜顿时笑了笑:“清嘉姑姑这是哪儿的话,娘娘身为六宫之主,管理后宫内务,我平日里就算再忙也该来请安的。” “这不正赶上圣上登基第一回秋选,太后吩咐了,让把储秀宫一应老旧物件全得换新,图个好气象,我这立刻就来问娘娘,长乐殿可有需要翻修、清换的物件,这便让下头的孩儿们仔细着办了。” 花白禾皮笑肉不笑地听着,总结了一下这通扯屁的精髓—— 江德胜,内务府总管,奉太后旨意来要钱。 她本是个性子冷淡的人,对旁人说话也不冷不热的,正是这样,难得的微笑方显得格外难得:“我这便去通传一声——江总管来的倒是巧,再过一刻钟娘娘便要午憩了。” 江德胜见她折返,笑眯眯地准备等着,知道她今日该领俸禄,还多卖了她个人情,让身边的小太监一会儿亲自帮她跑趟腿儿。 两人你好我好地虚伪了一通,花白禾转过身之后脸上就出现几分若有所思。 这江得胜可是个了不得的人物,日后要升为皇帝身边的秉笔太监,后来也成了嘉妃上位的得力助手。 俗话说的好,宫斗有两大必胜辅助,太监和太医缺一不可。 花白禾决定哪天探探这个江德胜的底,想个办法将他挖到皇后这边的阵营。 …… 然而比挖嘉妃助手的时机先到的,是嘉妃的妹妹。 转眼就要到秀女面圣的时候,在此之前,姜窈却忽然决定在后花园设宴,邀请这些即将与她共享丈夫的女人们。 来参加皇后宴会的各地秀女,都是经过精挑细选送入宫来的,而兵部侍郎家的小女,沈青玉,正在其中。 这个世界如今所处的朝代,叫做大雍王朝,从圣祖开始就重文轻武,兵部在六部当中地位不尴不尬,在众多公卿门第出来的女儿中,沈青玉一点儿也不突出。 从系统给的资料当中,花白禾大概了解到,这是个实心眼的姑娘。 沈青玉人如其名,相貌如美玉,却没有与这美貌相匹配的心计,就从花白禾出门做事刻意路过储秀宫的时候,十回有三回都见到她被人孤立、针对的样子。 沈青玉将来会被人戏耍,弄脏面圣那日的新衣裳,因为在大殿上过于担忧自己的前程,反倒显得格外拘谨、放不开,皇上根本没让她抬头,第一轮就被刷下去了。 而后她该被分到各殿里从底层做起—— 但长乐殿的浣溪姑姑拒绝了她。 以至于后来她被分到一个低位分的宫人身边,主子做错了事拿她顶罪,就这么白白没了命。 花白禾一边利索地将长乐殿的宫人在御花园指示地团团转,一边跟系统感慨:“我怎么觉得这故事特别像是沈青玉死了,她姐进来给她报仇啊?” 系统:“从世界整体进程而言,这不是不可能——” 花白禾顺势接了一句:“所以,只要能够留下沈青玉,也就相当于从源头上断绝了嘉妃进宫的可能性?” 甚至,要是和沈青玉搞好关系,说不定她还会被拉拢到皇后这边来。 三言两语间,花白禾心底已经有了决定。 她算了算时辰,觉得差不多到了那些秀女过来的时候,准备去看看御花园的来路上看看。 园子外头有个挖出来的人工湖,平日里灌溉用的也是直接引的湖水,湖水很深,有阳光的时候景色相当棒。 花白禾在脑海里跟系统感慨一句:“接下来让我们参观一下宫斗戏害人的第一场景,大型湖泊,非常适合——”推人下水。 话还没说完,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有人落水了!” 花白禾收了收音:“看,就是这样。” 下一秒,更多的呼喊声传来:“青玉!救命啊青玉掉下去了!” “有秀女落水了!” 花白禾周身的闲适气息悚然一收,提着裙摆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在储秀宫教养嬷嬷跟着喊人的时候,先于近处御花园的侍卫,干脆利落地蹦跳入水! “我靠这戏怎么跟说好的不一样?为什么沈青玉又多了个被人害的地方啊,她是柯南吗她——” 花白禾睁开眼睛努力在水里沉浮,找那个落水的人。 却没算好自己身上那些厚重的衣服,像个裹住她的厚重龟壳,让她努力挥舞了半天手臂,最终咸鱼般地沉了下去。 她再顾不上吐槽沈青玉,在沉沉的水里吐出了一堆气泡。 …… 御花园内。 浣溪着急忙慌地跑到喝着茶的姜窈面前:“娘娘!不好了娘娘!有秀女落水了!” 姜窈脸上果然出现几分担忧,作势要起身:“情况如何?救上来了吗?” 浣溪使劲喘了一口气:“清嘉跳下去救人了!却半天没上来!侍卫现在已经把秀女拉上来了,正在救清嘉!” ‘叮——’地一声! 姜窈手中只此一个的琉璃青玉杯摔得粉碎。 她面上表情尽收,一副山雨欲来的沉郁,话都不再说一句,往御花园外赶去。 半个时辰后。 花白禾悠悠醒转,对上了一双黑沉沉的眼睛。 她立刻又闭上了眼睛。 假的!这是做梦! 为什么那么温和的皇后会露出这么恐怖的表情啊,简直让她这只小猫咪害怕到想跳上衣柜好吗! “醒了?知道自己丢人了,无颜面对本宫?”姜窈坐在床旁的椅子上,慢条斯理地喝着茶,脸上重舒展开的笑意,跟着渗进嗓音里。 花白禾尴尬地开口:“奴才——” 旁边的浣溪跟着接茬:“清嘉你快吓死我了!不会水你干嘛往下跳啊!害得娘娘都跟着担心了一下午,你以前也不是这么莽撞的人啊!” 花白禾:“我——” 姜窈:“怎么?你还有话说?” 她乖乖认怂:“奴才知道错了,当时也是听见有人落水,脑子一热,想着救人要紧。” 姜窈喝茶的动作顿了顿,眸光扫得她皮子跟着一紧。 就在花白禾以为她要说什么的时候,姜窈只是低头喝完了手里的那杯茶,吩咐了她一句好好休息,然后就离开了。 …… 当晚。 花白禾被浣溪灌了碗姜茶,自觉没大碍,去给姜窈值夜。 然后她就被皇后娘娘喊进了内殿。 床前居然多了一副桌椅,上面整整齐齐放着文房四宝,她一头雾水:“娘娘,您不歇息了吗?” 姜窈刚卸了妆面,慢慢朝她走来,淡淡道:“那是留给你的。” 花白禾:“……”大半夜教我认字,什么情怀? 姜窈着金色丝绸睡衣,一步步走近,开口便是一句:“本宫不喜欢身边人未经同意,擅自涉险,今夜先教你‘惜命’二字如何写,然后——” 她拖了拖语调。 花白禾:然后? “你给本宫抄五百遍。”姜窈续道。 花白禾:……??? 姜窈看出了她脸上的错愕,脸上表情缓了缓,惯常的温和笑意重漫了上来,将那片黑色眸子缀得发亮: “当然,本宫也会陪着你学习。” 花白禾正想说这怎么好意思,哪有奴才被罚连累主子的。 话还没出口,她听见姜窈笑着说了四个字: “衣裳脱了。” 花白禾顿时惊恐:“完了系统!我脑子里进的水还没倒出来!你快帮我检查!”为什么她忽然听不清皇后的话了? 她的表情恍惚又迟钝:“啊……?” 姜窈对她笑的和颜悦色,话语却半点不客气:“又要本宫重复第二遍吗?” 她盯着花白禾的眼睛,一字一顿,口齿清晰: “衣裳,脱了。” 花白禾:“……” 这位娘娘,我读书少,你别骗我—— 罚抄需要脱衣服的吗! 16.本宫为你打下的江山(六) 花白禾面上紧张,内心却暗搓搓地充满了期待,脱衣服的手都激动到颤抖,脑子里不断地回放上次那本小蓝书上的姿势内容: 姜窈喜欢哪种?是封面上的那种?还是新手第一夜的旧例? 水青色宫装褪下,便是雪白的里衣,姜窈看着那张不过是普通长相的脸庞,眼底的颜色沉了沉—— 眼前的宫女明明长着平凡的鹅蛋脸,五官分别看去更是极为平庸,偏偏组合到了一块儿,就被那双灵气十足的眼睛泛活了,处处透着股机灵劲儿。 脑子没动的时候便是普通的沉稳,但凡有想法一冒,她眼中便亮起精光来。 姜窈看到她慢慢将衣裳往下拉,从脖颈到锁骨、光滑的肩膀,及至浅浅一层阴影也即将冒出时,方才淡淡开口道:“行了。” 花白禾僵硬地停住了手,努力压住自己心底的错愕—— 怎么就行了? 衣服才脱一半你就告诉我行了? 你是不是不行啊? 姜窈却没去管她内心排山倒海的失望,走到她的跟前,抬手搭上她因常年不见光显得格外嫩白的那块肩胛肌肤。 微凉的指尖抚摸上来,带着冷意不经意划过,捎起一阵触电般的发毛感,让花白禾差点跟着浑身一抖。 她讷讷地喊出一声:“娘娘……?” 分明是如此情-色的吃豆腐场景,不知为什么,当她的目光触及姜窈眼底的情绪时,总觉得—— 她这动作非常像是在挑菜碟里的排骨哪块口感好。 在花白禾满怀期待等着她下口的时候,姜窈摩挲着她右肩上的一小颗痣,小小凸起的手感格外好玩,让她不禁用指腹来回摩擦,许久才慢条斯理地开了口:“你哪儿比较不怕疼?” 她响亮地回道:“屁股!”其实我哪里都不怕疼!让爱来得更猛烈些吧! 姜窈掀起眼皮子看了看她,半晌后意味深长地问道:“你确定吗?” 花白禾:“……可以吗?” 姜窈莫名笑了笑,对面前的桌子略一扬下巴,说道:“趴上去。” 顿了顿,她想到对方刚才说的‘屁股’那位置,一沉声开口道: “裤子脱了。” 花白禾想这多不好意思—— 然后她麻利地光着屁股蛋儿,凉飕飕地趴上了那张黑沉木的桌子。 与此同时,她条件反射地忽略了之前姜窈问的疼不疼问题,笑嘻嘻地对系统说道: “原来她喜欢后入~” 系统:“【我不听我不听.jpg】” …… 半刻钟后,花白禾心底的期待尽数转成了惊恐。 她睁大了眼睛,看着姜窈走远到床边,再折返时手中却端着一个木盘,里头陈列着一排银针,旁边还有一堆瓶瓶罐罐。 “系系系统,她是容嬷嬷转世吗!难道我擅自跳个水,她居然就要拿针扎我?!”花白禾内心都在哆嗦。 “娘、娘娘,我突然觉得我浑身都怕疼……”花白禾看上去非常想提着裤子逃跑。 姜窈眼刀往她这一刮,淡淡地吩咐道:“不许动。” 花白禾定住了。 姜窈的目光从她半露的肩膀,到宽大内衬衣摆下露出的那截大腿,沿着曲线看完了苗条的小腿。 以前倒是没发现,这清嘉模样一般,身材倒还不错。 姜窈将手里的木盘往桌上轻轻一磕,觑了她一眼,见她乖巧,语气恢复了温和: “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想纹哪儿?” 花白禾:“……?” 咦?什么?纹哪儿? …… “啊……!”夜半时分,长乐殿的寝殿中传出一声隐约的痛呼声。 姜窈捏着针的动作十分稳,听见她的喊声,刚准备落下的动作停了停,温润的嗓音里带了几分无奈: “我还没扎。” 花白禾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我有点儿怕疼。” 所以先练练嗓子。 姜窈左右看了看,半晌从怀中摸出一方递漂亮的绣着梅花的手帕,上面还带着浅浅的熏香味,轻叹了一口气,话语更温柔了些:“先咬着它,忍忍。” 花白禾瑟瑟发抖地接过,却没急真往嘴里塞,只是闭紧了牙关,转而纳闷地问心中的系统:“你说,姜窈为什么突然要给我纹身?” 系统搜索了一下资料,回道:“可能是你下午落水的事情吓到她了,在这个世界里,纹身最初见于囚犯的流放刺青,但后来大家相信纹身中带有一股力量,能够吓退鬼怪,保佑人平安顺遂。” 话音落下后,它以为花白禾会为姜窈的这份担忧而感动,结果她却半天没动静。 当姜窈手中的第一针落在她肩上时,花白禾的声音才再次响起,里头是十足的沉重:“她是不是很恨我?” 系统:“?” 花白禾:“姜窈刚说她今晚也要跟我一块儿学习,她居然拿我做实验。” 她继续在脑海里哭丧:“以后我衣服一脱,左青龙,右白虎,中间一个米老鼠,我还怎么见人?” 系统想象出了那个辣主脑的画面,沉默了许久: “……保重。” …… 静谧的室内,蜡烛在角落里无声燃烧,细细的熏香从繁复花纹的镂空炉子里袅袅升起,淡淡的梅香味偷偷浸遍每一寸空间。 黑沉沉的木桌上,一个衣衫半褪的女人伏着,露出大片雪白的肩膀和后背,随着身上人动作的一次次落下,一副水墨色的图案渐渐成型。 有节奏的、如同被蚂蚁啃噬的痛感有一阵没一阵的,花白禾松懈下来自己的心神,想着大不了以后都不在人前换衣裳,于是自暴自弃地接受了身上有丑图的设定—— 毕竟,她人都这么丑了,之前有说什么吗? 还不是只能接受。 她眼眸半睁半合,差不多四更时分睡意漫了上来,脑袋像只啄木鸟似的一点一点,隐约间听到姜窈的声音传来: “可能会痛……” 花白禾全然没反应过来,下一秒,后肩处漫上一股火辣辣的疼痛,她一下子没忍住,开口就是一声标准的惨叫! 困意被痛觉淹没,她疼得差点从桌上摔下去,被姜窈抬手拢在腰间,隔了些距离轻轻地吹着她肩上红肿的地方,低声道:“不疼、不疼、乖……” 恰在此时,外头传来动静,浣溪早早起来,见这边灯火一夜没熄,过来敲了敲门:“娘娘!” 姜窈松开了手,对浣溪说了一声:“进来吧。” 浣溪走进便是一句:“听说皇上昨儿临幸了个秀女,今早提了位分,直接便是嫔——” 话说到一半,她瞪大眼睛看着花白禾的背。 “娘娘,这是……?!” 她用一种震惊又羡慕的眼神看着花白禾,但花白禾却捂着脸不想见人。 “大惊小怪什么,皇上是天下之主,谁能伺候得他高兴,就是那人的福分。”姜窈放下了手里的针,因为一整晚没睡,连语调都是懒洋洋的。 她又看了看花白禾疼的样子,仿佛刚才抱着人哄的并不是她,只随口道:“回去歇着吧,记着这几日别沾水。”然后才面向浣溪,一面让她伺候着更衣洗漱,一面吩咐她从库房箱子里取些首饰赏那秀女。 “她叫什么名字?”姜窈问道。 “沈青玉……好像是这个名儿,啊对就是清嘉昨儿救过的那个!”浣溪继续说道:“皇上昨夜从储秀宫过,听闻落了水的人是兵部侍郎家的小女儿,不知怎的就拐进去了,听说她总被人孤立,原来是个狐媚子,才刚进宫就能——” 花白禾:“……怎么办,我好像救了个不得了的人。” 系统抬手就是个板砖图:【我让你搞事.jpg】 “好了。”姜窈淡淡地打断了浣溪的话,眉目间看不出喜怒,仿佛不甚在意的样子。 她视线一转,见到花白禾重新掩好衣裳,正想轻轻出门,开口便对她说道: “五百遍,别忘了。” 花白禾:“……”这都没忘??? 花白禾:“奴才遵旨。” …… 她一边思考着沈青玉莫名其妙攻略了皇上的事情,一边往屋子里走,正经过梳妆台,步伐顿了顿。 犹豫半晌,花白禾挪了过去,背对着镜子,慢慢拉开了衣服—— 在她的右肩后,有一黑一白,栩栩如生的两条小金鱼首尾相对,游弋成了一个圆,虚虚的水墨色蝶尾被勾勒出十足的风姿,尾部如蝶翼般柔柔展开,飘逸出灵活感,像是能随时从这雪白的皮肤里跃然而出。 就连两条鱼身上隐约的骨线都描得十分生动。 花白禾对着镜子看了许久,突然冒了一句:“你说,皇后是不是暗恋我许多年?” 系统:“……你不思考救了个情敌的事情,在这里做什么白日梦?” 花白禾呜呜感动道:“她给我纹的居然是锦鲤!” “她怎么知道我以前抽奖转发从来没中过?!” 17.本宫为你打下的江山(七) 花白禾揉着罚抄到手软的腕子,看着面前那副姜窈给的字帖,上面一个个娟秀的小楷字像是一朵朵秀气的海棠花。 她盯着那漂亮的字体品了品,感觉姜窈确实字如其人,漂亮又温柔,只是—— “是我的错觉吗?总觉得她隐藏了腹黑属性。” 花白禾小声哔哔。 但是系统没搭理她的这句嘀咕,让她落了个没趣,只能捧起自己厚厚的那叠“惜命”大字稿欣赏了半天,然后抱着去找姜窈交差。 还未从厢房走进殿内,就听见里头传来几声笑。 花白禾抱着宣纸,跨进门槛,里头的沈青玉恰好朝这边看了过来,手帕刚从唇边放下,便绽开个十成的灿烂笑容: “这就是清嘉姑姑吧?我可算是见着你了,那日不慎在御花园外落水,听闻你奋不顾身来救,醒来之后我就一直想找个机会当面感谢你,刚才还向皇后娘娘问起你呢,你这两日身子好些了么?” 花白禾面上扯了扯唇角,对她福了福身子:“静嫔娘娘,奴才身子骨硬朗,劳娘娘挂心了。” “至于感谢,奴才更不敢当,不过是情急之下的反应罢了,娘娘不必客气。” 她并不愿意听人再提那天的黑历史—— 毕竟,人没救到,自己白跳了一遭水,又被姜窈拿针扎了一晚上,加上抄了好几天的字,她这波救人简直亏到姥姥家。 沈青玉却不肯绕过这茬,一身桃红的宫装衬出她的花容月貌,亲近人时,面容比花蕊更娇嫩上三分:“我虽只入宫几天,却也知道这宫中能雪中送炭者少,清嘉姑姑的恩情青玉会记在心中,也对身边能有这样善心婢女的皇后娘娘敬佩不已。” 她一句话夸了两个人,姜窈放下了手里的茶杯,眼神缓了缓,温声对她说道:“她做事莽得很,你若再夸她几句,怕是尾巴都要翘上天了。” 花白禾将手中的“作业”放到一旁,主动接过浣溪的活儿,近身伺候着两人,并不插嘴两人对她的评价,仿佛两位主子话题里聊的并不是她。 只是—— 她的目光时不时从姜窈头顶的情感进度上扫过。 比起之前“黄-书”事件的百分之五,现在那进度竟然到了百分之二十,而她相当确定自己只是错过了姜窈和沈青玉最初的见面而已。 这进度是怎么回事? 她心中纳闷不已,却还是老老实实地伺候着两位娘娘聊过了一刻钟,沈青玉便要起身告辞。 姜窈虽未开口挽留,却依然用那副温润的嗓音与她说道:“倒不必日日晨昏定省来请安,皇上是个孝子,你若是有时间,可去太后那儿陪她解解闷。” 沈青玉对她的提点做出感激的表情:“嫔妾记下了,谢娘娘指点。” 她又转头对花白禾笑了笑,才扶着身边婢女的手出了门,等身影消失在转角殿外后,另一边的浣溪脸色即刻就拉下来了: “娘娘为何还要指点她,她不过是让皇上新鲜了两天,见着皇上昨天前天连续过来,这才慌了神,想来您这儿讨个法子罢了,您又何必——” 姜窈一手端着茶盏,另一手揭开青花瓷盖,轻轻拨了拨水面上浮着的白沫子,眼眸都没抬,慢条斯理地回道: “你当皇上这两日是腻了她,才来长乐殿的?” 浣溪的满腔抱怨被打断,卡了一下才开口道:“当然了!那是皇上心里有娘娘,才会日日惦记着长乐殿这边,连前些日子两广那边新上的贡品都第一个拿到长乐殿挑选。” 姜窈波澜不惊地听她说完,眼眸忽而一抬,看向旁边桩子似的花白禾,开口问她: “你呢,清嘉,你也是这么想的?” 花白禾想起沈青玉这两天都在管事房那边报的‘身子不适’,心中多少有了些答案,面上却懵然地睁大了眼睛,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 “不管她是因为什么原因,我只知道,皇上最喜欢来的就是娘娘在的长乐殿,这便够了。” 姜窈看了她几秒,忽而勾了勾唇,笑了出来—— 然后花白禾看着她头顶的进度又慢慢往右挪了两个数字。 走到了22。 她对系统喃喃道:“姜窈这是意识到了皇上对她的爱?所以又更爱皇帝了一点?”至于之前看到沈青玉来长乐殿,大概是出于…… 姐、姐妹情深? “古代劳动人民的爱情真的伟大。”她感慨道。 然而系统这次却没像往日那样高兴于任务进度,不知道为什么,它觉得哪里有点奇怪。 另一边的浣溪见到自家主子的反应,总觉得像是自己的答案错了,娘娘又去问了清嘉一样,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试探着问了句:“娘娘,我和清嘉说的不对么?” 姜窈笑着摇了摇头,颇有些耐心地转头去指点她: “刚才静嫔来时你可见到她有半点病愈的模样?” “这两日她是刻意抱恙的,如今宫中只有她一人得宠,皇上不去她宫中,自然就会来长乐殿了——” 说到这里,她的视线又往花白禾这里挪了挪:“既然她有这份心思,我自然也不好亏待她,你说是吗,清嘉?” 花白禾总觉得她意有所指,但揣摩了半天也没揣摩出第二重含义,只能不太确定地回道: “是……”吧。 她问系统:“姜窈这是要感谢我的意思吗?” 系统:“大概?” 花白禾顿时有些羞涩:“那也太客气了,我以后怎么好意思在心里继续肖想她?” …… 这番应答很快被花白禾抛到了脑后,不论如何,只要任务进度在前进,对她来说就够了。 况且还有个意外之喜—— 沈青玉即便成了嫔,也半点没有要和姜窈分庭抗礼的意思,甚至自那天过后,还时不时劝着皇上往长乐殿来,听说皇帝偶尔还会因为后宫妻妾之间太过友好的气氛而惆怅。 只是…… 花白禾感受着手里刚被沈青玉塞来的西域石榴的重量,跟系统喟然叹道:“这沈青玉跟嘉妃也差太多了吧?我还以为她说的记得救命之恩就是跟我开个玩笑。” 没想到从那天之后,但凡沈青玉在路上见着她,发觉她有事要做,要么是让身边人帮她去跑腿儿,要么丝毫不顾及主仆身份,跟她有说有笑地去长乐殿给姜窈请安,又或是偶尔给她捎点皇上赏赐下来的糕点。 “这果子虽吐籽麻烦些,好在挺甜,我知道皇后娘娘待你们向来不薄,但还是想从我这儿也送些给你。”沈青玉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笑着说道。 花白禾一如既往地客气:“多谢娘娘惦记,只是奴才跟您身份有别,终是不好——” 沈青玉打断了她的话:“我并未将你当成奴才,从你救我那天起,你在我这儿,就是我的救命恩人。” 花白禾跟她推脱了半天才收下,见她去主殿请安,吃人嘴短的她摸了摸下巴:“沈青玉还挺可爱的嘛。” 她觉得自己这么误打误撞,说不定真能帮姜窈攻略出共同建设大雍王朝“姐妹一家亲”的结局。 她拿着石榴高高兴兴地回了自己的厢房,却不妨撞到了没在皇后跟前伺候的浣溪,见到她眼底亮起的光,花白禾暗道不好! 还没等她跑,浣溪就追了上来:“再来一次呗清嘉!” “不行了不行了!你昨天就说是最后一次!结果还不是把我按在床上半个时辰!你怎么没在娘娘身边伺候?” 浣溪朝她飞快跑来,没发现自己语气十分引人误会:“趁着这会儿娘娘在外头赏月,我让翠浓伺候了!快!” 最后花白禾抗不过浣溪的力气,被她又一次在床上作势要扒衣服,以观赏自己后背上皇后亲手刺上去的纹身。 花白禾流着宽带泪说:“浣溪,你这一言不合吸欧气真的很过分——” 浣溪正想问她什么意思,却听见门口传来咳嗽声。 她乍一转头,立刻吓得起来了。 门口站着的是姜窈,还有看着今夜是十五,过来邀她去御花园赏月的沈青玉。 姜窈脸上笑意淡了许多,吓得浣溪都跪下了:“娘娘,我们就是随便闹闹——” 沈青玉笑着打了个圆场,只夸姜窈身边的宫女活泼,视线从花白禾肩上的皮肤上扫过,只隐约窥见一抹墨色的踪影。 她不自觉地多加了一句:“娘娘的手艺,在清嘉身上,应该很好看吧?” 浣溪猛点头。 姜窈听见,眼底的颜色冷了冷,却没回答这个问题,转而又笑着说起别的:“妹妹不是设宴请本宫赏月么?这便一同去储秀宫吧。” …… 两个时辰后。 从储秀宫回来的姜窈再次将花白禾召到了寝殿内。 进来便等到姜窈的一句:“石榴,甜么?” 花白禾听的云里雾里,还没等反应过来,姜窈坐在梳妆台前,缓缓褪下自己尾指的指套,开口道: “你还记不记得,你是谁的奴才?” 花白禾顿时以为自己接受沈青玉的示好,有背主的嫌疑,顿时就跪下跟姜窈表忠心:“娘娘,奴才绝无他意——” 姜窈打断了她的话:“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花白禾:“奴才生是长乐殿的人,死是长乐殿的鬼。” 姜窈放下指套的手搭在了她的右肩上,隔着衣服准确按在了她肩后有纹身的位置,语气扬了扬,说道:“不是长乐殿,是我。” 没等花白禾复述,她说:“看来你记的还不够深刻。” “那么这次——” 她看着眼前跪着的身影,看着这人仿佛身心臣服的姿态,指尖退了退,碰到印象中花白禾肩上有痣的那儿,不疾不徐地吐出:“就把‘清嘉是姜窈的奴才’,抄一千遍吧。” 花白禾:“……???” 你是魔鬼吗! 系统听见她的心声,喃喃道: “她是不是魔鬼我不知道……但我觉得,这个发展进度,有点眼熟。” 18.本宫为你打下的江山(八) 由于花白禾这次被罚抄的内容太多,于是长乐殿西厢房的烛火就点上了足够燃烧整夜的长度。 但今夜与睡神失之交臂的人并不止她一个。 都城外,夜半,二更时分。 城门口传来踢踢踏踏的迅疾马蹄声,城楼上巡逻的侍卫们顿时高声喝道:“来者何人!” 奔驰的骏马被勒紧了缰绳,上半身抬起,发出颇有些嘶哑的拉长声,因为被驱赶着奔跑过久,差点带着身上那人一并落下。 一面铜黄色的令牌被马背上的人高高举起,那人穿着戍边土黄色侍卫装,脸上满是汗水,嘴角因为脱水翻起白皮,甚至还出现破裂,只是在黑暗中并不明显。 城楼上的守卫见到通行令,正想开门时,便听到他仰起脑袋,声嘶力竭地喊出一声: “报——!西北契丹耶律荻部来犯!兰城已失守!西北大将军……殉国了!” …… 不出半刻钟,上书房的灯火亮起,亲王、大学士、兵部尚书、户部尚书等官员纷纷被皇上的旨意从被窝里挖出,哆哆嗦嗦地穿上朝服,跟着领路的小太监一路进了宫。 如今正值大雍王朝宪正元年,是皇帝刘冶登基的第一年,尽管他看上去还颇为年轻,但从七岁起就已跟着先皇在上书房学习国务,帝冠珠帘下有一双沉着的双眸。 他抬手在扶手上敲了敲,沉声问道:“王大人,如今边城服役人数几何?” 王尚书想也不想地开口道:“兰城为十成,余下茧城、灿城、渝城为七成,余下不足五成。” 刘冶闻言又向户部侍郎:“郑秋,国库余粮几成?银两几成?” 郑秋抬手禀了禀:“除去洪灾的江东地区,各地的粮税已上交八成,如今国库余粮二十三万四千五百石,库银七千二百万两。” 兰城是一座人口不过千人的小城市,却是大雍王朝领土与西北边境接壤最多的地方,即便是寻常赶集日,一条街上走过的荻蛮子,也足是中原人的十倍之多。 每当草原部族水草不丰,牛羊遭瘟的时刻,兰城总是首当其冲受到劫掠的城市。 所以兰城几乎是全民皆兵,全服兵役,绕是如此,也难以避开这劫难。 刘冶心中有了数,目光从面前诸位当朝骨干中扫过,继续问道:“如今兰城失守,诸位爱卿有何良策?” 早早有数的人便拱了拱手,从队列中依次走出,发言道: “启禀皇上,契丹耶律荻部为草原八部中最为彪悍一支,领地也最贫瘠,子民食难果腹时居多,故生劫掠之心。臣以为,可派出使臣,佐以五千石粮食、五千两白银,便可不再伤一民、费一兵一卒使其归顺。” “如今正是圣上登基元年,耶律荻部便敢来犯,显见是不将我们大雍朝放在眼中!陛下,臣愿领命出战,收付兰城,替西北大将军报仇!” …… 上书房进行激烈的口齿辩论时,长乐殿主殿中,浣溪正准备劝姜窈歇下。 “娘娘——”姜窈手中白子方落在棋盘中,身旁的人便禁不住开口喊了一声,让她不由得偏了偏头,做了个停的手势。 而后,姜窈侧耳听了听外头的动静,吩咐道:“去打听一下,发生什么事情了,我听见紧急事务的敲锣声。” 浣溪当然也听见那声响,此刻憋了又憋,只能对她蹲身行礼,往外跑去。 不一会儿,浣溪带着消息回来了:“娘娘!是西北契丹族来犯,如今皇上正召集了大臣在上书房议事。” 姜窈落子的动作顿了顿,看了看棋盘中的局,慢慢把那颗放在‘困兽斗’最核心的那个部分,一时间并未出声。 落子时的声响让浣溪有些迟疑,看了看棋盘中瞬间能吞噬掉黑子大片江山的白棋,心想着这可分出胜负了,正想让皇后去休息,却见到姜窈慢慢收回手,从自己衣袖中摸出一封信,对自己开口道: “将这封信传到宫外姜王府,之后传我口谕,去御膳房给皇上点一道银耳莲子羹,好让他降降火。” 浣溪见到她那高深莫测的表情,不是很明白皇后听到战事的反应,但她对朝堂上的事情向来不太了解,此刻只能懵然地点头,揣了信刚想走,又被姜窈喊住: “传信时再加一句:再私自往宫闱中传禁-书,家法伺候。” 浣溪得了令,利落地转身就往外走。 …… “朕平时都养了一群什么废物!” 次日上午,刘冶下了早朝,径直往长乐殿而来,才刚跨进殿门,脾气就很差地骂了一句。 花白禾罚抄抄了一晚上,还特意把‘姜窈’两个字换成了皇后娘娘,这会儿累的手腕有些发酸,给皇上递茶的时候腕子差点一哆嗦。 刘冶接过茶水,抬眼瞧了她一下,发觉是皇后身边那位平凡的宫女,又移开了目光,看向款款而来的姜窈。 姜窈似是看出了花白禾的疲惫,悄悄地将她一挡,转而对刘冶笑了笑:“皇上这是怎么了?哪个不长眼的竟敢惹的皇上发脾气?” 刘冶也许真是气急了,此时并未瞒着她,还抬手跟她比划了一下:“兰城被破,西北大将军苏扈战死!然自昨夜三更起,朝廷这些肱骨之臣中,竟有足足六成不赞成开战!” “朕看他们是太平日子过惯了,扒着纸醉金迷的日子不肯放手,各个被养成了草原上的田鼠,听着点风声鹤唳,就巴巴地躲进地里去了!” 刘冶越说越生气,揭开杯盖就给自己灌了一口,却在温度适中的苦中,品出了淡淡的甜来。 他停了一下,斜眼觑着茶杯里漂浮的玩意儿,定睛一看,哼笑出声,看着旁边的花白禾:“这是你给朕泡的茶?” 花白禾早起时就听说了朝堂上发生的事情,知道刘冶今天肯定要来长乐殿一趟,有点担心姜窈要面对他的火气,于是机智地—— 给他泡了一杯菊花茶! 还非常豪华地加了冰糖! 姜窈察觉到不对,跟着往刘冶杯子里望了一眼,瞧见了朵朵盛开的雏菊,心中有些哭笑不得,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地将事情揽了过去: “昨儿臣妾吩咐御膳房给皇上盛了碗银耳莲子羹去火,今儿便想着让皇上可尝尝这花茶,功效大差不离。” 刘冶听了,掀起眼皮看了看她,尝到嘴里剩下的甜味,哼笑道:“你们女人就喜欢这些花花草草的玩意儿……” 说归说,他却知道姜窈向来明白自己爱喝雨前龙井,并不会突然给自己送这么个惊喜。 于是他将手里的茶杯往旁边桌上一放,又提了句:“皇后身边留着这么个奴才还不错,偶尔烦闷时,可逗个乐子。” 花白禾:“……”呸! 皇帝却无暇管这么个奴才的心思,说完之后,又转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看向皇后:“令朕欣慰的是,姜王爷年岁轻轻,往日被王公大臣日日参他不学无术,今日在朝堂上竟也敢请命前去领旨灭敌。” “一群大儒,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说完他又不解气地继续骂起朝堂上的文人。 姜窈温声安抚道:“皇上息怒,终归都是为了大雍鞠躬尽瘁的臣子,不过是一时不清醒罢了——” “好一个一时不清醒!”刘冶道:“我看他们是将圣祖爷的训-诫都忘了!” 姜窈又妥声劝了几句,这才将皇帝的火气压了下来,跟着在长乐殿用了一顿午膳。 但他今日在长乐殿待的时间有些长,饭后竟还兴致盎然地陪姜窈画了幅兰花,听着皇后在旁边夸他的兰花形容空渺,有孤傲不争之风。 他握着笔,看着纸上的花草,凝神许久,忽而开口道: “皇后,自太-祖以来,西北契丹族便屡屡来犯,大雍历经四朝,无不要钱给钱,要粮给粮,结果呢——将这只白眼狼养的越来越大。” 姜窈没出声,只在旁边默默听着。 “朕不能坐视这块‘心病’再拖下去。”刘冶说道。 姜窈已知他做下决定,抬眸看去,刘冶正好也看了过来,声音一并响起: “朕,决意亲自领兵。” 下一刻,姜窈跪在了他的面前。 刘冶轻哼一声,将笔往桌上一丢,开口问道:“你要劝朕?” 谁知,姜窈开口的话却是:“臣妾身为大雍国母,有规劝皇上的职责,皇上为国本,万不该以身涉险。” 刘冶心慢慢冷了下来,抬脚经过她,正想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却听姜窈继续道: “但,臣妾自知皇上从十二岁起,便一心想解决西北隔十年一次的荻戎之乱,臣妾陪伴您多年,也忍不住替您盼着这一天的到来。” 皇帝愣了一下,回身去看:“窈窈……”他立刻走回到姜窈身边。 姜窈被皇上抬手一扶,却并未起身,仍然低着头:“皇上,臣妾此言有违皇后之道,臣妾自知有罪。” 刘冶眼中已经出现了融融的情意:“知我者,皇后也——朕有此良妻,该是大雍之幸。” 花白禾在角落里当透明人,眼睁睁地看着眼前帝后情深的一幕,自姜窈开口说第一句话时,头顶的22就一直在往后跑,眼见着到了45都还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她在心里跟系统叹了一声:“这对,我pick了!” 系统松了一口气。 又听见她问:“女主角我不想了,我想想女配行吗?” 系统:“谁?” 花白禾:“嘻嘻,你觉得沈青玉怎么样?” 系统:“【你是不是想气死你爸爸?.jpg】” …… 不多时,皇帝要亲自领兵出征的消息震惊朝野。 前朝的臣子上柬奏折如雪花般往宫里飘,后宫的良妃跟太后也抹着眼泪劝说皇帝,见他意已决,太后气的把皇后拉去宫中让跪了一下午。 夜里姜窈回来的时候,浣溪给她揉发青的膝盖都揉的眼睛通红。 姜窈看不得身边人掉眼泪,让她出去,换清嘉过来伺候。 花白禾动作很利索,力道不轻不重地给她揉着膝盖,只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姜窈的视线一直刮在自己脖子上,有点凉。 不多时,姜窈开口道:“你上次教本宫的知识,本宫倒是有点心得,近来搜寻了些许玩意儿。” 花白禾没想到她会突然提起这茬,一脸懵逼。 她抬头看去,见到姜窈指了指殿内角落的一个箱子,示意她过去。 她只能帮着将对方的衬裤裤脚重新放下,满头雾水地走到箱子前—— 抬起盖子之后,花白禾看到了箱子中央那格的玉石。 啊呸,舌头没捋直,是箱子中央那格的玉-势。 旁边还有一些奇怪的羽毛、银铃铛之类的物件。 她犹然惊讶时,发觉姜窈不知何时穿了鞋走到自己的身后,低声问道:“皇上马上要走了,本宫着意给他留个印象深刻的夜晚,你觉得本宫给他送份礼可好?” 花白禾长出了一口气:哦,原来是让自己来看夫妻间的情-趣。 她赞道:“皇上定会对娘娘念念不忘。” 姜窈于是笑了,在满室灯光中那张姣好的容颜格外明亮。 她温柔地看着花白禾,开口问道:“是吗?” 然后,她又问了一句:“那么,你呢?” 花白禾:……啊? 姜窈看进她的眼中:“这里面,哪样能让你念念不忘呢?” 19.本宫为你打下的江山(九) 历时大半个月的调度,第一批大雍朝的粮草正在往边城的方向运去,刘冶点兵遣将,率领着两万精兵,五千都城禁军往西北而去—— 西北契丹全部能打的兵马不过三万,其中耶律荻部骁勇善战的勇士也不超过八千。 由此可见刘冶此次想将耶律荻部一网打尽的决心。 令前朝震惊的是,此次皇帝不仅一意孤行,要亲自率部与荻戎抗击,甚至还嘱意将皇后也一同带走,若不是几位上了年纪的御史在朝堂上作出一副要一头撞死、血溅三尺的决心来劝谏,刘冶说不定这个小愿望也被满足了。 颇感遗憾的他,临走的前一晚还到长乐殿宿下,让里头的烛火点了一夜。 不巧的是,这次守夜的人恰好是花白禾。 她表面上在内室门口正襟危坐,表现出一副恪守岗位的模样,实则恨不能将自己的耳朵尖尖竖起,去捕捉里头的细微动静。 初时半点动静也无,后来逐渐传出细细碎碎的呻-吟声,花白禾听不真切,只能依稀跟着那好听的调子叹一声: “唉,姜窈的床就是这点不好——质量太结实。” 弄的她只能将就听听这吴侬软语般的吟哦。 系统:“【你还要怎样?.jpg】 …… 后半程那声音逐渐隐没,花白禾被禁闭的殿内地龙捂得昏昏欲睡,等清早皇帝开门吩咐一声‘进来伺候’时,还迟钝地好几秒没反应过来。 待到她打好了洗漱水端进室内,恰看到姜窈半蹲着身子,一丝不苟地给刘冶系贴身软甲各种绑带的模样。 她有意上前去接过这伺候的活儿,却被姜窈抬手躲过,“你不知道行军软甲的构造,还是本宫来吧。” 说完,姜窈吩咐她去长乐殿的小厨房里让厨子上些软糕过来。 与此同时,她轻柔地对皇上说道:“行军路上多艰苦,若是让皇上早起便吃干巴巴的饼子,多少难以下咽,若是粥汤,又难免不方便,便委屈皇上先垫几口娘们喜欢的软糕了。” 刘冶顿时笑开:“你倒还记着朕上次说你花茶那事儿——皇后精心给朕准备的东西,又怎么能说是委屈?” 花白禾被这对帝后的恩爱秀了一脸,悄悄地退下去传膳。 退出房间后,她见左右无人,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喊系统:“姜窈为什么那么喜欢逗我玩?” 前段时间深夜殿中的那个问题仍然徘徊在她脑中,久久不曾散去。 ——这里面,哪样能让你念念不忘呢? 花白禾当时打了个哈哈,面上装作很诚恳的样子:“娘娘,奴才虽见识不多,却也知道这里头样样都是上好的玉材、银饰,自打奴才跟了娘娘以来,按理眼皮子不该如此浅,只是……奴才终究难免俗,见着金的银的玻璃种玉料,就挪不开眼了。” “娘娘若是想赏赐奴才,奴才这就先谢过了。” 当时姜窈目光灼灼看了她许久,看得她一颗心扑通扑通狂跳时,等来的却是一句意味深长的: “那么,你是都喜欢了?” 花白禾适时露出了一个害羞的财迷表情,然后……她就被姜窈给撵出去了。 迫于系统淫-威的她,对不能主动勾搭美人皇后十分抱憾,但每每见到姜窈跟皇上帝后情深的模样,让她也是摸不着头脑,不明白自己这么一块糙肉怎么就遭了惦记。 ——明明按照这个趋势,皇后和皇上幸福美满到大结局是必然的。 “可能是宫里生活太无聊了,她拿你逗个乐子,”系统说:“反正只要不是你想的那样,我都ojbk。” 说完它就发了张动图,上面是个肌肉满身的糙汉子,穿着开档……不,开衩旗袍得意地扭着腰的模样。 花白禾木着脸:“对方已拒收您的消息。” …… 一人一系统互相怼了几个来回,花白禾走在去后厨房的路上,想了想对系统说道:“你把这个世界的剧情再给我传一次,我现在觉得只看前半部分,好像不太保险。” 系统:“【你可能是想气死你爸爸.jpg】【资料下载.zar】” 花白禾无视它的抓狂,对比了一下现实进度,发现如今后宫还算安稳,沈青玉不争宠,未来要进宫成为皇后劲敌的那个妹妹嘉妃,这会儿还不知道在哪儿。 只是西北之战却提前开始了,而且皇上这次不是坐在安稳的大后方点兵点将,反而亲自率部出征—— 花白禾愣了一下,心底有个大胆的猜测: “系统?是不是还有别的任务员改了世界进度?” 系统闷闷地回了一句:“我是新出的任务系统,排名靠后,权限很低,无法得知其他部门的情况。” 花白禾‘哦’了一声,只往沈青玉这只没丢命,还稍稍改动了些许命运的小蝴蝶身上猜了猜,而后收敛了心神,将上次没看完的剧情继续浏览完毕。 姜窈的下场比她想象中还要惨。 自从被诬陷成善妒之人,害得嘉妃丢掉孩子之后,她因为过度抑郁的,又失去了自己早产的孩子,受到了皇帝的冷待。 长乐殿渐渐萧条下去,身边最忠诚的奴才被她早早送出宫去,偌大的宫里,只剩她一个,堂堂大雍的皇后,沦落到被嘉妃派来的宫人苛待的地步,每天忍受冷水冷食和嘲讽,不久她就病倒了。 皇帝听闻之后,终究还是去看了她一次,而后惦记起了旧情,将那些慢怠的奴才通通重责,又有要恢复皇后殊荣的意思。 然而不久后,太后的六十大寿时,姜窈被人在饭菜里下了西域来的怪药,一向温柔文雅的她当庭出丑,丢尽了皇室脸面。 刘冶拉不下面子,再没话头替她转圜,第二天就下旨,褫夺了她的皇后位置,让她去冷宫思过。 那时候,姜窈的第二胎已经有四个月了。 她是带着自己没来得及面世的孩子,在冷宫中被冻死的。 看完整个故事的花白禾:“……” 她有些难以想象那样的落魄模样会发生在现金光芒万丈的姜窈身上,以至于踏进小厨房的时候被门槛绊了一下,差点把门牙送给灶台。 …… 三刻钟后。 刘冶用过早餐,早早就离开了,桌上盘子里只剩了一两块冷掉的红枣软糕和小米糕。 姜窈坐在梳妆台前,拿着木梳慢慢地顺着自己的秀发,在花白禾进来收拾桌上残余时,冷不防开口问道:“昨儿是你守夜?” 花白禾应了一声,视线下意识地往她那儿挪去,却规矩得只将目光停在她雪白的下巴皮肤上。 谁知等了许久,姜窈却没下文了,只对她淡淡支了一声:“去内务府唤江德胜来长乐殿一趟,本宫要吩咐他一些事。” 花白禾点了点头,就往外去了。 刚一出门,却见到沈青玉的贴身婢女春桃绞着手帕,在长乐殿的不远处来回踱步,显得有些焦虑的样子。 瞧见花白禾的身影,她急忙迎了上来,松了口气道:“清嘉姑姑,您今日若是得空了,请来储秀宫见一次主子吧。” 花白禾之前因为罚抄事件,基本路上都避着储秀宫的方向走,这会儿见到春桃的反应,不禁有些愣:“怎么了?” “娘娘在沈家的手足,沈香兰小姐,前段时间跟着沈家家母去山上礼佛,不幸被贼人掳走,如今全无下落,娘娘这几日都忧心地茶饭不想,我实在是没辙了。”春桃满脸的着急不似作伪。 花白禾却有些纳闷: 刚惦记完姜窈未来的敌人嘉妃,她就出了事……这未免也太巧了? 她三言两语安了春桃的心思:“今日我若得空,会与皇后娘娘报一声,往储秀宫去问候静嫔娘娘。” 春桃眉目间的忧愁总算退了点—— 她就知道清嘉能有办法!自家娘娘见了她一定很高兴! 她欢欢喜喜地走了,却没发现花白禾盯着她的背影,眼睛里都是遗憾。 “要是沈青玉连自己亲妹都能下手,我只能说——”系统慢慢地开口。 花白禾赞同地点了点头:“她一定是个狼人。” …… 不多时,江德胜得了旨意,麻利地来了长乐殿。 花白禾侍奉在旁,发现姜窈竟然当着她的面,跟着江德胜打了好几个哑谜,而江德胜言语间也多见对皇后的谄媚: “事情办的如何了?” “娘娘放心,您吩咐下来的事,奴才哪儿敢怠慢,您擎等着消息吧。” ……这情形,倒像是姜窈早把江德胜收到手底下了似的。 她在旁边云里雾里地听了一通,还待琢磨,后头姜窈却又正儿八经地问起今年内务府采购的过冬皮子,让务必保证前线将士的供给,后宫一应开销从长乐殿带头削减。 江德胜领了旨,恭恭敬敬地行了礼才往外走。 花白禾作势要去送,跟着他一路出了主殿的大门,状似不经意地问了句:“德胜公公,娘娘前几日吩咐的事情,您若是有什么不便的地方,大可与我说一声。” 江德胜年纪轻轻能走到内务府总管的位置,自然也不简单,顿时就对她拱手笑道: “这些活计哪儿至于麻烦清嘉姑姑,您好生伺候着娘娘,那好消息呀,自然就会长着翅膀飞到您跟前。” 花白禾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比了个小鸟飞的手势,目送他转身离开的身影,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 “统儿,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她在心里呼唤系统。 系统和她想的一样,几乎和她同时开口。 系统:“皇后不会是重生的吧?!” 花白禾:“姜窈不会是另一个任务者吧?!” 正当时,花白禾身后传来一句温柔到令人骨头都发酥的问话: “清嘉,既是对本宫的事情如此好奇,不妨直接来问问我?” 20.本宫为你打下的江山(十) 花白禾背影僵了一下,立刻恭谨地回过身,语调已然恢复了面对姜窈时的一贯温顺,低眉顺眼地开口: “奴才斗胆,江德胜毕竟是内务府的人,年纪轻轻就爬到如此位置,心计必胜于常人,奴才是担忧娘娘有被反咬的风险。” 姜窈眉头一扬,如细柳桃枝斜斜拂过:“哦?” 她说:“你倒是忠心耿耿。” 花白禾被自己之前的猜测所震,脑子里还是乱嗡嗡的,这会儿没留意姜窈的语气,只得沉默不语。 姜窈的目光落在她躬身时的发顶,半晌却忽然问起另一句: “若你曾一生深情托付一人,清醒时发现一步错,步步错,已无回头余地,该当如何?” 花白禾听到她的话,情不自禁地抬头去看,正对上姜窈那双黑沉沉的双眸。 一时间,她几乎忘记了自己的奴仆身份,就这样放肆地与自家主子对着目光,直到系统喊了她一声,她才蓦地惊觉仍在戏中,匆忙地低下头去。 “娘娘,奴才不知——”她说:“奴才从未心系于谁。” 姜窈听了她的话,眼眸里的光更暗了一点,不知在酝酿什么情绪。 在花白禾紧张等着她回答的时候,最终她却只是挥了挥手:“本宫乏了,回屋小憩一阵,这段时间便不见客了。” 花白禾行礼应下,却没忙着退开,迟疑半晌还是开口道:“娘娘,听说静嫔家中近日遇上点事儿,她成日忧心家人,寝食难安。” 姜窈回身的动作顿了顿,视线往右后方斜飞回去,只说了一句: “午后宣沈夫人入宫罢,皇上今日刚离朝,为免横生枝节,本宫不便准她此时出宫探亲。” 花白禾低低回道:“奴才记下了。” 姜窈停了一下,好似还想说些什么,却又什么都没提,只转身进了房间,也没让她和浣溪近身伺候。 …… 花白禾一路往储秀宫去传话,途中跟系统聊着天:“统鹅鹅,你之前要说什么?” 当时两人的对话被姜窈打断,故而没继续下去。 “她不可能是另一个任务者,因为她本身是这个世界的命运之子,跟这个世界的命运紧紧联系在一起,不可能和别的世界发生关系。” “比如说你被我挑选的时候,是癌症晚期过来的,但我只抽取了你的灵魂,你的身体仍然属于原先那个世界,所以按照法则,你不可能、也不允许与其他世界产生联系。” 说到这里,系统又有点儿纳闷:“你确定完成任务之后,报酬要选一个亿,而不是恢复健康?” 这是它从开始跟花白禾签订穿越合同时就困惑的问题,从它的数据库内容显示,哪怕再爱钱的人类,在自己性命攸关的时候,都会选择保住命。 偏偏花白禾就是这么个‘要钱不要命’的葛朗台转世。 花白禾猛然又听到那‘一个亿’,眼神放空了一会儿,再回神时竟将跟系统的对话说出了口:“是啊,我选一个亿。” 没等系统吐槽,她轻哼了一声,回到之前的猜测:“那么,姜窈只可能是重生了?” 系统说完‘对’,花白禾又往下接:“结合了一下她刚才那个‘爱不爱’的言论,她不会是后悔爱过皇帝吧???” 难怪她一来,就觉得皇后对她不太对! 原来是想让她给皇帝戴绿帽! 等等,那她这个任务还怎么做下去? 而且现在皇上还出去打仗了!两人直接异地! 花白禾这会儿才反应过来不妙,哪怕姜窈如今头顶的进度条涨到了60,但后面显然会越来越难。 她幽怨地喊了一声:“统儿,这还只是我正式上岗的第一个世界……” 系统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非酋抽奖体质,被花白禾这么一说,它有些内疚:“对不起。” 花白禾开始嘤嘤嘤:“你要怎么补偿我?” 系统被噎了一下:“下个世界让你漂亮点。” 花白禾停了几秒,继续在脑子里干嚎,嚎得系统开始反馈噪音干扰信息,最后受不了地问:“再哭我也不可能同意你和世界之子谈恋爱!” 花白禾闭嘴了:“……哦。” 她说:“你想多了,我并不想跟皇后谈恋爱。” 系统:“?” 花白禾:“就是吧——离开的时候呢,皇后那一大箱子的宝贝,我能偷偷顺走吗?我要的也不多,给十样吧!” 系统:“……滚。” …… 花白禾在系统这里受了挫,一路到储秀宫门口都是蔫巴巴的,差点没长眼冲撞上恰好出门的沈青玉。 在她跪下前,沈青玉抬手就将她扶住了,面上出现几分惊喜,不再是春桃这几日看着的乌云密布。 “清嘉,你怎么来了?”高兴之下,沈青玉直接喊了她的名字,并未松开手,就势拉着她往里走:“正好我娘在前些日子,托人往宫里送了些去西域交易时的香料脂粉,你来挑一挑。” 花白禾有意缩回手,却没挣开,只能笑着对她道:“听春桃说,静嫔娘娘这日子心里不大爽快,娘娘已下了旨,宣沈夫人午后入宫,我这儿路过储秀宫,便想着来通知一声。” “至于那些个贵重的香料,静嫔娘娘留着自用便是,奴才皮糙肉厚的,也没甚么使得上的地方。” 沈青玉高兴得眼睛里都生出光:“这些日子皇上要出征,前朝后宫忙里忙外,我想着家中事情不大,不敢拿来叨扰皇后,自己烦恼便是,没想到……这都多亏了你!” “你莫跟我客气了,都是二八年岁的好时光,哪儿来的皮糙肉厚这一说,快进来吧。” 花白禾不敢居功,还想着推脱两番,却已经被沈青玉拉进了储秀宫,甚至还兴致勃勃地将她按在了梳妆台前,做出一副要给她示范‘丑小鸭变白天鹅’的化妆术架势。 …… 一个时辰后。 花白禾算着姜窈的午休时间,好不容易从热情的沈青玉那儿回到长乐殿,在西厢房后院儿的井边打水上来,准备将妆容卸掉。 她早知道能够化妆将自己的模样整的更鲜亮些,却迟迟没有选择这么做,虽然姜窈并不要求宫女们都素颜,反而时不时会赏赐她们好看的首饰、衣裳,但她却仍旧遵守着皇宫里的下人法则,十分恪守本分,持续素颜出镜。 花白禾搬了个小板凳,坐在水池边,看着自己被修过、更显整齐的眉毛,敷粉后细腻无半点瑕疵的皮肤,扬了扬眉头,对系统道: “以这个为标准,下个世界要比这张脸美十倍哦!” 系统懒得理她。 花白禾却已经对未来充满期待,美滋滋地掬了一捧水,一边想着今后要怎么加深皇帝和皇后之间的感情,一边把水往脸上泼去。 ——虽然皇后疑似重生,但没有关系,这可是官配,只要她帮着把那些小三小四全部摁下去,总有一天能凑回这对有情人! …… 半盏茶后—— “怎么肥四?” 花白禾恍恍惚惚地看着水中丝毫未变的倒影,甚至连脸颊上的浅浅腮红也没褪掉半分,整个人有些痴呆。 ——这个世界还特么有防水妆容??过分了吧! 恰在此时,浣溪伺候着姜窈的声音却朝这边来:“娘娘,西厢房院儿里皇上刚赏下的秋菊已开了,长势好得很,今岁的秋菊宴已经在准备了。” 秋菊宴原先是大雍王朝农民秋收后过的秋收节,本朝太-祖为了表示与民同庆,在同一天的宫中设了秋菊宴,在丰收年都办的红红火火,是大雍朝的惯例。 紧跟着,姜窈温和的声音响起:“皇上正在前头打仗,秋菊宴可从简,就说是本宫的旨意——” 那声响在院外停住。 花白禾不得不火速回身,头压的低低的行礼:“娘娘。” 姜窈搭着浣溪的手慢慢往院儿里走,想到她刚才又借着给沈青玉传话的机会跑去了储秀宫待了那么久,视线都没往这边瞥,只淡淡说了句:“不必多礼。” 她从花白禾的身边经过,原本心思都放在了院里的菊花上,却冷不防闻到了一股香味。 那是静嫔惯爱的熏香,因为沈家有外亲经商,常来往西域,所以香味也是独一无二的特别。 姜窈的脚步挪不动了,回眸看去,发觉花白禾还是低着头。 但从这个角度,已能看到她往日里没几分颜色的下唇,仿佛被云霞着了色,有十分自然的亮光。 姜窈折返到花白禾的跟前,抬手勾起她的下巴,将她脸上的妆看得清清楚楚—— 原本不起眼的人,经过这样精心的妆容描绘,将身上那股干净又纯粹的气息衬得更明显。 花白禾想到自己之前酸痛了两天的右手,正打算在她问了之后解释清楚,忽而听见姜窈笑了一下。 “很好看。”她说。 花白禾不知为何有种胆战心惊的感觉。 姜窈仍未收回手,旁边的浣溪只看到她侧颜笑的温和,仿佛在欣赏清嘉脸上的妆容。 过了许久,姜窈垂着眼眸打量完了她脸上的痕迹,不紧不慢地说道: “本宫该收回上次的评价。” 惑主这个词,也许恰是最适合这人的。 只是—— 为什么偏偏在她跟前许久都没有过半分打扮自己的想法,却在储秀宫这样花枝招展? 逆光的院子里,姜窈一身金色常服熠熠生辉,唇角上扬的弧度和浓长眼睫的下掩,都成为挡去旁人的假象,唯有花白禾能看到她眼底深深的情绪,听见她笑着又说出一句: “你很好。” 21.本宫为你打下的江山(十一) 花白禾被夸‘很好’的那个下午,吓得肝都在发颤,甚至都生出了晚上守夜和浣溪换班的冲动——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姜窈却仿佛忘了这码事,并未像往常那样,逮着她戏弄,又或是罚她抄些奇怪的话。 原因很简单,姜窈太忙了。 自皇帝刘冶离开后的第二天,朝中事宜就全权交给了内阁处置,紧急的文件便会被印上加急的章送完前线,剩下的事务,需要批复的,因无太子,则由太后和皇后共管一方御印。 白天姜窈得应付朝中各方势力,偶尔遇上太后固执专权的地方,她也得打起心神应对,晚上还要听内务府报上来的,关于秋菊宴一应事宜的筹备工作。 长乐殿的烛火常常一亮就是整夜。 殿内的下人们跟着忙碌到脚不沾地,可即使如此,也没妨碍到他们八卦的心思。 太监甲:“听说了吗?近些日子,清嘉姑姑不知做错了什么事情,娘娘连正殿的门都不让她进呢。” 宫女乙:“清嘉姑姑一向做事妥协,老实本分,也不知是做了什么事情惹的皇后娘娘大怒。” 太监丙凑了过来:“我听说啊,是她擅自勾结了储秀宫的主儿,吃里扒外。” 宫女乙平常跟着清嘉做事,也受过她恩惠,顿时开口:“别瞎说,清嘉姑姑对娘娘一心一意,听说她当年进王府时,就是因为救过娘娘一命。” 两个小太监顿时回道:“你怎么就知道了?指不定是储秀宫那位给了她什么不得了的好处呢?” 宫女乙还想反驳,冷不防旁边传来一句:“你们都没事儿做了吗?” 他们一回头,正见到浣溪手里托着个盘子,冷冷看了过来:“娘娘待清嘉如何,也是你们能议论的,我看你们是舌头生的太长了吧?要不要我替你们拔了?” 几人顿时吓得一激灵,赶紧跪了下来:“浣溪姑姑饶命!我们再也不敢了!” “赶紧滚去做事,再让我发现你们躲懒,仔细你们这一身皮。”浣溪因手中还有事,没空与他们计较,骂完就走进了旁边的院子里。 …… 花白禾正在里头帮她核对秋菊宴要请进宫中的王公大臣花名录,旁边桌上还放着其他浣溪忙不过来的杂事。 浣溪刚一进门,脸就苦了下来:“你倒是哪里惹了娘娘,赶紧去认错啊,我这会儿总算知道你平日里有多少事要忙了,昨儿奉命去库房清点东西,那往常都是你负责的,我什么都不知道,饿了一天还没点完。” 说完她又求道:“好清嘉,你快同情一下姐妹我!” 花白禾其实也没猜出来姜窈生气的理由是什么,不过这样她也不用继续纠结重生的姜窈要做什么,只顾注意着自己的任务就行,平日还能落个清净。 她笑着用手里的册子轻轻拍了下浣溪的脑袋,又将本子递给她:“娘娘有意锻炼你,你应当高兴才是,哪有你这么不求上进的贴身宫女?拿去,名册我对完了,没有错漏。” “至于娘娘那儿,你也看到了,哪怕守夜的是我,清早她也是让你进屋伺候的,我何必上赶着招她的眼,你若有事要我帮忙,吩咐一声便是了。” 浣溪接过她手头的册子,转手就放到了一旁,从自己拿来的托盘里取出了一封涂着火漆的信,对她神秘地眨了眨眼睛: “当当~我帮你争取到了一个去跟娘娘认错的机会。” 花白禾扬了扬下巴,显然不是很相信她能给自己支出什么好招。 浣溪高高兴兴地说道:“大军已开拔两月有余,姜小王爷此次被圣上钦点随军,这是他送入宫中的第一封家书,以娘娘对姜小王爷的感情,你若是将这个亲自——” “停。”花白禾从听见‘姜小王爷’这四个字起,就有了个相当不好的预感。 上次就是这个人,害得她大晚上在美人作陪的情况下,只能干巴巴念了一晚上的理论教学。 花白禾说:“这个好消息,还是你去送吧,娘娘若是发现送的人是我,说不定原本的好心情都没了。” 浣溪脸上的高兴立刻没了。 她本也长的小家碧玉,拉着花白禾的衣袖晃了晃,此刻又放软了声音去求她,立刻让这朵没节操的花举手投降: “好好好,行,东西放下,你麻利儿做事去,娘娘那头还等着呢。” …… 是夜。 花白禾怀中揣着姜镇海传入宫中的家书,加了一份恰好午后又传入宫中的皇帝家书,接过浣溪手中的毛巾等物,乖巧地等在殿外,等着皇后从澡池里出来,好近身伺候。 姜窈最近被宫中事物烦扰,今儿下午又陪着太后去庄子里泡温泉,也就趁着晚上这会儿功夫能跟着放松一段时间。 所以花白禾等了许久,里头才传来姜窈唤人的声响,带了些餍足的懒意,听得花白禾都有点发酥。 她恭敬地推开门,反手关上之后,放轻脚步往里走去,视线只看着脚下的地面。 坐在硕大浴池中的女人正舒服地闭着眼睛靠在边缘,脑袋微微往后仰,听见来人的细微动静,轻声道: “浣溪,帮本宫捏捏肩。” 花白禾半蹲下-身子,抬手捏上那肩膀的时候,低头便看到那漂亮的锁骨线条。 还有雾气蒸腾的水面上虚虚飘浮着的紫红色玫瑰花瓣,合着渺渺雾气,将水底下藏着的颜色遮了八分。 她规矩地只扫了一眼,就专注眼前的工作。 谁知姜窈感知到第一下的力度之后,却蓦地从慵懒的状态里睁开了眼睛,脑袋微偏了一下,见到放在自己肩上的那只手,情绪不明地问了句: “是你?” 未等花白禾开口,她却像是已然得了答案,重又闭上眼睛:“出去。” 花白禾陡然遭了嫌弃,脸上也没有半点委屈和不忿,像个最标准的奴仆,从衣兜里摸出一封信件,往姜窈的跟前递了递,垂眸道: “娘娘,这儿是皇上和姜小王爷命人传入宫的家书……奴才斗胆惊扰了娘娘,这便退下了。” 姜窈听到家书‘二字’,顿时就知道了是浣溪将这个伺候机会让给了花白禾—— 但,此时她却不想计较了。 “慢着。” 姜窈转了个身,面向她的同时从浴池中伸出了手,花白禾愣了一下,才将信件递给了她,还不忘先用软毛巾沾去她掌心的湿润。 姜窈半阖着眼眸,脸上看不出喜怒,却依旧美得令人心惊,眼尾仿佛自带颜色,浅浅没下的弧度,好似被人用细毛笔蘸了墨,在她眼尾绘出的线。 她无名指和尾指夹着皇帝的那封信,选择了先拆姜镇海的那一封。 一目十行地阅完后,她脸上蓦地绽开一个笑容,笑得风华绝代,继而目光落在了花白禾的身上。 然后尾指轻轻一松,那封刘冶寄回的信件就这样轻飘飘地落进了温泉水中,热气腾腾的水很快将信件整封浸湿,毫无疑问,里头的墨字也会很快变得模糊。 花白禾颇有些惊诧地抬了抬头:“娘娘……?” 手、手滑了吗? 姜窈略眯了眯眼睛,薄唇轻启,对她说了两个字,“过来。” 花白禾一头雾水地靠近,结果衣领就被姜窈抬手用食指勾住,弯曲着指头往下拉了拉,霎时间她就因为重心不稳,以至半边膝盖抵在地面上,一手撑着浸染水渍的地砖,猝然近距离对上姜窈的目光。 姜窈就保持着这样的动作,不紧不慢地开口道: “你猜,本宫冷落你这几个月,是因为什么?” 花白禾努力不去看她锁骨下那片牛奶般的皮肤,稍稍转开脑袋:“奴才愚钝,猜不出来。” 姜窈唇边即刻扬了扬,眼眸里的光却冷了下来。 “愚钝?”她说:“有本宫珠玉在前,竟还敢去招惹静嫔,本宫看你不是愚钝,是狗胆包天。” 花白禾陡然睁大了眼睛,像是不明白皇后说的是什么,但低头认错却是一流: “娘娘明鉴,奴才……不敢。” “是不敢招惹静嫔,还是——不敢肖想我?”姜窈顺着问道。 花白禾只能硬着头皮,睁大眼睛立刻跪好,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说不敢触怒皇威,又表了一番作为奴才的忠心,发誓自己只忠诚于皇后。 姜窈冷冷淡淡地听着,从她话中挑出几个字:“对本宫唯命是从?” 花白禾立刻应是。 姜窈意味不明地轻哼了一声,随即却变了脸色,原本只一指勾着她的衣服,现在却多加了几根,拽住她的衣领将她往水池里一拉! “扑通”一声! 温热的水花四溅,花白禾猝不及防栽进里头,好不容易狼狈地站起来,咳得惊天动地:“咳咳……娘、娘娘……” 姜窈却已欺身上前,抬手拨开她湿淋淋的头发,看着水珠从她的眼睫上滑落,顺着脸颊往下流淌,慢慢道:“既是如此,本宫命令你,从今夜开始取悦我。” 花白禾:“……???” “奴才惶恐!娘娘饶命!奴才不敢对您、不敢对皇上的——” 姜窈眼皮子掀了掀,启唇打断了她的话:“皇上?” “谁告诉你,我是他的?” 在花白禾呆滞的刹那,姜窈已扯过她的手,似是要让她亲手摸到真相一般,朝水底下探去—— 22.本宫为你打下的江山(十二) 花白禾整个人被雾气腾腾的温泉水笼罩, 脑子里直接当机,只剩下几句话: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要做什么? 但是姜窈却没管她的怔愣, 不似往常那样说出语义朦胧对她要撩不撩, 下一秒却又将她玩耍地团团转那般, 反而来了个雷霆直球, 执意要达到自己的目的。 身居高位的气势和威严一旦毫无保留地释放,便让人禁不住生出臣服的心思,花白禾竟生不出半点反抗的心思。 当然……她其实也并不是很想反抗。 水蒸气在殿内氤氲着, 将一切场景都虚化了,仿佛里头那‘以下犯上’的一幕, 是发生在某座与世隔绝的无人岛上, 而不是在规矩森严的皇城里。 半刻钟后—— 姜窈看着眼前这个贴身婢女一副震惊到无法言语的模样, 也没给这可怜人半点时间缓缓, 反而趁胜追击,凑了过去,一个吻轻轻地落在花白禾的鼻尖。 此刻的花白禾就像是一只掉进水里的小鸡仔, 身上的毛全被打湿,被人伸手捞起来之后, 便被激得瑟瑟发抖。 因为池子里的水位没到胸口, 让她无法表演一波跪进水底, 花白禾只能抖着声线问出一句: “怎么……怎么会这样……娘、娘娘……” 她的视线里混合着惊讶、不可置信,眼眶睁大, 好似这会儿其实是她的一场梦。 实则内心在暗自猜测, 照理说, 姜窈若是对她早就有意,且一直都未从过皇帝,为什么会在这个节点上对她发作? 直觉告诉她,这和姜镇海从前线传回来的那封家书有关系。 姜窈却仿佛很欣赏她这样心神震乱的模样,明明在水里一-丝-不-挂的人是自己,偏偏比衣着齐整的花白禾要自如得多。 她抬手搭上花白禾的右肩,薄薄的衣衫已经被水浸透,现出底下那副她曾亲手绘下的花纹。 姜窈笑着用额头抵着她,往日里温和的假象再也见不到踪影,漆黑如墨的眼中现出一丁点恶趣味的情绪,她笑着重复了一遍花白禾的话: “是啊,为什么会这样呢?嗯?” 花白禾清清楚楚地记得,自己那次守夜的时候,内室里传出的那阵高高低低的声响。 她是这样想的,也这样问了。 姜窈略挑了挑眉头,抬手摸上她的衣领,漫不经心道:“你说的是那日?” 她停了停,唇角的笑意攀上眼尾,明明是温文尔雅的人,此刻暴露出本性后,却无端现出万种风情,让人根本不舍得将目光从她那儿移开。 紧接着,她偏了偏脑袋,凑到了花白禾的耳边,低声道:“你是说这个声音吗——” “嗯……”一阵难耐的低音淌入婢女的耳中,继而开始高高低低、婉转悠扬如最上等的乐曲。 真应了那句: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 花白禾整个耳朵都麻了,她内心恍恍惚惚对系统说道:“我突然想给你背一篇中学课文。” 系统在被这又一次脱肛的剧情逼到衰颓,发现花白禾竟然不似上次那般沉迷其中,以为她终于痛改前非,于是欣慰地去接她的话: “什么课文?” 系统想,万一皇后一定要强来,它就安慰花白禾,毕竟是身份问题,下个世界一定给她个不那么受制的身份安排。 下一秒,花白禾笑嘻嘻地说出了课文名称:“《口技》。” 系统:“……” 花白禾:“糟糕,我感觉我都听湿-了。” 系统默默地给花白禾的声音加上了变声器,然后花白禾接下来每一句污染它收音系统的话都被屏-蔽成了‘呱呱呱’。 它的世界终于和谐了。 …… 而花白禾的这个夜晚,才刚刚开始。 她依然维持着那副‘信息量过大无法处理’的怔滞模样,内心依依不舍,表面上却不得不继续自己的戏路。 只见她猛的在池水中后退了一步,却因为踩不稳池底而差点打滑再次跌倒,慌乱地扶住旁边的池壁,维持着低下脑袋,脸几乎要直接怼进水里的模样,开口的声音都有些发哑: “娘娘、娘娘不可,若是让姜家老爷夫人知道了,奴才就算有九条命都不够赔的,娘娘!您既跟了这天下最高贵的人,该竭尽全力服侍他才是,您、您怎可对我……!” 她拔了拔调子,声音里带着十足的悲痛,不知道是怎么使得姜窈对她产生了这种‘兴趣’。 但这并不妨碍她接下来的直谏: “奴才人微言轻,死不足惜,但娘娘万不可为了奴才,与皇上生分,满朝上下都还巴巴地望着太子的诞生,娘娘,不可糊涂——” 花白禾话到一半,就被姜窈打断了:“最尊贵的人?” 姜窈低低地笑出声来,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花白禾懵然地看着她,好像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清嘉,你错了。”皇后开口说道:“这天下最尊贵的人,可不一定是他。” 那一瞬间,花白禾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既然姜窈是重生的,那么她必定知道未来要发生西北的荻戎战争,还有东南沿海的倭寇来犯,假使她在其中稍稍动了些手段…… 那么只要在刘冶刚登基时,提前让那些事情都爆发出来,也未尝不是个选择。 如此推算下来,说不定就连刘冶的亲自出征,都在姜窈的算计之内。 可,她究竟要的是什么呢? ‘这天底下最尊贵的人,可不一定是他。’ 难道,姜窈打算自己……? 见到她眼底因为浮现出的猜测而展露的惊诧,姜窈笑了一下,又慢慢地踩着水走到她的跟前,勾手环上她的脖颈,对她笑的坦然: “聪明。” 她开口夸道。 然而接下来,她却没给花白禾继续废话的时间,像是拨竹笋一样将她的外衣一层层扒落,对她扬了扬眉头: “本宫这就赏你一个机会,让你能够服侍未来这天下的主人,你该谢恩了,清嘉。” 身为她的婢女,花白禾不敢违抗皇后的命令,但她迫于系统要求,不得不做出‘垂死挣扎’的模样。 她浑身发着抖,斗胆握住了姜窈的手:“娘娘,为、为什么……” 为什么偏偏是我? 姜窈轻轻呼了一口气,偏过头去咬她的耳朵,直到她整个耳朵都发红了,才开口说道:“你是不是忘了,本宫第一次见到你的事情?” 花白禾原地懵逼。 然后疯狂求助系统:“统统!我第一次见皇后是什么时候?设定是什么来着?” 但是知道今晚要出现r18镜头的系统,早就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决定躲开她第二天的感言,这会儿还没取消对她的屏-蔽。 所以系统那边听到的就是:“呱呱,呱呱呱呱呱……” 花白禾等了几秒没等到回答,整个人僵在水里,但姜窈的话头却未因此停止:“你是我身边第一个奴才,从你跪在我跟前,发誓从此身心只属于我,一生忠诚于我时,我就将你当成我的人了。” “一直以来你都做的很好,可是为什么在沈青玉入宫后,你们都变了?” “刘冶的变化我能原谅,毕竟他终究是要坐上那把龙椅的人,三宫六院对他迟早要成平凡,本宫也并无要信他的意思,但你不一样——” “清嘉,你为什么敢把目光从本宫身上移开,嗯?” 花白禾:“……???” 这戏该怎么对? 现在她严重怀疑皇后拿错了剧本,说好的温文尔雅呢,怎么走的是黑化路线?! 她半个字都说不出来,一方面是对今晚听到的一切表示十分震撼,另一方面是,她被姜窈的动作弄的面红耳赤,这身体不知是过于敏感还是别的什么,此刻整个人热的仿佛要融化了。 之前纹身的时候痛觉超乎寻常她就觉得不妥,但是她本身也没有纹身的经验,只觉得是平常。 现在看来,却是她的身子感觉要比旁人更灵敏,不论是痛、是痒,还是……热。 姜窈给她留足了心理准备时间,在她想要开口辩驳的时候,偏过头堵住了她那张总说出让自己不高兴话语的嘴。 直到掠尽她的呼吸,姜窈才摩挲着她的后脖颈,轻飘飘地落下了一句: “既是违背了诺言,就该受到惩罚,对么?” …… 一个多时辰后。 浣溪在偏房里等了许久,也没见到皇后和清嘉的关系修复后两人从殿内出来的身影,她有些茫然,确定了自己真的一直注意着那边的动静之后,她迷惑地想: 难道是自己看差了眼,其实两人已经出来了? 还是皇后娘娘把清嘉也喊进去,赏赐她一同泡澡了? 但这时间未免也太长了些。 想到许多被主子赏赐去低楼泡温泉的宫女太监们在里头泡太久、晕过去的场景,浣溪犹豫再三还是往那边凑了凑。 花白禾之前进去只是虚掩了门,避免进风,并未关严实,故而浣溪此时刚靠近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细细碎碎的,难以抑制的呻-吟声。 她心中惊了惊,但很快想到,毕竟皇上已经离开了宫中,而娘娘已独守长乐殿两月有余,召清嘉进去服侍,似乎也无甚不妥。 但她很快听见了里头一句有些崩溃的泣音: “娘娘,不要,不——” 浣溪:“……!!!” 她是不是听错了? 浣溪晃了晃脑袋,还没走到殿门前就差点被台阶绊上一跤,堪堪站稳之后,那扇门忽而被人从里头打开。 皇后穿着松松垮垮的明黄色软袍,怀中还抱着个薄毯子包着的人走出来。 浣溪愣了一下,却收到了姜窈淡淡投来的一瞥。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这个眼神十分危险,与往日里娘娘身上的温柔气息不同,以至于她被看得头皮发麻。 再反应过来时,人已经恭恭敬敬地跪下了。 姜窈抱着人走回自己休憩的宫殿内,只远远传来一句:“本宫近日与太后共掌宫印,此事若是传出去了,你明白后果吧,浣溪?” 浣溪本就是她的奴才,向来与主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哪会不懂姜窈的话? 不论姜窈是真的对自己身边的宫女产生了别的心思,还是单纯的拿清嘉解解压,这事都不适合传入第三人耳中。 浣溪深深低下头去,不论是为了皇后,还是为了她和清嘉之间的交情,她都决定从此让这件事烂在自己肚中:“奴才明白。” …… 那一夜,皇后休息的殿内后室中,有一道清婉的声响里夹杂着哭腔,一直响到了后半夜,后面都变得逐渐沙哑。 姜窈允许近身伺候的人通常只有浣溪和花白禾两个,那一晚两人却一个在里头,一个在外头,直到天都蒙蒙亮了,里面的动静才停下来。 浣溪坐在门口,睁着眼睛看外头的天空,整晚没有睡意。 她一颗颗数着天上的星星,不知道里头究竟发生了什么,也不敢去想,只偷偷地朝每一颗星星许愿: 希望长乐殿从此……长盛不衰。 这样,不论是皇后娘娘,还是清嘉,就都会没事,她可以当作今晚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是可能日后她还需要更努力些。 ——难怪娘娘这两个月一直不肯将活儿派给清嘉,她还当是娘娘对清嘉有什么不满,原来,只是另眼相看。 只是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好是坏。 ‘吱呀’一声,细微的动静从她身后传来。 浣溪赶紧从门槛上站了起来,眼角瞥见里头那人的明黄色衣角,顿时恭敬地行礼: “娘娘。” 姜窈懒懒地应了一声,吩咐道:“打盆热水进去,再去传几道清淡些的早膳。” 说完她也没顾上梳洗自己,就先去了旁边的小书房,处理昨天内阁送上来的那些本子。 浣溪领了命,不多时就端着热水进了屋子,见到床上那床金丝绣线被绒里裹着的身影,也许是察觉到了旁人的进屋,那人立刻拿被子裹住自己的脑袋。 好像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昔日一同服侍的小伙伴。 浣溪却一如往常那样,将热水放到桌上,走到床前轻声道:“清嘉,起来梳洗吧,放心,这事情不会让别人知道的,我明白你,谁都可能勾引娘娘,但不会是你——” 被窝里假装害羞的花白禾:“……???” 我可真是谢谢你了。 颜值再次受到朋友的侮-辱,花白禾生无可恋的掀开被子,没继续矫情,慢慢换上衣服,哪怕看似遭受了十分大的打击,她却好像打算忘掉昨天的意外,直接问起浣溪最近的事情: “秋菊宴那天的饮食安排御膳房已拟好了单子,你一会儿瞅准时间,让娘娘过目一遭,因兹事体大,还需请示太后,你得提醒着点娘娘,以免在太后那儿落下口舌。” 浣溪都记下了,刚将粥碗端给她,又发现她伸手来接的动作在半途停了: “娘娘用过膳了吗?” 浣溪意识到自己对命令过于盲从,又赶紧去旁边的小书房请姜窈过来用膳。 姜窈最近特意在看江浙一带的折子,想提前对东南海寇的问题做些准备,但那些人精惯会粉饰太平,上来的折子不是请安,就是跟皇上诉苦—— 因为大雍举兵对耶律荻部动手,国库开销巨大,各地的赋税减免就少了许多,除非是巨大的天灾,否则必须举全国之力去维系大战的开销。 所以各省知府都在变着法子探口风,想知道今年的徭役赋税是往年的几成,好从中判断自己要怎么哭穷,以及制定出今年对治下百姓的税收。 至于什么海寇寻衅滋事,这种小事情并不会出现在折子里,以免让上头认为他们治下无方。 姜窈正头疼着,不知该如何阻止后来海寇的大规模来犯,听见浣溪来劝她用膳,就起身往旁边走。 眼见着花白禾站在旁边做出要伺候的样子,她轻描淡写地开口道: “坐。” 花白禾张了张嘴,低头道:“奴才不能与主子上同一张席。” 姜窈拿起筷子,抬眸看着她,见到她一脸面无表情,好像昨晚只是不得已满足了一次主子需求的模样。 若是她真对清嘉没有旁的心思,只将她当作是自己一时兴起的对象,她会很满意对方的识趣。 但……事实并非如此。 所以她只是不紧不慢地回道:“哦?可你昨天连主子的床都爬了,怎的今日才想起来跟我客气?” 花白禾:“……”她是自己想爬的吗! 不提还好,一提她就又想起那裂帛般的痛感来。 她在心底紧急召唤系统:“统统统~” 刚取消对她屏-蔽的系统:“……有话快说。”不然它又想和谐自己的宿主了。 花白禾讨好地对它说道:“打个商量,接下来的世界,我们在做身体数据的时候,能不要参照处的标准来吗?” “每次都要重新感受被弄破的痛,人家超委屈的啦。”她开始嗲声嗲气说话。 系统:“……” 它不可思议地问:“你觉得我还会让这种情况发生吗?” 花白禾:“哦。” 花白禾:“可上个世界你也是这么说的,结果还不是——嘻嘻。” 惨遭羞辱的系统:“……行,下个世界见。” 花白禾生怕自己好不容易恢复的幸福被摧毁,赶紧哄系统:“哎呀,你别生气,我这不是还在认真做任务吗,你看我现在一点儿也不堕落。” 系统冷漠脸:“那是因为——短暂的快乐和一个亿,你都想要。” 花白禾做出欣慰状:“……儿子长大了,懂事了。” 系统:“……滚。” 在花白禾再次把系统调戏到自-爆边缘时,皇后忽然给她夹了一块马蹄糕,看似随意地说了句:“这个味道不错,本宫记得你喜欢吃甜糕,尝尝。” 花白禾看了看自己舀着青菜粥、刚配上咸菜萝卜的勺子,上面堆了一小块甜甜的马蹄糕。 ——她不是很想试试嘴里又甜又咸又酸又辣混合的滋味。 于是花白禾握着勺子的动作停了一下,时刻用余光注意着她的姜窈瞬间就发现了,见到她迟迟不肯送入口,意识到自己刚才那筷子落的不太对。 但她内心懊恼,表面却若无其事地笑了笑: “不必做出这幅受宠若惊的模样,你早晚要习惯本宫予你的恩赐。” 花白禾:“……” 她还能怎么办? 她还不是只能硬着头皮把这口shi吃下去。 很多时候,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什么把姜窈得罪狠了,不然为什么老遭报复? 她心里含着泪,手中不得不把那一块糕点和着粥和咸菜萝卜一起往嘴里送,恰在这时,殿外进来一个宫女: “娘娘,静嫔娘娘求见。” 花白禾作势要起身,松了一口气将勺子丢回碗里。 姜窈脸上的笑意消失了片刻,扔下一句命令:“不许起身。” 花白禾:“……” 沈青玉的声音已经从殿外传了进来:“娘娘,嫔妾今日被太后宣来庄子上陪她解个闷儿,想着您也在这儿,便过来与你请个早安,不知娘娘最近日理万机,是否被我叨扰了?” 说话间,她作势要跨过门槛,撩开门口的帘子进来。 姜窈听见她的话,心中冷笑:太后毕竟年纪大了,精力不济,哪怕想将权力都捏在手里,身边的姑姑也没掌过如此大事,毕竟先皇将刘冶培养到十七才驾鹤西去,太后也一直是后宫妇人,未走到过权力中心。 而她,自小跟祖父学的……便是权谋之术。 如今面上说是将静嫔喊过来接个闷儿,实际上是想再拉个年轻的、好控制的人在手中,给她产生威胁。 可笑的是,沈青玉那颗心,却注定没放在刘冶那儿。 以上念头只在她心中一闪而过,面上已经挂好了惯有的温和笑意,甚至并不持身价,主动往门口迎去: “这是哪儿的话?妹妹要来便来,只是本宫早说过,不必这样惦记着请安。” 沈青玉笑眯眯地扶着春桃的手进入室内,打眼就看到了悄无声息坐在角落里的花白禾,有旁边侍立着的浣溪做对比,显得有点突兀。 她愣了一下,好奇道:“清嘉姑姑这是怎么了?” 姜窈的视线也扫了过去,不太高兴地眯了眯眼睛。 花白禾故作无辜地看了她一眼: 你看,我可没从椅子上起来,我只是椅子的搬运工。 然后她抬手扶了扶腰,对沈青玉说道:“见过静嫔娘娘,奴才昨儿干活时不小心把腰扭了,是皇后娘娘体恤奴才,用膳时特许奴才不必伺候在旁,还赏了座儿。” 知道真相的浣溪赶紧低了低头,怕自己的表情漏了馅儿。 沈青玉半点异常都没发现,转而对皇后笑道:“我上回不小心跌进水里,手掌擦出些伤,太医给我开的药十分灵验,左右我也没别的用处,又是现成的好药,不如我一会儿吩咐春桃直接送来,清嘉姑姑早日恢复,娘娘身边也多一个顺手的人。” 姜窈的视线慢慢地飘到了花白禾的身上,吓得她腰不疼了,腿不痛了,一把站起来了:“不敢劳烦静嫔娘娘挂念,奴才这身子骨休息休息就好了,你看,我这会儿已无大碍。” 沈青玉眼中黯然一闪而过,点了点头,又将话题转向别的地方,与姜窈细细说起最近后宫里的事情,因为马上到了太后起身的时刻,她没说几句就告辞了。 还给皇后留了些自己庄子上产出的葡萄。 待到她的身影从门口消失,姜窈淡淡地吩咐了一声:“浣溪,你先退下。” 浣溪扔给了花白禾一个保重的眼神,然后就下去了……甚至还将大门给带上了。 花白禾:“……”你是真的很上道。 也许皇后本来没打算跟她白日那啥的,这门一关,说不定觉得不跟她来一发都说不过去。 姜窈坐回桌旁,抬手从果盘里摘了颗新鲜的水灵灵的葡萄下来,见着花白禾一副恨不得贴上墙角的样子,她温柔地冲花白禾扬了扬唇角: “怎么?本宫于你如蛇蝎,需要躲那么远?” 花白禾又立刻滚过来,硬着头皮站在她边上:“娘娘,奴才是不想让静嫔娘娘误会您。” 姜窈眼皮子一掀,瞅向她:“我看你是怕她误会你吧?” 花白禾:“娘娘明鉴,奴才——” 姜窈手一扬,将葡萄送进了她的嘴里,堵住了她那些毫无新意的木讷废话。 “葡萄好吃吗?”见着她连皮带籽地一块儿吞下去了,姜窈盯着她染了浅浅汁液的唇角,开口问道。 花白禾不明所以,点了点头,恭敬地回道:“静嫔娘娘送来的葡萄很甜,娘娘大可尝尝。” 姜窈眼中情绪一沉,站起身来看向她: “是吗?” 她说:“既然喜欢,那就多吃点。” “毕竟,本宫已经给你准备好了腰伤的药,若是不用完,多少有些浪费了,对吧?” 花白禾面上作出惊恐状,还没满足戏瘾,又跟系统大声喊道: “放我下去!这不是去幼儿园的车!” 系统很疲惫:“……不是你自己把车门焊死的吗???” 它在反思自己当初选人的标准,感觉主神要是愿意给它重来一次的机会,出厂那天它就选择一头扎回生产线——从此跟花白禾再您妈的见。 现实中,姜窈并未给花白禾逃跑的机会,即刻将人拉回到了昨夜休息的床边。 …… 沈青玉来庄子上陪太后待了一个星期,花白禾就足足一个星期都没出过姜窈的偏殿门,有时候花白禾根本没见着沈青玉的面儿,姜窈去太后那儿一趟回来,就会不高兴地折腾她。 而她也不知道,就在这短短的一周内,皇后和太后之间的大后方权力争夺,已经到了分出胜负的阶段了。 太后对于半点争宠心思都没有的静嫔很失望,也不明白她和皇后之间究竟哪儿来的如此稳固的联盟,在失去做主权的那天大病了一场,姜窈拿着侍疾的借口去探望她。 但是花白禾觉得,太后可能会病的更重一点。 “你是不是对目前的状况很满意?”系统在她脑海里问道。 花白禾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我现在什么情况你也看见了,活儿姜窈根本没交给我干,毕竟她成天忙着干我,嗯……而皇帝在千里之外,我倒是有心凑合他们,但是皇帝这再没来第二封家书,我连帮他刷个存在感的机会都没有啊。” 嘴上这么说的她,心里已经爽开花了。 因为这个世界实行一夫多妻制,系统才没像上个世界那样,给花白禾一个漂亮的模样,就是生怕她引起了皇帝的注意,最后成为帝后之间最强大的第三者。 结果没想到…… 兜来转去,花白禾还是没绕开祸害官配这个结果。 但是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知道皇帝为什么没寄回来第二封家书吗?” 花白禾老老实实承认:“这个不知道。” 毕竟她又没有接触奏折的机会,而且也不可能认识什么内阁成员。 系统冷冷一笑:“呵,因为皇帝快死了。” 从姜窈一反常态地碰花白禾开始,系统就去上头打了个报告,申请批准随时查看这个世界的发展线,结果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之前姜镇海寄回来的那封信,是皇帝手下此次征战的大将军率主力部队部追击耶律荻,结果被诱军深入,而刘冶所在的后方被荻戎的十四方部落围攻,皇帝左胳膊被人射中一箭,毒无可解,命不久矣。” 花白禾:“……!!!” 她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牵扯到手腕上的红色绸布,拽的腕子生疼,但她却顾不得这么多了,整个人都是震惊的: “那、那个大猪蹄子死了会怎么样?” 系统面无表情地通知她:“任务失败,你会被强制抽离这个世界,根据任务最终评判等级,确定你是继续完成穿越任务,还是强制终止合约。” 如果被主神方面强制终止合约,那么花白禾将会一分钱都拿不到。 花白禾仿佛看到一个亿朝自己飞到一半,中途猛一掉头的样子—— 她喃喃道:“那我要怎么办,我能救皇帝吗?” 系统欣慰于她还有救,这下它终于不用在日日马赛克的边缘,孤单地看单机电影了。 “毒-药成分我已经分析出来了,解-药的制作过程我这就发给你,你下载一下,我们现在往那边赶,连路线我都给你订好了,准能赶的上。” 花白禾:“……你这是早有准备啊。” 她就知道系统看不惯自己日日笙歌,原来憋了这么多天,在这儿等着她呢。 …… 当晚。 姜窈收到姜镇海从军中发回来的密报,之前那封家书里经过特殊的密语处理,看似在说军中琐碎的事情,实际上是告诉她: 一切妥当。 按照发展来看,刘冶会被这场战争在西北拖一段时间,再合理安排他受个伤,届时还能以照顾他,顺便暂代宫务的形式,从宫中赶去,暂时接过他手中接过权力。 姜窈知道自己是想要的东西太大,所以她也不着急,先从大后方入手,再徐徐图之,至于现在就让刘冶葬送在战场上,她是没想过的。 这一切来的太快了。 姜镇海在信中写道:意外,毒-箭,速来。 看来这还是不明显的慢-性-毒,否则不至于拖到现在才发现。 若是姜窈不及时赶到,也许这皇位就不是她能肖想的了,国家一日无主……届时将会四方大乱。 姜窈捏着信纸,将它放到桌角边的烛火火焰上,看着纸张慢慢地被吞噬成灰,火光在她的眼瞳里跳跃着,只留下丁点儿烬灰在桌上。 她在椅子上坐了许久,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偏殿内。 “啊啊啊痛——” 花白禾头上冒着汗,努力抬脚去够外头的东西,恨不能自己是猫咪成精,这样就能将自己无限拉长。 然后她的脚一点没让她失望,果断抽筋了。 她只能跟系统哀嚎,收回自己的脚,委屈巴巴地坐在床头吹脚脚,因为脚尖绷太紧,没两下就抽疼。 系统很淡定地提示她:“你再拖两刻钟,就又可以享受快乐了,看来你打算跟我演示今朝有酒今朝醉?” 花白禾:“我知道了,哎呀你好啰嗦。”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因为手和床目前属于命运共同体,她只能继续用脚去够床外梳妆台上的一根金簪子,那是皇后今早放在桌上的梅花簪,金线镂空,工艺格外好看,也是目前唯一能解放她双手的‘钥匙’。 大脚趾和第二根脚趾探到桌上,半天没夹住那根细细的簪子,经过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夹住,她松了一口气,打算慢悠悠往床这边挪—— 簪子刚离开桌面,被她夹到空中,下一刻只听‘叮’一声! 那簪子无情地落到了地上。 花白禾:“……” 系统安静了几秒钟,开口道:“我给你点播一首应景的歌吧。” 花白禾还以为它要鼓励自己,放点什么振奋的进行曲,下一秒在耳边响起的是: “凉凉天意为你思念成河/化作春泥呵护着我/浅浅岁月拂满爱人袖……” 花白禾:“……” 更恐怖的是,这乐声还没被系统收回时,皇后姜窈和着这歌的节拍慢慢从书房走了进来。 花白禾:“……”感觉自己的未来已经明明白白了。 她立刻一脚将被子踹下了床,挡住了那根簪子。 等到姜窈走近,看到地上散落的被子,眉头拧了拧:“你今儿胆子倒是不小,还跟本宫闹起脾气来了。” 说着她就想俯身将被子重新捡起来。 花白禾双手被红绸各绑一边在床头,所幸只是不让她离开这张床,绸布倒是不短,此刻她就这样扑通一声重重在床上给姜窈跪下,几乎听见了自己膝盖破碎的声音。 “娘娘,奴才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即便皇上如今不在,若是让后宫的其他人知道了,娘娘您的威严会毁于一旦啊!” 姜窈动作只顿了一下,视线落在她的膝盖上:“不疼?” 花白禾:……嗨呀你不要提醒我! 她脸色变了变,却没就此中断自己的话,继续跟姜窈直言道:“娘娘!若再如此,奴才……奴才再无颜面活在这世上!” 姜窈呵笑一声,凝眸看了她几秒,淡淡道:“你敢?” 花白禾心底很怂,面上却做出一副贞洁烈女的姿态,除了头低着,背却是挺直的。 姜窈看了她几秒,然后一把将地上的被子掀了起来。 ——底下那根簪子明晃晃地掉在那儿,梅花的花瓣已经瘪了好几瓣儿。 花白禾:“……!” 姜窈俯身将那支摔坏了的金色梅花簪拾起来,面上看不出丝毫的情感波动,只淡淡地说道:“难怪前几日逆来顺受,今日却敢以死相逼,原来你是早想好了要离开本宫。” 花白禾:……其实我说我是临时决定的,你信吗? 她硬着头皮:“娘娘,奴才是为了您的名声考虑——” “这支簪子,”姜窈打断了她的话,抬眸看向她,冷淡的脸上没有往常的温柔,眼中情绪也让人见不到底,她说:“本宫原本打算今晚送给你。” 花白禾:……很好,继马上要丢掉一个亿之前,她又先失去了一根24k纯金的簪子。 “今天是你生日。”姜窈深深地看着她。 花白禾干巴巴地接了一句:“……那可真是个好、好日子。” 姜窈‘嗯’了一声:“也是当年我不懂事,偷偷跟镇海钻出王府,被野外流窜的贼寇捉走的日子,你当时还是个乞丐,却敢去敲王府大门,找人救出我们。” 花白禾:“……”她的故事背景戏怎么那么多! “娘娘,奴才并无您想的那么伟大,不过是当时走投无路,快要饿死了,所以才想着抱王府这棵大树。”她硬着头皮解释。 姜窈看着她,笑了笑,说道:“本宫不想听。” “不论你的忠诚是真是假,当年来王府为了什么,你只需要记住,现在你是我的了。” 说完,她就将花白禾摁回了床铺里,在她惊恐的视线中,无情地扯开她身上才刚穿好的衣服,将她再一次拉入欲-望的深渊里。 …… 凌晨时分。 姜窈看着疲惫到极致的花白禾熟睡的模样,叹了一口气,起身离开了被窝。 她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 在她走后,花白禾却悄然睁开了眼睛,看着凑到自己身边,准备扶自己起来的浣溪,怔怔地看着她,落下两行泪来。 浣溪吓了一跳,低声道:“清、清嘉……” 花白禾脸上全是痛苦:“浣溪,你与我一同跟随娘娘多年,都是看着她一步步走到今天,你忍心让她的名声毁在我手里吗?” 浣溪被她的想法吓了一跳,脸上也浮现出相同的痛苦,左右看了看,只能小声道:“清嘉,我知你不愿背上这样的身份,但我们都忠诚于娘娘,我实在不敢有二心——” 花白禾叹了一口气:“我知道,所以你放心,我不会牵连到你。” 说罢,她小声跟浣溪说了些内容,浣溪睁大眼睛看着她,继而脸上很快坚定下来,对她道:“好,你走的越远越好!” 一刻钟后。 两人看着酒壶里那包溶不下去、结成块状的迷魂散,陷入了茫然。 花白禾:“等等,系统,这怎么跟电视剧里演的不一样???” 说好的偷偷下-药只需要抖进水壶里,它就能自动无色无味融化呢? 这结成块的是什么假货?! 23.本宫为你打下的江山(十三) 那包迷魂药是浣溪从其他的宫女太监那儿买来的, 虽然不知道浣溪拿去做什么,但就冲皇后如今在后宫权力日渐扩大, 又将太后稳稳压下这点, 谁都想傍上长乐殿这棵大树。 所以在卖给浣溪的时候, 那人仿佛白送似的塞了一大包。 这就造成了如今的悲剧—— “我看你是想好事成双, 先把姜窈送下去等皇帝。”系统之前想阻止已来不及,这会儿看到那一大泡溶解度相当低的药粉在水中结成团,怀疑花白禾可能是想毒-死姜窈。 花白禾:“这就是你想多了, 我怎么舍得亲手毁掉我的幸福前程呢?等我千里迢迢搞定皇帝,我就回来认错。” 系统匪夷所思:“你还想着回来?” 花白禾非常无辜:“皇后特意给我搜寻的宝贝我都没体验完呢, 我妈从小就告诉我, 东西买了就要用, 统统, 你怎么能给我灌输这种奢靡浪费的心态呢?你是不是想教坏我?” 系统:“……” 它深呼吸了好几个来回,开口冷笑:“宫女擅自离宫,是死罪。” 花白禾:“……哦!” 花白禾脸上露出些许惆怅, 让浣溪把壶里的大部分给倒掉,剩下的再加点儿酒水兑一兑, 总算把那一壶不能喝的酒水给弄成了正常的模样。 接下来就只用等姜窈来用午膳了。 毕竟, 夜半偷跑计划已经胎死腹中, 现在她只能盯准另一个能自由行动的时间。 …… 正午时分。 姜窈开始着手安排去西北的行程,皇帝如今日渐病重, 不知还有多少日子可过, 而这场战争才刚刚开始。 她无法确定姜镇海的能力能否服众, 决定以侍疾的名字亲自上前线。 至于大后方的事情,尽管她不大愿意,但毫无疑问,沈青玉比良妃要更有用。 当她的命令被一条条传出去之后,花白禾也从系统那儿同步接收到了世界资料,待到姜窈从书房走回偏殿,见到的就是花白禾沉默地坐在桌边,与丰盛的饭菜面面相觑的场景。 经过这么些天的相处,她已经很适应自己这介于奴才和陪床间的尴尬身份,不再固执地要侍奉姜窈用膳,学会了乖乖地坐在桌前等她。 姜窈心下出现几分满意。 只是当视线放在花白禾那近乎木讷的面庞上,见到那双黯淡许多的眼眸时,她又有些不太舒服。 姜窈走到桌边,随意扫了一眼,见到花白禾手边放的一壶酒,开口问旁边的浣溪: “怎么上了酒?” 花白禾主动揽了责任:“是奴才的想法。” 最近姜窈吃饭不许她伺候,也不许她给自己动不动下跪,好似想让她从这奴仆的身份里出来,然而她往日都是默不吭声地低头扒饭,也不主动去夹菜,像是习惯了一身奴性不愿扒下。 姜窈颇有些意外,毕竟这是她第一次对自己提出请求,但很快又想到昨晚她想跑却没跑成的后果,见到她往自己的杯子倒酒,顿时笑了一下: “怎么,想借酒消愁?” 花白禾低声开口道:“娘娘多虑,不过是听说宫中有桑葚酒,特求浣溪带来给我尝尝鲜罢了——奴才已得了旁人羡慕不来的福气,哪有什么忧愁呢?” 话是这样说,可她脸上却半点‘受宠若惊’的成分都没有。 姜窈对她这撒谎都不肯装出真诚的一根筋模样有些恼,但昨夜已将人折腾的够呛,她不想让自己再对清嘉发脾气,只能按捺下心中的不悦,坐到了桌旁。 花白禾面前只有一个杯子,里头早已经盛满紫红色的果酒。 她并没有动筷子,直接拿起杯子就给自己灌了下去,拿出一副牛饮白开水的架势。 “咳、呃咳咳咳……” 杯子被匆匆磕在桌上,花白禾自从来这世界后就没怎么沾过酒,喝的如此急,被呛到几乎是必然的。 也许是最近这段时间不怎么见天日,人又日日被束缚在床上,她的皮肤显得有些虚弱的苍白,让脸上浮现的那大团红晕更加明显。 她呛得太狠,以至于差点从桌上狼狈地掉下去,好不容易止住了,却第一反应向旁边的姜窈道歉: “惊扰娘娘,奴才该死。” 姜窈抿了抿唇,在她拿起酒壶倒第二杯的时候,抬手夺过了她的杯子,冷冷地命令:“不准再喝了。” 花白禾的视线却情不自禁跟着她手中的杯子走,低声道:“刚才只是不小心呛到了,既然都倒了第二杯,奴才还是不要浪费的好。” 毕竟,奴才们不像主子们,有许多的好东西可以挥霍,他们能做的,只是从上头主子们的赏赐里,竭力得到更多的、更好的。 姜窈漂亮的眉头不自觉地拧了拧,握着杯子的手停了停,眼见着她胆大包天地抬手来够,先她一步,将那杯酒一饮而尽。 而后那空杯子被她放在了桌上,她重复道: “不许喝了,好好吃饭。” 花白禾看着她,在心底悄悄数数: “1……2……” 姜窈面不改色地拿着银筷子在挑菜,见她的目光停留在自己的身上,霎时间看了回去,似在问她:怎么? 花白禾眨了一下眼睛,匆匆挪开视线,在心中继续数: “2.5……”晕吧快晕吧。 “2.8!”还不晕吗! 花白禾内心焦急,余光里的姜窈却很淡定地尝完了凉菜,还去挑一块红烧肉,只是半途时动作忽而顿了顿。 花白禾眼睛一亮,以为是药效起作用了,却不妨姜窈斜斜朝自己投来一瞥,弯了弯唇角:“你在期待什么?”都学会偷看她了。 说罢将自己刚夹的肉放到她的碗里。 花白禾下意识地多眨了眨眼睛,真诚地问道:“娘娘,您喝了一杯酒,不晕吗?” 姜窈正想问她‘跟了本宫这么久,大雍朝哪次逢年过节不是有酒作陪的,你又不是没见过本宫喝酒’,然而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她用餐的动作突然停了。 紧接着,姜窈的目光在桌上的丰盛菜肴间转了一圈,眉目里出现几许警觉。 而后,她骤然将视线射向花白禾手边的那壶酒,周边是一阵山雨欲来的低气压: “清嘉,你竟敢——” 花白禾内心狂骂那个给浣溪卖假-药的家伙,对方最好别让她逮住。 她还想说点别的把这事情糊弄过去,角落里的浣溪却‘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瑟瑟发抖地喊道: “娘娘!这跟清嘉没关系!这都是我的主意!” 花白禾:“……”不怕神一样的对手。 她绝望地抬头看向姜窈,心想等自己下周从床上爬下来之后,不知道刘冶还能不能撑住。 结果下一秒,姜窈脸上的怒火像是被人按下了暂停键,她伸手扶了扶桌子,却只感觉到眼前一黑,无法控制地往前方栽去。 花白禾松了一口气,迅速起身上前接住她,将她扶到了床边。 浣溪紧张地从地上起来,药-倒主子这种胆大包天的事情吓得她话都说不利索了:“清清清——” 花白禾头也没回应道:“亲什么亲,你还想跟我吻别啊?” 浣溪讷讷接了下半个字:“……嘉。” “你、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啊?”浣溪没在意她的调侃,不安地绞着手指看向她。 花白禾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往角落里转了几圈,浣溪眼见着她去开一个沉木箱子,赶紧上前阻止:“清嘉,将宫造之物拿走是违反——” 浣溪的话音消失了,接着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目光看着花白禾…… 和她手里的那一根硕大的,儿臂粗的玉-势。 好像在说: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清嘉。 系统猝不及防被马赛克糊了一脸,沉默了很久才开口:“说来说去,你最舍不得的还是她这箱宝贝。” 花白禾埋头在箱子里挑挑拣拣,没工夫搭理浣溪那一脸‘虽然不知道你需求这么旺盛但我还是会帮你保密’的复杂表情,对系统笑嘻嘻: “那当然,以后都没得见面了,我必须给自己留点纪念啊。” 但最终因为最粗最长的那根不方便携带,花白禾依依不舍地只拿了些纯金纯银的小物件,又折返到床边,取下了姜窈指上的一枚戒指,那上头的金银花纹是空心的,里头藏了个很小的印记,见印如见皇后。 花白禾本来还想让浣溪一同离开,但浣溪显然对皇后也有很高的忠诚: “今日之事,我万死难辞其咎,这么多年,娘娘待我如何,我心里清楚,你不用多说,等她醒来,要杀要罚,我都领了。” 花白禾叹了一口气,想了想给浣溪留了一句:“若是她真要你性命,你就告诉她,我去前方军营了。” 反正等皇后赶到,她任务也已经完成了—— 到时候还不是皇后想怎么玩,她就怎么配合,诶嘿! 说不定还能开发出什么新型的小黑屋玩法。 花白禾想想就兴奋到颤抖。 …… 大半个时辰后,一辆马车从都城驾驶而出。 姜窈猛地睁开了眼睛,在极度眩晕中,开口喊人近前伺候。 浣溪老老实实地端来了一杯水,恭恭敬敬地做出递来的动作,人却低头跪在床前:“娘娘,奴才包庇清嘉离开,罪该万死,请娘娘责罚。” 姜窈抬了抬手,将那杯水拂开,茶盏落地的声音和着她极度的愠怒,以至于她开口的嗓音里带了些沙哑:“浣溪以下犯上,重责三十大板,逐入辛者库,即刻起,不必在本宫身边伺候了。” 浣溪闭了闭眼睛,低声道:“是……奴才遵命。” 直到身边重换了人,姜窈才继续发下去命令:“让江德胜过来一趟。” “另外,吩咐宫廷内侍首领带着今日出宫人员名单过来见我。” “传本宫懿旨,即日起,各地若发现官造之物流入民间,缉拿祸首,带入宫中来。” 宫人一一应下,不多时就将她的旨意传达了出去,而姜窈则是盯着手中出入宫的人员名单上,那个大摇大摆的‘清嘉’二字咬牙切齿。 ……旁人求都求不来的赏赐,到了你那儿,反倒成了累赘,是吗? 她倒要看看,以清嘉身上那点儿平日里得来的赏赐,能跑出多远去。 …… 同一时刻。 花白禾换上了普通的妇人装,从几乎要把自己颠出四瓣儿屁股的马车上下来,抬眼看着面前的‘金字典当行’招牌,迈步走了进去。 ‘叮叮当~’的铃声响起,当铺行里的伙计对她笑道:“客官,您有什么吩咐?” 下一秒,一个布包被眼前人从怀中拿出来,推到了写着‘当’字那一边的窗口前。 伙计听着那布包沉坠坠的,由突出里头的各种形状,就猜到这位要当的东西不少,笑眯眯地接过之后,打开一看—— 比那些珠光宝气更晃他眼睛的,是里头那些金银玉器设计出来的形状。 偏偏来当的还是个女人,冲他落落大方地一笑,坦然问道:“这些能换多少银票?” 伙计的眼睛都直了,不知道是从没见过这么多的钱财,还是没见过这么贵的玩具。 系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你之前在箱子里偷偷捡捡,就是为了挑没打上官造物印记的东西?” 花白禾装作茫然地反问:“瞧你这话问的,难不成你以为我是那种喜欢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人吗?我不拿点没标记的东西,被姜窈的人逮住了怎么办?” 系统被她正直凛然的语气问的无言以对。 花白禾敲了敲当铺的高台,露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提醒道:“伙计?” 被她这么一提醒,台子里的人顿时如梦初醒般恢复了神志,朝她匆匆一点头道:“这单子太大,我得去请示掌柜的,劳您慢等。” 他说完就回身进了后面的房间,不多时领出一个穿着蓝布长衫的男人。 那人手中拿着个放大镜,走上前来,露出一副欢迎大客户的热情笑容,然而当他的视线落到布包上的时候,表情顿时就僵住了: “这是……?!” 这都哪儿来的宝贝! 花白禾相当淡定地回道:“我家主子近来手头有些紧,你也看到了,这些东西拿出去易物毕竟不方便,所以特意派我来换些通用的银票。” 那掌柜的顿时露出了一副‘我懂’的神情,吩咐底下伙计论足两的金银上秤,给她报出了这些金银器物的价格,而后又看向那些玉器,仔细看了看成色,给她估了个价。 花白禾有系统给自己对照物价,知道这掌柜给的是个标准价,并没多黑,也就挑了挑眉,收好几千两的银票离开了。 她刚一转身,那男人又在柜台后面喊了她一声: “姑娘请留步。” 花白禾回过头:“?” 那掌柜的搓了搓手,冲她嘿嘿一笑,开口道:“能用上这些高级货的,姑娘的主子定是个会做生意的,与寻常那些烟柳巷子不同,不妨留下个地址,改日我也好上门捧个场。” 说着他对花白禾挤了挤眼睛,给她一个‘男人嘛你懂得’的眼神。 花白禾:“……”其实她不是很懂。 但不妨碍她真诚地开口:“谢过掌柜的好意,只是主子所在处,需有缘人方可寻到,我不便多说。” 毕竟,要是让掌柜的找到宫里去嫖,他可能会死。 于是,那掌柜的面露惋惜地送走了她,叹着气让旁边伙计收起这一桌的宝贝,非常惦记能用上如此高档货物来调-教人的地方。 …… 姜窈丝毫不知道花白禾顺走了角落箱子里的宝贝,更没猜到花白禾能给她玩出‘用羞羞玩具换钱’的骚操作。 她用拇指摸着少了个戒指后、显得有些不大习惯的中指指腹,看着书桌上的烛火,开口问着前头躬身领命的人: “江德胜,你想走到更高的位置吗?” 她面上漫不经心拿捏着底下的人,心中却已经飞出了千里之外:清嘉拿走了她的印信,是因为单纯地想逃出宫,还是……另有目的? 江德胜听见她话中暗含的提拔意思,顿时拜得更低:“但凭娘娘吩咐!” 姜窈点了点头,继续道:“本宫有要事离宫一趟,在此期间,一应事务由太后处理,你在旁辅佐,明白这意思吗?” 太后如今年迈,身边替她做主的无非是老嬷嬷,江德胜若是在旁,则变相等于拥有接触前朝的机会,日后再不是局限于内务府,说不定前头还有秉笔太监、大太监这种机会,他想到这里,感觉嘴里有些发干。 再说话时调子就忍不住拔高许多,里头净是感激: “娘娘请放心!奴才——遵旨!” 姜窈神色依然很淡,转而问起另一件事:“沈家的事情如何了?” 江德胜神色一凛,上前两步,凑到姜窈的耳边,细细汇报道:“娘娘有吩咐,奴才不敢怠慢,沈香兰被几个野匪在山上关了几日几夜,名誉扫地,听闻被带回沈府那日就疯了。” 姜窈平静地听着,略一点头,示意自己已经知道了。 江德胜之前刚进宫时办错了差事,所幸被姜窈救过一命,所以一直惦记着报答她,但越接近越发现自己看不透这皇后主子,比如这次接到的任务就格外奇怪。 毕竟,他记得皇后从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存在,尽管深藏着雷霆手段,大多数时候却还是好相处的很。 ——嗯,除了今天身边的清嘉大宫女私自离宫,让她有些大动肝火之外。 好奇之下,江德胜不禁多嘴了一句:“娘娘,那沈香兰小姐是曾得罪过您,还是静嫔那边儿……” 后面的话,他在姜窈的眼风里咽了下去。 他僵硬地顿了顿,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是奴才逾距了。” …… 储秀宫内。 “瞧我最近这日子过的,昨儿是清嘉的生日我都忘了……”沈青玉近几日收到家中传来的关于妹妹的消息,又是憎那些贼人,又是担心妹妹的身体,好东西不要钱似的往宫外头捎去。 这一通忙碌下来,她差点忘了清嘉那边的事情了,现下才将春桃喊到身边,想让她帮忙琢磨着,自己究竟给清嘉送什么礼物比较好些,手头绣着的这手帕不知方不方便。 谁知道春桃听见她提起那名字,脸上却出现了几分惴惴。 沈青玉看见她脸色,登时追问道:“怎么了?是皇后娘娘那儿出什么事儿了?” 春桃犹犹豫豫地说道:“奴才见您近几日心头不大爽快,就没将下人们那些碎嘴子的事儿捅到您跟前,其实宫里上上下下早传遍了——” 她说:“清嘉姑姑私逃出宫,惹得皇后娘娘大怒,连带着身边的浣溪姑姑也受到牵连,被送进了辛者库。” 春桃的话刚说完,就见到沈青玉整个人都愣住了,春桃正想说些话安慰她,视线落到她手中的针线活,蓦地倒吸了一口气: “娘娘!” 红色的血从边缘渗出,将漂亮的孔雀蓝绢布染了深深的一块。 沈青玉顺着她的提醒低头看去,才发现左手食指的剧痛,银色的针已经扎到了肉,里头不断地渗出血来。 春桃已经朝外头喊了起来:“快!快去请张太医来!” 沈青玉却没管这么多,急忙对她道:“不,不必劳烦太医,小事而已,春桃,你这就随我去一趟辛者库。” 她说着将绣花针拔了出来,随便拿过自己的手帕包住,说着就要起身往外走,“清嘉绝不是会背叛皇后的人,这里头一定有问题。” 春桃见她不管不顾要往外走,吓了一跳,立刻就想去拦她: “娘娘!您这般尊贵的身份,怎么能去那种地方呢?有什么事情,您吩咐我一声便是了啊!” 沈青玉不停地摇头,她才刚进宫,与自己感情最好的妹妹就遭了那等事情,好不容易在宫里寻到一个心肠还热乎的人,结果还没等她靠近,那人也倒霉了。 沈青玉有些绝望地想,自己在意的人不多,但……总要有个是她能救的吧。 …… “阿嚏——!”花白禾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在颠簸到她散架的马车里吸了吸鼻子。 她对系统说道:“我有点想姜窈……” 停了一下,她才接道:“和她的那些宝贝了。” 系统:“后半句才是真话吧?” 花白禾无视了它揭穿的真相,继续道:“我后悔了,真的。” 她在冰冷的马车车厢里将自己缩成一团,想无视透进来的冷风,企图入眠。 系统:“后悔你也不可能回去——” 花白禾更难过了:“是啊,我今天应该把最粗的那根玉带出来的。” 系统:“……”你是真的骚。 花白禾没听见它的吐槽,脸上自顾自流露出怀念:“那是暖玉材质,冬暖夏凉,晚上抱着它睡,肯定比现在暖和。” 花白禾:“进能捣黄龙,退能暖被窝,真是个伟大的发明。” 系统:“……算我求你,闭嘴好吗?” 24.本宫为你打下的江山(十四) 西北, 茧城。 与荻戎部落的大草原最接近的兰城被攻破,大雍朝若是想将这一城夺回, 在最近的茧城驻扎最为现实, 如此能保证作战补给线不被拉长, 以免被游机能力极强的草原骑兵从中切断。 但是先前因为荻戎对手示敌以弱, 雍朝这边派出的大将军中计,带着部队追了出去,导致刘冶所在的大后方茧城被敌人乔装混了进来, 引起了城内的乱子,若不是那将军及时察觉到不对中途折返, 可能皇帝这会儿已经没了。 茧城差点失守, 大雍城的军队关城休整了许久, 将士们陆续休息完毕, 而损失的粮草也已经清点完了数目,之所以迟迟没对外再次发动战争,原因有两个。 其一, 茧城中也生活了许多外族,之前让人偷溜了进来, 不知是谁的疏漏, 抓内鬼很是费了一番功夫。 军队里有人建议将外族人全部赶走, 有人却反对,因为城中有许多外族人与中原人已通婚了几代, 可算是大雍朝的子民, 哪有打个仗, 把自己的人往外赶的? 何况,若是那些人倒是被敌人逼成了攻城的敢死队,让城中将士如何下得去手? 至于第二个问题,则是刘冶病倒了。 这是只有身边跟着的姜镇海才知道的事情,毕竟皇帝亲自上了战场,本就有鼓舞士气的作用,不慎被敌人偷袭,也能解释成是一个小小的意外,毕竟损失并不太大。 可若是让他们知道,荻戎仅仅来犯一次,就把这边的皇帝伤的一蹶不振,那这场仗还有什么搞头? “咳咳咳……”城中的中央府邸,卧房中传来一声声抑制不住的低咳声。 姜镇海穿着厚厚的盔甲,将带着红缨的帽子头盔夹在腋下,正站在刘冶的床前,忧心忡忡地看着他殚精竭虑地看着折子,只吩咐自己的语气里还带着有条不紊的镇定: “传朕旨意,夺杨一承将军副帅之位,押入牢中。” 那将军杨一承是名门之后,他的父亲曾辅佐先帝,在前朝带领大雍朝的士兵将荻戎部落打退过七次,只是因为征战沙场,落下了许多病根,导致先帝走后没多久,他也跟着去了。 虽他以往并未跟着自己的父亲上过战场,但是也是从小在兵营里生活过的,刘冶在这次的战场上启用了他,原想着他父亲有那样的功绩,将门之后应当也差不到哪里去。 却没想到…… 一开始就让大雍朝吃了个难看的败仗。 姜镇海这段时间跟在皇帝身边吃苦,身上那些玩世不恭的公子气质被这边关的黄土磨了许多,听见刘冶的旨意,他有些迟疑,想开口替杨一承求情—— 毕竟大雍朝向来重文轻武,整个朝廷能治水、能抚灾的文臣比比皆是,但是在点兵方面的人却没多少,何况若不是大后方被人混了进来,其实杨一承在前头还真是杀了敌立了小功劳的。 但他话还没出口,就听见刘冶那阵根本止不住的咳嗽,甚至还从旁边摸过一条白色的手帕,跟着咳出了血来。 他心下一惊,立时喊道:“皇上,军医交代了,请您务必保重龙体,万不可思虑过甚,加重病情啊!” 刘冶好不容易停了那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对他随意地摆了摆手,笑了一下: “军医?连如今箭上带的什么毒都查不出来,还谈什么休养——朕既已决定发动此次的作战,便要负责到底,否则就这样不明不白地丢了城,丢了国,过几日下去了,有何颜面见列祖列宗啊?” 姜镇海听了他这副好似在说自己‘命不久矣’的话,顿时心中一惊,跪在了他跟前:“皇上正值壮年,功在千秋,万不可说此话!大雍朝还等您的太平盛世啊!” 刘冶其实并没有他表现出的那么坚毅,作为一个刚继位的皇帝,说他不想干一番大事业,那是不可能的,但谁又能料到天意竟如此…… 他还有满腔的抱负来不及施展。 况且他如今连一儿半女都未留下,若他真在这个地方出了什么不测,断送的又何止是他自己的性命? 他是葬送了先-祖一手打下来的江山啊! 想到这里,他又看了看眼前的姜镇海,若不是知道他这人没什么本事,整个姜家如今又再无人才,王府命运都仰赖皇后一人,而姜窈对他又是一心一意,他也不可能将这么个家伙放在身边。 好在这姜镇海论带兵打仗全无优点,胜在嘴还算严实。 刘冶低声道:“朕命你寻的药如何了?” 如今他俨然将姜镇海这个小舅子当成了内臣。 姜镇海顿时额头上出现了冷汗:“微臣无能,目前仍未得到有用的消息——” 刘冶手中折子一递,眯了眯眼睛,看的他头皮发紧。 姜镇海低着头,在心中疯狂叫苦:姐姐那边到底什么时候来人来消息啊?自己这头真的快顶不住了! 他想了想,试探性地跟皇帝提了个建议:“皇上,如今您身体不适,这军中又多是大老爷们,照顾您多少有些笨手笨脚的,不如——”让我亲姐过来一趟? “此事朕自有决断,你下去吧。”刘冶淡淡地说道。 姜镇海应了一声,跟皇帝行礼告退,刚走出屋子,才松了一口气,就见到旁边有个小跑的人过来,对他附过去悄悄说了句话。 “王爷,外头有人来报,说是有个宫人带着皇后的私印,奉皇后懿旨来寻您,有要事相商。” 这可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姜镇海瞬间睁大了眼睛,高兴地抓住了他的衣裳:“你说真的?快,领我过去!” 虽然姐姐人没来,但是将人派来了,总也算是暂解了他的燃眉之急,他只希望来的人是真能派上用场的! …… 遥远的都城内。 浣溪挽着袖子,正蹲在水池边,拿着粗重的木棍子,艰难地拍洗着那数也数不尽的衣服,手指已经因为日日泡水变得有些浮肿,每日早起晚睡遭的那些冷风,很快让她这双手变得十分粗糙,上面有许多皲裂出的细小口子。 远远地,她听见外头传来一句管事嬷嬷讨好的话:“静嫔娘娘,您这又是何必呢?” 浣溪愣了一下,抬手擦了擦额角累出来的汗,心中有些酸酸涨涨的。 果然不多时,春桃就扶着那位小主进来了,看也不看周围那些井字形的水池,直直地就冲她这条狭窄的小路而来,将旁边浣衣局的管事嬷嬷吓得心惊胆战,恨不能跪下求她别往前走。 真要出了个好歹,就算皇帝如今没在宫中,可皇后办事向来有一是一,她几个脑袋都不够赔静嫔娘娘这个闪失的。 她忙不迭地喊道:“浣溪!你还愣在那里做什么!主子屈尊来见你,什么时候轮着你在那儿摆谱了?” 原本类似浣溪这样各大宫的红人,她们这些管事那是顶天也挨不到的,所以当这样的宫人沦落到那谁都不愿来的地方时,也会受到最残酷的打压。 但那些辛者库的人没在她这儿威风多久,那破地方就迎来了静嫔的光顾,这位也是皇帝跟前得宠的人,而且还跟皇后结成了同一阵线,谁也没那胆子去得罪她。 所以浣溪得以从最基本的刷恭桶中被解放出来,被调去了洗衣局临时帮忙,总算不用日日带着一身臭味。 听见那嬷嬷的话,她连忙擦干了手,朝着沈青玉的方向迎去,朝她行了个礼:“见过静嫔娘娘。” 春桃代她开口了,对浣溪说道:“这儿说话不方便,跟我们出来一趟吧。” 浣溪看了看左右,对她们两个露出个感激的笑容,步子却没往外头挪:“娘娘,奴才如今如何您也见着了,虽沦落至此,却也是罪有应得,娘娘不必再在奴才身上费心思了,事关奴才的主子,奴才一句也不会多说的。” 哪怕皇后已经不让她侍奉在身旁,剥夺了她的身份,但她心目中却仍然只有姜窈这一个主子。 春桃听了顿时有些恼:“浣溪,你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如今日日惦记着你的可不是你的主子,我家娘娘见你可怜,已对你多次伸出援手,这大半个月来更是天天过来见你,你怎的如此不知好歹!” 浣溪红了眼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对沈青玉深深拜倒:“娘娘的恩情,浣溪铭记在心,来日若有机会,定会报答。” 她又怎么会没感觉到沈青玉的善良呢? 但是,从沈青玉话里话外不离清嘉的样子来看,她已猜到了什么,不论是为了静嫔自己着想,还是为了皇后和清嘉着想,这事她都不能说出去。 这辈子……都不能说出去。 她因为极度的挣扎和痛苦而禁不住浑身抖了抖,最终只能上前一步,对沈青玉轻轻地开口道: “娘娘,您若想继续与皇后娘娘为营,请——务必离清嘉远一些,这是为了您好,也是为了清嘉好。” “奴才言尽于此,请娘娘日后不必再挂心奴才,奴才惶恐。” 直到走出了浣衣局,沈青玉都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她捏紧了手中的帕子,走在长长的宫道上,问身旁的春桃: “春桃,她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春桃其实也没听懂,但她算是在这宫中待了许多年,有时对一些危险总有种直觉,这会儿反倒是开口劝道:“娘娘,依奴才看,那清嘉姑姑怎么也是皇后身边的人,虽说您与皇后娘娘往来颇多,但那终归是长乐殿的事情,您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沈青玉却总觉得自己漏掉了什么关键的东西。 她想了想,拍了拍春桃搭着自己的手:“不,你找人去长乐殿打听打听,看看清嘉在离开之前,都跟什么人接触过。” 春桃一脸的不赞同:“娘娘!” 沈青玉却很坚定:“快去!” …… 另一头。 花白禾在屁股被马车和马匹轮番蹂-躏之后,终于一瘸一拐地根据系统的脑内导航地图,走到了茧城的门口。 还好守门的人是姜镇海手底下的人,不然别说她是拿着皇后的私印了,可能就是姜窈站在这城门口都不顶用—— 尤其是在最近刚发生了敌人潜-伏进来的事情。 城楼上的侍卫们差点用箭把她扎成刺猬。 花白禾一边等着人去通传,一边跟系统聊天:“你说我是大方地亮出自己的样子好呢?还是去整个面具,来个神秘巫女,在线救人模式比较好呢?” 系统的回答很真实:“我觉得你安静一点比较好。” 花白禾痛心疾首:“统统你变了,你以前很宠我的!” 系统:“以前我没发现我瞎。”竟然挑了你这么个宿主。 花白禾做出宽慰状:“没事,就算你是个残疾系统,我也爱你——当然,是父爱。” 系统在思考自己被研究出来的时候,为什么没带一个和宿主同归于尽的装置。 花白禾这大半个月都在路上过,排解寂寞的唯一途径就是拿系统练嘴,如今做完每日一练之后心情舒畅了许多,迎面就见到城里一溜烟跑过来一个人,擦着汗对侍卫说道: “姜王爷有请!” 很快,花白禾就被带到了姜镇海的跟前。 姜镇海彼时正坐在这太守府侧厅的黄花梨太师椅里,想喝点家里带来的毛尖降火,一把苦味入了嘴,却让他直皱眉头,最终还是放弃地将手头的杯子丢下,瞥向来人: “竟然是你?” 他脸上出现几分意外,随即又释然了:“不过你是姐姐身边最得力的人,做事向来妥当,她派你来也说的过去——事情过程姐姐与你说了么?” 毕竟这里是距离战场最近的地方,跑了个宫女的事情还不至于宣扬到这里来,何况她又是跟了姜窈多年的,最得她信任的人,姜镇海打死也想不到她是偷偷过来救皇帝的。 她点了点头:“娘娘得了王爷的来信后,立时在宫内召了几位信得过的太医,同时在宫外召集走南闯北的能人异士,还见了几个苗医,这才将毒-物的大致范围确定了下来。” “随后就将奴才派了过来,随身带了几种解药的配方,不知皇上中的那毒-箭是否还有留存?” 姜镇海听见她的话,面上松了大大的一口气: “自然是有的,那随行的庸医看不出毒-药来历,但却留了箭头上的铁粉,除此之外,军中也有其他士兵身中此种奇-毒。” 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他根本不怕没有人替皇上试毒,怕的是…… 没有解-药。 天真的姜镇海这时候顶多能猜到自己的姐姐对插手军中的事务有兴趣,打死他也想不到这大雍朝后宫的女主人,觊觎的究竟是什么。 花白禾心中有了底,其实说是好几个方子,也只是为了增加真实度,让系统模拟着成分在弄出来的几个混淆选项,如今听见有人能先于皇上试毒,当然再好不过。 她不知事情什么时候会发生变故,也不知道自己这么铤而走险会有什么下场,如今几乎是争分夺秒地在做这个事情: “事不宜迟,王爷,这便开始吧。” 姜镇海点了点头,发愁的事情总算有了眉目,总算又打起了精神,带着花白禾去了偏殿后头临时被征用的厨房,里头还飘着重重的中药味儿。 他又接连喊了几个下人给花白禾帮忙抓药熬药,等那热腾腾黑乎乎的好几碗汤药出来之后,花白禾特意还选了不同颜色的碗去装。 以便姜镇海能将这些碗和喝下不同药的人对应起来,过几日自然能见出疗效。 姜镇海心中也有数,亲自带着下人去军中几个受伤的将士那儿慰问,只说是军医又钻研出了新的配方,让他们试试。 几人身上的伤口久久不愈,受伤以来一直到今天都还在流血,不断地溃烂,比他们伤势更重的伙伴都没了性命,只留下他们或是被扎中胳膊,或是被流矢划伤的在这里苟延残喘。 听见又是军医的新配方,他们默默对视了一眼,声音平平地起来谢恩。 比起最初得救般的激动,如今他们已经明白了,自己多半是凶多吉少,眼中的希望早就暗淡了许多,只保留着本能在侥幸: 万一……这次是真的解药呢? 他们皆是咕咚咕咚地将碗中的药给咽下,再将丁点渣滓都不剩的空碗还给了他们,回到床铺上休息着,漫无目的地等着药效发作。 …… 刘冶并不知道真正的解-药已经送到了自己的身边,他强撑着自己的身体在看军报,顺便思考着接下来的局势。 若是他近几日真无法从这太守府中出去,军中定要议论纷纷,他得挑个日子,找个主事的,将他的命令一字不落地传达下去。 另外—— 姜镇海的话也提醒了他。 刘冶闭了闭眼睛,有两个女人的模样从他的脑海中倏然闪过。 凭心而论,他更想念的人是姜窈,感情更深的也是一力支持自己上战场的她,而沈青玉,不过是新欢。 但若真是就此埋没在这儿……他也不想最后连窈窈的面都没见着。 犹豫再三,他开口轻轻唤来自小就跟在自己身边的太监:“高芹。” “皇上。”那太监候到他跟前,对他笑了笑。 刘冶想了想,问他一句:“朕忽然想起来皇额娘总喜欢给朕缝衣裳,离宫许久,忽而有点挂念,你去给朕翻翻箱子,看里头有没带新的衣裳,过几次见靳大人时好穿上。” 那靳大人,就是这次三军主帅,靳仁。 太后喜欢亲手做衣裳,给他做的新衣每每看上去很有精气神,不知是不是心理缘故,更让他觉得比宫里那些裁缝手艺要妥帖许多。 高芹得了令,很快就去给皇帝找来了几件新的。 刘冶看了看,觉得都挺好,点了件明黄的五爪金龙常服,领口处的龙歪着脑袋,竟显然格外可爱。 “在这屋里歇了许久,竟连几件新衣裳都让朕觉得格外有颜色。”刘冶感慨了一句。 高芹瞬间闻弦歌而知雅意,笑着对他说道:“衣不如新,人不如故,皇上这是身边少了个体己人。” 谁知刘冶听了他的话,脸上的笑意却退了下去。 高芹一下子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顿时闭上了嘴,准备去外头给皇上传药。 在他即将出门的时候,皇上在后头开口说了一句: “替朕,写封家书。” …… “王爷!军营里传来消息!有个李姓士兵的伤口不再流血了!药见效了!”有人小跑着往这临时被皇帝和姜镇海征用的太守府而来。 在姜镇海听见消息,跑去军营的时候,花白禾却在暂时安顿下来的屋子里…… 化妆。 说‘化妆’其实也有些玷污这两个字,具体来说应该是毁容。 系统好奇地问了一句:“你在干嘛?” 花白禾一边往脸上糊那灶底锅灰,一边回忆着自己上一世见过的那些猎奇图案,拿起白色的粉底在自己的脸上抹出奇怪的花纹。 不多时,一张丑的惨绝人寰的脸就出现在了铜黄镜面里。 她对系统悠悠闲闲地说道:“一会儿姜镇海肯定得带我去见皇帝,谁知道他被我救一命,会不会感动得对我以身相许,我得做个准备啊。” 系统:“你以为每个世界的命运之子,眼盲还会传染给对象的吗?” 花白禾嘿嘿一笑,心道那可说不好,给自己又戴了一张银色的面具——进城的路上为了装逼需要,特意花了两文钱买的。 不多时,姜镇海一进来,被她奇怪的装扮吓了一跳:“你这是做什么?” “王爷,奴才毕竟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若是被人误会探听朝中事,毕竟不方便,还是换个身份的好。” 姜镇海被她那么一提醒,瞬间想起来自己偷偷给姐姐写信直播前线战况的事,想到要是被皇帝知道了…… 他想通其间关窍,立刻就跟花白禾道:“行,那我就说你是被我寻来的塞上游医?” 两人对好身份,才去面见皇帝。 刘冶听到了军中传来的消息,也已经坐不住,第一时间见了被姜镇海找来的神医,却发现那声音…… 听起来是个清秀的女人。 他颇有些意外,随口问起花白禾的一些事情,另一头,军医也在验证那药方和士兵的伤口恢复状况,很快就激动地过来请示皇帝: “皇上!恭喜皇上!臣已验对过,这就是解-药!” 刘冶大喜,抚掌道:“好!” 用药立刻被安排到了他身上,过后的短短几天就已见到了疗效,刘冶看着身上逐渐痊愈的伤口,想到自己之前已经让高芹发出去的信件,总忍不住生出些许懊恼。 但这也没妨碍到他最近的好心情,尤其是在他最后恢复那日,敌人想故技重施,却被当场识破,军中抓到了一个小队的领头人。 令人意外的是,这竟然是耶律荻的小儿子,算着皇帝受伤的日子以为军中会大乱,特来亲自领人偷袭,结果被当场擒获,还被逼供出一条重要的消息。 好事成双之下,刘冶看那个新来的神神秘秘的神医越发顺眼。 哪怕她成日穿着宽松的布袍,还戴着银色的面具,但以刘冶闻香识人的眼光来看,这定是个身材极好、样貌也还不错的女子。 他有意给她个身份。 所以在差不多恢复的时候,特意喊来了花白禾,言语间多表露出了要赏赐她的意思。 花白禾立刻表示不用这么客气,如果非要赏的话—— “我听说你们中原的皇帝不差钱?” 刘冶坐在上位,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不仅不差钱,朕还能赏你更多的好东西。” 花白禾最近正跟着姜镇海学了些外族人的礼节,想给他活学活现一下,结果没等弯腰,又听刘冶说道: “你对朕有大恩,朕想知道你的名姓和样貌,也好铭记在心。” 花白禾听到这话,好像有些害羞地摸了摸自己的面具,用老外模仿说中文那样的蹩脚发音,犹犹豫豫地说出自己的名姓: “我的名字叫做……红领巾。” “我族中的规矩是,女子的相貌一生只能给自己家的男人看。” 刘冶哈哈大笑着说道:“无妨,朕坐拥天下,就是娶了你又如何?” 虽然这女人的名字怪了点,但没关系,大不了日后给她赐个名字。 花白禾眼睛亮闪闪地看着他,手放在面具侧方,却没急着行动,依然说着蹩脚的中原话:“我……我是草原中最好看的族人,一般人我都瞧不上,皇上您可要好好珍惜人家~” 刘冶被她发嗲的嗓音震了一下,但依然面不改色,只对她点了点头,示意她能摘了。 花白禾慢慢地解下了自己面具的带子。 三秒之后—— 整个大厅都安静了下来。 刘冶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他身旁的高芹看着那女人伤眼的模样,喃喃道:“皇上……” 您真要让这样的女人,拉低后宫的整体颜值水平吗? 刘冶瞬间严肃了表情,抬手握拳抵在唇边咳了咳:“朕后宫佳丽诸多,想了想,恐怕委屈了您这等草原上最美丽的人,如此娇花,还是让更多的人欣赏的好。” 花白禾听见,露出了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 同时在心中跟系统哭诉:“男人啊,喜欢人家的时候当人家是小甜甜,不喜欢人家的时候当人家是母夜叉。” “说好的要喝最烈的酒,日最野的狗,都是骗人的大猪蹄子。” 系统:“……” 看到她哭泣,高芹大惊失色:“这、这位红小姐,皇上定会给你满意的回报,您别哭啊!” 一哭起来更丑了!太监看了都想萎! 25.本宫为你打下的江山(十五) 几日后, 都城皇宫内。 春桃站在御花园内的一座假山中,与她共同在假山窟窿下的还有另一个宫人, 身着青绿色的宫装, 左右看了看, 这才走近与她耳语。 片刻后, 春桃眼中浮现出一缕诧异,低声道:“你可当真?” 那宫人冲她笑了笑:“这可是长乐殿的秘密,春桃姐姐, 若不是看你家娘娘向来与清嘉姑姑感情好,与皇后娘娘交好, 这等掉脑袋的事情, 我是决计不会告诉你的。” 春桃脸上也自然挂出一个很懂的笑容, 从兜里摸出一个深绿色的镯子往她手中塞去, 笑道:“那我就替主子先谢过你这事儿了。” 青绿色的宫人立刻对她连连道谢,出假山时刻意看了看左右无人,这才一溜烟没了踪影, 留下春桃在原地站了许久,才挑了条小道儿匆匆回储秀宫。 …… 沈青玉这几天都在挂心花白禾莫名逃出宫去的事实, 却又不敢有太大的动作, 生怕引起皇后的不悦。 那天浣溪说的话总会时常浮现在她的脑海中, 以至于沈青玉手头做着事情时,会突然陷入脑袋空空的状态里, 一言不合就走神, 直到身边的春桃将她唤回来。 之前说过要给花白禾缝的手帕, 也迟迟没进展,后来春桃担心她在走神时穿针引线再次伤着自己,交代了旁人看着娘娘,不许她自己一个人在主殿里动阵线。 这日午膳时,沈青玉连吃喝都失去了胃口,看着一桌子红红绿绿的菜肴,意兴阑珊地摆了摆手:“都撤了吧。” 旁边刚将饭菜布好,正在替她试菜的宫女捏着银筷子有些为难,低声劝道:“娘娘,春桃姐姐吩咐了,让奴才们劝您多少用点儿,御膳房那头知道您近日胃口不佳,特意做了些清凉爽口的,不如您先尝尝这酸梅冷糕?” 沈青玉细柳般的眉叶轻蹙起,好像在犹豫究竟要不要勉强自己去尝一口。 就在这时候,春桃从门口一路走来,见到沈青玉筷子都没动的样子,顿时就跺了跺脚,脸上露出十分的着急来: “娘娘!您为了那么个长乐殿的奴才,何苦作践自己呢!” “春桃。”沈青玉听她那么说花白禾,顿时有些不高兴:“我从没将她当做奴才,你是知道的,下次再这样说,我就要生气了。” 春桃脸上露出几分忿忿来,跨过门槛大步走了进来,对沈青玉道:“娘娘!奴才求求您别惦记她了成吗!” 沈青玉没说话,只顾着问起另一件事:“我让你打听的消息,如何了?” 春桃呼吸一窒,脸上立刻现出端倪来,沈青玉见她没第一时间颓丧,立刻朝她的方向看去:“有消息了?快说!” 春桃看着她一桌未动过的饭菜,斗胆对沈青玉道:“除非娘娘好好用完午膳,否则奴才是绝不会说的。” 她已经料到了沈青玉在知道了事实真相之后,必定不再有继续用餐的心思了。 这会儿着急的人就轮到了她的主子,沈青玉好气又好笑地瞪了她一眼,没料到她竟敢拿这事儿跟自己讨价还价:“快说!” 她催促着。 春桃却脖子一梗,就势开口道:“娘娘,您最少用半碗饭,我就开口告诉您,否则便是打死奴才,这消息也是绝不会告诉您的。” 沈青玉向来脾气好,在下面的人没犯下多大过错时,她总是能让则让,若不是身边有春桃这么个得力的人,她说不定还驾驭不住那些人。 这招对她果真有用,她又装凶骂了春桃几句,却也没真撬开人家的口,只能悻悻拿起筷子,边夹菜边开口:“若不是看你真关心我,换个人来,我早让人拖出去打板子了。” 春桃看她真的开始用膳,脸上才重见了笑,凑过来亲自给她布菜: “娘娘待奴才好,奴才心中仔细记着呢~娘娘才舍不得打我。” 说话间,她又给沈青玉夹了点儿鲜嫩的鱼肉,特将里头的刺给挑掉,今日上的菜肴是她去御膳房求爷爷告奶奶给整的风味,让厨子们多放了酸,如此才能开胃。 沈青玉让她这么劝着,又猜到她今日定是能拿出好消息的,倒真是意外地多用了大半碗饭,又喝了一小盅汤。 她接过另一宫女递来的茶盏,拿起盖子轻轻拨了拨茶汤的面儿,抿了一口漱了漱口,就迫不及待地去看春桃: “这下子你总要老实交代了吧。” 春桃知道这事儿早晚瞒不过去,顿时叹了一口气,让其他人将这一桌子的菜撤了,又将人通通赶出了屋子,这才半蹲到了沈青玉的身旁,低着头对她说道: “娘娘,奴才之前劝您别再惦记清嘉,都是为了您考虑……如今皇上不在,皇后娘娘在宫里的势力一家独大,连太后都斗不过她,您又何必招她的眼呢?” 沈青玉其实这段时间心中已经隐约有了个猜测,惊得她夜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如今迫切地等着有个人能告诉她真相,好将她从这种状态里解脱出来,听见春桃还要劝自己,再也耐不住了: “你直说吧,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春桃语气复杂地开口道:“奴才斗胆,皇后娘娘对清嘉的心思……与娘娘您一样。” 她知道自己不该将这层窗户纸捅破,但现在已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刻,她不能看着自家主子在这个时候与皇后对上——除非,等皇上回来。 乍然听见她的话,沈青玉的脸色都白了三分,明明还是坐在椅子上,她却下意识地抬手去扶桌子,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的春桃。 春桃继续说:“奴才所言,句句属实,清嘉姑姑之所以逃出宫中,是因为皇后娘娘将她软-禁在殿内,不让她出门,她实在害怕这种生活,也担心事情暴露,这才求了浣溪让她放自己走。” 这段话里,每一个字都让沈青玉听的心惊,她想起清嘉一开始与自己私交甚好,后来却有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人。 原本以为是她太忙,自己遇不上也是应当的。 却原来…… 沈青玉想从座位上起来,开口喃喃道:“怎么会呢……不可能……” 但没等她站起来,脚下却不知怎地一拐,立时又让她跌坐回了原地,吓得春桃赶紧扶住她:“娘娘!” 继而又劝道:“您既是入了宫,当明白皇上才是您最大的仰仗,又何必将心思花在旁人身上呢?若是让人知道了,这是掉脑袋的事情啊!” “奴才求您,清醒些吧!” …… 长乐殿内。 有小宫女快步朝主殿的方向而去,手中捧着个托盘,里面放着皇帝从边关快马加鞭寄回的手谕,并一封家书。 姜窈已将出宫的事宜安排的差不多,为了避免万一,这些日子还特意拉近了与良妃的联系,有意在自己走后,让她辅佐太后共理后宫事务。 至于静嫔沈青玉—— 姜窈想,要怪,就怪她惦记了不该惦记的人吧。 她如此想着,在周遭宫人默契地保持寂静的氛围里,慢条斯理地拆着手中的信件,想看看刘冶说了什么。 正当时,外头却又匆匆赶来两人,在门口行礼之后,一个人手中拿着个小竹筒,快步走到她耳边低声道:“娘娘容禀,姜小王爷从军中送回消息!” 姜窈拆着皇帝信件的动作停了停,先去拿了姜镇海寄回来的讯息,正在猜测着他要跟自己抱怨什么话,展开那纸条细细一看: 清嘉解毒,皇上恢复。 姜窈:“……!” 每个字她都认得,偏组合在一起让她竟有些迷惘。 姜窈眼中有震惊一闪而过,继而那些情绪又像碎片般纷纷扬扬地沉下。 无数的疑问从她脑海里冒出。 她还当清嘉是不堪忍受自己的对待,或者是害怕这事情暴露出去,连累自己的名声,但为什么这个从宫中逃走的人却兀自去了茧城? 最重要的是,她竟然还解了皇帝的毒! 她是从哪里知道皇帝中-毒的? 许许多多的疑惑盘桓在姜窈的脑海里,让她意识到—— 自己到了必须动身的时候了。 尤其是皇帝那则恰到好处的手谕,简直给她的西北之行大开方便之门,也省了她琢磨着出宫的办法。 姜窈并未意识到自己的唇角已然勾起一分冷冽,恰在此刻,另一宫人凑到她的耳边,细细说起最近浣溪和储秀宫那头的来往,说完便站在一旁等她吩咐。 若是姜镇海的那封家书还没送到宫中,也许姜窈还会考虑去将浣溪提来,问问她关于清嘉的下落。 而今倒是—— “不必在意。”姜窈随口道。 她眼中一片黑沉沉地,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 花白禾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姜家的小王爷无形中坑了第三次,她日日在太守府里被作为上宾供着,路过的那些下人们都不敢接近她,好像担心她随时会从身上抖落出什么恐怖的玩意儿来。 见到这种场景,她跟系统摇头晃脑地感叹:“这些人哦,一点都不知道欣赏人家纯真美好的内心。” 不过,接触她的人越少,她掉马的风险就越小,花白禾倒也不介意这些人避之唯恐不及的态度,只除了一点—— 刘冶如今已将她奉为了神医,认为她既然能解其他军医无法解的奇毒,必定是热爱钻研这些毒物,在指挥作战的前线,还不忘派人给她搜集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来。 她经常能收到战场上的将士们回来时给她捎来的裹着奇怪东西的布包,有时候是成年男人拳头大的蝎子,有时候是她没见过的带了毒刺的植物,吓得她从此再也不以拆快递为乐。 “哎呀这都是什么东西呀!吓死个宝宝了~”她嗲声嗲气地拍着自己的胸膛,银色面具下的眼睛冲着旁边刚浴血杀敌的将士眨巴着,一副让人快来哄哄她的样子。 那拎着硕大双头死蛇而面不改色的壮士,却当场给她的语气吓懵了。 “我面具都要吓掉了啦~”花白禾说着抬手想稳一稳今天出门时不小心系松了的面具绳结,却不妨面前那奉命前来的壮士吓得倒退了三大步。 听说那天看过这神医摘面具的人,好几天都不思女色,甚至连那天晚饭都差点吃不下去。 这位大哥一点都不想感受那得是什么样的境界,边退边冲花白禾摆手,语无伦次地指着自己说道: “神医!红神医……我、我、我是自己人——别摘!” 花白禾:“……”小老弟你怎么说话的? 没等她三度开口,那大汉已经退到了院落门口,被门槛绊得摔了个大马趴,却也不见他喊一声疼,反而立刻爬了起来朝远处冲出去,活像后头有个洪水猛兽在追他似的。 花白禾自尊心受了损,只能蔫蔫地回到了院子里,对着那死的透透的双头蛇尸,问系统: “统啊,这怎么个吃法?” 边关作战辛苦,之前茧城粮仓被荻戎抢了一部分之后,剩下的被管仓库的人重新计算过,最近大军在吃喝方面都是能省则省,花白禾名义上虽然是皇帝的救命恩人,但就连皇上都带头啃硬邦邦的烙饼,她也不好搞特殊。 只能秉承吃货民族的特点,不放过任何一寸国土…… 当中出现的美食。 她住的院落跟姜镇海的院子靠的很近,皇帝还给她单独配了个小厨房,里头锅碗瓢盆和大小不一的陶罐品种俱全,就是为了不限制她的研究,军队里的士兵但凡有个小伤小痛的,在军医忙不过来时,也有人会去请她帮着看看。 花白禾颤颤巍巍地将纸包裹好,生怕那蛇头上的反应神经还在,跳起就给自己显摆对称的尖利牙口,慢慢地将这死蛇拖到了厨房。 因为蛇身很长,那壮汉是抗过来的,轮到了她这里就只能拖着走,在地上拖曳出‘沙沙’的声音。 好不容易到了厨房,花白禾忘记了自己妆容,把面具从下往上顶了顶,对唯一分配来的厨娘露出一口牙,自以为阳光又和善。 ——却忘了午后偷吃过这边城里卖的野果,那果肉是紫色的,汁液染色效果还挺强。 那厨娘看见她那袋子里露出来的蛇头就已经吓得心脏猛跳了,结果陡然见她拉开面具,冲自己嘿嘿一笑,露出那一排深紫色的牙齿后—— 她“嗝”地一声,捧着心脏,原地撅了过去。 花白禾:“哎哎等——”别晕! 唯一的厨子晕了,她今晚的蛇肉大餐找谁做去啊? 她茫然地看着地上躺着的厨娘,深深叹了一口气:“这个世界真情实感地伤害到我了。” 对她这么个秀气的黄花大闺女,露出这种看见白雪公主里恶毒老巫婆的表情,真的很伤人。 系统不想对演技上头的她说话。 花白禾在厨房转悠了两圈,肚子开始大唱空城计,她无奈之下,只能选择自己动手,毕竟好不容易才遇上一顿全荤宴,她实在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她蹲在那蛇尸跟前,期期艾艾地在心底喊了一声:“爸爸。” 系统:“叫谁呢?” 花白禾立刻顺杆爬:“谁应叫谁,系统爸爸,您看这蛇我怎么处理好啊?” 系统被她能屈能伸的臭不要脸气质震惊了,沉默了好久,才开口给了她指导,让花白禾将蛇头埋进了外头的土里,之后又指导着她开始剥蛇皮。 浓烈的腥味儿在整个厨房里弥漫,花白禾忍着恶臭,拽住蛇脖上那个碗大的破口处,脚踩着剩下的半截身子,用力一撕—— “刷拉”一声! 一条长长的蛇皮被她扯了下来。 她松了一口气,恰在此时,院外传来了一个声响:“这院子是神医的住处,娘娘,平日里若是无事,还是莫往这处来,那神医面貌异于常人,脾气也古怪的很,您若遇上了有个什么闪失,奴才们不好向皇上交代啊!” 花白禾沾了一手的血,身上的衣服也没躲过被蛇血污染的命运,整个人都被那冲鼻的腥味儿包裹住,只隐约听见外头的劝阻声。 从只言片语里捕捉到什么‘神医’、‘交代’之类的。 而最重要的是两个字—— 娘娘。 花白禾怔愣了三秒钟,对系统笑嘻嘻地开口道: “顺风快递,上-门-服-务~” 系统:“……” …… 院落外。 姜窈自收到皇帝手谕的那个下午,就收拾了行装从宫中出发往西北方来,一路快马加鞭走的官道,没选择跟服侍的宫人坐马车,而是换上了便于行动的着装,与随行将士们日夜兼程地往这边赶。 她只当自己从未收到姜镇海的传信,仿佛仅是从皇帝那儿收到了家书,接着就像个担忧自己丈夫的妻子那般,只花了不足半月的时间,就从都城来到了大西北。 等人到了茧城,又听说皇帝已经痊愈,亲自率领部队出城伏击耶律荻部,这才松了一口气,被太守府内留下的那些宫人劝着休息。 结果她却连衣裳都想不起要换,又拉着身边的人打听皇上的情况,待听见了那神医的传奇事迹之后,不顾众人的劝阻,执意要往那小院落而去,只说要当面感谢神医。 这才有了花白禾之前听见的那一段话。 如今的姜窈不似往日在皇宫中那般,身上着尊贵的明黄色的皇后常服,而是换成了英姿飒爽、干净利落的短打,头发在脑后高高扎起,手腕上绑着护腕。 假象般的温柔脱落后,整个人倒似是一炳出鞘的利刃,连眼尾挑起的弧度好似都能将人割伤。 此刻不过是眼眸稍转,便让那领路的下人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再不敢多说一个字,下意识地给她让开路来。 院子里空荡荡的很,什么多余的摆设都没有,好像这院落的主人从未想过在这里久住。 姜窈存了多日的疑惑,如今到了终于能解开的时候,她一面往里走,一面有些说不清自己如今的心情。 还没走到厨房处,却闻见了那大开的门中飘出来的奇异味道—— 浓重的血腥味儿,让人完全丧失了靠近一步的念头。 姜窈人还未靠近,眉心先拧了起来,看向身旁的领路人:“你去厨房看看,里头怎么回事。” 那领路人闻见这恐怖的味道,整个人已是两股战战,并不是很想知道那神医在厨房里摆弄什么新药配方。 但给他下指令的是皇后,他只能顶着一副奔丧的表情往厨房的方向挪去。 才刚走到门口,就见到里面那神医面具上斜斜溅着一行血迹,地上环着一个已经没了头的蛇,朝他这边淡淡地看来—— 他吓得大喊一声“打扰了”就脸色煞白地想往后退。 结果才刚刚缩了丁点距离,却已经撞上了皇后身边的人,那人不耐烦地拂开他,低骂道:“怎么做事的,如此莽撞,是想冲撞主子吗?” 说着那人便在姜窈跟前护了护,恭敬地回身劝道: “主子,这地儿太过脏污,恐脏了您的衣裳,还是等神医忙活完了,奴才再请她过去见您。” 姜窈从小过的便是养尊处优的生活,哪里去过厨房这种地方,如今面对残酷的宰蛇场面,她陷入了好几秒的沉默。 她抬手掩了掩鼻子,抬眸从那个浑身污血的人身上匆匆扫过,不发一言地转身离开了。 伺候她的奴才们都松了一口气,赶忙跟了上去,有人扬声问道: “娘娘,不如等神医梳洗完毕后,奴才方请她去见您。” 姜窈久久没说话,等到终于呼吸到第一口清新空气,话就吩咐了过来: “也好,本宫听闻神医国色天香,貌美如花,很是期待与她的这番会面。” 厨房内。 花白禾的身影随着这句话整个僵住。 “统统。” 她内心笑嘻嘻:“这该死的小皇后,说话竟是如此的中听!她简直就是在勾引我!” 系统:“……”听不出她在讽刺你吗?! …… 两个时辰后。 饱餐了一顿烤蛇肉的花白禾将自己梳洗干净,确定身上被皂角味冲的干干净净之后,她美滋滋地坐到了梳妆台前,给自己画出了厚厚的眼皮,像是被人打肿了睁不开,又把自己脸上的皮肤抹得白一块黄一块的,整张脸像是灾难现场。 然后就高高兴兴地跟着人去见了皇后。 姜窈恰在等着用膳,正端着一杯茶,就见到那个戴着银色面具的人往屋子里来。 花白禾一点儿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暴露,毕竟姜镇海跟着刘冶出门的时候也没跟她吱一声,这会儿虽不知道皇后因什么事情过来,但并不妨碍她满足自己的戏瘾。 毕竟,之前皇帝中-毒的时候,系统已经为她申请过一次看世界线的权限,这是总系统给各个任务系统行的方便,但不代表它能够让宿主总是站在神一样的角度来看问题,一旦宿主没有经验,很容易暴露出不寻常的地方。 例如花白禾,她救完皇帝就思考了很久,若是被皇后认出,自己该找什么借口往下编。 姜窈漫不经心地拨开了茶盖,对不远处的人略点了点头,尾指翘起,斜拎着茶盖拨了拨水面,并没急着喝,反而对花白禾轻声细语地说道: “听说你在皇上危难时,曾助他度过难关?” 花白禾借着面具的掩护,对她摆了摆手:“小事,小事,你们皇帝已经赏了我这辈子都用不完的金银珠宝。” 她表现得像个完全不懂规矩的人:“当然,你要是想再谢谢我一次,那也行。” 姜窈听罢,眼皮子掀了掀,黑幢幢的眼睛往她那儿轻轻一瞥,好似想从面具上仅开的两个用来视物的小洞里,将里头的人看个底朝天。 她顿了顿,才往下续道:“本宫确实对你十分感激,只是——在谢之前,若是不冒昧,能否让我一睹神医真容?” 听到她这话,整个房间伺候的人都跟着呼吸一紧,随即服侍在皇后身边的那人就低声对她劝道:“娘娘万万不可……这神医的真容只给自己未来的夫君独享。” 姜窈挑了下眉头,没想到还有这等讲究,此刻的她并不知道花白禾差点让皇帝强娶了的事情。 结果那宫人刚劝完,就见到戴着银面具的红神医耸了耸肩膀,“没关系,娘娘反正与我一样,我只是不给男人随便看而已。” 她话刚说完,整个屋子里是男人的或者算半个男人的,都十分自觉地背过身去。 ——可以说是对她的样子非常不好奇了。 姜窈托着手中的茶盏,没料到她竟然真敢在自己的面前现出原形,察觉到茶水温度适中,恰能入口,她便对花白禾扬了扬下巴,示意她能摘下面具了。 花白禾解开自己脑后布条的动作很顺当,姜窈才刚喝了一口茶,就见她已全然拿下了面具,在窥见那容貌的好几秒钟之后。 姜窈保持着拿着茶杯的姿势,一动不动。 几息的功夫后,她抬手将茶杯凑到自己的嘴,用盖子挡了挡自己的下半张脸,张了张嘴,把刚才那口茶吐了回去。 然后把茶杯往旁边一放,对侍立在旁的宫人道:“太烫了,重上一碗来。” 花白禾:“……” 花白禾:“塑料爱情!” 系统:“【太真实了.jpg】” 不出半刻钟,听说皇后被那个红神医的相貌吓吐了的传言就在城中传遍了,人人都知道那红神医的相貌杀伤力究竟有多大,后来传着传着,她的模样都成了止小儿夜啼的利器! “你再哭,我就让红神医来把你抓你走!” 当然,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 现下,皇后只是三言两语,让她把面具重新戴上之后,见到旁边传膳的人端着几道鲜美的肉菜上来,对她不计前嫌地邀了句: “神医若是不介意,可与本宫同用膳。” 花白禾赶紧摆手:“不用,我已经吃过了,皇后您慢用。” 毕竟,她怕自己屁股一挨到姜窈身边的椅子,就条件反射地想给她夹菜。 姜窈没吭声,过了好一会儿,才朝她意味深长地投了一瞥,那视线让花白禾身上的汗毛根根竖起,以为她是认出了自己。 最终,却只等来一句十分普通的话:“既是如此不巧,那便下回再说吧。” 花白禾暗自松了一口气,转身走出了她的院落。 …… 才刚刚走出院子的门,她就在内心对系统道:“统啊,我刚看了一眼,皇后的进度条又开始飙了,现在已经75了。” 系统想了想,对她说道:“那你现在可以考虑站在神医的角度,撮合他们俩。” 花白禾想了想,此屁有理。 她还是有些疑心皇后到底有没认出来自己,为了好不容易偏回去的任务剧情,在接下来皇帝未率兵归来的一段时间内,她都尽量不与姜窈遇上,成日缩在自己的院子里,假装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女。 姜窈也没有再来找她的意思,听说她也成日不在太守府内,往往是天不亮就出了门,直到很晚才从军营那边归来。 日头东升西落五十来次过后,才传来皇上要归城的消息。 姜窈出门的次数渐渐少了,与她相反的,花白禾开始了早出晚归的作息。 因为有皇帝特赐的令牌,她再也不用拿着姜窈的私印来令箭,可以大摇大摆地在茧城出入,日日都带回去一个大包袱,不知里头神神秘秘的装了什么。 草原上。 刘冶率部追击耶律荻部到几百里外,想起最擅长追击敌人的杨一承,面上不动声色,只在大军临时停驻的时刻,在王帐里目光沉沉地看着塞外的方向。 姜镇海服侍在他的身旁,从出生开始就缺心眼,有话半句都憋不住,见着皇上迟迟没有下令往前,顿时拱了拱手,对他开口道: “皇上,如今大局已定,虽还未找到耶律荻的下落,想来也只是时间问题,您身份贵重,此等追击之事,还是交由臣等来完成。” 刘冶神色不改,只淡淡地‘哦’了一声,反问道:“你觉得,谁更适合啊?” 姜镇海沉默了一下,老老实实地回道:“杨一承将军从小识字用的图便是前将军部下手绘的塞外图,论起抓这些行踪难寻的狡猾部落,还是他最合适。” 刘冶目光如电,静静地看着他,喜怒难辨。 姜镇海心里打着鼓,开始不确定这时候替杨一承求情是不是好事。 许久之后,刘冶淡淡问道:“你自小就与他交好,如今为他求情,朕如何知晓你究竟是为公,还是为私啊?” “皇上——” “你随军多日,兵马调动你一概熟悉,前些日子带兵围了耶律荻的友邦,于后方策应大军的功劳,朕倒是还记着,怎么,你是觉得这功劳只有杨一承能领,而你没这个本事?” 刘冶凝视着面前的姜镇海。 听出他有意让自己立功,姜镇海脑子里有些发嗡,一方面杨一承是他平日里在都城那些狐朋狗友里的一股清流,也是众多根正苗红的二代里唯一看得上他这个不学无术的,他有意要帮对方一把。 但是另一头,姜窈让他随军时,说过的那些话又反复在他的心头出现。 姜王府的未来,和这份难能可贵的友谊,渐渐在他面前浮现,不多时就听见他开口道: “皇上,微臣斗胆,若臣下拿着耶律荻的人头回来,先请皇上许臣一诺。” “你倒是有本事——功劳还未办成,就敢求着朕要奖赏了。”刘冶唇边露出丁点的笑意。 姜镇海低下头去:“是,若臣得胜归来,恳请皇上对杨将军开恩。” 刘冶定定地看了他半天,抚掌道:“好!朕便等着你的消息。” …… “皇上回来了!” “大军得胜归来!!” “耶律荻被打败了!” “夺回兰城了!” 胜利的消息传遍了茧城的大街小巷,茧城里的人都高高兴兴地挎着篮子,里头装着瓜果蔬菜,等着去城门口迎接凯旋的大军。 时不时还能见到人群中还在交头接耳地讨论着大雍军队的威武,那栩栩如生的场面形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前头的部队已经有人先回了一趟。 浴血归来的军队,就连盔甲散发出的寒光,都有着迫人的气势,刘冶坐在领先的那匹马上,好似已见过血的宝刀,远远就带了一股让人心悦臣服的气息。 他一路架着马,从城门口回到了太守府—— 因为早听说了皇后到来,已在这茧城停留了多日。 姜窈早得了消息,将自己收拾地端庄稳重,带着人在太守府门前等着他归来,远远察觉到他那威风凛凛的气质,姜窈不由地眯了眯眼睛。 皇帝成功地在军中积累了应有的威望,这对她而言……究竟算不算好事呢? 计较只在她脑海中如闪电般划过,等刘冶到了近前,见到的便是姜窈的款款笑容:“臣妾恭迎皇上。” 她给刘冶行了个礼,再抬眸时,马背上的那人也已经笑开了。 “皇后久等了。” 说完这句后,他扬声对后头的人吩咐道:“传朕旨意——今夜于茧城内开办宴席!” 他脸上有显而易见的欢喜,等太监们高声传了旨,才下马,亲自牵起皇后的手,想拉着姜窈往太守府内走。 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姜窈被他牵住的动作却僵了一下。 在城内锣鼓喧天的庆贺声中,刘冶笑了笑,凑近问道:“怎么?朕吓着你了?” 他以为是自己带兵久了,身上那股‘生人勿近’的威势将皇后惊着了。 姜窈笑的不露痕迹:“怎么会呢,皇上是臣妾的夫君,皇上打了胜仗,臣妾替您高兴还来不及呢。” 刘冶没察觉到什么不对,牵着她的手往里头走去。 …… 因为刘冶回来了,太守府内的好吃好喝顿时也跟着提升了一个档次,花白禾被皇帝身边的人传话,亲自邀请去主厅,与帝后同用膳。 花白禾想了想,往兜里揣上了个宝贝,然后才跟着人去赴宴。 进了屋子,她先看了一眼姜窈头顶的进度条,稳在75,在这将近两个月的时间里,一动不动。 她纳闷地又看了看皇帝,心道这进度条难道还带延迟的? 但转念想了想自己带的宝贝,又信心稳稳,感觉今夜能将这进度条催到80。 刘冶见了她也十分高兴,并不在意她戴着面具这个问题,就着席位对她示意道:“朕能有这胜仗,红神医功不可没,赐座!” 花白禾稳当当地坐下了,看了看左右,又搬起凳子往皇帝的身边挪了挪。 见到她这个熟悉的动作,在刘冶另一侧的姜窈眼眸里有光一闪而过。 花白禾悠然不觉,嘿笑着从自己的衣衫里摸出了——一个瓷瓶。 “这是……?”刘冶有点不解地看了看她。 花白禾露出自己的下半张脸,神神秘秘地对他笑了笑,压低声音道:“送你的礼物,我们草原上的特产神油,保你今夜和皇后恩恩爱爱!” 刘冶脸上的表情凝固了。 周围太监宫女们也全部怔住—— 第一次看到有人给正值壮年的皇帝,这么明目张胆地进献壮-阳-药。 在所有人被神医的骚操作震住的时候,全场唯有姜窈一人黑了脸。 花白禾打眼一看—— 姜窈头顶的进度条跟着动了。 像是受到了惊吓那般,缓慢地从75…… 萎缩回了70。 花白禾:“……” 花白禾:“……???” 不能够吧?这怎么还带倒退的呢?! 26.本宫为你打下的江山(十六) 那日的茧城内, 太守府内的灯火一直亮到了后半夜,皇帝宴请的皆是品级较高的官员,其中有许多在出门之后都是一副醉醺醺的姿态。 花白禾从席上退的早, 在那之后不久,刘冶和姜窈也离开了酒席。 某间厢房内。 花白禾蜷在被窝里,闭上了眼睛之后半天睡不着, 开始和系统聊天:“你说, 皇帝会感激我的神油吗?” 刘冶当时微笑着让身边的太监给收下了。 那是她从系统的知识库里搜刮来的配方,为防万一, 还拿野兔做过实验,当时忘了让卖家给一对相配的,不小心买到两只母兔, 结果其中一只兔子愣是压了另一只半个多时辰, 眼睛里冒着的都是绿光。 花白禾对那效果叹为观止。 结果系统还没说话, 她又先跳了另一个话题:“算了,他用没用我也看不到,还是珍惜当下吧——” “统儿, 你觉不觉得今晚有点儿寂寞?”花白禾问道。 系统被她这个暗示度极高的问题问的主芯片都有点发毛, 以为花白禾禁-欲太久, 将主意打到了自己身上, 顿时不吭声开始装死。 花白禾见它半点悟性没有,终于没耐心了, 直言道:“我意思是, 你有没有什么珍藏已久的片儿, 赶紧掏出来和我分享啊!” 系统:“……” 它语气恶狠狠地回道:“没有!我是未成年系统!主神不允许我浏览那些不健康的信息!” 花白禾相当遗憾,砸吧了一下嘴:“那我要你有什么用呢?” 系统语气平平:“那还真是非常对不起啊。” 花白禾叹了叹气:“算了。” 说完,她孤单地裹紧了自己的小被子,努力回忆着自己曾经的手机里下载过的那些存货剧情,准备靠碎片般的记忆度过这个寒冷的夜晚。 系统被她气得差点死机,只能单曲循环《大悲咒》,努力让自己心平气和。 …… 但今夜这一人一系统都注定难眠。 接近三更的时刻,院外传来几声狗吠,火把的光芒由远及近渐渐传了过来,映在纸糊的窗户上,给黑漆漆的室内投下了一团团微亮。 花白禾本就睡的不熟,听见外头那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茫然地睁开了眼睛。 同一时刻,有人将她房间里的门一脚踹开。 “奉皇后旨意,捉拿谋害皇上的逆贼红领巾,拿下!”为首那人配着刀,见到她还在被窝里缩着,顿时扬声宣布道。 随着那人挥手的动作,许多士兵鱼贯而入,将蜷缩在被窝里怕冷不肯动弹的花白禾捉了出来,押着她就往院子外走。 所幸她戒心一直没有降低,除了洗澡的时候,其他时刻脸上都黏着那些乱七八糟的化妆玩意儿,左右也不差这点丑,这才没在大庭广众下被人认出她原先的身份。 她被人一左一右提了起来,脚尖都碰不到地板,蹬车轮似的踩了半天,真诚地看向提着自己的两位大哥: “兄弟,抓错人了吧,我就是个卖-药的,我好好睡着觉呢,怎么可能谋害皇帝?” 听见她的话,其中一人冷冷哼道:“有没有,到了地牢里,你就知道了!我就说哪来的草原游医,竟然会救我们中原的皇上,原来是早有预谋,呸!” 花白禾莫名其妙被他呸了一声:“……哎,你启蒙老师没教过你不许随便吐痰吗?这样子很没有素质耶!” 她操着奇怪的口音想继续说教,但是在场的人都没有在听她的废话,将她从暖融融的被窝里抓出来之后,径自将她丢进了冰冷的地牢里,和耗子一同坐窝。 花白禾的待遇骤然从座上宾变成阶下囚,并不是很适应,双手扒拉着冰冷的栏杆站着,望穿秋水一样看着外头的将士,试图和人家对上眼,好开口喊声冤枉,奈何人家从头到尾连个余光都没施舍给她。 她站了半晌,在内心对系统大喊一声: “放我出去!我还能嫖!” 刚暂停了《大悲咒》的系统:“……我看你好像不是很需要我。” 花白禾见它终于搭理自己:“你来的正好,说,你是不是给我假-药配方了!” 系统闷闷回道:“不可能,我给你的成分安全有效,就算他连续用一周也不会出任何事情,你与其在这里给我甩锅,不如想想姜窈要做什么。” 花白禾立刻跟上:“没错!我就是这么想的,姜窈到底想做什么呢?” 系统被她气笑了:“你问我?” 花白禾闭嘴了,抬起左脚刮了刮自己的右边小腿,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跳蚤蹦到了身上,她现在只觉浑身上下都在发痒。 她抓着栏杆,绞尽脑汁地想了很久。 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你说,她是不是想跟我试试不一样的地方?” 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囚-禁普雷! 听见她的话,系统明白了,现在和花白禾浪费的每一个唾沫星子,都是自己当初选她时主机里进的水。 它又去听《大悲咒》了。 花白禾一个人在囚室里安静地待了许久,一没等来姜窈,二没等来要把她严刑逼供的人,唯有囚室稻草堆里的蟑螂和耗子愿意搭理她。 …… 就在花白禾被莫名其妙关押的时候,太守府内的景象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听说皇帝有了中-风的症状,随着姜窈来的太医、又或者是原本军中的军医,全都被召到了主厢房当中。 姜窈只批了一件薄薄的明黄外衣,就坐在床前,看着刘冶睁大了眼睛、浑身似是抽搐一般的模样,不复白日里在马上的那副威风凛凛,一时间竟成了个患了急症的病人。 他张了张嘴,舌根却僵得让他半个字都没法说出来。 身边有太医想上前诊治,却被他错乱一样地拍开了摸脉的手,刘冶眼中像是有惊恐,又像是不可置信,只怔怔地看着姜窈,看着她笑的一如当年出嫁时那般温婉。 姜窈轻拍了拍他的手,像是担心他着凉那样,拉过了旁边的被子,轻轻地压住了他的手,放轻了语气,哄小孩儿那样说道: “皇上,您突然变成这样,臣妾担忧不已,您就让太医瞧瞧,成吗?” 听到她这话,在场的人心中顿时明悟了。 毕竟今天那个荒唐的塞上游医给皇帝献药的事情,大家心中都很清楚,只是没想到那女人竟然胆大包天到要毒-害皇帝。 而皇上中了这种计,明明是得胜归来的帝王,在晚上竟然就闹出了这等在女人肚皮上纵欲过度的中风模样,他的自尊心肯定非常受不了。 太医想到这里,顺着姜窈的话低声劝道:“娘娘此言在理,皇上,您如今的情况耽搁不得啊!容臣替您把个脉吧!” 刘冶听了这话,视线跟着转到了太医的身上,那目光里透出几分凶恶,当即将太医吓得倒退了一步。 伺候着他的高芹看着皇帝如此的模样,跟着紧张的同时,心下生疑,上前一步,从自己的衣袖里摸出了药瓶,递给太医: “傅太医,这是皇上今夜用的东西,之前我已让人看过,里头的成分似乎没什么问题。” 那太医接过那东西闻了闻,果真没发现什么问题,但他面上并没有现出端倪,又将东西递给了随军的军医。 军医拿过了瓶子,将里头的药油倒出来看了看—— 同样也什么都没有看出来。 甚至还有他不大了解的成分,是花白禾就地取材,让系统根据现有的材料,重新调整配方制造出来的。 联想到之前那红神医用一张单子就轻松解了皇上奇-毒的样子,这军医沉默了很久,才开口说道: “红神医用药向来大胆,许多药方和搭配臣不仅闻所未闻,也不敢进行尝试,这药油究竟有无害处,臣不敢妄言。” 这话里的意思就相当模糊了。 就在他话刚落下之后,之前那个太医就拱了拱手,接过话头:“娘娘,纵使臣经年在深宫之中,对这些塞外的游医也固有耳闻,听说他们素来行事乖张,也许上一秒才救了人,下一秒就能为自己看不顺眼的仇家下-毒。” 姜窈听了他们的话,脸上适时地露出紧张和焦急来。 而侍立在旁的高芹心中却已经凉了一半—— 他向来知道,这些被养在宫里的太医,都是祖祖辈辈行医的,但是要伺候的都是达官贵人,用药向来不敢大胆,都是中规中矩,尤其擅长补药之类的方子。 那模棱两可的话意,无非就是他们也无法确定那药有害还是没害。 最重要的是,他们不知道该如何化解皇上如今的状态。 至于皇上为什么突然会被暗算,高芹下意识地联想到了那天红神医站在厅堂里,拉下面具时说过的内容—— 看了她的相貌,就要娶她。 很显然,刘冶并没打算实践这件事。 想到这里,高芹的脸顿时拉了下来,一边暗自骂那个丑八怪女人,面上的态度也很到位,替皇后将太医们骂了一顿,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若是不能将皇上治好,他们就等着掉脑袋吧! 姜窈平日里脾气虽好,这会儿也没在高芹的威胁后接什么安抚人心的内容,顿时就让军医和太医们跟着提起了心。 哪怕他们此刻诅-咒花白禾吃方便面没有调料包也再来不及,若是面前这大雍朝的天子在他们的手上有个三长两短,他们得拿命去赔。 姜窈安抚了皇帝许久,见他依然是那么一副油盐不进,直愣愣瞪着自己和那群太医的模样,于是做出了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开口对皇帝道: “皇上,既然只有那神医知道方子内容,臣妾这就替您去问解药,您就让太医瞧瞧吧。” 高芹也苦着脸一并劝道:“是啊皇上,您这是要急死奴才们啊。” …… 地牢内。 花白禾站久了膝盖酸,没人看她的表演,她也就收了戏路,转而开始求系统跟她玩,系统后来见她真被那些跳蚤、蟑螂吓着了,再一次软了心肠,给她放起了《神奇宝贝》。 等到姜窈过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花白禾独自坐在铁栅栏的角落里,双手抱着膝盖,嘴角挂着一丝痴傻笑容的模样。 随行的下人过来用力踹了踹那略松的铁栏杆,对她开口道:“红领巾!皇后娘娘来看你了!” 花白禾听到那奇怪的名字根本没做出反应,还深深沉浸在动画片,看着黄色的皮卡丘萌哒哒地放电。 有人见状,在旁边苦口婆心的劝着姜窈:“娘娘,这等不识好歹、恩将仇报的家伙,交由我们来讯问,保管让她一个时辰内开口,您又何必屈尊来这种地方呢。” 姜窈抬了抬手,轻轻叹了一口气,开口道:“不过也是个爱而不得的可怜人罢了,怎么说也是女人,本宫于心不忍,你们先退下吧,我有话要问问她。” 说到‘爱而不得’四个字的时候,在场那些低着头对姜窈表示尊敬的人,没有一个看到她眼中划过的自嘲意味。 他们还待再劝,姜窈已截过了话头:“若本宫无法让她开口,你们再上也不迟,怎么说她之前也救了皇上一命,就是让她再安稳一刻钟,又能如何呢?” 于是身边的人终于无话可说了。 唯有常年跟着姜窈的那些宫人还担忧她的安全,但是自从在宫里,姜窈震怒下将身边的浣溪罚入辛者库之后,也没几个人敢违逆她。 不多时,地牢里就恢复成空荡荡的样子,就连墙壁上插着的火把,燃烧的温度都好像成了冷橙色。 姜窈似乎半点都不介意这里的环境,视线只落在角落里那个蹲着的人身上,朝着她一步步走近。 系统提醒了花白禾一句:“哎,别看了,姜窈来了。” 花白禾像个电视瘾极大的小孩子,想也不想地回道:“你先应付一下,这集马上看完了,这个神奇宝贝球里面出来的究竟是哪——” 她耍赖的话才说到一半,播放的动画画面就在她脑子里消失了。 系统冷酷无情的提醒:“该接客了。” 花白禾:“……” 她收起了脸上那奇怪的笑容,抬起头看着铁栅栏外的方向,姜窈已经走到了她的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你为什么要来这里?”姜窈停在外头,明明火光将花白禾那张脸映得格外难看,她却仿佛并不在意似的,兀自开口问道。 花白禾沉默了几秒,扯了下嘴角,露出个雪上加霜的难看笑容: “既然你诚心诚意地问了——” “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 姜窈眼中的颜色变冷,开门见山地说道:“你还在跟我装傻吗?” “清嘉。” 身份被戳破的那一瞬间,花白禾配合地做出了惊讶的表情,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却在心中对系统说道:“早知道她认出我了,我还每天费劲巴拉地搞那么多东西烂脸,她应该赔我青春损失费。” 跟系统吐槽的时候,也不妨碍花白禾很流畅地接戏路,半点掩饰都不再加,从善如流地就是一跪,在原地对姜窈深深地拜了下去: “娘娘。” 姜窈视线往低处顺势落去,看见她在里头那副狼狈的样子,出乎花白禾意料的,她没有继续开口问自己问题。 让她满肚子的谎话没有任何出头的余地。 不知过了多久之后,姜窈才再度开了尊口:“你背叛了我,清嘉。” 花白禾听了她这话,顿觉自己被迎面而来的一口黑锅砸中,冒着老来得风湿概率增加的风险,她继续跪在寒冷的地砖上,对姜窈诚恳地答道: “娘娘,奴才……绝无此意。” “娘娘千辛万苦才走到如今的位置,是姜王府全部的希望,奴才怎么能拖着这卑微的身子,在宫中连累您的名声?” 姜窈看着她,眼中闪烁过的情绪十分复杂,让花白禾辨不清。 但花白禾见她没有阻止自己继续说话的意思,忙不迭把编织了好几个月的腹稿往外倒: “奴才年少,还未进王府时,便是兰城人,当时先帝仍在世,兰城被劫掠,奴才和娘亲有幸逃过一劫,无家可归,便一路漂泊往中原来。” “在路上,娘亲不懂中原汉话,又被那些牙子见到她年轻貌美,就将她偷偷掳走,留下还年少的我被老乞丐捡走,一路养大。” 说到这里,她适时地沉默了一会儿,对姜窈说道: “奴才已在娘娘身边过了近二十年,离了皇宫无处可去,便想着一路往回走,之前姜小王爷送回的家书,被您随手落在了床铺里,恰好被奴才瞧见。” “待奴才一路赶回离兰城近的茧城时,又想起皇上中-毒的事情来,娘亲想起小时候族中有人惯爱用一种偏门毒物,便念着跟在您身边过了这么多年的好日子,该报答娘娘的恩情,于是抱着试试看的心理,找到了姜小王爷,谁知恰好对上了。” 她三言两语地说完了事情的经过。 在讲故事的过程中,为了避免露馅儿,她还特意没讲具体的年岁,反正她进王府的时候双亲已经没了,这么多年也从来没提到过自己的家里人。 那还不是她想怎么编就怎么编。 姜窈不动声色的听着,借着这地牢里不太明亮的光,打量着这个面无全非,只有声音如自己记忆中一样的人。 花白禾说完之后内心舒畅了,却一直没等到皇后的回答,以至她有些惴惴不安,不知道姜窈究竟要做什么。 在她急得想借着这互相沉默的时间让系统接着播放神奇宝贝的时候,姜窈蓦地开口了: “本宫的名声如何,岂是你一人决定的?” 花白禾神色跟着一怔,喃喃道:“是……” “奴才自作主张了。” 姜窈蓦地矮了身子,抬手穿过那道铁栏杆,将里头的人下巴抬了抬,无视了花白禾脸上那些惨不忍睹的妆容,开口问道: “从此不许再替本宫做主。” 她定定地看进花白禾的眼中,漂亮的侧颜被地牢的暗光轻轻镀了一层,连脸上细到几乎看不见的绒毛都散发出丁点的暖意。 姜窈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对她说:“本宫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愿意回来站在本宫的身边,一辈子不背叛吗?” 她没再提自己当初跟花白禾展露过的要登上那位置的想法,花白禾也就没机会苦口婆心劝她当后宫之主,别惦记那个位置了。 毕竟,在花白禾原先的那个世界里,上下五千年,也就只出了一个女皇帝。 要达成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成就,总要付出巨大的代价,她不想也不忍心看姜窈走到那个地步。 听见她的话,花白禾松了一口气,心道:只要你不天天想着搞死皇帝,一切好说。 她巴不得天天和姜窈一起探索新世界,有机会重新回到她身边,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还有美人在怀的堕落日子。 姜窈对她微微一笑,等着她重新发誓效忠自己的话。 花白禾如她的意,深呼吸了一口气,正想重新低头表示臣服,对她开口发誓之时—— 在她的视线范围内。 姜窈头顶的进度条突然灰掉了。 像是进度被锁定了一样,原本走到70的进度整个发灰,暗淡了下去,不再恢复原先的鲜活,好似从此不会再动弹分毫。 花白禾:“……!” 她从未见过这种情况,不由自主地睁大了眼睛。 任谁被这样看着也会觉得诧异,因为姜窈头顶明明空空如也,为什么面前人要用这种见鬼一样的表情? 但是姜窈的注意力被地牢那边跌跌撞撞的声音挪开了。 一个小太监几乎是从上面一路滚了下来,见到皇后身边没了别人,终于绷不住自己的脸色,一脸哭丧之意,拜倒在姜窈的渐变,额头撞在地上,发出了很大的一声响: “娘娘,皇上……皇上——” “驾崩了!” 姜窈听见这消息,眼眶只有一瞬间地微睁,她第一时间往回看去,原先的地牢内却已经空无一人。 …… “滴滴滴滴滴——” 一阵刺耳的声音铺天盖地的响起,活像是把人丢进了无数个烟雾报警器被触发的现场,闹得人脑袋直发胀。 花白禾从那纯白色的空间里醒来,倒吸着凉气,双手捂着自己的脑袋:“怎么了?系统你们这世界火灾了吗?” 系统才刚跟着她被传送回来,感觉到任务失败,烦躁的恨不能化出实体。 事实上它也是这么做的。 花白禾一睁眼看到个秀气的男生蹲在自己的跟前,受惊般地眨了眨眼睛: “这、这位帅哥——” “帅个屁的哥!”那秀气的男生有着完全不符合温和面貌的暴脾气,恨铁不成钢地瞅了她一眼。 花白禾:“……???” 咦,这声音有点儿耳熟? “统……儿?”她试探性地开口喊了一声。 花白禾万脸懵逼,并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骤然被拉到了这个空间,明明上一秒跟前站着姜窈,只是从远处奔过来一个人…… 喊着,皇上驾崩了。 意识后知后觉地跳转了过来,让她终于姗姗明白—— “任务,是不是失败了?” 她抬头看着那个在自己面前烦躁地开始抓头发,命令警报器关闭的青年小伙,轻着声音问道。 …… 主神空间内。 “4455号世界任务中止……正在检测世界运行能量……”主系统汇报的声音将旁边正在认真工作的男人注意力引了过来。 他慢慢将视线一挪,右手食指点在自己的太阳穴上,只用了一息的时间去回忆,而后开口道:“我记得,4455号世界,也是1000286的宿主完成的任务吧。” 主系统分出一个模块专门回答它的问题:“是的,但该世界任务已被迫中止——” “警告!警告!能量异常!” 主系统回答到一半,声音在中途就变了个调子,急切又紧迫。 旁边的男人顿时脸色一变,朝前方半空中伸手一抓,顿时凭空拉出了一个硕大的半悬浮页面,他开口道:“抽取4455号世界数据。” 很快,相关的画面展现在了他的面前。 穿着一身华贵衣裳的女人,出现在一个完全不符合她身份的地方,暗淡的地牢将一切颜色都映的冷冰冰的,以至于将那温润的女人一身气质都沾染的有些不近人情。 她没管身后太监哭天抢地的模样,只定定地将视线聚在那空空如也的地牢内。 “娘、娘娘……?”那太监迷惑不解,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来这么个奇怪又阴冷的地方,里头……明明什么也没有。 甚至让他一时半会儿都忘记自己到底为什么要跑到这里来喊皇后娘娘。 姜窈执着地看着地牢的一角,那人上一秒还在那个地方,即将对自己立下誓言,今后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会站在她的这一边,与她共同面对。 但是下一秒,人没了。 而且是再也不会出现。 “有点过火了。”她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 而后,姜窈的眼眸里浮出几分复杂的情绪,夹杂着难过、怀念,和一点点的懊恼。 主神将画面定格在这一刻,眼中出现思索的意味,然后命令道:“审核4455号世界命运之子精神波动。” 主系统收到指令,瞬息之间便执行了,将结果同步上传到主神那边。 那男人愣了一下,在情感那一栏中,看到的红蓝条比上次还要更盛,直接将整个情感条全部填满了。 “这是……?” 他情不自禁地张了张口。 主系统答道:“世界之子情感能量已达到世界极限值,正在对其进行测评——” “测评风险已出,4455号世界命运之子情感能量异常,已达到警戒值,自我意识出现。” “是否抹杀?” 听见这话,那男人用食指敲了敲自己的扶手椅,慵懒而又危险地眯了眯眼睛。 世界之子是不能够觉醒的,她是整个世界存在的基石,一举一动关乎世界的命运。 一旦苏醒自我意识,将会与整个世界的意志发生对抗,这些世界本就处于被毁灭的边缘,世界之子的这个变化无疑会加重世界毁灭的风险。 主神几乎是在呼吸间就衡量完了利弊。 但他却没急着下达命令,而是看着面前的那个画面,开口道:“将时间拉到十年后。” 他有些好奇这个世界的命运之子表现了。 如果她真的苏醒了,顶多不超过十年,这个世界就会毁灭,在宇宙中消失。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 十年后的景象很快出现在他的眼前。 那个曾经穿着凤服的女人,身上已经披了龙纹黄袍,站在一座山的山顶,往底下俯瞰而去,眸光沉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远处是一座座云雾缭绕的小山峰,重重叠叠,尽被她收于眼底,包括一条从西而来的,蜿蜒的江河,而她身边站着大太监,江德胜。 哪怕她已在山巅看了许久的景象,却无人出声打扰她。 “时间线拉到三十年后。”主神稍稍惊讶于她所站的位置,却没这一幕过多地停留,很快又让系统接着往下跳。 一个穿着明艳水红色衣裳的女子,手中拿着一幅画,欢喜鼓舞地来到殿内,开口便喊了一声:“姑姑——” 随即,前头案牍上传来道懒洋洋的女声: “姜成唤,多大个人了,再这样冒冒失失闯进朕的上书房,我让你父王收拾你。” “噢。”被她训斥的那女子顿时乖巧了,蹑手蹑脚地去到她的跟前,小心翼翼地将自己手头的画展开,放到她的跟前,换了个称呼,低声道: “皇、皇上,这是我在习字的书房里临摹的一副画,您有时间过目吗?” 案桌前的人听罢,似笑非笑地压下了手头的毛笔,扬起了下巴,正想说说这个假装规矩的人,视线却跟着放在了那副图上。 上头是一个穿着青色宫装的女子,手中拿着扫帚在认真洒扫庭院的模样。 只是侧面看去的五官,却没有填上去。 姜窈蓦然间愣了一下。 跟前那小女孩儿见她没说话,憋不住了又开口:“我看您书房里有许多这样的画,画的都是宫女,皇上是在体恤民情吗?” 姜窈被她的问题拉回了思绪。 她脸上情绪消失不见,表情立时变得有些严厉,对面前人道:“画放下,你出去。” 姜成唤愣了一下,小声道:“皇、皇上……” 她意识到自己的举动让姑姑生气了,却不明白为什么。 姜窈半点不客气地冲她道:“出去!” 待她可怜兮兮地转过身去之后,姜窈又补了一句:“下次再让朕发现你擅动书房内的画,滚回姜王府,从此不许踏进宫里一步。” 被她训斥的人听见这话,顿时吓得脸色惨白,哪还有之前那副活泼烂漫的模样? …… “时间线拉到五十年后。”主神继续命令道。 他已经接收了世界线,明白1000286负责的任务员在这个世界的身份,出乎他意料的,与上个世界相同,花白禾竟然还是让世界之子惦记住了她。 但他依然有些不信这个邪。 五十年后,依然还是那座山。 姜窈的身影依旧如苍松般挺直,然而这时的她,身上的衣裳又深了一度,旁边反而出现了另一个明亮的颜色。 那是个颇显年轻的男人,若是花白禾在这儿,定能看出这人的眉眼有些像姜镇海。 “姑姑,我……”明明身上已经穿着龙袍,那年轻男子却依然像是摄于她威势似的,不太自信地开口喊了她一声。 “该换换称呼了,皇帝。”姜窈面不改色地提醒道。 她脸上有浅浅的法令纹痕迹,是常年不笑、面目肃然的人才会有的威势。 “朕……朕有个问题想请教姑姑,过了今日,不知日后何时有机会再见到您了。”那男子随着他的话顺势改了称呼,不知是不是心理原因,换了个自称之后,他眉眼间的自信都强了许多。 姜窈没吭声,他只能斗着胆子问道: “自先皇驾崩之后,无太子继位的大雍霎时间走到离散边缘,各地诸侯奋起,割地称王,姑姑与父王率领王府军与各诸侯抗争,兵戈之声响了十年。” “朕与成唤一直好奇,姑姑明明身为女子,是如何做到这一切的?” 姜窈没说话,目光落在底下最近那方山顶。 四周山峦如众星拱月,烘托着中央的这座大山,这一座,是离得最近的。 就像是…… 当年也有人,曾站在这么近的位置,让她时刻一转头,就能看见。 如何做到的—— 因为,她想要打下一片江山,与一个人共享。 只是那人已经不在了。 经过了战场、朝堂的多年锤炼,而今的姜窈已经不会轻易露出形色了,她只是就那样看着前方的大好山河,辽阔的景象,慢慢地转过身。 留下个背影给亲手教导出的皇帝,只说了一句: “朕的江山,你看好了。” 与此同时,主系统的声音在主神的空间内响起:“世界能量失衡,在可控范围内,运行能量充足……世界拯救成功。” 主神回过神来,看着面前虚空中的那道身影,唇角缓缓勾出个笑来: “很好。” 他说:“抹杀4455号世界之子意识。” 27.当大佬的女人(一) “宿主花白禾任务完成……开始抽离第4455号世界数据……评分正在生成, 请稍等。” 白净无垠的空间内,系统将任务中止的警报器关掉后,没一会儿, 又有另一道让花白禾耳熟的声音响起。 就这样结束了吗? 她脑海里情不自禁地冒出这个念头。 旁边的那个俊美青年脸上跟着也出现了稍许的紧张。 两人难得在沉默中和平共处了许久。 直到—— “宿主花白禾评分已生成——e级,勉强及格。” 花白禾:“……???” 及格就及格,不及格就不及格, 勉强是怎么个意思? 她下意识地看向旁边的那个青年, 期望能得到解释,接着就从他的脸上看到了一缕错愕。 系统察觉到花白禾看自己的目光, 顿时又恶狠狠地看了回来:“从优等生变成差生,你是不是很骄傲啊?” 任务中止还能游走在及格边缘线,花白禾虽说松了一口气, 却并没几分得意, 然而此刻听了系统的话, 她只能含蓄地笑了笑: “有一点。” 系统:“……” 还没等他继续说话,空间内那道温柔的声音再一次响了起来,只是这回内容就和那层虚假的温柔没多大关系了: “任务评分过低, 宿主花白禾于下一个世界获得‘主神的监督’。” 花白禾也是当过学生的人, 听见‘监督’两个字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果断问了系统。 站在她面前的男生面色复杂了半晌。 而后, 他没急着回答花白禾,反倒是抬手用修长的指尖按了按太阳穴, 开口的声音变得冷漠了许多:“提出异议, 花白禾为自主签约成员, 目前仍在初级世界。” 不多时,那个女声再次响起:“异议驳回,请1000286开始执行。” 花白禾看着自家的系统被明晃晃的噎到,却难得没有嘲笑他。 她能明白对方似乎也不太喜欢这东西。 “主神的监督,是说主神打算全程围观我的任务过程吗?” “上厕所和洗澡也看吗?” 系统对她翻了个白眼:“主神没有那么闲,这个主要是给你制订每一步的任务计划,让你像新手任务一样,很少自主性,而且——” “而且?” “一旦察觉到宿主有违规操作,就会予以警告,并且根据违规程度,决定惩罚力度,而‘主神的监督’惩罚形式是……”顿了顿,系统表情里露出了显而易见的同情,慢慢吐出最后两个字:“电-击。” 花白禾:“……” 花白禾举起了手,真诚地问道:“请问,你们主神姓杨吗?” …… 五分钟前,主神空间内。 “您的指令违反了自主签约合同内容,请更正。”主系统对那个刚下达了抹杀世界之子意识的男人说道。 那个穿着雪白衣服的男人面无表情地看着仍然在播放的4455号世界情景。 姜窈周身带的东西不多,只有几个重重的箱子,锁的严严实实,面前停着一梭细长的轻舟,船夫由大内的好手充当,他们都是姜窈之前从姜家队伍里提拔出的死士,会一直保护她。 姜窈一生的目的达到,打算从此隐居山林,死后不葬皇陵,只一抔黄土掩盖了事。 当朝皇帝和姜成唤来到江边,目送她离开,来送行的队伍浩浩荡荡,还包括先皇在时的后宫队伍,因为沈青玉最为受宠,已加封为静太妃。 沈青玉身边跟着的依然是青桃,她目光沉沉地从姜窈身上扫过,又挪到了别处。 不知道为什么,她从以前起就看这人格外不顺眼,甚至还对她有些忌惮。 哪怕后来她凭一己之力成了大雍的皇帝,沈青玉也尽量避免与这人碰上,与她相同的,姜窈也从未主动来找过她。 从前宫里最牢固、最莫名其妙的同盟,文帝刘冶最宠爱的两个女人,在他死后,就成了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了。 姜窈看着面前那艘小船,不知想起了什么,回身往后面看去。 众人都以为她是要怀念自己曾统治的日子,如今都城已挪到江南,比起原先的剽悍北地,连主城城楼的风格都是江南特色,不再是土黄,而是整整齐齐的灰色青砖。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姜窈径直往那城楼下而去,在那底下,有一个老宫女正在监督着底下的年轻姑娘们清理宫墙,将细细的杂草拔掉,顺便还将那一砖一瓦擦的干干净净。 她并不似别的嬷嬷那样凶巴巴地拿着鞭子催促下人干活,只训斥那些偷懒的,对于手脚麻利的,她总会给个好脸,至于那些刚来不太熟练的,她还不厌其烦地亲自示范去教。 按照她做事的利索劲儿,她该是一路高升的,只是因为许多年前的一道命令,才在辛者库蹉跎了这么多年,都已熬成了资历最老的嬷嬷。 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她都没来得及去看,人就已经回身跪下了,行礼的利索劲儿不亚于当年: “奴才恭太上皇圣安。” 姜窈看着她,相差无几的年岁,自己因站在权力的顶端,往来伺候都是最好的,如今看着不过三四十的模样。 但是眼前这宫人不同,老得几乎两鬓花白了。 “不必多礼。”她说:“我如今无官一身轻,想着过来问你一句,你愿意同我出宫么?” 面前的人起身已不大利索了,听见这话,明了其中的意思,猝然抬起头来,眼中禁不住地落下两行泪水。 身后有更为年轻的宫女对姜窈行了礼,过来搀着老嬷嬷站了起来。 那老嬷嬷情绪有些激动,张嘴了好几次,才囫囵吐出一句话来,泛着泪光对姜窈道:“奴才……奴才谢主隆恩,只是如今……如今这身子……怕是没从前伺候的利落了……娘娘。” 激动之下,她一个不小心喊错了称呼,而后才又匆忙改了过来。 不知为什么,姜窈明明是个不愿曲于人下的存在,此刻竟然有些怀念这个称呼。 好像许久以前,也曾有这么个人,在她身边这样平稳地称过一声‘娘娘’。 晃神只在一瞬间,姜窈很快将那念头错了过去——想什么呢?自己身边伺候的最好的,一直都只有浣溪一个而已。 思至此,她开口说道:“无妨,我身边如今不需人伺候,只是年岁上去,有些念旧了,浣溪。” 浣溪连忙拿起袖子将自己的眼泪擦去,她依然是低着头,十分守礼地对姜窈说道: “劳主子惦念,奴才……奴才从进姜王府的那一天起,就准备好了一生伺候主子,自然是主子去哪,奴才便去哪儿的。” 姜窈点了点头,复又折返,朝如今的新皇开口讨要宫人。 皇帝自然连声应下,只是忍不住又留了一句:“姑姑,皇宫内殿堂足够,您已到了该享福的时候,又何必劳神往外走呢?万一身边人伺候不当该如何是好?” “朕如今身在宫中,若是哪日想念姑姑,却是难轻易见到了。” 姜窈淡淡道:“一辈子都在深宫中,无甚意思。” “皇帝不必再劝了。” 说完,待到浣溪收拾了东西带上之后,姜窈便带着她乘着那轻舟,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直到抵达一处海岛。 浣溪和那些死士在麻利地收拾东西,发现了一个放着画卷的箱子,过来请示姜窈。 “画卷?”姜窈有些记不得那里头放的是什么,随着他们往前走去。 里头所有的画都十分普通,普通到让人难以相信姜窈在位的时候,竟然拿大部分的休息时间来画这些人物。 确切说,是宫女。 浇花的、洒扫的、收集晨露的,各式各样的宫装姿态应有尽有,只除了一点,那画卷上的人物,皆没有五官。 好像她只是休憩时随意地往窗外瞥一眼,再回首就描摹出了这些画卷。 姜窈看了半天,能看出里面每一道水墨的认真,却想不起自己那时候为什么如此无聊。 她摆了摆手,道:“烧了吧。” 姜窈如今的生活不比在宫中,保存这些画卷需要的条件麻烦,她也懒得让下人们折腾,干脆全不要。 周围人面面相觑,却也知道她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只能将那些画卷拿去烧了。 画面静止在这一刻。 主神满意地眯起了眼睛,对旁边的主系统回道:“1000286的宿主与这些世界有特别的联系,任务达成很容易;同样的,一旦唤醒世界之子意识,导致她个人意识和世界意识出现冲突,世界毁灭的风险也很大。” “回溯到宿主过去的那一刻。” 他打了个响指。 主系统不明所以,只能按照他说的去做,正是花白禾刚去到世界中,与姜窈见面的时候。 “抽取世界之子意识波动,从诞生开始,截止到这里。”主神说道。 下一刻,主系统有些疑惑地问了一句:“检测到世界之子自我意识,从宿主出现后开始产生波动。” 主神眼中闪烁过丁点不明的情绪:“之前死气沉沉的,却在她过去的那一刻开始产生变化,你要不要猜猜怎么回事?” 主系统迟疑了很久,只能按照人类的行为模式进行分析,片刻后不可思议道:“她……难道认识宿主?” “不可能,该宿主是1111号世界的原住民,该世界产生智慧生物的星球科技水平落后,未发展到二级星球,宿主不可能与4455号世界产生交集。” “无法解答疑问。” 主神听到主系统的结论,眼中有笑意一闪而过。 他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顿了顿,主神回答道:“但是,显然1000286的宿主很特别,增强对她的约束力,也有助于她更好地完成任务,不是吗?” 主系统沉默了许久,又开口说道:“但这违反了与她签订的合同条约。” 男人笑了:“合同条约规定,特殊情况下,宿主需要以服从穿越系统命令为主——现在,正是我说的特殊情况。” “是否需要特别备案?”主系统再次问道。 特别备案之后,花白禾的特殊性就会被监管这些主神的宇宙意志察觉到。 “不,暂时不要,等她完成下个世界的任务再说,如果她完成得很好,可以直接撤销对她的监督,就当是我多心了。”他说完就闭上了眼睛,仿佛自己是公事公办那样冷漠。 主系统想了想,在辅佐的主神意志与宇宙意志冲突的时候,它自有一套遵从的指令。 于是,它悄悄地备了案。 …… 花白禾陡然背上了个强制的惩罚,感觉自己需要点时间冷静一下。 “其实刚才我就一直想说——” 她看向系统。 系统正在调查花白禾上个世界的任务执行情况,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帮她把惩罚去掉,一心二用地示意她有屁快放。 花白禾舔了舔下唇:“就是,我之前那集神奇宝贝吧,对手扔出的球里到底是什么……” 她话没说完,被系统那一脸凶相给吓回去了。 “我在这里辛辛苦苦给你查上个世界的资料,你居然在这里问我神奇宝贝球?”他眼中腾腾冒起的怒火像是想把花白禾原地烧成烤串。 花白禾挺想点头说是,但她怕气死了这个,来的下一个没这么好逗,只能遗憾地暂时收起了探索欲,努力不把自己的兴致缺缺表现的那么明显: “你查出什么来了?” “我在回放世界线,是姜窈在你给的药里添了别的东西。”男人抬手在半空中一挥,姜窈在那瓷瓶里放东西的样子正好被定格。 花白禾‘唔’了一声,反应很平淡。 系统:“你早就猜到了?” 花白禾眨了眨眼睛:“没啊,我要猜到了,我还会差点错过这一个亿吗?” 肯定早就想办法去救皇帝了啊。 系统:“那你这么淡定……?”显得它特别像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花白禾抬手挠了挠脸,问道:“你见过谁高考完,在成绩都出了之后,才跑回去对答案的?” 系统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 花白禾想在这休息空间里看动画的想法被掐灭,她又看了看姜窈那张被定格住的、三百六十五度没死角的侧脸,决定把看动画的心思微调一下: “对了,你之前说我可以看之前任务世界的场景,是吧?” 系统刚找出了‘命运之子亲手药-死对象’的答案,有点不太好,只闷声应了她一个‘嗯’字。 也没进过花白禾同意,就直接把世界线往后拉,结果因为分-神,不小心拉过头了。 屏幕里一阵烟雾袅袅,下人们刚遵从了姜窈的指令,将那些画卷全部扔进柴火堆里的场景。 花白禾:“……” 系统:“……” 他干巴巴地安慰了一句:“呃,我之前说过,宿主在离开世界之后,其他人关于你的记忆都会被抹消,命运之子也不例外。” 谁知,花白禾却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胸脯: “我还以为她箱子里装的是我喜欢的那些宝贝,给我吓得。” 说完,她没管系统吞了屁一样的脸色,又不太满意地摸着自己的下巴补了句: “这么一说,我竟对自己曾错过的那个大宝贝,又有点淡淡的想念了。” 系统:“……” 上个世界是内衣,这个世界是玉-势,他一点都不想探索花白禾这无底洞一般的下限。 现在他总算看了出来,别人铁打的心脏偶尔还有被泪水浸一浸掉铁锈的时候,但在花白禾身上全然不会出现这种烦恼。 究其原因,大概她的心是不锈钢打的吧。 系统恶狠狠地开口道:“下一个世界数据开始导入,传送开启!” 花白禾大惊失色,‘等’字还没说完,脑海中已经挤进来无数的资料碎片。 …… 不知是不是因为上个世界完成度太差,系统为了挽回她的好评,特意又挑了个接近现代背景的世界。 世界之子的名字叫做,云野蔓。 光是这名字的出现就经历了一番波折,因为女主刚出生的本名叫云野草。 她的家庭条件相当一般。 准确点来说,一般这个说法也有些抬举。 那是个九十九线小县城的家庭,她亲爸云金是个三流混混的角色,业余靠搬砖过活,年轻时在云野草的生母戚然大学的学校里做过工,靠着在兄弟婚宴上白拿的一套伴郎西装拾掇自己,人模狗样地勾搭上了这个不谙世事的大学生。 秉承着先上车后补票的原则,这个男人婚前全靠一张嘴,婚后只出一根-屌,就把人家轻轻松松娶进了家门做牛做马。 戚然本身家庭条件也一般,爸妈都是普通的工人,住在大筒子楼里,邻里环境属于‘隔壁老王昨夜睡觉磨了几次牙大家都心知肚明’的类型。 乍一听向来乖巧的女儿竟然随随便便就跟人家发生了关系,戚氏夫妻顿时感觉此生面子里子都被丢光了。 别说是劝她打掉孩子重获新生了,简直是迫不及待地将人推进这熊熊火坑,好借着那张光明正大的结婚证当遮羞布,以便在和邻里发生口角时,这个痛脚能不被人戳中。 “我女儿可是正经扯过证的——” “什么婚前大了肚子,没有的事!” 至于婚后生活究竟如何,只有戚然自己知道。 因为云金是个标准的拜diao主义,典型的重男轻女货色,所以戚然在坐月子期间,别说有好吃好喝的招待了,能不短她吃穿已是优待,而在产检的过程里,婆家基本只重视一个环节—— 悄悄往做检查的护士那里塞钱,讨好地问一句:“这一胎麻烦您给看看是男是女。” 然而这护士虽然在小县城工作,底线却是守的稳稳的,看也没看那红包一眼,一板一眼道:“国家有规定,不准透露胎儿性别。” 于是云金的母亲只能变着法儿的人工大力出奇迹,严格遵循‘酸儿辣女’的民间科学,虽然高标准的酸是没有,但绝对力求让戚然能顿顿吃到咸菜,给她生出个胖大小子来。 于是,云野草出生的时候,云家一听见护士出来说是个女的时,云金当场气得在产房门外呸掉了嘴里的烟头,掉头就走。 而一手带大这么个货色的云野草亲奶奶,更是嘴巴一塌拉,在护士出来之后,去产房里将布一拉,对床上虚弱地戚然说道: “要死啦你!肚子这么不争气,生出来这么个东西,还躺着干什么,在医院住不要钱的啊?!” 如果不是护士听见动静进来赶人,说不定她能当场给戚然从床上拽下来走人。 自始至终,在旁边婴儿篮里头那个黑黑瘦瘦的小不点就没被人瞧过一眼。 戚然还是没在医院休养多久,就匆匆被拉回了家,没办法,家里人不给钱,医院也不是做慈善的。 未足月的云野草也被她抱回了家,只是她亲奶奶并不是啥好玩意儿,使唤儿媳妇干家务活的时候,还总喜欢偷偷趁她不注意给孙女制造各种意外。 ——有一次差点将云野草淹死在澡盆里。 后来戚然就不敢再跟孩子分开,不论去哪儿都把孩子带在身边,就这样一路将云野草拉扯大。 等到她终于到了能上学的年纪时,戚然问起自己的老公还没给孩子起名字,云金喝着酒,朝着她一丢瓶子: “这么个野玩意儿要什么名字,你当我们是有钱人啊,连只狗都起讲究名儿。” “我看她这命是有点硬,跟外头那杂草似的,填个野草得了。” 戚然竟然也没有反驳—— 她想,只要能过得好好的,孩子像野草那样又有什么不好呢? 于是她真就填了这么个名字,直到云野草在学校里被同学嘲笑,说她这名字一看就没妈,歌里唱的么,没妈的孩子像根草。 等到云野草头上带着伤回家的那一天,戚然下班回来在客厅亮了一宿的灯,终于捡起自己这辈子快要通通还给语文老师的文化,在婆婆骂骂咧咧“要死啊你!是不是看我们母子不爽很久了,要多浪费点电费好报复我们!’的声音里,给她换了名字。 戚然被老公和婆婆欺负怕了,不敢说这个家全靠自己一个人上班扬着,没吭声关了灯,只是第二天就将孩子带去公-安-局改了名字。 从此野草变成了野蔓,意思却没变多少。 后来戚然干家政活努力,被介绍到一个富豪的别墅里,因为自己补贴家用不够,还把女儿也叫上。 云野草,啊不,属于云野蔓的悲惨一生,从这里开始。 戚然工作的那个家庭里有一男一女两个孩子,与云野蔓年岁相当,读的是私立的贵族学校,看学校里的人在里头呼朋引伴,出行时前呼后拥的,还有人服务,十分羡慕。 两兄妹商量了一晚上,跟自己的爸爸打了个电话,决定施舍给家里的保洁阿姨一个机会—— 他们想让云野蔓进了自己的学校,学费只从戚然那里收百分之八十。 戚然当然高兴于雇主的施舍,毕竟她自己是接受过教育的,后来又经历了那样的婚姻,只想让女儿走的比自己更远,最好这辈子都不要再回到泥里。 她嘱咐着云野蔓在学校里好好听那兄妹的话。 云野蔓也确实这样做了,不论自己遭受了什么,是成为了全班同学都能欺负的仆人,还是在两兄妹行事张狂做错事后替他们挨打,她都忍气吞声,想着自己母亲为自己受过的苦。 直到终于有人在她满是裂缝的生命里,照进来一束光。 那是学校里一个成绩很好的男生,长得干干净净,是那种斯文白嫩的类型,平日里不参与学校各方势力的勾心斗角,当然,这原因也很简单。 他被学校里另一个大姐大罩了。 当某次云野蔓一身湿哒哒的从厕所出来后,他关切地问了句:“同学你没事吧?” 说完还将身上的校服外套借给了她。 可想而知,当她穿过那个男生校服外套的事情被传了出去之后,遭到了人家怎么样的对待。 两兄妹也不想因为她惹上校霸,不仅跟她划清了关系,还主动把她约过去让人教训,甚至欢欣地用她来换取加入学校核心群体的机会。 云野蔓从此成了学校食物链的最底层。 学生们兴起时犯下的错全部由她承担,有一次不知谁提议去偷一次重大考试的试卷,捣坏了监-控,等到事后被发现,将她推了出去。 云野蔓被开除了。 谁也不知道,从学校里走出的那一天,她松了一口气。 但她和母亲的悲惨却仍然没有在这里结束—— 她被污蔑偷了试卷之后,戚然当时正做着家务,劳累过度,气得直接脑溢血被送进了医院,而云家半分钱不出,她们母女俩打工的那个家庭,雇主也不肯预支她们俩的工资。 因为云野蔓对那两兄妹来说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 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母亲抢救不过来,在医院身亡的。 后来为了生计,她去了夜总会工作,她亲爸云金常常会来找她要钱,不给就打,有一次她奋起反抗,云金随手拿过了旁边的水果刀。 当刀锋从她的胸膛没入的时候,整个世界都为这场悲剧陪葬。 …… 终于接收完故事的花白禾:“……” 她睁开了眼睛:“统儿,我申请让这个世界直接爆-炸可以吗?” 系统还没回答,花白禾就听见了一道电子音:“警告,不允许宿主消极怠工。” 然后花白禾就感觉到了一阵灵魂里传出的战栗。 她整个人真·触电地抖了抖,赶紧开口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刚才那句话其实是我表妹说的。” 系统:“……”这个时候还能皮,它也是很佩服花白禾了。 花白禾被电的菊花都在发麻,决定先观察一下周围的环境缓缓。 从技术难度来说,想做到比女主更惨有点难,所以花白禾已经做好了自己擦一屁股债的同时支援女主,结果—— 她差点被这个粉红色的公主蓬蓬房震懵。 打眼就看到梳妆台上那一行一线护肤品,她有些飘飘然地从柔软的带着淡淡香味的大床上下去,第一时间就冲到了镜子前。 里面映出的女生正是十五六岁的模样,虽还未彻底长开,却已经能窥见以后成熟时的样子—— 如一朵娉婷待绽的荷花。 下巴并不是标准的瓜子脸,颌骨宽一点,浓眉大眼,黑色的眼睛自带了股韧劲儿,露齿笑的时候会露出两颗虎牙。 总的来说…… 她满意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一看就是要当大佬的女人。” 高兴地欣赏了许久自己这张有气势的女王脸之后,花白禾缓过了刚才野草同学的那股悲惨劲儿,总算有余力开始接收自己的身份背景。 比起前两个自由发挥的世界,这个世界给她的限制大了许多,就在她读自己世界背景的时候,给她规定了第一个任务: 【进入云鼎贵族学校(0/1)】 云鼎贵族学校,就是后来野草同学要去上的学校。 花白禾不太在意地‘嗯嗯’应了,反正这也是必须做到的事情,她被自己的身份背景震到了。 她的名字叫尹栀,父亲是南方振振有名的尹逍,红橙黄绿青蓝紫,只要是你能想到的颜色,尹逍就没有不涉足的,谁都要卖他三分面子。 厉害的社会哥通常都是个大情种,尹逍也不例外,他早年喜欢过一个女人,在对人家产生情爱心思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退出江湖的时候到了。 根据电视剧里的一般套路,大哥金盆洗手的时候,就是他该血债血偿的时候了。 尹逍自然符合大哥定律,但是在洗白自己的时候,他心爱的女人却为他丢了一命,是生产之后行动不便,出门买菜时被人绑走了,所幸孩子没事。 所以尹逍他手洗到一半,还是只能拿毛巾擦擦干,继续老本行,不到人生终点停不下来。 他对尹栀十分疼爱,取名也用了爱人生前最喜欢的花,哪怕极少数的情况下沾沾野花,也一直只有这一个孩子,力所能及给她一个父亲所有的宠爱,只除了不许她碰自己的这一行,别的什么都会纵容。 看完身份背景的花白禾感动得眼泪汪汪:“系统!” 系统自然是记得上个世界答应过她的,让她这辈子又好看又有钱的事情,这会儿正等着她喜极而泣对自己表白。 “咳咳,其实这也没什么……”它先是矫情了一下。 立刻就听到了花白禾的下一句:“老实说吧,你是不是暗恋我很久了?” 系统:“……” 滚就一个字,它只说一次。 花白禾高兴地看了看房间里的镜子,继续沉浸在自己霸气侧漏的颜值里,过了许久,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你说,我要是去到了云鼎贵族学校,野草是不是从此就归我罩了?” “我得好好教教她,不能因为命运悲惨,就瞅着王-八眉清目秀啊。” 站在花白禾的角度来看,那个曾经对云野蔓伸出手的男生,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善良。 在没有本事的情况下,随便朝人家伸手,万一没拉起来,是救人是害人,就不好说了。 花白禾坚决不相信那个男生有多么把云野蔓放在心上。 她做好了准备,美滋滋地哼着歌,参观完了自己的一线护肤品化妆品,又拉开了衣柜,欣赏那些春夏秋冬完全不重样的套装。 接着发出了欠揍的喟叹:“我要是野草,见着这样的任务协助者,先打一顿再说。” 系统:“【请开始你的表演.jpg】” 花白禾嘻嘻两声,挑中了一套喜欢的灰白水墨色长裙,刚把睡衣往上拉了拉,不知想起什么,在脑海里说道:“谁偷看谁是狗。” 系统大怒:“谁要看你个马赛克!” 况且这身体还不是他捏出来的!花白禾现在有个屁的好矫情! 花白禾想了想:“感谢未成年系统保护法。” 然后她满足地掀开了睡衣,拉开了衣柜里那个等身的镜子,想好好欣赏一下自己的魔鬼身材—— 十秒之后,花白禾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我背上那是什么玩意儿?怎么我看着有点眼熟?” 只见镜中人的右肩处,从肩胛骨往下,一路到后背的半扇蝴蝶骨位置,有一个栩栩如生的纹身图案。 一黑一白两条蝶尾金鱼在那白皙如牛奶的皮肤上首尾相对,漂亮的大尾巴摇曳出的弧度,像是随时能从她皮肤里跳出来似的。 这分明就是—— 上个世界姜窈亲手给她纹的图案! 28.当大佬的女人(二) 懵逼的不仅是花白禾, 当系统看见那个纹身图案时,它也陷入了死寂。 以至于它的声音里带了十分明显的讶异:“这……?!” 随机,它恢复了古井无波的电子音, 公事公办道:“扫描系统开启。” 花白禾的注意力从镜中收回,脑袋跟着偏转,看向自己的右边肩膀, 甚至还不敢相信似的往前凹了凹右肩。 一切并不是她的幻觉, 那个纹身图案是真实存在的,从上个世界带到了这里, 明明是个崭新的身体,却仿佛—— 那印子直接烙在了她的灵魂上似的。 花白禾对这种仿佛小狗撒尿圈地盘一样的行为表示有话要说。 系统的扫描结果就在这时候出现:“未发现异常。” 紧接着,系统的声音恢复了原样:“不可能!怎么会没有异常?” “……扫描系统开启……未发现异常……”它又不信邪地多试了几次, 根本不愿意相信这个结果。 花白禾倒是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 对着镜子吹了声口哨:“挺好, 一看就是个正经的社会姐,和那些业余的妖艳jian货很不一样。” 刚安慰完系统,门口传来了三下有节奏的敲门声。 花白禾没急着去开门, 而是不疾不徐地套上裙子, 拉好拉链, 等到倒回梳妆台边慢条斯理地给自己戴配饰的时候, 才懒洋洋地冒了一个字: “进。” 等在她卧室门外的人这才轻轻拧开了扶手,将门打开稍许, 露出自己一身黑白相接的标准工作服, 对她礼礼貌貌地说道:“尹小姐, 先生已经回来了。” 这是尹家的惯例,每次尹逍忙完了自己的事情回到家,都会尽量抽出时间陪尹栀,要么是带她出去玩,要么就是问问她最近的生活和学习情况,总之父女间的气氛很是温馨。 花白禾点了点头,手在桌上的一排高档腕表中滑过,最终只是从旁边摸出一串简单的细银黑手链戴上,就出了房间,往楼下而去。 这是一栋私人的小别墅,带室外泳池、草坪、还有花园,室内的设计风格走的欧式性冷淡特色,主要以冷色调为主,只配了部分颜色明亮的家具当点缀。 尹逍虽然走的是大哥路线,打扮却很是讲究,不像寻常暴发户那样要把金子挂在脖子上,梳了个一丝不苟的大背头,身上穿着宝石蓝衬衫,搭着一件小马甲,正坐在沙发上拿着本权威类金融杂志在看。 好一副商界大鳄的逼格! 花白禾走近一瞄—— 尹逍看的是商业广告那一页,上面是一张看上去十分高大上的红酒图,而尹逍正在瞄右下角的价格。 也许是满意于那五位数中隐藏的装逼气质,他将页面往身后的专业管家那儿一递,简单粗暴地说道:“买一百瓶,放进酒柜里。” 花白禾:“糟糕,我开始喜欢他了。” 系统:“……因为和你的傻逼画风如出一辙吗?” 没等花白禾怼回去,尹逍的目光已经顺势转到了她这边,正想问她过两天要开学,作业写得怎么样,结果视线却蓦地盯住了她右肩上的一小片图案: “你在身上画什么了?” 花白禾眨了眨眼睛,忘了这无袖的裙子遮不住身上那个图案,她只能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道:“有人送了我一沓纹身贴,我就随便玩玩。” 尹逍眯了眯眼睛:“是吗?” 花白禾刚点头,又见他转了转头,吩咐那个收好杂志的管家:“去帮我查查是不是最近有哪家店做活动,骗到了栀栀头上。” 花白禾:“……” 她木着脸:“爸,我已经不是三岁小朋友了。” 尹逍非常敷衍地对她‘嗯’了一声,半点收回指挥的意思都没,转而问起了另一件事:“过几天马上要开学了,寒假作业写完了吗?要是全做完了,我就奖励你一辆车,你上次不是说要开悍马?” 花白禾被尹逍这壕无人性的大手笔惊呆了,她在心中大喊了一声系统:“快!打我!” 系统:“……?”它平生第一次见到提出这种要求的宿主。 花白禾:“这么富有的爸爸是真实的吗?你快打醒我,我有点晕钱。” 系统:“……” 它还能说什么? 不能揍人的它依然毫不犹豫地满足了花白禾的要求—— 它漏了点电。 尹逍只能看到自己的女儿脸色白了白,紧接着对自己露出了一个十分光棍的笑容:“没写。” 尹逍挑了下眉头,正打算宣布她的车车被没收时,就见到花白禾往自己身边的沙发上一坐,双腿一叠,不带半点商量余地地开口:“我要转学。” 听见这话,尹大佬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怎么?被老师针对了?还是被同学孤立了?” 旁听的系统:“……”这个大佬对自己的名声有什么误解? 花白禾酝酿了几秒钟,在尹逍已经开始脑补自己娇花般的女儿在学校饱受欺负的惨淡模样时,淡定道:“能欺负我的还没出生,我是觉得在一个地方待久了没意思,听说云鼎还不错,里头的人蛮有趣的。” 尹逍这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想也没想地就应了,只是还有附加条件:“行,但要是有人敢欺负你,你别害怕,尽管说出来,爸爸会给你撑腰。” 花白禾:“……”你从哪里看出我脸上写着害怕了? 无语半晌,她面无表情地应了声:“行。” 结果尹逍还没完,转头开始嘱咐管家:“栀栀的性格比较内向,你这就去给学校里的校长老师们送点见面礼,让他们平时多照顾着栀栀——哦对,你现在就问问校长,他们学校缺不缺图书馆?” 花白禾目瞪口呆,发现管家是个很能拎得清事情轻重缓急的,拿起手机就拨打了云鼎学校的董事会电话,问了几句之后,微笑着用手捂着话筒,回复尹逍: “先生,学校那边已经有了一栋刚成立的新图书馆。” 尹逍又皱了皱眉头,甚至忍不住抬手松了松自己的领带,像是因为无法为尹栀提供庇护感到极其不高兴,连那双锐利的眼睛里都隐约冒着火光。 管家见他烦恼,相当能急雇主所急,只思考片刻,就提醒道:“先生,上个月顾先生来做客时,曾提到在云浮区有块地挂售,既然捐赠大楼不行,您可以考虑换个方法。” 花白禾:“……???” 花白禾:“没必要——” 她话音还没落下,尹逍得了提示,忽然一拍大腿,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拨了一个号码:“你上次是不是说云浮区有块地在卖?就在云鼎边上是吧?这块地我要了。” 紧接着,尹逍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挂了电话继续问管家:“你问问云鼎有没兴趣扩建?” 管家微笑着对那头的人复述了尹逍的话。 从头到尾在旁边围观的花白禾:“……” 吓得她瓜子都要掉了。 她只能愣愣地听着耳边的系统播报:【进入云鼎贵族学校(1/1)√】 …… 云鼎贵族学校本身的师资、生源就属于本市的一流,里面的学生都是本地富商或是其他社会地位很高的家庭里出来的,作为私立学校,从幼儿园到高中部一应俱全,在高中部里,高考的学子重本升学率达到百分之五十。 ——因为剩下的百分之五十全部出国深造了。 学校每年暑假开学时间在九月份左右,寒假则是根据过年时间来定,一般在元宵节后一天,十分人道。 然而今年学生们惯常浪过了农历十五之后,这天却在群里看到了这么个通知: “云鼎贵族学校寒假延迟开学通知:因学校扩建需要,2018-2019年度第二学年开学时间推迟至3月15日。” 消息出来的同一天,云鼎学校的论坛上对这个事情引发了讨论。 【[置顶][加精]:喜大普奔!寒假又多了二十五天!】 1l:哪个大土豪又给学校捐了钱?说起来,咱学校在修了五个片区的教学楼,四座图书馆,三座体育馆,一个独立的游泳馆,一栋独立的健身房之后,终于觉得地太小,施展不开,决定扩建了吗?[吃瓜.jpg] 2l:我刚打听到的内部的消息!我靠你们绝对想不到下学期有谁要来! 3l:有谁?反正在见过非洲王室的父母来参加家长会之后,我内心已经波澜不惊了。 4l: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过三十年前,社会上很有名的两个人,南尹北陈? 5l:南方……等等!不会是……?卧槽卧槽卧槽?!真实的黑二代来了吗?[瑟瑟发抖.jpg] 6l:瑟瑟发抖 1 …… 花白禾正拿着手机在刷云鼎的校园论坛,乍一进去就被‘黑二代’三个字糊了一脸,她从旁边的坚果盘里拈出一个夏威夷果的果肉扔进嘴里,问了系统一句: “我长那么白,哪里黑了?” 系统没说话,只反手扔给了她第二个任务:【与命运之子相遇(0/1)】 花白禾瞅了一眼,没在意,反正开学之后总能遇见,就算现在去找了野草同学,总不能问她一句: ‘你好,你还缺个爸爸吗?我愿意跟你共享我的土豪爸,你意下如何?’ 不论是云野草还是尹逍,都一定会把她押到医院里去看看脑子。 况且她现在跟野草同学的生活圈完全没有交集,能不能找到人还得另说。 于是花白禾兴致勃勃地继续看尹爸在都市里的传说。 但那任务监督模式好像对她如此怠慢不太高兴,过了没多久,又在她脑子里蹦出来一个框:【时限,24小时】 花白禾:“……” “统,这玩意儿是不是针对我?”她不服地喊了自家系统。 系统无比纳闷:“你才发现吗?” 这都第三次任务了,才收到这么个东西,是不是被针对了,花白禾心里难道没点acd数? 花白禾顿时不满了,她在脑海里大喊一声:“我抗议——” 她的手指头突然有些微微的发麻,耳畔似乎听见了滋滋的电流声。 求生欲极强的花白禾中途急转弯:“是不可能抗议的,毕竟能被主神挑中做快穿任务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啊!” 说完,她从桌上摸了几颗奶白色的夏威夷果肉,往门外走去,对旁边一直兢兢业业剥壳的女仆开口:“我出去一趟,晚餐时间给我打个电话。” “好的,尹小姐,请注意安全。”那个漂亮的小女仆抿了抿嘴,对她露出个明媚的笑容,看得花白禾心情一阵大好。 多少冲散了点被强制执行任务的郁闷。 尹逍最近去邻市找人合作一个项目,做实地考察,本来想带上她,但花白禾懒癌发作给拒绝了,所以最近家里只有她一个大王。 专业的管家杨波被留下来照顾她的生活起居,见到她要出门,已经贴心的准备好了能搭配她身上这套裙子的外衫,交给了随她一并出门的保-镖,对她微笑道: “出门玩的愉快。” 花白禾挑了挑眉头,经过这两天的生活,她已经极其适应了这种由俭入奢的节奏,随口接道:“波叔的乌鸡汤煲的不错,我晚上回来想喝。” 杨波眼中出现融融的笑意,躬身为她拉开了大门:“我稍后就去准备,保证您回来时还是新鲜热乎的。” 花白禾满意地带着人出了门。 …… 尹家的别墅坐落在椒市最富有的城东区域,也是环境和安保最好的小区——四海苑,这不是一般的有钱人想住就能住的地方,核查标准很高。 四海苑出入的人员和车辆都需要登记,请的保安都是专业的保全公司人员,拥有过目不忘的记人能力,几乎能将别墅区户主的模样都记住。 除此之外,就算是常来的客人,每一次进入也都需要打申请。 司机听了花白禾的逛街要求,从小区出了门,就往她常去的那片商业广场开,结果花白禾想到了要遇见云野草的任务,在拐弯的时候蓦地说了一句: “去城南那边的万银购物吧,听说那边新开了个g家的三层门店。” 司机毫无异议,顺着她的要求换了目的地。 比起尹家的富裕,云野蔓的母亲戚然所服务的,位于城南的银月别墅区,相对就稍差一些,环境虽也过得去,但是对入住人群要求不高,只要能买得起这里的房,只要法律同意,就算是条狗来落户也没问题。 现在虽说是寒假,云野蔓却半点没体验到其他孩子在过年时的快乐,为了避开酒鬼老爸云金的抽风,她早早地从家里出来,坐了十多个小时的大巴回到城区,给富豪林家继续打工。 她母亲戚然则是过年期间完全没回家。 毕竟,生活不会因为你穷,就在普天同庆的日子里下钱雨。 云野蔓平日里都是和戚然一起在林家住,因为多她一个的伙食,而她又是未成年,干的活不多,林家只意思意思付给她三分之一的工资。 但她的工作量却没因此变少,反而因为同龄的缘故,经常被林家兄妹使唤着去跑腿。 今天林家的小妹,林依然想去外头逛街,少个拎包的,又嫌弃带那些阿姨出门有些跌份,就喊云野蔓去给自己拎包。 等看到她站在门口等自己时的打扮,林依然嫌弃地指着她的红色羽绒服:“你身上这哪找来的塑料袋?穿成这样陪我逛街,你是想给我丢人吗?” 如今正是冬天,虽说室内装了地暖,暖和到能穿短袖,但是室外完全不是这么个温度,云野蔓很多年没买衣服,这件羽绒服还是戚然穿剩了给她的,勉强能御寒。 听见林依然的指责,云野蔓没什么表情,木着脸说道:“别的衣服和这个差不多。” 她不穿毛衣,因为戚然没有多余的时间给她织,更不可能去商场里给她买那些很不耐穿,洗起来又很麻烦的毛衣。 身上这件羽绒服还是戚然为了防寒不得不买的,后来发现洗起来麻烦之后就也没怎么洗过,连袖口都有点发黑。 林依然听见她的话差点气死,想了想平时林依然穿的最多的衣服是校服,憋了憋又说道:“那你换成校服算了,但是不许套这件丑不拉几的垃圾袋。” 云鼎一年会发四套校服,两套夏天的,两套冬天的,但校服那薄薄的外套根本挡不住冬天日的南方魔法攻击。 云野蔓眼中闪过一丝厌烦,但寄人篱下,还是只能按照对方所说的去做,这才被林依然准许一块儿出门。 …… 半个小时后。 万银购物中心。 花白禾下了车,看了看自己身边哪怕为了低调没穿西装,却依然戴着电话卷线般耳机的保镖们,感觉自己不像是来购物的,像是来收保护费的。 她看了半天,说道:“你们这样跟我逛街有点奇怪。” 听到她的话,保镖们立时绷紧了身子,以为尹大小姐又不许他们跟着,领头的那个微俯了俯身子,正想苦口婆心劝她,又听她接了句: “……要不你们换成蓝牙的?” 几个保镖一听是这么简单的要求,顿时松了一口气,换了个无线的佩戴上。 花白禾想到尹逍那份工作的高危性,也明白自己这个身份对他来说十分重要,没打算折腾什么幺蛾子,不去管身后跟的四个男人,径直往购物中心的大楼走去。 原本她以为自己逛街是件很无聊的事情,没想到—— “我低估了金钱的力量……买买买是真的很爽啊!” 她对系统由衷地叹了一句。 系统幽幽地提醒她:“你还记不记得你出门的任务?” 花白禾看着门店里的导购小姐姐给自己比划两个风格不同的套装,对她挥了挥手:“都包起来吧。” 而后才回答系统:“当然,一会儿逛累了我就去那个什么月亮别墅里转一圈,总能找机会遇到女主角的。” 系统:“有一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花白禾条件反射回道:“不当讲。” 系统即将出口的提醒被憋了回去,果然没再吭声了。 花白禾买完衣服,想到自己新学期该有新气象,决定去给自己买个新书包,然后她就转到了那栋g家的大门店里头。 有一个展示出来的黑色书包简单又好看,价格也十分亲民,才四位数,很符合她低调上学的要求。 花白禾走过去,刚准备伸手去拿,后头忽然传来一句:“第三排左边第二个书包,你去拿来我看看。” 本来这跟花白禾没关系,但动物都对光和声音会有一些条件反射,所以她本能地顺着那声音数了数,发现所谓的第三排左边第二个,正是自己面前这个。 她刚伸手拿出的同时,旁边伸来了另一只手,与她同时捏住了书包的两边。 花白禾顺势抬眼看去—— 在对方的模样入眼前,耳边倒是先响起了一个机械音:【与命运之子相遇(1/1)√】 她怔了怔,才看清自己跟前站着一个身形高瘦,皮肤不太白的女生,五官只能说…… 暗藏潜力。 花白禾心里暗搓搓地高兴,对系统得意洋洋道:“天哪统,你快看!我比这个世界的核心颜值还好看!” 系统如果这会儿能实体化,绝对已经开始抽嘴角了。 花白禾还在高兴,冷不防又接到了第三个任务:【给命运之子留下印象(0/1)】 现实中,她还捏着那书包带没有放手的意思,只略微眯了眯眼睛,瞅了眼跟前的人,打算给云野蔓卖个人情,先给她留下个善解人意的印象。 但她手还没放开,也还没来得及挂上友善笑容,忽然听见脑海里响起警报声:“请宿主维持人设!注意!” 与此同时,花白禾指尖又传来一股熟悉的酥麻感,是她要挨电的前兆。 花白禾终于意识到了不对,急忙问系统:“统儿,怎么回事?维持人设,我要是在野草面前还这么嚣张,我跟她关系岂不是得崩啊?” 按套路来说,在一个小白菜主角面前嚣张过的反派,还怎么跟人家当朋友??? 系统:“……这就是我刚才想提醒你的地方。” 它叹了一口气:“因为你是勾-引命运之子才得了上次的e评分,所以‘主神的监督’在要求你按部就班完成任务的同时,最重要的是——避免命运之子对你产生好感。” 花白禾:“……” 她匪夷所思:“我勾-引命运之子?我要是真勾-引了,上个世界还会是那副鸟样?” 况且这哪里是在防止云野草对她产生好感,花白禾动动自己的脚趾头都能想到,这是巴不得云野草对她厌恶至极啊! 但现实情况已经不容她多加思考,不挨电才是最迫切的事情。 眼下两人已经拉着书包僵持了几秒,花白禾不能再傻站着,刚想让对方松手的时候,后头又传来一个声音: “姐姐,那个包我看中了,我前两天才在你们门店办了会员,应该有优先权吧。” 花白禾慢慢地转过了视线,见到不远处的休息沙发上坐着个女生,手里正拿了杯奶茶,歪着脑袋对旁边的服务的导购小姐说了一句。 那人正是林依然。 其实林家虽然有点小钱,但是作为高中生的她并不被允许拥有太多的零花,顶多也就买买潮牌,超一线的奢侈品她是不够钱的,所以才想着来看看g家的新品。 而所谓的前两天办过的会员,也是同班同学约她一块儿逛街时,她为了面子,找哥哥多借了一份零花钱,凑在一块儿才办的。 巧的是,林依然面前的导购小姐正是之前帮她办过卡的。 她向来喜欢抓这些富二代小姐们的生意,知道她们这个年纪正是好面子的时候,身边还有个同龄的跟班,于是稍稍过来两步,对花白禾笑了笑,礼貌道: “您好,这款包是我们店里这一季的新品,您手中那是店里的最后一个,若是您确定要买,我这就联系其他店给您调货,可以麻烦您将这个先让给林小姐吗?” 导购的话挺礼貌,花白禾挑了下眉头,想做出‘算了,反正这么个包我本来也看不上’的姿态转身离开,却不妨那边的林依然忽而嗤笑一声,像是自言自语,音量又到了她能听到的地步: “野蔓,看到了吗?有些外围女就喜欢装阔,金主爸爸给两个钱就嘚瑟起来了,以为什么地方都是她来得起的。” 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在暗示花白禾是靠着身体上位得来的钱。 林依然这么说是有原因的,只要是椒市上层的二代,她不说能搭上关系,也一定是认识的,因为百分之九十九读的都是云鼎学校。 然而很不巧,尹逍就对这个学校没什么好感,以前在国外还避过一段时间,以至于尹栀在设定中,幼儿园和小学是在欧洲读的,中学又因为懒得跑远的地方,省的回家都麻烦,特意挑了个够进的公办学校。 在那个学校里,学生都是普通阶层的家庭出生,看她平时的穿搭能隐约猜出她非富即贵的身份,没什么人会去惹她,况且她班上闷头读书的呆子还挺多。 同学们对她保留的态度是那种‘有钱到不明觉厉’的类型,顶多有时她碰巧换双鞋,就有人会偷偷在背后拿手机搜索牌子,然后对上面的数字目瞪口呆。 尹栀没怎么刷过存在感,也轻松成为了学校里人人皆知的名人。 而且在系统设定里,她的爱好范围和其他女生格外不同,放假时不是跟着尹逍去国外谈生意,就是在射击会员场里泡一个假期,还真没什么时间跟这些每天只知道买买买的二代们正经相处过。 就算顶尖团体的成员们听过她的名字,对她会有印象,那林依然也绝不在这个范围内。 何况,尹栀向来懒得出名,只在城东出现。 所以,林依然这分嘲笑还真不能说是无脑惹事,毕竟她这句嘲讽嘲对人的概率还是挺大的。 花白禾面色平静地看着她,看了两秒,忽而迈步朝着她走了过去。 跟着花白禾进店的那些保镖,原本四散在周围,装作是来逛奢侈品店的模样,然而余光注意到她的动作,纷纷往她的方向挪去。 这家店距离剪彩还没过去多久,又赶上最近的情人节活动,价格介于一二线之间,所以店内的人还挺多,他们的挪动也并不大引人注目,却已经是将花白禾围在了安全圈内。 林依然看着她走近,莫名有个不太好的预感,还没等她从位置上站起身来—— 花白禾的大巴掌就甩了过去。 只用了三成力,却还是让林依然的脑子都嗡嗡作响,脸上火辣辣的痛,像是被人撕去脸皮一样。 她被打蒙了。 作为一个还算有些讲究的,向来信奉能逼逼绝不动手的优雅小公举,别人看她有钱又嚣张,本就不想与她为敌,这还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下被教做人。 就在她愣神的时候,花白禾抬手拽住她的头发,往后面猛地一拉,迫使她不可抑制地仰着脑袋,将脆弱的脖子暴露出来。 再次袭来的疼痛终于让林依然回过了神,她张牙舞爪地抬起手想打花白禾,却被花白禾轻松避开,接着,来自头皮的恐怖痛感让林依然无暇反击,转而开始担忧自己的头发会不会直接被对方拽掉一大片。 哪怕眼中已经开始出现害怕的泪水,她却依然高声喊道: “你知道我爸爸是谁吗!你居然敢打我!” 花白禾勾了勾唇,没发现自己此刻的表情,像极了上个世界的姜窈的睥睨姿态,神态里自然泻出居高临下的意味来: “你爸爸是谁,我不关心,我只要知道你是谁就够了——” 她慢条斯理地接道:“下次见面的时候,你嘴巴再这么臭,我就没这么好的脾气,再替你爸妈教你学说话,嗯?” 每说一个字,她手中的力气就加大一分,直到对方尖叫出声,视线不可抑制地看着旁边,朝那个仿佛在作壁上观的云野蔓伸出手去: “你在干什么!啊?!你还不来拉开她?” 云野蔓突然被她惦记起,只能不情愿地结束了这幕狗咬狗画面前的观众身份,作势要往她的方向来。 恰在这时,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面无表情地往她跟前一挡,动作里的暗示很简单: 不想跟着挨揍,劝你别动。 云野蔓相当满意地止住了自己步伐,朝林依然投去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她隐约能感觉到,刚才与自己同时抓住书包的女生,比林依然更有本事一些,才能在这样大庭广众下毫不畏惧地让林家人出丑。 反正在学校里的霸-凌云野蔓已经习惯了,她也不是什么贱-骨头,会没事再招其他人的眼睛,几乎是片刻间,她就得出了结论: 还是继续看戏吧。 反观花白禾那头,林依然终于看到了身边渐渐围来的几个男人,见到了他们冷漠的眼神,与此同时,她的头皮都痛的有些发麻。 从没这样丢人过,也从没被人这样教训过的林小姐自尊心终于崩塌了,控制不住地哭了出来,跟花白禾服软: “我错了……我错了……” 花白禾将她一把推到了旁边的沙发上,看到她头发披散到再无任何形象可言,只顾哭哭啼啼,受不了周围人围观的眼神,崩溃地抓起手包就起身跑出去了。 然后,她才转向被挡住了的、半句话都不敢说的导购小姐,不太有表情地点了点头:“不好意思,影响你们店里的生意了吧?” 说完,她对靠云野蔓最近的那个男人喊道:“阿东。” 男人应声回头,做出等她吩咐的姿态。 花白禾看了看远处那排摆在最高处的,也是最为昂贵的包,从随身带的包里摸出张黑卡,抬了抬手,指着那头,遥遥从第一个划拉到最后一个:“那一排,全包了。” 叫阿东的人对她微微点头,走上前来接过她的卡,转而看向导购。 导购有点懵,所幸本能还记得要赚钱,连忙带着他去拿商品。 花白禾知道再待下去要被人拍视频了,没有停顿地迈步就往门口的方向走,只是她走路的动作并不快。 ——因为她在用余光,偷偷注意云野蔓。 自己替她教训了讨厌的人之一,她会不会给自己留一个好印象? 花白禾悄咪咪地期待着。 一秒,两秒……十秒。 直到她快要走出g家大门,云野蔓也没有要朝她这边看一眼的打算。 花白禾:“……” 内心有点小失望。 她暗自叹了一口气,刚打算下次再找个机会替云野蔓揍人的时候,脑海里突然跳出提示: 【给命运之子留下印象(1/1)】 没等花白禾松口气,那‘主神的监督’生怕她误会似的,非常贴心地给她提示了一句: “开启命运之子的好感度系统,目前对您的好感度为-20,鼓励宿主继续保持,情感任务进度0,请继续努力。” 花白禾:“……” 花白禾:“???” 不是,情感进度不给面子她能理解,那个负二十怎么回事? 野草,你做人不能这样没良心啊!你搞得官方都开始嘲讽我了你知道吗! 29.当大佬的女人(三) 和野草女主的第一次见面, 花白禾以降低对方二十点好感度为起始,在回去之后闭门不出了大半个月。 因为狗比监督模式没再发布限时任务,她再想要不着痕迹地和那根小没良心的草见面, 就只能等到开学。 于是,在这大半个月里,她把神奇宝贝翻来覆去看了个爽! “去吧皮卡丘!”电视机里的男主角摆出了经典的手势, 朝着面前的那片神奇宝贝比赛空地上大喊了一声! 紧接着, 金黄色的皮卡丘就摆出了一副严肃的表情,朝着敌人的方向冲去:“皮卡——” 滋滋的电光从它圆嘟脸颊的红晕里冒出, 即将朝敌人释放! 忽然“哒”地一声,屏幕一黑—— 半夜出差回来的尹逍行李箱刚被波叔接过,就马不停蹄地往客厅电视跟前一站, 抬手按下了熄屏键。 “这都几点了, 不许看电视了, 你明天还上不上学了?” 花白禾瞅了一眼电视背景墙上挂着的大钟,十一点三十分,正是开启夜生活的前奏。 她赖在沙发上不肯动, 郁闷地从旁边扯了个抱枕过来, 冲尹逍说道:“爸, 美好的夜生活正在向我们招手, 上次那个说很喜欢你的小南姐姐呢?” 出差回来第一件事不是沉迷温柔乡,而是管着她睡觉, 这还是不是男人了! 尹逍眉头一皱, 对她竖起了手指:“三, 二——” 花白禾丢下抱枕,踩着拖鞋往楼上走,边走边用两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嘟囔:“臭爸!” 还冲他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尹逍挑了下眉头,露出个无奈的笑容,但是没从电视机前挪开,直到见到她走进自己的房间,再关上了房门。 当初装修房子的时候,尹逍特意没让人在女儿的房间放电视,就是担心她瘾-大,影响上学时间的休息。 然后花白禾一进房间,就在脑内喊了系统:“统儿!续播!快快快!” 这样就算尹逍深夜突击检查,也抓不到她玩电脑或者玩手机了,花白禾觉得自己机智极了! 系统对这动画片上头的家伙无话可说。 但是在不影响任务完成度的情况下,它还是满足了花白禾的小要求。 …… 次日早晨,6点40分。 修仙一晚上的花白禾被女仆温柔叫醒的时候,眼睛都睁不开,却还是往床脚那头指了指:“我要穿那套。” 可爱的女仆小姐姐自然无有不应,替她换好了衣服,见她眼睛都睁不开的眼睛,还打来了热水,用热乎乎的毛巾帮她擦脸擦手,伺候的花白禾误以为自己还生活在上个世界。 等她清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坐在餐桌旁了,因为她喜欢吃各种口味的三明治,所以今天的早餐是火腿鸡蛋培根的夹心,配一杯热牛奶。 花白禾转头看了看时间,已经七点十分了,而学校的作息时间规定,七点二十之后开始早读。 她拿起三明治往嘴里送,略显迟钝地说了一句:“……好像要迟到了。” 旁边在浏览报纸广告的尹逍无聊地把手里的印刷制品放下,看着她悠哉悠哉吃早餐的动作,温声回道:“不急,你先吃饭,不会迟到的。” 花白禾想了想,学校位于城东和城南的中心,从这里开车过去最少要十五分钟—— 虽然不知道尹逍跟谁学的数学,但她也并不太担心迟到。 毕竟,她在大学期间是出了名的迟到大王。 7点16分。 花白禾在自家车里不紧不慢地扣好安全带,听见司机在前头偏过脑袋,礼貌地提醒了一句:“小姐坐稳了。” 花白禾眨了下眼睛,心道自己坐的挺稳啊? 结果下一秒,汽车如一支离弦的箭,飞射了出去! 副驾驶上的保镖拿着个导航,时不时指挥道:“前面五十米右转,有条近路小道,但是比较窄。” “照这个速度和车况,城东大道的红绿灯要堵七个,别走大路。” “前面直走三百米在修路,而且还是上班的公交走的道,去旁边的134道。” 后座的花白禾:“……” 她抓住自己的安全带,仿佛置身于赛车惊魂的影片剧情里,很多时候小路拥挤到她觉得车根本开不进去,结果司机硬是卡了进去,在一堆横七竖八插出来的晾衣杆之间有惊无险的穿过。 花白禾已经做好了将胃里的早餐还回去的准备,然而她却始终牢牢地跟着惯性靠在椅背上,完全没有出现急刹把她往前甩的情况发生。 7点18分。 尹家接送花白禾上学的小汽车开到了云鼎贵族学校门口的那条道上,前头有各种各样的名车挡在道上,里头下来的学生身上都是暗红或深绿的校服,背着不同牌子的书包,每个单独拎出来都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花白禾正想说自己从这边下车就行,就见到副驾驶上的保镖左右看了看,片刻后对司机道:“能过。” …… 7点19分50秒。 一辆黑色的林肯小轿车穿针走缝停在了云鼎贵族的学校门口,将学校门口那两排检查着装的学生会成员惊了一下。 今天值班的是学生会副主席,陈庚。 他身上穿着有别于其他学生的纯白色校服,领口花纹嵌着金边,参考了西装款式设计之外,还讲究地在腰侧、腕处加了线条设计,争取让每一分线条都能烘托他的气质。 ——这是学生会的干部级别才能穿的校服。 陈庚也同样看到了门口的那辆车,见到副驾驶上走下一个男人,恭敬地打开了车门,从里头请出来一个穿着风衣的女生,他慢慢推了推眼镜。 旁边近处站着个别着风纪卡,拿着本子记录的女生,见到花白禾那张颇有气势,却并不熟悉的生面孔,有些疑惑地往他这投来目光,眼神里就一个意思: 这个新来的没穿校服,要登记吗? 陈庚轻轻挑了挑唇角,对她摇了摇头,轻声道:“这位同学是上学第一天,不用这么较真。” 旁听的那排风纪委员:“……???” 他们看了看自己本子上那一行违纪的高一新生名单,陷入了沉默。 但是他们并没疑惑多久,就见到陈庚朝门口的方向走了过去,在学校的早读铃声中,对精准卡着时间踏入校门的花白禾,露出了个友善的笑容,开口道: “尹栀同学,你好,我是学生会副主席陈庚,欢迎来到云鼎贵族就读,你的教室在高一一班,需要我带你过去吗?” 后面的话已经不重要了,校门口的两排风纪委员在听见‘尹栀’这个名字时,完全僵化成了风中的雕像。 ……妈呀!大佬的女儿真的来我们学校了! 花白禾并不难听出陈庚话中的示好意味,鉴于之前没来学校踩过点,如今有人能给她带路,这再好不过。 她无可无不可地点头,朝前方扬了扬下巴,示意可以走了。 陈庚半点没在意她的态度,仿佛自己真是表面上那副温文尔雅,乐于助人的模样,带着她往校园里走的同时,像个合格的引路人,给她顺带介绍了校园里的环境,指出食堂、学生宿舍等等所在地。 同时,还十分体贴地问了她一句:“你是不是还没领校服?一会儿下了早读,我让人送到你班上去吧。” …… 校门口。 听见早读铃声响起,风纪委员们让门卫把大门关上,三三两两地往教室的方向走,还偷偷从校服兜里摸出手机,给自己的小伙伴们发消息: “天哪!我刚看到尹栀了!” “你绝对想不到我今早检查的时候看到了谁!尹栀!那个传说中来读个书还顺带扩建学校的家伙!” “哇你都不知道,在尹栀面前,陈庚那家伙忙前忙后跟孙子一样,今年绝对要洗牌了!” …… 林林总总的消息仿佛插了翅膀,迅速传遍了云鼎贵族高中的每个角落。 等花白禾在班级门口遇见在等她的班主任时,教室前排就有好几个学生探头探脑地往外望了。 高一一班的班主任叫做左沁容,脸上拉着长长的两道法令纹,一看就是个严肃教学的老师。 她原本是市里公办一中的王牌教师,评过的荣誉职称不计其数,最后被云鼎用十倍的工资挖了过来,今年正好从高一开始带。 这学期上班前,她已经被校董那边打过招呼,知道今天班上要转来一个特别的同学,所以特意在早读前来等。 ——由此可见,有钱能使磨推鬼。 陈庚引着花白禾走到了门口,见到她,礼貌地对她点了点头:“左老师好。” “陈庚同学好——这位就是新来的尹栀同学吧?我是你的班主任,左沁容,教英语,跟我进来吧。”左沁容对花白禾露出了个十分和蔼亲切的笑容。 陈庚自己是楼上高二的,也需要回去早读,闻言对她们都笑了笑,才转过身,往楼梯的方向而去。 花白禾则是对左沁容点了点头,跟着她一并走进了教室。 教室里安静的半点声音都没有,所有人身上都是高中部的暗红色校服,只部分男生嫌暖气太热,脱了外套,剩下里头的白衬衫。 从她们俩走进后,所有人不论手头有什么事,这会儿都十分一致地停了,将目光投到花白禾身上,睁大了眼睛打量这个传说中大佬的女儿,仿佛她是个长了四只眼、八条手的动物园新品种。 左沁容对他们笑了一下:“这学期我们班来了个新同学,叫做尹栀,大家鼓掌欢迎一下。” 话音刚落下,教室里整整齐齐地响起了掌声,正是上个学期刚军训完的节奏: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对每一个新同学都这么热情。 左沁容按照惯例,又说了几句话,大意是让一班的同学平日的生活和学习上都关照她。 听了左沁容的话,底下有几个人在桌底拿着手机互相发消息: “我关照她?我求她关照我还差不多!” “这个尹大佬一看就很凶好吗?就算你把梁静茹的勇气给我,我也不敢惹她!” 一班的同学各怀心思,唯有一个人僵在角落里一动不动。 正是花白禾前段时间在g家门店里,教训过的林依然。 那天她被花白禾扇了巴掌,回家之后找哥哥哭诉,两兄妹找人打听了半天,也没从同圈子里问出来欺负林依然的人。 她只能把这口苦自己闷下,每天拿着冰袋敷脸的时候,都在骂骂咧咧地诅-咒那个女人。 甚至还迁怒于云野蔓,有一次早餐时,借故手滑,拿温热的豆浆泼了她一脸。 虽然不烫,但完美满足了她的泄愤心理。 如今,林依然没想到这人居然就是那个要转学过来的尹栀! 她想起上次在门店里,对方威胁自己丢下的话语,恨不能将自己缩进课桌抽屉里,但求这个大魔王看不到自己! 讲台上的左沁容还在走那个简单的新生欢迎仪式,对尹栀说道:“尹栀同学可以向大家做一下自我介绍。” 然而她这句话落下之后,花白禾却没什么反应。 前排的几个学生禁不住屏气凝神,甚至身子稍稍往椅背上靠去,好像生怕自己班主任说错话,导致他们也跟着被这位大佬惦记上似的。 众目睽睽之下,花白禾慢慢从衣兜里伸出手,面目里露出稍许的嫌弃,看了面前的白板书写墨水笔半天,似乎在思考自己拿起笔后,会不会漏墨沾到自己的手。 几秒种后,她拈起蓝色的一支,转过身在后面右下方的白板上,一笔一划写了两个字: 尹栀。 她转过身来,声音不高不低地开口,用蓝色的笔末虚虚点了点身后: “我的名字。” 然后她就把笔放了回去,略转了转头,看着旁边的左沁容,意思是:介绍完了。 也许是她刚拿的那只笔水墨浸了太多的缘故,就在她转身后没多久,身后白板上的两个字从笔划里慢慢地流下墨汁来,本来是正常的效果—— 但不知是不是花白禾的身份背景加成效果,底下的同学纷纷倒吸了一口气。 好像刚才的两个字是她拿人血蘸上去的似的。 左沁容也愣了一下,但她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往底下看了一眼,想给花白禾找个位置去坐。 环顾一圈,竟然只有最后一排有空位。 严格意义上那说,那是多余出的一排,整一行只有一副桌椅,只坐着一个人,和旁边的垃圾桶、还有角落的空桌椅共处。 那是学生们默认的,每个班的‘奴役’所坐的位置,坐在那里的同学要负责每天丢垃圾,给教室打扫卫生,以及被别的同学使唤跑腿之类的。 在云鼎的高中部,有好几个班都专设了这么个位置。 而一班的最后一排,坐着的正是云野蔓。 云鼎是学了一中,按照成绩分的班,一班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荟萃的已经是成绩最好的同学。 但…… 成绩在很偶尔的情况下,跟家庭因素并不大。 左沁容不是不知道学生间的那些分划,但她也只是个需要普通工资养家糊口的人,这学校里随便拎出来一个少爷小姐,光是跺跺脚都够她受的了。 所以她只能装作对那情况视而不见,从云野蔓那儿看过之后,转而问班上的同学: “有没有人愿意帮尹同学搬一下桌椅,让她在旁边先坐下的?” “下课之后,班长再重新安排一下座位。” 话里的意思很明白,她不打算插手学生间的复杂关系。 她话音刚落,普通的学生不敢作声,害怕跟大佬做同桌,只有几个家里还算有点本事的,举起手来,跟花白禾示好道:“老师,要不让她先坐我旁边吧,我这边靠前,上课清楚。” 说话间,那几个已经转头让同组的人挪挪位置,好像打算给花白禾直接造个空地方出来。 花白禾的视线却已经瞟到了最后一排,扬了扬下巴: “不用麻烦老师同学们了,那儿就有空位,我不近视,坐后面就行。” 听到她的话,全体一班同学陷入了死寂。 花白禾显然也没有要征求别人意见的打算,说完就径自下了台,穿过周围目瞪口呆的同学,很淡定地往最后一排走去。 那监督模式不知是不是看她最近安分了许多,真没有要勾-引女主的意思,对她的限制也没那么强,发现她的这个举动,判断出她给云野蔓当同桌的好处大于弊端,也没阻止。 紧接着,花白禾从旁边轻松搬起一副桌椅,往云野蔓的桌旁一拼,磕出一声响。 但她并没在意,翻下上头的椅子放到地面,就坐在了她旁边,舒舒服服地往椅背上一靠。 云野蔓早从别人只言片语里知道了她的来头,但不知是不是天生表情缺根筋的缘故,见到她往自己身边坐,冷漠地看了看她,又低头去看自己的课本了。 若来的是不知规矩的其他新同学,云野蔓或许还会提醒一声这个位置的特殊性—— 可既然是她,云野蔓想,那就没必要了。 就算给一班的同学炖一道虎胆大餐,也没人敢使唤尹栀大小姐。 花白禾单手托腮,瞧着自己新同桌的侧脸,对系统叹了一句: “唉,统儿,她真的好冷漠。” 系统应道:“嗯,所以你没必要惦记她了,这个世界你们俩不可能的。” 花白禾:“可别人要么谄媚我,要么害怕我,只有她对我爱答不理!她一定是在故意引起我的注意!” 系统:“……你想多了。” 花白禾内心独白停不下来:“她成功了,如今我眼里只能装得下她一个人!真是可恶!” 系统:“……” 它决定去网上搜一搜,该给花白禾吃什么药比较好。 花白禾还待浪,结果没等来系统的答复,等来了监督模式的电-击警告:“不允许宿主对命运之子产生邪恶想法,请注意!” 花白禾被电老实了,内心一片祥和。 讲台上的左沁容已经开始监督学生早读,英语课代表从座位上站起来,拿起英语书,翻到第一页,用流畅的口音带着大家念书。 全班只有花白禾一个还没领新书。 所以她斜睨向旁边的野草同学。 云野蔓察觉到她的视线,不想惹到她,沉默了半晌,默默把自己的英语课本往课桌中间的方向挪了挪,越过了两张桌子的拼接线位置。 花白禾挺满意她的识相,顺势低声问了一句:“你叫什么?” 云野蔓本来不想开口,怕被英语课代表找到机会针对,但她显然不能够学花白禾拽的二五八万那一套。 酝酿了几秒,她才低声吐出三个字:“云野蔓。” 她的嗓音是偏低的类型,却不难听,有种独特的沙哑意味在里头。 乍一听还挺性感。 花白禾点了点头,也没继续和她套近乎,装作忘了半个月前和她有一面之缘的样子,单手撑着脑袋,早读只做口型,半个单词也没蹦。 云野蔓发现她没有继续沟通的意思,松了一口气—— 毕竟她能抓紧时间学习的时候并不多,没太多耐心去管那些有钱人的勾心斗角。 对她来说,只要维持不惹事的基本原则就够了。 …… 二十分钟后。 早读结束。 花白禾开始犯困了,毕竟昨晚熬夜看神奇宝贝,系统又不像尹逍哪样又当爹又当妈地管她,这会儿眼皮子打架实在太正常不过了。 左沁容一走,花白禾只来得及跟云野蔓丢下一句:“上课喊我。” 然后就双手往桌上一叠,趴着闭上了眼睛。 ——也许是学生时代的通病,用这样的姿势在教室里睡觉,总是特别容易入眠。 后排的某个男生一转头,正想顺嘴喊云野蔓去楼下小卖部给自己买瓶水,入目就看到那位新来的大佬补觉的样子。 他张了张嘴,话被卡在了喉咙里,不是很确定自己这一嗓子下去,万一尹栀有起床气…… 画面将会非常美妙。 恰在正时,语文课代表准备收寒假作业,头也没抬地扬声说道:“你们还没交——” 话没说完,她的嘴被同桌捂住了。 旁边人拼命地给她打眼色,让她往后面看,她扒开嘴上的手,扭过了脑袋。 然后,她把嘴闭上了。 整个早读到第一节课的上课期间,一班教室里活像是在给人办追悼会,安静地落根针的声音都能听见。 来往的学生都放轻了脚步,尽量不从最后一排过,别说是打闹了,就连挪个桌椅,都温柔地轻拿轻放。 察觉到这不同寻常的班级气氛,云野蔓在刷题的空隙里往旁边瞅了一眼。 …… 预备铃和上课铃轮流功放喇叭里温柔地响起。 花白禾完全不受干扰,兀自睡的香甜。 第一节是历史老师袁力的课,他本人像尊大肚的弥勒佛,哪怕穿着学校规定的正装,他整个人也还是属于相当随意的风格。 来这里上课的第一天,他就因为迟到十分钟被学生举报,扣掉了当月的奖金。 如果不是他的教课方法还不错,比那些枯燥念资料的老师好得多,可能八百年前就被云鼎开除了。 袁胖子的教书走的不拘一格的路线,只有一个例外,他喜欢在课前听写。 踩着上课铃声,这个几乎秃顶的胖子拿着个搪瓷杯走了进来,相当有娱乐精神地问了句:“多放了半个月,你们这个年过的怎么样啊?没把我忘了吧?” 全班没人吭声—— 与之前欢迎尹栀那副热情又狗腿的样子截然不同。 袁力一点都不介意,只将自己的搪瓷热水杯往讲桌上一放,慢条斯理地说道:“寒假前我说过,你们回去浪归浪,别把上学期的知识点和我给忘了。” “现在,拿出一个本子。” 听到他这句话,一班的学生稳不住了,开始唉声叹气: “啊?这才刚开学啊诶!” “听写听写,天天就知道听写!” “老师!我们班有新来的同学啊!她还不知道这作业呢!” 不知道谁不要命了,为了逃脱这死亡听写,将花白禾给供了出去,而话题本人还在醉生梦死地睡着。 此时此刻,云野蔓有一瞬间的迟疑—— 她不是很确定到底要不要把旁边这人喊起来。 毕竟在此前,云野蔓已经有很多次和其他人当同桌,得了‘老师来就叫我’的吩咐,结果喊了人,人家要么理都不理,要么又怪她吵闹的倒打一耙情况。 正在她犹豫不决时,袁胖子的话从讲台上传了过来:“哦?哪位新同学啊,站起来我认识一下。” 他这句话说完,原本纷纷扰扰地那些声音都消失不见,底下同学全拿一副‘你可能会死’的表情注视着他。 袁胖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云野蔓在内心暗自叹了一口气,眼中闪过一缕烦躁: 算了,反正也已经被所有人孤立,不差这一个了。 她破罐子破摔地戳了戳花白禾的肩膀,低声道:“上课了,历史老师让你起来一下。” 花白禾其实早就醒了。 系统在脑海里喊她一声,比什么都管用,但她就是赖着不起来,想知道云野蔓究竟喊不喊自己。 如果对方不喊,以自己这个人设的暴脾气,只能当做忘记了这码事,才能继续相安无事下去。 所幸讲台上的老师给了个机会—— 她睡眼惺忪地慢慢从座位上坐直了身体,略眯了眯眼睛看着讲台上的人,慢慢地站了起来。 袁胖子读不懂其他同学的默哀表情,平日里也不会去打听这些学生的来头,对所有人一视同仁,所以这会儿看到在最后一排起来的花白禾,有些发愣。 他是知道学生里这些规矩的。 云野蔓历史成绩还不错,挺聪明一个女孩儿,生生被这个班的人整成了一个沉默寡言的存在。 如今才新来一个同学,一班的人就敢直接命令人坐到后头去了? 袁力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 花白禾倒是对他有印象——整个云鼎学校里,少见的还存在师德,平日里发现云野蔓学习跟不上,会喊她到办公室,看似批评,实际上给她塞学习资料的老师。 想到这里,她开口说道:“老师,刚才我不小心睡过头了,能麻烦您把问题重复一遍吗?” 就算是空降的校霸,她毕竟也还是来学习的,没必要在老师面前也甩脸子。 ——果然,那监督模式并未因为她对老师的和颜悦色而判她违反人设。 袁力顿时笑了出来,乐呵着模样,对她说道:“没事,我听说今天来了个新学生,看看长什么样子,你是这学期刚转过来的吧?要是跟不上新课进度,可以课下去找我。” 花白禾点了点头,说了声好,又坐下了。 旁边的云野蔓察觉她转头过来,肌肉绷紧了一瞬,以为她要计较刚才那件事,却没想到,花白禾只是懒懒地喊了一句: “同桌,历史书也挪过来点呗,我还一本课本都没领到呢。” 云野蔓怔了一下。 这是她在这学校里,第一次听见有人喊她同桌。 但很快,她又自嘲道:只是因为人家还不知道她坐这位置的意义罢了。 若是尹栀知道了她是谁都能使唤的存在…… 说不定比别人支使地都顺手,毕竟是个出门逛街都有保镖随行的大小姐。 就在她心态变化间,花白禾那边只听到叮咚两声: “命运之子目前对您好感度:-10。” “命运之子目前对您好感度:-25。” 还没来得及高兴的花白禾:“……” 这起起落落落落落落的,过分了吧?! 她深沉地对系统说道:“鲁迅说过,命运之子的心思你别猜,你猜也猜不着。” 系统:“……【鲁迅:我没说过.jpg】” 不知道为什么,它竟然有些奢侈地同情起了花白禾。 与此同时,讲台上的袁胖子宣布新来的不用参加课前听写节目,剩下的人还是得老老实实拿出笔和本子,开始听他念知识点: “第一题:写出西周井田制的背景,特点,还有影响。” …… 虽然是第二学年的第一节课,但袁胖子也没有多余寒暄的意思,拿起课本就开始讲新可内容,他讲历史的时候生动又有趣,十分有画面感。 故而四十分钟的课程很轻松就过去了。 算上洛笙那个世界,这已经是花白禾第三次重读高中了,本来打算直接睡过去的,却被袁胖子引经据典的那些故事吸引住了,竟然津津有味地听到了下课。 这次的课间并不如之前那般死气沉沉,一班现在向花白禾生动展示了该有的精神面貌。 她从座位上起来,单手插兜正准备往洗手间的方向而去,人还没走出教室门,听见身后传来‘咚!’地一声。 云野蔓手中正握着笔,在草稿纸上演算题目,结果就被人抬脚踢到了桌肚,硬邦邦的方桌子直接撞到了她的前胸,将她整个人卡在了桌椅间,肋骨被硌得生疼。 教室里的各个角落里响起了笑声,各种幸灾乐祸的眼神朝这边投来。 花白禾回头看去,见到云野蔓捏紧了笔,草稿纸上已经被划拉出了很长的一道墨水痕迹,整个人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神色。 而站在她面前的女生唇角挂了个戏谑的笑容,开口道: “哎,去小卖部给我拿瓶柠檬茶过来。” 这话说得……好想小卖部是她家或者云野蔓家开的一样。 花白禾止住了脚步,回过头,看到云野蔓没动弹,而那个支使她的女生显然有些不满意,单手撑在她的桌子上,俯身问道: “哟,怎么,真像袁胖子说的,过了个寒假你就不认得我了啊?” “这样可不好吧,野草同学,我会很伤心的。” 花白禾脸色绷了绷,一时间想直接冲上去揍人,但是系统在她脑海里及时点了一句:“要是不想挨电,你就先想个符合你人设的发火理由。” 花白禾盯着那个踢桌子的人,哼了一声:“要是别的身份,可能我真要绞尽脑汁想一想,但既然是尹栀——” 就不需要这么麻烦了。 她一步步往回走去。 在一班学生们看好戏的目光中,抬手揪住那个在云野蔓跟前还没来得及站起身的女生领子,将还没反应过来的人拉到自己的跟前,面无表情地开口: “不好意思,今天刚转学,请问——” 她用余光看了看因为和云野蔓并排放的桌子,因为受到那一脚的威力,这时候已经被连累着歪到了一边。 如果并排放的两张桌子桌脚存在一条直线的话,偏离幅度……大概十五度吧。 在那个女同学惊恐的目光里,花白禾慢吞吞地往下接: “踢新同学的桌子,是云鼎特有的欢迎仪式吗?” 当看到花白禾动手的那一刻,靠墙角落里的林依然顿时头皮一紧,回忆起了发量被她支配的恐惧。 被花白禾抓住的人脸色也没好看到哪里去,无比懊恼刚才落脚的时候为什么要牵连到这个大佬。 她整个人都有些发抖,咽了咽口水,努力对花白禾挤出一个笑容: “不不不,您误会了,这个……纯属脚误。” 吓得连敬称都冒了出来。 其实这女生长的还不错,白白嫩嫩的,头发上还交叉别了几根发卡,脸上甚至还化了层淡妆,唇色涂得是可爱的粉。 花白禾在内心里叹了一口气,可惜了,金玉其外。 面上,她只是露出了个了然的神色,松开了那个女生的校服衣领。 在对方暗自松了一口气的时候,花白禾替她掸了掸领口的皱纹,蓦地转头问一个围观的男生:“她座位在哪儿?” 那个男生直愣愣地抬起手,下意识地指了指教室前头的方向,仿佛担心这样不够仔细似的,嘴里秃噜出一句: “左数第二组,第二排,靠门的那个。” 花白禾点了点头,目不斜视地从一排桌椅间穿过,站在了那个位置前,低头看了看那副桌椅,课桌上摊开的本子上还写了个秀气的名字: 姚莉莉。 见到她走到自己的桌边,那个踢了云野蔓桌子的女生不禁猜到了接下来的可怕发展,她脸色顿时一白,站在原地扬声对她说道: “对不起——我道歉了!对不起!” 整个教室都能听到她的声音。 姚莉莉当然知道这样开口就等于示弱,会让她丢尽面子,但是现在显然不是管面子的时候。 因为如果让尹栀随意欺凌,而她没有反抗的话,长此以往,她就会从如今的地位,降低成……和云野蔓一样的存在。 毕竟一班的人显然觉得只有这么个跑腿的很不方便。 尤其是那个跑腿的,现在走了狗屎运成了尹栀的同桌。 想到这里,姚莉莉脸上闪过十分的紧张,而花白禾听见她的道歉,没急着动作,先问了问姚莉莉桌旁的人: “我今天才刚到学校,不是很明白这儿的规矩,请问……道歉在这儿管用吗?” 姚莉莉的同桌舔了舔自己干巴巴的嘴唇,很担心大佬这一脚下来,自己也要跟着倒霉。 于是回答的声音跟着有些发颤: “这这这……这个,看看看您心情的。” “哦~”花白禾意味深长地拖了拖语调,单手五指撑开,按着自己面前的这张桌子面儿,转过脑袋去看仍在后面干站着的姚莉莉: “你们这学校挺有意思啊,接不接受道歉看心情的吗?” 紧接着,她作出一副思考的样子,拧着眉头沉吟了几秒,很快找到了结论,对姚莉莉扬起个笑容: “其实我这人脾气很好,你看,你踢得又不是我,我的心情倒是无所谓——” 顿了顿,花白禾接道:“但是我的课桌可能有点不太高兴,不如……你给它道个歉,它要是原谅你了,我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姚莉莉:“……” 姚莉莉:“……???” 给课桌道歉是个什么神仙操作? 她听懵了,整个人僵在原地。 见她没动弹,花白禾微眯了眯眼睛,追问了一句:“怎么?不愿意?” 姚莉莉白着脸,“可、可它不会说话啊。” 花白禾从鼻腔里慢慢地哼出一声,用一副‘你怕是个傻子’的目光觑着她,语重心长地指示道: “那你只能找个会说话的,而且也能原谅你的桌子开口了呗。” 全班被她踢过的,而且也需要原谅她的桌子,现在只剩云野蔓的那一张。 30.当大佬的女人(四) 今天一班教室里的风景和往日很不相同。 往常时候在课间, 同学们的消遣对象都是最后一排的云野蔓,偶尔有人将垃圾丢到她身上,偶尔有人隔着个课桌对她动手动脚, 其他人若是无聊,则充当观众,负责起哄嘲笑。 独独在尹栀转学来的这天, 算上早读到现在, 云野蔓已经在一班教室里安然无恙地待了半个上午,简直不可思议。 而姚莉莉还僵硬地站在她的课桌前, 脸色差得几乎要脱妆了。 她嗫嚅着嘴唇,好像被人猛地灌了哑-药,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哪有刚才俯身威胁云野蔓时的气势? 花白禾没了耐心, 看见她桌上放着地一个漂亮的水瓶, 像是在商场里查看商品质量那样,举起来认真端详了半天,接着慢条斯理地拧开了瓶盖, 微微倾了倾瓶身, 做出想让里头的热水往桌面上自由落体的姿态—— “对不起!对不起行了吧?你说话啊!” 姚莉莉狠狠瞪着云野蔓, 那气势汹汹的样子, 好像云野蔓下一秒不说‘没关系’,她就能从兜里摸出个宝贝把人家给突突了。 一班教室仿佛被人从顶上浇了桶冰水下来, 气氛冻得人发颤, 有几个平时跟着姚莉莉拿云野蔓消遣的女生噤若寒蝉地从包里摸出了练习册, 假装自己在认真补寒假作业,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 花白禾顺着那话音,好悬停住了手腕的动作,饶有兴致地往后看去,如同一只被打扰了睡眠的肉食猛兽,将胆敢惊扰她的猎物翻来覆去地玩弄。 姚莉莉的话是朝着云野蔓而去的。 但出乎一班学生意料的,云野蔓并没有接这个递来的梯子,只是面无表情地抬眼看了看自己跟前的人,然后重新低下了头。 她刚才演算的步骤虽然被那飞来一笔划了一下,但还好并未影响到她的思路,也能续写下去。 见到她低头,姚莉莉眼睛都红了——被对方这样不识好歹给气的: “云野蔓,我警告你,你别给脸不要脸,你他妈再给我装蒜试试——” 花白禾慢慢地吸了口凉气,用手头的杯底磕了磕姚莉莉的桌子,脸上挂了点似笑非笑的意味:“怎么?这是不接受道歉,我就要受到威胁的意思?” 说完,她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弄得我有点害怕,手都快抖起来了。” 花白禾说着要抖,手下动作却自然流畅地举起了水杯,稳稳地、雨露均沾地将里头的热水通通淋到了姚莉莉摊在桌面的课本上,末了还将里头泡水的花茶渣通通倒进了她椅子上的书包里。 直到一滴不剩。 旁边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见她莫名其妙要替云野蔓出头,搅乱一班的规矩,之前有几个邀请她当同桌的人当中,终于有个看不下去的男生,开口提醒道: “尹栀,你刚来可能不太清楚,云野蔓本来就是班上人的‘奴-隶’,不信你问林依然,云野蔓是她家里雇佣的仆人。” 花白禾挑了挑眉头,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到了墙角恨不能钻到桌底下去的林依然。 她眯了眯眼睛,目光如电,锁到了林依然的身上:“我瞧着这位林同学好像有些眼熟啊?” 林依然躺着也中枪,自觉冤屈的很,待到发现花白禾有认不出来她的意思,勉强露出个苦巴巴的笑容,开口道: “是、是吗?您这么……这么有身份的人,我哪有机会见?是您记错了吧?” 她试图蒙混过关。 但花白禾又怎么会给她这个糊弄过去的机会,归根结底,云野蔓落到今天的这个地步,林依然小朋友功不可没。 她蓦地笑了笑,露出了一排雪亮整齐的牙齿,明明还隔了好远的距离,林依然却怕地好像下一秒就要被花白禾生撕下一块肉似的。 只听花白禾开口慢慢道:“噢,我想起来,这不是那天在万银的g家门店里见过的吗?我记得当时你还将我误会成外围女,怎么,泼过的脏水这么快就不记得了?” 花白禾站直了身体,双手十指交叉,翻过来朝外抵了抵,似是回忆起了那天揍人的手感,笑眯眯地问道:“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吗?” 从头到尾,她都没有替云野蔓说过一句话,仿佛这人在她那儿连顺带被提的资格都没有,花白禾只针对得罪了她的人。 让原本怀疑云野蔓是不是趁着刚才那两节课,偷偷在新校霸那儿刷好感的人,不由迟疑了起来。 而林依然陡然被当着所有同学的面,拆穿了她曾被花白禾教训过的事实,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听到花白禾的话,许多同学看林依然的眼神顿时就有些不对了。 有的跟她家的身份背景差不多,这就表露出了落井下石的嘲讽模样,相当自然地顺着花白禾的话,跟身边的人讨论: “上次我就跟你说她这人情商又低,又不会说话,你看,这么快就踢到铁板了,哈哈!” “是啊,之前买了一双当季的新款a家鞋就在那得意的不行,在我面前转悠半天,我这个预订了双全球限量的都还没说什么呢。” 细细碎碎的嘲笑从四面八方涌来,几乎将林依然给淹没在里头,她脸色煞白,没想到这个瘟神隔了这么久还能想起自己,顿时一把推开靠外的同桌,跌跌撞撞的往教室外冲去。 她不想听,也不敢再听那些声音。 往日里让她如鱼得水的教室气氛,现在好像突然成了刀山油锅,让她一刻钟都待不下去。 被林依然突然推了一把的男生眼疾手快的扶住课桌,这才没摔下去,看着她张皇离开的背影,低声骂了句脏话,又接道:“疯了吗?” 林依然一跑,教室里只剩下花白禾、姚莉莉和云野蔓这三位演员。 姚莉莉不知所措地站在那儿,云野蔓事不关己,依然很淡定地算着自己的数学题,倒是花白禾转头又提醒了她一句: “继续啊,站着干什么?以为我刚才在跟你开玩笑吗?” 姚莉莉憋了憋,祸水东引道:“是林依然说她家的人可以随便欺负,我刚才才不小心踢了云野蔓同学的桌子。” 花白禾懒洋洋地‘哦’了一声,眼中又露出些好笑的意味来: “你自己蠢,要听个傻子编出来的疯话,关我什么事?” 周围许多也曾欺负过云野蔓的人感觉膝盖中了一箭。 班长作为默认这规则的人,本身又暗恋姚莉莉,这会儿看不下去了,出来调停,只清了清嗓子:“莉莉刚才是真的不懂事,我替她向你、向野蔓同学道歉,真的非常不好意思,这样可以吗?” 云野蔓被班长蓦地点了名,终于从题海里抬起脑袋,看了看花白禾,又看了看朝自己难得露出笑容的班长,还有红着眼睛仍然瞪着自己的姚莉莉。 她心下觉得十分好笑。 虽然知道这些家伙总有一天要被更拽的人收拾,但她从没想过这一天会来的这样快。 云野蔓早过了期待超人来拯救自己的做梦年纪,从刚才花白禾从头到尾没提过她一句,她就明白对方只是不爽被别人招惹。 或许让姚莉莉向自己道歉,只是因为这样能让姚莉莉更难堪,仅此而已。 让一个人朝自己从前看不起的家伙低头,是折辱那人自尊心的好办法之一。 云野蔓对花白禾的印象莫名更差了,但面上却没显露出来,只对班长略点了点头,淡淡地回了两个字:“随便。” 道不道歉都无所谓,反正姚莉莉也不是真心认错,不过势不如人罢了。 至于自己要不要原谅—— 笑话,原谅是这辈子都不可能原谅的。 班长听见了她的回答,转头朝花白禾讨好的笑了笑,试探地问了一句:“要不这样,以后我们都对野蔓同学友好一点,成吗?” 接着,在周围同学想跟着点头,宣布云野蔓身份恢复正常的时候,忽然听见一声嗤笑。 花白禾用看傻子的目光怜爱地看着班长: “你们对她怎么样,关我屁事?” 说完她就转身走出了教室—— 毕竟,这尿意已经憋了十分钟,她真的很急。 …… 教室内。 直到花白禾的身影消失在教室门外,里头气氛还是十分安静,让偶尔经过一班的其他班同学好奇地张头张脑往里头望去。 发觉大佬没有给云野蔓撑腰的意思,姚莉莉恢复了本性,朝着云野蔓冷冷一笑: “刚才算你走运,中午我们食堂见。” 云野蔓做着习题的动作顿了顿,没有再抬头。 而一班的同学们经过了这么一场插曲,各个都心有余悸,不由在座位上小声讨论了起来: “我说什么来着,尹栀肯定不简单,有那么个老爸,她怎么可能好欺负,今天中午食堂有戏看了。” “吓死我了好吗?刚才她走到姚莉莉桌边的时候,我还以为她要把桌子掀到我脸上!” “姚莉莉真的是不会挑时候,刚才大佬回头的时候我还以为她要给那个野草出头,还在想天哪这下连个跑腿的都没了,结果还好还好——” 同样的疑惑,花白禾也从系统那里听到了。 她站在洗手间的水池前,将手探到了水龙头底下,等龙头自动感应到后,里头冒出了暖呼呼的温热水流。 花白禾挑了挑眉头,感觉云鼎对学生是真的挺不错,这才掬起一捧水,抹了抹脸: “我不刷她的好感度,不是你喜闻乐见的事情吗?” 系统:“……说实话。” 花白禾撅了撅嘴,送给镜子里的自己一个飞吻,慢慢地往下接道:“乱刷好感度,万一云野草像前两个世界的女主一样对我心怀不轨怎么办?” “再说了,你看看那个监督模式,谁知道我把野草同学的好感度刷成正的以后,它会不会为了防止我们恋爱,天天电我啊?” 系统乍一听,觉得很有道理,甚至还欣慰于花白禾终于心无旁骛的做起了任务。 然后它仔细品味了半天,在花白禾抽出纸巾擦脸上水珠的时候,迟疑地问了一句: “心怀不轨……你是嫌弃这个世界的命运之子不好看吧?” 花白禾动作顿了一下,若无其事地接道:“没有,你想多了。” 系统:“……看来是了。” 它觉得花白禾在这个世界,是真的膨胀。 …… 有姚莉莉在前头当先锋,众人都知道了使唤云野蔓的同时,不小心惹到大佬的下场,于是整个上午的课间都风平浪静。 直到早上第四节课下课,二十分钟后—— 花白禾暂停了脑内神奇宝贝的动画播放,转过头去,看到云野蔓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刷完了数学刷英语,刷完英语刷物理,拿出了一副要用精神食粮喂饱自己的架势。 她单手撑着脑袋,对这个仿佛要在题海里立地成佛的同学开口问道: “你不吃饭?” 云野蔓没想到自己会突然得到大佬の关心,想了想,头也没抬地回道:“不吃。” 花白禾竖起了拇指,真情实感地夸了她一句:“牛逼。” 云野蔓:“……” 她一时间没搞懂自己这新同桌大佬是个什么脾气。 但云野蔓对旁人的好奇心向来不强,只继续做自己的题,恰在此时,又听见花白禾叹了一口气:“你不去食堂,我找谁给我带路啊?” 来了。 云野蔓等了一个上午,想知道花白禾在发现了自己是全班都能使唤的人之后,是不是也要像他们一样支使自己。 原来憋了这么久,是在这里等着她。 云野蔓眼中情绪不明,沉沉一片,抬眼看了看旁边的人,没说话。 她向来在学校中午时都是能不吃就不吃,因为一旦去了食堂,原本仅是在一班内被欺负的她,就会沦落成被整个高中部欺负。 云鼎的规矩就是这样分明,白色校服的学生会成员是站在金字塔尖端制定规则的,其他普通校服的是规则的遵守着者,而每个班坐在最后一排的人,就是学校的底层。 不仅班上的同学能欺负,就算把云野蔓扔到初中部,那些初中生也能拿她取乐。 所以她也不想去食堂自取其辱,饿着就饿着吧。 见她没动,花白禾啧了一声:“你们云鼎学生都这么不友好的吗?给新同学带个路去食堂都不行,真难相处。” 她语气里玩笑的意味居多,但见过她笑着把茶倒在姚莉莉的课本和书包上的人,都不会把她的笑往友好的方面去靠。 云野蔓不想惹这么个喜怒不定的家伙,她沉默了几秒钟,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做出了一副要给她带路的样子。 花白禾非常满意,也跟着站起来,随她一同往教室外走去。 边走边盯着云野蔓的后脑勺琢磨,按照这个世界命运之子这三棒子打不出一个屁的阴郁性格,自己但凡说话像其他人那样不中听,就别想指望云野蔓的好感度涨一个点。 ——挺好,省得她到时候莫名奇妙挨电。 …… 下了教学楼,花白禾随着她在成荫的小道上穿过,也甭指望云野蔓能跟学生会那个陈庚似的给她介绍学校的人文风情、地理环境了。 这家伙能忍住不加快脚步把她甩在后头,花白禾就很满意了。 她让系统下了张云鼎贵族的地图,边走边对着脑子里的地图看:噢,那边一排灰白色小洋楼是学生宿舍,那边高耸入云的是新落成的图书馆,旁边是操场和体育场…… 没过多久,她俩就走到了学校食堂底下。 云鼎的学校食堂修的恢弘壮阔,花白禾粗略看去,大约有七八层楼的样子,占地面积大概是她上次去的万银购物中心的三分之一。 天知道,这个学校的高中部三个年级加在一起也就千人出头的样子。 就这样,尹逍竟然还要给这个学校扩建,以后云鼎贵族的面积说不定比人家当地的大学还要多—— 花白禾设想了一下那个场面,在内心对系统叹了句:“有钱,真的是可以为所欲为。” 云野蔓倒不似她有闲心打量那么多,在一楼门口就停了,转身对她说道:“这是食堂。” 说完等了等,想知道她还有没有屁要放,如果没有,自己就回去接着做题了。 结果花白禾冲她一扬下巴:“那进去呗,站这儿就能吃饱啊?” 云野蔓抿了抿唇,不确定她是刚来不懂食堂的规矩,还是故意想看自己在众人面前出丑。 但是,她今天已经在班里和同学相安无事一个上午,一定有很多人想找她泄愤,如果她就这么幸运地度过一天,放学后再想早点回家就晚了,还不如让他们一次性发泄个够。 起码到时候不会耽误她回林家给妈妈帮忙。 云野蔓在原地僵立了几秒钟,打定主意,深呼吸了一口气,还是转身跨进了那龙潭虎穴。 花白禾跟着她走,满头雾水地问系统:“为什么她总是露出这种我让她扛炸-药-包的表情?讲道理,我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根本没欺负过她吧?” 系统想了想,很深沉地回道:“你往她跟前一站,本身就是一种欺负了。” 毕竟尹栀大佬这嘴里说不出几句好话,夸人都带着一股嘲讽的意味,谁有那个闲心扒开嘲讽去发现里面的真善美的关心呢? 花白禾想了想:“爱卿所言甚是。” 她算是看明白了,云野蔓这个背景出身,又加上总在学校里被人欺负,所以很难相信有谁会莫名其妙对自己释放善意,遇事先往不好的方面去想。 有句话怎么说的,没有希望,也就不会失望。 花白禾没有要刷云野蔓好感度的打算,只想着到时候等对方命定的白马王子出现后,有自己这么个怎么看都不像好人的对比,人家那发自内心的善良一定能迅速被云野蔓接受。 然后她再按照套路,给人家多制造几次机会,不着痕迹地给这俩小情侣扫除一下障碍,背靠尹逍这么一座大山,她这任务简直太顺手了。 花白禾已经设想到了自己舒舒服服地在这个世界享乐三十年的未来—— “哐当!”一声。 金属落地的声音将她从白日梦里震醒了。 她循声望去,见到一个女生穿着旧校服、戴着厚眼镜的女生被人按着跪在地上,饭盘和里面的食物落了一地,但她却不敢发出惊叫声,就这样让面前的一排白色校服的人从面前走过,甚至还低着头道歉:“对不起。” 光鲜亮丽的校服和她身上那沾了汤水的暗红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人家甚至都没瞧她一眼。 花白禾顺嘴问旁边唯一一个离自己最近的人:“怎么个情况?” 云野蔓认识那个女生,学校里为数不多的,跟她一样成绩还不错,属于人笨但是会努力学习的类型,因为要靠奖学金支撑学费。 云鼎本身就拥有十分雄厚的资金,加上每年都有本市或者本省的富豪将孩子送进来,同时还会意思意思捐个楼,在奖学金方面自然不可能亏待学生。 而这些没什么身份背景的,都是因为成绩非常优秀被云鼎吸收进来的。 但是—— 他们不被允许拿一等奖学金。 要是哪天不小心全力考到了第一,哪怕学生会的人不在意,也自有人会教教这些学霸什么叫做规矩。 两人面前的那个被按着跪下道歉的女生,就是这么个例子。 “宋真。”云野蔓语气淡淡地跟花白禾说那个女生的名字:“上个学期不小心拿了全校第一,所以就会变成这样。” 花白禾扬了扬眉头,感叹道:“……你们学校的全校第一,待遇真的很特别。” 正在这时,那一溜儿白校服末尾有个女生,听见那声道歉,随手抄起一碗汤,当着所有人的面淋在了宋真的头上,顺便用碗底拍了拍她的脸: “知道错就行,下次别再犯,这次会长大人有大量,就不跟你计较了。” 那宋真顶着一脑袋的紫菜蛋花,不敢说话,一副胆子都要被吓破了的样子。 花白禾暗自皱眉,感觉自己这会儿不是在学校,而是进入了什么大型多人犯-罪副本。 学校很多时候是社会的缩影,这群孩子从爸妈那里看到了什么,自然就会这样模仿,因为还没有能力操控大人,就将控制欲施展在同龄人身上,长此以往,形成了云鼎内部这样森严的、难以跨越的等级差。 花白禾有点想挠头,她还从没像这一刻这样,如此怀念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甚至有种想马上给尹逍打电话,让他在新校区的地皮上喷漆‘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的冲动。 想让云野蔓不被欺负再简单不过,但想让这学校里的校风变一变,时间可能就需要长一点了。 恰在此时,那排白校服朝花白禾的方向而来。 为首的正是学生会会长,今年高三,即将打算出国念书的赵翰林,他讲究地戴着副金丝边的眼镜,身上的衣服一丝不苟,明明十五六的年纪,却打扮得像个社会精英。 赵翰林上前来对花白禾彬彬有礼地一笑:“尹栀同学是吗?陈庚早上已经跟我提过你,如果你有兴趣加入学生会的话,下午第二节课结束后的业余小组时间,欢迎你来教学楼七楼找我们。” 云鼎的学生会成员,基本是这所学校校董的孩子。 尹逍出了那么多钱给学校扩建,现在也算是校董事会的成员之一,那么新加入的尹栀,自然也可以被吸纳成干部。 花百禾双手环胸站在那儿,虽然比赵翰林矮了稍许,却也不见丝毫势弱。 听完他的话,花白禾轻笑了一声:“说起陈庚,我想起来了,他不是说下了早读给我送校服吗,校服呢?” 说话间,她的视线已经放到了赵翰林身后的那人身上。 陈庚脸上顿时闪过片刻的不自然,他对这种被人命令的语气不太舒服,毕竟学生会的成员之间虽然有职务的差别,除了赵翰林家世比他们都好一截,其他人之间总还是平等的。 “如果你加入学生会,校服就得另外定制一套了,普通的不适合你。”赵韩令推了推眼镜,轻松帮身边的人解释过去了这件事。 一行人聚集在这食堂门口,早引起了整层楼的学生注意,许多人表面上假装在认真吃饭,都偷偷地用余光看着这边。 尤其是高一一班的人—— 想知道一来就给了全班人下马威的花白禾,会不会乖乖入了赵翰林的队伍里,从此被他驱使。 花白禾听了他的话,开口问道:“加入学生会有什么好处?可以考全校第一?” 赵翰林以为她是刻意幽默,顺着她的话笑了笑,镜片后的眼睛眯了眯,只说了四个字:“制定规则。” 花白禾扬了扬眉头,似是有些心动,眉眼间出现几分跃跃欲试的神色。 旁边的云野蔓看见了她的表情,眼中不期然闪过一丝厌恶: 她就知道,这家伙也是那种以践踏别人痛苦为乐的类型。 花白禾看似了然地点了点头,视线落在男生前胸领口上,在那儿有个小小的金色牌子,上面写着‘学生会会长’五个字,金色星沙打的底,乍看还挺漂亮。 她笑了一下,问道:“加入学生会有什么手续?需要提交申请书,弄个什么上岗演讲之类的?” 赵翰林知道她怕麻烦,面不改色地回道:“你想竞选什么职位?上一届有个学长是秘书部部长,他毕业之后,学生会这个职位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人,如果你想来的话——” 花白禾打断了他的话:“东西,我喜欢自己挑选的,职位也一样。” 赵翰林露出了愿闻其详的神色。 花白禾却对他比了个‘等等’的手势,转头对一直站在旁边的云野蔓说了一句:“我想吃西红柿炒鸡蛋盖浇饭,你先帮我点着,还有你自己那份,回头我给你一起结。” 云野蔓面无表情地往窗口那边走,反正今天中午踏进了食堂,她就不可能完好无损的竖着出去。 至于花白禾所谓的给钱,反正她是不相信的。 花白禾听不见她内心的想法,驱使她从风暴中心离开后,又伸手从自己的风衣口袋里摸出了个手机,拨号的同时对赵翰林笑了笑: “你等等,我先问问我爸。” 前面那一溜学生会成员:“……” 竞选个职位还要问你爸,你是还没断奶吗? …… 尹逍接到她电话的时候,人正在跟着兄弟看他在市中心包下的那块地,准备建成本国第一大购物中心。 他戴着一个和自己的干净形象完全不同的安全帽,正打算跟着人去巡视进度,毕竟这个购物中心也有他的投资。 听见手机铃声之后,他拿出来一看,发现是尹栀打来的,细细算起来,这才是他宝贝女儿转学的第一个半天! 尹逍早就听说了云鼎学校里的风气,之前不让尹栀从小读这个学校就是这样。 没想到才过了一个上午,女儿就给他打电话了!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这样的事情! 她一定是被人欺负了! 尹逍想着想着,心头就冒了火,一把撸掉了头顶的安全帽,跟兄弟打了声招呼,就快步往门口走去。 他接起了电话,很认真地问道:“怎么了栀栀,被人欺负了吗?不要怕,爸爸这就让阿东他们去学校里给你撑腰!” 什么都还没说的花白禾:“……” 请停止你的脑补,尹逍先生。 “没有,爸,我就是想问问你,要是我因为进了学生会,不小心得罪了一些同学,你能顶住吗?” 听到花白禾的话,赵翰林微笑着推了推自己的眼镜,挡住了底下一闪而过的疑惑: 不是说这尹栀天不怕地不怕,今天上午不还在班上教训了人吗,怎么现在这么不成气候? 难道是她接下来有什么新的玩法提议?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倒是蛮期待的。 在赵翰林疑惑的时候,尹逍的回答已经传到了花白禾的耳中:“尽管放心大胆地去做!女儿这么有上进心,都想到进学生会了,爸爸很骄傲!爸爸支持你!谁拦你,我揍谁!” 花白禾柔柔弱弱地说了句:“谢谢爸爸么么哒。” 挂了电话的花白禾,脸上的笑还没褪去,保持着那副可爱无害的样子,却抬手去碰跟前赵翰林别在衣服上的那块牌子: “我刚才想了半天——” 她说:“还是只有这个身份才配的上我,所以……学生会会长的职位,我收下了。” 说话间,也不知她的手指是如何动作的,只顷刻就让赵翰林的胸口一轻,那金沙底的牌子已经落在了花白禾的掌心。 赵翰林愣住了,可能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女-土-匪。 他后面的那些跟班也愣住了,还没见过这样不走寻常路的,之前那个拿汤泼了宋真的女生对赵翰林有些朦胧的情愫,这会儿就先开口了: “喂!你怎么这么不懂规矩,会长是你想当就当的吗?” 花白禾却无视了她的话,转头左右看了看,发现这餐厅挺高级,摆着西餐的自助台也就算了,角落里居然还有给乐队演奏的区域。 除了一台名贵的钢琴之外,那台子上还放着一个话筒架。 花白禾拿了牌子就往那边走去,原地的赵翰林这才反应过来,他立刻冷下了脸,看着花白禾的背影,想知道她要做什么。 结果就看到全校唯一一个没穿校服的她,很自然地走到了那个演奏的区域。 这食堂的结构比较特别,二楼以上都是环形建造的,边缘的栏杆处往下看都能看到一楼大厅,这是因为如果有乐队过来演奏,要保证不论在几楼的同学都能欣赏到。 如今正方便了花白禾。 她站在了台子上,接受了一楼餐厅所有同学的注目礼,从话筒夹上把话筒拿了下来,发现这还很体贴的充满了电,于是将它凑到了自己唇边,先是清了清嗓子: “大家好,我是尹栀,今天刚转来的高一一班新同学。” 一听到这个声音,二三四五六七楼的学生都沸腾了,要么是端着手头的盘子凑到栏杆边,要么是连吃的都不顾,就想看看这个新来的校霸打算干嘛。 花白禾不负众望地往下接:“是这样,听说竞选学生会干部需要演讲,我就临时凑合了一下。” “不好意思,通知一下各位,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云鼎贵族的学生会会长。” “我知道你们当中有人不服,今天上午我也已经领略了云鼎的特色,我毕竟是个入乡随俗的人,很守规矩,知道你们喜欢用暴力解决问题,并且由此发泄自己内心的不满。” “这样,谁要是不服,我一定遵循规则,把他打服,我要是不行还有我爸嘛这不是?所以,欢迎你们来向我挑战。” 整栋食堂都沉寂了。 谁他妈敢去挑衅她啊,这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吗? 况且她都这样明目张胆拼爹了…… 拼不过,拼不过,打扰了。 听到她的话,原地那群白色校服的学生会成员们各个脸色都很难看。 花白禾意思意思地等了几秒钟,发现大家都没动作,她毫不意外地拿着话筒继续接道: “不说话等于默认,看来大家都很赞成我当上会长,据说会长能制定规则——” “我宣布,原有规则作废,从今天起,校园内禁止暴力事件,要是被我看到,我会将那视作是对我的挑衅。” 这话落下之后,许多低着头在角落里默默吃饭的学生不敢置信地抬起头去。 系统在花白禾耳边提醒道:“你确定要这样吗?你要知道,云鼎里的有钱人是大多数。” 花白禾充耳不闻,拿着话筒对云野蔓跟前窗户里的打饭阿姨开口: “阿姨你别怕!你别抖!我看到一大块蛋掉下去了,为了庆祝我当上会长,阿姨你多给我打点蛋行吗?” 31.当大佬的女人(五) 食堂某一角。 花白禾坐在椅子上, 满意地看着盘子里西红柿炒鸡蛋,比起那满满的金黄色,西红柿的分量少的可怜, 明明和鸡蛋双c位出道,这会儿却沦为了陪衬。 在她的对面,云野蔓只点了一份米饭和一份水煮白菜, 在对面慢慢地吃着, 她本来对今天能吃顿安稳的午餐不抱希望,却没想到又见识了一通这个新来同桌的骚操作。 这会儿那枚金光闪闪的会长徽章, 正被她相当随意地搁在饭桌旁,丝毫没有要佩戴上去的想法。 饶是云野蔓对其他人再不关心,这会儿也禁不住打量起花白禾来。 ——她到底想做什么?单纯的看不爽学生会那群人的行事作风?还是真的想替这些普通学生出头? “命运之子对您好感度:0, 请宿主注意自己的行为。” 听到这讨厌的声音, 察觉到她的视线, 花白禾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皮子,睨了过去:“怎么,突然对我充满崇拜之情, 想当我小弟?收收你的念头, 我收小弟的标准很高的。” 云野蔓:“……” 她觉得自己真是饿狠了, 出现了幻觉, 才会认为这家伙刚才在台上的样子挺顺眼。 云野蔓低头吃饭去了,发誓再不看她一眼, 冷不防花白禾又冒出一句:“给个收款码, 我午餐钱还没给你。” “不用。”云野蔓眼皮都没抬, 冷淡地回了一句。 云鼎食堂的价格十分亲民,贯彻为学生服务的宗旨,每年那么高昂的学费不是白交的,这里面的荤菜素菜都便宜到令人不可思议的地步,就花白禾那碗西红柿炒鸡蛋盖浇饭,也不过三块五而已。 如果这人真的能实现刚才在台上发言的目标,云野蔓想,那自己勉为其难请她一顿饭也没什么。 谁料到花白禾却没罢休:“还说你不想抱我大腿,你是想让我欠你人情,以后都惦记着这个事,从此对你念念不忘——” 云野蔓面无表情地拿出了手机,如果不是感觉打不过,她一定要把收款码怼到那张喋喋不休的嘴里去。 世界上怎么会有说话如此让人讨厌的人,云野蔓在心底想道。 花白禾是除了完成任务之外,真没打算跟她有什么交集,给她打了五十块过去,继续低头埋头吃饭了。 云野蔓看了看手机,回道:“多了。” 花白禾正在埋头捞鸡蛋,闻言对她笑的露出一口大白牙:“赏你了,帮忙打午饭这么点跑腿费,我还是给的起的。” 云野蔓呼吸一窒,感觉自己被资本主义的几个臭钱给羞辱了。 “命运之子对您的好感度:-30。” 花白禾对系统挑了挑眉:“看,哄小屁孩就是这么简单。” 系统听着那高高低低的好感度报值,提醒了她一句:“悠着点,小心翻车。” 花白禾不以为意,十分自信:“翻车是不可能翻车的,毕竟你爸爸终究是你爸爸。” 说话间,她听见‘叮咚’一声,是对方又把剩下的四十六块五给她打回来的声音。 花白禾懒得跟她计较,又跟系统随口点评,这小屁孩是真的倔。 就在这个时候,花白禾的旁边‘哐当’一声,放下来了一个自助餐盘,一身雪白校服的赵翰林难得没到楼上的包间里坐着,反而屈尊来挤一楼餐厅的四人座餐桌。 云野蔓的旁边坐下了陈庚。 至于她本人,则被那个泼过宋真一脑门紫菜蛋花汤的女生拍了拍脑袋:“哎,长没长眼睛,没看到这里学生会要谈事吗?还坐这儿干嘛?” 云野蔓抿了抿唇,眼尾冷冷地瞥了瞥那个人。 花白禾的声音就在这时候接上:“怎么?云鼎还有会长不知道的规矩?” “吃饭的时候不许人坐椅子——难不成坐你腿上?” 那女生顿时一窒,目光凶狠地看向她:“……你!” 赵翰林推了推眼镜,斯斯文文地喊了一句:“余琳。” 那个女生顿时不说话了,仍站在云野蔓的身后位置,虎视眈眈地看向花白禾。 明明现在是跟前任学生会成员角力的关键时刻,花白禾却半点紧张感都没有,甚至很是悠闲地鼓起掌来: “前任会长训犬有方,我该学一学,要是你以后报国外的兽医专业,应该很能赚钱吧。” 余琳陡然被人这样拐弯抹角地一骂,刚被赵翰林勉强压下去的火气以更猛烈的形势反弹回来,她扬手就想掀起云野蔓的盘子扣花白禾一脸—— 但花白禾早有防备。 动作更快她一步,将自己的铁餐盘整个呼到了她的脸上,盘子带着里头没吃完的饭菜一块儿拍在了那张漂亮的脸上,甚至还撞出了声响。 余琳‘啊’地一声落后好一段距离,纯白色的校服上沾满了红红黄黄的汁液,整个人哪有之前那副趾高气昂的样子,此刻正如一只落败的公鸡。 她愕然地跌坐在地上,不敢置信竟然有人敢这样对待自己,当即就想站起朝花白禾冲去,结果下一刻就感觉小腹一痛,整个人朝后倒飞出一段距离。 “既然喜欢当狗,有剩饭给你就识相地吃,再乱咬人——我就把你的牙全拔了。” 花白禾收回腿,居高临下的丢了一句,而后看也不看在地上哀鸣到涕泗横流的女生,将目光转回到赵翰林身上,示意他可以开口了。 赵翰林一出生就是天之骄子,家里同样住在四海苑,早习惯了自己一声令下,周围人按吩咐行事。 如今陡然遇上个与他同样强势的,而且本身还自带流-氓气息的人,他以势压人没用,打也打不过,只意味深长地对花白禾说了一句: “余琳的父亲是本地的一个大型房产商,不知道你有没听过余阳房产?” 花白禾沉吟了几秒,回道:“听过,但是——我爸从小跟我说,谁要是敢打我,我必须得打回去,不然回去他就要揍我,你是觉得对我来说,不能买她家房子比我爸揍我更严重?” 在她说这话的时候,还在工地上的尹逍突然打了个惊天大喷嚏。 赵翰林:“……” 他无话可说。 但地上的余琳显然不甘心就这样被剪掉了戏份,会长没话说,她就开始叫唤着抢戏: “啊……我肚子是不是被她踢坏了,我肠子好痛,我胃好痛……我是不是要死了……” “你们快点报-警把她抓起来啊……” 花白禾嫌吵,又不想挨近那么个浑身脏兮兮的家伙,左右一看,只能使唤云野蔓:“去让她闭嘴。” 云野蔓之前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像是坐在剧场vip特等席上的高素质观众,只看不说,假装自己并不存在。 这会儿骤然被花白禾支使,她第一时间没动,而是从座位上抬起了眼睛,与花白禾对上,里面的内容很清楚: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花白禾身为要带领大家共建文明校园的领头人,并不会主动拿暴力威胁别人,只和颜悦色地对她开口道: “你刚还收了我的跑腿费,看什么——退回来不代表你没收过。” 云野蔓淡定地站起身来。 听她话的代价就是花白禾又收到系统一句提示:“命运之子对您的好感度:-50。” 接着,云野蔓往那个哀嚎且没人敢去扶的余琳面前一站,面无表情地扔下一句:“尹栀说,你再叫两声,她下午就让人把你沉进黑水河里。” 黑水河是椒市的一条大河,并不从市区穿过,走过的地方都是偏僻的、经济发展不太好的地区,虽然水面清澈见底,但赶上天气不好起雾的时候,总会有船莫名其妙折在里头。 当地的人都说是里头在几十年前死过的人太多,冤魂被锁在里面,等着找活人替命。 而尹逍早年时候在南方声名鹊起时,就有人传过,说敢惹他的人,最后都消失在黑水河里了。 这传说到现在还被社会上那些小混混拿来吹嘘。 听见云野蔓传达的话,余琳猛地咽回了自己满嘴的哀嚎,好像直到现在才想起来花白禾的背景有多可怕似的。 花白禾:“……” 她似笑非笑地盯着云野蔓的后背,抱着手臂懒洋洋地回了一句:“别瞎说,我可是五讲四美的好学生,奖状还在家里墙上贴着呢,不信明天拿给你看。” 两人这无端端一唱一和间,却将学生会那几个想找回场子的人给莫名吓住了。 一行人轰轰烈烈的往她跟前一坐,却只被她干净利落、一看就很有打架经验的架势给镇住了,坐在座位上,怎么看怎么有股灰头土脸的姿态。 赵翰林低头吃饭,装作自己真是来拼桌的,陈庚和剩下几个学生会的成员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花白禾,已经明白了如今的带头人是谁。 陈庚张了张嘴想说话,话头就被花白禾截了过去: “对了,你最迟下午让人把新校服送到我这,尺码的话之前报名的时候已经填过了——夏天两套,冬天两套,不然我明早进校门该被人登记扣分了。” 这颐指气使地态度,理所当然地就把陈庚给喝住了。 他面色复杂地点了点头。 心道:你现在是学生会会长了,哪个不长眼的敢登记你的名字啊? 结果花白禾命令完他,还没停住这架势,又对剩下的几个刚才没来得及动手、这会儿跟着怂了的干事说道: “你们几个职位暂时不动,能不能继续干下去就看你们表现了,身为优秀的学生会成员,平时就要起到良好的带头作用,要是抓住谁在校园里使用暴力,就应该及时制止,被我发现消极怠工,下场请参照地上那位。” “都没问题吧?” 说完之后,花白禾还用一脸‘这么简单的事情你们可别跟我说干不好’的目光看着他们。 剩下几个对了对视线,知道这会儿赵翰林是大势已去,云鼎贵族的高中部以后彻底沦为这个尹栀的附庸了。 花白禾想了想,又补充了:“至于空缺的位置,我记得学校有月考,到时候你们看看有其他哪个同学成绩优秀,可以考虑把人家吸纳进来。” “除此之外,平时学校的规章制度可以参照一中学生会的来,你们有什么问题吗?” 这些学生其实本身也是有点能力的,毕竟良好的家庭环境培养出的孩子除了念书,其他本事也不会差,属于均衡发展的类型,若不是管理有一套,也不可能在花白禾来之前,建立起这么个扭曲的小王国。 如今被花白禾一剂猛-药给掰正了,自然需要让他们在正确的事情上继续发挥自己的能力。 那些人听完集体摇头,表示暂时没有问题。 花白禾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可以跪安了:“那吃完午饭就开始实行新规定吧,平时遇到拿不准的事情再来问我。” 结果那几人还真乖乖走了,只临时有个男生看地上的余琳真的可怜,小心翼翼地问她自己能不能把人扶到校医室去——花白禾是知道自己那脚下去的威力,虽然感觉很痛,其实半点屁事都没有。 但见余琳已经露出一副马上要死的表情,她还是无语地点了点头,神色里跟着露出一副嫌弃,毕竟她本来也没打算把这人怎么样。 眼见着一行人都已经离开的差不多了,花白禾看向装作在低头吃饭的赵翰林: “差点忘了还有你——” 她说:“你之前不是说秘书部部长的职位空着?我看这就挺适合你的,好好干,小伙子。” 一朝降级的赵翰林:“……” 他心底满是不服气,但如今势不如人,他还是只能低头。 花白禾没兴趣去探究他个高中生的内心,被人这么一通打搅下来,她也没了继续吃午饭的心思,兀自往教室的方向走去。 云野蔓刚才对余琳放完狠话,这会儿竟然又面不改色地坐回了椅子边,将自己已经半冷的水煮白菜下米饭给吃完,这才走出了食堂。 …… 下午两点。 “警告!警告!命运之子情感线开启失败!” 花白禾被脑海里警铃大作的声音闹醒,从桌上睡眼惺忪地坐起来,整个一班教室的同学依然没从中午食堂的震撼里反应过来,这会儿见她醒了,还总有人偷偷地假装回头和后桌说话,然后用余光不停地扫她。 但花白禾没管他们,只是有些不高兴地用余光看了看旁边的空位。 那根草不知道跑哪儿去野了,下午第一节课都打了预备铃,人还没进来,这还是左沁容的课呢。 而且情感线开启失败是怎么个意思? 她想了想,语重心长地监督模式打商量:“早-恋是不好的行为,我们虽然只操心人家的情感生活,但是也要把人家往积极向上的方法去引导啊,你说是吧?” 那监督模式估计是从没听过这种消极怠工的理由,但星际法里又确实对未成年人有这方面的保护—— 于是一时间,它还真没找到理由电花白禾。 花白禾发觉它真的消停了,颇为意外,抬手打了个呵欠,眼睛里冒出点水光,在心底跟系统感慨了一句: “这孩子长大了,居然都学会逃课了,啧。” 系统刚才听见警报的声音还暗自替花白禾捏了一把汗,毕竟现在没遇到特殊情况,不能跟上头打报告要查看世界发展权限,所以在只能通过花白禾的角度搜集信息的情况下,它也不知道命运之子这是遭遇了什么情况。 结果现在:“……” 它发现自己真的想太多了。 系统莫名有个预感,也许这监督模式可能会先于自己,被花白禾玩坏。 此刻,左沁容的高跟鞋声音已经出现在了一班教室门外,当她走进教室前门的同一时间,云野蔓的身影拐进了后门,快步走到了自己的座位边,拉开了椅子坐下。 花白禾见到她校服的肩膀处沾了一排水珠,颜色暗下去斜斜一片,不由问了句: “你刚才去洗手间了?” 云野蔓瞥了她一眼,只‘嗯’了一声,并没兴趣主动跟她说起自己的遭遇—— 哪怕规矩是中午花白禾新颁布的,但只要她本人不在,其他人还是很容易有那种‘反正只要我在大佬看不到的地方欺负人就行’的心理,有几个本来就看她不太爽的女生把她堵在了厕所里。 因为以前就有被人关洗手间等阿姨来救,导致她迟到了好多节课、被班主任拉去办公室骂的情况,所以云野蔓后来再上厕所都会留一个心眼,找到阿姨堆放工具的杂物间。 云鼎里的教师学生条件都好,基本不会发生工具丢失的情况,所以保洁阿姨们都不会将工具间锁上,平时只是掩着。 虽然里头拖把杂物多不好下脚,但今天正好便宜了云野蔓。 在那几个女生站在隔壁马桶上,想给她倒水的时候,她拎起旁边的拖把棍往上一捅—— 水桶顿时朝反方向倾倒过去。 伴随着隔壁的一声尖叫。 与此同时,她的门被人从外踹了一脚,云野蔓不疾不徐地拉起裤子,踩下了那个冲水脚踏,然后听着面前这洗手间的门响起随时要被人踹开的声响。 她蹲下了身子,用一样的方法,拿着那根拖把棍瞄准那穿着白色裤袜的脚踝,只随意扫了过去。 实心木头的拖把棍只扫出一声闷响,就让那个嚣张不已的女生在外头跌坐在地,抱着自己的脚踝嚎叫不已。 以至于她拎着那拖把棍打开女洗手间大门的时候,直直跟一个路过的男生对上了眼。 那男生也许是被她这‘倒拔拖把杆’的气势镇住了,竟然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等她离开之后,才透过洗手间门自动关上的那个缝隙,看到里头几个一身惨状的女生。 那个男生,正是原本世界里该在云野蔓受欺负时,好心拖下自己的外套借给她的孟齐天。 …… 花白禾原本还不知道自己这见义勇为,把命运之子在可怜中与男主角相遇的一幕给蝴蝶没了。 但是很快,教室前门那边就走进来几个女生,一个校服湿透像落汤鸡,还有个被旁边同伴扶着一瘸一拐,不知道脚怎么了。 见到这场景,花白禾哪还有不明白的? ——这是某位野草同学翻身了,要开始跟黑恶势力作斗争了。 她回想起原本的世界里确实有一幕,是野草被人堵在厕所里欺负,被一个好心的男生见到,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她的故事。 那是云野蔓生命里为数不多的,会给她善意的人。 想到这,花白禾禁不住看了看旁边那个正拿出英语课本做课前预习的人,她就知道,这人好像表面上冷冷淡淡,被人欺负也不在意的逆来顺受样子,但只要抓住了机会,总有一天会反弹的。 讲台上,左沁容被她们这副惨状惊到了,这几个都是在她的英语课上表现不错的同学,也不知道是遭遇了什么。 最重要的是,这几个人的家长,都是平日里家长会上给她送礼最多的。 向来不参与学生争斗的左沁容也有破例的时候,她顿时就拉下了脸:“怎么回事?这都怎么弄的?学校里已经明确规定了不许学生之间互相欺负,要保证文明和谐的校风。” “你们别害怕,把欺负你的人说出来,我这就去找教导主任。” 其中那个扭了脚的女生立刻转过了脑袋,将目光投向最后一排。 云野蔓旁若无人地在学海里遨游,察觉到那道目光也是半点都不带慌的,至于花白禾,则是饶有兴致地看了过去,打量了一番,在安静地教室里突兀开口道: “老师,你怎么知道她们是欺负人了,不是单纯的掉进水池里了?” 左沁容没说话,那个想开口指出云野蔓的女生则是跟着一噎,话就那么被堵在了嗓子眼里。 她对上了花白禾的目光,看到那人眼底的笑意—— 而后蓦地想起了中午食堂听见的话来。 只要是在学校里使用暴力的,就会视同于是对尹栀的挑衅。 连学生会会长都只能乖乖认怂的人,她哪来的熊心豹子胆去当面挑衅?何况,云野蔓还坐在人家边上呢,真相如何,那个离尹栀最近的人不会自己开口说吗? 她再开口时,话已经变了个风向:“没有,老师,是三楼角落里的洗手间水管突然炸了,淋了奚慧一身,我过去扶她的时候不小心摔倒了,其他同学经过,才把我们扶回来。” 那个衣衫湿透的女生叫做奚慧,这会儿穿着湿哒哒的暗红色外套,但就算再不舒服她也不敢脱下,毕竟里头是白色的衬衫,她不想走光被其他男生看到。 听见好友的话,她跟着点头:“对对对,是这样的。” 左沁容看她们这反应,心中暗自猜测她们是不是被尹栀给整了,又或者是别的什么,但不管怎么样,这几个学生似乎打定主意不再说真相。 她无从插手,更不敢去惹尹栀,只能让她们下次小心点,而后重回到讲台上,开始今天的授课内容。 云野蔓翻着课本的动作顿了一下,转头看了看花白禾。 ……好像今天对方所有的见义勇为,都是跟自己有关系的。 是她自作多情吗?还是单纯只是巧合? 结果花白禾完全不理她,听见左沁容的发音就难受,没过多久就开始犯困,在书桌前端筑起高高的书墙,然后单手撑着脑袋,面向云野蔓的方向,一副双眼无神的样子: “她来了记得叫我啊。” 云野蔓怀疑她困得根本认不出自己是谁。 她捏了捏自己的课本页,时不时地看向旁边那人睡觉的样子,不由得陷入思考。 然后花白禾耳边就听见持续不断的系统播报: “命运之子对您的好感度为:-45。” “命运之子对您的好感度为:-10。” “命运之子对您的好感度为:-38。” 花白禾被吵得一个头两个大,心想这年头的小屁孩怎么这么不专一,一看就是个花心大萝卜。 她眼也没睁,抬手在桌底下轻敲上云野蔓的大腿,只动了动唇,发出了一个声音: “嘘。” 安静点。 云野蔓从小到大没被人碰过大腿,准确点来说,从记事以来她就没跟谁近距离接触过,或许跟她爸随手抄起的拖鞋接触的次数也比跟人多。 她一时间脑子里一片空白,那好感度自然也跟着被定住了一样。 一直以来,云野蔓最亲近的人是母亲戚然,那是被云金折腾到木讷的女人,平日里活儿都忙不过来,哪有工夫会给她什么关爱,便是一个拥抱也从没有过。 至于她自己,从小学开始云野蔓就是个沉默的人,班上没什么人会带她玩,而她也没工夫思索这些事情,她每天忙完课程,就是回家帮妈妈做家务,七岁的时候就会搬着小板凳做饭了。 到了云鼎更不用说,这里的人好像都嫌弃她身份够不上自己似的,哪怕是欺凌她,也要隔着什么东西,从不会直接碰到她,仿佛她身上沾染了什么恐怖的传染细菌。 此刻此刻,花白禾直接睡蒙了,用右手食指指背敲完人家的腿之后,就懒得收回手,手臂遵从着引力往下落,指尖没再绷着,自然而然地松开。 落下的手指头从云野蔓的腿侧划出一道线,让她泛起一阵酥酥麻麻的痒来,转头却只看到花白禾的手松松垂在椅子边的样子。 而这人已经面向自己单手撑着脑袋睡的香甜,眼睛闭起来的时候,那双略带轻蔑,看谁都有着居高临下气势的眼眸被挡住,只能看到长长的睫毛服帖地落下来。 像是漂亮的蓝孔雀收起了它的翎羽,可拢着时依然带着惊心动魄的美丽。 云野蔓越看越明白,这人跟自己不是一个世界的。 对方是从小在优渥环境里成长起来的高高在上的女王,而自己只是个泥沼里打滚出的一条泥鳅,原以为是泥潭将自己的身形挡住,其实到了清水里…… 也还是那样的难看。 左腿已经麻了半边,云野蔓却再在管这个事情,只定了定心神,眼中重新恢复漠然,听起了课。 ——不论怎么样,她和尹栀的交情,可能就止步于这普通的同桌一场。 也许是三年后,也许只是一个学期,尹栀就会离开这个学校,从此就算她抬头往上看,也不可能再看到这人的身影。 …… 花白禾是被下课铃声给喊醒的。 左沁容今天一直在讲台上没下去过,虽然看见尹栀在后头偷偷睡觉,但她视而不见这项技能一向满级,十分自然地讲着自己的课。 这会儿下课铃响了许久,她却还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等学生们好不容易挺过了她最后的内容,又听她补了一句: “对了,这周四周五是惯例的新学期摸底考试,看看你们有没把上学期的知识点忘掉,你们要好好复习,如果到时候平均分低于别的班,我看你们怎么好意思出去说自己是一班的学生。” 底下学生一片哀嚎,开学简直就是大魔王! 想了想,左沁容看向坐在最后的两个同学,又觉得自己不能总是把尹董事长的女儿安排在最后,于是她又补了一句: “考完试老规矩,成绩最好的开始挑座位,你们那些近视的、长得矮的更要努力了。” 她这话刚说完,学生们就开始嘤嘤嘤了: “哇!左老师你这么说过分了吧?” “近视做错了什么?” “我是矮个我骄傲,浓缩才是精华啊!” “师生情谊一分牵,珍惜这份缘啊老师!” 但左沁容并没管那么多,她是看过尹栀成绩的,而她原本在的学校跟这边教学难度没什么区别,到时候尹栀应该会挑个靠前的位置,她在家长会上也好交差。 她对自己能给大佬的女儿换座位的设想很是满意。 可花白禾就没这么高兴了,因为她发现自己又多了一件要操心的事情—— 之前云野蔓被那些人欺负,成绩那是一直都在走下坡路的,而她的真命天子孟齐天,那可是将来要读国家一流大学的人才。 要是野草这会儿不发愤图强,以后怎么好跟男神考进同一个大学校园,在林荫道上快快乐乐地相互牵着小手约会呢? 花白禾觉得自己有这个‘防患于未来’的义务。 想到这里,她正想灵机一动找个办法给云野蔓补补课,忽然听见其他方向几个女生故意聊天的声音。 “依然,你今天几点回家呀?一个假期没看到你了,我们要不要找个机会聚一下?” “对呀依然,我记得上次去你家的时候,有个手脚还算利索的阿姨冲的奶茶味道不错,要不放学之后我们一块儿去你家吧?” 那两个说话的人正是在厕所里崴了脚,又被云野蔓反倒了一桶水的人。 她们的想法也很简单,既然花白禾在学校里,她们不能明目张胆地整云野蔓,那只要到了林依然家里,对她的妈妈颐指气使,而她只能在旁边干看着,岂不快哉? 或者更美滋滋一点,把她们母女两都指挥的团团转,那就再好不过了。 花白禾能很明显的感觉到,这两个女生开口之后,自己身旁的人呼吸明显停了。 余光里,那人不太白的手紧紧捏着廉价的签字笔笔身,指尖泛白到好像要把那笔从中捏断。 花白禾在内心暗自叹了一口气,跟系统说道:“统儿,我现在能当场给自己写个对联——” 上联:见义勇为。 下联:买一送一。 横批:雷锋再世。 系统对于她这种救完女儿还要救家庭的行为,给予了一定的鼓励:“别怕,她对你的好感度负太多了,只要你用对方法,就算将她妈从林家解救出来,她也不会感激你一分一毫。” 花白禾:“……” 你这话听起来一点都不像鼓励。 她自觉对命运之子操碎了心,但自己选的一个亿,哭着也要赚下去,霎时间就朝着女生们的方向看了过去: “什么有趣的聚会啊,也不喊上我这个新同学,太不友好了吧。” 林依然白了一张脸,没想到还能引来这瘟神的注意。 那两个提议的女生瞬间也是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本来想高声吓一吓云野蔓,谁知道云野蔓还没炸毛,倒引来了大佬の灵魂拷问。 几人一时语塞。 还是林依然颤颤巍巍地开了口:“这……我家地方太小,怕您待了不舒服。” 花白禾很淡定地点头:“没关系,我这人优点不多,其中之一就是身材苗条,占用的空间不大——” “还是说,你不想邀请我?”花白禾单手托腮,眼眸敛了敛,只唇角挂了点漫不经心的笑容。 林依然听她都这么说了,哪里还敢推,只能忙不迭应下:“哪里哪里,你能来我真的太高兴了。” 说着是高兴,但她和那两个女生脸上的表情却比哭都难看。 花白禾满意了,正想转头跟云野蔓说成绩的事情,却听到那个监督模式又蹦出一声: “命运之子对您的好感度为:-100,开启黑化模式。” 花白禾:“……” 花白禾:“???” 人与人之间能不能多给一点信任? 32.当大佬的女人(六) 云野蔓对花白禾降低好感度, 完全是有原因的。 对她本身而言,几乎从出生那一刻起,她的家庭就是她的原罪, 她小学从未教过朋友,也从没兴起过要带朋友回家的念头。 原因无他,那个家的一切, 会让她时时刻刻意识到, 自己究竟深陷一个多么肮脏的泥沼。 她住的那个屋子一年四季都照不到光,房门上锁的声音是她一辈子的梦魇—— 小时候, 她被锁在屋里,是因为家里人要出门,没人想带她;长大后, 她被锁在屋里, 是喝醉酒的云金随手抄起扫帚暴打。 哪怕后来戚然去到了林家工作, 连带着她一块儿住进了光鲜亮丽的林家,她对‘家’这个词的印象也没变过。 在教室里的时候还有一种学生间互相平等的假象—— 一旦下了课,回到了林家, 一切都原形毕露了。 林依然天生就活在这样舒服的地方, 享受的一切都有人双手奉上, 而她这个白日里与林依然在同一个教室上课的人, 晚上回到了林家,就成了要为林小姐端茶送水的女佣。 那是她无法选择, 也无法避开的痛脚。 她并不想成为尹栀和这些富二代斗争的牺牲品, 也无意让人家参观她的处境有多么糟糕, 不论对方要对她露出同情还是奚落,她都讨厌,然而这一切偏偏都是她没有权利拒绝的。 云野蔓没有资格开口让尹栀和那些同学不要去林依然家。 之前尹栀开口让学校里这些背景差的同学们能稍微喘口气,说实话她不是毫无触动,甚至能顺着对方这个决定,在午后的女洗手间里对那几个女生反击。 但是,林依然不一样。 不论林依然要对她做什么,她都只能忍着,因为她没有本事让母亲在离了林家这份工作之后过的更好。 想到这里,云野蔓深呼吸了好几口气,假意继续要做题,实际上对着那道题干读了好几分钟,愣是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 至于花白禾,她既然已经开口做出了决定,依着尹栀的性格,绝没有出尔反尔的道理,放学后的林家她是必须要走一趟的。 以她如今的背景,她一点都不担心现在的云野蔓那点黑化度。 系统忍了几秒,忍不住了:“既然不担心,你握着笔的手抖什么?” 花白禾努力控制住自己的腕部肌肉,将视线只放在自己的右手上,全然不去看旁边低头做题的同桌,义正言辞地开口:“这你就不懂了吧,肌肉抖动收缩会产生热量,我这手暖和点,写字就利索点。” 系统:“……行吧,如果这么狡辩能让你心里好受点的话。” 花白禾哆哆嗦嗦地在拿着笔在自己新发的课本扉页上尝试签名。 三秒钟后,她觉得中文大约是不可能写好的了,于是签了个英文名,盯着那行字母看了半天,她还是忍不住喊了声:“统啊。” 系统哼了一声,以作应答。 花白禾尝试着问了一句:“你要不帮我申请个权限,看看尹逍的未来,看我亲爱的爸爸能不能一生一世罩着我。” 系统:“现在知道怕了?” 没等花白禾回答,系统又说道:“怕了也没用,非意外情况,任务进度正常,不允许越权查看世界相关人物命运。” 花白禾:“……” 花白禾:“行吧,我还就不相信了,我王-炸在手,她一个方块三能把我咋滴?” 苦不苦,想想先辈两万五;怕不怕,想想尹逍大哥大。 花白禾默念了几遍,感觉自己的胆儿壮了壮,丝毫不惧怕世界之子日后成长起来对自己的威胁。 …… 下午五点二十分。 花白禾身后随着三四个女生,单肩甩着自己的书包就走出了校门,眯眼看了看阳光下反射出锃亮黑漆的那辆林肯,走了过去。 副驾驶上下来一个戴着无线耳机的西装保镖,对她恭恭敬敬喊了一声:“尹小姐。”而后作势要绕过来替她拉开后座的车门。 结果尹栀背着书包的肩膀垮了下,肩膀落到了胳膊肘处,被她扬了扬手臂朝保镖的方向递去:“我今天先不回家,班上有同学邀请我去家里做客,我可能在饭点前回来。” 她话里有要单刀赴会的意思。 那保镖顺势接过了她的书包,却没遂她的意,反倒开口劝道:“小姐您尽管开开心心的玩,我们就按照先生的指令远远跟着,到时候您在同学家玩腻了,出门就能直接上车回家。” 花白禾想了想,也没有要为难他们的意思,只随意扬起手,五指向下,随意往外挥了挥,做出驱赶的动作,大意是随便他们,不打扰自己就行。 林依然像个小跟班一样地和另外两个女生跟在她的身后,云野蔓自己一个人沉默地缀在大后方,看她那一脸冷漠的无动于衷,不知道的以为她就是跟前头这几个顺路而已。 学校外头还停着许多车,都是接送学生上学放学的。 林依然和哥哥从来都是坐林家司机的车子,这会儿看到花白禾一副要散散步活动筋骨的样子,剩下的几个也不敢扔下家上车,也只能硬着头皮将书包给自己家的司机,随着她往前走。 林依然的哥哥叫做林顺,是个高二的学生本来在门口等妹妹放学,结果看到她过来乖乖交书包,露出一副敢怒不敢言的害怕样子,顿时有些不解,笑着问了句:“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单手插兜迎着温暖夕阳经过的花白禾淡淡瞥了她一眼。 林依然头皮一麻,快速摇头:“没没没,就是这位尹栀同学想去我们家做客,但是都上了一天课了,想走走路活动一下,所以哥你先回去吧!” 反正从云鼎贵族去到银月那边也才十多分钟的路程。 林顺今天中午已经听过尹栀的鼎鼎大名,但是他还不知道自己妹妹已经在别人那儿被记了名,只以为是她在这短短的时间内抱住了金大腿,顿时喜上眉梢,应道: “是吗?行,那我先回去了,你们路上小心,有没有想要的点心,我先让人给你们备好。” 林依然犹豫了一下,最终说道:“就……大舅来的那种规格吧。” 林家大舅的生意做得比林依然兄妹的父亲更好,他每次去林家,都会得到这边最高规格的接待,林依然生怕自己哪里伺候的不好,惹怒了大佬,让自己这个学期都没法安稳下去。 林顺想了想,也觉得挺有道理,毕竟那是尹逍的女儿,和人家搞好关系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两兄妹的这番讨论活生生聊出了国家礼宾部接待外宾的架势。 林顺已经决定好了事情,林依然却定着脚步仍然没有往外挪的意思,直到前头差不多走远的两个女生喊了她一声:“依然,你不带路我们不认识呀!” 奚慧和李梦梦本来不想喊这嗓子,但看花白禾一副路痴得勇往无前的样子,又不敢纠正她的转弯方向,只能喊回林依然垫背,毕竟,谁都不知道纠正大佬会有什么下场。 林依然没法跟林顺说那天发生在万银的事情,眼见着小伙伴们都走了,只能一咬牙快步小跑跟了上去。 …… 花白禾在新手任务的时候需要亦步亦趋地跟着自己的表哥,在第二个世界又被局限于姜窈的长乐殿,如今到了第三个任务世界,终于有点闲逛的时间,所以禁不住生出探索这世界的想法来。 看着面前那些林立的高楼,别无二致的道路设计,还有路上行走的人,她有些难以相信自己是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如果不是这里的城市名字与她印象中全然不符之外。 半路上,花白禾见到一家游戏城的透明橱窗里放着神奇宝贝的娃娃机,愣了一下,想起第一个世界送了她一个妙蛙种子的洛笙来。 她的脚步不由停了。 跟在她身后的几个女生面面相觑,顺着她的视线看到那个游戏城,林依然试探地开口道:“要不,我们进去玩一玩?” 花白禾的视线却越过她们,看向队伍最末的那个女生,张嘴只问了三个字: “你会吗?” 云野蔓突然被她点名,看向那个摆着娃娃机的游戏城,那里面装饰着五颜六色的小灯泡,是许多人年幼的童年。 但不是她的。 她沉默几秒,从齿缝里蹦出自己的回答:“不会。” 第一,她从小到大都没有过零花钱,第二,哪怕偶尔戚然从指缝里漏出丁点给她,她也不会将到手的那点儿钱白送给人家。 花白禾听了她的回答,眉眼间没什么意外,转过身继续往前走,没搭理那几个跟在自己身后的女生。 转过身的那一刻,她跟系统叹了一口气: “风水轮流转,炮-友随时换,人间真实。” 系统:“……你语气里的遗憾和回味是怎么回事?”对姜窈和洛笙表示怀念,同时唾弃现世界的女主? 花白禾拒不承认:“你听错了。” 在她和系统扯皮的时候,跟在她后面的几个女生惶惑不安的对视了一眼,林依然恶狠狠地回头去看云野蔓,好像在怪她: 连抓娃娃都不会,我要你有什么用? 云野蔓自打去了林家,就没少被人用这种眼神看过,只觉不痛不痒,只多看了一眼那边游戏城娃娃机上闪烁的彩色小灯泡,才收回视线继续看前边的路。 …… 半小时后。 林家的小别墅里迎来了几位客人,雇佣来的帮佣微笑着迎上来帮各位小姐们挂好外套,又引着她们往客厅的方向走去,而先一步回来的林顺已经让人准备好了下午茶,晚餐的餐单也已经通知了厨房。 “阿姨我那件外套需要再吹一下,下午的时候不小心沾了水,当时去休息室借了吹风机,但是还没有彻底干。”被云野蔓用拖把杆反击,淋了一身水的奚慧如此说道。 “好的。”体贴的女仆接道。 在几个同班女生的后面,云野蔓穿着暗红色的校服,背着自己丑不拉几的土黄色背包,正在脱脚上穿的那双落了灰的黑皮鞋。 那奴仆上一秒才接过的校服外套,下一秒就被塞到了她的怀里,“赶紧的,去帮这位小姐将外套熨一下,做事仔细点。” 云野蔓低头看着怀里那件出自她手笔的,如今还半湿的外套,面无表情地踩着连脚袜就往杂物间走去。 而花白禾她们则是已经被请到沙发上,舒舒服服地喝着下午茶了。 下午茶是几份红丝绒小蛋糕,还有一小碟正宗的马卡龙,再加上一杯奶茶。 戚然虽然年纪还不大,但由于家境的原因,哪怕平时让画着淡妆出来,也隐约能从她的脸上看出比同龄人大个六七岁的痕迹,所以基本都是让她在后头准备食物,偶尔厨房人手不够的时候,就会让她去厨房帮忙。 只有出来给客人们服务的,则永远是二十来岁的年轻小姑娘。 ——顺便一提,因为云野蔓这人的面部表情目测坏死,所以她这个全场最年轻的女孩儿,也不在林家招待客人的考虑范围内。 花白禾单手倚着沙发,手中端着奶茶,听着林顺在科普学校里的规章制度,眼中有几分懒散的光,盯着杯子没说话,好像自己真只是来做客的。 林依然初时有些忐忑,生怕她来了自己家之后把自己当女仆使唤,结果等了半天发现,只要自己不主动上前去招她的眼,这瘟神好像对她没什么兴趣。 于是林依然怂如千年老龟,安安静静地捧着小蛋糕,拿勺子一下下刮着,认真专注得好像从没发现过这等美味。 但她乖巧了,同来的奚慧和李梦梦就没这么本分了,她们本来就是冲着让云野蔓丢人来的,怎么会这么轻易地放过那家伙? 眼见着花白禾在听林顺说话,她们顿时坐不住了,对侍立在旁边的女仆开口说道: “哎,我记得上次有个老阿姨做的奶茶味道就很好,她人呢?我这杯让她给我加点布丁和珍珠端上来,要少糖,最好温度是三十七度——哎我怕你记不住,你把她叫来,我亲自说。” “我刚才让你们给我熨的外套怎么样了?我这会儿赶着穿呢,这夕阳西下的,风还挺大。” 听到她们俩开始作妖,花白禾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皮子,看向她们的方向。 但作劲儿上头的两个女生并未注意到她的眼神,唇角挂着略带恶意的笑容,眼中也闪烁着幸灾乐祸的光芒,好像已经想到了一会儿羞辱云野蔓和她妈妈的办法。 【拯救命运之子的母亲(0/1)】监督模式在这个时候突然给花白禾发布了任务。 或许是那个负一百刷的太狠了,现在的监督模式完全相信云野蔓不会对女主产生任何暧昧的心思,所以就把这个给云野蔓提高待遇的机会让给了花白禾。 其实原本它要定的任务是“让孟齐天拯救命运之子的母亲”,但是想到接触到女主家庭的人会被她憎恨,这个监督模式很识趣地不拿男主来冒险。 花白禾握着透明的玻璃杯,对系统开口道:“这监督模式总算颁布了一件让我顺眼的任务。” 不多时,那个系着雪白围裙,身穿深蓝色女仆装,脸上描了个眉毛、化了口红的戚然擦了擦手,往客人们的方向走来。 听到身边人的解说,让她给其中一位小姐的奶茶添配料,她便有些不安地对沙发上的千金们露出个友好的笑容,抬手就想来接李梦梦的杯子: “请问您想加点布丁和珍珠是吗?” 李梦梦手里握着杯子,见她凑过来,顿时往回一缩,做出一副嫌弃的样子:“天哪阿姨你别凑这么近,你吓到我了,眉毛涂这么浓,不会给我冲奶茶的时候往里头掉眉粉吧?” “噫好恶心,你不要这么说。”奚慧笑的花枝乱颤的,拿手轻拍了拍同伴的肩膀。 说完她仔细端详了一下戚然的妆,跟着居然又补了一句:“不过阿姨你这个妆画得好丑,你这个年纪了就不要学少女用什么粉色了啊,你嘴唇上裂纹那么明显,这么干的死亡芭比粉涂上去,出门真的会吓到人诶。” “依然,你们家请仆人怎么这么不讲究啊?”奚慧说着又眨着眼睛去看林依然。 林依然坐立难安,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能难堪地去看她的哥哥林顺。 林顺顿时皱了皱眉头,对于让自己妹妹的朋友们不高兴的戚然十分不满,语气便有些冲:“阿姨你下去吧,这里不需要你,去厨房帮忙。” 不远处刚从杂物间走出来的云野蔓手中拿着那件暗红色的校服,整个人站在原地,抿着唇没往这边挪动一步。 客厅里的奚慧还生怕云野蔓听不到这里的对话,再问了问旁边的女仆:“我的外套怎么还没好?” “吵死了。” 沙发角落蓦地传来一个声响。 是花白禾把手头的那杯奶茶放下,斜斜睨向这边,丢来的话。 奚慧和李梦梦顿时闭嘴了,明明大家都是来做客的,这会儿她们却生怕花白禾把她们拎起来爆锤一顿。 “来别人家做客,嘴巴放干净点——喂,你是以前没喝过奶茶吗,一副乡巴佬进城在奶茶店里点单的架势?”花白禾扬了扬下巴,半敛着眼眸觑着李梦梦。 李梦梦嘴角嗫嚅两下,不安地捏了捏自己的裙角,以为花白禾想给云野蔓的母亲出头。 结果下一秒,又听到她开口:“要逼逼别在我面前,清楚了吗?” 李梦梦和奚慧顿时对视一眼,隐约能明白大佬的意思—— 她们俩纷纷从沙发上起身,将糕点和奶茶放下,跟林依然笑眯眯地说道:“依然,不带我参观一下你家吗?” 显然,这是打算到别的地方去整人了。 系统不解地问花白禾:“你刚才明明有机会当着她们的面帮戚然一次,为什么还要放任她们继续欺负人?” 花白禾叹了一口气:“因为人家跟林家签了合同,我直接要人不一定有用,为个仆人大动干戈会显得我很奇怪,所以只能试试别的办法,实在不行再回归这个方案一。” 系统:“什么别的办法?” 花白禾:“以-毒-攻-毒。” 系统有些茫然,但二十分钟后,它听见了林依然趾高气昂地宣布和戚然解除雇佣合同的声音。 …… 林依然被两个女同学从沙发前拉开的时候,其实松了一口气。 她现在看到尹栀就头痛,恨不能离这人越远越好。 但凡她离花白禾远些,重新呼吸到没有大佬的那片空气后,她体内的恶趣味因子就会很自然地跟着奚慧和李梦梦两个人复苏。 现在云鼎的规矩改了,以后她再也不能在学校里对云野蔓呼来喝去—— 那么,这人和她妈妈,好像也没什么多的利用价值了。 林依然想到刚才奚慧那张嘴巴说出来的话,越看越觉得戚然不顺眼,感觉这母女俩都脏兮兮的,没一个配得上继续待在林家。 这就有了万般挑刺后,将她们赶出家门的那一幕—— “阿姨,我爸爸高薪请你来,就是看在你做事比那些小姑娘麻利的份上,结果你怎么连个衣服都叠不好?” “你女儿也一样,给我朋友熨个衣服,这都过了多长时间了,我朋友现在这校服外套上还有褶儿呢,这让她怎么穿回家。” “戚阿姨,我们家待你们不错吧?不仅给你开工资,看你家里不容易还让你女儿也跟着进了云鼎,但你们怎么一点感恩的心都没有呢?” “说实话,你们这样大牌,我们家是请不起了,我记得雇佣合同刚好到这个季度,也不用续了,我多给你三天工资,你们一块儿——” 戚然一个将近四十岁的女人,被林依然一个十多岁的小女孩骂的抬不起头来,却为了家庭和生计,不得不抬头对她露出祈求般的目光: “林小姐,真的很抱歉,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野蔓这孩子我也会好好教训她的,拜托了,我真的不能失去这份工作。” 林依然置若罔闻,回头对身边跟着的那个年岁最长的女管家喊了一声: “湘嫂,让她们走。” 奚慧和李梦梦从头到尾都靠在旁边的楼梯栏杆上,面带微笑地欣赏着这一幕,好像在观看话剧表演似的,心情愉快的不得了。 戚然还待再求一求林依然,甚至还想去扯旁边的云野蔓,却被女儿冷淡地甩开,低声道: “不要求她了,妈。” 求也没有用,人家就是奔着她们俩来的。 其实以戚然的本事,做点什么养不活自己呢? 云野蔓想,只要戚然跟云金离婚,她本身还能够继续干家政这一行,自己会挑一个便宜点的学校,读完高中就出去打工,她们俩相依为命不行吗? 戚然听见她的话,顿时大怒,回身一巴掌拍在她的肩头,训斥道:“闭嘴!是不是你又在学校里给依然小姐添麻烦了!” “要是没有这工作,你让我们一家人,让你爸爸出去喝风吗!还有你的学费怎么办!你到底知不知道妈妈有多辛苦!” 云野蔓沉默不言,刚才在她脑海里闪过的念头,就像是升到半空中的彩色泡泡,不一会儿就纷纷扬扬地破碎了,连点痕迹都没留下。 那是她不切实际的梦。 云野蔓听着戚然在耳边气势格外盛的骂声,任由她拿做多了活儿的巴掌重重拍在自己的肩膀上,甚至让她不住趔趄。 林依然她们似乎对这样窝里斗的场景很有兴趣,并没有任何要离开的意思,好像打算看完了戏再让人离开。 同一时间,楼下的客厅内。 花白禾听见二楼走廊的声音,将手里喝空的奶茶杯子往桌上一撂,很突兀地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对林顺扔下一句:“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多谢招待,我该回家了。” 林顺有些讶异,还想挽留她:“尹栀学妹不多坐会儿么?我都吩咐了厨房做你的晚餐,要不还是尝尝——” “不用,”花白禾打断道:“我没跟家里说,就这样。” 她好像一秒都不耐心在林家继续待下去,也没说要跟林依然打招呼,说完就径直往门口的方向而去,还是林顺扬声喊下来自己的妹妹送人。 林依然冷不防听见尹栀要走,在看戏和送走大魔王之间犹豫了几秒,终究还是判断出大魔王对自己更有威胁,于是忙不迭地下楼去送。 戚然母女俩下一刻就被管家往外请。 戚然看着这么一份好工作在自己面前丢掉,绝望地捂着脸直哭,与栏杆旁对云野蔓笑的灿烂的两位同学形成了鲜明对比。 …… 银月别墅区门口。 一辆黑色的林肯停在路边,保镖有意从车里拿件外套给旁边的人披上,却被女生摆摆手拒绝了,朝他开口道: “波叔开始做饭了吗?让他再等等我,今晚的烤和牛肉我还等着吃第一口。” 听见她的话,那保镖笑了笑:“小姐放心吧,尹先生说了,等您回去再开饭。” “不过,现在外头越来越凉,小姐就算要等人,也可以先在车里坐着,您把那人的特征告诉我,我会帮您留意的。” 花白禾睁大了眼睛,“我就是散散步,想空出肚子,一会儿回去吃更多烤肉。” 保镖笑而不语,只将车上准备的外套给她披上。 花白禾在等了四十多分钟之后,终于见到了里面拿着尼龙袋行李出来的母女俩,云野蔓的薄校服外头还披了件非常丑的大红色羽绒服,毕竟还是倒春寒的季节,晚上的气温还是会下降许多,不比有太阳的时候。 戚然好像很生气,独自一人走在前面,直到走出去很久,才回头看一眼女儿,见到她手里提着的大包小包,终于心一软,又倒回去从她手里硬抢过来一大包衣服。 “快点走,回家了,我明天要再去家政公司那边看看别的地方还招不招人,不然你这个讨债的学费我都凑不齐!” 说话间,要不是手头被行李占满,戚然又想去戳女儿的脑袋,怪她不会对雇主们说两句好话。 就在这个时候,旁边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戚阿姨你好——” 戚然转头去看,发现这人正是刚才在林依然家做客的一个同学,她双眼黯了黯,努力挤出一个笑容:“你好,你是……?” 花白禾已经换下了那件单薄的风衣,改披一件厚些的长款羽绒,一尘不染的雪白色像是鸟类漂亮的羽毛,不仅没有半分臃肿,反而显出她修长的身形来。 她的目光慢慢挪到了云野蔓的身上,开口道:“哦,我是她的同桌尹栀,今天刚到云鼎读书。” “噢噢噢,尹同学,你好,你好。”戚然下意识地抬手在身后的下摆上擦了擦,想去跟人家握手,麻烦人家多照顾自己的孩子,结果手刚打算伸出去,又停在了身侧。 刚才那两个女生嘲笑她的话犹在耳畔。 这些富家女一看就是讲究的,哪里会跟她这样的人握手? 戚然惴惴地,想起自己包里没剩什么合适的见面礼,那些想拜托对方照顾自己孩子的话就说不出来了,下一秒,花白禾却打破了这片沉默: “阿姨,我看你被林家开除了?我家在四海苑那边,现在正好还缺个家政岗,工资比林家高三成,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戚然愣了一下,没想到还能有这么个机会。 她自然也听过四海苑,那是她这样的穷人做梦一辈子都不敢设想的地方,普通的家政公司更不会将她这样的人员介绍过去,听说那边连挑个普通的保洁都还要经过层层面试。 戚然喜上眉梢,刚想迭声应下,反应过来又迟疑着问了一句:“但我在林家就是做些普通的家政工作,请问您……您家里有没有别的要求?” 云野蔓在自己的母亲身后冷眼看着花白禾,好像在打量她到底要出什么花招似的。 果不其然,接下来就听花白禾说道:“有。” 她很认真地想了想:“阿姨你兑的奶茶比例特别不错,所以可能偶尔我想喝点烧仙草之类的奶茶,会让你帮忙冲一下。” 戚然一颗心先是一紧,然后骤然松下来,情不自禁地露出了个笑容:“好的!尹小姐!” 云野蔓:“……” 她依然盯着花白禾在看。 然而花白禾半个眼神都没给她,只看了看她们母女俩的行李,对戚然接着说道:“正好我现在回家,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捎你们一程?” 戚然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看前头那辆十分名贵的车,虽然她不认识那个牌子,但她却担心自己的东西将人家的车弄脏,还待推脱,花白禾已提前往回走,挥手让保镖过来帮忙搬东西。 直到坐进了那温暖的车里,戚然都还紧张地捏着自己的裤脚,完全从这反转里回过神来。 只是忍不住感慨:野蔓的这个同桌,可真是个好人呀。 …… 四海苑内,尹家别墅。 尹逍从波叔那儿知道自己宝贝女儿去同学家做客了,只能耐着性子坐在沙发上等待,听见院落外有车开进来的声音,他顿时朝门口看去。 波叔走过去打开门,尹栀的身影出现在门外,将自己的外套往波叔那儿一扔,脚后跟互相将鞋蹭掉,就踩着毛绒绒的拖鞋往里走,话语里带着兴奋: “臭爸有没有背着我先吃饭!” 尹逍轻哼了一声,将手头用来装样子的报纸放下,顺着她的方向看去:“你可是我的小祖宗,我哪儿敢不等你就开饭啊?” 说话间,他见到了后面跟着进来的两个画风相当不同的母女。 花白禾很自然地介绍道:“噢,这是我同桌云野蔓,这是她妈妈戚然阿姨,以前做家政工作的,今天刚好遇见她在找工作,我就想起波叔每天忙着打理我的小菜园,所以帮他再请个帮佣回来做其他家务——波叔不用谢。” 管家笑呵呵的听着,很懂她的意思了,顺势说道:“谢还是得谢的,毕竟尹小姐每天忙着学习还能惦记着我,让我很感动啊。” 尹逍被他们俩的对话逗笑了,对那边做完自我介绍的戚然点了点头:“行,那戚小姐一会儿跟波叔登记一下信息,一切听他安排。” “至于云同学——栀栀今天刚去学校,应该还不太适应,以后就麻烦你多照顾了。” 云野蔓正是年少轻狂的年纪,嘴里憋不住实话,忍了半天才把那句‘我看她适应的挺好’给咽了回去。 花白禾想了想,对自己老爸随口又冒了一句:“她确实挺会照顾人的,中午还主动帮我打饭来着,对吧?” 云野蔓:“……” 她现在有点知道这人鬼话连篇哪里学的了,是基因的问题。 尹逍顿时扬了扬眉头:“哦?那真是麻烦云同学了。” 花白禾跟着点头。 云野蔓在戚然登记完信息之后,被尹逍邀请着共同用晚餐,她下意识地看向花白禾,却见她单手托腮,视线都在波叔手头的肉上,完全没有要给自己解惑的意思。 …… 【拯救命运之子的母亲(1/1)√】 “命运之子目前对您的好感度:-99,黑化模式持续中。” 花白禾‘噗’一声,问系统:“听到我吐出三升血的声音了吗?” 虽然也没指望自己这个讨打的性格做了这事情之后能在云野蔓那里刷多少好感度,毕竟野草同学家庭原因,是阴谋论的拥蹙者,但是! 这黑化模式持续是真的过分了! 花白禾碎碎念着将自己的衣服换下来,正想摸出一套更舒适的居家服换上,却听见房门打开的声音。 她才刚套了个脑袋,身上只穿了一件白色的内衣,听见那动静,转头看去—— 云野蔓正有些愕然地看着她,僵硬地站在门口,手还放在门把上,好像第一次遇见这种场景,一时间不知道该进来好,还是该退出去好。 花白禾半点都不介意自己的身子被同为女生的人看到,只是动作停了停,眯了眯眼睛看她: “进来不知道敲门?” 云野蔓抿了抿唇:“我敲了,你没听见。” 也是,刚才花白禾忙着跟系统讨论这家伙的内心,确实没空注意外界的事情。 但花白禾向来是个嘴硬的,依然是哼了一声,才慢慢将自己的袖子给套上,右肩后的锦鲤图案只在云野蔓的视线里晃了一会儿,就被挡在了舒服的毛绒睡衣下。 只是个纹身图案而已,不知为什么却引得她向前走了两步,甚至鬼使神差地想对花白禾伸出手去。 ‘啪’地一声,花白禾整理好衣服,回过身来拍掉了她伸出的爪子:“怎么?想找我打架?” 云野蔓蓦地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已经走到了花白禾的跟前。 她无法解释自己刚才被那纹身图案蛊惑一样的行为,仓促间终于回想起自己要找她的目的,脱口而出: “你想做什么?” 雇佣戚然究竟是为了什么? 花白禾:“……???” 这副即将被她占便宜的口吻是怎么回事? 本来花白禾也没打算做什么,不过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 她抬起右手,食指勾了一下云野蔓的下巴,像是逗猫那样凑近了稍许,在监督模式警告她之前,堪堪停住,热乎乎的气息直接落在云野蔓的脸侧。 云野蔓正是好面子的年纪,明明察觉到她气息的靠近,却半点都不愿退后,硬生生止住了自己的步伐。 就在这个时候,她听见花白禾一声轻笑传来,因为距离太近,甚至能让她辨析出鼻腔里跟着哼出的丁点颤音。 “我想做什么——总不能是嫌我爸钱多烫手,为了羞-辱你,特意还费心思把你妈请来当家政吧?” “云同学,你的本事能不能跟你的自尊心一样强?” 她似乎没有多余的耐心照顾同龄人这脆弱敏感的内心,一句话直接让云野蔓这个被迫害妄想患者傻在了原地,明明穿着粉色的兔子睡衣,偏偏侧身而过的时候愣是走出了t台秀的气势。 云野蔓在原地愣了几秒钟,不多时又听见门口传来脚步声。 她回头去看,却见刚才还拽得二五八万的尹小姐被更牛逼的大佬镇压了回来—— 尹逍对她笑了笑:“我女儿之前成绩一般,我刚才了解了你的学习情况,如果不麻烦的话,以后能不能麻烦你课余给她补补课?” 刚还说人家没本事的花白禾:“……爸,我之前全班第一。” 尹逍:“数学不及格的全班第一?” 花白禾:“……” 行,亲爸。 33.当大佬的女人(七) 卧室内。 两张书桌并排放在一块儿。 然而桌后坐着的两个女生, 中间却隔着泾渭分明的楚河汉界,如果眼型允许,她们一定会互相送对方一对死鱼眼。 花白禾和云野蔓分别靠在自己的椅背上, 手头各拿着两份成绩单。 一份数学不及格,一份除了数学之外,别的都不及格。 半斤八两, 谁也别嫌弃谁。 还是花白禾先打破了这份沉默, 用食指和中指夹起写着云野蔓成绩的那张a4纸,目光中露出几分自然而然的嘲讽意味, 轻飘飘地开口道: “150分制,除了数学150,剩下的语文89, 英语89;100分制的物理59, 化学59, 生物59,政治59,地理59, 历史59——这分数卡的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你有没考虑过去买彩票?” 话中意思再明显不过, 她觉得云野蔓这份运气也没谁了。 云野蔓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 也没说话,只是随手拎起桌上的一本物理《五年高考三年模拟》找了一套本省今年的高考题, 埋头就是干。 花白禾在旁边慢悠悠地拿过女仆给自己倒好的橙汁, 以为她再一次被自己侮辱了尊严, 气得去刷题了,也没管她,兀自拿出了今天老师布置的作业开始做。 一个小时后。 一本五三被拍到了花白禾的跟前,她先没急着看上头的题,反而是卷起那本练习册,往椅子后头靠了靠,让凳子脚只剩一个支点,其他地方都悬空,很悠然地翘起腿。 “怎么?想让我给你补物理啊,你求我呀。” 哪怕之前尹逍发过话,让她们这两个小同学互补不足,互相关爱,但尹栀同学显然是叛逆期还没过,等大佬一走,就在房间里作威作福了起来。 云野蔓忍住抬手揍她的冲动,哼了一声,眼中流露出几分不屑,答道:“我建议你先对一对我的答案。” 花白禾察觉到几分不对,把手头那本五三展开,看起了里头的答案:“统统?” 系统只扫了一眼就告诉了她结果:“计算全对,答案全对,得分点都没落下。” 花白禾:“……” 她不信这个邪,翻出了答案册子,认真地从选择题开始往下对。 十分钟以后—— 花白禾面无表情地把手里的习题册合上,看着依然面无表情等着自己的云野蔓,很平静地问道:“所以呢?这套题的答案你背了多久?” 她就不相信云野蔓一个高一的学生,能把高三的物理也全做了。 有这份本事,还会沦落到后来那个下场? 云野蔓眼中也跟着露出几分嘲讽的意味,开口反问道:“我不仅背了物理的,还把语文、英语、化学、生物、地理、历史也背了,你要不要接着看?” 花白禾跟她对视着,在心中对系统骂了一句:“这瘪犊子玩意儿,明明是目前所有世界之子里年纪最小的,却也是最不可爱的。” 她没理云野蔓的挑衅,从旁边的题海里也选出了一本数学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开始做,云野蔓初时没理她,后来见她在草稿纸上标了题号,整整齐齐地写下了演算的步骤,便跟着瞥了几眼。 第一题、第二题、第五题……一直到第十二题。 选择题全对。 花白禾没像她那么实诚,刷完了选择题就停了下来,对她扬了扬下巴:“还用我继续吗?” 云野蔓只用那双黑黢黢的眼睛,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 若是此刻有第三个人在这里,一定会给这两个伪学渣录个视频,题目叫做: #惊!两个超级学霸隐藏实力互相补课究竟为哪般?#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学霸考试的新玩法出现,究竟是人性的泯灭,还是道德的沦丧?# 两个能拿全年级第一的人在对视十秒钟以后,纷纷不屑地转开头去,各自做今天的课后作业。 ‘尹逍大佬强按头互帮互助’学习小组,在成立了一个小时二十分钟以后,宣布解散。 坐在课桌两边的女生纷纷在心中异口同声地做下一个决定: 摸底考试见。 …… 戚然和尹家签了一年的劳动合同,但就算这样,日常生活的开销她还能够维持,甚至偶有余力往云金那儿寄钱,但若说是负担自己女儿在云鼎的学费,还是多少有些吃力。 所以她找上了管家波叔,想沿用老办法,问问他能不能让自己女儿闲暇的时间,也在尹家做帮工,工钱算低一点就行,这样的话一个学期算下来,云野蔓自己的学费起码能凑够一半。 剩下的一般,可以让云野蔓努努力,争取申请申奖学金,实在不行还有银行的助学贷-款,等孩子以后长大了自己还。 波叔听到这个倒是有点诧异,毕竟尹家现在不怎么缺仆役,不至于让一个在高中读书的学生来帮忙,恰在这时,尹逍有事过来吩咐他。 听见戚然的恳求,这个而立之年就已经名震一方的男人笑了一下:“不用这么麻烦,我看过了,她的数学成绩非常优秀,恰好栀栀最差的就是数学——” “这样吧,她每天学习完之后,给栀栀补习一个小时,我每个月按照市场上私人教师的待遇给她薪酬,若是栀栀成绩有进步,我再给她发奖金。” “这个年纪的小孩子,还是多上点学有用,那些活儿谁都能干,不用耽误小朋友的学习。” 尹逍三言两语把话定下了,换来戚然的感恩戴德。 毕竟,私人的家庭老师价格跟她们全然不是一个档次的,那都是论时薪算钱的,一个小时比她工作一天都拿的多。 戚然知道这是东家的善心,暗暗发誓一定要更用心百倍地干活。 至于尹逍,他倒也不是平白无故大发善心,主要是自己孩子第一次从学校里往家里带同学,他不吝于帮女儿结更多的善缘,而且这个同学的母亲戚然看着又是个老实本分的,虽然家庭条件相当不怎么样—— 就算有那么个二五仔混混云金当老公,他还真不觉得是什么大问题。 除此之外,以尹逍的看人目光来说,那个叫云野蔓的,眼神像是他以前跟人去山里打猎的时候见过的小狼崽一样,安静的时候跟家犬没什么区别,真要是惹到她了,咬人肯定比谁都狠。 他想着,阿东那些人都是跟着自己混的,自己这生活都是在刀尖上过日子,谁也不敢说自己就能顺顺当当地走到老。 真要有个什么事情,下面的人要么跟着死的死,散的散,到时候谁又会还惦记着他的宝贝女儿呢? 只有用尹栀的手播出去的善种,才能收获属于她的果实。 这番谈话发生的时间很短,并不足以让二楼卧室里的两个小孩儿听见,云野蔓也不知道自己的生活就此改写,从此对她来说,下课回到家,能够待在舒舒服服的房间里,安安静静地学习做作业。 花白禾也不知道,自己将要和这个相看两相厌的女主角,共处一室许多年。 两人都卯足了劲儿,在做完了作业之后复习到十一点多,为周四周五的摸底考做准备,直到花白禾打算洗洗睡了,才有女仆进来帮她收拾东西,云野蔓也识趣地拿着自己的书本离开她的房间。 在花白禾准备看个睡前动画放松的时候,云野蔓从自己的母亲那儿听到了尹逍的决定,愣了一下。 戚然拍了拍她的肩膀,叮嘱道:“你平时在学校里得对尹小姐多照顾一点,知道吗?” 云野蔓很冷漠,心想整个云鼎可能就这位尹栀小姐不需要别人的照顾了。 毕竟谁到了她跟前都是被支使的份儿,她缺什么都不会缺使唤的人。 戚然也没管那么多,说完她之后,一边给她抖床单铺床,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 “要不是尹小姐,这会儿我们母女俩还在马路边喝风,真是老天开眼,让我们遇到这么好的人家……” 云野蔓面无表情地想着外头关于尹逍的传言,感觉戚然字典里的‘好’字可能和自己的不太一样。 但是转念又想起花白禾嘲讽自己的那句‘你的本事能不能跟你的自尊心一样强’,她终究还是没说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确实,她和戚然一穷二白的,人家一个天之骄子,响应国家政-策,顺手精准扶-贫而已,自己在那阴暗个什么劲儿呢。 她和戚然也没什么可被人图的了。 想到这儿,她破天荒地应了一声:“嗯……” …… 云鼎贵族的高中部被花白禾那一通快准狠的整治,从上往下约束之后,学生们果真乖觉了几天。 校外如何看不出来,起码在校内,尤其是花白禾的眼皮子跟前,那真是乖巧得能领三好学生的奖状。 当然,即将到来的摸底考试在其中起到的作用功不可没。 在这里尤其要说一个令高一一班惊诧的小八卦: “听说那个野草抱上了尹栀校霸的大腿,早上值班的学生们亲眼看到她跟着尹栀从林肯车上下来的!” 从那天起,学生们看最后一排的目光都带着敬畏。 而之前跟着林依然,让云野蔓的母亲被林家开除的奚慧和李梦梦,则是每次回头看到最后一排的方向时,都气得咬牙切齿。 但再气能怎么样呢?还不是只能憋着。 毕竟云野蔓不再受制于林家之后,不说在她们手头再不肯吃亏,她不联合尹栀向她们报仇,她们都该谢天谢地谢祖宗了。 一班教室就在这样微妙的气氛中,不情不愿地迎来了周四的摸底测试。 考试根据之前的期末成绩分班,花白禾因为是转来的学生,就参考之前学校的成绩,她在一班教室,而云野蔓在十班教室。 第一科开考的时候,她们俩隔着教学楼同层长长的走廊,十分有仇敌默契地对视了一眼,各自进入了教室里。 …… 周五下午。 花白禾走出考场,伸了个懒腰,对系统说道:“语文英语的作文可能会扣个几分,其他科应该都没问题,对吧?” “我就不相信了,我三辈子的高考经验撂这儿,我还考不过她一个小屁孩。” 系统已经看着她和命运之子杠了好几天,此刻十分麻木地问了一句:“你还记得你是来干嘛的吗?” 这入戏是不是太深了? 花白禾陡然想起还有孟齐天那么个人存在,不由捏着拳头抵在唇边清了清嗓子:“记得。” 系统在她脑子里敲黑板:“【让命运之子和孟齐天见面(0/1)】这个任务已经发布三天了,我看你一点都不着急。” 花白禾不承认自己被云野蔓那副中二拽样儿激起了争强好胜心,此刻只是相当淡定地抬手理了理自己的纯白色的校服袖口,朝着孟齐天所在的二班教室走去。 见到她的身形出现在教室外,二班教室里考完试之后正在拿试卷对答案、用草稿纸折纸飞机、跟同桌有说有笑讲桌子搬回原位的人都齐齐一顿。 一旦教室里的气氛突然沉默下来,原本聊天正欢的人也会跟着闭上嘴,一时间整个教室沉静的像是班主任过来巡查。 越来越多人注意到从后门进入的花白禾,毕竟整个二班里都是暗红色的校服,陡然进来的这束白色,就像是一道耀眼的阳光,以势如破竹的气势,不容置疑地降落到这片空间里。 让所有人的眼前都跟着一亮。 孟齐天之前考试的时候就在花白禾的前几排,他是二班排名第一的学生,常年甩开第二名一大截,只是当年初中升高中的考试发高烧,发挥失常,不然按照他的本事也是肯定能在一班的。 此外,他个人也是整个二班男生的颜值担当,脾气又好,又是阳光开朗的类型,还有打篮球的课余爱好,是许多女生心目中的男神标配。 平日里不知道多少人借着要请教学习的借口,在他座位前排出一条长龙,就为了看他给自己解题时认真的侧脸。 等到他在球场上一站,周围又是一堆拿着毛巾和水的女生在疯狂地‘啊啊啊’尖叫。 此刻孟齐天见到这传说中的校霸朝自己走来,神色里还有几分茫然,直到她在自己面前站定,阴影从上往下投来。 孟齐天:“……?” “尹栀同学,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花白禾居高临下地打量了他几秒钟,用看女婿的目光挑剔地看了他半天—— 不得不承认,他跟云野蔓确实挺配。 就野草同学那闷不吭声的欠揍性格,确实需要一个外向阳光的互补一下。 打定主意,她单手撑着这人的桌子,腰身略弯了弯,露出个自认为很友善的微笑:“请问孟同学这周末有时间吗?” 周围的一溜儿女生集体愣住了。 她们没想到自己的男神有一天居然要被校霸勾搭,问题是这校霸光是霸也就算了,她还长得很有气质,又白又高又好看,她们只敢在心中疯狂呐喊: 说没空!拒绝她!你可是我们二班的脸面,怎么能随随便便被一班的人勾走呢! 结果孟齐天不知道是被花白禾的气势镇住了,还是被她近距离的颜值给闪愣了,竟然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反应了一会儿才又干巴巴地接了一句: “尹同学……有什么事情吗?” 自认为即将要考到全年级第一的花白禾,脸不红心不跳地开口道:“哦,我刚转来,感觉最近几天的功课学得不是很透彻,周末一起去市图书馆写作业?” 整个二班的女生几乎被嫉-妒刺激到质壁分离,在内心唾弃道: 呸! 你们一班不是也有第一名吗!来我们二班挖什么墙角! 二班的珍宝是内部共享的,并不外借,谢谢。 然而二班的珍宝·孟齐天同学这会儿却没有半点集体荣誉感,他没思考多久,就对花白禾点了头,两人还在众目睽睽下交换了手机号和其他聊天号。 花白禾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教室。 系统这时候已经知道花白禾心中打得什么鬼主意了—— 她是想简单粗暴地把孟齐天约出来,而后在周末的时候把云野蔓也喊出去,直接促成他们见面。 它想了想,认真问道:“你就不怕翻车?” 花白禾回答得很直白:“不论从家庭条件,还是本身的软件硬件设施,我这把锁和他都不般配。” 系统:“……你上辈子是和谐号吗?” 拒绝别人都能说得这么污。 花白禾嘻嘻一笑,默认这个事实。 …… 晚上。 花白禾和云野蔓刚回到尹家,就见她迫不及待地往电视机前一坐,屁股像是黏在沙发上似的,摸过遥控器就开始霸屏播放神奇宝贝,一副要看到天荒地老的架势。 尹逍晚上还有别的事情,和她一块儿吃完晚饭之后,吩咐了波叔看着她早睡,又匆忙出去了。 理所当然地—— 波叔根本管不住她,她十分猖狂地看了一个通宵,把第二天早起背书的云野蔓都给吓了一跳。 眼见着她能磕剧磕到天荒地老,连波叔提醒她吃早餐都充耳不闻,八点的时候云野蔓没忍住问了一句:“你不吃早饭吗?” 花白禾倒是对她的声音还有反应,摆了摆手:“不吃。” 云野蔓想了想,回了她两个字:“牛逼。” 系统:“……”这一幕真眼熟。 它自觉有提醒宿主完成任务的职能,在花白禾的脑海里敲锣打鼓地喊了起来:“醒醒!该做任务了!” 花白禾勉为其难地将自己从动画里抽离出来,视线转到一手拿个三明治在啃,顺便背单词的云野蔓身上。 云野蔓思维顿了一下,不由地看向她:“?” 花白禾慢吞吞地说道:“我突然想起来今天和一个同学约在图书馆学习,但是我一会儿要补觉,你替我去一趟吧。” 云野蔓动了动嘴皮子,蹦出一个字:“谁?” 花白禾摸出手机,把孟齐天的号码往她跟前晃了晃,“喏,这个,我跟他约了在市图书馆上自习,你要是不想待,可以中午过后就回来,车费和餐钱我报销。” 云野蔓看了一眼,记下号码,对她点了点头。 正好她想去市图书馆借点书来看,还能参考一下辅导资料。 至于花白禾约好的那个男生,发现自己没等来女神,等到了她,会有什么反应,这并不在云野蔓的关心范围内。 于是两人还算愉快地达成了py交易,花白禾得以继续看自己的动画,而云野蔓又能够跟自己的真命天子见面。 …… 上午八点三十分。 市图书馆门前,孟齐天略有些忐忑地在复习自己最近上课的知识点,生怕一会儿尹栀来了问什么问题,自己答不出来。 他如此认真,并不是因为尹栀有多么迷人,当然,她本身确实具有女王般的气质,但是—— 孟齐天想了想她的爸爸,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没那个胆子去肖想人家。 不多时,他衣服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发现是个陌生的电话,有些疑惑地接起: “喂?啊……云同学你好,尹同学不来吗?没关系没关系,反正我本来也是来这里学习的,你现在过来?行,那我在门口等你,我穿着蓝色的毛衣,背着黑色书包,运动鞋也是黑色。” 不知道为什么,挂掉手机的他发现自己不需要对上尹栀,莫名其妙的松了一口气。 随即他开始回忆‘云野蔓’这个名字,好像有点耳熟。 他并没有在一班,平时也是个埋头读书的人,除了在体育课上喜欢打个篮球放松一下之外,平日里并没太多时间和其他人待在一块儿,所以对学校里的事情也算不上太灵光。 直到见到云野蔓走到自己的跟前,孟齐天才忽然反应了过来: 这不就是那个以前经常被一班同学欺负的女生吗? 他还记得这人沉默不语的样子。 和其他那些被欺负的人不同,她眼中没有半点害怕,也不是麻木,只是黑沉沉地看着欺负她的人,好像下一秒就会反击上去一样。 但她又一次都没有反抗过,反而因为那倔强的眼神,让那些欺负她的人更是来劲,不仅是一班,许多其他班的人后来也以欺负她为乐。 没想到她会和尹栀成为朋友…… 孟齐天愣了一下,但是他也没把这问题说出来,毕竟那些历史怎么看怎么是人家不愿提及的,他从来不戳人伤疤。 于是,云野蔓只看到他对自己露出个十分友好的笑容:“走吧,这会儿进去应该还有位置,再晚点就不好说了,对了你吃早饭了吗?” 云野蔓只点了点头,没多说别的,随着他一并走进了图书馆里。 两人在三楼的文学区找到了座位,然后就各自去找需要的书,安安静静地在图书馆上自习。 …… 下午五点四十分。 花白禾懒洋洋地半躺在自家客厅的沙发上,先是消灭完了一小块布丁蛋糕,然后又相继啃完了四包零食,等着云野蔓小同学回来问她约会感想。 结果命运之子还没回,先等来了尹逍大魔王。 他一进门就听见那十分耳熟的背景音乐,拉过波叔就问:“她看了多久?” 波叔微笑着思考自己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然而他只迟疑了一秒钟,就让尹逍察觉出了端倪,顿时快步走到茶几边,拿起遥控器就是一个熄灭。 花白禾立刻端正做好,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哎呀爸你可算回来了,我等了你好久噢!” 尹逍面无表情:“从昨晚等到现在?” 花白禾心理素质非常强大:“怎么能呢,我昨晚乖乖睡觉了的,对吧波叔?” 波叔露出了一个沧桑而疲惫的微笑:“对。” 等云野蔓回到家,迎面就见到一个人朝自己冲来,一秒钟就把她扯到了跟前,站在她背后扬声道:“爸爸爸,现在有外人在,你不许揍我,不然我多丢人呀!” 尹逍莫名背了个‘会揍孩子的家长’黑锅,被花白禾气笑了,站在原地,抬起手捋了捋自己的头发,五指没入发间: “再让我发现你熬夜看动画——” 他说:“我就扣掉你下个月的零花钱。” 云野蔓在听见花白禾的话时还有些紧张,整个人都绷在一块儿,生怕这位传说中的尹大佬家暴起来,连自己一起打。 所幸没有,她悄悄地松了一口气,从花白禾的旁边僵硬地挪开。 而花白禾也没空跟这个临时被拉开的肉盾交流,忙着跟尹逍翘尾巴:“哼!现在说要扣人家的零花钱,等我过两天摸底成绩出来,你就准备好颤抖着给我发奖励吧!” 尹逍一听,心中的气顿时一滞,狐疑地看着她道: “云鼎的学生可各个是天才,你还有把握考全班第一?” 花白禾努力让自己嘚瑟地不那么明显,实际上恨不能抖起来:“勉勉强强拿个年级第一,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尹逍不是很相信。 但女儿的成绩确实一直都很不错,于是他认真地想了想:“这样,你要是真能考到年级第一,上次拍下来的那块帝王绿翡翠,我就让银行放到你的名下。” 花白禾:“……???” 等等,这个帝王绿翡翠,难道是她印象中尹逍手头那块……吗? 她整个人的表情都凝固了。 远处刚走到房间门口的云野蔓步伐停了一下,听到翡翠的第一印象是挺贵的,第二印象是商场一楼那些金店里头的玉器。 下一秒,她听到了尹栀略有些发抖的声音:“……爸,你说的是拍出一亿两千万的那块吗?” 云野蔓生平第一次听见这个数额,机械地迈步往前走,整个人‘砰’地一声撞到了忘记拧开的门板上,把里头下一秒打开门的戚然给吓了一跳。 尹逍的笑声从客厅爽朗地传来:“那不行,那块我留着给你当嫁妆的,比它小点,是前两天跟底下兄弟去拍卖会看到的,品相也还不错,不过小了点,大概四千多万。” 花白禾松了一口气,很快就又停了一下: “嫁妆?这不成,我要是谁也看不上,岂不是就跟这一个亿说再见了?” 尹逍被她这杞人忧天的样子给逗笑了,半晌才挥了挥手,说道:“行,等你二十岁生日那天,我就把它送给你,但是你必须请顶级的珠宝设计师来设计,不许乱来。” 花白禾忙不迭地应下,高高兴兴地往前一个冲刺,跑到尹逍的跟前,踮起脚抱住他的脖子就是一个么么哒。 能来到这个世界,遇到尹逍这么个毫无原则宠溺自己的父亲,她是真的很高兴,感觉自己很幸运,甚至时常会生出希望任务完成的慢一点,再慢一点的期望,如此她就能好好陪陪这个父亲。 隔了一面墙,云野蔓在房间里摊开书页,听着客厅里尹逍和尹栀的聊天声音,半天都没看进去一个字。 “喏,我昨天出去路上看见的,你不是喜欢看动画?这套正版碟拿去,但是下次不许通宵。” “噢噢噢!世上只有爸爸好~” 这是和她完完全全不一样的家庭。 她现在才如此深刻地意识到,自己竟然从心底忍不住生出些许羡慕来。 或许不是一点点,是非常、非常地羡慕。 …… 晚上,因为需要让云野蔓每日抽出一小时给女儿补课,所以按照尹逍定的时间,八点半她就需要去到尹栀的房间。 花白禾听见她进来也毫不意外,本来懒得抬眼,但是为了自己的任务进度,她还是勉为其难撩起眼皮子看了看云野蔓头顶的情感进度条。 0。 ……说好的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三见定终身? 云野蔓看她用奇怪的目光打量自己这么久,莫名觉得浑身发毛,正想让她别看了,就听见对方问出一句: “你今天和孟齐天见面了,没什么感想?那可是二班男神诶。” 云野蔓拧着眉头思考了半天。 然后她开口说了一句话: “数学课后练习算错三道,其中两道用错了公式,还有一道是低级计算失误,竟然将2的平方算成8。” 说到‘低级计算失误’的时候,她眼中闪过几分无语,好像是没见过这样的差生。 花白禾被她浑身满溢的学霸之气震惊了,半天没说出话来。 难道…… 她该补课的对象不是野草,而是那个孟齐天? 云野蔓看她眼中情绪复杂地变来变去,也没兴趣接着去看她,只兀自拉开椅子坐下自习,反正花白禾要问她题目她就回答,不问就算了。 云野蔓刚默写到‘北冥有鱼,其名为鲲’,就听到旁边慢吞吞冒出一句: “我收回之前说你没本事的话。” 云野蔓转过头看着她。 花白禾学着古人那般,对她拱了拱手:“……你这母胎单身的本事,在下实在佩服。” 云野蔓一下子没听懂,但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于是继续低头学习。 …… 两天后,周一。 花白禾再一次认识到了野草发威的后果。 早自习正好是班主任左沁容的英语,在同学们例行读了二十分钟之后,她拉开了白板,露出后面的投影大屏幕。 上面赫然写着这次摸底测试的排名: 总分1050。 从上往下依次是: 云野蔓:语文142,数学150,英语148,政治99,历史99,地理100,物理100,化学100,生物100 总分1038,排名1。 尹栀:语文145,数学150,英语146,政治98,历史98,地理100,物理100,化学100,生物100 总分1037,排名2。 林文芳:语文125,数学……总分956,排名3。 …… 见到前两个名字和后面的数字,全班都震惊了。 前面不时响起声音:“我靠,考到一千?变态吧?不会是作-弊呃——” “疯了吗?第一的是那个野草,她和尹栀大佬还不是一个考场,她怎么抄?抄谁的?说吧你到底想污蔑哪一个?” “沃日为什么我突然有种虎躯一震的感觉?同桌你快看我鸡皮疙瘩都竖起来了!” 在这零零碎碎的声音里,花白禾表情相当麻木。 一分之差。 她被云野草用一分羞辱了。 天知道,1050满分的高中,考试能上1000的变态几乎不存在,980以上的都已经很厉害了,她以为自己已经够牛逼了! 绝对能吊打整个云鼎中学那种! 结果! 花白禾仿佛看到了锅里煮熟的四千万,忽然飞了。 “系统!说好的命运之子是学渣呢!你别装蒜,给我出来!” 系统也很无辜:“喵喵喵?可能是学习条件突然变好,她有更多的时间复习,所以就……?” 言外之意,这不都是你一手促成的吗? 花白禾心很累,并且笑不出来。 她趴在桌上郁郁寡欢了一整天,不是很想和旁边那个披着学渣壳子的真·学霸说话。 因为尹栀大佬气压很低,以至于一班学生今天重新恢复到花白禾刚转学那天的状态,各个都夹着尾巴做人,生怕自己喘气大声点,就被人家抓过去打一顿泄愤。 与此同时,不断有人用那种‘你完了’、‘你距离挨打就差一点点’的目光去看云野蔓。 云野蔓的表情是一如既往的空白。 但这不代表她内心不慌。 如果花白禾真的生气迁怒她,她可能还觉得很正常,毕竟考前她确实憋了一口气,决定要让这个自大的家伙尝一尝厉害。 但是…… 自己和对方的较劲,却让尹栀失去了个一个亿…… 哦不,四千万的奖励。 云野蔓用自己穷人的思维想了想,觉得自己可能会跟对方结下不共戴天之仇。 她做了一天的心理建设,终于在放学的时候对那个懒洋洋走在自己跟前的人喊了一声: “喂。” 花白禾随着她的话停住脚步,侧过身去看她。 其实她也没多么想要那个奖励,毕竟这又不是她自己的世界,说不定什么时候眼一闭一睁,就到了一个山穷水尽的山村里去了。 但是她今天听了一天递减的“命运之子对您的好感度为:-70,黑化状态解除”、“命运之子对您的好感度为:-53”类话语,确实很好地缓解了自己的郁闷。 走出教学楼的那人旁边是教学楼的立柱,正好还站在阴影里,与她保持了一定的距离,遥遥地看着她,像是酝酿了很久,尽管面上还是假装出来的平静,但眼神里的闪烁已经出卖了她的内心。 她说:“我刚才看了试卷,历史卷子里有个答题点被我划掉了,但是老师没看到,给我算了分。” “要是回家之后尹叔叔问起成绩,你就说我的分数算错了……” “全年级第一是你。” 花白禾怔在原地。 云野蔓说完就十分不自然地看向别处,好像自己刚才只是随口问候了对方有没吃过午饭一样。 她见花白禾站在原地半天没挪动,自己在心底暗暗默数了几秒钟,当做对方是默认同意,于是想迈步往前先走。 结果在她抬脚的同一时间,花白禾却动了。 原本已经走出去好些距离的人,脸上没什么表情地凑了过来,云野蔓以为她是被自己的这番‘让’弄得恼羞成怒,想过来揍自己,动了动喉咙,差点吓得闭上了眼睛。 只有心底那份倔强支撑着她,努力与花白禾的目光对上。 直到—— 花白禾单手穿过她的肩膀,身形迫近,让她身不由己地后退了些许,贴上那有些粗糙的立柱,睁大眼睛对上面前的人,听见她又露出一声嗤笑。 语气里挟着淡淡的鼻腔音,带了惯有的傲慢意味。 她说:“你以为你在谦让谁?” “我可是堂堂校霸,校霸要考第一,需要凭自己的本事,不准别人让的,知道吗?” “别以为用成绩讨好我,我以后就会允许你成为我的小弟,哼。” 花白禾说完就自以为非常狂霸酷帅地转身走了,甚至做好了马上听见系统播报自己因为不识女主好人心,导致再次黑化值-100的心理准备。 很快地,她果然听见了来自监督模式的提示,只不过内容却是: “命运之子对你的好感度为:1,请宿主注意自己的行为。” 花白禾:“……???” 她干什么了她?? 明明凶的喵喵叫??? 34.当大佬的女人(八) 尹家书房。 花白禾翘着腿坐在书桌后面, 正想翻开桌上的那些文件瞄一眼,就被尹逍眼疾手快的按住了,把那些雪花片似的文件扒拉到自己的跟前, 好气又好笑地看着自己女儿大爷似的占了自己的位置。 “不是说要考全年级第一吗?”尹逍挑着一边的眉头,顺手整理文件袋,时不时用带笑的目光去瞟桌后的女儿。 花白禾坐着他那张柔软的真皮沙发, 双手托腮看着他:“哎, 没办法,总得给其他人留点机会, 要是我每次都考第一,让其他同学失去信心了怎么办?” 尹逍出道这么多年,鲜少见到在他面前厚脸皮的, 一时间颇有些哭笑不得。 他只得换了话题:“这次数学考得不错, 我决定给你的家庭教师发奖金, 没意见吧?” 花白禾的表情空白了一瞬间,继而像是上课申请发言那般,缓慢地从桌下升起了自己的右手:“爸, 我对发钱没意见——不过, 这个家庭教师有来给我上过课吗, 我怎么不知道?” 她以为是自己失忆了。 尹逍面无表情地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名字:“云野蔓。” 花白禾想了想, 假设云野蔓每天到八点半自觉往自己房间里走,卡着点再离开也能叫辅导的话—— “……行吧。” 她耸了耸肩, 对这个事情表示无所谓。 想了想, 花白禾又说道:“不过爸, 我估计她不会同意加钱的。” “但如果她提出想学习点防身术之类的要求,我希望你能答应她。” 尹逍对女儿的话也没有分毫意外,他在调查云野蔓和戚然母女情况时,就已经知道了云野蔓以前在学校的处境。 被欺负过的人,会渴望拥有力量,这是十分常见的事情。 当年的他如果不是被逼着走投无路,也不会选择从这条路发家,变成如今的尹逍。 父女俩就这样在书房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直到花白禾出走的良心回归,才想起把柔软的皮椅还给她亲爱的老父亲: “来来来爸你坐会儿,别等会儿站久了,晚上去夜总会的时候连小南姐姐的床都爬不上去。” 花白禾起身后作势要把尹逍往这边拉,尹逍开始还得意于女儿的懂事,待听到后半句时,抬手就想在她脑袋上敲个爆栗。 被花白禾眼明手快地躲过,冲他吐了吐舌头,快步走出了书房,留下他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看着她的背影摇头苦笑。 不多时。 尹逍果然让云野蔓去了一趟书房。 当他提出要给她发补课奖金的时候,云野蔓如花白禾所料那样出言拒绝,朝着尹逍十分礼貌地鞠了一躬: “谢谢尹叔叔的好意,但我对于尹栀小姐的功课其实没有出过什么力,她能取得这个成绩都是通过自己的努力,这份奖金我受之有愧。” 尹逍盯着她看了几秒,脸上没有半分意外,只往身后的椅背上放松地靠去,双手十指交叠轻轻贴在自己的肚子上,做出一副闲适却又不至失去主动权的谈话态度,脸上适当地流露出丁点赞许的笑意来: “不用这么谦虚,要不是你和栀栀偷偷较劲,她哪儿会这么认真地去备考,她这成绩里,确实有你的军功章。” 听见尹逍这么说,云野蔓的眼底霎时间浮出几分错愕,她一时间不好判断自己对尹栀的态度是不是让这个男人不喜,只能保持沉默。 谁料尹逍却笑了一下:“这样吧,你要是觉得钱不合适,我可以送你更有用的东西。” 说罢,他拉开面前的书桌抽屉,从里头摸出了一个银色的物件,放在了桌上。 云野蔓定睛一看,瞳孔骤缩—— 那竟然是一把银色的手-枪。 与此同时,她感觉到自己心跳的速度加快,不知是紧张还是兴奋,不由得悄悄背着手,捏了捏后侧校服外套的下摆,将掌心里的汗意擦拭掉。 她听见了自己迟疑的声音在这安静的书房内响起:“这是……?” “勃-朗-宁,二战时期最著名的美国手-枪,在19世纪末由比利时军-工-厂大量生产——当然,在你知道怎么正确使用它之后,我会把它送给你。” 看见云野蔓眼中明显的挣扎,尹逍就像只精明的老狐狸那般,愉悦地发现一切都按照自己所想的在进行,此刻并不急着催促她做下决定,只是相当有耐心地等着。 直到—— “如果我想学这些,包括防身术之类的技巧,我需要拿什么来交换?”云野蔓终于还是被近在眼前的利益吸引住了。 尹逍对她这样早熟的模样并不意外,只是笑了笑,提了个非常简单的要求:“向我保证,永远不会将它的枪-口对准尹栀,就这么简单。” “当然,你要是愿意跟栀栀当朋友,那就更好了,我指的是最普通的那种朋友。” 尹逍知道自己的女儿在学校里的情况,自己这个强大的父亲在给她提供无与伦比庇护的同时,也会让她失去许多与同龄人相交的机会。 大家要么是怕她,要么是对她敬而远之,又或者是巴结她,能够与她平等相交的人实在少之又少。 这个云野蔓倒是个例外。 尹逍倒是不介意她现在身上那点儿小毛刺,也不担心日后尹栀和云野蔓关系发展超脱意外。 对他来说,给予一个人机会,和从一个人身上收回赠予,难度是同等的。 至于云野蔓则是十分讶异,同时她又一次被尹逍对尹栀的情感震撼了。 愿意花点心思在自己这么个毫无相关的人身上,哪怕对尹逍而言,让手下人教导自己也不过是挥挥手的功夫,但她却知道对方肯费这个劲的原因—— 纯粹是因为尹栀对她阴差阳错的那几次帮助。 在能够拥有力量,从此保护自己不受欺负的巨大诱-惑面前,云野蔓发现自己的自尊心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强烈。 原来是因为以前递到她跟前的蛋糕不够大。 她沉默几秒,对尹逍点了点头,说出一句:“我保证。” …… 花白禾在房间里无聊地翻着换汤不换药的历史书,已经将知识点烂熟于心的她闲来无事只能跟系统挑课本里的漏洞: “让我们翻到文艺复习的这一课——文艺复兴发生在14到16世纪的意大利,帮我记住这个得分的知识点。” “那么问题来了,意大利是19世纪才统一的,14世纪的意大利是哪里冒出来的野鸡?” “佛罗伦萨共和国情何以堪?美第奇家族颜面何在?[1]” 花白禾兀自翻着历史书摇头晃脑,系统被她打扰了半天,忍不住冒出一句:“你的历史为什么比云野蔓低一分,现在心里有数了吗?” 花白禾:“……” 系统说出了真相:“因为你知道的太多了。” 花白禾:“……”打人不打脸,统儿你是真的不会聊天。 就在这一人一系统互相伤害的当口,云野蔓准时准点地敲响了她卧室的房门,在她喊‘进’的声音里走到了她旁边的另一张书桌前。 花白禾没抬头看她,只动了动手想去摸旁边的百香果汁,脑海里还忙着和系统大战三百回合,视线还在自己面前的历史书上。 云野蔓本来是打算看看她在学什么,毕竟刚从尹逍那里得了些便宜,总觉得自己这个家庭教师得名副其实。 结果光看到她埋头看历史,视线在同一页上停了半天,右手在果汁杯附近转了许久,就是没摸着。 白嫩的手指上,莹润的指甲透出淡淡的粉色,又被桌上的台灯镀了一弯锃亮的光,在她的跟前晃来晃去。 她盯着那手看了十来秒,实在没眼继续看下去,抬手端起那杯百香果的果汁,放在了花白禾的跟前。 花白禾被眼前差点戳到鼻孔的吸管惊了一下,转头去看云野蔓,不知道她今天怎么无师自通了为人民服务这么伟大的精神。 但云野蔓已经重新低下头去做自己的卷子,只有冷淡的侧脸对着她。 花白禾只得将刚才那一幕归于对方昙花一现的抽风,端起果汁嘬着吸管喝,乳酸菌饮料里的甜味冲淡了百香果的酸,要是牙齿咬合间不小心咬碎了百香果的果肉…… 舌头上就会立刻被那四溅的酸味儿刺激到,连腮帮子都跟着一激。 花白禾向来很耐酸,愉快地眯着眼睛喝饮料,时不时咬破一颗果肉,从中寻找刺激。 饮料刻度下去小半的时候,旁边忽然传来了一道迟疑的声响: “你的语文作文……能借我看看吗?” 花白禾咬着吸管偏着脑袋看她,疑心是自己听错了,而云野蔓既然已经开口了第一句,后来的第二句就显得容易了些: “你的语文是全年级最高分,作文也是,我想……学习一下。” 最后几个字出口的时候,她眼神有些闪烁,好像已经做好了一旦被花白禾借机嘲笑,就立马翻脸的准备。 花白禾难得见到她这样放低姿态的时刻,要不是有那个带电的监督模式在旁边虎视眈眈,她说不定还想亲自上手蹂-躏一下野草同学。 如今她只是似笑非笑地觑着那人看了一会儿,就从自己的习题册里抽出那叠下发的试卷,轻飘飘地甩到了云野蔓的桌上。 云野蔓抿了抿唇,低头从里面去翻语文试卷,室内没了交谈的声音,又重归寂静的理想学习环境。 …… 经过了大半个月,花白禾猛地反应过来云野蔓同学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不再跟自己摆脸色了。 除了她先杠的情况下,对方几乎没在她面前主动挑过事,行为堪称友好。 以至于她惊疑不定地主动向监督模式查了好几次,对方的好感度都是孤零零的‘1’,后面并没多出零。 她百思不得其解,也就不想了,转而开始琢磨起另一件事—— 为什么云野蔓头顶的情感进度愣是一动不动呢? 她看着隔壁班的孟齐天今天第三次从一班后门走进来,跟云野蔓请教问题,因为之前的摸底考,高一的全年级第三就是孟齐天,比第一名的云野蔓足足低了三十多分。 两人也有过在图书馆一同上自习的经验。 “云同学,这里的辅助线我是这么想的,但是只能求到这两个面平行,又一时间找不到能做第三条辅助线的地方。” 此时此刻,孟齐天正半弯着腰,手中拿着一支银色的自动铅笔,在试卷上的那个立体几何图形上画了两条虚线做辅助线,这样就算画错了也能够用橡皮擦擦掉。 男生也许是天生体热的原因,在这样的天气里不仅没有穿外套,衬衫的袖子还挽到了手肘处。 他十分礼貌地与云野蔓的桌子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并没有接机靠近,但看着云野蔓的眼神十分专注。 不知谁说过一句话,认真工作的男人最帅。 当一个帅气的男生用这样认真的目光注视着女生时,应当很少有人能够抗拒他的魅力。 偏偏云野草的心坚如磐石,从头到尾愣是只看题不看人,盯着孟齐天做的辅助线看了半天,又去验证他的求证思路,脑海中迅速地开始模拟这题的解题步骤。 花白禾看着她头顶光秃秃的那个零蛋扼腕叹息。 与此同时。 一班的学生们聚在前排窃窃私语: 有对两人暗生妒-忌的,话里全是酸味:“自从尹栀大佬来了之后,最后一排画风就变了,不光是袁胖子,现在连左巫婆上课时候的注意力都放到后排去了,不知道的以为那是开过光的风水圣地呢。” “哈哈哈哈你嫉-妒的话,有本事你也去考年级第一第二啊!”这是纯粹的吃瓜群众。 “可不是嘛,野草现在是真的厉害了,连二班的班草都奔着她来了。” 还有些忙着煽风点火的:“毕竟人家旁边坐着的是尹大佬,不服的话,你也可以等着你同桌家里一夜暴富,然后跟着对方混吃混喝啊。” 议论声林林总总,说什么的都有,大家都只当这个是课后娱乐,却不知道在一众聊天声里,有两个女生偷偷地对了对目光。 是之前捉弄云野蔓不成,反让她有机会得到尹栀庇护的奚慧和李梦梦。 她们都知道,在高二年级,有个十分霸道、成绩相当一般的学姐,叫做刘莹,这人对高一的孟齐天学弟很有好感,平日里在学校不怎么张扬,没被学生会的成员们放在眼里,但是在校外,却有一定的势力。 如果让她知道,一个家庭一般,人又普通的人却惹得孟齐天天天往一班教室里跑—— 那乐子可就大发了。 有尹栀在学校,云野蔓能安然一时,但是等出到了校外,云野蔓也不是尹栀什么重要的人,免不了就有落单的时候。 若是将这个消息透露给了刘莹学姐…… 偷偷坐到了一块儿的奚慧和李梦梦对视了一眼,互相从对方眼底看见了好戏,奚慧拿出自己的手机,对暗-号那般问了句: “你来还是我来?” 李梦梦弯了弯唇角,见到后排的尹栀单手撑着脑袋小憩,没管旁边两人压低声音讨论的样子,又将视线凝在云野蔓的身上: “当然是我来啦,上次是你提出的去依然家,这次该轮到我了,一人一次,很公平。” 奚慧也没跟她抢,耸了耸肩示意随便,反正自己只想看到这家伙被教训的样子,是谁出的手并不重要。 说话间,李梦梦已经偷偷拿出手机,打开了摄像头,把快门声音快掉,装作是玩手机的样子,对后排两人点下了拍摄键。 从她和奚慧的这个角度看过去,云野蔓的身影就像是被孟齐天笼罩在自己的范围内一样,错位出了完美的暧昧。 被拍摄的那一瞬间,云野蔓若有所觉地抬起目光,朝她们俩的方向看来。 还好李梦梦一直低着头,仿佛专注于手机内容那样,脸上没什么表情。 实际上,她已经美滋滋地找到认识的高二学长,从他那里要来了刘莹的联系方式,在加好友的理由内填了这么一句: 我有孟齐天的秘密。 果不其然,她的好友验证几乎是一秒内通过,那边随之而来一条消息。 小孟校内后援团团长:? 李梦梦没说明自己的身份,只是将刚才的那张照片发了上去。 不多时,对话框内出现了一连串的问号,以及跳脚般的质问声。 小孟校内后援团团长:? 小孟校内后援团团长:???这女的谁? 小孟校内后援团团长:三秒钟之内,我要得到这个人的名字!不然你就滚出我的通讯录。 李梦梦发觉这个学姐真如传说中那般暴躁,不过这正和了她还有奚慧的意思,她唇角出现一抹弧度,在手机上摁出回答: “云野蔓,一个穷比,长得又low,平时经常约孟齐天同学一起自习,我上周还在市图书馆看到他们俩了,这人现在想抱尹栀的大腿,但是尹栀不怎么搭理她。” 不多时,刘莹发来了一个‘ok’的手势,后面接了一句话: “你最好保证你说的是真的,不然我第一个先撕了你的嘴。” 李梦梦表情顿时有些不好看,如果不是教训云野蔓的念头在提醒她大局为重,她可能会放弃和这么个没素养,说话难听的人继续交流。 “你在高一一班随便逮个人问,就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了。”她回了这么一句。 那头没有别的消息了,不知道是不是在找高一的人打探云野蔓。 李梦梦舒服地呼出一口气,旁边的奚慧饶有兴致地拿着手中的化学书书脊磕了下桌角,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这下有好戏看了。” 李梦梦笑了:“是啊。” …… 比起云野蔓的似有所觉,花白禾哪怕是趴在桌上睡觉,也对发生的事情了如指掌。 这得归功于那个抽风的监督模式突然颁布的任务: 【让孟齐天成为命运之子的救命恩人(0/1),可了解任务详情】 且不说就孟齐天这么个细胳膊细腿的和平主义小伙子怎么在恶龙学姐的魔爪下勇夺野草,花白禾听着这任务就觉得很为难自己。 万一到时候自己正撞上大魔王痛揍小野草,她是冲上去啊,还是冲上去啊,还是冲上去啊? 她一边腹诽这监督模式不是个东西,一边颇感牙疼地点开了那个任务详情。 [任务详情:李梦梦和奚慧因为讨厌云野蔓,于是拍下她和孟齐天的暧昧照片,发给了暗恋孟齐天的刘莹。 刘莹怀恨在心,一个月后,趁着云野蔓与母亲戚然回老家,云野蔓单独出门购置物品的机会,将她堵住,拖进巷子里教训了一顿。 任务要求:请宿主联系孟齐天,让他在适当的时机出现,送云野蔓去医院。] 时间,地点,人物,剧情,一个不漏安排得明明白白,好像生怕花白禾撞不上那一幕似的。 花白禾把这两段话正看一遍,倒看一遍,语气古怪地喊了系统: “统儿,这任务是要求我蹲好点,看野草被人家揍一顿之后,再通知男主过来接人?” “人干事???” 而且万一刘莹把人打出个三长两短的怎么办? 系统听见她语气里的调子,声音也有些发闷:“这就是监督模式……比较不通人情的地方。” 花白禾:“你太委婉了,它根本就不是人。” 被这个任务一闹,她现在半点睡意都没了,面无表情地从桌上起来,往椅背上一靠,让旁边已经压低声音讨论数学题的云野蔓和孟齐天同时停了声音。 以为是他们俩讨论题目的声音吵到了她。 没想到她却心情不太好地扔了一句:“你们继续。” 孟齐天和云野蔓对视了一眼,不是很确定要不要继续,却见花白禾的注意力已经挪开了,在班上转了一圈,定格在两个凑在一块儿的女生身上。 李梦梦和奚慧对上她的视线,顿时一僵,同时低下头去,在心中默念: 大佬看的不是我,不是我。 没料到下一秒,就听到花白禾的声音响起:“喂,就是你们俩,过来一下,别低头装不认识我。” 奚慧战战兢兢地抬起头,用手指指了指自己,意思是: 是我吗?不是我吧? 下一刻,却见花白禾对她微笑着颔首。 奚慧:“……”要死了。 她扯了扯旁边鹌鹑状的李梦梦衣服,拉着她一块儿往后排走去,这一幕让一班许多同学的目光都跟着转了过去。 两人哆哆嗦嗦地来到花白禾跟前,那怂样哪还有刚才背地里偷偷整人的得意? 花白禾觑着她们,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眯了眯眼睛,好像在思考要怎么折腾这两人比较合适。 她开口说道:“我现在突然有点口渴——” 还没等她继续说自己要喝的饮料,旁边的云野蔓就从包里摸出了一盒豆奶,放在她的桌上,那是上个周末她在家里跟波叔说过喜欢喝的豆奶牌子。 花白禾面无表情地瞥了她一眼:别捣乱。 云野蔓懂了,但又不好将豆奶收回,只埋头继续去做孟齐天说的那道题。 就听见花白禾不紧不慢地接道:“所以,我现在想找两个人给我表演一下戏,恭喜你们成为了被选中的幸运儿。” 奚慧、李梦梦:“……???”所以?口渴和想看戏存在什么必然联系吗? 但花白禾没兴趣知晓她们的想法,开始规定戏目:“这样吧,你们俩采取回合制,轮流骂对方,谁骂的好听,谁下节课就不用继续来我这里表演了。” 围观的一般学生:“……” 你大佬就是你大佬,连整人的方式都这么文明——动口不动手。 奚慧和李梦梦对视一眼,都没第一个开口,花白禾也不急,只是慢悠悠地说道:“其实我还有个备选的娱乐项目,就是好多年没看到人互相扇巴掌了,你们觉得这个节目怎么样?” 她的话音刚落下,李梦梦就对奚慧开口了:“你!你是个王八蛋。” 奚慧心领神会,跟着打起了友谊赛:“你这个臭鸡蛋。” 花白禾‘噗嗤’一声:“你们觉得,是你俩更像弱智,还是我更像?” 没等二人接口,花白禾就看向奚慧的方向:“你上个学期期末申请过奖学金吧?知道怎么没选上吗,正是你对面这位到班主任那里揭发你语文古文默写是抄小抄的,让左老师觉得你品行不端,才取消了你的名额。” 李梦梦是英语课代表,除了班长之外,跟班主任兼英语老师左沁容接触最多的人就是她,要说她有打小报告的嫌疑,那是绝对正常的。 果然,奚慧脸色跟着一变,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个贱-人??” 李梦梦本来想否认,但是这事情被花白禾抖得太猝不及防,她脸颊已经先涨红了,出卖了她的情绪。 花白禾还嫌不够,很淡定地对李梦梦说道:“不过你也别怕,你上个学期朝她同桌递的情书,被她先一步发现,将你的情书扔进了垃圾桶,所以你们俩还是很公平的。” 奚慧下意识地看向花白禾,开口问:“你怎么知——” 但是话还没说完,脸上先挨了个巴掌印,李梦梦气势汹汹地看着她:“我就说!我就说不管是答应还是拒绝,王同学都该给我答案的,为什么一副跟我不熟的样子,原来是你这个碧-池!” 奚慧捂着脸,神色变了几变,终于没忍住冲她喷道:“你算个什么东西!凭你也配得上王同学,那是我同桌,又不是你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每天上课还喜欢拿镜子照自己,怎么?还没看出自己有多丑啊?” “那也好过你这个大脸怪,镜头都放不下你,还天天做梦以为自己整个容就能变美,醒醒吧,你这模样,整容医生看了都下不去手!” 两人一边骂一边互相拉扯对方的头发,扇对方巴掌,甚至还上脚去踢,任谁都再无法从她们身上看出几分钟前那副友谊地久天长的美好。 围观的一班同学有的拍手,有的瑟瑟发抖: “我靠,你们没人背后发凉吗?尹栀上学期又不在班上,她从哪里知道的这些事啊?” “这真的是大佬,惹不起,惹不起。” 被两个女生争夺的王同学则备受男同胞的瞩目,不由得摆手:“跟我没关系,我什么都不知道。” 从隔壁班过来的孟齐天首次领悟一班的气氛,吓得连自己的试卷都忘了拿,急忙对云野蔓说道:“放学再见,我想起我还有点事情,先走了。” 云野蔓颇有些无奈地看了看旁边的花白禾,不知道这两个女生从哪里惹着她了,直到上课后她们被人拉开,才低声问出一句: “她们怎么碍着你了?” 花白禾很淡定:“她们就算什么都不做,光是呼吸,都碍着我了。” 云野蔓不信。 经过这么些时间的相处,她知道,尹栀是属于那种‘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类型,若是这两人没惹到她,绝不至于挨这种折腾。 但她没交过朋友,平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人在沟通中获得自己要的信息,直白地问了一句没得到答案之后,只能作罢。 而花白禾在那个下午的课间,一次不落地宠幸了这两个女生许多次,放学的时候两人脸上都带了伤,筋疲力尽的坐在地上,仇恨的看着对方。 恰在此时,旁边传来幽幽的一声叹:“唉,我就是想听听有什么骂人的新花样,你看看你们这形象,一点都不尊重舞台和观众,明天继续啊。” 当听见‘明天继续’这四个字的时候,奚慧和李梦梦眼中的恨意骤消,不禁变成了恐惧。 等花白禾和云野蔓放学离开,她们都没能从那狼狈中缓过劲来。 …… 一个月后。 云野蔓每天课间被迫听菜鸡互骂,表情很麻木,终于忍不住在某天放学后,问花白禾一句:“你打算看到什么时候?” 花白禾正低头玩着自己的手机:“腻了?那行,明天通知她们,表演队解散。” “每天都没点新花样,创新能力很不行,一点表演天赋都没有。” 花白禾的语气里满是对两人的失望透顶。 云野蔓:“……” 她抽了抽嘴角,视线挪开,正看到前方的司机将车驶进四海苑门前的道上,不由得开口道: “叔,可以在小区门口靠边停一下吗?我妈妈今天跟波叔请假了,想周末回家一趟,我去门口跟她汇合。” 她眼中没有一丝温度,语气里更是没有半分雀跃的意思,显然,她并不情愿回家。 花白禾顺势开口:“一路顺风。” 云野蔓表面毫无波动地看着她:“我不走。” 花白禾可有可无地点头,好几下之后蓦地抬起头去看她:“啊?” 云野蔓继续看着她,难得说了很长的一句话:“我就是去帮我妈买点东西,她手机导航不好用,找不到外头的超市,等我买完东西之后送她去汽车站,然后就回来。” 花白禾眨了眨眼睛:“噢。” 好像在说:爱走不走,关我什么事? 云野蔓见她这反应,心底闪过一点细微的失落,却没被她放在心上,只跟车内几人说了句再见,等车挺稳之后就下了车。 花白禾立刻收了手机,反过身,从后座后头的玻璃窗往外看,前头的司机见了,打趣了一句:“小姐舍不得朋友?” 花白禾头也不回:“不存在的。” 司机和保镖对视一眼,笑了笑,正想发动车子往四海苑里开,却听后座位置又冒出一句: “跟上她的方向,我看到她过马路左转了,叔,快点。” 司机:“……” 这就是传说中的口嫌体正直了吧。 …… 一辆黑色的林肯以时速十五的速度在下班高峰期的路上慢慢地开,引起旁边辅路上许多骑着摩托车、电动车和自行车的人纷纷侧目。 一个老大爷骑着自行车经过时,还对他们按了按自己车旁边的铃,用叮铃铃的清脆声音跟他们打招呼。 尹家的司机心理素质绝佳,在驾驶座上转过脑袋,对着他点了点头。 同一时间,花白禾坐在后座,拿着保镖的望远镜在调距离,果然看到几百米外云野蔓刚进去的便利店门口,渐渐围拢了染着彩虹色头发的小混混们。 在来时的路上,她已经联系好了孟齐天,约他在那附近的星巴克做作业,估计他抵达的时间,正好云野蔓被拉进小巷子。 从某个角度来说,刘莹看到他肯定不会选择暴露自己的本性,而云野蔓则不用挨打,也能够逃过一劫,花白禾更是可以直接完成任务。 可谓是一举三得。 至于之后—— 花白禾很有信心让这个姓刘的同学以后都不想听见‘云’这个姓氏。 她拿着望远镜,正在心中排练着自己安排好的剧情,就见到远处从便利店出来的云野蔓,恰好被那些人给堵住了。 正当时,背着书包的孟齐天走到了指定的星巴克店门口,正想和花白禾打电话确认位置,却一眼看到远处便利店门口被人带头围住的云野蔓。 他迟疑了一下,想着对方毕竟是一个女生,自己还是得帮个忙的。 于是他走了过去。 花白禾看着他们慢慢接近,忧心忡忡地在心里问系统:“统儿,他俩要是一块儿遭打,怎么办?” 系统的回答很简单:“凉拌。” 花白禾:“……” 她左思右想觉得不妥,抬手就要推开车门:“不行,我得下去看看。” “警告!警告!不允许宿主改变任务剧情!”监督模式在她的脑海里叫嚣,甚至放了一道微小的电流,真情实意地警告她。 花白禾痛的倒抽一口凉气,在前排保镖回头查看的时候,忙说没事。 只在心底问系统:“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 “因为我爱皮卡丘爱的深沉。” 系统见她还有贼心在破坏任务的边缘试探,叹了一声:“那你可以考虑当它的儿子,名字我都给你想好了,就叫皮在痒。” 就在他们俩扯皮的时候,花白禾从望远镜里看去,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为什么孟齐天一个人被留在原地了?野草就这么被带走了?他还是不是个男人?” 花白禾担心的不得了。 她试了好几次拉开车门,却都在刚伸手的时候就遭到监督系统的电-击警告,到最后保镖看着后视镜喊了她一声: “尹小姐!你的头发——” 花白禾摸了摸头顶,头发都被静电点起来了。 她叹了一口气,不知道野草会受到什么样的对待。 她尝试着跟监督模式打商量:“这样,我就在外边看看,找孟齐天汇合,我保证不进去帮忙,可以吗?” 这一次,她总算没挨电。 “哎小姐——”司机看着她一溜烟下了车,保镖也赶紧从副驾驶上下去,跟上花白禾的步调。 …… 远处,小巷口。 云野蔓面无表情地从里面走出来,看到孟齐天和花白禾齐齐站在路口,两人眼睛睁得滚圆地看着她。 还是孟齐天先打破了沉默:“你……你没事吧?” 云野蔓想了想,从自己的包里翻出了一个黑色的物件,当她按下其中一个按键的时候,那东西像老虎钳一样的两头冒出了强力的蓝光,发出了‘滋——’地一声。 花白禾头皮一麻。 打扰了,这才是皮卡丘失散多年的孩子吧? 系统跟着接了一句:“也可能八百年前和监督模式是一家。” 云野蔓很淡定地从兜里摸出手机,摁下了一一零:“你好,我这里是xx接道xx小巷,这里有一群人试图拆路边的电缆,不小心触电,对,也需要120。” “警告!警告!任务无法完成!一分钟后宿主即将受到惩罚!”监督模式又开始哔哔作响了。 花白禾头皮一炸,立刻把孟齐天推出去,同时开口道:“这东西看着挺高危,你不会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跟着挨电了吧?” 孟齐天愣了一下,赶紧接道:“对对对,我看那些人都很凶,你要不要去医院,我这就打120。” 云野蔓:“……?”她看着像是个工具都不会用的智障吗? 她正想开口说不用,被花白禾一把捂住了嘴:“就这样,齐天同学你快点。” 然后云野蔓就这样被强行压到了医院。 直到检查报告出来,那监督模式都没冒出任务完成的提示,以至于花白禾让系统催了它好久,催出来一句: “让孟齐天成为命运之子的救命恩人(0/1)未完成!宿主即将接受惩罚!” 花白禾:“……??等等,你说的等人打完架,就让孟齐天送她去医院的,而且我也没帮忙,是女主自己头铁硬刚,你这玩意儿怎么不讲道理啊?” 旁边的医生看着检查报告,盯着云野蔓手上的一个小划痕,似乎并不觉得是什么大事,但—— 这家医院是尹逍参股的。 他看了看旁边跟着等结果的尹家千金,推了推眼镜,慢慢地对着检查报告说道: “嗯……虽然检查没什么事,但是受了伤及时到医院处理是值得表扬的品质,很多人以为被刀割了,随便用水冲一冲就行,但这其实并不太安全,会有得破伤风的危险。” 花白禾在脑袋里问:“听见没?” 说完她又继续道:“统儿,你都记下来了吧?它要是敢因为这个电我,你就录好证据,准备投诉它。” 听到‘投诉’二字,那监督模式安静了几秒钟。 最后不情不愿地宣布道:“让孟齐天成为命运之子的救命恩人(1/1)√!” 花白禾满意了,孟齐天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然而谁也没注意到,站在她们身后,慢吞吞往手指上缠创口贴的云野蔓正盯着花白禾右手臂上露出的丁点纹身痕迹在看。 现在已经进入四月了,大约是医院里有些闷的原因,花白禾已经把薄外套换了下来,里头是件长款的白色t恤衫,右肩膀与肩胛骨的连接处,有一片黑色的尾巴悄悄地漏了出来。 云野蔓上次见过那图案,她记得是两条金鱼。 不知为什么,此刻的她盯着那图案看久了,似乎出现了幻觉,好像看到了那黑色金鱼的尾巴冲自己摆了摆。 以至于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按在了对方的那片皮肤上—— 35.当大佬的女人(九) 当云野蔓的手碰到那丁点黑色的痕迹时, 她只觉得太阳穴像是被人扎了一根针进来,尖锐的疼痛让她脸色一白,在原地晃了两下, 就要一头往前栽去。 至于被占了便宜的花白禾,她下意识地动了动肩膀,不解地回头看去, 恰巧就看到云野蔓往自己的怀里倒来。 她一脸茫然地将人接住, 疑惑地转头看医生,眼神里的意思很明白: ……说好的没大问题? 那医生也被这突发的情况吓了一跳, 即刻就通知外头的护士过来,一副立刻要给人做一遍全身检查的架势。 花白禾看到云野蔓被架走,心中跟着一提, 顾不上刚才右肩上的那丁点痒意, 跟着往外边走去。 …… 云野蛮落进了一片漆黑的世界里。 周围没有光, 她的意识也有些朦胧迟钝,呆呆地停在原地,直到—— 远处传来了一阵熙熙攘攘的声音。 像是在大马路上。 她下意识地追逐那声音看去, 眼前开始慢慢亮起, 先是白蒙蒙的, 而后骤然透出光来—— 云野蔓不适应地闭了闭眼睛, 再睁开时,见到许多背着书包走在人行道上的学生, 那身上的校服并不是她熟知的款式, 既不是云鼎的, 也不是椒市其他高中的。 却让她觉得无比眼熟。 她想走近些去看看,当这个念头产生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人群中。 旁边有一高一矮,一男一女说笑着走过,女生的书包上挂着一个摇晃的绿色公仔,跟着尹栀看过几集动画片的她并不陌生,那是神奇宝贝里的妙蛙种子。 她下意识的抬头去看那个女生。 十分精致的眉眼,走在清晨的校道上,笑起来的时候,连眼光都在她眼中跳跃。 “尹……栀?” 明明长得不一样,也不知道云野蔓哪来的熟悉感,竟然将自己印象中的那个名字脱口而出。 然后她就听见旁边有人喊了那人一声:“可音!” 可音……? 她神色一怔,脚下步伐忘了跟着挪动,那两人很快就消失在了自己的跟前,云野蔓跟着一滞,一时间忘了自己身处何方。 就在这时,她感觉到一道如有实质的目光,似乎定格在了自己的身上。 云野蔓转过身看去,恰见到一个女生沉默着抿了抿唇,视线穿过了自己,只看着刚才那两个人离开的方向。 明明这人长得那么陌生,却让她呼吸一窒,刹那间有种在照镜子的感觉。 是哪里像呢? 她定定地看着那双眼睛,许久之后,眼前人仿佛从那遥远的凝视中回过神来,而后—— 目光一抬,与云野蔓的视线对上了。 一时间,整个世界的时间都被人按下了停止键。 车辆被定在马路上,路上行走的学生们只保持着一脚踏出的姿势,连脸上的表情都被人按下了暂停键,被风吹动的树叶不再摇摆,于是从树叶间穿梭而下的日光也被施了时间魔法。 那个女生对她笑了笑,动了动嘴型,问出了一句: 喜欢吗? 云野蔓倒吸了一口凉气,按理说这么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她该听不懂的,但她却偏偏明白了。 这人在问她,是不是喜欢刚才从身边走过的那个叫做可音的女孩儿。 明明从未谋面,她却不知怎的开始心跳加速。 面前的人像是得到了答案,意味深长地笑了,又隔了这些许的距离,用口型给了她回答: 我也喜欢。 云野蔓:“……???” 她一脸茫然,不知道自己来到了什么大型出柜现场。 紧接着,那人抬起手来,穿过两人之间的那点距离,虚点了点她的额头,眼中忽然漫起来一股悲伤,对她慢慢地说道: “这么喜欢的人,你怎么舍得忘了?” 云野蔓听见‘忘了’两个字的时候,整个人如遭雷击,箱子里那些被关住的记忆,像是被人暴力拎起了斧子,用力朝着锁头劈砍下去,而后箱门打开,那些已经遗忘的碎片从里头窸窸窣窣地飞出,朝她奔涌而来。 漫天纷扬的碎片像是破碎的镜面,每一片里都是一副场景。 她眼中映出无数的画面,听见了自己记忆解锁的声音。 直到那最大的一片菱形缓缓降落到她的面前。 镜面里是雨雾蒙蒙的天气,将一切都朦胧了,分明看不清晰里头的画面,她却已经想起了里面即将上映的内容。 云野蔓抬手摸上那场景,隔着冰凉的碎片,看见里面有个女人义无反顾地冲出了道路,将另一个人用力往后推去,张嘴说话的声音差点被倾盆的雨声淹没。 云野蔓跟着她几乎同时开口说出那句话: “其实我——” 车辆飞驰而过的声音将她们俩随后的内容吞没。 有眼泪从她的眼眶里慢慢地渗了出来,她用额头抵着那冰冷的碎片,自顾自地接了下去: “其实你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其实你一直把我当成最好的朋友,是不是?” 话一出口,她眼前的一切又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一脚从现代的高楼林立,跨进了红墙青瓦的古色古香。 平静的十几年过去,当记忆中蓦地出现一个人的时候,她听见了自己胸腔里的那颗心,雀跃跳动的声音。 那人来了。 再一次地,出现在了她的生命里。 就像是……为她而生。 当身为姜窈的她第一眼看到那个人时,关于她的一切,都从记忆深处翻滚着涌现出来。 欢喜、怨恨、求而不得…… 种种情绪在她的脑海里纠缠,而她只想不管不顾地将这人再次拉进自己的世界里,与她抵足缠绵,至死方休。 我把这天下夺来,下聘予你,可好? 可她还没来得及问出口,甚至没来得及对身边那人说出自己的秘密,那人就再一次消失了。 以至于她的记忆也随之被尘封。 所幸…… 她早留了一着。 在第二次相遇的时候,就将两人间的一切编了码,记在了那人的身上。 只要你我再次相遇,只要你再来救我一次,我就再也不会把你忘掉。 当她回想起前两世的记忆时,周遭的颜色再次从她的世界里退却,她却不再如初时那般茫然。 黑暗的、寂静的空间里,她低低地笑出声来。 …… “血压正常……脉搏正常……心率80/min……ct扫描结果正常……胸压正常……呃,轻度贫血?” “手指动了!患者恢复意识!” 雪白色的房间内,医生和护士的声音在有条不紊地响起,见到云野蔓睁开眼睛,医生看着手头一系列的报告,很平静地叮嘱道: “以后要记得按时吃三餐,你有一点贫血。” 门外的花白禾和孟齐天这时候被允许进来,两人听了护士转达的情况,同时都松了一口气。 花白禾单手搭着自己的外套,对病床上的人挑了挑眉头: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家虐-待你,云同学可行行好吧,你再用晕倒碰瓷一次,我们家在家政市场可能招不到人了。” 花白禾说话里带着几分懒散的笑意,总也让人听不出是嘲是夸,带着她一贯的欠揍风格。 就在这时,孟齐天也冲云野蔓笑了笑,再开口就比花白禾顺耳许多,甚至还把她的话翻译的温暖许多:“云同学要多注意身体,谨遵医嘱,要是再晕倒,周围人都会被吓到的。” 若是放在往常,云野蔓一定会对比出花白禾的话语刺耳,但她现在却没多大的反应,反而相当专注的盯着她看,明明还是那副沉默的模样,却很明显能让人感觉到她在认真听。 花白禾以为她还没反应过来,借着机会又开口损了她两句,结果发现她脸上不仅半点反感都没有,相反的,目光还跟胶水一样牢牢粘在自己的身上。 原本和孟齐天站在一块儿的女生以为是自己会错了意,往门口的方向挪了挪。 结果—— 床上那人的视线就跟着往门口动了动。 花白禾:“……?” 她疑惑地开口问系统:“统儿,她这怕不是晕傻了吧?为什么摆出一副小鸡刚出壳找妈妈的架势看着我?” 系统还没回答,花白禾又立刻否定:“不,她一定是在憋什么坏主意,我得小心点。” 系统:“……” 行吧,只要不是想上她,你演的开心就好。 …… 半个小时后。 被检查了个彻底的云野蔓终于被允许离开,医生大手一挥,顺着花白禾的意思,将费用账目登记在了尹家名下,从头到尾都没跟云野蔓提起交钱这茬。 简直就像是传说中不以盈利为目的,对穷苦老百姓伸出援手的天使医院。 这一通折腾下来,孟齐天也已经到了要回家的时间点,也许是今天的经历太过特别,以至于他总觉得自己无形中和另外两人拉近了些距离。 临走时他还高高兴兴地冲两人挥了挥手:“下周见!” 花白禾自持校霸身份,只很淡定地对他点了点头,结果没想到旁边的云野蔓更冷淡,半点反应都没有,好像跟人家完全不熟的样子。 花白禾看到她这幅七窍只通了六窍的样子就一阵心痛,但她还没想好自己要怎么委婉地拨动云野蔓心中恋爱的那根弦,对方的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妈?噢我这边临时出了点事,我现在把东西给你送过去,还来得及吗?车已经开了?行吧,你到时候记得在路边的加油站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嗯好,拜拜。” 这个接电话的过程很长,等花白禾想要再提刚才的事情,已经错过了时间。 她只能带着云野蔓回到了车上,两人一路沉默地由司机载回尹家。 …… 当晚。 因为尹逍大魔王在家,花白禾修仙看动画的梦想再次宣告流-产,只能装出一副自己很热爱学习的样子,坐在房间书桌旁,看着那堆永远也做不完的习题发愁。 相比于以往不情愿地踩着八点半的点进花白禾的房间,今天的云野蔓依然也很准时,心中甚至隐藏着一丝迫不及待。 自从今晚七点半和尹家的其他佣人一块儿吃完晚饭之后,她就独身一人回到了房间里,往常和她同住的戚然因为不得不回家一趟,所以这小房间里十分安静。 安静得她什么事情都不想做,看不进去枯燥的课本,只能盯着秒针转动的幅度,在一秒一秒的挪动中,等着八点三十分的到来。 她多想装做好学的样子早早进去,却又害怕自己的反常让对方生疑,只能不断地告诫自己冷静,坐立难安地生熬了一个多小时。 直到视线范围内装进了那道身影,心底的躁动才慢慢沉下来。 云野蔓慢慢地走到了桌边,余光注意到旁边的人因为过于无聊,将昂贵的钢笔放在手指间来回转,却又不敢放开来甩,担心直接转到地上报废,于是一会儿逆时针转一圈,一会儿又逆时针慢吞吞地转一圈。 可爱的很。 云野蔓想起这些日子所看到的她—— 在学校里看似拽的不得了,实际上从来没做过一件仗势欺人的事情,甚至还无形中整顿了校风。 等回到了家里之后,又暴露出像小孩子的那一面,有动画看就十分满足,偏偏还被尹逍管的太严,连唯一的爱好都被剥夺,于是这会儿跟习题相看两相厌,时不时嘟个嘴,好像委屈的不得了。 自己之前怎么就忍心对这么个纸老虎讨厌起来的? 云野蔓如今恢复了记忆,对花白禾是怎么看怎么顺眼,也许就算看到她一边做题一边抠脚,也能睁着眼夸出‘好看’来。 但花白禾对这一切变化浑然不知。 她早习惯了和旁边的人互相把对方当空气的相处,所以在云野蔓落座之后,半个眼神也没往那边丢,对着作业试卷思考怎么把云野蔓和孟齐天凑到一起。 云野蔓现在相当享受和她单独相处的时光,没先忙着做作业,而是不着痕迹地往花白禾的桌上看—— 点心,没有。 饮料,没有。 水果,没有。 这个学习环境可太糟糕了。 想到这里,她起身朝门口的方向走去,才刚打开门,外头就有女仆对她微微一笑,她将人朝来,根据记忆,小声的说道: “尹小姐学习挺辛苦的,我帮她来要一份芒果布丁,时令水果小蛋糕,还有一杯百香果饮料,再来一份水果沙拉。” 那女仆一听,确实是自家小姐这个月点的比较多的点心,于是点了点头,也对她说了一句:“辛苦了。” 然后就转过身下楼去准备了。 没过多久,女仆端着盘子,轻手轻脚的将花白禾的卧室门拧开,想过来将东西放下,却被云野蔓走过来接了过去,把东西都放在了自己这边的桌上,没占花白禾的空间。 等花白禾闻着香味一转头,见到的就是云野蔓独霸自己吃食的那张课桌。 她双目圆瞪,正想指责她的险恶用心,却发现对方冷淡的一抬眼,朝自己看了过来,然后就像是从她眼中读懂了她的需求似的,端起那份芒果布丁放到了她的桌上。 尔后又重新低下头去做题。 半点要动剩下那些食物的意思都没有。 花白禾茫然地看着自己面前的那份布丁:“统儿,这什么个情况?” ……别不是下午晕的那一下,真把云野蔓脑子给晕坏了吧? 系统也挺纳闷,思前想后,它回了一句:“大概是上次从你爸那儿得的好处太多,她觉得有些过意不去,所以想弥补你一下?” 花白禾:“看不出来啊系统,你这小脑袋瓜还挺灵光的。” 于是她并不客气地接过了布丁,挖起一勺,就势问道:“对了,上次我爸说要给你发补习的奖金来着,发了多少啊?” 云野蔓盯着她把布丁送入口中的动作,看着她淡粉的唇上染了一层水光,大脑反应了几秒才想起要处理她的问题: “我不知道,”她说,“尹叔叔的奖金我受之有愧,毕竟你学习不需要我的帮忙。” 想了想,她又补了一句:“不过我想学习一些防身术,尹叔叔就答应让手底下的人平时教教我。” 她并没有任何要向花白禾隐瞒的意思,只要对方想知道的事情,她都会双手奉上答案。 花白禾一听,这剧情走向跟自己设想中的一样,也就没去思考实际过程里的偏差,只相当淡定地点了点头,还顺嘴补了一句: “好好学,十年后也许你就比我差一点。” 云野蔓不着痕迹的抿了抿唇,掩住自己即将漏出来的笑意—— 是吗? 十年后,听着就让人心生期待。 …… 花白禾并没注意到,云野蔓同学已经无师自通了伺候人的本事,很能急大佬之所急,不论是在家,还是在学校,很多时候她还没反应过来自己需要什么,东西就已经递到了手边。 她只是觉得,这家伙好像比以前顺眼了点。 不再跟自己对着杠,甚至大有一副‘你说的都对’的盲从架势,让她一度以为自己激活了对方那颗感恩的心。 感恩的心有了,爱人的心还会远吗? 正在这时,监督模式下达了最新的任务: 【篮球场上,命运之子给孟齐天递水(0/1)】 配合这个任务一块儿出现的声音,是丁零零响起的下课铃声。 一班的同学陆陆续续地往外走,时不时传来女生们的聊天声:“哎,听说过两天我们学校要和一中打友谊赛,篮球部最近都在训练。” “走走走,看看去,我们学校篮球部帅哥可多了。” 花白禾举手问系统:“请问这个监督模式拿的是什么八十年代的言情剧本?” 系统不予理睬。 旁边的云野蔓已经收拾完了自己的书包,从座位上起来,视线投向她,好像在问:走不走? 完全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回家吃晚饭的节奏。 花白禾暗自叹气,为这个世界之子的恋爱线操碎了心,起身道:“去篮球场看看吧,听说今天全员到齐。” 云野蔓抬手去帮她拿书包的动作顿了一下,而后波澜不惊地掀起眼皮子瞅她,似乎很不情愿浪费时间去看篮球,但见花白禾一副很执着的样子,只能跟着她往外走。 …… “啊啊啊啊!好帅!进进进进——” “孟孟加油!孟孟站起来!” 球场外,无数女同学为自己喜欢的对象打气,孟齐天刚才进球的时候被人撞了一下,趔趄在地,刚从地上爬起来。 远处而来的花白禾打了个哆嗦,差点把那句话听成了——“萌萌站起来”。 等走到了球场边,她看着孟齐天因为运动过量而微微通红的脸颊,还有脸庞两侧流淌下来的汗珠,还有因为懒得去场外拿毛巾,而掀起运动衫长长的下摆直接擦脸,露出的那一片腹肌—— 花白禾挑了个干净的观众席位坐下,在心底开口:“系统,你闻到了吗?” 系统不太确定地接了她的戏:“青春的味道?” 花白禾淡定地反驳:“男人们的汗臭味。” 系统:“……【巨他妈真实.jpg】” 花白禾想到自己一片蚊香,却为了任务牺牲课后时间在这里看十个少年抢一个球,对野草可以说是真爱了。 反观旁边的云野蔓,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花白禾的身上,完全没有半点要往球场上看的意思。 她并不知道对方正在心底琢磨着给自己拉郎配,见到花白禾轻微皱眉的时候,她从自己的兜里摸出了一包绿茶香味的纸巾,给她递了过去。 花白禾挑了挑眉头,感觉野草再跟自己这么殷勤下去,她就—— “你就?”系统提心吊胆地问。 “就只能破格让她当我小弟了。”花白禾很淡定。 系统扫描了一下旁边云野蔓的外貌,然后悲哀地发现自己竟然因为宿主打-炮的眼光过于挑剔而感到欣慰。 它觉得自己真的变了。 球场上,一局比赛终了。 孟齐天作为得分后卫,助攻了自家队友五个球,让己方小队以32比19的成绩领先了上半场。 他看着两队之间的差距,脸上神情稍微有些放松。 就在这时,花白禾察觉到身旁的人起身了。 她心中一喜,女儿终于学会主动拱白菜了吗? 却听到头顶洒下来一句:“时间差不多了,你早上点的鱼头豆腐汤,波叔现在估计已经开始炖了,现在回去喝正好新鲜。” 花白禾:“……” 花白禾:“???” 命中注定的男主在等你递水,而你居然在这里惦记我的汤? 她干巴巴地问了一句:“你觉得他们打篮球不好看吗?” 云野蔓很耿直:“不好看。” 花白禾:……好巧,我也这么觉得。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被云野蔓那么一提醒,搞得她现在也怪惦记家里的汤。 这比赛大概是看不下去了—— 她想着刚才监督模式颁布的任务,心很累地叹了一口气,对云野蔓示意了一下底下篮球队自备的那箱矿泉水。 “好歹跟孟齐天同学认识一场,还是支持他一下,你去给他递瓶水吧。” 云野蔓很努力才控制住自己不皱眉头的冲动。 想到花白禾明明一副对篮球赛意兴阑珊的样子,偏偏还要浪费时间来这里看,甚至结束之后还要给那个姓孟的递水—— 她面无表情地看向球场上那个中场休息的男生: 呸。 小白脸。 …… 孟齐天正双手撑着膝盖在放松,等自己的心跳从不断的跑动中平复下来,他才往场外的方向走去。 然后,他就在那排因为喊加油喊得面红耳赤的白嫩小脸中,看到了一张格外不和谐的黑脸。 不论从神情,还是本身的肤色来说,都很黑。 他看的噗嗤一声,乐了,没管那些积极往自己脸上戳来的各色饮料,径直往那黑脸的方向走去: “你怎么来了?尹同学呢?” 他说着往周围看了一眼,果然看到在不远处观众席上坐着的花白禾。 云野蔓注意到他视线的时候,有点想把手头的矿泉水瓶拧开,给他兜头浇下去: 醒醒,尹栀也是你能看的吗! 所幸她脑海中理智仍在,哪怕脸色再臭,也强忍住了冲动,将手里的水瓶往他跟前戳去:“喏。” 孟齐天笑出一口小白牙,对她道了声谢,又问了一句:“尹同学让你帮我拿的?” 想的美。 云野蔓面无表情地说:“我拿的。” 孟齐天看她那张苦大仇深的脸,不是很相信她会突然给自己递水,但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 “好吧,谢谢。”他又对云野蔓送出了一个阳光灿烂的笑容。 周围的后援队女生对这一幕看的咬牙切齿: #夭寿啦!男神居然不喜欢肤白貌美大长腿!# #帅裂苍穹的男神对一块黑炭情有独钟为哪般?# #震惊!云鼎二班班草口味竟然如此独特……# 与此同时,发现命运之子主动完成给命定男神送水的任务,收获了一个俊美笑容之后,情感进度却一动不动的监督模式:“……” 它觉得自己可能快要死机了。 难道真的像宿主说的那样,是它促进命定情缘的方式太老套了? 可是这套路明明已经经过了无数个校园故事世界的检验? 为什么偏偏在这里出了意外? 监督模式决定自闭升级一会儿,在自闭之前,它还没忘记宣布结果,只是那机械音让花白禾怎么听怎么觉得带了点愤怒: 【篮球场上,命运之子给孟齐天递水(1/1)√!】 花白禾摸了摸下巴,将自己听到的那点愤怒归功于幻觉。 这时候云野蔓已经从篮球场边走了回来,花白禾又完成一个任务,心情十分愉悦,抬手从座位上拎起了自己的包,往学校外走去。 云野蔓跟在她身边,等看见那辆熟悉的林肯车缓缓开过来的时候,她蓦地开口问了一句: “你喜欢孟齐天那个类型?” 毕竟整个学校里,她没见过花白禾对另一个男生上心过,或者说,其他的雄性生物在她眼里跟空气没什么区别。 所以哪怕她也没对孟齐天刻意表现出什么好感,但对比出来,就已经是特别了。 花白禾听到她这个问题,瞬间毛骨悚然。 洛笙那个世界的事情可不能重演—— 她斩钉截铁地扔下了三个字:“不喜欢。” 云野蔓松了一口气。 然后花白禾盯着她头顶那懒到死活不肯挪动一步的情感进度条,又补了一句: “不过……” 云野蔓的心跟着她这个转折提了提。 “你不觉得,他这细皮嫩肉的,看起来挺顺眼的吗?”花白禾漫不经心地看向她的眼睛。 面上很冷静,心里却恨不得抓住云野蔓的胳膊摇晃,最好能把她心里的那只小鹿给晃晕: 人家那么帅,你就没有一丢丢的心动吗! 云野蔓听见‘细皮嫩肉’几个字,条件反射就想摸自己的脸。 但尹家的车这时候已经开到了两人的跟前,她抬起的手最终落在了后座的车门上,不仅拉开了车门,甚至还抬起另一手帮花白禾挡了挡车顶。 习惯了有人伺候的花白禾,在这段时间内被对方不着痕迹地慢慢提高服务质量,竟然也没感觉出什么不对劲。 等她拿出手机开始玩的时候,云野蔓也悄悄地摸出了自己那部被戚然淘汰下来的旧手机,忍着蜗牛速度的网,打开网页,在搜索框输入了这样一堆内容: “吃什么东西能美白?” “什么面膜的美白效果好?” “美白产品有哪些?” 而与她一肩之隔的花白禾,还不知道自己的一句话激发了对方的斗志,迟钝的她直到第二天的早餐时才发现不妥—— 因为她自己爱喝豆浆,所以尹家的早餐桌上,一般出现的都是中式餐点,哪怕偶尔管家会给她煎三明治,搭配的饮料也依然是豆浆。 尹逍吃东西向来没什么忌口的,也跟着她爱起了豆浆。 上学的时候,花白禾往旁边一瞥,见到了云野蔓手里的一瓶纯牛奶。 她眯了眯眼睛,唇边泄出几分笑意: “哎哟,怎么,你这是缺钙要补补?也不错啊,说不定改天蹿了个儿,能去隔壁女篮报个名。” 学习上能跟孟齐天一起共同进步,如果在运动方面两人再找点共同话题,那未来的幸福简直不用她发愁了! 就算现在暂时不是对象,那也可以先从无话不说的闺蜜做起啊! 听到‘缺钙’两个字,云野蔓的眉头跳了跳——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看自己面前这个五行缺心眼,八字欠收拾的女生。 而后平淡地回了一句: “喝多了豆浆,换换口味。” 听到牛奶党攻击豆浆党,花白禾立刻就不服了,她哼了一声:“豆浆的美味,你这样的凡人根本不懂。” 云野蔓目测了一下她校服里原先的那对旺仔小馒头,如今隐约有要往白面大馒头发展的趋势。 在心中默默回道:自己怎么就不懂了,明明看着就很好喝啊? 但没有吃到嘴没有发言权,云野蔓在心中暗自记下这番关于豆浆的辩论,决定等以后实践时再诚恳地告诉她: 豆浆真的挺好喝的。 36.当大佬的女人(十) 监督模式在升级之后, 又连续给花白禾颁布了十多个任务,要么是让云野蔓和孟齐天去游乐园,要么是让云野蔓在校运会上给孟齐天当拉拉队, 又或者是让云野蔓和孟齐天在考前成立学习小组—— 结果。 花白禾很规矩地同时约了两人去游乐园,之后如监督模式所愿那般临时爽约,在家里看着神奇宝贝的时候, 不出半小时, 云野蔓回来了,手里还拎着一个食盒。 花白禾:“……???” “你们这么快就玩完回来了?”她怀疑这人到底有没跟孟齐天碰面。 云野蔓很淡定地看着她, 抬起手里的食盒对她示意了一下: “你不是说想吃那边的z家日料吗?今天那边店里临时有事,下午只营业到两点就关门,我就过去先帮你把这个买回来了。” 花白禾有点不知道自己该欣慰还是悲痛。 最后她只能神情复杂地问了一句:“那……门票呢?” 买了票却不去, 浪费她这张也就罢了, 再浪费一张她真的心痛! 都是她的钱啊! 云野蔓默着脸走了过来, 给她将花纹精美的木盒在茶几上展开,抬手把里面一层层摆好的寿司隔层拿出来,听见她的问题时, 垂着眼睛平静地说道: “送给孟齐天, 让他找别人玩了。” 花白禾:“……” 这可真是个狼人, 未来男朋友都能大方地送人, 还有什么是野草做不出来的? 至于后来的校运会上给孟齐天的篮球队当拉拉队加油的事情—— 花白禾一想就觉得心绞痛。 她有张良计,野草有过墙梯。 当花白禾故作不经意地找到拉拉队队长, 在维持自己校霸人设的同时疯狂暗示对方, 自己想在校运会上找点既不麻烦、又能够自由活动, 不必硬坐在观众席充当人头的事情时,对方十分上道地对她拍了拍胸脯,表示这事情包在自己身上。 然后花白禾随口又提了一句:“云野蔓也跟我安排到一块儿,少个人端茶倒水我很不习惯,懂了吗?” 那拉拉队队长想到云野蔓那张脸混在自己这一队精挑细选如花美人里的画面,在心中狠打了个寒战。 就像是……一只拔了毛的乌鸡出现在花丛中。 但尹栀都发了话,再不能做她也要努力达成这个目标。 于是校运会当天,花白禾发现拉拉队队伍里居然没有出现自己想安排上的人,霎时间就不太高兴地眯了眯眼睛。 当那一排加油的拉拉队穿着性-感的红色齐逼小短裙,手中拿着七彩的丝带球出现在场中央的时候—— 角落里忽然跑出个提着音箱的人。 她把音箱往正中央一放,摁下开始键的那一刻,校运会的观众席上都笑喷了。 “哈哈哈哈哈!这他妈哪里找来的人才!放音乐那个人是特意挑的吗,为了跟后面肤白貌美的小姐姐形成鲜明对比?” “不比不知道,原来我们学校拉拉队小姐姐们的水平这么高吗!” “别小看人家放音乐的,那是我们云鼎高一的年级第一,以后出去看见别人家风骚的拉拉队,我就这么说——你们这队伍质量不行,连我们那放音乐的都不如哈哈哈!” “真的质量高!校霸当教练,学霸负责控场,完美!” 就这样,云野蔓顶着全场的注意力很淡定地走到了场外,直到一支引-爆全场的热舞结束后,才又上前将那音箱按下暂停,把它放到小推车上,拉回了后台。 从头到尾,充当名誉教练,只需要在看台上坐着,什么也不需要参与,结束了舞曲就能够在全校自由活动的花白禾,表情是这样的: =。= 她甚至还看到了热身准备出场的孟齐天跟队友一齐笑的弯腰捧腹的样子。 再说到后来的学习小组…… 云野蔓在一个小时内指出了孟齐天的四五个错误,让他的自尊心大受打击,自觉配不上与年级第一第二共同学习,于是这位命中注定的男主角,被云野蔓羞-辱走了。 要是换个暴脾气的男生在这里,说不定已经发誓从此跟云野蔓老死不相往来了。 如此种种下来,别说监督模式,花白禾这个执行任务累如狗的人都想自闭了。 系统只能搜肠刮肚地安慰她: “没关系,虽然命运之子没看上男主角,但还好,她也没看上你。” 花白禾品味了几秒钟:“统儿,你是不是在挑衅我?” 系统陡然发现自己的话语激发了花白禾奇特的争强好胜心,它赶紧认怂:“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花白禾转头看了看自己旁边的女生,蓦地问了系统一句: “哎,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怎么感觉她变白了点?” 系统生怕花白禾主动打开那扇被封上的门,忙睁眼说瞎话:“哪有?你看错了吧?” 花白禾还在疑心,第二次自闭升级完的监督模式又出来刷存在感了: 【惊险情况下最容易产生爱情——请宿主制造险境,让命运之子与孟齐天在惊险的情况下产生爱情(0/1)】 【任务要求:推动情感进度至少三个百分点】 或许是这傻子监督模式在自闭两回之后,终于发现要想推动命运之子的情感进度,套路的过程不是重点,结果才是它想要的。 于是这狗比监督模式无师自通了为难宿主这个技能。 花白禾目瞪狗呆地看着那个任务要求,气不打一出来,问系统一句:“我要是拒绝执行任务,会怎么样?” 系统想了想:“你想近距离接触皮卡丘……” 花白禾跃跃欲试:“想!” 系统慢吞吞说完下半截:“的十万伏特吗?” 花白禾:“……” 打扰了。 花白禾内心露出了个老母亲的疲惫微笑,只能低头开始琢磨怎么给这两人制造险境。 …… 一学期转眼间过的很快。 期末考试的时候,云野蔓再次用成绩碾压了整个云鼎的同学,以距离满分只差一分的恐怖数字高悬在云鼎每个学霸的头顶。 花白禾倒是很淡定: “毕竟我这是第三次读高中,总会有点考试疲惫症,考不过初生牛犊的年轻人很正常。” 系统哦了一声:“可你上次不是这么说的。” 花白禾无视了它,在放学后的车上转头问随之进来的人:“暑假要回家吗?” 云野蔓愣了一下,试图往她的方向挨得更近一些,却又担心被前排的司机和保镖察觉到什么,只能在鼻尖嗅到她身上的那股香味后,遗憾地后撤,坐回原位。 “不用。”她回道。 应答的同时,她眼底闪过一丝阴霾—— 就云金那个酒鬼男人,她不愿意再和对方有一丝一毫的牵扯,这父女关系停留在表面就够了。 花白禾听了她的话,只点了点头,没再多说。 她不想像第一个世界,因为和命运之子走朋友路线,结果让对方会错意,所以在这个世界她格外注意和云野蔓之间的距离。 除却每晚在房间里学习的时间,其他时候她的身边都有别人,不是女仆就是保镖,即便在课堂里,也是最基本地出于顺手,将人呼来喝去。 就怕云野蔓同学旱路还没打通,先让她想到了走水路—— 花白禾不想一边挨电一边挨艹。 那画面太美她不敢看。 一个星期后。 云野蔓和孟齐天同时被约到了尹家名下的一个室内-射-击训练场。 花白禾正结束了一轮热身,抬手将防噪的耳机懒洋洋地扣到脖颈上,光洁的额头上被汗水浸湿稍许,黑色的头发有几缕粘在耳侧,映得那只耳朵像是白雪捏出来似的。 不知是太热了还是之前做了别的运动,花白禾的脖子上都有一层薄薄的水光,当她转过头看来的时候,锁骨上方的脖颈肌肉略微凸出,牵出的那片阴影—— 看上去性感的要死。 尤其是配上她这会儿运动过后不怎么想理人的表情,让云野蔓看直了眼睛,根本忘记旁边还有别人存在。 下意识就迈步朝着花白禾的方向而去。 花白禾看她直勾勾往自己这边来,还觉得有点奇怪,见着她眼睛里好像都要冒出绿光的时候,更是吓了一跳—— 等人走到近前。 她左右一看,在旁边拆卸手-枪的小台子上看见一块蜂巢蛋糕,立刻抬手抓来,等云野蔓一走近,举起就往她嘴里塞。 “你没吃早饭吗?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样子?”花白禾看见她被蛋糕噎了一下,只能又勉为其难地从脚下拎起一瓶还没开封的矿泉水递给她。 云野蔓直到被她那蛋糕一塞,才反应过来目前的情境: 眼前这人,现在还不是自己的。 若是她刚才压着人不管不顾地亲,或许还不需要那些保镖动手,她就会先被花白禾来个过肩摔。 她动了动喉咙,艰难地把自己的视线从这人身上挪开,低低应了一声:“……嗯。” ——她可不就是饿死鬼投胎吗? 算上姜窈的上辈子,都已经饿了几十年了。 云野蔓遮下眼帘,挡去自己眼中不受控制冒出的那些渴望: 真想看着她在床上出汗的样子。 暧昧朦胧的灯光下,红浪翻滚的床帏里,一只小白兔奋力地想往外跳,却在汗流浃背的时候,被大灰狼俯首叼住了后脖颈。 光是想想,她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加速、血液逆流的声音。 花白禾丝毫不知道自己正被眼前的人在脑海中变换着摆弄出怎么样的一百零八式,她的视线越过云野蔓的肩头,看向远处那个孟齐天同学—— 从他的眼中看出几分跃跃欲试。 花白禾冲角落里的人歪了下脑袋,示意一个保镖过来进行现场教学。 而认清了云野蔓女汉子现实的她,也并不指望这人能举着小手帕在后面给孟齐天喊加油了。 监督模式不是要他们俩心跳加速吗—— 她往云野蔓的身后站了站,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想学吗?” “一会儿你们俩比赛,谁要是能赢,我就送一张这个训练场的终身会员卡,无限次体验的那种。” 有竞争,才有动力,花白禾不愁他俩在互相针对中没点别的感觉。 旁听的系统:“……” 它觉得监督模式大概没见过套路如此崎岖的宿主。 谁敢说玩-枪不惊险? 谁敢说跟人比赛的时候不会心跳加速? 它反正是服气了。 至于云野蔓,其实赢不赢孟齐天,对她本身而言都没什么大碍,她在意的是—— 如果她不认真点,到时候真让孟齐天赢了个一两环,尹栀肯定要对那个小白脸另眼相看,这是她绝不允许发生的。 想到这里,她几乎立刻生出抬手将台面上的那把女式手-枪组装起来的冲动。 此时,旁边的保镖已经走到了孟齐天的旁边,跟他三言两语讲完了枪-械的原理,而后十分流畅地将一把手-枪组装完毕,摆出一个双手握-枪-射-击的标准姿势,对准远处的靶心,只听‘砰’地一声—— 旁边的系统自动跳出来答案:10环。 孟齐天发出了一声惊呼,赞叹地鼓起掌来,之后那保镖很淡定地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他,示意他也可以来试一试。 云野蔓看到两人凑到一块儿的教学,计上心来。 她对花白禾诚恳地说了一句:“我不会,你教我吗?” 花白禾当然是打算亲力亲为的,闻言也不意外,十分耐心地告诉她组装的程序,末了补一句: “不过现在时间有限,你能学会正确的开-枪姿势就行了。” 说罢,她将手头的那个物件往云野蔓的手中一塞,对她扬了扬下巴,示意她可以开始瞄准了。 云野蔓努力回忆自己第一次碰这东西时犯过的错误。 果不其然,半晌后—— 花白禾紧贴在她的身后,呼出的气息像一根羽毛,软软的从她后脖子上来回拂过,伴随着她声音压低时的些许鼻音。 “这边肩膀低一点。”花白禾懒得抬手去纠正她,干脆就着两人此刻的姿势,用下巴略微抵了抵面前人的肩膀。 云野蔓的心跳不争气地乱了。 只要她现在装作不经意地一转头,就能亲到这人的唇。 一定是不同于那装出来的硬壳外表,而是暴露出尹栀内心的柔软。 正在她心猿意马的时候,花白禾又举起手去握住她的手心,发觉她不自觉地捏紧了枪,忍不住道:“放松点——” 然后在心底对系统接道:“这样我才好进去。” 系统胆战心惊:“……?” 下一秒,见到花白禾的食指强行挤进了扳机的那丁点空隙里,趁着云野蔓瞄准的那一刹那,带着她的指尖一同扣下。 ‘砰!’ 那声响好像直接敲在了云野蔓的心脏上,让她的整个世界一时间被轰的空白,感官中只剩下身后人那忽热忽冷的呼吸,托住自己手腕的灼热,还有不知何时卡进她双脚间的一只靴尖。 良久之后,她才听见自己耳边响起的电子汇报音: “十环。” 确实是十环…… 云野蔓猝不及防被她这么一撩,仿佛见到心底有个小人儿擦了擦鼻血,不争气地举起了一面三角投降的三角小白旗,然后捂着心脏的位置,像是被人正好命中一般,缓缓地倒在了地上。 无形之撩,最为致命。 等花白禾放开她的时候,她都还没从这波操作中缓过神来。 然后她为了冷静,拿起了手-枪,身体摆出的机械记忆让她像是刚才被花白禾教导时一样,作出个标准的姿势—— 只听见一连串的‘砰砰砰砰砰——’ 匣盒里的子-弹被打光。 花白禾才后退一下,听见那声音整个愣住了,而后又听见电子音复读一样的播报: “十环、十环、十环……” 继而,云野蔓转过头来看着她,手中的枪-口冒出一缕轻微的热烟,她就在那一片硝烟的味道里,静静地凝视着花白禾。 花白禾内心满是‘卧槽’,对学霸的学习能力又有了新的认知。 看她一副求表扬的样子,只能抬起手给她象征性地鼓了鼓掌:“挺厉害的啊……?” 云野蔓的表情不为所动,绷住了自己的面瘫人设。 她头顶的情感进度就诚实很多,在花白禾的注视下,那进度条从0的位置,缓慢地往右边挪了挪。 变成了1。 花白禾陷入呆滞。 然后,她缓缓地,缓缓地往远处的孟齐天同学那里看了一眼,正好他也在保镖的指导下闭眼尝试了一下,电子音将结果如实播报出来: “脱靶。” 花白禾:“……” 她开口问系统:“等等,所以其实,能让野草同学心动的并不是学霸光环,而是学渣吗?” 系统毕竟眼睁睁地看着云野蔓对着花白禾跳出了1,它不知道要怎么对花白禾开口,才能让结果不那么伤害自己和监督模式。 结果花白禾一拍手:“我真是想岔了!学霸和学渣才是官方标配,让我想想要怎么影响一下孟齐天的学习成绩,这样以后野草一定会愿意多给他做辅导。” 系统急忙制止了她这个自寻死路的行为: “你行行好吧,孟齐天现在已经够被命运之子嫌弃的了,他成绩不能再低了。” 毕竟,系统不是很能保证,要是孟齐天跌出年级前三,花白禾再组成学习小组的时候,云野蔓会不会觉得某些成员的存在是对自己水平的侮-辱。 花白禾:“……???” …… 与此同时。 尹家别墅内。 最近尹逍回家的次数降低了许多,但因为每次都表现的很镇定,又像是往常一样,还能给花白禾带回来各种各样有趣的东西,或者是暖心的小礼物,所以丝毫没有引起别人的怀疑。 除了跟他最久的波叔之外,这栋别墅里再没有任何一人知道他最近的状况。 “那个商场的项目现在因为资金不够停工了,很多商铺租不出去,原先一些敲定的店家也有要退租的意思,如果短时间内无法补上资金链的缺口,这个项目很可能要搁浅。” 这会儿波叔站在书房里的那张书桌前,尽职尽责地跟尹逍汇报最近他手底下各个项目的情况,除了这个商场之外,很多的情况都不太乐观。 因为他早些年做过的一些事情,不知道被谁给翻了出来,让他这个一只脚已经洗干净,从泥沼里踏出来的人,被依然深陷泥潭的另一只脚所连累。 结果很多的合作伙伴顿时望风而逃,弄得他手底下许多能赚钱的项目眼看着就要黄。 他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剪着雪茄,只掀了掀眼皮子,慢慢说道: “没关系,让他们再等一个星期,钱一定到位。” 波叔犹豫着要不要提醒这位先生一件事——他的资金目前已经被冻结了大半,除了放在外国银行的那部分。 而这些钱,想救活所有的项目有点难……除非,经过一些不太能见阳光的渠道。 波叔想了想,委婉地提了一句:“鉴于您这个月已经第六次被请去喝茶了,尹先生,周围的保镖快把机场免税店的礼物买全了,再难找出新的创意,小姐那里可能不好糊弄太久。” 尹逍摸出一盒火柴,从里面挑出一支长而瘦的火柴棒,擦过盒身,叼住雪茄的同时,用手挡了挡周围的风,借着火柴上的火焰点着了烟。 明灭的火光在他脸上一跳而过,他在浅浅的烟雾中抬起眼来,看着波叔的方向,忽而笑了一下: “老杨,你还记不记得当年我刚见到栀栀的时候,她才刚出生,才这么丁点大。” 他用手比划了一下。 杨波也跟着他笑了出来,尽管他现在对外的名义上是尹逍的专业管家,甚至还特意去考了许多的证,但他们俩都清楚,其实他们互相之间是过命的交情。 “当然记得,当时尹小姐还很小,您却一眼就说她长得像是楠姐。” 这么多年来,没人敢在尹逍的面前提这个女人,曾经跟着尹逍的人都喊她楠姐,跟现在花白禾会开玩笑说尹逍去夜总会常找的那个‘小南姐姐’同音,是尹栀的亲生母亲。 尹逍又夹着烟抽了一口,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是啊……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 当年那个丁点大的孩子,已经长得那么高了。 偶尔还会开着玩笑跟他说‘小南姐姐’,如果那人还在的话,哪怕到了现在这个年岁,跟栀栀出去玩,也会被人当成是姐妹的吧。 毕竟,她们长的那么像。 尹逍出神地想了一会儿,蓦地惊觉自己在怀念旧人。 他抬手将嘴边的雪茄取下,架在旁边的高级烟灰缸上,对波叔笑了笑:“当年就有前辈跟我说过,既然要走这一条道,就这辈子都别惦记谁。” “我那会儿年轻不听劝,这会儿到老,总算是尝到厉害了。” 如果他不是有个正在国内念书的女儿,不是因为想给她一个安稳的环境,自己就不会在一个地方停留这么多年。 至于要被人抓住把柄…… 那就更不可能了。 杨波看着他,脸上带了几分能读懂他心思的体谅笑容,眼中竟也出现了几分沧桑:“都是人,怎么逃得过七-情-六-欲?” 尹逍听了,没再说话,反而是在皮椅上稍微后退了些许,余出与书桌的空位,看向自己桌边的几个小抽屉,其中一格拉出来之后,上面只放着一些无关紧要的文件,但底下有个暗层。 他把文件都抽出来放在桌面上,而后打开了那个暗层,从里面又摸出一个文件袋来,递给波叔: “这是我前几年安排好的文件,就为了这一天准备着——里面是帮栀栀准备的材料和文件,也给她换了身份,你这几天帮她申请一下米国的大学。” “这……可是小姐在国内的高中课程还没读完?” 尹逍听到这话,眼中露出几分熠熠的笑来,像是闪烁着的骄傲:“她啊——” 他说:“我女儿,我最清楚,高考的卷子都能做全对。” 那是花白禾第一次和云野蔓杠的时候。 晚上尹逍开门想看看她有没好好休息,又想给她顺手盖个被子,结果不小心碰到了桌上的题册,他下意识地抬手在落地前接住了,直到出了门才发现忘了放回去。 借着走廊上的灯光,他随意地翻了翻,发现是数学的五三,崭新的题册,细密压好的纸张内只有一处空隙,像是被人展开压过。 尹逍打开那一页,看见了选择题空格内被填满的答案,里面还夹了一张草稿纸,整整齐齐地写着每一题的解题思路。 尤其是题册的主人,光自己写完还不算,还用红笔在每一个答案上面划了大大的勾,紧接着在最末给自己画了个圆形简笔笑脸。 小自恋狂。 尹逍用头发丝想都知道这是谁的杰作。 那一瞬间,他觉得有些哭笑不得,又有些自豪…… 这是他的女儿,从小亲手带大的女儿,他给了她最好的成长环境,没让她的手沾上任何不干净的东西。 真想陪她再往前走一走,想看见她嫁人生子,想看见她抱着孩子温柔地在哄。 一如她母亲当年对她那样温柔。 …… 花白禾还不知道自己给尹逍造成了多大的误解,她现在正因为系统刚讲的恐怖故事而感到惊吓。 系统说,这个世界的命运之子,八成大概也许是看上她了。 听见这个结论的时候,花白禾正在训练场的浴室里洗澡,吓得手里的肥皂直接脱手,落到地上之后,一路像是坐着滑滑梯,顺溜地蹚出了门缝。 花白禾:“……” 她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掌,寂寞地抓了一把肥皂泡,这训练场里的人本来就不多,女生更少,她就不指望哪个好心人能帮她捡了。 正当她转过身打算对着淋浴头冲干净身上的泡沫时,敲门声突兀地响了起来。 像是不想吓到她似的,外头的人在敲门的刹那就出声表明了身份:“你香皂掉了,开个门。” 花白禾急忙高声回道:“不用!我差不多洗完了。” 说完她就问系统:“统统,你说她要是拉了灯想占我便宜,我是同意好还是同意好?” 系统毕竟还是个孩子,对成年人的世界不太懂,没明白之前还对云野蔓一脸嫌弃的宿主怎么这么快就降低了自己的择偶标准,它气势汹汹地问: “有什么区别吗!” 还不是你对命运之子又开始了遐想! 花白禾慢吞吞地掬起一捧水淋到自己的脸上,在心底回道:“是这样,拉了灯大家都是平等的黑炭,到时候脸就不是很重要了。” 系统:“……” 系统:“…………” 好在这一次有比它的咆哮更提神醒脑的方式滋醒花白禾。 监督模式沉默无声地给她的灵魂放了道电,花白禾差点在澡堂子里被电出一套踢踏舞,赶紧发自内心地忏悔: “我错了,我当初就不该签约快穿系统,如果我不签约就不会遇到这么多命运之子,也就不会被她们看上……” 她犹在糊弄系统的时候,并不知道门外的人等了多久,本来想着等不到浴中人,看一眼出浴图也是极好的,但中途却收到了一条信息。 是保镖们给她发的,说是训练场外有人找她。 云野蔓本来就没什么认识的人,初时还疑心是认错了,等走到了二楼的走廊上,透过那建筑玻璃往外一看,见到了门口一个蹲着抽烟的熟悉身影。 是云金。 她立刻就知道了对方找来的目的—— 上次戚然回家的时候,只被她允许带十天的生活费,果不其然被云金搜刮了,这男人现在是看着她们母女俩有钱,所以把她们当成自动取款机了。 至于跟到训练场的理由,也很简单,肯定是四海苑进不去,只能在门口蹲着,看她骑了车出门,一时间没跟上,才追到了这里。 这会儿大约是没耐心接着等了,才对训练场的门卫各种耍赖皮,一定是对别人说他是自己的亲生父亲,来这里找女儿,才得到人通知的。 云野蔓轻易猜出了那男人的行事,眉眼里看不出分毫的畏惧,甚至唇边还挂起了一分冷笑。 她独身往楼下走去—— 另一头,好不容意不脱靶的孟齐天甩了甩手腕,摘掉自己的耳罩,往周围看了一眼,才发现自己的两个同学都不在附近了。 他对教导自己的保镖投了个疑惑的眼神,示意:她们俩呢? 花白禾的行踪他们自然是不会透露的,那人只对他点了点头,说出了云野蔓的去向:“刚才云野蔓的父亲从老家那边过来,在楼下等她,这会儿她应该已经下楼了。” 孟齐天这人向来是个懂礼貌的好孩子,想着自己也算和云野蔓有点交情了,便借着放松的机会往外走去: “是吗?那我去跟叔叔打个招呼吧。” 这样还能让家长知道自己的孩子在学校里有朋友。 结果几分钟后—— 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的花白禾,遇到了在楼梯口准备下楼的孟齐天,两人同时顺路去找云野蔓。 花白禾是担心她被混账老爹欺负,孟齐天却是怀揣着要给朋友的家长留个好印象的心理。 两人下了楼梯,却在一楼大厅转了一圈都没找到人,还是那门卫指了指建筑后的方向,给他们示意人到那边去了。 等到花白禾与孟齐天一走近—— 入目便是一副老子给儿子下跪的场景。 花白禾:“……” 孟齐天:“……” 云金表情惊恐地跪在地上,听见有人过来的声音,赶紧连滚带爬地后退,像是见到救命恩人那样朝着他们俩爬来,哪还有云野蔓印象中那副关起门来打狗的窝里横模样? 那男人膝盖软的直打跌,对他们俩哆哆嗦嗦地说道: “快报-警!小同学,小同志,她她她……非法持有枪-支!” 花白禾差点被他大义灭亲的样子逗笑了。 然而云金连她的裤脚都没摸到,就被后头涌上来的保镖们死狗一样地拖开,站在原地的云野蔓目光沉沉地向他们两人看来,抿了抿唇,还是对云金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你现在不跟妈妈离婚没关系,但再让我看见你纠缠她一次,我就让你竖着出家门,横着回去。” 花白禾:“……”不对,这女主不太对。 她对云野蔓眯了眯眼睛:“场内的训练器具不许私自拿出来。” 孟齐天略微尴尬地看着被保镖拖走的那个男人,犹豫半天,假装什么都没看到,规规矩矩地喊了他一声:“叔叔好。” 云野蔓被两人这幅不着重点的样子逗笑了。 他们既没有问她的家庭状况,对她抱以同情,或者是漫无目的地安慰她,只是一个让她不许乱拿东西,另一个…… 倒是头回变得有些顺眼。 如此想着,云野蔓头顶的进度条也随着再次往右弹了弹,从1跑到了3,恰好符合了花白禾的任务要求。 她扯了扯唇角,从自己的兜里摸出一把黑漆漆的,看上去很是威严的手-枪。 花白禾盯着那枪-身凝神一看:“这——” 下一秒,云野蔓扣动了扳机,从那枪的枪-口里滋出了一泡水柱。 孟齐天笑得露出一口白牙:“我就说嘛,云同学不会随便做那些恐-吓人的事情。” 花白禾眼中露出几分无奈的笑意。 恰在此时,她听见了监督模式的声音: 【惊险情况下最容易产生爱情——请宿主制造险境,让命运之子与孟齐天在惊险的情况下产生爱情(1/1)√】 【成为命定情缘最大的阻碍,请宿主及时远离命定情缘(0/1)】 它终于发现了,对感情进度威胁最大的并不是别人,而是宿主本身! 只要能让花白禾离开个三五年,不愁这世界任务不成! 听到任务的花白禾:“……” 新人娶进门,媒-人扔过墙。 我有一句‘妈卖批’不知当讲不当讲。 37.当大佬的女人(十一) 四海苑, 尹家别墅。 花白禾带着云野蔓从训练馆回来,还在思考自己该用什么样的姿势离这对情侣远一点,没想到就从波叔那里收到了一堆学校的简介信息。 花白禾:“……?” “尹小姐看看, 这些常青藤当中,您比较中意哪一所?”波叔对她微微笑着说道。 花白禾其实觉得都可以,毕竟这都是世界一流的学校, 不论是师资还是生源都是世界顶级, 但是她没明白波叔让自己看这个的原因。 “我今年才高一?”花白禾试探着说了一句。 波叔笑了笑,只让她挑, 并未回答她的问题。 花白禾只能满头雾水地抱着那叠资料回房间,而云野蔓是从头到尾看着这一幕发生的,尹栀不懂, 她却已经隐约知道了什么。 尹逍想把女儿送出去…… 她那么努力才找回了自己的记忆, 原以为能温水煮青蛙一样地将人骗到自己的怀中, 却没想到…… 尹栀这么快就要到她伸手够不着的地方去了。 云野蔓说不清自己心里是怎么样的失落,等她反应过来,她已经站在了尹栀的房门口。 这是她第一次在非补课时间走到尹栀的卧室门口, 可既然来都来了, 她只能抬起手, 敲了敲房间门。 因为隔音效果不错, 里面那声利落的‘进’被减弱了不少。 云野蔓推开门,见到那人正坐在书桌旁翻着手头的资料, 一副陷入选择困难症的样子。 花白禾看她进来, 朝她的方向丢了个眼神:什么事? 云野蔓一时语塞, 眼神左右游移了一下,努力将自己的语气往云淡风轻的方向去靠,状似随口一问: “你要出国读书了吗?” 花白禾倒是也想到了这茬,毕竟惦记着任务内容,便顺势承认:“本来也没想过,但波叔既然提了,加上我刚才看了看这些学校的信息,感觉去国外见识一下不同的风土人情也不错。” 她三言两语间就做下了决定,说话看似还有商量余地,却让云野蔓找不到半点插话的时机。 云野蔓动了动唇,像是想说点什么,却在触及她似笑非笑的目光时,又将那些内容都咽了回去。 她想起来了,自己只是尹家一个普通的佣人的孩子,没有资格开口劝尹栀改变主意。 连一句最简单的,朋友间类似‘留在国内不行吗?’的请求,都无法说出口。 ——因为她和尹栀,连朋友都不是。 像是为了验证她的话,花白禾在这个时候蓦地加了一句:“不过你没法跟我去外头吧,唔,那我只能在那边再找几个使唤得顺手的了。” 话里带了几分遗憾,但那实在太微不足道,像是跟人随口一提自己用习惯的东西不见了,但还好,也不是找不到替代品。 毕竟出国读书是一笔很大的费用,虽然尹逍承担女儿的那份并不是问题,但不代表愿意为云野蔓也花这些钱。 况且,戚然还在尹家当帮工,也还没摆脱云金那个烂摊子,如果云野蔓去到了国外,无法经常跟自己的母亲保持消息畅通,万一她哪次出门再遇上云金…… 云野蔓努力说服自己,自己不能跟她一起走,存在很多其他方面的原因。 她默默地深呼吸了好几次,头慢慢低了下去,沉默着出了门。 让花白禾百思不得其解,问系统:“她这难道给我当小弟当上-瘾了?我放她自由她还不乐意了?” 系统:“……”说真话好还是说假话好? 好在花白禾也不在意系统的回答,问完这一句又低头去看学校了。 …… 楼下。 轮到戚然休息的时间,她正在房间里收拾床铺,桌上放了一份给自己女儿带的午餐,听见人进来的动静,头也没回的说道: “今天上午陪小姐出去玩挺累了吧?我给你留了份午饭,有红烧肉,挺好吃的。” 云野蔓下意识地开口说了一句:“小姐带我吃过了。” 戚然顿时顺着夸道:”尹先生这一家人又好看,心地也善良,确实从来不亏待我们的——但我都帮你多打了一份,浪费食物不好,你多吃点吧,正好是长身体的时候,昨天晚上睡觉不还说脚抽筋吗?” 她兀自念叨着等自己轮假的时候要去给云野蔓买点钙片之类的东西,又问她上次给买的那箱奶味道怎么样。 云野蔓在桌边坐下,低声回了句:“挺好的。” 这才让戚然放了心,又在她后头说自己最近拿了全勤的奖金,下次去带她买更好的,超市里有那么多牌子的牛奶,必须让女儿把最贵的那些全部喝一遍。 云野蔓默不作声地听着,抬手摸到桌上那份还温着的饭,却发现戚然忘了给她准备勺子筷子,只能从自己书桌上的笔筒里找出一双一次性的筷子,撕开塑料包装来用。 背景的声音在她的脑海里渐渐远去,最终浮出来的却是刚才在二楼听过的一句话: “不过你没法跟我去外头吧,唔,那我只能在那边再找几个使唤得顺手的了。” 云野蔓扯开竹筷,脑海里被这个声音所侵-袭,之前刻意压下去的那些情绪,这会儿又加倍地从心底翻上来。 看,你对尹栀而言,并不是独一无二的。 因为太过普通,所以对方能轻轻松松找到替代品。 不过就是使唤的人而已,以尹大小姐的性格,上哪儿找不到跟班? 这时候,被她分开的竹筷末端粘连太紧,因为她注意力不在手上,使劲的点完全偏了,直接将一根筷子从中间就掰开了,她浑然不觉,握着一长一短两支筷子就想去捞碗里的肉。 然后越想尹栀的话越生气。 ……是因为她如今不够强大,才无法让那人的视线只放在自己身上,才无法成为那人身边的唯一。 她捏着筷子的动作紧了紧,却蓦地感觉到一阵疼痛。 云野蔓视线一矮,看见那毛刺层次不齐的短筷末端扎进了自己用力过猛的右手食指指腹中,激起一阵尖锐的痛。 很快就有暗红的血珠从伤口里渗出来,大滴大滴地顺着竹筷往外流。 她将手微微挪开,看着扎进自己肉里的那根毛刺,刹那间好像看到了尹栀那句话化作一把尖刀,刺进自己心脏里的样子。 …… 同一时间。 花白禾在楼上的卧室里对两所学校陷入纠结,却还不忘夸这些大学的风景优美,人文历史建筑保存完好,尤其是学生宿舍的待遇,家具一应俱全,有空调有独卫有厨房,还有一人间的卧室—— “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天堂……?”她单手撑着脑袋感慨道。 正当她想对着此情此景吟诗一首的时候,监督模式突然吭声:“命运之子对您的好感度为:1,开启黑化模式。” 花白禾呆了一下。 然后她从座位上一把跳了起来:“等等?你故障了吧小老弟?那是1,不是-1,也不是-100,为什么黑化?怎么就黑化了?” 确定是黑化肥发灰,灰化肥发黑的那个黑化吗??? 但监督模式只负责颁布任务,以及对宿主汇报各种数据,并不具备交流功能。 花白禾用语言狂轰滥炸了半天也没让它开口,只能换了个针对对象:“系统!系统你别装死!你说话呀,你是不是心虚了?” 系统冷笑:“让她黑化的又不是我,我有什么好心虚的?” 花白禾理直气壮:“那也不是我啊!” 系统:“……你说不是就不是吧。【you happy is ojbk.jpg】” 花白禾难以置信地自言自语:“这是我带过的最不求上进的命运之子,只是不让她继续当我小弟而已,她就要黑化。” 你们命运之子就只剩这么点追求了吗? 花白禾越想越毛,头回觉得监督模式的任务简直太正确了,于是立刻屁滚尿流地到楼下找波叔,把两个学校的资料塞到他手里: “就这两个了波叔,他们谁先给我寄offer(录取通知书),我就读那个。” 波叔笑着对她保证: “好的,小姐请放心,资料我这边都已经准备齐全了,这就帮您将申请递交出去。” 花白禾满意地点头,转身就想走,走到一半想起来回头去问: “对了波叔,我突然跳级去国外念大学,课程跟不上怎么办?我读哪个专业啊?” 波叔笑眯眯地对她打包票:“小姐请放心,先生已经考虑过这方面的问题,为了让您跟上学习进度,先生决定给您报的专业是——” 花白禾:? 波叔:“汉语言文学。” 花白禾:“……” 花白禾:“…………” 她非常想抬手给自己掏一掏耳朵,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但大佬包袱阻止了她的冲动,让她最终只是抬手指着自己,努力让自己的语调不要升太高: “波叔,你的意思是——我爸想给我报名国外的大学,让我先昏天黑地地上英文语言班,再去听老师在课堂上用英文讲中文,是这个意思吧?” 波叔夸道:“小姐真聪明。” 花白禾:……她快不认识聪明这两个字了。 …… 那天晚上花白禾在客厅熬夜一宿,试图跟‘想出让自己女儿去国外学中文’这么个天才点子的尹逍老干部聊一聊。 但她等了一晚上,直到第二天的早餐时间,都没等回来这栋别墅的男主人。 花白禾搅拌着自己碗里的海鲜粥,坐在餐桌上,若有所思地问波叔:“波叔,我爸这段时间忙什么生意啊,感觉他越来越不顾家了。” 难道看她长大了懂事了,就能去外面花天酒地了吗! 呵,男人。 波叔看着她脸上表现出来的那些猜测,不好直接说出尹逍的下落,只能由着花白禾把老父亲脑补成一个在女人肚皮上过夜的风流种。 他动作熟练地给花白禾布早餐,开口道:“这段时间尹先生在澳洲那边有单子要谈,所以在那边待的时间长了点。” 花白禾点了点头,勉为其难地接受了这个结果。 下一秒她就开口说道:“那我爸回来的时候,会给我带只袋鼠回来吗?” 波叔:“……” #请问他怎么从椒市的机场免税店弄一只袋鼠,在线等,挺急的# 但没有什么能难倒专业的管家,他面上笑嘻嘻地应了,等花白禾吃完早餐离开,立刻转身给国外度假的兄弟打电话: “你回来的时候带只袋鼠回来吧。” “啥玩意儿?袋鼠?你要皮还是要肉啊?整只的可能有点难,老杨,那是人家的国-宝。” 杨波:“……” 他觉得这个地区的人民是真的很不讲究,国宝还允许被剥-皮吃肉什么的…… 杨波面无表情地转达道:“反正小姐想要,你看着办吧。” …… 一个月后。 尹逍风尘仆仆地下了车,刚往尹家别墅里走,才打开门,迎面就被自己女儿……的抱枕砸了一脸。 “舍得回来了?”花白禾盘腿坐在沙发上,一脸深沉地看着他。 尹逍下意识地闪了闪,侧过身的同时对上了她的表情,顿时有些无奈,刻意跳过自己的事情没说,转而问起另一件事: “东西都收拾得怎么样了?我听波叔说了你在那边手续都办的差不多了,学校的申请也拿到了,下周就要提前去念语言班了,对吧?” 花白禾从沙发上下去,走到他的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发现他整个人精神还不错,只是眼底有一层挥之不去的疲倦。 于是她稍稍踮起脚,抱了抱尹逍,也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抬头看着他,认认真真地说道: “下周不用来送我,我只有一个要求——下学期回国的时候,你要来机场接我。” 她一句都没有问尹逍的工作,也没揪着他这么久不回来的事情不放,甚至还故作大方的表示可以不用对方送自己离开家。 这一切都是为了告诉尹逍: 你要好好的。 每一次都要准时来接我。 尹逍眼底的情绪停了一刻,半晌后尽数转为温柔,他抬手虚拢着花白禾的背,像是一座高大的山,为她遮去人生的风雨。 花白禾听见他低低的应了一声:“嗯。” …… 【成为命定情愿最大的阻碍,请宿主及时远离命定情愿(1/1)√】 “旅客请注意,旅客请注意,您乘坐的ir2342次飞往曼哈顿的航班,现在准备登机。”当花白禾听见任务完成的声音时,机场里的广播声也在耳边重复响起。 她闭着眼睛靠在冰凉的公共长椅上,对系统意味不明地感慨了一句: “尹逍是我的第一个爸爸。” 系统直觉这话有点奇怪,它还待再问,却听见花白禾提起另一个人:“哎,你说这野草是真的冷漠,我都要走了,她都不来送送我的吗?” 系统很淡定:“因为今天她得去上课。” 花白禾一想,也是,今天毕竟周一。 她叹了一句:“哎,也不知道我这一走,云鼎那些小屁孩们会不会争着当大王,她要是再被人欺负,我也帮不上忙了。” 系统现在想借云野蔓那把喷水的枪滋一下她—— 醒醒,你一个任务员,担心黑化之后的女主? 它觉得自己的宿主更需要担心。 但花白禾一点都体谅不了系统爸爸为她操的心,相当悠闲地两手空空走上了飞机,仿佛去度假。 …… 初到曼哈顿,花白禾觉得这地方跟椒市很像,这里生活的华人很多,让她恍惚有种自己离家不太远的感觉。 但还没等到开学,她就发现已经开始想尹逍了,甚至动过要不要偷偷回家的念头。 ——最终这些念头都被监督模式电得干干净净。 花白禾只能老老实实地去学中文。 开启自己学习中文语法的魔鬼之路。 直到熬过三年。 中途她每次想在假期回家,都被尹逍笑着安抚道:“你回来了,我也不在啊,不是说回来的时候让我去接吗?” 于是花白禾只能按捺住自己的冲动,在米国窝了两年,假期的时候就全国到处旅游,时不时还去欧洲参加秀。 这次放假末,她又例行给尹逍打了个跨洋电话。 出来读书之前尹逍说过,让她平日里有什么事直接联系波叔,一般他在的时候才转接给他,他不在的时候都是波叔跟花白禾聊的。 所以这次,花白禾都已经做好了准备,等着在镜头那边看见自己亲爱的老父亲,又或者是波叔那笑出菊花的老脸—— 结果视频一通。 对面是一张十分冷淡的脸。 让花白禾有些眼熟,却又不记得自己在哪儿见过。 又白,五官轮廓还挺立体,尤其是脸上那副对人爱答不理的样子,配上眼底那点暗沉沉的光,乍一看还挺招人的。 花白禾迟钝了几秒,问了一句: “你谁?” 38.当大佬的女人(十二) 云野蔓:“……” 她盯着花白禾看了三秒钟, 确定她那一片空白的表情里写着‘我不认识你’之后,她面无表情地将手里的摄像头往旁边挪了挪。 波叔的脸出现在了镜头里。 与此同时,背景里是两人低声交谈的声音, 一道是花白禾无比耳熟的尹逍,另一个估摸着是刚才那个小姐姐。 嗓音有些低,揉着丁点的沙哑, 出去唱歌的时候估计能掰弯一片小姑娘。 “小姐, 最近快放假了吧?在那边还适应吗?”波叔开口的时候,花白禾的注意力还没挪回来。 以至于她反应了几秒钟, 后知后觉才笑出来:“这都三年了,波叔,我能不适应吗?” 波叔是故意这么逗她一下, 随后将自己的镜头往旁边挪了挪, 露出了尹逍的轮廓。 很长一段时间没见, 男人的形象依然是完美,用发胶抹的一丝不苟的头发,下巴上的胡子剃的干干净净, 只能看见那片微微青的皮肤, 然而配上他硬朗的五官线条, 依然是能勾勾手骗走万千少女的存在。 尤其是那双眼睛, 承载了他的阅历,也沉淀出了岁月的魅力。 花白禾被自家老爸帅到了, 抬手在自己的面前作势要挡:“天哪这颜值!太亮了!不行我的墨镜呢?” 尹逍被她逗笑了, 却是顺着刚才波叔的话问了一句: “在外边待了三年, 习惯吗?” 花白禾本来想对他翻个白眼,把同样的回答扔给他,却蓦地发觉眼眶有些热,于是原本的话就丢不出去了。 其实她倒没多少委屈,毕竟有钱真的能解决很多烦恼。 ——用钱解决不了的问题,都是因为钱不够多。 花白禾挑了下眉头,最终只能回这么一句:“不习惯能怎么办?还不是只能忍着。” 结果尹逍却对她微微一笑,回道:“不习惯的话,就回来吧,我去接你。” 花白禾一怔,继而认真地问道:“爸,你是不是想惹我哭?” 尹逍一听她要哭,脸上的镇定全都消失不见,恨不能抱住镜头哄她,却被花白禾转移了话题: “不过在外人面前我不能哭,爸,那是你最近找的第二春吗?” 年纪看着都快跟她一样大了。 花白禾用下巴示意了一下尹逍旁边的那个女生,不知为什么,听见她的话之后,尹逍和那个女生同时黑了脸。 确切点说,是那个女生黑了脸,尹逍的表情整个凝固了。 花白禾没想那么多,她忙着去订机票:“爸我先不跟你说了,我现在就去买票,等我回去你再给我介绍一下新人啊!” 还没来得及说话的尹逍:“……” …… 隔日。 花白禾在飞机上补了个觉,两手空空地回到了椒市,想到好久没见的命运之子,她又中途在转机的时候去了一趟hk的免税店。 最后行李里全是给一大家子的人买的东西。 走出值机通道之后,她拿出手机,打开了通讯录,点到了尹逍: “臭爸你到哪儿了!” “啊在外头,好吧,那我只能出去找你了。” 她一手打着电话,往外走的同时用另一手推着那堆东西,才刚走出出口没记不,忽然发现面前出现了一个人。 花白禾从下往上看去,先是一条深灰色的修身牛仔裤,透出那笔直的腿型,而后是略宽的胯,劲瘦的腰肢,再来是一件简单的黑衬衫。 一条同色系的耳机线从脖颈那里塞进了衣领里,细细地绕到她耳朵上,是从后往前扣的类型。 明明是暗色调的衣服,偏偏将她的身线凹得玲珑有致,以至于无论是长得令人产生一米八幻觉的腿,还是敞开的衬衫衣领中那道漂亮的锁骨,都让花白禾格外欲罢不能。 她的目光在对方胸前那片雪白的皮肤上停了一会儿,才依依不舍地往上走了走,心想一般身材不错的美人好像长相总会令人失望…… “这是哪里下凡的天使?”当她与对方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对上时,花白禾问了系统一句。 不过这美人挺眼熟的—— 这次花白禾只用了0.5秒,就想起来自己在前两天的视频里见过她。 “我爸爸终究是我爸爸,啧,这审美口味……”花白禾跟系统啧啧感叹。 她正在思考自己要摆出什么样的表情,去迎接老父亲的夕阳红爱情,就在这个时候,系统幽幽地开口道: “我有个不成熟的小建议。” 花白禾:“奏。” 系统:“你抬头看看她的脑袋顶。” 花白禾差点笑了,对方比她稍高一些,就算这人秃成地中海,她也看不见啊? 但是想归想,她的目光还是条件反射转到了那个女人的头顶。 紧接着—— 花白禾感觉整个世界都停止了。 她张了张嘴,在喊出那个名字之前,惊诧万分地对系统说道:“这人把我的野草怎么了?她是不是把我野草吃掉了?进度条才出现在她头上的?” 系统憋了憋:“……我觉得你绑定我们情感系统真的屈才了,”它说:“我应该让主神给你弄个文豪系统,你这想象力不去编故事真的可惜了。” 花白禾:“……???” 所以站在她面前的就是十八年前大明湖畔的夏野草?! 如假包换的真人? 她对着云野蔓头顶那个依然停留在‘3’根本不动的进度看了看,然后目光微微下移,对了对这个白嫩不少的小脸蛋,最终选择认真地看进她暮霭沉沉的双眼里,启唇问道: “姐妹,你用的是哪款美白产品,推荐一下?” 云野蔓:“……” 她被气笑了。 先是完全忘了自己,从不跟自己联系,而后在视频中假装不认识她,紧接着又把她误会成尹逍的情-妇,再到现在见了面了—— 问她用的什么美白产品! 行,真行。 云野蔓气的眼睛里都亮起了火,以至于原本看上去生人勿进的模样,竟然也有些这个年纪的女孩儿该有的生机勃勃。 花白禾假装之前的尴尬都没有发生过,脸上熟稔地挂上了吊儿郎当的笑容,上前拍了拍云野蔓的肩膀: “可以啊野草,几年不见,这鸟-枪-换-炮的,我差点没认出来,跟你开的玩笑没生气吧?” 云野蔓其实已经快要气炸了。 但她看着花白禾这一副浪到无边,丝毫不慌的样子,就觉得自己要是把脸色摆出来,好像平白输了一筹似的。 于是她很淡定地回道: “尹小姐跟我开玩笑,我哪里敢生气?” 哎这阴阳怪气的。 花白禾心想其实自己蛮想道歉的,但这二五八万的人设实在不允许她做出道歉的行为,于是她只能从自己的那堆礼物里翻了翻,递过去一盒美白的‘小灯泡’: “喏,本来给你挑的礼物。” 云野蔓看着那盒主打美白的产品,脸就像是被二九天的寒风刮过。 都快冻裂了。 她就知道!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尹栀还是喜欢小白脸! 花白禾看她神色不对,只能若无其事的把东西往回收了收:“哎,忘了,你现在用不上这玩意儿了,对吧?” 云野蔓顿时又伸手去抓住了那个礼盒的一端—— “谢谢小姐。”她咬牙切齿地说道。 收下吧,显得她好像这几年真是在拼命美白一样;如果不收呢,那尹栀回国给她买的唯一的礼物,就没了。 云野蔓心底沤出一口血,还是只能默不作声地吞回去。 看她收下,花白禾还抬手弹了弹她的耳机线:“对嘛,这才乖。” 然后就很自然地将对方默认成是来接自己的,车也不推了,一马当先地走到了前头去。 云野蔓沉默地接过她的小推车,跟着她的步伐往外走—— 只盯着她背影,在她看不到的角度,从眼中盛放出肆无忌惮的贪恋。 三年了。 这人终于重回到了自己的世界里。 这一次,她不会再让人跑掉了。 …… “爸——!”机场外,一溜的便衣当中,花白禾朝着最中间最帅的型男扑过去。 尹逍摸了摸她的脑袋,对她露出个温柔的笑容,也对在她之后走来的云野蔓点了点头,在花白禾光顾着跟自己父亲促进感情的时候,没人注意到,旁边有几个黑衣服保镖过来将云野蔓手头的东西接了过去,然后放进了车子的后备箱里。 她背过身的同时,简单的打了几个手势,那些人便十分默契地又回到了后面的车里。 而后,云野蔓拉开了花白禾这辆车的副驾驶座。 听见花白禾在后座数着自己怀念的那些饭店名字,云野蔓就低声跟司机吩咐了地方,毕竟今天尹逍出来的时间长短有限,并不能浪太久。 花白禾高高兴兴地跟自己的爸爸去吃饭—— 结果在饭桌上发现云野蔓就在自己的旁边坐了下来。 花白禾不明白这是什么个情况。 尹逍笑着对她介绍道:“这是野蔓,你高一同学,在我们家帮忙的那个,之前我还让她帮你补过课,记得嘛?” 花白禾:“爸,我不是老年痴呆。” 尹逍哈哈两声当作是对她幽默的奉送,而后才接道:“她高一跳级去参加高考了,大学学的管理,现在在帮我管手头的一些事情——你不要拿她乱说,毁了人家小姑娘名声。” 花白禾眨了眨眼睛,用手肘碰了碰云野蔓: “好吧,我之前嘴上没把门,你不跟我生气吧?” 其实她话里并没带多少的忏悔意味,但云野蔓鲜少被她这样主动触碰,一时间那口气不上不下的,最终也只能半带无奈的,近似叹气般地说道: “……不气。” 再气又能怎么样呢,还不是到时候只能在床上收拾她。 花白禾愉快地又顺嘴夸了她几句,然后就没管她了,转头跟尹逍聊的欢快。 中途云野蔓只在旁边适当地给她将水杯递到跟前,见她有什么喜欢的菜,会顺手跟另一盘换个位置,放到离她更近的地方。 花白禾没注意到,尹逍却看到了,他想提醒一下云野蔓其实以她现在的身份,不用给自己的女儿做这些端茶倒水的事情。 但看她脸上半点不乐意都没有,甚至是主动去这样做的,他那些话反而说不出来了。 也行吧…… 这样的话,起码自己不用担心女儿以后回来了,身边没有个人照顾。 …… 饭后。 尹逍问花白禾还想去哪儿,花白禾想了想,非常幼稚地对她爸说道: “抓娃娃?” 尹逍脸上不见半点意外,只好脾气地应她:“行。” 然后一行人就去了游戏城。 从尹大佬抓娃娃的技术里,能够很明显地看出,他年轻时肯定是把妹的好手,差点给花白禾把这家游戏城的神奇宝贝系列逮了个全。 看上去一个都不打算放过。 引起了其他技术不好的,又带着女朋友出门逛街逞能的男同胞们强烈不适! 还是花白禾说了一句:“算了算了!再多家里堆不下了!” 尹逍才意犹未尽地放下衣袖。 好像想转身问她,还有没有别的想要的? 当他带笑的视线看过来的时候,花白禾抱着金色的皮卡丘,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快乐笑容,只是说出口的话却是: “还有的。” 她说:“爸,我想去你住的地方看一看可以吗?” 尹逍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花白禾看到旁边那些寸步不离地跟着自己这边三人的便衣,对尹逍露出个无奈的笑容:“这些人我一个都不认识,你身边又从来不带生脸,爸,你以为你女儿是泥塑的吗?” 那么好糊弄? 尹逍只顿了几秒,随后脸上又恢复了轻松的笑容,甚至还有闲心对花白禾挑挑眉: “没办法,我女儿就是聪明。” 他说:“这都被你发现了。” 花白禾将手里的那只皮卡丘塞到他怀里,认真地说道:“你下次见到它,就等于见到我啦。” 就不用这么费劲地……从里头申请出来了。 尹逍哼了一下,掂量着手里的布偶,这次他能申请出来一趟,完全是拿一个重要的情报换的,虽然在里头待遇还不错,但他也不是说出来就能出来的。 自己的女儿那么聪明……他总算不用担心,有哪个傻小子过来把她骗走了。 花白禾又上去抱了抱他,亲了亲他的侧脸: “要活到长命百岁啊,爸。” 尹逍笑了笑,对她说一声:“好。” …… 一小时后,四海苑,尹家别墅。 花白禾回到家中,第一眼扫到陈列摆设,倒是和她印象中的别无二致,与此同时,管家波叔的声音和煦地响起: “欢迎回家,小姐。” 继而又对她身后的女生略点了点头,称道“云小姐。” 花白禾略微惊异—— 没想到这么短短的几年时间里,云野蔓竟然能爬到让波叔都另眼相看的地步。 她头也不回的,对身后的人抛下一句:“到我房间来。” 而后就朝楼上走去。 波叔对云野蔓投了个疑问的眼神,云野蔓只慢慢摇了摇头,示意没事,又多补了一句: “小姐今天刚知道尹先生的情况,估计心里有很多疑惑,我会一一解释给她听的,你们晚饭的时候再来人通知就行。” 波叔想了想她和花白禾的关系,遂放心地点了点头。 然后云野蔓就往那房间里去了。 …… “什么时候开始的?” 人才刚进屋,花白禾的问题就迎面抛向了她。 云野蔓顿了顿,开口道:“你出国后不久,尹先生就被人盯上了,好像是今年从国际上退下来一个老刑-警,翻到了他以前的卷宗,找到了点痕迹,又从这边底下的人口中挖出点消息。” 她说:“其实那点东西原本影响不到尹先生,但是他担心牵连到在国外的你,所以他主动跟那边合作了。” 花白禾张了张嘴,心脏处涌上一股酸酸涨涨的情绪来。 她不知该如何缓解,只能下意识地盯着云野蔓看,没发现她一步步朝自己走近,只话语的内容还没停下—— “代价是他手头的人被清的差不多,后来没什么人可用。” 走到跟前,云野蔓单手撑着桌子,俯身看向花白禾,放低了声音,慢慢地说道: “我就是这个时候,出现在他的视线里的,帮他力挽狂澜,保住了很多元老。” 更甚者,要不是她的出现…… 尹逍到今天都不敢让花白禾回来,因为国内没人能保护好她。 花白禾看着她那双黑沉沉的眼睛,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迷雾里,漂亮的面孔在她面前不断的放大,以至于她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的人设,后知后觉的冒出一句: “那我还得谢谢你了?” 她丝毫没发现两人之间的姿势有多么的暧昧,从其他角度看过去,就像是云野蔓把她圈在怀里一样。 只有鼻间闻到的一股若有若无的冷香告诉她,两人的距离好像有点近了。 她以为云野蔓会客气,没想到对方却坦然地点了点头:“是啊。” 那人又凑近了点,几乎要抵上她的鼻尖:“你要怎么谢我呢?” 花白禾刚想开口说句‘谢谢’,这人已经顺着她启唇的动作欺了上来,毫无征兆地吻上了她的双唇,叼着她的下唇轻轻磨了磨,这才拉出点轻微的弧度,近距离吐息道: “以身相许,怎么样?” “命运之子对您的好感度:100!警告!警告!” “命运之子对您的好感度:-100!警告!警告!” 花白禾的脑海里有两个声音在同一时刻出现,以至于她差点没听清云野蔓的话,只是愣愣地抬眼看着她,思维还停留在刚才的那个吻上,只当机出几个成语: 以下犯上!狗胆包天!狗……狗命不想要了吗? 监督模式的声音还在死机一样地在她脑子里响,以至于她原本想跟系统吐槽的话竟然不自觉喃喃出来。 “什么?”云野蔓凑近听了听。 才发现她说的是—— “这特么哪止女大十八变,野草这就是七十二变呐……” 39.当大佬的女人(十三) 云野蔓一时失语, 眼中溢出稍许无可奈何的情绪来。 也就是云野蔓这一个放松的间隙,花白禾脑中的监督模式不知是不是陷入彻底死机中,忽然没了声响, 重新冷静下来的她瞅准了机会,抬手就将云野蔓从自己的跟前推开。 而后一个箭步蹿到了旁边。 两人间的姿势不再是一站一坐,按理说起身之后的花白禾气势也并不输给云野蔓, 但不知为何—— 当她见到对方的眼尾余光扫过来的时候, 竟然有种想后撤的冲动。 想法出现的时候,她脚下动作情不自禁地跟着动了动, 退后了一小步。 ——没办法,对方那眼神她在前两个世界也见过,身体记忆太特么熟悉了。 在对峙的时候, 气场就显得尤为重要, 花白禾在发现对方眼中蒙上的笑意时, 恨不能举起四十米长的大刀剁了自己龟缩的那只脚。 云野蔓往她的方向慢慢挪了一步,轻飘飘地问了一句: “小姐在害怕我吗?” 花白禾冷冷道:“笑话。” 她说:“你有什么值得我害怕的?” 云野蔓静静地注视着她,眼瞳里映出她的模样, 显得专注而真执。 听见她的话, 云野蔓竟也没有反驳, 反倒是顺着叹道:“是啊, 我有什么可让小姐害怕的呢?” 说到最后,她居然还扬了扬唇角, 好像想对花白禾展开一个无害的笑容。 但花白禾越看她这样, 越觉得——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变态吧?! 她十分想蹲到角落里抱着脑袋瑟瑟发抖, 求求这个黑化的女主大魔王别注意到她,但是监督模式的电量不允许她认输。 系统见到这熟悉的剧情开展,发了一张荷花花苞的表情包出来: “【我自闭了.jpg】” 它对不论什么世界、什么剧情,都能够打出和命运之子情感线的宿主绝望了。 为了避免等会儿就着马赛克画面听岛国声优的嗓子,它直接关机了。 而监督模式则是再次叫嚣了起来: “命运之子对您的好感度为:100!警告!警告!” “命运之子对您的好感度为:-100!开启黑化模式!请注意!” 一会儿正一百,一会儿负一百,看来重启的监督模式还是免不了死机的命运。 花白禾被那声音闹的脑袋疼,盯着云野蔓的同时,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 她努力屏-蔽掉脑海里监督模式杂音的干扰,对云野蔓眯了眯眼睛,开口道: “你再占我一次便宜,我就——” 云野蔓挑了挑眉头:“你就?” 花白禾故意摆出一张冷漠的脸:“我就打你了。” 这可是来自曾经称霸云鼎的校霸的威胁,怕了吗?瑟瑟发抖了吗?还敢再对我弯吗? 谁料云野蔓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接了一句:“你想打哪里?” 花白禾:“……” 为什么这话听着这么污?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抬手指着对面这个几年不见,脸皮厚度进化出城墙拐角的家伙: “云野蔓,你是不是以为我爸不在,你就可以对我为所欲为?” 竟然敢嚣张到她的头上! 云野蔓面无表情地否定她的话:“错了。” 她说:“早在尹先生叱咤风云的时候,我就想对你为所欲为了。” 花白禾:“……” 花白禾:“???” 我把你当女儿,你居然想上我? 恰在此时,她脑海里的监督模式噪音越来越强,最后不知是不是自检系统出现了故障,在花白禾的脑海里发出了尖锐的一声鸣叫—— 脑内音波冲击,加上她被云野蔓的话噎得不知如何作答,她干脆利落地双眼一闭…… 晕了过去。 …… 云野蔓在见到她脸色发白的时候,心头就忍不住‘咯噔’一声。 但因为尹栀的身体一向不错,平时又注重锻炼,别说是晕倒了,平时就连个感冒发烧都不怎么从她身上见到。 这会儿发觉人居然在自己跟前一头栽倒,云野蔓反应迅速上前接住的同时,不禁在心中暗自懊恼。 是自己太心急了。 尹栀多么骄傲的一个人,从小到大跟尹逍的父女关系又很好,一朝知道自己的父亲身陷囹圄,最大的仰仗失去,而身边一直以来听命于她的仆人家的小孩儿,却仗着手头的权力,将主意打到她的头上去。 换位想一想,云野蔓觉得自己也会被气死。 她将人打横抱起来,走到门口,稍有些费劲地将门打开了,门外的女仆大惊失色地从走廊尽头跑过来:“小姐这是怎么了?” 云野蔓脸不红心不跳地扯道:“被尹先生的事情刺激到了,又是刚赶了飞机回来,所以一时没缓过来。” 见到她抱着尹栀下楼,前后注意着不把人磕碰到的动作,就连波叔都没察觉出不妥,他只是有一刹那疑惑,明明花白禾之前在尹逍跟前表现的还算不错,怎么一回来就……? 但这也是人之常情。 有的人会在亲近的人跟前撒娇,因为想得到对方更多的宠爱,然而一发现亲近的人遇见了麻烦,自己就会做出一副自立自强的样子,好像在告诉别人: 你注意着自己就好了,你看,我一直很好。 但事实如何,只有当事人自己心中明白。 尹栀之前有多受宠,是整个尹家的帮佣都看在眼里的,现在尹先生遇上事情了,她心里应该很不好受。 波叔如此想着,立刻帮忙打了私人医院的电话,而云野蔓则是喊来了司机,将人送了过去。 …… “系统进入自检中……自检无误……扫描命运之子对宿主好感度……数据矛盾!警告!数据矛盾!” “模式混乱,数据发送中……模式混乱——” “哔——” 花白禾的脑子里吵吵嚷嚷的,一大堆声音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最后又都消弥无形。 她模模糊糊中听见系统欣慰地说了一句: “我就知道这玩意早晚给你折腾到死机,只是没想到它来的这么快……” 花白禾混沌地想道: 所以这是她从此都不用担心挨电的意思吗? 那还等什么!搞起来啊! 她如此想着,从病床上就是一个垂死病中惊坐起,把旁边检查的医生护士都给吓了一跳,又都七手八脚地把她给按了回去。 “冷静点!尹小姐!” “深呼吸,深呼吸,别着急,目前没什么事情,麻烦您再躺下,我帮您将心电图的仪器线摘了。” 花白禾被他们拦的,差点以为自己这是在手术台上不想生了,被医生按回去准备开刀。 她的视线越过这一堆白大褂,在周围找着自己想找的那个人—— 野草呢? 野草你快出来,官方允许我们谈恋爱了! “做梦吗?”系统就是在这个时候冒出来的,它说:“虽然监督模式死机了,但是你未免高兴的太早了。” 棒打鸳鸯的家长可还有它呢。 花白禾的兴奋就这么被系统一脚踹萎了。 她默默地翻了个白眼,不太高兴地倒回了床铺里,对周围的医生护士说道:“我好得很,就是没事喜欢晕一晕,可以放我回去了吗?” 医生护士们:“……” 你们有钱人现在都喜欢这么玩了吗? 吐槽归吐槽,他们确实也没检查出什么大问题,只将花白禾的身体归结为是刚回国的水土不服症状,嘱咐她回去多休息,最近几天最好不要劳神,等适应了国内的水土再说。 花白禾还没说话,门口进来的人就低声应道:“好的。” 听到那熟悉的低音,花白禾面上做出不屑一顾的样子扭过头去,心中却搓着手在想: 医院可真是个好地方ho? 尽管她这会儿偏着头,却努力竖着耳朵想听咸鱼翻身的云野蔓要说些什么,浑身上下都写满了‘你别过来我可不想理你’,实际上却又调动体内的每一个细胞去关注对方的一举一动。 云野蔓才靠近到她的床边,就发现她整个人的毛都要竖起来了,像只弓着背即将挠上来的小猫咪,用气势警告她: 我超凶的! 她被花白禾这强装出来的模样逗得心中一乐,面上没表现出来,而是对医生护士道:“麻烦了,我担心她的情况不稳定,今晚先在这里住下吧。” 花白禾立刻跟她唱反调:“我现在就要出院。” 用的是不容置疑的语气。 医生们并不想在中间当夹心饼干,领头的那个赶紧说道:“尹家既然是大股东,想住到什么时候都行,当然想离开也没问题,我们会给您配上家庭医生,随时跟进情况,请不用担心。” 说完他就对周围的同事们使了个眼色,一行人迅速地出了这个病房。 留下花白禾和云野蔓大眼瞪小眼—— “我说,我现在要立刻出院,你听到了吗?”花白禾眯了眯眼睛,目含危险地看着床前的人。 云野蔓居高临下地弯了弯身子,问了她一句:“我可以把这句话理解成,小姐是迫不及待的想与我共处一室的意思吗?” 花白禾面无表情地对她吐出一个字:“呸。” 她说:“云野草,我不管你是钢筋直还是蚊香弯,但是敢把主意打到我身上,我马上让你生活不能自理,你信不信?” 云野蔓被她威胁地笑出了声。 她勾了勾唇,说:“好啊,小姐,我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花白禾抬起脚就朝她的膝盖踹了过去,那一脚并没有留力气,本该将挡在自己面前的人踹得后退两步,却没想到云野蔓早料到了她的动作。 对方可以说是十分轻松地避开了她的攻击。 站立时的两腿微微分开,等花白禾踢个空想收回的时候,又迅速地并拢,而后抬手握住了朝着自己脸踹来的另一只脚。 两人的动作顿了顿,花白禾因为要用脚的力气,所以坐在床上的身子微微后倾,双手下意识地撑住了床面,以免自己被对方骤然拉扯下去。 云野蔓见她暗自使力想将脚抽回去,握着对方的那只手不禁用指尖摩挲着她雪白的脚腕,唇边带了点略带嘲讽的笑意: “小姐不是喜欢皮肤白的人吗?对着我的脸,怎么忍心动手呢?” 尹栀的这个身体因为经常锻炼,以前又常跟人动手,所以五官都被锻炼的格外敏锐,皮肤上的触觉也十分敏-感。 以至于明明是有些迟钝的脚腕面的皮肤,都被对方拇指指腹揉弄地有些发痒,像是被人在上头放了一条带刺的毛毛虫,顺着皮肤爬啊爬。 以至于她不自觉地咬紧了牙关,生怕自己口中漏出什么奇怪的声音。 最终只能挤出一个字:“滚。” 云野蔓听出了她色厉内荏的调子,其实她对尹栀会害怕自己这点完全不意外。 有点身手的人,对别人的判断通常先来自可靠的直觉—— 尹栀会害怕她,说明这个可爱的尹小姐,已经发现了她的今非昔比。 云野蔓将她的脚往床单上压了压,并没急着现在就动手,反倒是自觉格外贴心地对她说道: “你刚回国,可能不太适应这边的气候,先休息两天,平复了状态再说。” 花白禾面无表情地怼了回去: “只要你一天还在我跟前晃,我就一天想喷火。” 云野蔓面色平静地提醒道:“小姐,能不动你已经是我的极限了,请不要提出让我离开这种强人所难的要求。” 花白禾不为所动:“这很简单,你现在向后转——” “看到那扇门了吧,齐步走,出门,关上,谢谢。” 云野蔓听见她的要求,盯着她看了几秒钟,眼中浮出几许又气又笑的意味来,最后竟然慢慢从床边站直了身体,竟然真的转身朝门的方向走了。 花白禾松了一口气—— 这么大个美人老摆出那么勾-引她的表情在她面前晃啊晃,她很担心自己把持不住。 结果却听到了房间门反锁的声音。 花白禾僵住了。 医院门还能从外头反锁的吗? 她梗着脖子,慢慢地,慢慢地转过头去,见到了在门口刚关好门,转过身来的云野蔓,那人对她略扯了扯唇角。 因为花白禾的病房在这个医院的顶楼,发觉她没什么大事之后,平时的护士和医生都在走廊尽头的办公室里待着,今天正好顶楼也没别的vip客人,其他病房空空如也不说,连走道上都不会有人经过。 况且,在花白禾休息的时候,波叔还被她支回去煲汤了。 天时,尹栀回国;地利,只有两个人的房间;人和,尹栀持之以恒地气她。 条件通通具备。 云野蔓朝着她一步步走近,将自己衬衫的袖子又往上捋了捋,语气里有些漫不经心地调子: “看来小姐确实没什么大碍,既然火气这么旺,不如我来帮你降一降?” …… 寂静的病房里,传出了一阵东西落地的兵乓声响。 走廊尽头的办公室里隐约听见丁点动静,几个专门为这些高级贵宾服务的医生对视一眼,互相用眼神问对方: 怎么办? 还是最年长的那个招了招手,将人聚拢过来,压低了声音问道:“你们知道尹家是做什么的吗?” 有人立刻抢答:“我知道,听说有个姓尹的股东,以前是道上的,见人就是三刀六洞,一点道理都不讲,长得也很可怕!” 最年长的那个点了点头,左右看了看,又小声说道:“是啊,听说他这两年犯了事儿进去了,刚才那个听说是他刚回国的女儿,你看现在都沦落到什么地步了,身边一个跟班没有,只有一个年纪差不多的人伺候。” “那人我以前见过,当时好像还是尹逍这女儿的跟班呢。” 周围的人顿时一片唏嘘:“那里头传出来的动静是……?” “嗨,那些人家里估计就那么点事呗,回来发现家境变了,接受不了这个落差,只能拿身边的人欺负欺负了。”十分有江湖经验的老医生如此说道。 “那——我们要不要去看看?”有个新来的举起手问道。 接着,周围的同事都用那种关爱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他,好像在说‘你去吧,我们一会儿就给你收尸’。 他讷讷地缩回了手,“不是,这万一出个人命什么的?” 老医生推了推自己的眼镜:“有钱人的事情少掺合,这毕竟8012年了,人命是不可能出人命的,该叫我们的时候会按铃的。” 一群人于是心下大定,聊的热火朝天,并不知道房间里真的快要……出人命了。 被窝里传出一声低低的闷哼。 里头藏着两个经验丰富的捉迷藏大师,一个在门里,一个在门外,门外的是个锁匠,开锁经验丰富,如今遇到了一扇崭新的门,手头有五个门钥匙。 锁匠决定挨个试到底哪一把能配上这个新门,以便尽快打开这扇门,和里面的同伴汇合探索新世界。 奈何,新门的锁孔润滑的油不够,钥匙转进去的时候并不顺利,好在很快就找到了最适合的那把钥匙—— 原来这竟然是一扇需要两把钥匙,或者是三把钥匙才能开启的新门。 锁匠尝试了无数次,手里的钥匙插-进-去又拔-出-来,终于让钥匙开锁的动作顺畅了很多。 然后锁匠终于进入了门口的世界,发现那竟然是一片四季气候湿润的花园,里面藏着丰富的宝藏,那花园里藏着一个小小的秘密,只要能找到那个秘密,就能带领自己的另一个捉迷藏同伴通关! “唔哼……” 但当锁匠刚找到那个秘密的时候,她的另一个同伴却跑过来干扰了她,并试图当秘密藏起来。 无奈,锁匠的本事太过强大,最终还是被她造访遍了花园的每个角落,并且将那个被藏起的秘密放在手中,来回顶弄。 她光是这样做也就罢了,还非要自己的同伴开口认输,说出那些不忍启齿的夸她的话。 同伴抵死不从,锁匠只能继续玩弄那个秘密,羞-辱对方。 这一僵持,就足足耗到了晚上。 …… 云野蔓亲了亲花白禾的眼角,将她眼角的湿润一点点亲走。 其实她没想真的跟这人动手的,但凡尹栀乖巧一点,也许只要对她投来一个不愿意的眼神,别说是当场停下,她可能不舍得碰这人一根指头。 不会欺负到她哭,也不会逼着她跟自己服软。 总归还是这张嘴太气人了。 如此想着,她又亲了亲对方那微红的唇,颜色介于粉玫瑰和红玫瑰之间,沾了点晶莹之后显得更加诱人。 亲着亲着,她又觉得—— 自己喜欢的不就是人家这幅高高在上,对自己爱答不理的样子吗? 那么骄傲、那么强势,像是一束炽热的光,照进自己的生命里,从此让她无法再忍受黑暗。 其实花白禾并没有真的被一下午的运动弄的晕过去,但她总觉得醒着不太合适—— 不知道对方又要说出什么骚-话,而自己听了还得迫于人设动手,打吧又打不过,就只能趴在床上嘤嘤嘤这样子。 所以她安安静静地任对方摆弄,只是没忘了骚-扰系统: “统儿啊!” 系统又开始学大悲咒了。 “哎你什么时候成年啊?”花白禾突然拉扯出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系统有些警觉地问道:“干嘛?” “因为成年人的快乐,你现在想象不到啊~”花白禾一副老司机的口吻点评道,如果情况允许,她可能还想点根烟。 系统:“【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jpg】” 它算是看出来了,监督模式一死机,花白禾之前好不容易被电蔫巴下去的欲-望就春风吹又生了。 花白禾:“你以为我是想告诉你,这样的生活很爽吗?错。” 系统愣了一下。 花白禾:“那简直是超级无敌螺旋升天的又刺激又爽!” 系统:“……” 为什么不能干掉宿主呢,它在想。 …… 云野蔓没想到花白禾装睡的问题,她觉得自己确实挺过分的,仔细给花白禾掖好了被角之后,借着去楼下波叔那儿拿汤的时间,做了个短暂的反省。 波叔知道她跟自家小姐的关系,很放心地把人留给她伺候,毕竟现在尹逍在外头仰仗最多的人就剩他和云野蔓,两人总要有一个处理事情的。 叮嘱了她几句,波叔就离开了。 云野蔓则拎着那个十分漂亮的保温桶往上走,边走边想这星期内不能再压着人乱来了,起码要给尹小姐一点适应的时间。 如此想着,等到她推开了病房之后—— 花白禾正在跟人打电话:“嗯?云鼎校庆,噢每个班还聚会啊,我看着来吧,毕竟不是很有空。” 云野蔓:“……” 她差点都忘了,这人最擅长的就是装睡。 花白禾听见开门声,一扭头,看见了那位自己以为短时间内不会回来的人。 两人相顾无言了十秒。 然后云野蔓拎着保温桶朝着她的方向走来,干净的瓷砖地板被她略带鞋跟的鞋子踩出轻微的‘哒哒’声。 一步两步,似魔鬼的步伐。 花白禾头皮一麻,思维混乱之下,脱口而出:“我还要出门见人!你别过来,我不想打人的。” 堂堂校霸,竟然沦落到要虚张声势的地步,简直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云野蔓听见她前半句似是示弱,后半句还要强行挽尊的话,心底那点被欺骗的气瞬间就没了,只在她略有些惊恐的眼神里,走到了床旁边,将保温桶往桌上一放,开口道: “喝汤吧。” 花白禾:“你别以为你走过来我就打不到你——” 云野蔓:“……” 花白禾自知失言,涨红了脸,偏偏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揭开了盖子,闻见那个味道,强撑着继续道:“以为拿一桶汤讨好我就行了吗,我告诉你,我尹栀今天就算是饿死——” 云野蔓舀起了一勺汤,放到自己唇边吹了吹,又用唇碰了碰,然后在她开口哔哔的时候把边缘光滑的瓷勺塞进了她的嘴里。 花白禾被噎了一下。 与此同时,云野蔓看着她说道:“波叔在家里熬了四个小时,把你送来医院之后就回去焖上的,虫草土鸡汤,你不喝我喝。” 花白禾劈手夺过了她手里的勺子,又舀了一勺汤放进自己的嘴里。 真香。 她说:“死心吧,我一滴都不会给你剩的。” 云野蔓看着她护食一样的动作,下意识地伸出手想去摸了摸她的发顶,被花白禾眼尖地看到,提前躲开了。 她有些失落地收回手,唇角却终于流露出了一个温软的微笑。 真好,你能再次来到我的世界里。 …… 当晚,花白禾真在医院的豪华病房待了一晚上,毕竟出院的代价她已经在下午体会过了。 唯一的问题是。 虽然这个特护病房的患者床很大,但花白禾丝毫没有要分一点给云野蔓的意思—— 这是她身为一代校霸最后的倔强。 她想让云野蔓滚出外间睡陪护的床。 结果洗完澡之后过于逍遥的她,只穿了一件丝缎的睡衣,蕾-丝的边缘花纹差点惹得另一个人再次狼性大发。 最终,云野蔓将她四肢压在床铺里,热乎乎的气息落在她的脸上,开口问道: “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习惯以后跟我一起睡,二是我们先睡前运动一回,什么时候完事我什么时候去外面睡觉。” 花白禾瞪大了眼睛:“……你敢?” 云野蔓略挑了挑眉头。 花白禾闭嘴不说话,唯有被对方控住的食指竖起来疯狂晃动—— 看这里,选一选一!一超甜! 云野蔓起初以为自己弄疼她的手了,等看到她别过脸去,只有一根手指头甩啊甩的样子,不禁失笑。 她低头亲了亲对方的脖子,低声道:“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可爱……” 花白禾佯装恼羞成怒:“要么闭嘴要么滚!” 要不是她有系统虎视眈眈,再加上很久不运动这会儿还有点疼,哪轮得到这家伙称王称霸? 她能把这棵草榨干成标本,哼! …… 次日清晨。 云野蔓第三次把睡着睡着就从枕头上滑下去的人给捞上来,却被对方相当不乐意地闭着眼睛手脚并用地想挣开。 云野蔓顿时有些不舒服,只默默随着花白禾的力气加大了自己手头的力道。 于是那个想从对方怀抱里离开的人,发现自己被抱的越来越紧,越来越紧,终于忍不住睁眼怒道:“你是不是想憋死我?” 云野蔓也随着她睁开眼,轻轻叹了一下,借着被角掩住自己的唇,低声道: “你不躲,我就不会抱这么紧。” 花白禾努力用眼神杀死她。 同一时间。 椒市云鼎高中毕业了许多年的学生们陆陆续续的回到了学校。 他们毕业许久,有的在国内读书,有的去了国外,特意赶回来,都对今天的校50周年校庆庆典充满期待。 许多人还对当年扩建的事情津津乐道,跟自己的同级聊起当年多放几天假的高兴劲儿,校园里格外热闹。 今天正好是云鼎的周六,高中生都放假了,只有少数闲的没事的又回到学校转悠,想看看今天的学校会被布置成什么样。 听说这天晚上还邀请了许多从椒市出去的明星回来参加晚会节目。 校园里的热闹劲儿持续了一整天。 直到晚上八-九点钟火爆的晚会结束后,还有各班各年级的人撺掇着聚会唱k,云野蔓因为跳级,所以高一和高三的班级不同。 但这两期毕业的人也有相互认识的,同一包间里起码坐了百来号人,都是如今生意上互相有联系的。 毕竟混不好的,也没几个敢参加毕业之后的同学聚会。 有的人聊起当年的学生会那独霸的气势,都是一阵唏嘘,不知道谁提了一句尹家。 “你们还没听说吧?尹逍前两年被逮进去了,当年那个牛气哄哄的尹栀最近躲在国外,还没回来呢。” “啊?”周围人顿时都被这消息吸引来了,好多人还在感慨学校扩建的事情。 说出这消息的是林依然,她家如今家大业大,生意蒸蒸日上,所以知道的消息比较多,发觉自己成为了众人的关注点,一时间更是得意。 她今天特意穿了一身名牌前来,就是不想让别人对她的印象还停留在当年那个撒-谎-精身上。 唯有高一时候的班长挠了挠脑袋,暗自嘀咕:自己昨天给尹栀打电话,她也没说自己在国外啊,难怪说忙,那她可能是不来了? “天呐,那她以后回国岂不是惨了——”奚惠凑过来,努力控制住自己幸灾乐祸的冲动。 林依然点了点头,其实她还知道尹逍的产业被云野蔓瓜分了的事情,但那个孤僻的家伙估计不会来这同学聚会,毕竟她当年多讨厌班上的人,大家都有目共睹。 “是啊,等她一回国,哎呀,这都不是她爸爸的天下的,还不得在家里一直哭啊?”李梦梦也凑了过来,几个女人坐在一块,俨然就是贵妇小群体,吸引了全场的注意力。 她们还在幻想尹栀回国之后的天差地别待遇,将别人唬得一愣一愣的—— 恰在此时。 包间门口又走来两人,人未至,声先到: “不好意思来晚了,没想到当初只念了一学期还让班长记住了,今天同学会还特意通知我一声,我先敬一杯当谢礼。” 这略微熟悉的声音让正在聊天的人们纷纷转过头去。 却见到花白禾随手从旁边摸过一个小杯子给自己倒了点啤酒意思意思,将空杯放下之后,直直往林依然那个位置走来,神态里带了股理所当然的意味。 林依然看着她这半点没退的气势就发慌,阴影又被勾了起来,早忘了自己刚才编的什么故事了,下意识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却没想到花白禾身后的云野蔓从旁边拉了张椅子过来,往她身后一放,她头也没回的顺势坐下,转了转手里的车钥匙。 “在座应该很多不认识我吧,我叫尹栀,就在云鼎读了一学期——没关系,你们接着聊,不用管我。” 她那理所当然有人端茶倒水的姿态,还有那响当当的名字,让整个包间都沉默了。 许多人忍不住看向林依然:又瞎扯淡了是吧?人家这牛逼哄哄的样子,像是家里不行的吗?一身的香奶奶看不见啊?手里的玛莎拉蒂标志看不见啊? 林依然涨红了脸没说话。 就在这时候,云野蔓走回来,手里端着一杯热度适中的茶水,往花白禾的跟前递了递,低声道: “刚喝过酒,来杯茶缓一缓?” 40.当大佬的女人(十四) 当晚的同学会, 高调出现的尹栀给当年的同学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那一夜,林依然等人重新想起了高一时期被她支配的恐惧,到了后来, 奚慧和李梦梦更是离话题中心要多远有多远。 毕竟,但凡靠近花白禾十米之内,她们就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哪里都疼。 从头到尾, 云野蔓都表现的像个合格的跟班, 在她旁边端茶倒水伺候的十分顺当,眼中只放得下她一个人, 仿佛其他人在自己的眼中都是空气。 直到花白禾感觉到无聊,两人便提前退场,云野蔓连司机的职责都一并代行, 虽然出门会带几个便衣, 但却没让别人打扰她和花白禾的独处—— 其他人也没觉得哪里不对, 毕竟从前的时候,尹小姐就是这么个不喜欢身边有人跟着的性子,容许云小姐贴身已经让他们十分满意了。 不得不说, 云野蔓打入组-织内部的效果真是相当的成功, 惦记了他们的尹小姐那么多年, 最终不仅能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不着痕迹将人吞吃入腹, 本身还在岳父那里刷够了信赖度,本身就是尹逍的左膀右臂。 花白禾想到她这分心思就痛心—— 但凡云野蔓愿意将花在自己身上的功夫, 匀出那么丁点去注意孟齐天, 这两人的感情进度还有她什么事儿啊? 车里。 花白禾面无表情地靠在副驾驶的座位上, 斜看着驾驶位上的那个人,觑了眼她头上因为昨日饱餐一顿而欢欣鼓舞跑到10的进度,蓦地开口问道: “你打算就这么守着我到什么时候?” 只看不吃假把式啊,姐妹。 云野蔓并未收回视线,只是轻声说道:“小姐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她做出了一副这辈子都不想让花白禾离开自己视线的样子。 花白禾为了人设需要,同时也不想让自己下个世界再有那么个带电系统永相随,不得不狠心诠释下去:“你能跟我到几时?这个假期过去,我照样要回到学校。” 谁料云野蔓半点都不担心的样子,顺势点了点头:“现在国内盯着尹先生在南方位置的人很多,我也担心你的安危,暂时出去避避风头确实不错,我记得尹先生跟曼哈顿当地的华人社群头脑交好。” 花白禾面上做出凝固的表情,指着她道:“你——” 云野蔓抬手握住她的指尖,对她轻声道:“我会跟你一起走。” 花白禾:“……” 她只能面无表情地抽回手,生硬地转移话题:“今晚同学聚会上没看到孟齐天的影子啊,他最近在忙什么?” 听见她提这个人,云野蔓心里骤然窜上来一股火苗。 自从尹栀回国之后,她就刻意没在这人面前提过那男生,毕竟当年尹栀对孟齐天那个‘细皮嫩肉挺顺眼’的评价,她还记得清清楚楚。 结果没想到—— 原以为是让对方出来参加个同学会散散心,顺便满足自己在别人面前和尹栀光明正大亲近的心理,却猝不及防将那个男人给牵扯了出来。 她没吭声。 花白禾倒也不太在意,只拿出手机,低头做翻找状:“反正我手机号一直没换,他要是也没换的话,正好今晚能约出来吃个夜宵。” 话还没说完,她跟前忽地一花,手机被旁边的人抬手夺去。 云野蔓公然以下犯上,脸上倒没见出半点不妥,竟然还有几分理直气壮的样子:“小姐,孤男寡女的,晚上不适合见面。” 花白禾嗤笑一声,顺势退道:“噢,那要不你替我跟他联系一下,大家一块儿出来聚聚,顺便了解下他最近的情况?” 她好像对这件事没什么执着,这话里带了几分玩笑的语气,让云野蔓辨不清真假,一时间有些迟疑。 然后花白禾顺势接了一句:“万一他这些年越来越帅,以你如今的身家,也不是不可以考虑,对吧?” “说不定你再施展施展魅力,人家还愿意入赘呢?” “野草,你还年轻,不要动不动就走这么离经叛道的路子,叔叔阿姨知道了该多伤心啊,你该适当地感受一下异性的美好,各方面的美好。” 比如器大活好什么的。 听了她的话,云野蔓脸上的表情倏然黯了下去。 停车场的灯光从车前方虚虚落下,被车顶盖一档,斜下来的光线只略够到云野蔓的脖颈处,将那片皮肤映的发亮,相反的,脸上的表情就陷在了阴影里。 她眼中的光跟着一并隐没,只昏沉沉地掀了掀眼皮子,看着花白禾的方向,低声道: “……小姐是想劝我移情别恋?” 花白禾倒也不是不想硬气起来,但昨天的惨痛教训已经告诉了她,眼前这人更近似于吃软不吃硬的性格,于是她堂堂一代校霸只能勉为其难,放低身段,假装自己是对方的便宜老子,语重心长地教育这个不孝儿。 她一听云野蔓这话,禁不住嗤了一声:“瞧你这话说的,你这会儿也没对象啊,哪用的上移情别恋这一说?” 这就是在间接地告诉眼前的人—— 别以为相睡一场就能获得名分,不存在的。 光说这么两句还不够,花白禾继续道:“至于昨天的小意外——看在我这几年不在国内,你帮衬着我爸的份上,我可以勉强既往不咎,但可一不可二。” “毕竟都是成年人了,我也没你想的那么小气,不用负责,啊,千万不用对我负责。” 以后就甭惦记她这块肉了,您啊,吃不上。 云野蔓一直都知道,花白禾这张嘴说起话来就是气人。 但她没想过这人能把人气到一佛出窍,二佛升天,就是死人可能都摁不住棺材板,想从里头蹦出来掐她。 她连呼吸都顿住了,声音哑了哑,才开口重复道:“可一不可二……不用负责……小姐对我还真是大方。” 花白禾顺势点了点头,心道可不是么,也就是自己了,这要换个其他的黄花大闺女,陡然被自己的好朋友夺了身,还不得一哭二闹三上吊啊? 系统面无表情的机械音出现了:“我倒是想让你上吊,你舍得吗?” 花白禾笑嘻嘻:“不舍得,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我到底要修炼几世,才能换来这一场负距离接触啊?” 死是不可能死的,牡丹花下死倒是勉强凑合。 如此想着,她相当愉快地补上了最后一刀:“不用谢。” 云野蔓不吭声了,她单手撑在了花白禾的座椅边,慢慢地倾过上身,凑了过去,双眸里的情绪深不见底,让人看一眼好像就要掉进那方深渊里去似的。 花白禾被她的动作逼的,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些许,想往门上靠: “怎、怎么,你还想来个吻别?” 用这一吻来纪念逝去的青春和初恋? 云野蔓脸上没什么情绪变化,另一手抬起,搭了下花白禾的肩头,然后又摸到了她的后脖颈。 花白禾在问系统:“她难道以为掐住我命运的后脖颈,我就不敢反抗了吗?” 系统还没来得及说话,花白禾的脖子被那指尖陡然一碰,整个人都缩了缩,但没等她躲开,却忽然觉得脖子一麻,接着意识愕然当机。 她眼前一黑,整个人禁不住地软倒。 云野蔓将软乎乎的人抱在怀里,发觉对方只有熟睡中的模样称得上乖巧、可谓是任她摆布,她心中那点儿愤懑才暂且散去少许。 但,还是很生气—— 她给花白禾细心地系好安全带,按下自己耳边的耳机,对跟着的人说道:“小姐刚才在聚会上喝了点酒,跟我说暂时不想回家,我带她去透透风,晚了直接回我的房子,你们跟远点就行。” 通讯里传来短促的一声应答:“是。” 然后云野蔓就在驾驶位上启动车子,风驰电掣地将车从地下停车场里开了出去,一路往自己住的房子里开去。 后头的车并未跟丢,直到见到她下了车,将花白禾抱上公寓楼,坐在后面车里的保镖也顶多是觉得这两人亲密了点,至于别的…… 也没什么不妥嘛,女生之间手拉手上厕所的情谊挺难判断的。 所以他们很放心的只在楼下守着,并不知道上面会发生什么样的情形。 …… 花白禾从昏睡中醒来的时候还有些茫然,后脖颈处传来一阵酸痛,她万万想不到云野蔓这几年还能学会这一手,一时大意着了道。 意识慢慢恢复,一阵奇怪的感觉就漫了上来,好像浑身皮肤直接和柔软的被子相接触,以至于她不自觉的想蹭一蹭…… 才刚刚动一下手,就发觉自己这会儿并不太能动弹。 好像被什么限制了行动。 花白禾情不自禁地拉扯了一下手腕,入目见到一根深红色的粗绳索,正当时,旁边传来一声很淡的问话:“醒了?” 她转了转脑袋,见到云野蔓抬手摸向自己的脸,认认真真地问道: “小姐要跟我道歉吗?” 花白禾满头雾水:“道歉?” 云野蔓抬手拉了拉她的手,让她无法自控地被对方的力道带着走,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却在被子里引发了她意想不到的连锁反应。 如同严丝合缝的齿轮群中,有一个开始了运转,带动了其余的开始工作;又像是多米诺骨牌效应,只要有那么一张牌倒了,剩下的全都难逃劫难。 身上不知被绑了什么绳子,腕部的长长绳结从纤细的手腕垂到空中,延伸到她的被子里,然后—— 因为被云野蔓那么一拉,身上就被磨出有些粗粝的微疼。 最恐怖的是,这绳子还经过了一处难以言说的地方。 花白禾顿时咬紧了牙关。 云野蔓见她隐忍,唇边露出一点满意的笑来:“小姐要是现在跟我道歉,并且同意以后都跟我在一起的话,我就不继续了,好不好?” 话里带着点诱-哄的意味,让花白禾差点就着了她的道。 花白禾略扬了扬脑袋,明明是咬着自己的嘴唇,看向她的眼神却冷了下来,深呼吸了班上,只对她说出了一句: “云野草,你想好了,今天你要是碰我一下,我爸绝不会放过你的。” 云野蔓笑了笑,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动作里是无比的温柔,回道: “小姐刚才不是还警告我,可一不可二吗?可我不仅想有第二次、第三次,还有之后的无数次,要是这么轻易就退缩了,我怎么配得上小姐呢,对吧?” “好了,我们时间不多,夜总会那边最近生意不错,有很多新品送过来,我们先检查一下这些产品合不合适吧,嗯?” 之后,没等花白禾说话,她就抬手将被子拉开了。 …… 花白禾被云野蔓花样百出的手段整的浑浑噩噩,整个人如坠地狱,已然一副忘却了今夕何夕的样子。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监督模式偏偏还要出来捣乱,也许是想当‘机坚不拆’的典范,明明混乱到死机,在检测到命运之子要有生命危险的时候,它还是很坚强地重启了。 【开启支线:尹逍护女心切,得知手下的人竟然对女儿打主意,发誓要让人尝到厉害。请宿主在大魔王面前保护住命运之子(0/1)】 它光出来就算了,没有修检好自己的后果就是,下达任务的时候,它整个模式都是一副破旧机子重启艰难的声音,像是卡带的磁带。 也许是它真的出了很大的问题,也许是花白禾误打误撞使得命运之子即将被强大因素抹杀的危机大于宿主和命运之子纠缠的危机,让它对打出这个支线的宿主怀恨在心…… 总而言之,这个监督模式它一边下任务,它还一边漏电。 花白禾整个人都被电的一抽一抽的,眼泪情不自禁地就哗啦啦地掉了下来,流的厉害。 这会儿的尹栀哪还有昔日那副高高在上的狂傲样子? 眼角泛着红痕,双眸被泪水浸得发亮,一副连自己姓什么都不记得的样子,什么自尊,什么骨气,她早忘得精光。 只能呜呜咽咽,话都说不清楚。 但云野蔓却在旁边冷眼看着,不为所动,双重折磨下,她快要崩溃了,只能去喊这会儿不知道在不在线的系统: “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 系统不情不愿地搭理了她,虽然它不是很想和这会儿代表花白禾的那团马赛克说话,但是它更担心花白禾真的被折腾到理智全失,顺着就答应了跟尹栀交往这个事情:“……嗯?” 花白禾真诚道:“因为我爱皮卡丘爱的深沉。” 系统:“……”它为什么会主脑犯抽去搭理这个人? 正当时—— 花白禾的身体猛的一抖,整个人像是砧板上试图弹跳的鱼那样,腰身摆了摆,最后却依然无力地倒了回去。 虽然咬着牙关没答应交往的事情,但其他方面,显然她已经不太能坚持下去了。 云野蔓瞧见她那纤细漂亮的手指勾住自己的衣角,对抽抽噎噎地哭着说道: “我错了……我错了……帮帮我……” 也许真是意识被那坑比的监督模式折磨到了崩溃的边缘,她求软的语气都有些含糊,甚至偶尔语序都有些混乱。 云野蔓摸了摸她的手指,还是没搭理她,只是将自己手里的一个无线遥控小推手推到了顶端。 花白禾见她不吃软,只能一边哭一边骂: “王八蛋……” “呜呜呜这什么假冒伪劣的……” 她意识不清地喃喃道:“要被电死了……” “漏电了……救命啊……” 41.当大佬的女人(十五) 花白禾第二天直到日上三竿才醒过来。 成年人的夜生活, 就是乳齿地精彩,她躺在床上,一边回味一边对系统说: “我的人生经历上, 从此又多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系统:“看在我们共事这么久的份上——” 花白禾:“?” 系统:“你就行行好闭嘴吧。” 花白禾没了倾听对象分享自己的心得,顿时大叹人生寂寞如雪。 与此同时。 下了床之后就恢复忠犬人设的云野蔓开始反省自己昨晚的过火,她早起时先是给夜总会那边打了个电话, 告诉它们那些产品设计存在巨大的安全隐患, 冷言冷语地把人骂了个狗血淋头之后,她就去给花白禾做早餐了。 黄豆是凌晨时分泡好的, 因为她一宿没睡,光看着身边人累极陷入沉睡的模样,就会觉得有种难以言喻的心痛感: 明明两人的距离这么近, 明明她能对对方予取予求, 明明两人同床共枕, 她却觉得…… 这人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云野蔓弄了豆浆,又去看旁边蒸锅里的冬笋烧卖,掐准了时间, 才准备离开厨房, 打开房间门, 将那人喊起来。 但她想起花白禾, 却没急着动弹。 对她而言—— 尹栀昨晚到最后的样子堪称有史以来最乖,哭唧唧地拉着自己的衣角, 仰着脑袋看来的样子, 就像是…… 就像是求她, 过去抱一抱自己一样。 尤其是熟睡之后自动滚进她怀里的样子…… 她可不可以当作,其实这人也对她有那么一点喜欢的呢? 不论那个动作是累极之后的依靠,还是夜晚太冷想寻求温暖,亦或者是因为她最后的柔情而稍稍愿意屈从自己了,云野蔓发现,只要一想到这件事,自己的心底就会悄悄地涌上来一点温暖。 ……因为她的爱是如此卑微。 她不禁回忆起前两世的故事来,第一次,她和这人以平等的身份相交,这人却一心一意只想把她和自己的表哥促到一块儿;第二次,她高高在上,这人是自己身边最得力的心腹,只为她能得到那皇帝的青睐而高兴…… 直到这回,两人身份调转了过来,轮到她来伺候人了。 可房里那人,依然不爱她。 不论是贫穷、富裕、疾病……那人从来都不爱她。 云野蔓站在灶台前,闻着锅里徐徐飘出的香味,明明是站在如此温暖的厨房里,她却禁不住抬起右手,指尖碰了碰胸口的位置。 那里,有点凉。 …… 几分钟后,花白禾的房间门被拧开。 她从床上坐了起来,闻见了云野蔓手头的豆浆味,明明鼻翼翕动、做出一副被美食吸引的样子,但不知是不是想起昨晚丢人到求饶的事情,又极快地偏过头去,假装自己一点也不饿。 还是云野蔓先服软了,端着早餐走到她的跟前,往床边的柜子上放去,抬手探向她的额间,低声道: “对不起。” 花白禾偏头躲开她的手,固执地不想去看她。 云野蔓叹了一口气,问道:“昨晚我被气到了,才会那样,只要小姐以后别再在我跟前提孟齐天,我保证,再也不会不经过你同意就碰你,好吗?” “让我试试有没发烧,如果身体不舒服,我就喊家庭医生过来。” 云野蔓像是知道她不喜欢自己的触碰一样,尽量不去占她的便宜,只一手扶住她的肩膀,另一手再次朝她的额头探去。 花白禾:……这、这才刚吃了两顿肉,就又、又没了吗qaq? 想到这里,她脸上出现了几分‘你动手吧,反正我的心已经死了’的神情。 云野蔓看在眼里,却将这当成是对方放弃抵抗的表现—— 是了,小姐如今值得依仗的屏障已经不在,而自己却趁虚而入,仗着自己这几年的本事,就犯到了她的头上去。 她除了认栽,还能怎么办呢? 但云野蔓丝毫高兴不起来。 曾有一只骄傲的鸟儿,用强韧的羽翼劈开了蓝天,来到了她的世界里,为她遮风挡雨……而她的回报,却是寻来了一条锁链,将那鸟儿锁在了笼中,甚至想亲手折断它的羽翼。 云野蔓越想越觉得自己不是人。 她将豆浆递给花白禾,做好了会被她打翻,甚至泼自己一身的准备,闭了闭眼,低声说道:“小姐要是恨我的话,下周去探望尹先生时……” 这话对她来说好像很艰难,以至于话语在她的喉咙里滚了好几圈,才往外冒: “您可以对尹先生说出一切。” 云野蔓说:“我的所有,都是尹家给的,可我却恩将仇报,对小姐做出了这些事情……在小姐眼里,我是不是一条白眼狼?” 花白禾看着面前的那杯豆浆,在心中说道: 不,在我心中,你是一条泰日天。 对着外人汪汪汪,却要抱着主人的腿撞撞撞的家伙。 她没吭声,只觑了眼豆浆,又看了看旁边那个素笋烧卖,觉得天底下没有比自己更惨的人了—— 挨了一通艹,竟然连顿肉都换不到。 云野蔓拿着豆浆,等了半晌,却只等来对方吸了吸鼻子,吐出的这么一句: “我要海鲜粥。” 她怔了怔,花白禾又重复了一遍。 然后云野蔓眼底那片暮霭沉沉,忽然就变成了天光乍现。 这熟悉的折腾她的方式…… “好。”她说。 而后她就放下了手中的豆浆,叮嘱对方要是饿了能用这个先垫一垫,因为煲粥需要的时间很长。 直到她走出房门,花白禾立刻端起了豆浆碗咕咚—— “哎,都说年轻人火力足,马达动力强,怎么偏偏就我遇上的……续航能力都这么差呢?” 她在心中小声嘀咕。 每次都是上来就如狼似虎,逮着她激情燃烧好几天,等这阵儿新鲜劲过去了,对方就会假借‘既然你不愿意我还是不勉强你了’的借口,不碰她了。 花白禾表示自己就算没见过猪跑,也吃过猪肉,别以为这些命运之子的借口她听不出来! 明明就是不行! 还要打着爱自己的名号,哎,都是爱情骗子! 她语重心长地对系统说道:“统儿,你也是,以后长大了挑对象,记得要擦亮眼睛,在能力方面,记住选那种‘一寸长,一寸强,超长待机模式’的,懂吗?” 系统:“……” 骚还是它家宿主骚。 …… 云野蔓在厨房用砂锅熬粥,大约熬了两个小时,等米粒都在锅里烂熟,翻出浓白的粥汁颜色时,她才将火关掉。 在做海鲜粥的时候,她基本沿用了自己记忆里的配方,丝毫没改。 然后她舀好了一碗,端进了房间里。 碟子上的冬笋烧卖不见踪影,豆浆碗也是空空的。 见到她的目光在旁边的床头柜上打转,花白禾心虚地挪开了视线,故作嫌弃道:“慢死了,你是不是想饿死我?” 云野蔓却半点被斥责的不快都没有,反而对她如此有胃口而感到高兴,将手里的粥端到了她的跟前,轻声道: “有点烫,小心。” 声音放低时,里头含着的丁点沙哑竟然也能勾成柔和。 花白禾拿着勺子,而后翻搅碗里头的东西,本来想对这碗海鲜粥挑一挑刺,然而从里头翻出丰盛的配料时,她却说不出话来了。 最令她惊讶的是,里头的海鲜干货里…… 还有牡蛎干。 波叔在家里也会煲粥,但是波叔的粥主要在于补,不论什么简单的食材到了他的砂锅里,都能烹煮出香浓的味道。 海鲜粥里的食材多用新鲜的,干货较为少见。 最重要的是…… 第一个世界的洛笙也给她煲过海鲜粥,那人也会在海鲜粥里面放牡蛎干。 花白禾整个愣住了,下意识地问道:“你……怎么学的厨艺?” 见到她似有印象,好像也对前两世的事情有记忆似的,云野蔓心头打鼓,甚至仿佛能听见自己的血液流动的声音。 她慢慢地说道:“随便看的烹饪书,怎么,合小姐的胃口吗?” 恰在此时,系统的声音及时响起,回答了花白禾的疑惑:“别想了,她不可能是洛笙,命运之子的命运和整个世界息息相关,一辈子都会在那个世界里,哪怕死亡,灵魂也会在那个世界重生。” 换言之,一个世界的命运之子,不可能在另一个世界出现。 花白禾听到它的话,心头涌上几分意兴阑珊,眼中的光散去,只将这件事当作巧合,随口道: “一般般吧。” 云野蔓听见她的话,心跳慢慢地平复了下来,心底出现几分嘲意: 也是…… 她能够找回记忆已经是托了上个世界的后着,怎么可能人人都像她一样幸运? 想到这里,她隔着对方的衣服布料,又轻轻地摸了摸花白禾的右肩,好像想从那金鱼纹身上再获得一些信息似的。 花白禾低头喝着粥,却看也不看地动了动肩膀,甩掉了她的手,实力诠释一句话: 莫挨老子。 …… 一周之后。 花白禾随着云野蔓的带领,来到了椒市的一个特别之处—— 普通人是不会靠近这种地方的,毕竟谁知道一墙之隔关着的是什么亡命之徒,更是鲜少有人会去里头申请探视。 尹逍之前申请了保外就医,才能去机场见自己女儿一次,除此之外,想要见他,就必须亲自来申请,而且他每个月只能够跟外头见两次面。 虽说按照他的身份,在没彻底倒台的情况下,在里头仍旧是过的好日子,但是总的来说,对人身自由的限制,就是最让他不方便的了。 不知怎么的—— 明明尹逍身上穿着的还是西装,也许是想到他从此被困于高墙的缘故,花白禾总觉得他如今的样子像是强打起精神。 因为父女俩单独相处,所以云野蔓很识趣地离开了花白禾所在的那个房间,让这父女两人隔着玻璃打电话。 尹逍笑了笑,十分自在地曲起食指,敲了敲面前的玻璃,拿起那个丑不拉几的,换在以往根本不可能让他碰的红色座机电话,放在耳边问道: “这段时间过的怎么样?” 花白禾心中满是对他的心疼,慢慢地拿起电话说道:“……不好。” 尹逍顿时就皱了皱眉头:“怎么,野蔓照顾不周?还是波叔对你不好?” 花白禾摇了摇头,心想云野蔓那可真是照顾的太周到了,从她的精神需求到生理需求,就无有不应的。 她说:“回到家看不到你,所以觉得不好。” 尹逍失笑,隔着玻璃做出刮她鼻子的样子,半晌才道:“你呀,这是身边少了人,才天天惦记着我这么个家长——” “说起这个,在国外念书没有看上的吗?我怎么听下头的人说,你回来之后也没怎么出去玩,成天就拉着野蔓到处跑。” 虽然尹逍不是很赞同让自己的孩子在外头厮混,换男人如衣服,但他对于花白禾这个年纪还如此乖巧,不肯谈恋爱,倒是有些惊讶。 花白禾“嗯”了一声,慢吞吞地回道:“国内的就很好……” 尹逍挑了下眉头,问道:“看上哪个了,尽管说,爸爸帮你追。” 花白禾沉默了一下。 尹逍察觉出端倪,问道:“怎么了?看上的是穷小子?没事,响应国家号召,精准扶贫。” 花白禾:“……”您可真是我亲爸。 想到任务要求,她心中有些兴奋…… 不论是出自内心,还是出自保住云野蔓的任务,她都对即将发生的事情充满期待。 毕竟,算上现实世界,这还是她第一次出柜,想想都有点小兴奋呢。 “不是……就是吧,我说出来,你别生气。”花白禾特意看了看门口的方向,发现自己的话不会被云野蔓听见,也不会让她误会成自己要勾搭她,这才重新转过头来。 尹逍见到她的动作,心里不知为何打了个突。 但还是微笑道:“没事,不管你喜欢谁,爸爸都支持你,说吧,是哪个?我认识吗?” 然后,他就发现女儿站起来摸了摸玻璃,像是想知道这玩意够不够牢固,然后就保持着站姿对他点了点头,“认识的,爸爸你对她还很熟。” 尹逍:“?” 花白禾慢吞吞地丢出了那个名字:“云野蔓。” 尹逍:“……” 尹逍:“…………” 尹逍:“?????” 42.当大佬的女人(十六) 尹逍被自己女儿所说的内容震惊了。 他万万没想到, 自己千盼万盼的女婿人选……最终会落在云野蔓的身上。 他陷入了无边的沉默。 难怪从下边人那边收上来的消息是女儿回国之后哪儿也没去,多和云野蔓待在一块儿;也难怪那人愿意对他、对尹家这样鞠躬尽瘁…… 原来是这样。 尹逍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思,亡妻将孩子交给自己, 他扪心自问在抚养栀栀长大的过程中都在尽力而为,可最终—— 最终什么呢? 他没想出来。 难道他是想女儿嫁一良婿,好让自己将老尹家的香火传下去? 得了吧, 老尹家出了他这样一个人物, 怕是祖坟遭人掘了才落此下场,尹逍并不希望子孙后代也步自己的后尘。 况且…… 她应当, 也只是想让孩子过的快乐些吧? 就在尹逍沉默不言的时候,透明玻璃对面坐着的花白禾坐立难安。 尹逍是她见过的最好的父亲,她想, 如果不是因为任务完成的需要, 自己会对他这样毫不犹豫地出柜吗? 不会。 她会害怕, 害怕自己身上最柔软的肋处,被亲近之人狠狠捅进一刀来。 那会疼的她痛不欲生,不论经过多长的时间, 都恢复不过来。 花白禾看到他不吭声, 陷入沉思的模样, 有一瞬间, 想要和他说: 爸爸,其实我刚才是开了个玩笑。 想到这个的时候, 她几乎下意识地去拿那个红色的电话, 神色里蕴着几分惶惑和焦急的意味来, 倒真像是个担心父母反对的汲汲不安的孩子。 余光注意到对面人的动作,尹逍下意识地抬头看去,便将花白禾的脸色收入眼底。 他也跟着拿起了电话,却是先花白禾一步说出了话: “多久了?” 他如此问道。 花白禾想起自己在机场再见对方时的模样,想到那人不顾一切、如此强势地进驻到她生命里的样子,许久才慢慢道:“……挺久的。” 她撒谎了。 尹逍能看出来,但这个年纪的小孩儿们为感情一事撒谎的缘由,无非就那么几个,担心两人在一起时间太短,家长以还未定性为理由,强行拆散他们。 他眼中露出几分笑意,开口道:“栀栀,你以前可从不骗我。” 花白禾一时语塞,心虚地移开了目光,许久才从电话那头慢慢地说道:“回国以后……” 尹逍一哂,只对她笑了笑,而后道: “你让她进来一趟,我有话要跟她聊聊。” 花白禾陡然一惊,那怎么行呢? 要是让云野蔓知道了,自己岂不是有故意勾-引命运之子的嫌疑? “洞幺洞幺!怎么办!”她开始呼叫系统了。 莫名多了个奇怪外号的系统:“……凉拌。” 两害相权取其轻,比起让命运之子受到意外,违-规这种骚操作,也只能靠边站了。 系统暗暗叹气,不知道花白禾这次的任务完成之后,评级会是多少。 …… 当云野蔓看见那扇门打开的时候,向花白禾投去了一个疑惑的眼神。 她没想到这父女俩这么快就见完面了。 结果花白禾只是木着脸对她说道:“爸爸让你进去一趟,他有话要问你。” 云野蔓心头顿时涌出不好的预感。 ……难道是小姐真把事情都跟尹先生说了? 她略一怔愣,然而现实却不容她思考这么久,花白禾已经让开了自己的位置,示意她现在就进屋去。 云野蔓内心七上八下,面上只剩下强装的镇定了,她一步步走进了那个房间。 当尹逍不善的目光从玻璃对面投来的时候,云野蔓心底更是惴惴,就连胃都好像朝着肚子底下直直坠去,面上神色终究露出少许端倪来。 尹逍扬了扬下巴,示意她将电话拿起来。 云野蔓手指冰凉地拿起那个红色的听筒,已经做好了被他训斥、谩骂、甚至是威胁的准备,又或者是收到来自尹大佬的死亡通知。 种种类似“连我的女儿你都敢碰,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还有什么话要交代吗,明年的今天我会让手底下的人去你坟上放支花”、“做好被我沉黑水河的准备了吗?”这种话在她脑海里一一闪过。 谁料到尹逍开口却是一句: “栀栀刚才跟我说,她喜欢你,这件事你知道吗?” 云野蔓懵了。 她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以至于她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来一个字。 尹栀喜欢她,她知道吗? 她……不知道。 看见她这幅样子,尹逍心头的火气更盛了,女儿刚才战战兢兢的样子还被他记在脑海中,却原来是为了这样一个还不知她心意的人。 这算什么? 原以为是一头猪把自家的白菜跟拱了,他连打猪的东西都备好了,追过去一看,好么,原来是白菜自己从地里扒拉出了须须,追着猪跑了。 于是原本的兴师问罪,这就立刻又换了一种形式: “怎么?你不喜欢栀栀?” 尹逍的音调里有种山雨欲来的架势,好像只要对面的人敢说一句不愿意,立马就让人把她给捆了压回家当倒插门的女婿。 云野蔓糊涂的大脑总算重归清明,她眼底漫上来一片暖意,像是欣慰,又像是喜悦,以至于许久之后开口时,声音里都见了几分颤抖: “喜欢……的。” 她很快又重复了几遍:“我很喜欢尹小姐,特别、特别喜欢。” 她的视线重新对上了尹逍的,若是花白禾在此,便能看见她头顶像是放了礼花一样,一路高歌前行的进度条。 尹逍那点儿不忿的心气儿这才顺了点,撩起眼皮子用挑剔的目光看了云野蔓半天,作为左膀右臂时对对方能力的各种顺眼,这时候仿佛又带了放大镜,恨不能将她身上的所有优缺点都观察的仔仔细细,一分一毫都不想放过。 云野蔓丝毫不介意尹逍的这种打量,早晨的那些忧郁念头,早在对方刚才的那番话语中消失无踪。 原来…… 原来自己对尹栀做的那些事情,其实也没有那么惹她讨厌,对吗? 尹逍有些不高兴地看了看她脸上那绷不住的喜悦,从鼻腔里溢出一声哼,故意为难道:“那你们以后有什么打算?” 目前国家又不是很支持这种同-性之间的婚姻,他倒想看看,这人能出出什么主意来。 云野蔓这回只略一思索,就将回答珍重又仔细地说了出来: “只要是她想要的,无论我有没有,我必为她双手奉上。” 尹逍慢慢地说道:“最好如此。” 他会一直看着,这人能做到何等地步。 …… 二十分钟后,花白禾看见了头顶‘80’进度出来的云野蔓。 她整个人都震惊了:“统儿,我爸跟她说了什么能让她高兴成这样?” 要不是深知尹逍先生的爱女本性,她都要怀疑自己父亲是不是偷偷拿自己跟这姓云的做什么py交易。 系统现在只想将花白禾的评级挽回到b或者c,s就不想了,能不是带监督模式的e或者更差的任务失败解除雇佣关系,它就谢天谢地了。 想到这里,它语气淡淡地回道:“不知道,但是除了任务之外的事情,最好不要做多余的。” 它痛心疾首地问道:“努力当个不违-规的良民,很难吗?” 花白禾本想想皮一下,但是看到云野蔓那双熠熠生辉的眼睛,一时间被看的忘了要回答系统什么内容。 满脑子都只剩一句话: 肉!我的肉菜回来了! 云野蔓没有跟她透露刚才谈话的打算,想到花白禾背着自己,偷偷地跟父亲出柜,她就觉得有些可爱。 也是,小姐如此骄傲的人,被她那样折-辱,怎么可能对她开得了口说出喜欢呢? 那喜悦太盛,几乎让她升到了云端,只觉走起路的每一步都是飘飘浮浮的,胸口漫上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她几乎是和颜悦色地对花白禾说了一句:“小姐接下来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花白禾试探着问了一句:“去哪里都行?” 好像生怕自己说出一个让对方不高兴的答案,这人就又会将她囚在房内,禁锢她的行踪似的。 云野蔓相当干脆地点了点头:“去哪里都行。” 只要自己陪着,不论—— “那行,准备登月吧。”花白禾颇为淡定地说道。 云野蔓:“……” 见到她脸上的无奈表情,花白禾挑了挑眉头,好像在问她刚才不还说哪儿都成吗? 发觉云野蔓有些凝噎的模样,花白禾心头的那点儿气息顺了点,只随口说道:“那行吧,普通逛街也不是不可以。” 云野蔓即刻点了点头,带着她往外头的车驾走去。 …… 椒市的某处购物中心内。 两个女生手牵着手,后头跟着几个高大的黑衣男人,旁若无人地逛着街。 花白禾手里还拿着一个当季推出的新品甜筒,因为第二个半价,她只能勉为其难地又给云野蔓买了一个。 走没两步路,她看见旁边橱柜里摆出来的新品,抬手将自己的甜筒往旁边递去—— 因为没扭头去看,所以甜筒的尖尖顶端,蹭到了云野蔓的唇上。 冰冰凉,一触就化。 云野蔓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丝毫没想到自己小姐只是在尹先生那里出个柜的功夫而已,怎么就敢这样胆大地行事了? 但是那手腕迟迟没有挪开,她犹疑几秒,还是低头咬了一口。 甜味从自己的唇上缓缓蔓延开来,沿着食道一路流淌到胃里,格外的暖人。 花白禾伸手半天,发现旁边人一点默契都没有,并未帮她接过手里的甜筒,终于转过头去看。 这一看,就发现自己还没来得及咬的那个甜筒尖尖,莫名被削了。 她面无表情地看向了云野蔓这个偷吃的罪魁祸首。 云野蔓:“?” 她跟花白禾对视半晌,心头顿时有些不安,好像是意识到自己会错意了。 后头的保镖们灼灼的视线透了过来,仿佛在提醒花白禾,自己会将这两个小情侣之间的事情如实汇报尹先生。 花白禾只能对云野蔓露出个似笑非笑的模样,略微凑近,压低声音道: “你这适应得还挺快,嗯?” 云野蔓听出她的言外之意,心跳漏了一拍,喉咙动了动,许久才冒出一句:“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花白禾抽出自己被她握住的手,将甜筒往她的空手里随便一塞,漫不经心地回道: “你猜?” 云野蔓看她故意把目光放到旁边的展柜上,迅速解决了甜筒,又快步凑了过来,也不管旁边如何目光,眼中只有花白禾一个。 她直言道:“小姐又是跟尹先生明言,又是用甜筒故意勾-引我,是想跟我在一起的意思吗?” 旁边一对正在挑包包的小情侣顿时将目光投了过来,里面的惊呼几乎透过眼睛冒出: 哇哦!瞧我们看到了什么!一对百合! 花白禾从没被人在大庭广众下围观过,还别说…… 有点刺激。 彼时她看见最上方展柜里的那个铂金包,被那金光闪耀晃花了眼睛,半晌才假装没听到,回头对云野蔓问道:“你刚说什么?” 云野蔓的反应比她更直接。 她从自己的身上摸出了一张卡,对适当保持距离跟在身后的导购递去,指了指顶上的那个包: “帮我拿一款那个包,刷卡。” 花白禾自从来了这个世界,还没被人用过金钱攻势,顿觉有些新鲜,然后她就听云野蔓很认真地问道: “小姐要跟我在一起吗?” 花白禾迫于人设压力,加上系统疯狂在耳边叫嚣,只能假装不为所动,转身就走。 接下来逛了好几家店,她都假装不再提这件事,然而后头保镖手上拎的东西却越来越多。 直到—— 花白禾发现自己光顾着逛店,不知不觉中走完了奢侈品区、女装区、而后,来到了这家购物中心最富盛名的地方。 一家,情-趣-用品店。 非常,非常大的一个店面,而且有两层楼。 因为她没看牌子,埋头就往里头走,等见到旁边货架上摆着的各种温馨包装盒时,还以为自己走近了什么小饰品的零售店。 然后等她仔细一看…… 花白禾:“……” 旁边的云野蔓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原来小姐想亲自挑选东西。” 花白禾:……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但是她现在走都已经走了进来,再若无其事地出去显得非常怂,可继续待下去也很尴尬。 门外的保镖们更尴尬—— 几个大男人之间面面相觑,最终隔着墨镜互相看懂了兄弟们的眼神: ……当作没看到就行。 然后他们故作无事地在这家店周围逛了起来,等着里头的两人出来。 里面。 云野蔓把花白禾逼到墙角,在问她到底喜欢自己手上哪个型号的东西,花白禾看了看左右,没有店员,没有其他的顾客,如今只有她和这臭草两人。 她咬牙切齿地看着面前的人:“云野草——” 向来会因为这个称呼而生气的人,如今却好脾气地很,唇角甚至挂起了一个笑容。 她对花白禾说道: “小姐要是答应跟我在一块儿,以后你说一,我绝不说二,怎么样?” 花白禾斜睨着她手上的东西。 云野蔓慢慢地说道:“只要你不喜欢,我绝不用在你身上。” 花白禾顿时露出了个勉为其难考虑考虑的表情。 云野蔓见有戏,头顶的进度慢慢地走到了85。 她对这未来是如此地充满期待。 花白禾叹了一口气,只用那种模棱两可的回答应道:“我还能说不吗?” ——说完不得让这家伙整的一周下不来床啊? 况且,不知是不是监督模式又坏了,如今那个把命运之子从大魔王的手头中解救出来的任务,可还没完成呢。 ……自从穿越以来,她也还没真正能跟谁在一起过。 云野蔓眼中亮起的希望的光芒,竟然也让她的心底跟着微微柔软,这个小狼崽,是她一眼看着成长起来的。 从当初那么个黑黑瘦瘦,被人欺负时摸不吭声,成长到如今这幅能让她也有些畏惧的存在。 花白禾的心绪一瞬间有些复杂。 正当她如此复杂的时候,云野蔓将手头的东西随手放到了旁边的货架上,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那我们现在就去楼下买戒指。” 花白禾:……咦?哎?不是? 刚才那两样就这么容易放弃了吗? 实在不行,买一样也行啊!她不是很挑的! 戒指重要还是情-趣重要! 这孩子真的……太幼稚了。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云野蔓拉着往外走,一路没管门口放风的保镖们,拉着花白禾往金饰店的方向而去,边走边语气有些雀跃地跟她说: “尹先生今天问起我结婚的事情,如果你不介意的话,现在你拿的是米国绿卡,只要你申请,我们……” 我们就能够领证了。 花白禾蓦地停下了脚步,晃了晃她牵着自己的手。 云野蔓不解地看着她。 花白禾看了看她头顶那行随着她说出念头,而不断地往后跑的进度条,认认真真地对她说道: “你是不是还没有听过一句话?” 趁着监督模式还没回过神来,如今她怎么也要将那句没来得及说的话说出来。 云野蔓:“?” 花白禾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其实,我一直都很喜欢你。” 说完之后,她的眼前骤然变成了白茫茫一片。 …… “警告!警告!1000286号签约宿主违-规!1000286号签约宿主违-规!” 空间里再次响起了可怕的警告声。 花白禾坐在那雪白的空间内,却禁不住地从唇角漏出这么个轻松的笑容来。 她对那个气急败坏具现化出模样的青年人耸了耸肩: “为了不挨电,我这不是很努力了吗?” 系统黑着脸看着她:“你就是故意的,你明明可以在尹逍那里承认下来,转头敷衍她,你为什么要答应?” 甚至还表白?! 花白禾很无辜地看着它:“我怎么知道保镖有没在我身上装监-听-器?演戏要演全套,不然多不敬业啊,你说是吧?” 系统伸手指着她:“我看你是不想要一个亿了!” 花白禾叹了一口气,放松了身体,向后躺在那没有温度的,雪白的空间地板上,看着头顶见不到极限的一团白茫茫,唇边只出现了一缕轻松。 她有些赖皮地轻松道:“命都不要了,哎,要不这钱我干脆也别惦记了?” 系统顿时一愣。 它有些不敢相信花白禾嘴里说出来的话—— 情感系统会挑选花白禾,不是没有原因的,可是这人在任务世界的每一次表现,都与当初的测试结果相悖。 测试要求的宿主,需要是个冷漠无情的,又有执念的。 系统最初检查过,这人身为情感咨询师,不论什么样的破锅烂盖她都会凑,只要有钱,没什么对象是她那张破嘴说不和的。 它甚至亲眼见过花白禾因为收下了别人母亲的钱,把一个因为丈夫在外头劈-腿的女人重新劝回到这段婚姻里。 要说冷漠无情,谁都比不过它家宿主,要说为了钱能达成任务的心狠,也都比不过它家的宿主。 可是就这么一个人,现在告诉它,钱,她也不要了??? 她对钱的执着呢? 系统怀疑自己的宿主是不是换了个壳子,见到它被吓得语言系统好像都关闭了的模样,花白禾愉快的眯了眯眼睛,跟它说道: “逗你的,放松。” 系统:“……” 花白禾装作不经意地提醒了一句:“对了,你上次跟我说过这监督模式放在我这新人身上不合规矩,是什么意思?” 系统脸色非常臭:“晚了。” 花白禾:“啊?” 系统:“你刚才说辞职不干的事情,我已经传达给总系统了。” 花白禾:“……” 此时此刻。 主神空间内。 一身白衣的男人不复之前的惫懒模样,反而是时时看着1681号世界的动静,自从花白禾踏入那个世界开始,他就一直关注着那个世界。 直到听见主系统汇报的内容: “检测到1000286号的契约宿主身上携带病-毒,目前监督模式已损毁,请问是否检查记录?” 这主神是亲眼看见命运之子在触摸到了那纹身晕倒后醒来的变化。 他眼里闪过一分冷意: “不用,我知道病-毒的扩散形式。” 主系统沉默了几秒钟,再次开口道:“1000286号的契约宿主任务已完成,但已严重违规,是否解除雇佣合同?” 主神却沉默了几秒钟。 按理说,其实这条规定是为了那么签约之后的宿主好,一旦在不属于自己的世界里投入了情感,不仅很容易影响任务的完成度,而且回到现实世界之后,她也容易对这里发生过的事情念念不忘。 进一步来说,任务失败导致命运之子拯救失败,整个世界就会因为能量失衡,直接毁灭。 这个风险不论是主神还是主系统,都不愿看到。 为了更好的约束宿主,他们会经过层层筛选,挑选出最合适的宿主,让他们用最正确的方式拯救世界,辅助以最合适的任务系统。 如今花白禾违反了规定,为了避免她对任务世界带来更多的干扰,按理说不该让她继续下去。 那主神却犹豫了几秒钟。 主系统听见他说了一句:“先看看1681号世界的后续变化吧。” …… 云野蔓看着在自己面前再次消失的人曾所站的位置。 极度震惊之下,她伸出手去,想碰一碰那个刚才说出了表白话语的人,却摸了个空。 有一刹那,整个世界的时间都停止了。 商场里的聊天声、背景音乐声、还有人们的脚步声,全部都停止了。 她慢慢地回过头去看,有几个保镖被定格在向她的方向走来的路上,脸上依然是面无表情,甚至有的还一只脚踏出到半空中。 旁边的走廊栏杆附近还有几对朋友和情侣,有的手伸向对方,不知是想摸人脑袋还是想挥舞巴掌,有的则整个人上身倾过去,不知是否打算偷香。 这跟她恢复记忆时在混沌中见过的场景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 这次这些都发生在真实的世界里。 她眼中的感动、喜悦尽数褪去,随着记忆的回归,双眸逐渐变得清明。 看到随着自己的意识回归而停下时间的世界,她抬手遮了遮自己的唇,不让里头的笑意露出,只轻声道: “终于长进了……” 她说:“都学会出柜了。” 而后,她慢慢地转回身去,慢慢地维持回自己之前的动作—— 商场的音乐声、聊天声、就连柜台小姐的‘欢迎光临’都近在咫尺。 她转头往后看,见到朝自己的方向走来的几个保镖,松了一口气地看着她:“云小姐,您一个人在前头走的飞快,真要出了什么事,我们怎么对其他弟兄交代。” 他们的记忆已经被更新成是为云野蔓一个人工作的,仿佛从她在尹逍那儿接手了势力之后,这些人就一直负责她的安全。 毕竟,尹逍的秘密,她知道的太多了。 而这个女人又太过可怕,谁都不知道她是怎么接近那么个男人的。 云野蔓摇了摇头,眼中重新出现只有她一个人才能懂的落寞,她径直往楼下走去,后头那几人只能亦步亦趋又跟上。 路过金饰店的时候,她转头往里看了一眼,心道: 下次,再慢一点满足,是不是可以留那人更久一点? 久到……陪自己过完一生? 走出购物中心,她对身后的人吩咐道:“去见一次尹先生吧。” 那几人面面相觑,还是领头的那个试探着提醒了一句:“云小姐,尹先生这个月的次数已经见完了,只能等下个月了,您若有什么要紧事,我们找人帮您把消息传进去?” 云野蔓怔忡一下,才说道:“不用。” 下个月啊…… 下个月,尹逍应该什么都不记得了,该把那人忘得干干净净了吧。 就在她这个想法冒出的时候,椒市某一处。 独自一人在房间里看报的尹逍打了个大大的喷嚏,而后骤然觉得心脏一紧,就好像有什么他在乎的人或事离他而去一样。 他愣了一下,开始会想自己身边的那些人…… 数了一圈,发现家里有波叔,外头有云野蔓,其他兄弟最近也没传出什么消息来,也不知道这感觉哪里来的。 似乎还有些失落和孤单在里头。 他捻着报纸的边缘,失笑: 要是当初阿楠能给他留下一子半女,也许如今他不必一人孤苦地在这地方,说不定老了还会有人给他养老呢。 …… 画面定格在这一瞬间。 主神皱了皱眉头,看着那个再次在宿主消失后,惦记住了人的命运之子,禁不住开口问道: “上传该世界资料。” 主系统回答收到,不一会儿就将这个世界资料传来,同时还伴随着它有些迟疑的一句话: “1000286的宿主这次依然完成了任务……1681号世界……能量稳定……拯救成功。” 主神的唇角随之勾起了一抹冷意,但那弧度太过细微,转瞬即逝,何况这空间内没有第二个人,也注意不到。 他顺势说道:“如此优秀的宿主倒是难找……” “勉为其难再给她个e——” 话还没说完,主系统又疑惑地说了一句:“1000286传达请求,宿主要求辞职。” 主神:“……” 主系统:“……” 他们是第一次见到有人申请辞职的。 主神顿了顿,飞快地将自己刚才的内容接了下去:“辞职就算了,这个宿主还是蛮不容易的,帮我拯救了三个世界了,在此之前,你见过业务完成度如此高的宿主吗?” 说着,他顺势提醒道:“要知道,她第二个世界的任务还中断了。” “而且,她在这个世界不小心打破规定,都是因为监督模式判定‘命运之子的存活最优先’,所以也不是不可以给她这么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主系统陷入了沉默,似乎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但另一方面,它偷偷比照了这个主神前后的表现,尤其是上次还违-规要给对方安插监督模式,这次的态度却幡然转变。 这转变还是在听到花白禾要辞职的情况。 主系统沉默不语,只回答道:“规定与主神命令矛盾,以主神命令为优先。” 那白衣男人暗自松了一口气,慢慢地说道: “自然,那就给她个b的评级吧,也不用继续让她背负监督模式了,但是——要让1000286把她身上的病-毒源代码去掉。” “还有,”想了想,他不悦地接一句:“再次清除命运之子自主意识。” 他就不相信了,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这次没了恢复记忆的相关代码,这世界之子还能再翻出他的手掌心? …… “宿主花白禾评分已生成——b级普通,无奖励,无处罚,请宿主再接再厉。” 温和的声音在那违-规警告的噪音后响起,平白起了让人耳目一新的舒适感。 花白禾躺没躺样,高高跷着二郎腿,双手背在自己的脑后,对一脸错愕的系统道: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你亲爱的宿主我不仅没有被解除雇佣关系,还拿了b哦! 系统抿了抿唇,虽然有些疑惑,但更多的却是庆幸,对花白禾恶狠狠道: “算你这次走运,我还没见过哪个违-规的能像你这样逃过一劫。” 花白禾心中跟着这问题一跳,面上却不显,只对系统眨眨眼: “我毕竟是带着锦鲤的女人,知道什么是欧皇吗?” 系统:“……” 花白禾话头一转,继续问:“是不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带监督模式啊?” 系统:“……嗯。” 花白禾:“是不是第一次发现有人违-规还能接着干活啊?” 系统:“……”心里有点急,又有点生气。 花白禾的脚趾头动啊动,得意着说道:“所以啊,你得好好珍惜我,我可是国宝级别的宿主。” 听见她的话,系统面色顿时变臭。 它选择死亡。 但很快,他狞笑一声,话锋一转:“我刚接到上头的指令,清除你身上那个纹-身。” 花白禾:“……” 系统过来像是拎小鸡一样地把她拽了起来,纯白的空间内很快出现了一处洗浴间一样的地方,青年一把打开门,将她丢了进去。 “去洗个澡。” 花白禾扒拉着门框:“嘤嘤嘤,人家不要当非酋啦。” 系统冷酷无情掰开了她的手指,将她丢了进去,关上了门。 四面八方涌过来雾气,花白禾下意识吓得闭上了眼睛,很快又发现那雾气无色无味,她拉开衣服看了看自己的右边肩膀位置,却发现那片纹身图案正在慢慢地变淡。 在无人能看到的角落,她收起了脸上的表情,回忆起了自己在前三个世界的表现…… 有些事情,例外一次可以说是巧合。 例外两次,就不好说了。 为什么她身为世界之外的人,能让命运之子的情感系统变动?为什么她上次会得到监督?为什么她这次违-规没被解除合同? 这一切……好像都显现了她的特别。 但,特别的只有她一个吗? 半晌后—— 花白禾打开门,里头发出一声响: “叮咚!病-毒已清除。” 系统本能地关怀了她一下:“感觉怎么样?” 花白禾想了想:“云野蔓那样的,我还能再上十个。” 系统:“……我不是问你这个!” 花白禾:“?” 系统额头弹跳着十字:“我是说你能不能继续——算了,下个世界传送开始。” 花白禾大惊失色:“你变了,你以前很宠我的……哎别!” 43.金主干妈么么哒(一) 连续几次任务下来, 系统盲目迷信花白禾在更接近自己世界背景的任务世界里能够表现的更好,所以这次被它开光,哦不, 被它挑选的世界故事,依然让花白禾极其容易适应。 世界之子,温从淑, 作为温氏集团的小女, 从小在吃穿优渥的环境里长大,除了得不到父亲的爱, 看上去似乎没有任何的烦恼。 按照其父温亭渊的计划,她成年后本该成为家族联姻的牺牲品,奈何这个一手建立起温氏金融帝国的无冕之王, 因为身体无法支撑其雄心, 在集团发展蒸蒸日上的时候温亭渊突然病倒, 急性脑溢血被送到了医院,醒来一句话都没法说出来。 不巧的是,在这次突发事件之前, 他正准备召集律师定下自己日后突发意外后的财产分割。 谁料意外竟然比计划更先一步光顾了他。 而温亭渊平时又是个在家红-旗不倒, 在外还彩旗飘飘的人物, 他这一病倒, 病房倒像是古时皇帝的寝宫,成天来跟前伺候汤药的一二三四五六七房轮流出现, 里面的勾心斗角、明枪暗箭, 若是被哪位娱乐圈狗仔潜-伏进去听一耳朵, 定能成就一部当代名著。 而后温氏集团的股票飘摇动荡,温亭渊的长子嫡子们忙着草拟各种各样的遗嘱,给自己加封成正统的继承人,整个集团高层动荡不已,大股东们纷纷抛投手头的股票,带着小股民们阵阵跟风。 温亭渊的女儿们也不甘示弱,忙着从哥哥弟弟们的争夺里捡漏,要么手握更多的股权,要么跟着去争夺更多的利益。 在这当中,温从淑自然也没有打算成为这老爷子手里的傀儡,从乱局中抢出了一杯羹。 最后—— 温氏集团名存实亡,底下被划分出了四股势力,而养出这么一群龟儿子的温亭渊在听说了该消息后,直接气的眼一闭腿一蹬,二度进了抢救室。 但划分完前朝遗物的皇子皇孙们,却没有哪个再有闲心去他的病床前嘘寒问暖、端茶倒水了,这众多的势力里,温从淑只得到了原本温氏旗下的一个直播公司——nb直播。 当时nb才刚在国内兴起,直播方面的法律又不太完善,网站本身又因为那些瓜皮主播质量参差不齐,出现许多无所禁-忌的直播画面,被网络管理层封过好几次。 温从淑接手的时候这公司已经不太景气了,但她本身很有些经营方面的才能,重金挖来了好几个在其他网站受剥-削严重的主播,重签了高薪的合同,将当时国内人气火爆的游戏玩家都吸引到了平台里。 之后,在其他直播网站还偶尔靠主播出卖灵魂吸引观众的时候,nb已经决定从源头上加强监管,主播注册实名制,一旦直播间尺度过大,该主播直接被封直播间,拉入网站的黑名单,nb由此逃过了后来的一次直播网站扫-黄大清洗。 温从淑的脚步还不止于此,她从网站和主播方面两手抓,一方面从母校那边挖来了一批技术人才,提高网站的稳定程度,并且发展一批对市场嗅觉敏锐的人员,专门挖掘有潜力的主播进行包装,经过五年时间,nb直播慢慢在市场上打响了名号。 除此之外,nb还发展了除直播外的视频分站,大量引入国外的影视、动漫等作品,联合其他几家大型的视频网站,慢慢引导观众在版权方面的意识,成功与另几家公司瓜分了国内的影视剧视频网站市场。 眼看着nb有成为国内第一大直播平台,又集合了影视剧、动漫等资源,资金底蕴越发雄厚,有进军娱乐圈的架势,还打算发展网络剧,温从淑的哥哥们坐不住了。 温亭渊的大儿子,温思竹,之前瓜分总集团的最大利益获得者,眼看着小妹一步步爬上来,让他感觉到了深深的危机感。 因为温氏是在娱乐圈发的家,温氏的老本也在娱乐圈,温思竹的温氏影业可谓是一座销金窟,原本还有的那些个在七八十年代娱乐爆炸时代冒头的影帝影后,近几年一个个退下后,让温氏影业走到了青黄不接的地步。 当然,这些元老都是被温亭渊慧眼识珠,早年一个个亲手捧红,心念旧情,不愿跟着新东家也是一方面原因。 另外,最近几年视频网站的网络剧、网络选秀等方式的崛起,都在慢慢对娱乐圈传统的影业和选星方式造成冲击,温思竹本身管理不善,能夺下这个公司还是因为亲妈在后头垂帘听政,这也就意味着公司里还安插了许多母家的势力。 俗话说得好,他大舅他二舅都是他舅,每次公司一开会,温思竹往总裁位置上一坐,却只有被那些个舅家声控指挥的份儿,哪怕交上来的投资方案是他不太看好的,他也得硬着头皮批下去。 就这样—— 温氏影业接连投了好几个原先以为会爆红,结果上映后在各大影评网站上被人嘲掉狗头的片子。 民间的嘲讽扑面而来: “哎哟,这届温氏的继承人是我带过的最差的一届。” “怎么?以为投资电影不需要视力?” “天凉了,温氏影业也该破产了。” 温思竹被外界嘲讽气的不行,而众多竞争者里,又数他小妹即将来这圈里跟自己的抗衡,若是真被那温从淑爬上头了,以后他在这圈子里还不沦为笑-柄! 温思竹想了半天,计上心头—— 他让人去找了个刚毕业的、样貌过人,颇有些特别能力的男大学生,许以重金,让他打进温从淑的公司内部,争取找着机会给温从淑捣乱。 那男人叫做苗可期,本身家境相当一般,因为买不起一二线城市的房早早为父母尽孝,所以是个会梦想着少奋斗三十年的小凤凰。 在学校的时候,他就凭借着自己过人的样貌,交过好几个家境不错的女朋友,穿衣用度品味更是被调-教得节节高升。 往大街上一站,苗可期抬手系个腕扣的动作都能将同胞们吊打出银河系。 他收下了温思竹的那笔首付金额,拿着他给自己的资料,对温从淑研究了许久,最后去应聘了她公司的岗位。 因为他着实有些本事,最后竟然让他走到了总裁助理的位置。 但…… 就像是所有言情小说里令读者期待的那样,他在日日夜夜的相处中,更加深刻地了解了温从淑这个人,后来竟真的喜欢上了她。 其实……跟温从淑在一块儿,他未尝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苗可期抽了一晚上的烟,而后在内心中单方面撕毁了跟温思竹的约定,平日生活里对温从淑细心妥帖地照顾,最终也用这独特的温柔打动了小温总的心。 …… 苗可期和温从淑的订婚仪式让圈内的许多人跌破了眼镜。 温思竹也很意外,他是让人去给自己小妹捣乱,而不是让人去送菜—— 他本想拿当初与苗可期约定的合同丢到小妹面前,直接坏了这个订婚,他相信温从淑不是个眼睛里揉的下沙子的人,但他母亲却给了他另一个建议。 他拿着那合同再次约来了苗可期,威胁他,如果不给自己提供一个有用的消息,自己就会将这个合同放到小妹的面前,届时他飞上枝头的梦想将会直接破灭。 迫于无奈,苗可期只得告诉了他一件事,因为公司近年来业务扩张的速度有点快,资金的流动方面有些问题,这次正在拍的一个网络剧可能经费不太够。 温思竹让他拿来了剧本,当即就发现这个剧本的精华所在,回去之后,他先是凭借着母家的关系,找到几个银行的负责人吃了几顿饭,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 最近有消息渠道告诉他,自己小妹的公司资金回流有缺口,银行这笔贷款放下去之后,很可能收不回来。 与此同时,他将剧本递给手底下的人,让人找一批小鲜肉,不需要注重背景的质量,短时间内赶出来了一部非常……非常粗糙的网络剧。 剧情无比的傻逼,却因为活用了时下流行的快穿元素,加上靠脸挑演员和适当卖腐两条路子,广大网友纷纷买账。 一时间,网上的官配西皮粉,骨科兄弟粉,父子粉,女主女配百合粉层出不穷,让这部网剧一夜爆红! 另一头的nb影业却陷入了小麻烦,银行贷款短期内拿不下来,而己方正在筹拍的一部精良网剧却以这样的形式出现在了另一家公司的剧组名下。 温从淑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她明白是公司里有哪个高层泄漏了消息。 正当她想严查的时候,苗可期接到电话,是父亲在家里摔了一跤,母亲一个人不方便照顾丈夫,喊他回家。 于是他根本没来得及跟温从淑解释,请了假回家,等他终于照顾完父亲能回公司的时候,他面前的是一份解雇书。 温从淑千想万想,都没想过这是自己的枕边人做的事情。 在苗可期请假的那几天,她几乎日日夜夜都在公司处理事务,明明只要这次的网剧能播出去,打开这个市场,过几年的上市也能准备起来。 明明在爱情-事业双丰收的关口,她却遭此重击。 她坐在办公室里,眼底满是疲惫,开口问了他一句: “……为什么?” 苗可期的眼睛也有些泛红,他嗫嚅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恨自己不能更早的知道温从淑这个人。 如果当年他能不签那份合同……该有多好。 温从淑没等到他的回答,眼睛里渐渐转成了失望。 她可以接受自己在事业上的失败,因为她可以再爬起来无数次。 可感情呢…… 她挥了挥手,语气沙哑地说道:“去财务那里,多领三个月的工资。” 挥手的时候,她看到了自己指尖上一闪而过的光,于是顺势将那枚订婚戒指,也摘了下来,丢了出去。 像是被她这个动作所激,苗可期面上露出悲痛的神色,情不自禁地往前了几步: “从淑,你听我说……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绝没有下次了,你别让我离开你,我离了你,以后不知道要怎么活。” 温从淑心中痛极,指了指门的方向:“你还留在这里,我才不知道以后要怎么活,滚。” 苗可期最终还是被赶出了那栋大楼,但连续高强度工作、又遭受了分手的温从淑也没好到哪里去,她多了个头疼的毛病。 治不好,看不好,不定时发作,疼起来让她什么事情都做不好。 她越是要强,压力越大,头越痛,事情反而处理得更糟糕…… 可她始终强撑着没有表露出来,直到将公司力挽狂澜,一点点、再次送上了正轨。 在她又一次将nb直播推到上市轨道的时候—— 她同父异母的大哥,温思竹,让人将一份合同送给了她。 那是苗可期当初和温思竹签订的合同,里面净是些肮脏的py交易。 都说三十六计里,攻心为上,温从淑的情况她自己最清楚,她始终没有从那次的伤害里走出来,没有人知道,从小缺少父爱,甚至对男人都产生厌恶的她,对苗可期付出了多深的感情。 她好不容易打开了心房迎接晴天,却发现是扑面而来的暴风雨。 那根被她埋在心底的刺,她原以为已经被软肉包裹着慢慢钝了,原来被人硬生生地重新撕开,底下却不是已经生好的肉,而是一片被掩盖的腐烂伤口。 当晚温从淑刚从南美谈生意回来,因为这个事情,在办公室睡了一晚上受凉,头痛发作,在办公室晕倒,被送到医院。 彼时当地正值某项传染性极强的新型流感发作季节,而且新药还没有研发出来。 医生在询问了几个问题之后,诊断出她被流感传染,必须马上进行隔离。 正值市场调查公司能否具备上市资格的时候,她这个总裁若是撤了下来,会对结果产生很大的影响。 但出于对当地市民的考虑,温从淑必须要被隔离…… 在治疗过程中,公司的一切事务她都只能通过电话处理,而治疗的临床新药的副作用极大,等到治好之后,她被查出有抑郁的倾向。 去公司上班的那一天,看见车外的车水马龙,她感觉到的却是……害怕。 ——她发现自己无法适应人多的环境。 迟钝到快要凝固的思维,难以集中精神等等毛病相继出现,温从淑发现自己再也无法胜任公司总裁的位置。 一年以后,nb直播被温氏影业收购。 当日,得到消息的温从淑因为重度抑郁,在家中自杀身亡,因为她是nb的前任总裁,社会新闻还特意给了她一个版面。 “某著名直播网站前任总裁被发现自杀家中,死前患重度抑郁……” …… 看完故事的花白禾:“……” 内心一度十分复杂。 她正想跟系统干巴巴地说一句这温从淑的纯情和专一,睁眼却先被自己所住的环境所吸引了。 那可真叫一个蝗虫过境、惨遭劫掠,真真算的上是打砸抢的事故现场。 花白禾震惊地看了看地上的碗瓷碎片、花瓶尸体、碎出蛛网裂纹的电视、倒在电视柜前面的木凳,还有自己床上湿淋淋的床单,忍不住问系统: “统儿,哪个王八羔子敢砸我的地盘——” 系统很淡定地回道:“你自己。” 花白禾的气被这么一堵:“啊?” 系统问:“你接收完自己的背景信息了吗?” 花白禾跟着一顿,将对温从淑的唏嘘抛到一旁,努力从脑海里翻起了自己的设定。 “我……我家破产了?”她一脸震惊且悲痛地看着自己的身世。 系统在这个世界给她安排的身份叫做宁婉婉,原本是宁家的珍女,宁家之前背靠着温氏集团过活,在温亭渊一倒,跟着就悲剧了。 因为底下的皇子太多,宁家直接被卷入了斗争里,然后很不幸地因为站错了大皇子和二皇子的队伍,被夺得了温氏影业的温思竹,给搞到了破产边缘反复横跳。 一家人顿时要面临风雨飘摇无依无靠的危机。 就像是一颗随风摇曳的海草。 眼见着温家分了家,宁婉婉的父亲对温思竹怀恨在心,又不忍心从此就这么没落,他想了想,意欲将自己的女儿嫁给温家老二温成才,重新振兴公司。 但很不幸,温成才顶多就想跟他的女儿打打-炮,明媒正娶是不存在的,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分了家的温老二也不是你个破落户能配的。 得知了父亲心思的宁婉婉更是抵死不从。 她在家里的饭桌上直接闹了起来:“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我才不要嫁给温成才!” 宁父忧心忡忡:“就算你想嫁,人家也没打算娶啊。” 宁婉婉:“……” 她在沉默了几秒钟后,揭碗而起:“我喜欢的是温从淑!爸,都21世纪了!同-性-婚姻都合法了!我才不要找男人形婚!” 宁父大为震惊,但和宁母思考许久,觉得温从淑毕竟也是温家人,此计可行。 然后,他就去找温从淑聊了聊,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我有个很漂亮的女儿,我家的产业也正好匹配您公司未来的发展,不知道总裁您有没有这方面的爱好? 与此同时,宁婉婉也屁颠颠地借着闺蜜的东风,混进了某次的上层聚会里,跑到温从淑的跟前…… 自荐枕席。 “温总,我以前跟您是一个学校、一个专业的,您记得吗?大二第二学期第三周星期二的马克思大课上,我就坐在你后面呢,你说这是不是一场缘分?” 温从淑被两人间这八杆子够不着的缘分震惊了。 然后……对她十动然拒。 最可怕的是,就在这之后不久,宁家到了真正要宣布破产的边缘。 宁婉婉偷偷背着自家老爸,去找了温从淑,对她说—— 只要收购自家公司,保证买一送一,买公司送老婆。 温从淑再次被她的骚操作震惊了。 然后立刻打电话问人事部的经理: “你们今天的海选怎么回事?怎么什么人都放进来?” 再次卖自己安利失败,气急败坏的宁婉婉回到家就对着自己的屋子一通摧-残,最终变成了花白禾面前的模样。 不得不说,花白禾被系统坐神八一样飞速进步的编故事能力震惊了。 她咽了咽口水,咕咚一声,然后问系统: “统儿,要不你还是给我再检查检查我身体吧。” 系统:“你的病-毒不是都杀干净了吗?” 花白禾摇了摇头,一本正经道:“帮我看看是不是那个监督模式还在我身上,我怎么听到了天雷滚滚的声音呢?” 系统:“……” “《霸道总裁爱上我》,这剧情我说忍就忍了,苗可期那边再来个《签错合同娶对人》我觉得也ojbk,但是——” 花白禾捂着脸,一副牙痛的样子问道:“这《金主爸爸的契约女儿》是什么剧本,你解释一下?” 系统想了想,居然也有理有据地开始瞎扯:“因为故事发生在娱乐圈和商场,我特意参考了时下流行的娱乐圈小说,这才严丝合缝地安排好了你的身份。” 花白禾放下手,咬牙切齿地问: “怎么安排的?按照永远不会被命运之子爱上的逻辑安排的?” 系统‘呵呵’一笑,发了她一个翘起兰花指的表情包:“这都让你猜中了【死鬼.jpg】” 花白禾:“……” 为了不让她和命运之子搞姬,系统可真是操碎了心。 44.金主干妈么么哒(二) 吐槽归吐槽, 哪怕花白禾现在被系统的安排气的想日天,也得面临更严峻的问题—— 她老爸的公司马上要破产了,喝酸奶不舔奶盖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请问她接下来的生活该怎么办? 花白禾一边收拾屋子里的狼藉,将那些玻璃渣子该扫的扫,桌椅该摆的摆, 再看看看那被砸到影响视觉体验的电视, 支着扫把摸出手机,打算给自己买一台新的。 牌子、尺寸、价格都看好了, 也已经放进了购物车,她按下付款—— “该卡余额不足。” 花白禾:“……” 她认真读了读系统给的身份记忆,又接连换了几张卡, 发现没一张能支付的, 脸上的淡定绷不住了: “统儿子?” 系统一板一眼地充当了存取款机:“别查了, 你现在所有卡加在一起的账户余额是两毛三。” 花白禾怀疑自己幻听了。 “你的身份设定是个破产前挥金如土的大小姐,手头从来不留余钱,全被你拿去挥霍了。”系统如实相告。 花白禾从未经历过如此严峻的财政危机, 她耸了耸鼻子: “难怪我说这哪儿传来的一股穷酸味。” 原来是灵魂深处散发出来的。 她想了想, 给宁婉婉的父母各打了个电话, 中心思想就一个: 我, 亲生女儿,打钱。 宁父叹了一口气:“婉婉啊, 上个月刚给你打的一百万, 不是让你先节衣缩食一年吗, 你这就花完了?” 花白禾脸皮厚得很,应了一声:“啊。” 宁父被她如此直接的态度噎到了,好半晌才鼓起勇气问道:“那你拿那些钱做什么去了?” 花白禾相当尊重人设,无比耿直地回答:“拿去追温从淑了。” 宁父心头一喜:“追到了吗?” 花白禾老老实实:“被她赶出了公司。” 宁父:“……” 他颤抖着喊了一声:“婉婉。” 花白禾也配合着含情脉脉:“爸。” “婉婉!” “爸!” 宁婉婉的父亲被女儿这幅讨债鬼的架势喊的无比头痛,最后一本正经地建议道:“爸没钱了,要不以后你我二人兄妹相称?” 花白禾:“……” 请问这位泥石流父亲到底是哪里来的? 正在她无语凝噎的时候,宁父暗暗松了一口气,语重心长道:“婉婉,你成年了,该学会自己赚钱了,兄弟宁溪我真的没钱了,你还是另认他父吧。” 然后花白禾就听见了亲爹‘嘟嘟嘟’挂掉了电话的声音。 这可真是…… 亲爸。 她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猜测自己的母亲多半也无法给出粮草上的支援,只能去翻这个家里的东西,看看有什么是可以卖的。 毕竟她今天的饭钱都要没着落了。 …… 与此同时。 挂掉了电话的宁溪忧心忡忡地问自己的老婆:“这样真的行吗?婉婉以前从来没吃过苦,万一她今天饿死街头,那怎么办?” 话刚说完,他就挨了老婆爱的鞋底:“怎么办怎么办!女儿有今天还不都是你惯出来的!就婉婉那毫无上进心的样子,要是不让她吃点苦,改天公司破产了,你拿什么去养她?” 眼见着老公还有话要说,赵爱衣立刻补充道:“放下吧,就饿她两天,我女儿我还不清楚——宁可找人借钱捱过,也不会来我这里找通骂的。” “再说了,要是她挺不住一个人的生活,不正好顺了你我的意思?昨天我跟你说的那梁家小子不错吧,等女儿挺不住了回头的时候,就是乖乖嫁出去的时候了。” “到时候,糟蹋的就是别人家的钱了。”她一脸严肃地说道。 宁溪:“……” 他想了想,发现也有点道理,反正公司眼看着要破产,自己的女儿花钱又是这样的挥霍无度,让她吃个两三天苦,到时候应该就好养许多了吧? 宁溪刚想通,听见了老婆往房间里边走边嘀咕的声音:“年纪轻轻的小屁孩,还惦记着拿走我这十来万一套的莱铂尼,也不看看这是谁的老公给买的,哼。” 宁溪:“……” 他发现自己的老婆有点幼稚。 但花白禾并不知道发生在自己父母间的对话,也不知道自己如今的赤贫状态是因为觊-觎老妈的贵妇化妆品引来的血案,她是真的在绞尽脑汁筹生活费。 她先是从自己的衣柜里翻出许多还没来得及穿的当季新款,加上鞋柜里几双全球限量,再加上许多个九成新的大牌包包,都被她一一拍图发了朋友圈。 配字:以上产品2-8折出,有意者私聊。 做完这一切,她在这偌大的房子里转了一圈,问系统:“我的房产证在哪里?” 系统:“?” 花白禾一本正经:“我看来看去,发现还是卖房来钱最快。” 当天下午,花白禾就去房屋中介挂牌出售了自己的房子,还领人到家里拍了图,毕竟是生活在一线城市的商圈,当初宁父宁母给她买的这套房,如今一百五十平,带装修和家具卖个一千万还是没问题的。 没过多久,她的衣服鞋子就卖出了几套,还得到了圈内好友的同情问候: “宁宁,你怎么突然卖起自己的衣服鞋子了?最近没有生活费了吗,找我借啊。” “哎哟,快别干这丢人的事了,姐有钱姐先借你,把东西收起来啊,乖。” 花白禾想了想,统一回复了一句: “谢谢大家关心,毕竟我家快破产了,借了钱怕还不起,还是和各位好友来日有缘江湖再见吧。” 这个回复一出,她的朋友圈沉寂了。 和她一个圈子里的好友们迅速扯了个好友群: 好友a说:“我的妈呀!你们还记不记得前两天那个在温山别庄party上给小温总投怀送抱的小碧池?” “你说的是那个‘初恋选我宁婉婉,百折不弯温从淑’的前半句吗?”好友b问。 好友a激动道:“对对对就是她!她家快破产了你们知道吗?知道吗?” 好友群里沉寂了一秒钟,紧接着不论认不认识她的都沸腾了。 我是一条鱼:“我天!都破产了好意思去勾搭温家人?还好小温总不瞎!” 楼下的狗真的很吵:“哇这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宁碧池,她不是向来最要面子的吗?虽然宁家破产大家都知道,但她一直都不承认啊,我还真以为事情有转机呢。” 八荣八耻:“@我是一条鱼,怕是因为真的要破产,所以才想赶紧找条大腿抱吧,哎听说她以前在学校就觊-觎人家温从淑来着。” …… 群里的讨论气氛热火朝天,但是和花白禾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她舒舒服服地靠着卖二手奢侈品,保住了自己这个月的生活费,悠悠闲闲地在家里靠外卖过了两天,一边咸鱼一边思考自己要怎么继续赚钱。 系统疑惑地问了句:“你是不是忘了还有任务要做了?” 花白禾嘴里嘬着果汁吸管,看着自己桌上那些开封过,用过几次又没用,卖又不好卖的化妆品,在懒人吊椅里晃了晃,慢慢地说道: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填饱肚子才能完成任务,我这卡里不躺着七八位数,让我很没安全感。” 系统:“……”它现在有那么一丢丢后悔把花白禾弄得这么穷了。 花白禾独自吸了会儿果汁,计上心头,将空瓶子往旁边的桌上一放,从椅子上起身,伸了个懒腰之后才朝着那堆积如小山的化妆品收纳箱而去。 检查了一下上面的各种护肤品化妆品,她心中有了数,又打开了自己电脑的购物页面,开始买东西了。 “美颜摄像头?高清摄像头?”系统问了句:“你想直播?” 花白禾没吭声,下了单就开始等自己的货物送达。 结果货还没到,她先等到了宁老父亲的电话。 “宁大哥啊,几天不见,最近家里还行吧?”宁溪才刚接起电话,就被花白禾开头的那个称呼噎了一下。 他稳了稳气息,才回了句‘还好’,继而试探着问道: “婉婉啊,最近生活过的怎么样?” 这都已经过了三天了,还不见女儿发来饥荒求助信息,他和老婆都有点坐不住了,有点不敢去想自己的孩子找朋友到底借了多少钱。 到时候还不是得他们两夫妻还! 花白禾想了想,如实回道:“还行吧。” 宁父没听到自己想听的答案,只能耐着性子继续追问:“怎么个还行法?” 花白禾沉吟了几秒:“我钱还够用,爸妈你们先顾好自己吧。” 宁溪呼吸一窒,被她的‘够用’两个字吓到了,不敢发挥想象力去思考这后面隐藏的天文数字,只试探着一问: “婉婉,你现在卡里有钱吗?” 花白禾回答的很诚实:“有啊,过段时间大概有千来万入账吧,爸你别担心——” 她话还没说完,听见电话那头一声惊呼:“老公!老公你怎么了!” “孩子他妈……不好……婉婉去抢银行了……” 花白禾:“……” 花白禾木着脸:“我没有。” 宁父用绝佳的耳力捕捉到了电话那头的抗议声,一秒钟恢复了正常,不再捂着胸口,拿起电话问道:“那你的钱怎么来的?” 花白禾异常淡定:“我把房卖了。” 宁溪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只是卖房—— 嗯? 等等?? 卖房??? 他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你卖了房?什么房?现在住的那套未来要当嫁妆的房吗?糊涂啊!婉婉!你把房子卖了你以后怎么钓金龟婿?” 花白禾差点隔着电话被老父亲的唾沫星子喷一脸,她嘴角抽了一下,才认真道: “是这样,爸,我们家都快破产了,金龟婿是钓不上来的,我怀疑只剩王-八来咬钩,我想了想,还是靠自己努力赚钱养活自己好了。” 宁溪被女儿这前所未有的清醒语气震到了。 “婉婉,你有这个心,爸爸很高兴,但你从读书开始就门门功课不及格,进了社会更是一门本事不会,洗衣做饭嫌累,是什么促使你走上了这条自我奋斗的不归路?” 花白禾:“……爸你是想说黄泉路吧?” 宁溪语重心长地想打消女儿靠本事吃饭的念头:“婉婉,你听爸爸的,早点嫁人才是正经事,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你妈妈已经帮你看好了,虽然我们嫁不了温家,但是本市的梁家也不错——” “嘟、嘟、嘟……” 宁溪听着忙音,一脸懵逼地看了看手机:“喂?婉婉?哎这孩子怎么!” 旁边的老婆捻着葡萄拍了拍他的肩膀:“急什么?她这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等她把房子钱也败没了,就知道错了。” 说完她庆幸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还好另一套写她名字的别墅我没告诉她,老头子,房产证藏好了啊,这可别说漏嘴了,到时候还要拿这套房给她当嫁妆的。” 宁溪沉重地叹了一口气:“唉……也只能这样了。” 花白禾并不知道自己名下还挂了一栋别墅,她挂了电话之后,借着这股被催婚的无奈,打开电脑想注册nb直播平台的主播。 她瞄了一眼注册条件,其中有一条内容是: “注册成为主播后,公司将会评定您的资质,达到合格标准后将会与您签订合同,您无权拒绝合同签署。” 花白禾:“……”这是什么流-氓啊? 她想了想美妆直播的过程,直播大概有点难度,还是投放视频靠谱一点。 于是,系统眼睁睁地看着她关掉了nb直播的平台,打开了隔壁的晋江直播。 花白禾扫了几眼用户注册条件,按了同意条约,就等着过两天投放视频了。 临睡前,她听见系统幽幽叹气:“我发现你是真的没有一点求生欲。” …… 三日后。 小钱本身是个美妆视频的爱好者,除却那些老牌的博主之外,她还喜欢挖掘新面孔,无奈就算是晋江直播的视频投稿区,也嫌少有她满意的作品。 美妆博主本身不像是游戏主播那样适合全程直播,因为有的时候观众没耐心看你卸妆的时候——如何一条条撕掉双眼皮贴,换上新的眼影。 而且有时候现场化妆难免有发挥不好的时候,对着镜头万一出了什么小意外…… 那可就是车祸现场了。 与此相比,后期处理能剪掉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也能让人一眼看出你试用的产品究竟合不合适自己。 小钱今天又开始寻找新苗子了,她戳开一个热度慢慢被点上来的视频。 一进去就被几条弹幕给冲击了: 【我从未见过这样的泥石流主播】 【但是脸又是真他妈的好看】 【2分55秒有高-潮,别说我没告诉你】 小钱只看了一眼,然后就点下了开始,里面出现了一个素颜气色也相当不错,五官轮廓也极为好看的女生,脸上没有黑眼圈、没有斑点、没有痘印、没有色块不均的暗沉。 她懵了一秒钟—— 妈妈我从未见过如此神仙的一张脸,这肯定是假的! 紧接着,视频里那个女生表情很冷淡地开口了:“其实我没打算当美妆主播,如你们所见,我这张脸简直完美,我不需要任何产品来改善它的状态。” 小钱:“……”这话可真的招打。 “但是,我毕竟年少轻狂,买过很多的护肤品化妆品,鉴于没法给大家推荐什么东西能用了更好,不过——我能告诉你们,什么不合适的东西用完之后你会变得很糟糕。” 小钱:“哦嚯?” 视频里的人从旁边慢慢地拿出了一盒粉底霜,小钱一眼看出那是今年的一款爆红的粉底霜,说是水润无比,让妆容十分服帖,并且遮瑕力很强,又不至于太厚。 广告吹出来了完美。 花白禾慢吞吞地说道:“就这个粉底霜,传说中的网红粉底霜,一定很多人想试一试,我也试过。” “但是你知道这玩意儿适合什么时候用吗?” “适合你倾家荡产只买得起的这一盒东西的时候用,因为那时候你对比不出来它的糟糕,一旦你有能力买个比它稍微差个一两百块钱的隔离,基本它也就没什么用了。” 视频里的花白禾一脸嫌弃,拿起那盒粉霜,对广大观众说道: “这玩意,白不过我的隔离,用了等于没用,既不能用来挡灾,也不能遮掩你的贫穷,就像是混进土豆丝里的姜丝,让你白白浪费了钱。” 她叹了一口气,给大家发了一张自己的上妆图,此刻时间正好到了2分55秒,只见她握着瓶子一丢—— “对待这种欺骗我的产品,我只有一个态度。” 玻璃瓶子在地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摔得粉碎。 弹幕里都是一片“啊啊啊啊啊啊啊”: 【钱!我听见了钱飞走的声音!】 【不要送我吧求求你!】 【怎么办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欠揍的主播!】 【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觉得有点爽】 小钱心却跳了一下,看着那张因为摔掉了一千多的粉霜而露出解气的,看着无比婊气的脸,捂着自己的小心脏: 救命,粉了一个碧池主播该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45.金主干妈么么哒(三) 花白禾投放到晋江直播平台上的视频在美妆圈内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 尤其她在家闲着没事做, 在第一天‘爆摔网红粉底霜’的视频之后,接下来的好几天,她也准时准点地又投了几个相关的短视频。 里头的内容一如既往的毒舌, 尤其在时下短视频流行的年代,有人将她冷嘲热讽的模样截下来,放到了nb名下的快jio平台上—— 这个平台取名可谓是自信满满, 寓意在于, 只要你打开快jio拍摄短视频,哪怕你是用脚拍, 视频镜头自带的美颜也能够给你加工出神仙般的画面场景。 有人就喜欢看这视频上各种妆容的恶搞,也有人就喜欢看那些所谓‘三分钟教你十种眉毛画法’之类的教学视频,这个平台满足了大部分人打发时间的需求, 里面的视频涉及面包罗万象, 应有尽有。 小红就是个喜欢在上下班挤公交地铁的时候刷快jio的人, 指尖在屏幕上上滑下走,转眼间就过掉十多个毫无新意的视频。 里头不是有人在用自己家的猫狗卖萌,就是各种路人在恶搞的背景音乐下配出一些相应的舞蹈动作—— 指头滑动间, 她突然被一张脸吸引着停了动作。 视频的声音顺着画面中那个女生倨傲的神色一并流出: “醒醒?可贴三十分钟以上的面膜?这是商家请哪个神仙打出来的广告词?一般人谁敢拿自己的脸当细菌培养皿?” “还有那种传说中五十块一百张, 说是能美白、祛痘、祛斑、稳定皮肤状态、补充胶原蛋白的面膜?求求你们理解一下代言人的辛苦好吗?真以为人家拼死拼活年入几个亿就是为了拿自己的脸当省吃俭用的标杆, 去评选年底感动市民的十大人物吗?” “医美的功能要是这么容易被你一张成本不足五毛的面膜取代, 人家美容医院靠收集西北风赚钱吗?” “现在,跟着我晃晃你的脑袋瓜, 听见里头的水声了吗?” 视频里的女生只是三两句话, 配上她那不屑一顾的张狂美貌, 简直犹如一炳利剑,插-入了许多试图在便宜货里货比三家,还妄图用这一两块钱的东西达到人家贵妇护肤大几万效果的人心里。 小红一边在心里骂她瞎说什么大实话,一边点了赞之后,加入了狂刷‘666’的弹幕大军里。 弹幕里还有许多人在求视频来源,也有的纷纷在感慨: 【请问这位小姐姐是哪里来的眼镜王蛇成的精?嘴太毒了叭23333】 【我不管,颜狗只想跪着看这视频,求求她也这样骂我一句吧!】 【说出了我医科生对面膜的心声】 【太真实了】 小红内心也是一片‘啊啊啊啊’,把这个长得又好看,嘴又毒的女生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心底那是五感交杂,又爱又恨—— 最终小红还是屈服在这个看脸的世界里了。 她根据视频阿婆主的推荐,顺路摸到了晋江直播的视频投放区。 紧接着,她发现美妆区里头,这个新兴的美妆主播热度赫然挤进了前列,与晋江老牌的人气主播热度相差无几。 因为之前的短视频截图是出自她的《听说有人求我教你选面膜》,在那之前,她还有个《所谓的网红粉底》以及《我发现有的人画眼影是真的心里没数》,标题无一不猖狂。 小红先把那篇讲面膜的给看完,之后又根据时间线,一一点进了“网红粉底”和“教你画眼影”的视频里。 让她感到格外高兴的是,这人除了损一些新手在化妆和护肤上的误区之外,确实教授了她好几个根据自己特色,量身定做护肤策略和化妆策略的小窍门。 虽说她一个上班党并不需要什么花枝招展的妆容让别人侧目,但在得体的基础上能够发挥自己的面貌中的长处,不仅有利于给别人留下更好的印象,哪怕自己对镜自赏,也能留个好心情不是? …… 此时,nb公司的顶楼。 茶水间里有两个总裁的助理被轮换过去用餐,各自抱着自己餐盒,拿着手机在眉飞色舞地聊天。 对她们这些生活在一线城市商圈,未婚高薪的白领来说,平日里拿了工资,一般家里没什么经济负担的,钱基本都投资在自己身上了。 ——平时上下班背的包,春夏秋冬不同款式的大牌正装搭配,还得算好围巾、丝巾和套装多长时间不重样,维持这表面的商务礼仪就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故而除了公司八卦,市场消息之外,她们茶余饭后最喜欢聊的内容,就是哪家的大牌又出新品了,今年的时装周流行元素是什么,围绕奢侈品展开的话题很能满足她们对自己赚钱能力的虚荣心。 今天一块儿吃晚餐的两位,易皓和梁知都是温从淑特助下面的助理,平日里都负责收取底下各部门的资料汇报,根据轻重缓急标出不同文件的重要性,最后提交给特助。 易皓拿过自己的手机,点开晋江直播平台,对旁边的小伙伴说道: “哎,小梁,你知不知道最近晋江直播那边一个叫‘妮爸爸’的主播?” 梁知愣了愣,将自己的手机页面亮给对方看,上面定格的画面赫然是花白禾那副嚣张的模样—— 眼眸略微低敛,却也没挡住她眼中那略微冰凉的不屑。 此刻她正居高临下地看着镜头的方向,却只让镜头收到了鼻尖的轮廓和部分鼻翼,完全避开了让人直接看到鼻孔的尴尬,却又半点不影响她的气势。 易皓和她对视一眼,双方互相从对方眼中找到了那种,在nb公司里偷偷看对手平台公司视频的默契。 梁知看的正是那篇《我发现有的人画眼影是真的心里没数》,她偷偷地将自己的椅子挪了挪,凑到了对方的身边,低声道: “我跟你说,这人虽然讲话难听了点,但是她真的解答了我的好多疑惑——” 她说:“以前我都不想用双眼皮贴,看的又都是那种有卡姿兰大眼睛的双眼皮主播,哇里面每次的神仙眼影画出来都让我惊叹,结果我学了半天,根本没有人家的效果。” “原来双眼皮有双眼皮的效果,内双有内双的画法,哎!学到了!” 她说着就按下了手头的播放键,因为里头的‘妮爸爸’是标准的丹凤眼,属于单眼皮的行列,眼尾甚至微微上翘,被她用几把眼影刷,就轻易画出了气势十足的睥睨妆容,眼影里还注意到了层次的变化,简直能把任何颜色的眼影盘颜色发挥到极致。 易皓也点了点头,赞同道:“是啊,不过我总觉得这人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她的话让梁知也跟着开动了脑筋,开始回忆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人。 与此同时,总裁办公室内。 特助周小晨敲了敲门,提醒温从淑该和合作的王总一同去用晚餐了,顺便又提了一句: “对了,温总,最近中介那边联系我,说有个房子地段合适,房屋装修和家具都还不错,就在旁边的金枝花园,您什么时候抽出时间来,可以过去看一看。” 因为温从淑不喜欢在温家大别墅的那个环境,现在周边又没有合适的房子方便她办公,她现在只在nb附近的小区里租了一个复式。 由于最近几年公司的发展不错,她也赚了不少钱,这才考虑在周边顺势买套房子。 可惜a市的商圈地皮早被开发完毕,最近更是没有新的住宅小区开盘,有些挂牌出售的小区要么是十多年多的老区,里头物业懈怠、环境一年比一年差,要么直接就是那些城中村。 这次身边助理能跟她提一句,说明那套房子确实值得一看。 若不是她独身一人,母亲又死活要留在温家和温亭渊的其他妻妾较劲的打算,她其实可以买一栋靠近郊区的别墅。 那比市内黄金地段的房子要容易买的多—— 想到这里,温从淑点了点头,对助理说道:“行,你跟中介约个时间,我周六上午过去一趟。” 彼时她已经在处理手头最后的事情,将文件保存下,按了关机,从位置上起身,旁边的助理眼疾手快地取来了她的包,同时应道:“好的。” 想了想,周小晨又顺嘴提了一句:“对了,市场部那边最近想从晋江那边挖个有潜力的主播……” 底下挖人这事温从淑一般不过问,但如今见到自己的助理迟疑的表情,她开口问道: “怎么?” 周小晨在内心说道:没怎么,就是这个人曾经疯狂追过您,老板。 “是这样的,温总,您应该见过这人,市场部担心把人挖过来了之后,按照这个主播的性格,有可能会给您带来些小麻烦。” 温从淑皱了皱眉头,“谁?” 周小晨拿出了自己的手机,点开了快jio,从自己的收藏里扒拉出来一个有几百万点赞的短视频,礼貌地递给了温从淑。 温从淑见到那张脸,眉心蓦地蹙起。 周小晨暗道一声‘糟糕’,自己老板果然不喜欢这人,果然还是别让那边把这‘瘟神’请来比较好,毕竟当初这人不是nb员工的时候,就敢混进这里头面试,还跑到老板面前自荐枕席。 如今将她签约到nb来,还不知道她要闹什么幺蛾子—— 毕竟一看视频风格,就知道这是个相当会搞事的碧池。 谁料到,周小晨在内心已经决定打消市场部的挖人念头,却听到办公桌后传来一句: “她现在签的是晋江直播平台?” 周小晨茫然地眨了眨眼:“啊。” 怎么了吗? 温从淑面无表情地说道:“nb的美妆直播一直是弱项,但是美妆主播做得好,跟大牌之间的合作也是一笔大头进项,光是广告费就相当可观——” 助理闻弦歌而知雅意,从温总的话里顿悟出四个字:赚钱要紧。 她立刻点了点头,回道:“是我糊涂了,我这就去跟市场部的经理说一声。” 自家总裁怎么会是那种因为小事情就放弃公司利益的人呢,哎,都是她想太多了。 温从淑刚走出办公室,觉得有些口渴,干脆朝茶水间那边走,反正电梯就在那旁边,她也懒得让周小晨多跑一趟腿。 结果茶水间里头正传出一道让她耳熟的声音。 温从淑刚一走近,易皓和梁知立刻吓得原地起立,喊了一声:“温总好。” 但手忙脚乱之下,手机里的声音还未停下—— “十多岁的年轻人,老老实实盯着补水保湿就不完事了吗?自己本身皮薄肉嫩的,还用什么抗衰老淡化皱纹,怎么,幼儿园老师没教过你把资源留给有需要的人?” 茶水间的气氛却陷入了一片死寂。 完蛋了,在上班时间偷看视频,看的还是别的公司的,易皓觉得自己和小伙伴大约是凉了。 谁知,温从淑只是顺势瞥了一眼那手机屏幕上说话的人,就面不改色地去给自己用一次性杯子接了杯温水,几口喝完之后将纸杯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而后转身离开,像是根本没发现过这一幕似的。 这让她的两位助理都松了一口气。 …… 花白禾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引起了温总的注意,她在家摔完那些没用的化妆品之后,正在附近的一家俄式餐厅里悠闲地品尝着前菜。 因为最近小红了一把,从网上提出来的打赏,再加上之前那些奢侈品打折特卖,林林总总凑下来,尽管房子还没有着落,但花白禾已经再度有了挥霍的资格。 她坐在窗边,明明是独自用餐,却没留给人半点孤伶伶的感觉,反而像是大厅里盛开的最烈的一朵红莲,不论谁进来都要先往她的方向看一眼。 因为这餐厅的装修用的是透明玻璃,偶有窥见她容貌的人,都会鬼使神差地拐进来用餐,以至于该餐厅今日的客流量增加了不少。 尤其是喜欢来这种西餐厅的高逼格人士,在她用餐的途中,有人遥遥给她点了杯红酒,也有人直接找侍应生把她的单给买了,就为了换她一个电话号码。 花白禾统统不予理会。 她现在生活有了着落,正借着现下这点放松的时间,思考自己要怎么完成任务。 具体来说,搞不好还得从男主角身上入手。 但是问题来了—— “万一我太美,让那苗可期爱上了我,决定去偷温从淑的黑卡来养我,我该怎么办?” 系统:“……【楼下谁来滋醒她?.jpg】【我尿黄我来.jpg】” 花白禾正吃着饭,被它的表情包糊的‘噫’了一声。 恰在此时,她的余光里闯入一节格外好看的手腕,修长的手指如竹,端着红酒杯的手十分好看。 她顺势一掀眼皮子,发现自己面前的侍应生换了一人,正是她在世界线画面里见过的那个苗可期。 花白禾见到是他的时候,心底愣了一下。 而苗可期则在心中微微一笑。 他正好在这家俄式餐厅里做兼职,这家店又是寻常时候本市西餐厅里逼格最高的,时常能见到那些有钱人家的富二代来聚餐,他长得又是侍应生当中拔尖的,自然常常能凭借这份工作获得额外的惊喜。 之前他就是靠这份兼职,交了一个家境不错的女朋友,但是对方是个无比精明的人,玩是玩,绝不会与他考虑婚姻方面的事情—— 果不其然。 他们交往不出三个月,他那个小女友就被家里送到国外镀金去了,临分手时对方还拉着他打了一炮,相当不舍地咬着他的耳朵,跟他感叹: “哎呀,等我出了国,我上哪儿去找你这样的小狼狗呀?” 他也相应地露出了个不舍的表情。 遗憾的是,两人都相当清楚对方的德行,他知道这对象只会将自己摆在炮-友的位置上,本身也是个爱玩的,对方既然能找他,也能找其他男人,他自然不可能去挽留她。 于是两人一拍两散。 没想到这才刚过了一段时间,他就在餐厅这里见到独身一人的宁婉婉。 这个女生他是听过的—— a市商圈里的富二代之一,行事作风高调的很,自恋张扬到所有人都知道,向来只看得上自己挑选的人,对于凑上门的一概不要。 重点是,她家里只有她这么一个孩子,父母又成天想着把她给嫁出去,因此闹出的‘嫁女儿送公司’笑话基本上是a市圈子里都知道的事情。 他有幸从前女友那边听过几耳朵。 对他来说,应付这样张扬跋扈的小女生,并不是什么难事,毕竟他对自己好脾气,以及哄对象的手段相当有自信。 想到这里,他心中有了计划,面上却什么都没表现出来,只对花白禾礼貌体贴地一笑,帮她将杯中的酒添满,又通过刚才在旁边的观察,帮她将几样放的较远的、她爱吃的东西调换到跟前,只留了一句: “请慢用。” 声调温柔,笑容迷人,明明是一副恪守本分的样子,偏偏这种无心的勾人最是引人注目。 花白禾唇角慢慢露出了一个笑容: “系统,你的脸痛不痛?” 系统装死,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花白禾正愁没有办法在温思竹之前认识这苗可期,毕竟他和温家老大的那纸合约可谓是从源头上摧-毁与温从淑感情危机的所在。 只要在那之前让他先认识了温从淑,一切才有发展的空间。 念头在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花白禾对面前这人摊开了手掌,让本打算布餐之后退下的男生愣了一下。 似乎没明白冲自己伸来的手心是什么意思。 花白禾挑了下眉头,相当自然地指挥道:“手机,借用一下,嗯?” 苗可期心中隐约有了个猜测,他却半点端倪都没露,解了锁递过自己手机的同时,对她微微笑道,故作体贴: “是出门太急,忘记带了么?” 彼时花白禾已经输入完了自己的号码,按下了拨打键,而后十分从容地将手机还给了面前的这人,眼睛里像是藏了把钩子,说话间总是不自觉地撩人: “号码收到,下次有机会一起出去吃个饭。” 说话间,她的包里响起了手机铃声,花白禾十分淡定地拉开自己随身的背包,从里头摸出自己的手机,对苗可期晃了晃,灿然一笑。 苗可期脸上适当地浮现出丁点红晕,从脖子一路爬上脸颊,半点没说出一个字来。 他不是没跟这些世家小姐们打过交道,但哪个也不像面前这个一样—— 狐狸成精,浑身骚气。 明明没有一个字是露骨的,话语里的暧昧却扑面而来。 两人都不知道,他们这番互动,完全落入了餐厅另一人的眼中。 “温总?”今晚约了温从淑一块儿谈之后网剧方面投资合作的王总,疑惑地看着人从进了门之后,视线就往厅堂窗边的位置看。 他顺势看了过去,男侍应生英俊,女客人娇媚,倒是一副赏心悦目的画面。 “温总这是遇上熟人了?”他适当地给温从淑递了个台阶,不至于让她刚才的走神显得太过失礼,同时道:“若是方便,可以请来一块儿用餐。” 温从淑回过神来,对王总露出个礼貌的笑容,尽管心神依然被那打情骂俏的画面吸引住,还是对他略一点头,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放回合作对象身上:“看见个不太听话的小朋友而已,没什么。” 王总则是笑着对她摆了摆手:“哎,既然遇上了,就过去打个招呼嘛,正好我去趟洗手间。” 说完他就相当识趣地先行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侍应生已经给两人安排好了包厢,温从淑一会儿再过去也不至于找不到方向,她在原地停顿了几秒钟,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果断迈步朝着窗边的位置走去。 因为温亭渊这老头子嘴挑的缘故,温家从正室到外房样貌基因都是个顶个的出色,又因为前些年国内整容技术不太发达的缘故,这些个模样好皆是纯天然的。 这也就意味着,温家这一堆亲生的、私生的拉出去,都能单独去支撑选秀比赛的脸面。 此刻的温从淑一身的职业装,踩着高跟鞋走出的气势,配上那张冷脸,杀伤力十足,让许多用餐之余匆忙瞥去的人都跟着一震。 顺着她前进的方向,才看到她是朝着本餐厅的另一位颜值巅峰而去的—— 一众看官顿时兴奋了。 怎么个画面?两个美女因为一个侍应生大打出手? 有那不嫌事大的已经偷偷地拿出了手机准备拍摄。 苗可期察觉到自己身上那道如炽的目光,让他有些茫然地往旁边挪了挪,正想不着痕迹地往那边看去,人就已经走到了跟前。 相应地,花白禾没了那个高大的桩子挡着,也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了那灼灼目光。 她第一反应是将自己桌上的浓汤、柠檬水都挪到最角落去。 “系统,她、她不会因为我先勾搭了男主,二话不说上来就抄起我这牛排糊我脸上吧?” 花白禾在内心忧心忡忡。 其实她觉得只挪开饮料也很不安全,毕竟这是勾搭人家未来的老公,但局势并不容她做出更多的动作。 她偷偷地摸过自己用来挡火焰牛排开盘那火花热度的绸布,打算不管一会儿什么朝自己的脸来,都在第一时间展开挡住。 温从淑并不知道她内心的诸多动作,站定的时候,视线自然地在那侍应生身上刮过一圈。 她正想教训一下这人怎么什么都不讲究,路边野草都下得了口,结果一看,发现那侍应生的模样还真让她没话可说。 于是被堵了一下的气,就更翻倍的涌了上来,她看向花白禾的方向,左手撑在她的桌上,露出了外套下那只七位数的腕表。 就在花白禾以为她要施-暴的时候,她冷言冷语地问道: “你把视频投到了晋江?” 花白禾:“……啊?” 实在不怪她接不上这戏,主要是温总上来先声夺人的角度太奇怪了。 她有点摸不透,又不想走以往那种一味对温从淑痴汉的路线,犹豫半天只能干巴巴地接了一句:“嗯。” 温从淑果不其然皱起了眉头,又问了一句: “为什么不投nb?” 这话一出来。 花白禾终于懂了她这番来势汹汹的质问,没想到自己这么一个在网上小红了几天的人,也能引来nb总裁的侧目。 这年头的商场竞争,都是这么真情实感的吗? 她下意识地看了看旁边的男主,模糊道:“嗯……因为之前年少轻狂,留下了点黑历史,所以不太方便签nb。” 苗可期收到她的视线,遵从了自己的职业道德,十分有眼色地退到了角落。 花白禾想了想,又自认为很体贴地对温从淑说道: “况且,我这么一个有前途的人,万一火了,你们公司非要用霸-王条约签我,我又没法拒绝,岂不是很尴尬?” 当着人家老板的面说人家公司的条约不合理,花白禾大概是有史以来的头一个。 她已经做好了温从淑觉得自己不识好歹,翻脸走人的准备了。 毕竟这嚣张跋扈、自恋成狂的语气,她自己听了都想给自己泼洗脚水。 谁知道温从淑不仅没走,反而顺势说道: “要是你来,合同内容会让你满意。” 花白禾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半晌后用视线上下打量过自己面前的冷美人,不敢相信刚才那句话是面前的人说出来的。 她抬手在耳朵边比了个喇叭的手势,脸上流露出惊讶来: “我没听错吧,这是nb的总裁亲自来挖我?” 温从淑:“……”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花白禾,蓦地俯身过去,本想贴近到她的耳朵位置对她说话,却不妨这人反应并不慢,像是受惊的兔子一样弹开,只睁大了眼睛看着她。 眼尾的桃色映得她眸光无比潋滟。 温从淑倒也没急着过去,就保持着这样近的距离,眯了眯眼睛看着她:“上次不是还对我投怀送抱吗?怎么现在开始躲着我了?” 花白禾不甘示弱,“温总上次不还让警卫把我拖出去吗,现在怎么对我投怀送抱了?” 她说着做出一副思考的架势,拍了拍手心:“莫非——” “你们nb也要破产了?” “恼羞成怒?因为我让你在a市的圈子里丢尽了脸面?”温从淑揭了她的短。 果不其然,看上去已经从这份盲目追求里清醒过来的女人霎时间露出一份跳脚的模样来,恨不能找人借个透明胶上来贴她嘴的样子。 花白禾直接抬手捂住了她的嘴: “温总,谁还没个眼瞎的时候呢?你说是吧?” 温从淑眼中的冷意渐渐凝固,当她成为这人口中那个年少眼瞎看上的人时,这体验着实让她不太愉悦。 她也没绕弯子,直接道:“明天nb会有负责人联系你,你可以考虑一下合约。” 说罢她直起身打算离开,毕竟已经在这里耽搁的太久。 花白禾多问了一句:“如果我不想跳槽呢?” 温从淑理了理自己的衣领,回头看她,慢慢道:“那到时候,放在你跟前的,就是另一份合同了。” 花白禾:“……???” 她眼睁睁地目送对方远去,然后真心实意地跟系统感慨: “没想到我那么有当主播的潜力——” 她说:“你看,为了签下我,堂堂nb总裁,居然不计前嫌,亲自下场对我施展美人计,莫非我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系统:“……” 完了,它想,剧本又错了。 它原本以为把花白禾设定成之前让温从淑倒进了胃口、不再有兴趣的存在,这人就不会自打脸吃回头草。 谁知道…… 计划好像赶不上变化。 这些世界的命运之子都是喝百合花露长大的仙女吗?为什么一个比一个弯的快? …… 花白禾莫名其妙地收到了温从淑的邀请,她回到家思考了许久,虽然别人让签就签显得她很没有面子,但是—— 君不见,最引起总裁注意力的,往往是那些对他宁死不从的人。 所以她第二天,在收到nb那边的人发来的邮件之后,花白禾还是选择在金钱的势力下低头,毕竟谁也不嫌钱多烫手。 就在她跟对方定下签合同的时间后,家里又给她来了个电话。 “宁兄有何贵干啊?看着我最近有红的趋势,来找我要签名的吗?” 宁溪:“……”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才让自己内心的喜悦不至于因为孩子这句话随风飘走:“婉婉啊,在外面玩够了,是不是该回家陪爸爸妈妈吃个饭呀?” 没钱的时候是哥哥,要尽孝的时候就是爸爸了,花白禾在感慨男人的善变。 她想了想,觉得自己毕竟挂着人家孩子的身份,刚想应下,冷不防听见那边又冒出来一句: “地点就定在路易酒店的十四楼丹枫白露厅,今晚六点,我和你妈妈等你哦。” 先不论一个大男人为什么要带那么娘里娘气的尾音,深知他们嫁女执着的花白禾眉头一皱,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单: “不是回家吃饭吗?订酒店做什么?” “你妈妈最近惦记那家酒店的鹅肝,想去尝尝,正好家里的厨子手艺吃腻了。”宁溪很坦然地答道。 花白禾还想说什么不对,但那边已经挂了电话。 她想了半天,最后也找不出什么不妥,正好想不到晚餐吃什么,她怀揣着又省了一顿饭的心思,下午在家里无聊的看了会儿小说,就开始收拾自己,准备去约定的地点。 …… 下午六点。 花白禾踩着点被侍应生引进了指定包间的房门,带着微笑刚看到桌后首位坐着的人之后,她脸上的表情静止了。 原地默哀了三秒,她略一低头,“打扰了。” 说着她就打算出门。 转身的同时花白禾想到: 难怪觉得哪里不对! 这种时间地点的通知形式,不正是记忆中宁氏夫妇惯常给她安排相亲的节奏吗! 然而她猜中了开头…… 却没猜中结尾。 花白禾来的路上就在想真要去见什么本市富豪,自己该怎么样不着痕迹地跟人应付完这一顿饭,可是没想到—— 来的人是温从淑! 她不是宁死不弯的吗??? 温从淑在她身后轻慢地开口道:“跑什么?” 花白禾想想也对,自己也没做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情,没必要这么心虚,她硬着头皮在桌边坐下,同时摸出自己的手机疯狂给宁父发消息: “??????” “爸?说好的家庭内部聚餐呢?” 宁父顶着个弥勒佛头像,给她发了个系统自带的微笑,问道: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喜不喜欢?” “爸爸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女儿加油哦!拿下温从淑,从此你就是nb直播的老板娘了!” 花白禾:“……” 她再一次对嫁女心切的父母绝望了。 鉴于和泥石流父母沟通无望,她只能问温从淑:“是不是我爸妈请你来的?” “虽然这样说很假,但是——”她说,“我现在确实已经打消了要追求你的念头,温总,不如这顿饭之后,你就当我们之间无事发生过?” 温从淑很淡定地给她倒茶,将菜单她的跟前,坦然说道: “是我想请你吃饭,所以才通过叔叔阿姨那边,想给你个惊喜。” “现在看来,好像是个惊吓?” 她举手投足间十分淡定,让花白禾根本摸不透她在想什么。 这人明明之前一副对自己一点都不感兴趣的样子,为什么突然又是要签她,又是要请她吃饭的? 温从淑见到她脸上的疑惑,唇边自然地流露出几分笑意来: “怎么?好不容易引起了我的注意,现在想逃了?” 花白禾:“……” 姐妹,这都是误会。 她清了清嗓子,试图开口狡辩:“是这样的,之前我发现家里即将破产,担心自己的快乐时光一去不复返,所以才饥不择食……慌不择路……一失足成千古恨……” 花白禾眼见着温总在这几个成语的加成下脸色越来越黑,急忙改口:“总之就是想岔了,但是现在我发现,我的生活也不会因为这个受到多大的影响,所以之前对您的打扰,我真的感到有些抱歉。” “哦?” 温从淑听她扯着瞎话,视线凝聚在她的身上—— 半晌后指出了另一个问题:“可你的父亲,宁叔叔,好像十分希望你能够嫁给一个有能力帮你将宁家的公司振兴起来的人。” 花白禾顺势道:“对啊,这也是我不想结婚的原因之一。” 说着她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唉,要是我不努力当主播,就得回去继承家业了。” 温从淑:“……” 她想到自己今天刚让下头人去签的合约,有种想吐血的冲动。 是不是不签下那个合同,甚至给她使点绊子,等到对方真的没有钱用了,才是自己最适合出场的时候? 想到这里,温从淑眼眸里的颜色沉了沉—— 她好不容易才来到这个世界,怎么能坐看人在自己的跟前跑掉? 不急,她们之间的时间有的是。 念头定下,温从淑摩挲着微温的瓷杯,对花白禾微微一笑: “那么,就当我想多了,今天这顿饭,算是我庆祝你签约nb公司的贺喜了。” 花白禾松了一口气,察觉到两人间的误会解除,顿时举起茶杯跟对方碰了一下,两人有商有量地讨论起了一会儿的晚餐菜单。 系统憋了一会儿,没憋住,问道: “你这次怎么没顺势觊-觎对方了?” 花白禾:“事出反常,我怀疑她有别的目的,没道理有人出尔反尔这么快,你说对吧?” 系统:“说实话。” 花白禾叹了一口气:“只有小孩子才做选择,一个亿和对象我都想要。” 系统将信将疑:“所以你从此都不会再对命运之子感兴趣了?” 花白禾沉默了几秒钟。 系统:“你又骗我——!” 花白禾只能说实话:“你看她一副都市精英的架子,在床上肯定很放不开,我可不是那种大鱼大肉吃腻了,就怀念山里野菜的人。” 系统:“……” 骚的这么明目张胆,是它输了。 46.金主干妈么么哒(四) 对着温从淑那张冷淡如清野芙蕖的脸, 花白禾食不知味地吃完了那顿晚餐,也许是上个世界作为尹栀的行为模式还在记忆里留下了印象,以至于她下意识地用本能去判断对方…… 总觉得温从淑是个危险的人物。 她无意与这样侵略气息极强的人共处, 更不想将对方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的身上,于是打定主意尽快施行自己的计划。 温从淑也能察觉到她意欲远离自己的意图,同样在晚餐途中不着痕迹地思考该如何设下陷阱捕捉这只毛色格外好看的小狐狸。 ——不论是用来暖床, 还是平日里捂手, 肯定都是绝佳的体验。 二人各怀心思,都拿出了民间三金影后级别的实力忽悠对方, 面上你好我好大家好地吃完了晚餐。 花白禾婉拒了温从淑提出让司机送自己回家的善意,只当自己饭后消食,慢吞吞地往家里的方向走。 “温总?”司机从车内的后视镜里看了看自己后座的老总, 彼时对方冷冽的目光正透过玻璃, 看向不远处的人行道。 直到那人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跟前, 温从淑才收回了目光,语气淡淡地吩咐道: “回公寓。” 司机揣摩不透她的心思,却牢记自己的身份, 半句疑问都没提, 安安静静地将车开到了温从淑住的小区里, 直到看见她走进了公寓楼, 进了电梯,才将车开走。 …… 隔日。 花白禾一觉睡到大中午, 随便用清水洗了把脸, 掐着时间从前段时间录好的一揽子视频里, 挑了个命名为《手动挤黑头?真以为你的毛孔还不够大?》的视频放了上去。 有别于其他接了商广的美妆主播,她的视频里卖安利的时候少,致力于扫盲事业,主要以辛辣讽刺的风格,纠正很多人在护肤和化妆方面的误区。 因为之前在晋江投放视频,她只是注册了用户,并未跟晋江直播平台签约,而nb那边的人又是和晋江在同一时间找上门来的,出于不想引起温从淑特别注意的考量,她签了nb。 所以今天她的视频上传到了nb平台,顺手也把前面几期的内容搬了过来。 尔后她就相当惬意地当了撒手掌柜,半点不关心网上的反应,给苗可期发了个消息,在他的学校挑了个喵喵咖啡厅,约他出来喝个下午茶。 …… 小丽本身是a大的学生,因为家庭环境普通,每个月只给八百生活费,偶尔大鱼大肉两顿,她的钱包就能唱一首空城计,何况她自从大学之后也渐渐学起了用护肤品化妆品,每个月在这上头的开销更是不小。 所以她平日里在学校就申请了勤工助学的岗位,周末也不见闲暇,就在学校周边的一家猫咖里当兼职。 因为宿舍里有几个家庭背景优渥的同学,小丽的化妆品和护肤品入门还算正确,省却了拿许多劣质又不适合自己肤质的东西糟蹋脸的过程,起步就盯准了稍有档次的品牌。 通过舍友的科普,她知道自己的皮肤属于混合型,双颊、额头、下巴是干的区域,但鼻子会出油,平日里但凡熬夜,鼻子上的痘痘就像春天里的韭菜,一茬茬地冒。 都说干皮比油皮更好,她明明脸还算白净,偏偏这鼻子上的黑头和痘痘让她苦恼透了,而一般人入了护肤品的大坑又岂是那么容易爬出来的? 于是近几年,什么黑头贴,民间古法去黑头,深层清洁面膜,都被她挨个试过了,无奈鼻子上的黑头就像是迅速繁衍开来的原住民,生命力十分顽强,怎么都赶不走。 就在最近,她粉上了晋江的一个新人美妆主播,名字叫做‘妮爸爸’,里头第一篇的暴力摔粉霜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主播虽然毒舌了点,奈何人长得美,观点又很正—— “哦对了,我摔这玩意儿纯粹是因为它对我来说是鸡肋,但有的人吧,又想妆面薄、皮肤又没我白,而且还妄想产品能保持水润,同时还拥有那么一丢丢聊胜于无遮瑕效果的,还是可以考虑一下这牌子的。” 这话说的…… 小丽一方面想跟着弹幕一起骂她,另一方面又不得不对号入座,去专柜试了试那粉霜,果然就算不打底,裸脸上妆,效果也十分让她满意。 从此她就成了风雨无阻,每天蹲守晋江平台等待主播投喂的,嗷嗷待哺的小粉丝之一。 昨天她就看到这主播在晋江直播专栏上挂的消息,说是和nb签约了,所以之后的更新都挪到了nb的视频投放区,时间不变。 于是今天她就趁着休息的间隙,偷偷地在员工休息的房间里拿出了耳机,下载了nb直播,在焦急的等待中,准时准点,刷出了更新—— 《手动挤黑头?真以为你的毛孔还不够大?》 小丽眼中一亮!这正是她想要的内容啊啊啊啊! 她迫不及待地点了进去,弹幕里已经有人开始皮了: 【我倒要看看,今天有多少个儿子想让你爸爸教你做人】 【女儿更新很勤快,朕心甚慰】 因为不满花白禾那个‘妮爸爸’的艺名,所以她家的粉丝都格外特别,各个都上赶着当别人的爹。 小丽通通不予理睬,在手机屏幕前摆出了十分认真的架势,准备全方位迎接这美人主播的毒液喷洒。 果不其然,里面的人上来就是一句: “最近看到人投稿,问我黑头该怎么去——拜托,你看我这张脸,像是需要担心这个问题的吗?来,给你们凑近点看看,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做美颜盛世。” 说罢,那美人拿起了镜头,用高清凑近了自己的脸,细腻到几乎看不见毛孔的皮肤映入所有看客的眼中。 【来呀!上硫-酸!】 【嫉-妒使我质壁分离】 【说吧,哪家整形医院?】 做完这个动作,花白禾将镜头移开,慢吞吞地从旁边挪出了一盘糕点,很淡定地说道:“虽然本仙女不受那些烦忧困扰,但毕竟看视频的你们还是凡人,所以本仙女出于普度众生的慈悲,免费来给你们上上课。” “你们应该没人相信那些暴力去黑头,所谓三天见效的产品吧?” “不知道你们会不会动动手指搜一下黑头的形成,人家成长是有周期的,任何试图一夜之间让黑头家族缴械投降的产品,都是耍流氓——除非你能给自己换张脸皮。” 小丽在镜头前羞红了脸,不忍回想自己暴力去黑头的黑历史。 她认认真真地听了下去,却不知道,自己这个新偶像,正在一墙之隔的咖啡厅里。 …… 花白禾点了一杯焦糖摩卡,看着面前桌上小竹篮里放着的两只小奶猫,两个小家伙脑袋凑在一块儿睡着了,虽然想上手摸还需要洗手,但是这种给每张桌子都配了小奶猫供观摩的猫咖模式,还是挺有趣的。 她正在观察那两只抵足而眠的小东西,粉嫩嫩的小耳窝,略显稀疏的黄毛,还有梅花一样小巧的肉垫…… 正当时,她忽然察觉到旁边轻轻刮过一阵风,来人的声音已经在头顶轻柔响起: “抱歉,让你久等了。” 说话间,一个眉目清逸的男生已经轻手轻脚地走到了她的对面坐下,但姿态却又没有畏首畏尾的模样,相当从容,却也不经意间体现出了他不想吵醒两只小动物的温柔。 况且,他来的准点准时,半秒不差,明明是花白禾来的早了,他却想也没想地开口先透露出是自己迟到的意味。 配上那温润的语气,再跋扈的女人都不忍心冲他无缘无故发火。 花白禾唇边不自觉的流露出丁点的笑意来—— 撩妹高手啊这是。 她还从未和这个段位的世界之子命定对象相处过,心中不禁泛起几分新奇的打量来。 花白禾将这家猫咖的餐单往他的跟前推了推,面若桃花般冲他露齿一笑: “看看喝点什么。” 苗可期双手接过,不多时就做下决定,叫来侍应生:“一杯卡布奇诺,再加一份裱花蛋糕。” 见到花白禾有些诧异的目光,他自然而然地笑道:“这家店的甜点师手艺很不错,裱花蛋糕也是素食蛋糕的一种,采用的原料大多不易使人发胖,若是因为邀我的这顿下午茶,致使这么漂亮的小姐身形走样,那可是我的罪过了。” 花白禾眉头一挑,许久没听到这样油腻的甜言蜜语了,差点把她齁着。 她笑而不语,苗可期也不介意,格外有风度,轻松又寻了个话题与她聊了起来: “说起来,宁小姐最近在网上还挺有名的。” 花白禾随意地扯了扯唇角,将话题的主动权拉回来: “怎么?你是来找我要签名的?” 苗可期顿时就笑了,他也像模像样地接下了花白禾的戏路:“是啊,不知道这位民间红人宁婉婉小姐,愿不愿意给我一个签名呢?” 花白禾轻哼一声:“你还挺有眼光,难道已经预知了我的签名在未来相当值钱的事实?” 苗可期差点在她的自恋下破功,所幸心理素质绝佳,绷住了,面上还是那春风拂面的温暖笑意:“支持一下朋友的事业,应该的。” 花白禾挑了下眉头,意味深长地反问一声:“哦?” 她说:“难道真是我看走眼了,原来你只想跟我当朋友啊?” 苗可期:“……” 这么直白,他就没法往下接了。 花白禾笑了笑,对他说道:“我这样的,应该挺好追吧?” 苗可期看见她黑曜眼眸里,被那弯弯眼睫的落影剪得斑驳的笑意,不知为什么生出了一种自己被这人看透了的感觉。 他脸上的神情有些发僵,缓了好一会儿才恢复原样,装作没听明白的样子: “宁小姐这是什么话,你家境不错,人又标识,哪是什么人都能看上的呢?” 花白禾拿起勺子,漫不经心地搅着咖啡,对他道: “行了,不用紧张,我约你出来,不是为了戏弄你的。” 苗可期没想到她真是有其他目的才约自己出来,心中顿时一凛。 与此同时,他发现自己面前这女生,还真不像前女友口中那种光想着出风头、脑子长来是摆设的存在。 他觉得自己这次的目标,可能不太好下手。 就在这时候,花白禾语调微拖,气定神闲地问道:“上次我在你那边餐厅吃饭的时候,过来找我的那个女人,你还记得吗?” 苗可期愣了一下,不知为何,对方只是这么一提,他脑海中竟然浮现了关于那人的相关细节,明明已经过去了许多天。 大概是因为……对方同样很出色吧。 苗可期对那人周身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势记得清清楚楚。 花白禾放下了小银勺,捏起杯子,吹了吹自己杯中细细白白的咖啡沫,轻轻地抿了一口,焦糖的淡淡甜味,混合着咖啡的丁点苦,在舌尖漫开。 因为加了淡奶调和的原因,咖啡豆里的涩意被压下,显得那苦味圆滑许多。 “温从淑,nb的总裁。”她的声音打破了苗可期的回忆。 男生顺着她的话,抬起目光,花白禾并未看他,而是垂眸盯着自己面前的咖啡杯,敛着的目光让人看不出深浅: “我曾经追过她,失败了,但我也不是第一个失败的人。” 苗可期一时摸不透她的意图,所以也没出声打断她的话,而是认真地在听。 “我有点不太甘心……啧。”花白禾如此说。 但她的话语低低响起的时候,不知是不是里头暗含的意味有些负面,桌上躺在竹篮里,睡在柔软白布上的两只小猫咪在睡梦中不安地动了动。 苗可期适当地接了一句:“所以……?” 这就是今天找他来的目的? 花白禾话锋陡然一转,对他露出个十分妩媚的笑容:“我听说你最近大四要实习了,学的还是人力资源管理?” “这工作,初入职场的工资不高吧。” 苗可期被她戳中心中的痛点,确实,就他目前这个专业,刚毕业只能淹没在茫茫的求职海中,想要奋斗到能在这个大城市扎稳脚跟的地步,没个二三十年基本不可能。 这也是他能将目标放在宁婉婉身上的原因—— 就算宁家的企业现在在破产的边缘,好歹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只要他和宁婉婉结婚,到时候就算不善经营,将公司卖出去,得到的利润,也好过他一个人在职场沉浮,卖命加班获得的回报。 花白禾看见他神色中发生的变化,知道自己是料对了,心中有了成算,她对苗可期开口说道: “我这里有一份还不错的工作,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苗可期顺着她的话语,摆出了一副愿闻其详的架势。 花白禾刚想开口,她包里的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她好奇地拿起来看了看,是中介那边的电话,估计是有人要看房—— 其实有些中介带人看房,来的并不一定是有能力买的,还有一些则是单纯的想看看户型,同时等待更合适的价格。 也就是说,挂牌出售之后,来的人里十之八-九都是不买的。 她想了想,将电话给按掉了。 而后才对苗可期开口道:“拿下nb的产业,岂不是比我家一个马上要破产的公司要好得多?” 在苗可期震惊的眼神中,她很淡定地继续说道: “实不相瞒,被温从淑拒绝的事情,给我留下了一点阴影,让我现在都不是很敢去参加a市上层的聚会,所以——” “如果你能把她追到手,我这边就给你八百万,怎么样?” “金钱事业双丰收,不知你对我提供的这份工作有没有兴趣?” 47.金主干妈么么哒(五) 说苗可期对花白禾提供的工作不动心, 那肯定是假的。 任何一个刚毕业的、家境一般的大学生,恐怕没几个能抵抗住八百万的诱-惑,何况—— “只是把她追到手, 跟她谈恋爱,不涉及跟nb公司有关的商业机-密吧?” 他不是很相信这天下有白吃的午餐,尤其是面前这人的套路让他摸不透, 他不敢相信这世界上有哪个傻子就想花钱看人谈恋爱。 然而幸运的是, 他真就遇到了这么一个傻子: “我要她公司的机-密干嘛?我堂堂社会主义五好青年,从不做那种违法犯-罪的事情。” 花白禾挑了下眉头, 一脸惊异地看着他。 苗可期:“……” 他还待再问,斜里却冲出来了一个人影,小心翼翼地走到他们这桌的边上, 按理说这咖啡厅的侍应生是很尊重客人隐-私的, 除了上餐点的时候会过来之外, 其他时候都尽量给客人安静撸猫的空间。 但这时候却走来了一个女生,两手空空地,颇有些兴奋地来到了花白禾的跟前, 开口道: “请问……你是‘妮爸爸’吗?” 花白禾差点被她话里难以捋清的混乱关系震到。 反应了三秒钟, 她很淡定地否道:“我不是。” 她面前的人正是小丽, 刚才看完花白禾的“去黑头篇”, 内心的雀跃难以言表,如今听见她的声音, 刚才听到的教程仿佛在耳边响起: “去黑头还不简单?每天洗澡的时候热毛巾捂捂脸, 等毛孔张开之后, 随便用你的卸妆膏、卸妆油、卸妆液等等,借助油性互溶的特点——此处该有笔记——搓几下,然后用洗面奶洗干净,洗完澡出来用收缩毛孔的产品,长此以往,等你毛孔缩小,黑头不就失去生长土壤了吗?” “跟黑头抗争是一场持久战,每天补水收缩毛孔是重点,半途而废的,到时候别找我泼污水说我的办法没用啊。” 那信手拈来的法子,以及视频里讲话的那副气势盎然的态度,与眼前的人实在是太像了。 小丽顿时更是肯定道: “真的是你!我我我、我可不可以跟你合照?天呐你的皮肤是真的很好,好羡慕啊,是真实的仙女了!” 也许是第二个世界平庸的相貌让花白禾对颜值颇有些执念,现在听见有人当面给自己的吹彩虹屁,心情顿时很愉悦,于是注意力随之转移,打量了面前的女生几秒钟,而后一耸肩,示意她可以合照。 小丽高高兴兴地凑了过来,跟她拍了一张图,下一秒看到照片,果断决定回去给自己加个马赛克—— 这张图里有小姐姐就足够了,自己是多余的。 拍完照,她还不忘表白一句: “小仙女你说的去黑头办法我今晚回去就会尝试的,感恩科普!爱你!” 花白禾顿时失笑,顺嘴安利了她几款日常护肤时,有收缩毛孔、细腻皮肤功效的,适合油皮区域的化妆水,有平价的、也有贵妇的,霎时间更让小丽感激不已。 一副从此花白禾就是她初恋的样子。 小丽倒没有多留,她满足地拿着合照就走了,但刚才合照的那动静已经引起了别人的注意,毕竟花白禾跟苗可期说的事情不宜张扬,她干脆提议去附近的一家餐厅里用晚餐。 打定主意这次要找包间的花白禾,让人将那份还没送上来的蛋糕打包了,很淡定地就往外走。 倒是她这个吃完下午茶吃宵夜的行为让苗可期有些意外—— 没想到被小温总拒绝的打击对宁小姐来说这么大,这又是当网红,又是暴饮暴食的…… 苗可期不无喟叹,心底忍不住对花白禾生出同情来。 花白禾倒不懂自己的食量给人留下了什么误会,一马当先走出了咖啡厅,兜里的手机再次响起,她随手接起: “喂?看房?没时间,让他们明天再来吧。” …… 同一时间,房屋中介小刘看着被挂掉的电话,脑门上开始渗出汗来。 前两天有人联系他看房的时候,他一时记岔,以为自己已经给卖主那边去过电话,结果刚才想看房的邀请被拒绝,他才想起来自己忘了提前跟那边说了。 事实上,今天来的客户让他看一眼,就知道这单生意大概率能成。 但奈何卖方不配合,他只能拿起职业操守,过去陪着笑解释房主那头临时有事,要不改日再来? 周小晨皱了皱眉头,看房的时间她是早就跟这边约过的,现在看来那卖家好像不大着急的样子—— 要不是a市的商圈好房子少,她也不至于让自家温总亲自过来一趟。 如今耽误了时间,她也难办,顿时脸一拉,就想跟这中介掰扯几句,恰在这时,后头的温从淑突然问了一句: “要卖房的是金枝花园的哪一户?” 小刘一眼看出这才是有话语权的人,脸上的谄媚神色更甚,立刻解锁了手机,给她看自己的图,同时快速道: “是1单元8楼8206的住户,这是里头的装修,户型三室一厅,实用面积151.4平米。” 谁料等他说完,却发现面前这位女老板皱了皱眉头,似乎有些不太高兴的样子。 殊不知,温从淑正是觉得这门牌号十分耳熟,她稍加回想,立刻就忆起了,这就是今早刚放到自己办公桌案头的资料内容之一—— 那不是宁婉婉的住处吗? 她条件已经艰苦到要卖房了吗? 想起昨天晚饭时候听见的那句“不好好当主播,就要回家继承家业了”,温从淑有一秒的迟疑,按照宁婉婉那大手大脚花钱的速度,要是不走卖房的路子,光靠主播的分红收入,能支撑她的生活吗? 买,还是不买,温从淑难道陷入了选择困难当中。 但她这样子却让周特助误会了,以为是自家老板对这房子哪里不满意,顿时就虎着脸对面前的那人说道: “既然屋主不在,那我们下次再来,希望下次约时间的时候,不会被放鸽子。” 那中介小刘忙不迭地应下。 温从淑犹在思考要不要给花白禾提供经济支持的时候,她手底下就有人比她要果断的多。 …… 郑晓军作为国内影视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导演,难免也做梦想着自己什么时候能够靠着一部名作出人头地。 奈何他这个资历,能挑到的好剧本并不多,跟他合作的编剧也大多名气了了。 拍商业大作,他没那敏锐的市场洞察力,找不着观众的爽点;拍文艺情怀片,可惜他的美学课向来是低分飘过,现实一度让他萌生退出这行的意思。 直到—— 网络剧这个概念的出现。 他那钝了十来年不见好的鼻子,终于闻见了金钱的味道。 这次由nb公司投资的《淑妃穿越日常》,让他看到了自己即将红火的希望。 看过剧本之后,他脑海中更是出现了许多这部剧的镜头拍摄灵感,尽管上面拨款不多,而且要求用新面孔来降低经费成本,他依然觉得自己就是那个天选之人! 没有任何困难能够阻挡他拍摄这部成名作! 果不其然—— 在他打算吃过午餐,去a市本地的传媒学校物色合适人选的时候,上天就将那对最合他心意的男女主角双双送到了他跟前! “你们好,方便打扰一下吗?” 花白禾刚跟苗可期走上楼,迎面见到个中年人双眼一亮,往两人的方向而来。 她看了看这家伙头顶挽留不住的毛发,心中诧异: 自己总不至于连这种粉丝都能吸引来吧? 她可是坚决不会安利生发产品的主播! 苗可期向来是个彬彬有礼的人,见花白禾面上没露出不耐烦来,顿时就朝对方微微一笑,点头道:“您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郑晓军赶紧自我介绍: “我叫郑晓军,职业是导演,是这样的,你们想当明星吗?我最近在筹拍一部网络剧,叫做《淑妃穿越日常》,这是我的名片……哎我名片……嘶好像忘带了。” 他一边说一边把手伸进裤袋里,可惜摸了半天也没摸出半张纸来,脸上顿时出现几分尴尬。 生怕眼前这两人把自己当成骗子。 虽然郑晓军本人没什么拿得出手、能流芳百世的作品,但是他常年在圈子里混,看人的眼光还是可以的,虽然眼前这两人没有受过专业的形体和仪态训练,但就那模样,和走路是自带的气势,以及不自觉地展露出最符合自己特点的角度,都让他颇为震动。 尤其是其中的那个女生,他想,这人只要稍加培训,镜头感并不会比那些专业的学生差,特别是这引人注目的气势…… 苗可期的神色里还带着犹疑,花白禾却是略微一怔,重复道: “《淑妃穿越日常》?” 这不就是nb开始的时候打算拍摄的,后来被温氏影业抢走剧本,而后在市场上大火的那个故事吗? 听见她的疑惑,郑晓军又补了一句:“虽然听名字很一般,但是这部剧有nb投资,有兴趣来演个角色吗?” 花白禾顺势笑了下:“什么角色?” 郑晓军一拍大腿:“男女主角,我们这剧最重要的就是脸!” 花白禾:“……” 她有点明白为什么这个导演一点都不红了。 请问温从淑这是哪里找来的杂牌军? 花白禾十分不想和那人扯上关系,然而当视线触及到身旁的男生时,她突然醒悟过来! 等等,让苗可期走演艺圈道路,岂不是比当温从淑的助理更快获得她的注意? 毕竟,这可是那部一拍出来就会火的一部剧。 紧接着,苗可期就眼睁睁的看着面前的女生和导演迅速交换了联系方式,约定了之后去剧组的时间之后,才想起自己还在旁边。 苗可期:“?” 替他同意去拍戏,认真的吗? 而且网剧是个什么东西,他怎么没听说过? 花白禾很淡定地继续往前走,再开口时已经把他的未来安排的明明白白:“本来我打算让你去到nb公司面试,走职场路线,但是现在显然有更快的路子。” 她说:“走戏路,你在舞台上发亮肯定更引人注目,到时候你就不是如今这个普通的身份了,再勾搭温从淑,岂不是更容易?” 苗可期对她的‘勾搭’两个字不太感冒。 但他毕竟还是个现实的人,想了想,当明星确实比其他的职业来钱更快,既然有机会,为什么他不试一试呢? 于是,他跟着花白禾的步伐,走进了餐厅,陪着她用完了一顿晚餐,也听完了她对自己的计划。 到最后,花白禾从自己的随身挎包里拿出了一份合同、一支笔,同时推到了苗可期的面前—— “签了它,我会先给你付五千的订金。” 一单八百万的生意,订金只有五千,饶是苗可期也有些讶异。 但他转念一想,自己做这事算是无成本,这个事情对他来说百利而无一害,对方如果一开始就给大笔的订金,他拿了钱跑路怎么办? 这年头愿意送钱送到家的好人不多了—— 苗可期拿着笔,迅速地浏览了一遍合同,然后在上面工整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花白禾满意于他的态度,在心中对系统感慨: “我可真是当代活雷-锋啊!” 为了让命运之子幸福谈恋爱,她这是又贴钱,又贴人啊! “贴……人?”系统狐疑地问了一句。 花白禾很坦然:“这人我先发现的,也是我送到她跟前的,可不就是我倒贴出去的人吗?” 系统被她的逻辑折服了。 餐厅里的两人签完了合同,花白禾想了想自己记忆中见过的那些苗可期对温从淑做过的事情,又仔细地嘱咐他: “据我了解,温总喜欢的衣服牌子、手表牌子、护肤品化妆品牌子分别是——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兄弟,做笔记需要我教你吗?” 她正想往外怼牌子,就发现苗可期对自己看直了眼。 被她那么一提醒,苗可期只得拿过旁边餐厅里整整齐齐的餐巾纸,用签字笔在上面记下那部分耳熟、部分陌生的品牌。 并且决定回去之后好好琢磨。 花白禾说完了品牌之后说温从淑的生活习惯,把她平常几点起、晚上几点睡,中午休息时间段,忙碌的月份和季节都给报了出来。 “对了,还有,温总自己是江南那边的人,虽然平常应酬她并不挑食,但是她还是很怀念家乡菜的,你可以搜一搜全城哪家江南私房菜口味正宗。” “噢,其实她虽然工作忙碌,没什么过节的执着,但是每年中西方的情人节、她的生日、圣诞节、春节、元宵节这些该怎么表现,不用我教你吧?” 花白禾一口气不停,把自己全方位研究透的温从淑各方面资料和爱好都抖了出去,眼见着苗可期面前的纸巾正反两面、四开的秀气字体写了足足十张,她才停下来喝了半杯茶润润嗓子。 苗可期揉了揉自己的手腕,用一种十分复杂的目光看对面的花白禾。 就好像……在看私-生-饭一样。 又或者是老皇帝的临终托孤。 一般人真的没有这么变-态。 听得他感觉自己得了这么多参考资料,如果这样都拿不下温从淑,那真是应该以死谢罪。 花白禾察觉到他的目光,丢过去一个眼神:“?” 苗可期半庆幸半感慨地说道: “还好你不是个男生,否则这钱也轮不到我来赚了吧?” 他以为温从淑拒绝花白禾是因为她的性别。 花白禾没多解释,只对他略扯了扯嘴角,思绪却慢慢飘远—— 苗可期的男主角是定下了。 但是她呢? …… 两个小时后。 花白禾躺在家里的咸鱼躺椅里,端着冰冻的柠檬汁在思考,自己到底要不要接下这个戏? 温从淑身为投资方的大佬,应该是不会有心思来剧组探班的。 顶多是让手底下的人过来一趟。 但这样的话…… 苗可期想在成名前给她留下印象,岂不是很难? 花白禾想了半天,发现自己得出的结论有些不可思议:“统儿,我发现小温总对我感兴趣,竟然也还不错,不然我怎么找机会,让苗可期假装不经意地出现在她眼前呢?” 打定主意,花白禾从座位上站起来: “我决定了!我们的目标是!三金影后!” 系统面无表情地拆穿了她:“你就是不想放过任何赚钱的机会。” 它也是觉得很奇怪了—— 第一个世界当打工仔兢兢业业也就算了,当时自家宿主在洛笙家里被禁锢了几天之后,第一时间跑去上班,它还没觉察出异常。 但第二个世界,从姜窈手底下逃出去之后,这人竟然惦记着拿那些奇巧-淫-物去卖钱,它当时就无话可说。 后来的第三个世界,它发现花白禾在国外读书的时候竟然沉迷炒股,现在来了第四个世界,居然从卖二手奢侈品开始,而后走起了网红的路子,现在又想去当网剧的女主角—— 活脱脱是个移动的聚宝盆精,恨不能将所有钱财吸引到自己的钱包里。 它就纳了闷了: “你在自己的世界里过的很穷吗?我记得你银行存折里面的数字在那个世界不算少啊。” 就算不工作,也足够一般人过一辈子,包到养老了。 花白禾这么拼了命的赚钱究竟是为了什么? 听见系统的话,花白禾沉默了几秒钟,缓缓道:“既然你诚心诚意地问了——” 系统赶紧打住:“我没问,你听错了,我只是想提醒你,在任务世界里赚的钱是带不走的,你最终能得到的也只有我们许诺给你的一个亿而已。” 花白禾点了点头,淡定自若道:“我知道。” 为免系统察觉出她的情绪,她立刻转移了话题:“我发现,要是我进了剧组,吸引来了温从淑,我还能直接近距离遥控苗可期进行表现,这岂不是能遏制住一切的意外?” “等到杀青的时候,说不定还能找个机会,让他们借酒生情一下,啧,完美。” 花白禾跟系统把算盘打得啪啪响。 她并不知道,在另一个地方,也有个人在内心数着小九九—— “什么?《淑妃》那部戏的女主角,签了旗下的宁婉婉?” 周小晨听到这消息的时候也很尴尬。 总觉得这世界太小了,为什么总裁不喜欢的人总是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在她面前? 就在她尴尬的时候,前方传来了一句: “人选可以通过。” 周小晨抬起头:“???” 她立刻应道:“是!” 单纯的小助理,并不知道,自家总裁的脑海里已经闪过了无数个—— 关于在杀青宴上,如何把人骗进自己房间里的画面。 究竟谁才是被狩猎的猎物,届时自会见分晓。 48.金主干妈么么哒(六) 《淑妃穿越日常》的剧组班子简陋到令人发指, 花白禾和苗可期被场记带进来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在的这地方就是拍摄场地。 她明明记得在印象中,nb在网剧上投入的预算不少, 而且选用的角色再差好歹也是科班出生,就算配角是那种拍一部黄一部的十八线小扑街,但人家那好歹也是真的演过戏。 换成她和苗可期……这怎么看怎么像是赶鸭子上架。 nb怎么忽然变得这么穷了? 花白禾和苗可期草草参观完剧组那几台摄像机, 以及那简陋的化妆室、寒碜的更衣室之后, 两人面面相觑。 倒是郑晓军心很宽,手里卷着剧本, 迎上来笑呵呵地问道: “两位台词都背过了吗?” 花白禾正想点头,毕竟她是先看过世界线的人,在某些方面有剧透的优势, 她相当有把握这部作品只要不被温氏影业抢先, 哪怕再狗血, 也一定能在市场上大火。 这新颖的题材、流行的元素,不管是多么粗糙的制作,只要这是个能迎合大众口味的新作品, 它就一定能获得前所未有的成功。 结果她还没点头, 导演又笑了一下:“没背也没关系, 看过就行, 为了方便记忆,我们这台词写的都会比较简单, 小宁, 我们编剧看过你的视频之后, 甚至还结合了你的美妆博主特点,连夜修改了剧本,特意为你开辟了一条由护肤和化妆进行升级的路线。” 花白禾:“……” 花白禾:“???” 导演你是认真的吗? 为什么这剧本还能说改就改的啊? 而且现在她很有一种,这部剧怕不是为了她量身打造出来的即视感。 她下意识地联想到了某一位老总,继而菊花一紧。 郑导没管她的懵逼,笑眯眯地把手里的新剧本给她看了看,原本的淑妃只占了穿越古代这个元素,而现在nb像是在煮一锅大杂烩,想着反正都已经是创新了,干脆创个彻底,于是又给加了空间元素。 里面的女主角淑妃,凭借着自己空间里带的护肤品、化妆品,经过了最初穿越阶段的种种不适,最终在后宫的争斗中站稳脚跟,虽然没有成为皇后,却已经是名副其实的后宫第一人。 后来诞下的皇子,更是因为备受帝王的宠爱,被封为太子。 花白禾打开剧本之后,整个人的脸上都是恍惚。 郑导还相当善解人意地说道:“毕竟是加了空间的元素,台词方面酌情改了改,你一会儿化妆的时候可以揣摩一下,有什么不懂的来问我就行。” 因为剧组的化妆师只有一个,所以在花白禾化妆的时候,导演就拉着苗可期,带他熟悉机位,给他讲戏去了。 …… 花白禾在化妆间里坐着,闭着眼睛,任由化妆师拿着刷子在自己的脸上创作。 那化妆师不知道是不是隔壁美发店临时请来兼职的,不仅翘着兰花指,说话的声音还嗲里嗲气的,自称英文名tony,一边给她化妆一边感慨: “哎哟喂,你这个皮肤怎么保养的?天呐我画过这么多的明星,就你这脸最精致,有没有什么秘诀跟姐妹分享一下昂?” 花白禾想到刚才见到的化妆师脖子上那枚鲜明的喉结,感觉自己实在不知道从哪里下嘴,跟这位‘姐妹’分享自己的护肤心得。 最终她凭借着强大的敬业精神,勉强操住了人设,睁开左眼对那化妆师挤了挤:“早睡早起,远离手机。” tony给她扑定妆粉的手挪远了一点,开始不可自抑地笑了起来,见她睁开眼睛看来,隔空对她戳了戳食指: “讨厌~哪有这么忽悠人家的~” 花白禾很努力地控制住自己不要颤抖,对他慢慢地、慢慢地露出了一个微笑。 俗话说得好,拍戏的时候,最好不要得罪化妆师。 不然谁也不知道你在灯光下和镜头里能丑出什么极限。 “不过你的美妆视频人家每一期都有看啦,你现在接了戏,以后还会日更吗?” 他拿起眼线笔,虽然嘴上在说话,手下的动作却稳得很,一笔既成,开始将眼尾的部分加深,因为要上镜,妆容免不了比平时浓一些,否则在镜头里很难显出来。 花白禾应着他的同时,一心二用,在心中琢磨一件事: 换剧本的事情处处透露出古怪。 包括那温从淑也是。 先不说对方为什么在见了她之后出尔反尔,流露出看上她的意思,就是这突然改变的剧本也很奇怪…… 是她的到来引发了蝴蝶效应? 还是说—— 温从淑的壳子里…… 也早已被狸猫换太子? 有些想法一旦生了根,就像是根须在土壤里找到了缝隙,迫不及待地趁虚而入,细心密密地延展开去。 “统鹅鹅,你这次给我捏的脸,是不是比对着妲己的美貌设定的?” 要不怎么能让小温总一触即弯? 她在脑海中疯狂呼唤系统。 系统:“……” 好了,闭嘴,它不要面子的吗? “下个世界……”它阴测测地开口道。 花白禾顿时开口就是一句:“爸爸!再造之恩无以为报!不如来世你做牛做马的时候我给你摘草吃!” 系统:“……【别人都是人造革,唯有你是真的皮.jpg】 花白禾:“看在喜当爹的份上,下个世界的颜值……?” 系统面无表情地回应她:“继续在线。” 花白禾心中一喜,殊不知,系统已经未雨绸缪地开始物色下个世界两人间的身份—— 既然人类已经无法阻止花白禾前进的脚步,那么唯有…… …… “温总?” 周小晨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是她听错了吗? 自家的总裁在百忙之中,决定抽空去看看那个只投资了八十万的网剧剧组? 她想了几秒钟,发现终究是贫穷限制了她的想象力,虽然温从淑手底下有上千万、上亿的单子,但是人家毕竟是总裁,每一笔钱都花在了刀刃上,就连小笔的生意都是如此的重视。 想法既定,她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对温从淑开口道: “下午两点到三点之间,您目前没有安排,可以安排去剧组。” 温从淑点了点头,示意她可以安排上了。 虽然这只小狐狸迟早要进她的嘴里,但她也得偶尔巡视一下领地,免得其他东西不识相,叼走了她的猎物。 下午两点。 花白禾在鼓风机的呼呼声里,努力绷住自己的面部表情,并且按照郑导要求的那样,脸上表现出茫然、惊异、再混合着痴迷的神色。 这里的剧情是主角夏叮咛身为一个美妆博主,在直播的时候遇到摄像头短路的事情,她调试时忘记关掉开关,触电身亡后穿越—— 才刚穿越到一个秀女的身上,弄明白自己的穿越事实之后,她对这个架空的王朝一问三不知,内心极度不安之下,被安排着去参加御花园里皇后设下的宴会。 结果整个人还在懵逼中,就发现自己耳朵里出现一个声音: “叮咚!您的随身空间已开启?请问现在进行查阅吗?” 夏叮咛大吃一惊,又不敢当着众人的面答应,生怕自己突然被拉进了什么奇怪的地方去,大变活人之后再出来,说不得要被当成妖怪论斩。 她只能装作不小心落了队伍的样子,偷偷地点了同意,结果就看到了自己面前出现了一个半透明的页面,上面正是她穿越前测评过的每一样护肤品和化妆品,品牌包罗万象。 她犹自震惊时,御花园外正好有当今天子的御辇路过。 惊鸿一瞥中,她见到了当朝皇帝是怎么样的美貌,她完全惊呆了,根本想不起来面圣的礼节,随即就被周围的宫人们斥着大胆,让人按着给跪了下去。 花白禾暂且对这天雷滚滚,放在历史剧本里非得被人挑刺挑出八十一道的剧情不说话,就论郑导要求的那个表情: “茫然里带着一丝惊讶,惊讶里又忍不住出现了一点痴迷,就像是一个举目无亲的人,站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偶遇自己真爱,对对方一见钟情的那种感觉,懂吗?” 花白禾那一瞬间觉得自己真的错怪了很多演员。 她听见了自己内心一万头草泥马呼啸奔腾的声音。 每一匹都在咆哮: “谁他妈会在一个举目无亲的地方,还能想起来对男人一见钟情啊?” “逻辑呢?拿去喂狗了吗?!” 花白禾叹了一口气,努力想了想自己一集的报酬,然后将自己的脸设想成了一抔混凝土: 第一步,倒进去一斤茫然,而后加进一百克的惊讶进行搅拌,适当撒一些痴迷,混合之后—— 她在鼓风机里,对只需要瘫着一张脸,一动不动的饰演皇帝的苗可期,绝美的脸上露出了…… 疑似小儿麻痹复健的表情。 不是痴迷,胜似痴呆。 美则美矣,却怎么看怎么沙雕。 此刻,镜头外正在喝水的郑导:“噗——” 所幸及时偏过了头,否则这一口水上去,他得心疼死面前的摄像机。 “卡卡卡卡!” 他一连喊了几个字,虽然这部剧只看脸,但是郑导绝不能容忍自己把剧拍成一部沙雕剧场,立刻放下大多数时候只要表演面瘫,出场自带气场的苗可期,跟花白禾详细地讲起了这部分的戏。 花白禾努力通过自己的揣摩,以及对角色人物的理解,又接连拍了两次,才将这一幕拍过去。 但她能过,不是因为她进步飞快,而是郑导看了看她的演技,独自在摄像机后头坐了半天,最后自暴自弃地屈从于她的沙雕路线。 “反正换女主是没钱换的——科班出生比宁婉婉贵,比宁婉婉便宜的又没她好看。” 郑导如此安慰自己,想到nb那边的编剧还会为了宁婉婉改剧本的事情,他还暗自揣摩了一下宁婉婉和nb的关系。 最后,郑导决定大胆到底,任她自由发挥。 好在花白禾还有一点镜头感,虽然表情管理还差了点,但是跟郑导对着机位这么真刀真枪地演了几场之后,她自觉收获很大,在中午休息的时候,都还在揣摩表情方面的控制力。 系统看她趁着tony不在,拿着盒饭对着化妆室的镜子露出各种各样的表情,一时好奇,多嘴问了一句: “你喜欢演戏?” 花白禾听到它的问题,顿时冲着镜子微微皱了下眉头,目光里流露出几分隐忍的伤痛来,系统一见,还在思考哪一幕能让她露出这种堪称屈-辱的表情来,就听见花白禾在心底美滋滋地问道: “你看,以后命运之子要对我用强的时候,我这个表情是不是比以前带感?” 系统:“……” “用郑导的话,这倔强里捎着三分坚毅,坚毅里含着倔强,倔强中染着绝望,啊——”花白禾用咏叹调给自己叹了一声,发现系统没接茬。 她问:“统儿,你为什么不夸我,难道你不为我的进步而感到高兴吗?” 系统:“……”它不仅不高兴,而且还在琢磨到底怎么样弄死宿主不算违-法。 然而花白禾还在不依不饶:“你为什么不说话?” “我知道了,你一定是高兴到说不出话来了,没事,我能理解。”花白禾戏瘾附身,调戏起自家的未成年系统,半点愧疚心都没有。 不知道为什么,花白禾说完这句之后,隐约听见了哪里传来的吐血声。 她心情被这一场单方面的谈话调节的极好,三两口解决完那份油腻的盒饭,打开了自己自带美颜镜头的手机,看了看桌上的几瓶洗面奶,心中有了题材,决定今天换个形式,搞直播。 …… “每天都剪视频,累了,今天给你们开个直播,免得有些人老说我视频后期处理加美颜效果,今天本仙女就想告诉你们——” “谁耐烦整后期,一个简单的手机摄像头能解决的事情,就别搞那些虚头巴脑的玩意儿。” “前两天比较闲,我就随手翻了翻围脖后台的投稿,然后发现我真的高估了你们这些凡人的常识,有的人居然连洗面奶都不会挑?真实的吗?” 说话的同时,她脸上浮现出的诧异,因为今天上午的角色只是前期,所以她的妆并不太浓。 但架不住她融合本身人设的那股妖艳劲儿,明明是清纯的模样,五官愣是能脱离那一层轻薄的妆容,随着眼眸的转动,灵活现出那底下扑面而来的碧池味道: 【妈妈问我为什么摸着砖头看视频】 【呔!哪来的妖-精!】 【呜呜呜仙女救救我这张脸吧,本来还在纳闷自己每天就是用洗面奶和补水护肤品,为什么反而更糟,原来洗面奶也有讲究吗!】 【交出护肤秘籍不杀!】 花白禾随手拿过旁边的一瓶洗面奶,将成分的那一栏对着镜头,脸上是云淡风轻的淡定,一副勉为其难给无知群众扫盲的样子: “现在没在家里,就随便挑个给你们举例,看到这成分表了吗?我也不指望你们能全看懂,都认识字吧?” “来来来,往这里瞅,跟我念,‘成分表:水,硬脂酸’——行了打住,干皮和混干的那些,看到硬脂酸,可以把手头的产品放下了,硬脂酸属于皂基成分,对干皮非常极其以及特别的不友好,如果不想脸上情况越来越差,及时止损会不会?” 【你爸爸的化学课堂开课了!】 【看什么看你们!赶紧给我低头记笔记啊!高考重点知不知道!】 “这是最常见的皂基成分,还有其他的类似于肉豆蔻酸钠,月桂酸钠的,看见之后也能丢掉了。” 【等等我刚才耳朵听见了什么?xxxx和xxxx???】 【感觉听到了一道题:已知1+1=2,求哥德巴赫猜想?】 直播的观众们纷纷怀疑自己是不是误入了高考化学课的补习现场,弹幕里被一片问号充斥,还有人跟她道歉,认为自己不该觉得她是个只有脸能看的碧池—— 这!明明就是个有文化的、长得又好看碧池! 花白禾对那些弹幕视而不见,捋了捋思路,开始继续讲自己的课:“还有人问我油皮用什么洗面奶?” “你们不是经常冒闭口、痘痘的吗?水杨酸成分可以考虑一下?” 她三言两语点拨着,直播间的气氛登时一变,充斥着‘不懂就问’的学习气氛,弹幕里闪过无数个‘疑难杂症’,不知道的以为这是哪个皮肤科专家的小讲堂。 花白禾挑了几个有代表性的回答,不多时见到tony兴冲冲地打开了门,她径自与自己的观众道了声再见,就回过头与tony聊起了化妆品。 …… 下午两点。 温从淑要过来的消息立刻传遍了整个剧组。 苗可期遥遥与花白禾对视了一眼,两人仅仅交换了一个眼神,就明了了对方的意思,除却男女主之外,整个剧组临时兼职群演的场记、杂工、包括保洁,都在导演郑晓军的指挥下,对金主的此次考察露出了又惊又喜的期待来。 虽然很担心老板不满意—— 但是人家要亲自过来看,正说明了对这个投资的重视啊! 郑晓军敏锐的意识到了不同,不由暗自庆幸,自己没换女主看来是个无比正确的选择。 他想到nb逆袭发家的故事,再联想到自己的草根剧组现在初生的情况,觉得这部剧有了让东家格外眷顾的角色,说不定也能够像nb公司一样,逆风生长!向阳而生! 金主的过来,让所有人工作起来都更有动力了。 苗可期的表演台词并不多,靠着颜值在线,平常以冷漠示人,但偶尔笑起来时,流露出的截然相反的温柔,被镜头恰到好处抓到时—— 郑晓军都能想象到年轻的小女生抱着手机尖叫的样子。 因为网剧制作成本太低,郑晓军经过上午的心理建设之后,干脆走了出奇制胜的路子,在花白禾的戏路偶尔崩盘的时候,不仅没喊卡,反倒是顺着她的样子,将她的特色更加突出。 等到温从淑来到剧组的时候,正好赶上一波中场休息,这里讲的是皇帝和皇后之间的剧情,花白禾就在旁边喝着矿泉水,手里拿着剧本,在跟化妆师tony有说有笑的样子。 两人不知说到什么,那个在温从淑看来像是山中野鸡的tony翘起兰花指,戳了一下花白禾的肩膀,也不知他一个男人哪里能做到那么妩媚的表情,硬生生地戳出了一指的妖娆感。 而后,花白禾竟然也有样学样地回点了过去,只是比起对方那阴阳不分的即视感,倒是个完完全全的骚气十足。 温从淑仿佛都能看到她悄悄伸出尾巴,凑到别人鼻子底下撩尖儿的模样。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温从淑的脸一下子就黑了。 旁边的周小晨不明所以,只感觉到自己老总周围的气压瞬间低了,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她立刻明白了原因! 虽然温总将赚钱放在第一位,但那不代表她能够对曾经骚-扰过自己的人有什么好脸色。 周小晨自以为揣摩透了上意,恰逢苗可期的戏份拍完,她立刻将温从淑的视线引向了其他的地方: “温总,这是剧组的总导演,郑晓军,郑导。” 于是温从淑原本打算往花白禾那边挪的脚步,只能硬生生地随着助理的方向转了转,唯有余光还将注意力放在花白禾的身上。 跟tony聊的正欢的花白禾被那眼神扎了一下,还没转头去看,就被面前的tony拍了拍肩膀,意思很简单: 金主爸爸来了,你快看看台词。 装作低头在研究剧本的样子,总比认为她这个女主角无所事事,看着这剧组简单,就根本不认真工作的样子要好。 花白禾从善如流地低头去瞄了一眼,实在不是她不认真,而是这剧本女主出现的台词要么智-障,要么是她擅长的领域—— 下一幕是一个跟她关系较好的秀女,脸上莫名起了些奇怪的疹子,眼见着无法参加过两天的选秀大典,着急的很。 而女主角夏叮咛,只看了看她的脸颊,就很确定这是清洁产品使用过度,造成皮肤本身的屏障受到破损,以至于皮肤变得十分敏感,不仅泛红,还起了痘痘。 夏叮咛随口问了好友几句:“近几日你用的什么洁面?” 因为这时代古代宫中女子大多喜欢用些含重金属元素较多的化妆品,卸妆不干净残留也是很正常的,如果清洁的时候再有什么产品刺激…… 果不其然,下一秒她的朋友就答道: “前些日子在宫道见了端妃,不知哪个姐妹惹了她不喜,命宫人拿了皂角粉和了水,又用糙布沾了水,朝我们脸上抹来,说是这妆容浓艳,易使圣上生厌,还是素些的好。” 端妃在剧本里就是个十足的恶毒女配,不知是哪个保洁阿姨临时裹着红被单充当的群演,总是嫉-妒年轻的妃嫔们比她好看,所以能用出这招,不可谓不恶毒。 女主角夏叮咛想了想,晚上就悄悄地从自己随身携带的空间里摸出了自己曾经用过的一瓶资生堂红腰子精华,脸上皮肤第一次屏障受损,一般用这个就够用。 但就算是这个也让她有些心痛…… 空间里的所有东西都只有一样,对于处于这个时代的她来说,哪怕是她上辈子用过的最为平价的洗面奶,也仅此一瓶,算是孤品。 也许她自己省着点很够用,但是送给别人—— 夏叮咛肉痛地拿过一个干净的、用来盛放膏状化妆品的瓷瓶,倒了半瓶进去。 她觉着自己对这段友谊情深义重了。 以上,就是花白禾要演的下一幕剧情。 她边看边想,这编剧可真是个美妆小达人,就是不知道等到后期拉赞助的时候,自己这网络剧如果得不到这些护肤化妆品大牌的赞助,该怎么把剧里的牌子给换掉? 总不能免费给打广告? 但是万一赞助网剧的是那些名不见经传的小微商自制产品,这样一来岂不是有拉歪观众的嫌疑? 毕竟,毫无保障质量的东西,万一观众真的听着去买了…… 烂脸怎么办? 想到这里,花白禾想起身去问一问导演,怎么把‘许三多爸爸’的名号给换掉,目光刚往那边放,就看到导演在跟温从淑介绍男主女配。 “温总,这是男主角的饰演者苗可期,他和女主角是我前几天一块儿挖来的。” “温总好。”虽然还带着冷酷的妆容,但苗可期却对温从淑彬彬有礼地点了点头,露出了个恰到好处的笑容。 既不谄媚,也不显得梳离,哪怕脸上的妆容稍重,却半点不引人反感,似乎能让人轻易地联想到这妆卸了之后,该是怎么样一个风度翩翩的男生。 尤其是他眉眼间还流露出几分青涩。 温从淑当即就将视线在他身上多停留了一会—— 她倒是很想知道,这人为什么会跟宁婉婉走得近? 联想到宁家的那对父母,又想到这苗可期的背景,温从淑的眼中闪过几分莫名的情绪。 苗可期半点也不着急接近她,眼见着她多看了自己几眼,也没什么情绪变化,只在心中有点纳闷: 明明他和这位温家的小温总才是第一次见面,怎么这人看他的眼神里好像有些不太高兴的感觉? ……打量中分明带了点敌意? 从小在普通家庭长大,而后接触的又都是非富即贵,跟几个家境好的女朋友在上流圈子里转过几圈之后,苗可期对别人的目光格外敏锐。 饶是他心中有了困惑,却也没第一时间表现出来,而是选择按捺在心中。 恰在这时,郑导演对花白禾挥了挥手:“小宁。” 因为宁婉婉的名字后两个字相重,轻易喊她‘婉婉’,听着总让人觉得暧昧,所以导演干脆就喊起了小宁。 花白禾拿着剧本就往人群的方向来。 “这位是我们剧组的最大投资人,温总。”郑晓军还不知道她们俩的事情,他看中的只有花白禾的那张脸,对他来说,只要花白禾能参演,这就够了。 花白禾也装作完全不认识她的样子,对她礼貌地点了点头:“温总好。” 周小晨原本见她过来还挺紧张,生怕她不分时间地点场合朝自家总裁贴上来,结果没想到她还挺识相,当即就松了一口气。 心想,也是,毕竟宁家要破产了,这位大小姐自然明白能赚到的钱才是最要紧的。 温从淑眼中颜色深了些,意味深长地对着她‘唔’了一声,算是打过了招呼。 继而花白禾也完全没有要跟她多聊的意思,干脆问起了导演:“郑导,这部分的牌子怎么办,我看这是文里第一次出现品牌,以后能直接播出去吗?” 郑导眯了眯眼睛,“是这么个道理,干脆把女主的品牌全部都给换成自拟的品牌吧,这样能避免麻烦。” 说着他就走到了旁边给编剧打电话,温从淑则被助理带到了旁边休息,花白禾顺势与苗可期凑到一块儿,拿剧本当遮掩,实际上小声地交流了起来。 “有点奇怪……”苗可期拿着一支笔,作势低头在自己的剧本上涂涂改改,嘴唇却微微开合冒出了轻轻的声音:“她好像不怎么喜欢我。” 因为两人装作讨论剧情的样子,所以花白禾和苗可期坐着的是平行线上放着的两张椅子,中间隔了张桌子,两人算是侧坐着互相面对面。 此刻花白禾往他的方向凑了凑,在他的剧本空白处写了个问号。 “?”不喜欢你?不可能吧? 苗可期没抬头看她,两人聊个天活像是以前的特-务头子偷偷接头。 他就保持着低头画剧本的姿势,慢慢道:“不是错觉,我很肯定,说来你可能不太相信,我对别人的眼神善恶判断,还是很有经验的。” 花白禾暗道‘糟糕’,这样可不行。 她原本以为这个世界从成年开始走,应该是几个月就能解决的事情,倒没想过命运之子对男主完全不感兴趣该怎么办。 她还在沉思着,另一边却已经有人格外不高兴了。 温从淑皱着眉头看花白禾和苗可期讨论剧本的样子,问旁边的助理: “其他人也这样吗?” 周小晨:“……嗯?” 她一时间不太懂自家总裁问的是什么。 温从淑耐心的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别人家的男女主角讨论剧情,也要这样吗?他们俩都快亲到一起去了吧?” 周小晨抬眼一看,喔,从这个角度看过去,确实很像是苗可期和那宁婉婉即将脸贴脸,嘴对嘴。 她想了想,回了一句:“刚才郑导说他们俩是一块儿被挖来的,也许宁小姐和苗先生……嗯……” 那个‘嗯’里面包含的味道相当之微妙。 可以说是相当委婉地在劝自家总裁,也许人家就是一对呢? 周小晨其实还有点茫然,明明这样的话,以后温总就再也不用被宁小姐缠着了,为什么她看上去好像不是很高兴? 那眼神……就跟看到自家对象当着她的面劈-腿了似的。 周小晨被自己的脑补画面吓了一跳。 正当时,温从淑食指敲了敲自己坐着的椅子扶手,问道:“公司对于签约主播的规定是什么?” 周小晨一脑门汗,跟了自家温总这么久,居然还有她能揣摩不出来的意思,她顿时觉得非常的羞愧。 温从淑见她有听没有懂,于是面无表情地点拨道: “25岁以下的主播不许谈恋爱。” 周小晨:“……” 周小晨:“???” 有这个规定吗?她怎么不知道? nb直播间里现在还好几个19的游戏主播天天在秀对象?他们公司什么时候有这么不近人情的规定了? 然而她很快就想到了温从淑这句话的特指对象。 她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 为什么,温总表现出一副,很在意那位宁小姐的样子? 明明前不久在宁小姐表白的时候,她还让保安上来拉人好吗? 难道现在的总裁都喜欢走‘就算是我不要的,也不许看上别人’这种路线了吗? 周小晨一边琢磨,一边把刚才温从淑的那句话自动替换成: “公司某位25以下的宁姓主播不许谈恋爱。” 她想了想,朝两人的方向走去。 …… 花白禾看周小晨往自己这边来,顿时就没再继续和苗可期聊天,想起自己一贯的态度,又联想到这位特助之前对自己的鄙夷。 于是面上也没有几分热情,只是淡淡道: “周特助。” 苗可期看两人有事,识相地给自己找了个去喝水的理由,走到了另一边。 周小晨对花白禾微微一笑,然后就将公司刚出炉的,由总裁为眼前这人量身定做的规定道出。 花白禾:“……” 花白禾:“???” 你们公司老总是不是家里还有皇位要继承? 管天管地,还管她跟谁聊天打屁? 她一脸的惊诧,上下打量着周小晨:“哦,可是我没有对象,我和苗可期只是朋友。” 周小晨的笑容凝固了一下,而后做出了然的神情:“是吗?” 花白禾点头点头。 然后周小晨就放下心,回到了总裁的身边。 温从淑听罢,还待再问,又觉得老让自己的助理跑腿也不是个办法,她暂时地按捺下了自己过去和花白禾聊一聊的冲动,一直在剧组就这么待到了今天的戏份结束。 因为经费紧张,晚上通宵的大灯电费很贵,所以这部戏里的夜景并不是很多,郑导打算后期把夜景部分一次性补上,就没选择在现在分开拍摄。 故而这简陋的小剧组在下午六点就下班了。 众人都感动于温总在日理万机当中,居然有时间在这里看他们拍这么久的戏,各个都觉得这是自己见过的亲和力最强的金主。 直到—— 他们眼睁睁的看着小温总朝着本剧的女主角而去。 毕竟都在a市的圈子里,有的八卦只要稍微用心打听就能知道,化妆师tony就听过这两人之间的故事。 身为一个心思敏感の精致男孩儿,tony自觉和那些粗糙的汉子们很不同,天生就有一双发现美的双眼。 他一整个下午闲来没事,除了给主角配角们补妆,就是在旁边暗自观察。 他发现这个小温总的注意力一直就在本剧的女主角一个人身上。 相反的,他的小姐妹婉婉,则是相当高冷的对这位总裁视而不见。 tony心道,这可跟他听说的传言太不一样了! 谣-言误我! 这哪里是麻雀试图翻身变凤凰失败,这就是霸道总裁对落魄千金惦念不已,难以忘怀啊! tony的脑海里瞬间出现了无数篇爱恨纠葛的同人文。 与此同时,花白禾对来到自己跟前的人露出个十分讶异的表情:“温总这是还有什么事情吗?” 想了想,她自动补充道:“温总放心,我既然和剧组签了合约,就一定会尽我最大努力去演好这部戏。” 请不用担心她因为惦记着之前的事情,所以刻意跑来剧组捣乱。 谁料温从淑却很淡定地对她笑了笑,开口道: “一会儿有时间吗?吃个晚饭吧,郑导之前一直没有找到女主角的合适人员,这部剧的开机就拖了一段时间,要不是你和你朋友的出现,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收回成本。” 这话说的…… 花白禾一口应下,没等温从淑喜上眉梢,她转过头,对背好包准备离开的苗可期喊道: “苗苗,温总要请我们吃饭,走吧。” 温从淑脸上的表情顿时如坠寒冰地狱。 ……苗苗? 这是什么恶心的称呼? 苗可期刚卸了妆,眼见这自己的八百万有着落,脸上跟着露出个少年人特有的喜气来,干脆的应了一声,穿着套牛仔衣裤,衬的他腰是腰,腿是腿的,格外有型,而后就往这边走来。 因为晚间外头的天气有点凉,温从淑看花白禾穿了条单薄的裙子,正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旁边的苗可期已经将牛仔外套披到了花白禾的肩上: “外头有些凉,小心点。” 苗可期想,毕竟是金主,还是要多伺候一下的。 结果刚做完这事儿一抬头,见到拿着西装外套,整个僵住的温从淑。 对方脸上看上去更不高兴了。 好像跟他不共戴天。 苗可期:“……” 花白禾:“……” 角落里的tony偷偷地啃着瓜,晃着脑袋低声喃喃道: “莫非……” “这就是传说中的修罗场?” 49.金主干妈么么哒(七) 餐厅里的包厢座位是圆桌, 花白禾想着自己靠近哪个都不大合适,正准备等两人都坐下之后再挑位置,没想到—— 温从淑和苗可期几乎是行动统一地往她后头一站, 都摆出了一副想帮她拉开椅子的架势。 花白禾:“……” 温从淑不着痕迹地拧了拧眉头,不知道这苗可期怎么如此不识相。 苗可期也很尴尬,他倒是有心想引起温从淑的注意力, 但好像这位大金主的注意力, 从头到尾就在他的雇主上头,这怎么个情况? 他识趣地往旁边挪了挪, 自顾自地拉开了一张椅子,结果花白禾抬手拉开了他旁边的那张,最后温从淑只能挨着花白禾坐下。 服务员进来之后, 看见这一撮挤在边缘排排坐、互相取暖的客人:“……” ……包间空调是开太低了吗? 好在服务员见多识广, 十分淡定地上前把手中的餐单往中间的花白禾那里一递, 就退到了旁边,去帮客人烹茶。 花白禾知道温从淑的口味,故而只转头看旁边的苗可期: “有什么想吃的菜和忌口的?” 苗可期察觉到隔了个位置那边传来的冷意, 微笑着说道:“这家店的松鼠鳜鱼、玉米百合炒腰果和四喜丸子味道不错, 我没有什么忌口的, 都可以, 主要看看温总喜欢什么吧。” 他报的那几样菜,正好是温从淑常点的口味。 花白禾则是演戏演到底, 眨了眨眼睛:“哎呀, 瞧我这记性, 温总,您有什么忌口的?” 温从淑往菜单上一瞥,淡淡道:“鳜鱼的味道我不太喜欢,四喜丸子吃腻了,我的体质对玉米也不耐受,其他的应该还好。” 花白禾:“……” 苗可期:“……” 这下就算是傻子也知道她在针对谁了。 连充当背景的服务员都能感受到这包间里蔓延开来的敌意,下意识地放缓了自己的呼吸。 花白禾登时从位置上起来了,对两人道:“我先去趟洗手间,你们先点着,我也没有什么忌口的。” 说完她就转身走出了包厢。 只留下温从淑和苗可期隔了个座位遥遥对视。 苗可期的情商从来就不低,他轻易就判断出来了,这小温总怕是对自己半点兴趣都没有,不仅如此,好像还很在意刚才出去的宁小姐。 难道……传言其实是假的? 事实是这小温总对宁小姐倾心,然而宁小姐看上去很不想接受这种打扰,所以试图找自己来转移温总的注意力? 苗可期想,这工作难度可是瞬间就翻了一倍啊。 包厢里陷入了一片奇怪的沉默,只有服务员拎着茶壶给杯子倒水的声音,不多时,温从淑拿过餐单,寥寥几句就点完了菜: “清蒸多宝鱼、蚝油青菜、风雪糖醋小排、茄子煲,主食海鲜粥,配时令菌汤,可以吧?” 最后那三个字,跟前面雷厉风行的一连串简直不搭,以至于苗可期在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是在问自己。 当即微笑着点头:“可以的。” 旁边的服务员收到下单的指令,过来将餐单收起来,同时将刚才温从淑点的内容重复了一遍,确认后才转身离开包厢。 门刚关拢,苗可期裤兜里的手机就震动了一下。 他拿出来一看,上面是花白禾的问题:“进展如何?切入她感兴趣的话题领域了吗?” 苗可期刚想回答,旁边漫不经心地响起一句: “你和婉婉是怎么认识的?” 一般人在这个时候会条件反射地将手机翻过去,以掩饰心虚,而苗可期只是顺势将手机在掌中像翻麻将牌那样转了转,对她微微笑道: “她上次去我兼职的餐厅里吃饭,巧合之下认识的。” 温从淑顺势问道:“什么巧合?” 苗可期总不能说是你这个巧合,他抬眸确认了一下对方的目光,抿了抿唇,笑道:“小事情。” 他掩过没提,却已经肯定了,温从淑对宁婉婉的关心程度,远胜于其他事情。 想了想,他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动了动,敲了一个字:“嗯。” 坐在马桶上玩手机的花白禾总算等到了他的答案,顿时松了一口气。 却不知道,包厢里的对话发展已经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料—— “你喜欢婉婉?”温从淑猝不及防地甩了个直球过来。 苗可期不知从她话中听到了什么意味,刻意模糊了语意回道:“嗯……” 毕竟之前他确实是想以宁婉婉为目标。 有好感跟喜欢也差不了多少。 当他应下这声的时候,苗可期发现这位小温总周身的气压又低了许多,但她却没表现的太明显,好像还刻意收了收,往自己的椅背上靠了靠,目光奕奕地盯着他。 这种悠闲的态度,反倒容易将谈话的主动权掌握在手中。 苗可期心中一凛,听见了她的话: “给你一百万,转移个目标怎么样?” 苗可期:“……” 这对话可真是让他耳熟。 不同的是,人家一个即将破产的富二代能拿出八百万来,而堂堂nb的总裁居然只给一百万。 但,一个是只要他现在离开,就能到手的一百万,另一个是希望渺茫的八百万,选择哪个,似乎值得深思。 他面上露出愕然,心中却在权衡,但温从淑似乎能看透他的内心似的,蓦地开口说了一句: “她给了你多少钱,让你搞定我?” 苗可期背上突然出了一层汗,细细地浸透了衣衫。 之前和花白禾的那个合同里,详细规定过,他是不允许将合同内容告诉温从淑的,所以这会儿哪怕已经坐不住了,苗可期还是努力地展露出一个笑容: “我不太明白温总话里的意思……” 温从淑却已经没了和他虚与委蛇的耐心,当即开口道:“她给你多少,我照价出,不用再打我的主意,除此之外,我这里还有一份工作要介绍给你,我记得你快大四毕业了吧?” 苗可期:“……” 他觉得这个对话发展很耳熟。 果不其然,接下来温从淑就开口道:“温氏影业,听过吗?温思竹是那家公司现在的总裁——” 她话还没说完,就听见苗可期露出个惊恐的眼神,看上去非常想把自己的椅子拖到远离她十万八千里的地方去: “温、温总,我不搞基的。” 温从淑笑了笑,从他这句觉悟极高的话里,明白了他确实和宁婉婉有过交易——要不怎么能秒懂自己的意思? 她拿起茶杯,手碰到杯壁的时候就察觉到里头的水温恰到好处,悠哉悠哉地抿了一口之后,才在浅浅的茶香味中继续开口道: “你误会了,我还没说完,温思竹包养了一个模特,那女的整容过五六次,人还不怎么老实,总喜欢圈子里一些长得好看的小鲜肉。” 温从淑慢吞吞地接道:“这一百万的目标钱,拿来搞定她,怎么样?” 苗可期觉得这年头的女人们都可怕极了,各个都看中了他‘非凡’的才能。 ——于是他在很认真地思考,等自己毕业之后,去应聘国家特情部门,不知道如今这份被两个女老板连番重金聘用的资历够不够。 他脸上的表情复杂,问了个曾问过宁婉婉的问题: “你是光想让我给那位温总戴绿帽,还是……?” 温从淑笑了笑,意味深长地用食指摸了摸杯子:“我们都是成年人了。” 只是想报复一样地给人戴绿帽,并不符合她的经商习惯。 苗可期发觉自己居然又听懂了。 然而面前这人显然没有关怀雇佣人员的习惯,重磅一下接一下,紧接着说到:“虽然我没有要干涉员工恋爱取-向的意思,但是——” 她拖了拖,在苗可期跟着提心吊胆时,才接道:“通过他的小情人,得到的消息,当然不止从温思竹那里得到的多,我是个很重视员工提升空间的老板。” 苗可期心中有个不好的预感。 “都8012年了,同性婚姻法通过,如今科技也取得了长足的进步,同性之间的生子技术已经很成熟了,试想如果哪天温氏影业的老板身体突然不太好,可他现在的那些小情人们又没有一个能给他生出孩子,一旦出现了第一个继承人——” 温从淑嘴角噙着一丝笑意,但眼底却是冰冷一片。 她没接着说下去,而是拐了个弯,对苗可期慢吞吞地说道:“如今温氏影业的市值是2459万亿美元,温思竹个人的占股就达到了百分之五十五。” 苗可期整个人已经懵逼了。 他发现自己陡然被迎面而来的钱给砸恍惚了,这是他做梦都没想过的事情。 温从淑见他整个人已经被金钱砸到了弯曲的边缘,刚下了一剂猛-药,如今终于想起来给人留点缓冲的空间: “当然,我也没有要强人所难的意思,两条发财的路,我都已经给你指好了。” “如果你有兴趣,周一上午来nb找我,关于温思竹的资料以及他情人的资料,我这边都会提供。” 说到一半,温从淑陡然转了画风:“所以,婉婉到底给了你多少钱?” 苗可期在巨大的信息量冲击下,条件反射地闭了闭嘴,眼见着‘八’的音节都已经到了嘴边,终究还是顿了顿,再开口道: “温总见谅……” 温从淑将手从杯子上挪开,笑意终于漫到了眼底,她拍了几下手掌,零星的掌声在这包间内孤零零的响起,却带了点讽刺的意味在里面: “行了,过关。” 起码她不需要担心,哪天苗可期在睡着了之后,梦话把合约的内容透露出来。 当然…… 如果不是他藏得那么好,自己现在这身份的上一世,也不可能被骗的那么彻底。 既然温思竹这么会挑人,这一次,就让他自己也尝尝,被枕边人算计的滋味吧—— 温从淑并不担心苗可期不弯。 为了一点钱,他就有勇气来接近自己,再给更多的…… 不愁他不上钩。 苗可期从她的神态和动作中,很确定,面前这人对自己的不屑一顾,但这人明明如此讨厌自己,居然还要用这么多的钱来与他谈合作。 他心中摇摆不定,再无吃饭的心思,同样明白对方可能也不希望自己继续打扰这包厢里的二人世界,起身道: “温总,我突然想起来今天是我们毕业论文给导师交初稿的截止日期,我似乎忘了提交,抱歉先失陪了。” 温从淑挑了下眉头,示意他自便。 苗可期很识相,虽然被人连番折腾了,但是还惦记着要结账的事情,结果温从淑在他刚拧开门把手的时候,就想起来什么似的,提了一句: “不用提前结账了,谢谢。” 苗可期愣了一下,想到,是啊,人家这是请追求者吃饭,自己结账算怎么回事呢? 他唇角有些自嘲地扯了扯,往外边走去。 直到走出了餐厅,吹到了晚间的凉风,他又重新审视了一下自己—— 如果不是有宁婉婉的那单生意,他应该这辈子都不会接近温从淑这样的人吧,毕竟她心思太细,太可怕了。 这不是他能驾驭的女人。 …… 餐厅厕所内。 花白禾估摸着自己再在里头蹲下去,会让人怀疑自己是不是痔-疮犯了,于是掐着时间点,踱出了隔间,又慢吞吞地去洗手。 估摸着这两人应该聊的差不多了,她才回到了包间,结果一进去,里面除了满桌子的菜,旁边就只坐着一个人。 温从淑。 而她计划中的,该与命运之子相谈甚欢的男主角,却不见踪影。 花白禾:“……?” 见到她杵在门口有些愣神,温从淑主动开口道:“刚才苗同学想起他还有论文没交,就赶着回去了,让我跟你说一声。” 花白禾都诧异了,论文什么时候交不行啊,非得赶在这时候? 是八百万重要还是他的论文重要啊? 一点敬业精神都没有! 花白禾满心的意见,若是让苗可期听见了,他一定会相当委屈地回答:“就是因为知道八百万重要,所以自己才提前离开的啊。” 只不过,从此他的雇主换了个人而已。 “坐吧,不知道你的口味,所以荤的素的都点了些,你看看合不合适。”温从淑替她拉开椅子,甚至都帮她把碗筷摆好了,就等着她坐下来吃饭了。 花白禾只能按捺下要去质问苗可期的冲动,先坐了下来,这才有闲暇看桌上的菜色。 她跟着就是一愣。 这哪里是随便点的? 从主食,到配菜,再到汤,都是她喜欢的味道,没有比这个更完美的了。 奈何现在苗可期不在,没人帮她分散温从淑的注意力,她只能顶着那让人头皮发麻的微笑,坐了下来,拿起筷子正想夹菜,碗里已经落下了一小块茄子。 和咸鱼、香菇一起煲出来的茄子,在砂锅里吸足了酱汁水分,又被熬得相当入味,一口吃下去,软软的口感在舌头里绽开,咸香被香菇的鲜味提升到了极致,简直吃了一口再难停下,恨不能就着这一口茄子消灭掉所有的米饭,哪里还能惦记其他的肉? 花白禾的注意力一秒钟就转移到了饭菜上,让旁边的温从淑眼底不由染上几分暖意,给她夹了几片细腻的鱼肉,见她都干净吃光,又给她夹了点青菜。 虽然两人之间没说话,但一个忙着吃,另一个忙着夹菜,倒也不失为奇特的和谐相处法。 等花白禾肚子填了七分饱,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个待遇有点特别,她正想转移个话题,温从淑已经先一步将筷子里的菜落到了自己碗里,慢吞吞地埋头吃了起来。 花白禾到嘴边的那句‘我自己来’就没了施展的空间。 她只能低头假装在喝粥,海鲜粥熬得好,里面的粥水没多少,几乎都是丰富的配料,翻搅两下,就能捞到蟹柳,还有一线红色的长须在雪白的粥里一闪而过。 那是虾须。 再用勺子轻松地翻一翻,就能挖宝藏一样地从里头找到一只大虾,花白禾用筷子夹着那只虾,好像在打量是直接上手剥壳,还是用牙齿比较好。 用手虽然快,但是会沾到粥水,擦起来比较麻烦;用牙齿咬的话,虽然省了擦手那一步,但是这完全考验牙齿和舌头之间的配合,多半时候容易将壳和肉混在一块儿,最后自暴自弃地全部吃掉。 她还在犹豫,横里就伸来一双筷子,将她筷子上夹着的那只大虾轻易地‘劫持’走了。 花白禾顺势转过头,发现温从淑脸不红心不跳地开始剥虾,半点抢了别人食物的内疚都没有。 花白禾内心徘徊在‘把虾抢回来’和‘要不算了吧就让她一个’之间。 不多时,她发现那个已经被掐头去尾,外壳剥的干干净净的虾仁重回到了自己的碗里。 花白禾看了看碗,又看了看她。 温从淑笑了一下:“怎么,我比碗里的虾好吃?” 花白禾埋头就是吃,一副坚决不会再抬头多看她一眼的架势。 温从淑眼中稍稍闪过失落,不过很快又重新振作了—— 现在婉婉还没拍完戏。 她想,还得再等等。 花白禾却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对方安排的明明白白,她吃完了之后就对某位女总裁满心戒备,想知道她会不会搞出什么幺蛾子。 结果只等来了一句: “走吧,我送你回去。” 见到她神色里藏着的提防,温从淑又补了一句:“放心,只送你到花园门口,你不邀请我,我怎么会不请自入?” 然后—— 花白禾眼底的提防就全部变成了失望。 “统儿,”她喊了一声:“都说‘饱暖思淫-欲’,你看,这小温总怎么这么无趣?” 系统:“……” 花白禾十分落寞地坐进了温从淑的车子,然后被她彬彬有礼地送到了花园门口,见到她礼貌地对自己点了点头,而后就踩了油门离开。 她叹了一口气,觉得如今只有购物能慰藉自己的心灵。 是夜。 “我靠!这个大小!我的天哪?这不正是我在前两个世界遗失的宝贝吗?苍天诚不负我!”花白禾躺在床上,徜徉在成年人的购物页面里,露出了十分快乐的表情。 然后她一口气把自己看中的‘只剩一件’的硅胶制品给下了单。 系统:“……” 它发现自己已经不太想成年了。 事实证明,就算不给花白禾找对象,这个女人也绝不会在生活上亏待自己,深谙‘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道理,愉快地打开了diy的大门。 更可怕的是,它还没法阻止这污染自己内脑的一切发生。 上次听的大悲咒它已经腻了,系统又找到了一个让自己清心寡欲的内容,从今夜开始修仙: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 …… 第二天。 花白禾想去剧组找苗可期问一问昨天的事情,但是发现他对自己的态度,比起原先,有了略微的转变。 差点让她没察觉出来。 趁着中午休息的时间,花白禾把人堵到了更衣室,拧着眉头凑近看他:“不对劲啊……昨天温总找你说什么了?” 苗可期惦记着温从淑那边的生意,虽然昨夜辗转反侧一晚上没睡好,但今天已经定下了主意,这会儿已经明了了跟花白禾之间的关系—— 新老板温从淑大概希望他们俩从此离得越远越好。 想到这里,苗可期撩起眼皮子,对花白禾展露出了个一如既往的笑容:“没有,温总对我没有兴趣,根本懒得搭理我,又哪里会想起找我聊天?” 花白禾敏锐地反问道:“那你昨天不是回答我说,你们找到了共同话题吗?” 苗可期苦笑道:“共同话题就是你,温总找我打听完我们俩怎么认识的之后,就没理我了,我半道上想起来自己论文初稿还没交,这才赶回学校的。” 花白禾揪不出什么毛病来,还待继续说,听见门外郑导的喊声: “小宁,小宁人呢?刚还说要找我问戏,怎么我接个电话一回头,人不见了?” 花白禾只能转头高声应道:“哎!郑导,我在更衣室这边,马上来!” 虽然这部网剧的投入成本低,但这绝不意味着他们有太多的时间拖拉,毕竟多一天是一天的经费和房租,而且拍摄还要为后期宣传节省成本,郑导绝对是将每一分钱都花在了刀刃上。 开始的几天还好,后面也许是看花白禾和苗可期都适应了节奏,郑导就进一步提高了要求,对两人来说压力也在慢慢地增大。 唯一的好消息是,之后的日子里,温从淑再没来过剧组一趟,听说好像是出国谈生意去了。 花白禾一概不关心,反正苗可期这个要赚钱的人不着急,她也没什么好急的。 于是她就过起了成日拍戏,空闲的时候开直播,晚上回家累的倒头就睡的日子。 连之前在网上买的宝贝都没时间去取,快递在金枝花园的门卫室放了好多天,所幸她跟门卫大爷的关系还算不错,那快递就在门卫室待了三个月。 直到这部戏杀青。 …… “今天的直播不想上课,累了,我就来划个水。” 花白禾收到了导演的杀青宴邀请,当晚要去附近的一家大酒店里面吃饭,而在没有工作的第一天,她一觉睡到中午十二点,总算想起来还有直播工作,洗了洗脸就过来开了视频。 【第一次见到主播公然划水】 【我这就去nb官网举报你】 【叫声爸爸,我也不是不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弹幕里闪过粉丝们各种各样奇特的回应,花白禾懒洋洋地笑了一下,也许是因为室内采光极好的原因,镜头里的她坐在阳台上,灿烂的光落在她的半边脸上。 镜头几乎能清晰地拍出她脸上被金光覆盖的一层细细绒毛。 像一只午后小憩的矜贵黑猫,骄傲里又难免透出一点慵懒。 格外招人。 弹幕里皮的那些言论,顿时被颜狗们挤开,开始大肆赞美她的脸,仍然有人哭着求她说出自己到底是哪里整的容,这素颜的美丽到底是怎么保养出来的。 她就这样慢吞吞地跟弹幕观众聊了起来: “今天比较闲,多陪你们聊一个小时,下午我要去参加一个杀青宴,要不我到时候现场给你们画个妆,你们就也当上课了吧。” 【你哄哄我我就答应你】 【好好好!】 粉丝们发现今天还有美妆福利,顿时高兴了,开始不停地给她刷礼物,然而总有人是精明的: 【杀青宴?你蹭了哪位大明星的饭?】 【等等!别告诉我你演戏……说吧叫什么名字我这就去搜!】 粉丝们有支持的,也有好奇的,还有持之以恒对她粉到深处自然黑的,赞美和嘲讽在屏幕上并排飞过,花白禾挑着能回的回答,最后也没透露自己拍的什么。 她并不知道,在这无数个观众当中,有一位她极不想面对的人,也隔着个屏幕,肆无忌惮地盯着她看。 视线里的生物电被冰冷的手机屏幕隔开,哪怕她在这边肖想,也再不会惊动那头的人。 与此相对的,就算她伸出手去,终究摸不到那片温暖的皮肤。 温从淑听见自己心中有什么东西破开的声音—— ‘啵’地一声。 成熟的果子经过了长时间的努力生长,终于裂开了个口子,露出了里面柔嫩的果肉,满满的都是思念。 她已经等得足够久。 迫不及待地,想要将枝头上最艳丽的那朵花,采撷下来。 …… 晚上七点。 花白禾穿了一条大红色的裙子,整个人如同一簇燃烧的红莲火焰,款款走入酒店内。 细细的银色高跟鞋鞋尖上雕刻着水晶色的藤蔓和花瓣,仿佛每走一步,都能踩出一朵花来,那纤细的鞋跟和她笔直雪白的小腿相称,光是从后面看,都让人有种鼻子发热的冲动。 何况是她脸上与这艳色相称的妆容。 像是想将自己体内剩余的功力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今夜就吸干全城男人的精气似的,她的容貌被妆点得格外妩媚,令许多侍应生与她狭路相逢时只匆匆扫过一眼就脸色发红地微微低下头去。 尤其是她还在眼尾,用红色的眼线笔,画了丁点细钿花图案,搭着她的头饰、耳坠、项链,手饰,就像一只雪白绒毛的九尾狐,从花海里穿过,不小心沾染了花瓣在身上。 鲜花配美人,是亘古不变的审美,将这象征柔和的两者混合到一块儿,更有让人惊心动魄的意味。 而这一切,都需要足够的容貌与身材来烘托。 其实今天的杀青宴本不需要如此隆重,但奈何金主温从淑要到场,于是原本用来饮酒互诉衷肠,抱头痛哭拍戏不易的一个夜晚,就因为温从淑一个人骤然提升了格调。 听说郑晓军导演下午还在群里问大家,到底哪家店的西装租用又便宜质量又好。 花白禾顺势满足了自己爱美的心理,拿出了一副要走红毯的架势,颠颠儿地过来参加宴会,如此隆重的打扮,只为了讨自己的欢心。 她心情明媚,也就不在意自己被安排到温从淑的座位旁,更不在意她自从自己入场之后,就一直黏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其实温从淑本不打算这样明目张胆的,尽管她对人有所图,也会很注意在公共场合的表现,毕竟家教摆在那里,她做不出什么太失礼的行为。 现在的情况实在不能怪她—— 任谁看到自己喜欢的人在人群中孔雀开屏,都会像她一样,恨不能拿条锁链将这小妖精捆在家里,从此每一根漂亮的羽毛都只能展露给自己欣赏。 但是旁边的人不仅对她的目光视而不见,反而兴致勃勃地隔着她,就跟另一边的郑导聊了起来。 郑导如今这怎么可能还看不出温从淑对宁婉婉的心思? 但一边是金主,另一边是他挖来的女主角,他只能捏着鼻子装傻,谁跟他搭话他都回应,好像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花白禾本来想拉苗可期过来的,但是那人今晚不知忙什么事情,除了一开始过来给温从淑敬酒之外,就老老实实地在遥远的桌那边坐着,总是低头看手机。 花白禾:“……” 这位少年可真是不为名利所动的典范。 但是已经到这个世界好几个月了,眼见着温从淑头顶的进度条一动不动,花白禾内心着急,又一时间想不出更好的主意。 她就这么郁闷着,经过了最初的应酬,好不容易等到菜上来了,发觉竟然不合自己的口味,只动了几下筷子,她就闷闷地去喝酒。 结果酒味刚流淌到舌尖上,她眼睛不由得一亮: 这个甜甜的,酒精味不重,好喝! 远处的苗可期看了看花白禾面前的那杯鸡尾酒,在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重新低下头去: 被温家人盯上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按理说本该有人劝住花白禾的,但郑导演不好意思总往她们俩的方向转头,只能拉着身边的场记聊天,tony一边吃一边物色那些侍应生,想从里面估摸出一个能下得去嘴的,今晚过后能来个春宵一度。 苗可期低头在手机上敲着字,在绞尽脑汁地应付温思竹的那个小情人。 而其他的配角,更是深谙向资本低头的道理,反正和宁婉婉也不是很熟,何况得罪了老总她们也没有好果子吃,于是,在所有人的默不作声之下—— 花白禾仿佛半点都没察觉到旁边那人要给自己刻意灌酒的样子。 “哎,同样的当,我怎么可能上两回?”她拿起一杯绿色的鸡尾酒,尝了尝里面的味道,大致能用舌头品出来这酒里面混合的种类。 勉强能估算出来这些搭配里的酒精度数。 按照她自己的酒量,喝个七八杯完全不是事儿。 系统听见她长吁短叹今晚某人计划要失败,终于忍不住了,开口说道:“我想,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花白禾:“?” 系统看着她一杯落肚,急急忙忙地说道:“你的酒精耐受度,是按照你原先的身体衡量的吧,我刚检查了一下,你现在的身体——” 花白禾脑子有点迟钝,好半天才接了一句:“我现在的身体?” 不知为什么,天旋地转的晕从后脑勺那边漫上来,她只觉得自己坐着的椅子都在打转,顿时下意识地扶住了桌子。 旁边的人恰到好处地伸出手来扶她: “怎么?喝醉了吗?别喝了吧?” 虚情假意地话语,轻松将酒杯从她的手中夺去的动作,花白禾发觉自己有些没力气地顺着那人的动作,倒向她的怀里。 系统用一副惨不忍睹的语气回道:“……两杯就倒。” 而之前花白禾敬酒一圈,刚好喝完了第一杯。 花白禾:“……” “你不早说?”她在心中流着眼泪:“我的清白之身,怎么能被如此无趣的人给夺走?那我活着有什么意思?” 系统:“……” 如果花白禾不加后面几句,它会勉强相信这人是在后悔。 花白禾正好靠到了温从淑的怀里,闻见她脖子上飘出来的香水味…… 她更晕了。 像是溺水的小鸡仔一样,她无力地扑腾了两下,就没动弹了,而温从淑的眼底则是流露出了十分惬意的笑来: 看,招不在新,有用就行。 她计划得逞,环着这人的肩膀,将人从座位上带了起来: “婉婉喝醉了,我先带她回去,失陪。” 话里话外的意思,好像她们俩已经熟悉到能同居的地步了似的。 但在场的哪个不是人精,竟然也默认了,还有人假模假样地叮嘱:“温总小心。” “温总慢走。” 温从淑自然知道他们的心思,也不戳破,顺着这台阶接了下去,将人半揽半抱地带出了宴会场地,却没功夫再下楼去停车场驾车回家,而是往早就订好了的顶楼总统套房直去。 …… 十分钟后。 温从淑将人抱到床上,看到那散开的裙摆下露出的一双玉腿,她眼底的颜色更深,从旁边桌上拿来一份早就拟好的文件,往花白禾的面前一放。 “喝醉了吗,婉婉?” 面前那个女生只在床上跪坐着,一副不知道今夕何夕的表情,只歪着脑袋睁着迷蒙的眼睛看她,点了点头,又摇头。 温从淑凑近勾了勾她的下巴,低声问道: “喜欢我这个样子吗?” 花白禾‘唔’了一声,犹豫不决的模样,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温从淑也不恼,当着她的面,拿起她的手,带着她一颗颗解开自己的扣子,最后让她碰到了底下的温软皮肤,眼见着面前人的眼神都跟着变化,她再次弯了弯唇角,凑上去: “这样呢?” 雪白的脖颈一路往下,是漂亮的锁骨,指尖触摸到的细腻光洁如牛奶,花白禾眼睁睁地看着她就这么带自己吃起了豆腐。 这会儿谁还能说她是妖精? 这只刚到人间的小狐狸只知道巴巴地展开自己柔软的小尾巴晃悠,却不妨吸引到了真正的魅-魔,跟着堕进了深不见底的深渊。 她呼吸有些急促,想收回手,却被温从淑握的死紧。 抽身不得,花白禾有些着急,只能仓促地偏开脑袋,不敢去看那片初雪覆盖的美景。 可那人还嫌不够刺激似的,就着她这个姿势咬上了她的耳朵,笑吟吟地问她: “想看到更多吗?” “想要的话,就把这文件签了。” 女人将衣裳单手捏拢,将旁边桌上的文件放到了她跟前,花白禾瞳孔皱缩—— 来了! 她马上就要被娱乐圈潜-规-则了! “怎么办,系统,我好激动。”她紧张地对系统说道。 “我能走到今天这一步,首先,要感谢我的父母,要不是他们不遗余力地支持我——”花白禾说起了获奖感言。 系统:“……” 这种宿主,还是屏-蔽了吧。 《震惊!知名主播竟然背地里偷偷与公司总裁达成这样的约定……》 《这年头的主播都怎么了?》 花白禾不被系统的冷淡所挫败,脑海里闪过无数的标题,只有面上还是一副酒醉不醒的样子。 然后她装作茫然的样子翻着那个纸张,直到囫囵间看清了上面的某条内容—— “合同生效之日起,温从淑所拥有的一切权利属于宁婉婉,包括人身自由权。” 这哪里来的卖-身条约? 哎,不是,等等? 谁属于谁? 花白禾瞪圆了眼睛,傻不愣登地抬头去看面前的人:“这、这是……?” 温从淑勾了勾她的鼻子:“还满意你看到的吗?不装醉了?” 花白禾顿时拿起旁边的签字笔迅速签了个名字,然后抱着自己的脑袋开始喊: “哎哟头疼——小温,快给你干妈倒杯水来。” 温从淑:“……” 干妈? 50.金主干妈么么哒(八) 夜晚。 金枝花园里的高层住户都陷入了熟睡, 唯有一只蜂鸟趁着夜色迷人,在黑暗中偷摸寻到了一朵将开未开的昙花。 那昙花周遭叶片不多,全然挡不住这鸟儿的偷袭, 三两下被它扑闪着翅膀寻到中央的花苞,闭合的花瓣被那鸟喙一点点啄开,便有甘冽香甜的花露潺潺流出。 受到那只蜂鸟的侵-袭, 昙花花身随着它细细鸟喙的探入, 在夜晚细细地发起抖来,好似在哀求着它的放过。 然而已尝到了甜头的鸟儿又怎么可能轻易地放弃? 尖又长的鸟喙探入又抽出, 九浅一深以后,终于让那花苞彻底地盛放开来,使它饮到滋味更为甜美的甘露—— 蜂鸟尝到了甜头, 小小的身躯趁着那花瓣绽开的缝, 不顾身上沾染的细碎花粉, 扑闪着翅膀飞进去,对花蕊又是刺又是啄,将那朵本能在夜色里妖娆绽放的夜昙提前摧-残了。 于是, 原本的靡丽再无向其余鸟雀盛开的余地, 只能孤苦伶仃地被这只凶猛的禽雀采撷, 吃痛后可怜巴巴地被它啄开, 以期朝它敞开便能得到温柔的对待…… 哪知,这鸟雀独占这芬芳后, 却是变本加厉地掠夺, 哪怕羽翼上沾染了花露, 它却坚持钻进了花心最中央,对着那柔嫩的花蕊进行下一轮鞭笞,仿佛这样还能逼迫这夜昙流露出更多的花液。 这朵娇花,就这样被那只蛮横的蜂鸟蹂-躏了大半个晚上。 …… 次日。 因为花白禾后半夜才沉沉睡去,再醒来之后就已经大中午了,她下意识地想从被窝里起身,抬手才在床垫上撑了撑,起到一半却整个像是被定住。 “啊——!”她惊呼一声,发觉自己从腰背到后脖颈,有一条筋被拉扯得酸软,又胀又辣,总而言之,哪儿哪儿她都不舒服。 她泄气地倒回了床铺里。 ——若不是昨夜被某些人拉着体验蹦极的新姿势,她今天本来是还能拯救一下的。 卧室门是半掩着的,听见她的动静,外头的人匆匆地推开了门进来,抬眼见到她眉目耷拉的颓丧样子,心中有些发虚,但面上的淡然却分毫不改,走到了床边,体贴地将手探进被子里,摸上了她背部光滑的皮肤。 不多时,卧室里又一次传出了蜂蝶浪语: “在这?” “……不是,往下面一点。” “那是这里?” “哎对对对就是那里,用点力~啊……唔!舒服!” 音质漂亮的嗓子里漫出的吟哦声,像是敲打在软筋上的力道,每一寸都点起酥麻漫开。 温从淑的耳朵都被她那因为酸痛而忍耐不住,刻意压下来的哼声揉捏成绯红,尤其是某个人不知有意无意,尾调里掺进去丁点沙哑,更是勾得她神思不属。 恨不能放下手中的按摩活计,将人就地正法。 然而她念头刚冒出来,就发现趴得舒舒服服的那人侧过脑袋,朝自己扔来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带着哼哼声开口警告她: “昨晚的以下犯上,干妈可以暂时不跟你计较,但你要是不懂见好就收,我马上家法处置你。” 温从淑闻言,手下的力道重了些,面不改色地在她酸软的筋上摁了摁,发觉她立马咬住了微红的下唇,才凑过去低声问道: “哦?什么时候有的家法?我怎么不知道?” 花白禾眼中含着笑意,沿着眼尾上挑的线条慢慢流出,对她略一弯唇,作出骄矜的模样,扬声道: “替你量身定做的,你要是不听话——” “为娘就只能把你指出去了,比如上次我看中的那个苗家小青年,就很是不错。” 温从淑的脸瞬间就黑了下来。 替她指婚? 她看某些人是入戏太深,忘了自己姓什么了吧? 察觉到周身的气温骤降,花白禾终于姗姗唤醒自己的求生欲,但,为时已晚。 “我看干妈你的腰问题不大,还是辛苦干妈再劳累一会儿吧——” “不不不我可太累了,我快累晕了,你个不孝女——啊不是,我我我错了呜……” 还未恢复元气的富贵花,又再一次被鸟雀啄得丢盔弃甲,等这一轮完了之后,她今天倒是再难从床上下去了。 …… 下午两点。 花白禾懒洋洋地抬手打了个呵欠,用脚碰了碰另一头的女人肩膀:“都是因为你,我今天错过了直播时间,月底要是因为这个事情导致我没完成直播时常的指标,你就完了。” 堂堂nb总裁被自己手底下的员工威胁,偏偏温从淑还得好声好气地哄她,捞过她的脚踝亲了一下,又许诺她工资照常发放,还给她发额外奖金,总算才哄好了这位大小姐。 “今晚想吃点什么?” 花白禾看了看她头顶蹿到20的情感进度条,心情颇好地抬手摸了摸她的下巴,颔首道: “随便,你点的我都吃。” 温从淑被她少见的乖巧给震的有些晕,脸上都浮出几分喜色,一整天下来脸上挂着的笑容比她手底下助理加起来见过的时候都多。 定完了晚餐的餐厅,温从淑又颠颠儿地出去给花白禾洗葡萄吃,半点霸总包袱都没有。 房间里。 “你要违规吗?”系统连续经历了两场马赛克画面,主脑有些不适,这会儿跟花白禾说话的语气都有气无力地。 但不妨碍让花白禾听清楚自己话语里的震惊。 花白禾笑而不语,慢吞吞地从床铺上坐起来,摇头晃脑地跟系统感慨:“不是我太不坚定,而是敌人太狡猾啊。” 这么个大美人,自带嫁妆送上门求包-养,续航能力优秀,开关机速度贼快,她半点毛病都挑不出来,难免沉溺温柔乡。 系统语气凉凉地说道:“我看你现在好像忘了自己很缺钱的样子。” 花白禾一时语塞,泄气地回了句:“知道了。” 她不太适应和被单零距离接触的感觉,准备起身去床边的衣柜里扒拉两件适合自己的衣服,正在温从淑那一溜儿的运动休闲风和正装风格里徘徊时,忽然听见系统猝然出声: “你快看镜子!” 花白禾被它那惊恐的语气和恐怖片必备的道具给吓了一跳。 抱着衣服僵在原地,花白禾不敢回头去看身后的等身镜,脑海里闪过许多可怕的画面,比如镜子里出现个她完全不认识的脸,比如镜子里钻出了别的什么东西…… 她脑补地停不下来,脑袋里嗡嗡响,心道:难道这是个恐怖世界? 房间里安静了半晌,忽然响起了一个正气凛然的声音: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 系统:“……” 它有些无语地说道:“我是让你回头,看看你自己在镜子里的样子。” 花白禾顺着它的指引,慢慢地回过头去看,结果一扭头,顿时花容失色: “统、统儿,不得了,我的脸——” 系统:“?” 花白禾捧着脸兀自陶醉:“这气色也太好了吧,果真这被爱情滋润过的女人就是不一样啊。” 系统:“……”它想打人了。 它耐心耗尽,对花白禾说道:“我没让你看脸!看你自己的背上!右肩膀!” 花白禾‘哦’了一声,顺着它的指示转过身去,勉强扭头能看见自己背部的光景。 除却吸引人目光的细腻皮肤和劲瘦腰肢之外,最引人注目的…… 是那右后肩上的一幅图。 一黑一白两条蝶尾摇曳着头尾相抵,漂亮的大尾巴好像下一秒就能甩动开,挣破她的皮肤从里面游出来。 这个早被洗掉的,被总系统判定成入-侵-病-毒的纹身……又出现了。 花白禾这回是真遭到了惊吓,嘴张开了半天,盯着那栩栩如生的图案,然后—— 她吓得打了个嗝。 这特么比恐怖片可怕多了。 花白禾一边打嗝,一边继续背:“爱国!敬业!诚信——嗝!友善!” 温从淑端着葡萄,推开卧室门走了进来,听见她的声音,皱着眉头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花白禾哆哆嗦嗦、可怜巴巴地看着她,诉苦道: “小温,干妈觉得身上真的好冷,我是不是快要被冻死了?” 温从淑面不改色地扫了一眼眼前的那片春色,十分淡定地将戏稳稳接住:“把衣服穿上,干妈,不然要感冒了。” 花白禾:“哦。” 她先是翻出一条被温从淑废弃在衣柜角落的牛仔裤套上,果真觉得自己暖和多了,然后又找出了一件毛衣和衬衫。 温从淑没放过这个揩油的好机会,随口说了个帮她穿衣服的借口,就放下果盘,往她的方向靠了过来。 指尖若有若无地从花白禾的右肩上拂过,正当时,她冷不防听见身前人传来的一句话: “我肩上的纹身好看吗?” 温从淑抬起眼睛,与镜子里的她四目相对,微笑道:“很衬你。” 花白禾点了点头,转过身面向她,让她帮自己系上身前的衬衫扣子,温从淑直面上衬衫单薄布料下那半遮半掩的风情,眼眸颜色立刻深了许多。 尤其是那雪白肌肤上偶有的几片落梅印子,更是让她心念蠢蠢欲动,想在自己的地盘上留下更多的记号。 忽然间,她听见身前人喊了自己一声: “姜窈?” 温从淑扣扣子的动作抖了一下,她顿了顿,视线依然垂着,又听见这人开口说出了更多的几个名字: “洛笙?云野蔓?” 温从淑眯了眯眼睛,给她扣衬衫扣子到一半,放弃了征程,转而去捏她的下巴: “你对着我在喊谁?嗯?” “刚才那几个,是你之前的对象?” 花白禾的目光认真地看进了她的眼中,发觉她真的没有半点触动的意思,不免对自己心中的猜测开始半信半疑起来。 ……难道真是她想多了? 但是之前世界里的纹身,为什么会被她带到这里来? 系统就在这时候出声:“不可能的,每个世界的世界之子命运是绑定自己世界的,她们哪怕是灵魂都不可能逃脱出独属于自己的世界空间,法则不允许。” 花白禾反问:“你确定吗?没有任何特殊情况?” 系统肯定道:“对,命运之子的生死,都跟整个世界绑定,他们强盛则世界强盛,他们死亡则进入该世界轮回,直到他们身上的力量消失,世界才会伴随着他们的最终死亡而毁灭。” 好像知道花白禾要说出别的疑问,系统再次抢先一步回答:“总系统判定,你之前待过的所有世界,目前都还在正常运行中。” 所以那些世界的世界之子,是绝不可能来到温从淑的世界里。 花白禾把皮球踢了回去:“那我这个纹身……?” 系统在谈话间已经开启扫描模式将她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检查了个透彻,愣是没有发现半点不妥,只能郁闷地回道: “也许是之前的杀-毒系统出现了bug,反正我现在检查出来没大问题,要不你就当做是个‘吉祥如意’的好兆头吧。” 花白禾:“……” 你家把‘吉祥如意’贴身上? 但就在这电光火石间,她和系统的对话已经进行太久了。 久到下颌上传来的力道让她吃痛一声,她下意识地抬手去拍这人的爪子: “以前的对象?我以前有几个对象你不是早调查的明明白白?” 温从淑被她没收力拍在手背上,知道她被自己捏痛了,虽然手松开了,却还是醋得一本正经: “那不好说,我只知道你现实世界里的前任,梦里还有几个初恋,我哪里知道?” 花白禾哼笑一声,抬手去勾她的脖子,将人扯过来结结实实地亲了一口,明明做着让人心跳的事情,偏偏眼角眉梢还张扬着跋扈: “梦里几个初恋?” “我在梦里就亲过一个人,刚才又亲了一下,你要不要把她抓起来打一顿?” 温从淑被她主动的那一下亲的都快忘了自己姓什么,十分勉强才从面前这恃美行凶的人眼皮子底下找回理智,干巴巴地回了一句: “还是算了,对情-敌偶尔也要有春风拂面般的温暖。” 花白禾虚伪地夸了一句:“温总好胸怀。” 温从淑谦虚道:“过奖。” 花白禾:……呸。 …… 之后的好长一段时间里,因为某位总裁不惜出卖自己的色-相,所以花白禾耽于美色,一直借住在温从淑的那个小公寓里。 不论忠诚的系统是温言相劝,还是暴跳如雷,她都坚持从此不早朝,甚至心很大地反过来劝系统: “你看,苗可期在她面前晃了那么久,她头顶的情感进度动过一下吗?” 系统:“……” “我就不一样了,你看这才几天过去了,来,统儿告诉我,昨晚她头顶的数字怎么念?” 系统想了想那个明晃晃的‘50’,阴测测地问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还得反过来感谢你不惜牺牲自己来完成任务?” 花白禾立刻开口道:“哎呀咱俩谁跟谁,不用这么客气,谢我就不用了,等任务完成后记得把钱早点打到我账户上就行。” 系统差点被她气到爆-炸,察觉到自己部分核心零件的温度上升,冷静了好久,才再次开口道: “上次你破坏规则,已经导致评分降低了,如果这次你直接跟世界之子成为恋爱关系,任务结束后,你会被取消穿越资格。” 也就是说,系统方面会选择和花白禾解除约定。 花白禾眼见着它这次真情实意地警告自己,顿时恹恹的回道: “谈恋爱?谁谈恋爱了?我这人从来都不早恋的,你不要乱说。” 系统不放心地追问:“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跟温从淑保持距离?” 花白禾举手投降:“就今晚,行了吧,她去参加一个酒会,估计回来的很晚,我直接回到自己的房子里去住,好了吧?” 系统确定了她这次没在骗自己,终于放下了心来。 而后,它就听见花白禾叹了一口气: “唉,又要人家做任务,又不给人家谈恋爱,还要人家当一个渣女,这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系统想了想,觉得自己这边的规定似乎真的有点过分,它还在迟疑不定之时,又听见花白禾主动接了下去: “不过,要是她发现我偷跑了,再追过来把我这样那样,肯定会很刺激的吧?” “光是想想我就好期待哦,糟糕,我好像有反应了。” 系统:“……” 它心如死灰地把花白禾屏-蔽了,决定不管花白禾之后多无聊要找自己搭话,都绝对不理她。 …… 今天是《淑妃穿越日常》在网络上开播的第一天,温从淑早在日历上标好了时间,借口晚上有个宴会,其实是打算早早下班,回去跟家里那个小妖精一起追剧。 因为温从淑早知道这部剧要大火,所以在剧的筹备阶段,她就已经跟相关的视频合作方开始谈这部网剧的上映时间。 最后定下,由爱土豆在每晚八点准时更新一集,会员能够多看一集。 因为nb这边对网络剧的期待很高,早在接触的时候,下面就有人提醒过让爱土豆那边的会员通道准备好,有可能到时候网剧一上映,充会员的人数会对后台流量的稳定性造成影响。 但爱土豆那边的人是有听没有改,毕竟现在所有视频网站的会员状况都十分惨淡,勉强靠从国外进口的那些电影和电视剧支撑着,国内对版权的保护意识又差,一时半会儿还真没有人把这网剧当回事。 下面的人将情况如实反映上来了,温从淑也只是笑了笑,继续埋头批自己的文件,轻描淡写地说道: “没事,等他们后台崩一次,他们就知道要扩容了。” 瞧见温从淑那自信满满的样子,就连她身边的周小晨都忍不住在心中嘀咕: 那部片子是她看着拍出来的,粗制滥造,也就占了个网络剧的新鲜。 俗话说得好,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是勇士—— 这除了夸新事物的开创者极有目光之外,其实当中也蕴含了风险。 毕竟谁也不知道这一步尝试走下去,到底是成功还是失败。 可眼见着总裁胸有成竹的样子,而且nb自从被她接手以来,确实常常创造出让人惊异的成绩,周小晨也忍不住在心中多了几分信心。 她汇报完工作,从温从淑的办公室退出来,拿起手机看了眼,发现自己还加了剧组宣传的微信,于是在朋友圈顺手转发了一波: ‘今晚八点,爱土豆第一部国产网络剧《淑妃穿越日常》准时更新!敬请收看!” …… 八点钟。 因为下午的时候从温从淑的家里回来,所以花白禾就干脆把今天的直播时间改到了晚上,在直播间里懒洋洋地跟粉丝上课: “什么产品对去黑眼圈有用?” “在推荐之前,我先问一句,你们谁查过黑眼圈的形成?当我的粉丝,难道这么久了还没学会就皮肤问题的根源先补补课吗?” “你们辛辛苦苦挤出积蓄拿来护肤,又不肯费点心思去做点功课,既没有钱给自己买最贵最好的,又寄希望于垃圾产品产生广告中的梦幻效果——种地尚且讲究根据四时不同播不同种子呢,怎么,你们是觉得自己的脸比黄土地还糙,更不需要讲究?” 【骂得好!我爱听!多骂我几句!】 【又穷又想美,这说的是我了】 【姐妹,你是班主任吗?】 花白禾对弹幕里的情况视而不见,只点拨了几句:“黑眼圈有不同的形成原因,其中一种是很难解决的,因为眼部的毛细血管太细,所以新陈代谢速度慢,这种黑眼圈基本就认命吧,你假装自己每天画了烟熏妆就行。” “还有的是因为缺乏水分,等补充了足够的水分,够滋润,就能够消掉,那么这种黑眼圈——其实你要是懒,眼部肌肤又不敏感,平时搽脸的水乳都用上,再加点面霜,揉一揉,早睡早起一段时间,也能去掉。” 她才刚讲了两种,弹幕风向不知何时一变: 【我靠,我刚才一边看直播一边逛爱土豆,那部网剧《淑妃穿越日常》的主角是你吗?是吗是吗?】 【哪里?我也要去看?】 【不可能,我不信,那个看见皇帝就笑成了傻子的人一定不是你!】 花白禾顿了顿话头,知道最后有个演员表要跳出来,此刻相当淡定地忽悠着自己直播间的观众: “嗯,不是我,我怎么可能去演网剧呢,除非投资方爸爸包养我,把我给塞进剧组。” 然后粉丝们纷纷去找投资方爸爸是谁。 看到了nb直播在剧中时不时跳出来的插播广告之后,热心群众们又顺藤摸瓜搜到了nb如今最年轻的当家人—— 搜过引擎里跳出来的页面显示,这位温家最年轻的总裁,性别为女。 生活作风相当严谨,从来没在娱乐圈传出过什么包-养小鲜肉的绯闻。 虽然这都8012年,同性婚姻合法化了,但是没道理上来就给人家的性向乱扣帽子,一堆围观的粉丝顿时长吁短叹。 没瓜吃,好可惜。 但是被剧情吸引的人如今还是少数,大部分人都在弹幕里嗷嗷叫,让花白禾继续往下说,她挑了下眉头,如他们所愿的继续往下讲: “剩下的还有几种……” …… 花白禾直播的兴致盎然时,温从淑已经下班回到了家。 像往常一样打开了电灯之后,却发现今天的家里格外安静,似乎少了某个人的气息。 温从淑心中顿时‘咯噔’一声,随手将自己的手包扔到沙发上,鞋都没换就往房间里走去,一个个房间的电灯接连打开,发现都不见人影。 她确定了人不在家之后,站在房屋中间,给某个人打电话。 花白禾因为在用手机直播,没开大的摄像头,所以看见来电直接就挂断了。 温从淑契而不舍地打,她持之以恒地挂。 温从淑心头火起,眼底好像都能蹿出火光似的,正想往宁婉婉的家里打电话的时候,她的余光里忽然落下个东西。 定睛一看,温从淑看到了从衣柜上失去黏性,慢吞吞地落到自己跟前的一张纸: “我回家拿快递去了,懒得来回跑,今晚在家住。” 黄色的便利贴,像是从她书房的桌上随手撕下来的,因为耐心不好,最边上还少了个角,估计就是这样才因为开门的动静直接飘下来。 温从淑盯着那无比随便的一行字,心里的那些憋闷不知怎么的忽然就散了。 她抬手摸了摸那便签纸上的潇洒的字,唇角慢慢地扬起一个笑容来。 她对自己说: 那人是个什么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虽然没心没肺的,偶尔又怂了吧唧的,但确实做不出什么渣渣的事情。 她定下心神,才重新收敛起自己的心思,径直走出了房间,往外走去。 …… 同一时间,爱土豆视频网站的《淑妃穿越日常》正在上映。 部分国产剧粉丝率先跳进坑里,准备给大部队趟-雷,结果跟着智障女主的戏份一边往下走,一边忍不住拿出了小本本开始记录她口中的护肤常识。 看着看着发现—— 不好,这男女主角竟是有点好看! “这是哪里来的神仙男女主!快!一分钟内我要知道《淑妃穿越日常》男女主的所有资料!” 各类娱乐圈贴吧内,纷纷闪过这样的言论。 与此同时,爱土豆的后台也发现了,自己这边的会员充值速度比起平常有了一点小小的起伏波动,当然,今天新剧上映,后台的监管想了想,觉得情况正常。 那时候的他们,绝不知道爱土豆有一天会因为充值的会员太多导致后台瘫痪。 如果说第一集大部分的人还致力于在弹幕中留下【火钳刘明】这样的抢占位置内容,那么到了第二集,画风就统一地往剧情上靠了: 【请问夏叮咛的美妆空间在哪里获得?淘-宝有卖吗?】 【明明女主花痴男主面瘫,为什么我还津津有味地追到了第二集,还特么是充会员看的?】 【不好,新出来的这个王爷也有点帅,糟糕,心动的感觉!】 与此同时,贴吧里也实时出现了苗可期与宁婉婉的资料。 苗可期的资料下面十分正常,是追星的普通操作,一溜儿“我们a大学霸真的能打!”、“我们明天组团去a大参观吧!”、“苗学长我是今年要报考a大的学妹,考虑一下吗?”…… 但轮到宁婉婉,那个言论就十分微妙了: “听说她是个破落的富二代?” “哇不是吧,我刚还听说她曾经追过nb的总裁,真的假的?” “不管了,这张脸我先舔为敬!” 部分粉丝致力于挖掘她的黑历史,所幸她的颜值十分在线,还是吸引了相当一波可观的路人粉,并且在她的主播身份爆出来之后,都打听出来她的直播间方向,顺着痕迹打算摸过去。 就想看看这个传说中的,最近在nb小火的新晋美妆频道的主播,是不是像传闻中那样素颜就能打天下的妖精。 ……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让在客厅直播的花白禾狐疑地摘下了耳机回过头去,跟观众说道:“等等,我刚好像听见有人在敲门。” 【说,你是不是背着我们去了隔壁的成人频道!】 【性感主播,长相犯-罪,别看了,我举报的!】 【开门,查-水-表】 花白禾没看到这弹幕,只凝神听了听门外的动静,发现真是有人敲门,她跟大家说了句“等等”,而后就起身去开门。 因为直播镜头的方向没有对着大门,所以暂时没人看到他们心爱的主播,正在被人按在门板上摩擦。 “唔——!” 花白禾还没来得及说出一句话,就被门外的人按住了,铺天盖地地亲了下来。 开始的时候她身体还紧绷着,本能就想把这个登徒子给掀开,等那阵目眩神迷的香水味传来之后,她才慢慢地放松了下来。 只是不断地跟对方打眼色: 我还要直播,放开放开,快点。 温从淑假装没有看到的样子,不仅加重了力道,还模糊地警告了她一句:“不许分心……” 花白禾越想跑,就被她禁锢地越紧。 到最后,她只能双手投降,表示自己认输,你亲你亲你随便亲,大爷你什么时候高兴了什么时候再把我放开行不行? 如此三分钟之后,温从淑心底的邪-气总算是散了不少,总算愿意放开她。 花白禾立刻松了一口气,踮起脚跟她咬耳朵: “我在直播,要不你先躲一下?” 温从淑眉头一扬:“我躲什么?我见不得人?” 花白禾:“……是啊,要是让人知道我把nb总裁给包了,他们肯定以为我家特别有钱,把我那对傻爹妈绑了,找我要赎-金怎么办?” 温从淑想了想竟是觉得有几分道理。 花白禾刚想亲亲她表扬一下她的乖巧,动作做到一半想起了系统的警告,只能放弃一切主动的行为,略带敷衍地拍了拍温从淑的肩膀,重新走回自己的镜头面前,跟观众扯皮。 “刚才我说到哪儿了?什么?哦,邻居的奶奶做饭没醋了,过来找我借一瓶。” “对,说到好用的产品,什么,大牌到底值不值得一试?” “虽然我前面逼逼了那么多黑眼圈的种类,但是人最可贵的品质就是自欺欺人啊,你一狠心买了贵的,用完之后第二天肯定打心眼里觉得自己容光焕发,这也是一种解决办法嘛,对吧?” 【有理有据令我佩服】 【邻居的奶奶借醋这个理由我真的不相信】 同一时刻,还在门边的温从淑自然也听见了花白禾的那番扯,以至于她不自觉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难道她看起来有那么老? 她下意识地想找个镜子看看,脚下动作一动,却发现自己不小心踢到了什么。 “咚!”地一声。 温从淑看着放在鞋架上的那个摇摇欲坠的快递盒,有心想抬手去扶,终究还是慢了一步,让它朝着室内的方向倒去。 从花白禾的方向镜头看去,正好能够看到那开了口的盒子里掉出来的东西。 豹纹…… 【儿子,你家是不是进老鼠了】 【我就说不是借醋!说不定是情人上门!】 【听说你曾经想泡nb的总裁,真的假的啊?】 【我刚去看了你演的网剧,跟你本人严重不符啊】 弹幕里什么牛鬼蛇神都有,花白禾同样也听到了那声动静,下意识地转头去看—— 不好! 这是哪家店,买产品还送情-趣-内-衣? 温从淑正在镜头看不到的角落里思考,自己到底要不要去捡起来地上的东西,然而看到那件豹纹的时候,她眼中闪过几分若有所思。 ……原来婉婉好这口啊。 花白禾才不知道温总心中的活动,只是很淡定地转了转镜头,对所有人道: “嗯,家里进老鼠了,那些刷温总的人消停一下——我不认识她,你们别瞎说。” 紧接着,弹幕里飘过了无数个省略号:“……” 不知哪个好心人提了一句: 【你回头看看】 【你回头看看】 无数的弹幕内容变成了相同的。 花白禾今天最怕的就是这句话! 她很无奈地顺着大家的意思回过了头,然后—— 看到了在自己身后居高临下站着的温从淑。 【温总好!】 【温总是刚才从隔壁来借醋的嘛?】 温从淑草草扫过一眼弹幕,笑了笑,意味深长地回道:“我是从隔壁过来吃醋的。” 那一刻,宁婉婉的粉丝们内心只剩两个字: 卧槽?! 51.金主干妈么么哒(九) 《淑妃穿越日常》火了! 爱土豆视频网站在第二天因为会员注册人数过多, 引起服务器瘫痪,直接上了围脖热搜榜,引得一众吃瓜路人顺势围观, 发现了这部国产剧里的泥石流。 明明是狗血连番泼的剧情,偏偏因为男女主到路人的颜值统统太过吸引人,而自带空间的女主又匹配了穿越元素, 就这样在影片市场上生硬劈开了一条属于网剧的路子。 以至于无论是学生党还是上班党, 其中尤其是女性,每日与朋友们见面的第一句就问: “哎, 最近看淑妃了吗?里头的护肤常识我回去试了试,发现居然是真的!就是可惜女主的品牌都是三次元没有的,真的好想买哦。” “听说里头的女主本来就是个美妆博主, 我最近关注了她的直播间, 她简直就是女主在三次元的本人了好吗!” “什么?你快给我分享一下, 直播间名字是什么?” “噢我看看,叫做……‘妮爸爸喊你起来学习了’。” …… 种种言论在现实与网络里铺天盖地,花白禾更是凭借这部三流网剧, 一跃成为了nb直播里人气最高的美妆博主。 成功跻身为但凡在自己的直播间里搞个抽奖活动, 就能让弹幕顿卡一分钟的一流主播。 但关于她的传闻显然不止这些。 据传, 她能够出演这个角色, 是因为私下里跟nb的总裁有一腿,对方是为她量身打造出这部网剧的。 但这个说法很快被剧里的编剧在围脖里驳斥了, 说自己明明是因为喜欢宁婉婉的直播风格, 才在她被挖到剧组之后连夜改稿, 创作出这部作品。 连导演也站出来辟-谣—— 一时间,这些言论又为新剧的热热度造了一番声势。 不论真相如何,总而言之,主演这部网络剧的苗可期和宁婉婉都是实打实的火了,各色各样的代言邀请像是雪花片一样朝两人飞去。 因为苗可期最近跟温氏影业的温家大少爷走的很近,并不出大家意料地,他签约到了温氏影业的名下,有了专业的经纪人,挑选的资源都十分不错。 至于宁婉婉,虽然在直播间里被观众截图了她与nb总裁那不可言说的关系,但她却好像打算娱乐圈和网红事业两手抓——想当艺人里最优秀的网红,网红里最优秀的艺人。 没管外界的言论,她依然兢兢业业地每日准时出现在直播间里,对问及私人问题的内容一概不回答,只是维持着以往的风格,致力于为护肤和化妆新手扫盲。 原因无他,她对挣钱方面的心思都是来者不拒、多多益善,然而—— “现在圈子里灯红酒绿的环境,氛围不好,你还小,少接触点吧。” 某位总裁堂而皇之挂着‘为你好’的大旗,行独占之名,恨不能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把她拴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哪里允许她去娱乐圈沾染那些狂蜂浪蝶? 别的不说,就宁婉婉这张祸水脸,还有那大风大雨都止不住浪的性格,温从淑都不敢想象她能让多少人惦记得心头发痒。 有些宝贝,还是藏的越紧越好,若是哪天被人夺走了,那她可真是哭诉无门。 当然,花白禾自身对她的这种独占是相当不以为然的,让她头痛的是另一件事情。 …… 手机铃声大响。 花白禾看了看屏幕上跳动的联系人,十分淡定地给摁灭了,结果对方相当坚持地跟她连番斗争了二三十个来回。 她忍无可忍,只能动用杀手锏,将‘老爸3号’这个号码,拉进了黑名单。 旁边的温从淑见到她的动作,眼底闪现出几分笑意,又很快的隐没下去,只将削了外皮的小块水蜜桃往她唇边喂去,低声问道: “怎么了?这两天我已经看你挂了宁叔叔好多个电话了。” 花白禾略显头疼,免不了迁怒于她,扭头打量了她半晌,问道:“是你跟我爸妈说的?” 温从淑装出一副无辜的模样:“说什么?” “说我们俩在一起了,让他们催我结婚。”花白禾把答案道出。 《淑妃穿越日常》刚有红火苗头的时候,宁家父母打来的电话,内容无非是为她高兴,多少有些‘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感。 但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话里话外的意思就变了。 “婉婉啊,你之前说要独立,爸爸妈妈也没有拦着你,现在你也算是事业有成了,是不是该考虑成家了呀?” “当然,爸爸也不是逼你,就是想问问,之前那个温总好像对你蛮有兴趣的噢?” 如此种种,不是老父亲出马就是老妈那边的训斥,勒令她今年过年的时候除非带着对象一起回来,不然不给进家门。 花白禾开始还能用别的方法推脱,等后来发现二老的套路层出不穷—— “婉婉不好了!你妈妈今天中午的时候做饭突然晕过去了,医院怀疑是突发的脑溢血,你快来看看啊!” 等她赶到了医院,发现宁溪和赵爱衣手挽手从里头走出来,后头跟着神情温和的温从淑,二老还一边走一边拉着她聊天: “哎呀温总,你这也太客气了,我们就是过来检查一下身体,听大家说这家私立医院的设备很新,没想到正是你投资的,还麻烦你过来一趟,真是不好意思。” 温从淑格外礼貌,只缓声回道:“哪里,这家私人医院最近刚开,我还得感谢叔叔阿姨的信任呢,何况以我和婉婉的关系,过来一趟是应该的。” 几人说话间,正看到花白禾从外头急匆匆的跑来,于是宁溪得了老婆的指令,将人兜头拦了下来,笑道: “婉婉正好也过来了,这样,你帮爸爸妈妈个忙,请温总吃个饭,再陪她好好逛逛——我记得人民路那边有家新开的首饰店,你们小年轻不是喜欢没事在手上套几个戒指吗?可以去那边看看。” 花白禾:“……” 她木着脸,懒得戳破二老让温从淑有机会给她买婚戒的心理,只面无表情问道: “妈,你不是脑溢血吗?怎么这么快出院了?” 话音刚落,她就被赵爱衣抬手削来:“哎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咒妈妈呢这是?” 温从淑赶紧上来拦,“阿姨,可能是她听错了吧,她也是担心您。” 说完又假模假样地回头去哄花白禾,最后在二老笑呵呵的注视下,满意地将人给领走,这就算是在家长那儿过了明路了。 一次还好,但这种套路宁溪夫妇那简直是层出不穷,直把花白禾骗的团团转,有一次被父母借着要举办结婚纪念日,想重拍婚纱的借口,被两人给拉到了高级的婚纱影楼。 赵爱衣随便试了两件婚纱,一会儿说自己的肚子上有肉太明显,一会儿说这婚纱衬她老,花白禾在旁边认认真真地提了建议,结果赵爱衣把身上的裙子一换,出来对她说道: “不行,我想起来年轻的时候我穿这个颜色最好看了,婉婉,你跟妈妈长得像,帮妈妈再穿一次这个颜色,我拍个照,怀念一下我逝去的青春。” 花白禾想了想,很乖地去换上了,后来不知怎么的,一件一件换婚纱的人就顺理成章变成了她。 她还是在换衣间里听见外头的小声嘀咕: “小温说咱们婉婉的肩膀好看,这款式把肩膀给挡住了,不行。” 花白禾差点被自家爸妈连着婚纱一块儿打包给了温从淑,气冲冲地从更衣室出来,恼火地扔了衣服就走。 之后拒接二老的电话一直到现在。 就算她不是真正的宁婉婉,哪怕她当真爱上了温从淑,她也相当反感父母这样的包办做法,太不尊重人了,好像哪怕是个耗子瞧上了他们女儿,他们也能欢喜鼓舞地将人绑了给送进洞房。 …… 回到现实里,温从淑听见花白禾指责,往她嘴里又塞里一块桃肉,挑了挑眉看着她: “我们在一起了这件事,不是全国人民都知道吗?哪里需要我去告诉二老?” 花白禾:“……” 说到这个,她就想起那天的直播车祸现场。 她正想跟温从淑算账,手才抬起来,就被某人捏住了手指,还握在掌心里揉了揉: “你从来没正面承认过跟我在一起这件事,也从没承认过喜欢我,现在更不想跟我结婚,婉婉,你是想玩弄我的感情吗?” 花白禾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 “其实我对你是有爱的。” 温从淑听见她承认对自己的情感,眼中骤然涌上巨大的狂喜,相反的,听见这回答的系统就很直接了: “红牌警告。” 花白禾从善如流地一接:“当然,是母爱。” 当初某人使坏灌醉她,让她签下那毫无法律效用的合同,要不是看在那人诚实的份上,她们俩走的就是“爱而不得只能囚-禁”的老路。 但她签了,也仅仅是出于想让这人言听计从的角度出发。 比如,请温从淑女士跟苗可期先生现在、立刻、马上谈恋爱。 但温从淑可从来没听过她的。 听见花白禾的话,温从淑眼底的笑顿住了,满是一副风雨欲来的架势。 两人之间静止了五秒钟,她居然还淡定地拍了拍手,好像在赞美花白禾刚才的那两句话。 当掌声停下的那一刻,笑意居然攀上了温从淑的眼底。 只是她说的话远远没有面上露出来的神情这样和善: “婉婉,你现在是一点都不怕我的样子,这样很好——” 她说:“这段时间我一直待在你家,让你都没时间体验自己购买的产品吧?” “今天正好合适,用完了你还来得及给买家写个测评的,对吧——我是说,如果你晚上还能醒来的话。” 花白禾见势不妙,转身就要跑,也不知道温从淑是哪里锻炼来的身手和力道,爆发力极强,轻易起身逮住了她,无视她的抗议和挣扎,将人拉进了房间。 房门合上之前,缝隙里露出的画面便是温从淑从衣柜里,拿出一套豹纹的布料丢到床上的样子。 …… 《淑妃穿越日常》的火爆,让部分人在高兴之余,也让一些试图看笑话的人咬碎了一口后槽牙。 温氏影业,中层20楼,总经理办公室内。 百叶窗叶片闭合得死紧,让人窥不见里头的情景。 办公室里的空气里夹杂着浓重的烟味,还有一股难以掩盖的靡气,身为老板的温思竹怀里抱着个皮肤白嫩的人,右手里夹着雪茄,将烟头在烟灰缸边缘点了点,抖落部分烟灰。 他头发有些凌乱,领带也被丢到了一边,因为腿上坐了个人,于是旁人便难看到那完全拉下的裤拉链,明明是一片纸醉金迷的作风,偏偏他目光清明,半点耽于享乐的意味都寻不到。 若不是坐在他身上那人衣衫凌乱,西裤上更是溅了些水痕之外,谁也不知道这办公室里发生过什么。 温思竹一手点烟,另一手在怀里人的后脖颈上来回抚摸,像是在抚-慰家猫的动作,不多时忽而问了一句: “那宁婉婉,是什么样的人?” 他怀中的人身形微不可查地僵了僵,半晌后才略带沙哑地开口道:“嚣张跋扈,目中无人,明明快要破产了,架子倒是和以前没什么区别。” 那说话人,赫然是个男声! 若是让现在那些《淑妃穿越日常》的粉丝们听了,谁又能认不出,这就是她们成日在爱土豆弹幕里嗷嗷叫着帅的男主苗可期呢? 听见苗可期的话,温思竹从鼻腔里哼出了一声笑,不知道是针对谁。 不多时,他才接口道:“这不正是你以前擅长对付的类型吗?” 与温从淑一样,温思竹早就调查过苗可期的历史战绩,对他擅长应付什么类型的人了若指掌。 当然,一向是个直男的苗可期都拜倒在他的西装裤下,这十分让温思竹得意,也就难以想到对方同样将他当作是猎物这一层。 苗可期听见他的话,心中一凛,这个开头他可太熟悉了! 起码在不下两人那边听到过! 上苍好像格外眷顾他这方面的魅力,没过多久,苗可期就听见了温思竹说出了自己最不想听见的那个提议: “这个女人长得也还行,应该挺对你的胃口吧?” 苗可期:“……” 是啊,不仅对我的胃口,我一开始还追过。 他万万没想到,几次下来,自己又兜兜转转倒回了原地。 温思竹‘啧’了一声,叹道:“要不是我那个小妹看上去弯的很彻底,我还是更倾向于将你这张王牌用在她身上的。” 苗可期:“……” 他该说什么?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这两兄妹都想到了一处,只不过温思竹比那温从淑更狠一点,要他当一个双向插头。 他并不愿意去碰那个一想起来就让他头皮发麻的温从淑,更不愿意去碰那个表面看着跋扈,心思也没比他浅多少的宁婉婉。 于是当即演技附体,反手按上自己身后的冰冷桌子,支住身子,做出个挺拔的坐姿,他唇角僵硬地扯出了一个笑容——听到这话他也是真的笑不出来。 “温总,在你之前,我从没想过要跟男人在一起……” “如今不过才半个月——我该听听那些女前辈的劝告才对。” 他说话的声音更沙哑了些,眼睑低垂着,话语里没有失落,像是强行被云淡风轻所抹平。 但正是这样才更为动人,温思竹向来喜欢他的识趣,也喜欢他不哭不闹,不像那些个女人会撒娇朝自己要这要那的样子。 苗可期从来都是温润的,不管温思竹应酬到多晚,也不管他身上沾了谁的香水味,到了这人的房子里,总能在微波炉里发现他给自己热好的饭菜。 不论再晚,这人听见动静,总会披着衣服出来,不是网络剧里那副冷漠刻板的样子,而是缓和声音问他一句: “吃过饭了吗?” 也许是从小家庭环境影响的原因,也许是身边的其他人所求太多,玩闹了许多年的温思竹,一反常态地喜欢这种清淡的口味。 他本就是个双-性-恋,也不在乎自己身旁睡的是什么人。 温氏影业盛名太过,所以上门来的也都是跟他各取所需。 正因为如此,温思竹对他倒还颇稀罕。 听见苗可期如此说话,他抬手就搭上了这人的腰,嘴角不自觉露出了点讨好的笑来,这在温思竹的身上可算是稀奇了: “我怎么舍得把你给送出去,杀鸡不用牛刀,何况你还是这样难得的宝贝,我不过是想让我那小妹吃个亏罢了。” 苗可期心道你俩之间谁让谁吃亏真的难说。 他听了温思竹的话,气息顺势跟着一顿,“那你的意思是……?” 温思竹神色间露出几分不以为然的意味来:“宁婉婉的家庭我早已调查清楚了,她喜欢的类型你也很清楚,只要你时常在她面前晃,不愁她不对你感兴趣。” “动动指头而已,这样光长脸不长脑子的女人,还不乖乖地走到我们公司的楼下?” 苗可期:“……” 要是他晃晃就能把宁婉婉给勾到手,今时今日他又何必坐在温思竹的腿上? 但再多的心情他都只能压下,只能相当无奈地回了句:“我试试吧。” 反正他只负责跟宁婉婉联络友谊,给温思竹装个样子看,至于宁婉婉和温从淑那边,想必她们应该也会同意演这一场戏吧。 就算不同意,也不至于给他制造什么麻烦。 温思竹被他的听话哄的心花怒放,轻拍了拍面前人的后背,“这个季度有个品牌要在温氏影业旗下的艺人里挑个当代言人,我一会儿让人把资源发到你的经纪人那里。” “谢谢温总。” “温总?” “思竹。” …… 就在整个世界的剧情犹如脱了缰的野马,朝着未知的方向前进时,唯一可知的结果便是: 温从淑这个世界之子的情感进度已经发展到79了。 而这一切,靠的却都不是苗可期的功劳,全是宿主花白禾做到的。 此刻的主神空间内,与主神共同在看着花白禾任务世界进度的总系统,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 “是否需要通知1000286,要求其约束宿主行为?” 一身白衣的男人坐在王座上,观看着屏幕上温思竹和苗可期的发展,露出了饶有兴致的神情。 他敲了敲椅子扶手,开口问道:“1000286的宿主若是再次违规,该准备解除条款了吧?” 总系统如实回道:“是的。” 男人想了想,回道:“宿主的违规与1000286无关,它已经尽到了规劝的职责,等这次他们俩任务回来,可以准备物色情感系统的下一任宿主,同时准备好记忆清洗模式,将花白禾……是这个名字吧?将她的记忆清空,遣送回之前的世界。” 总系统应得干脆,但是想了想,还是友善地提了一句: “‘第一轮世界拯救’的验收时间已经到了,三天后上层宇宙会派检察官下来,我的建议是让1000286劝说宿主,花白禾之前的世界拯救率很高,有助于帮您进一步提升评分。” 谁知男人听了它的话,反问了一句:“我目前拯救成功的世界有多少个?” 系统如实报出回答:“1200个。” 男人笑了笑:“与我同期被贬谪到这个职位上的其他主神平均拯救世界数量是多少?” 总系统:“500个……我明白了,您已经稳操胜券。” 主神笑了一下,回道:“我研究出来的穿越系统,向来不苛待任何宿主,满足她们的所有要求,要不是因为之前的意外事故,导致我手头有世界崩毁,我也不会沦落到要接受检察官监督的地步。” 总系统想了半天,开口夸赞道:“这些世界有您这样的主神,是那些人类的幸福。” 男人又扯了扯唇角,装出要闭目养神的样子,眼眸都已经阖上了,却又像想起来什么一样,开口说道: “连续支撑那么多世界的运行,我有些疲惫,你自从被检察官派到我的身边之后,也能看出,我从来不因为想摆脱检察官而做违反规定的事情,这次检察官要过来,我为了保护所属宇宙,设定了外围的保护机制,你帮我接一下人吧。” 说话间,他的语气中难得露出些类似人类的疲态来。 因为手底下的世界崩毁太多,由每个世界提供给他的能量就变少了,所以主神的力量会减弱也是正常的,主系统不疑有它,分出一道信息流去开启这方宇宙的保护阵,迎接检察官的到来。 就在那道信息流被分出去的刹那,王座上的男人一手自然从椅子上垂落到侧面,在系统分神的刹那,也有一缕金光从他的指尖飞出去。 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要不是检察官派来的总系统碍事,他早就达成所愿了,现在不仅要在对方的眼皮子底下按部就班地依靠那些人类完成拯救世界的任务,而且一举一动都受到监察。 这让他很难找到机会释放出神念,将以前留下的把-柄给摧毁。 想到以往的风光时刻,他不禁暗自咬牙。 若不是他一时大意,导致手底下有不安分的小虫子找上面举报了他的违-规操作,继而反咬他一口,不仅让他的神格等级降低,还沦落到要被那群讨厌的检察官时刻监督着的地步。 现在还得顺着那些家伙的意思,按部就班地耗掉自己的大部分能量去重启那些能量低、又十分落后的世界,还辛苦地从宇宙里找到各个符合条件的人类,签约辅助世界之子,就为了维持那些垃圾世界的运行。 想到这里,他心中暗恨,又无可奈何—— 直到那金光按照他的想法飞出去之后,闭上双眼的男人心中的那口气也没缓过来多少。 虽然他对这种低级主神间‘拯救世界’的任务相当不屑,但是迫于检察官的威力,他还是得做到最好,等到手头统治的世界数量重新达标到中级主神统治所规定的8000个之后,他还能再次开展自己的计划。 当然…… 他这次确实也用了点小计谋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但是没关系,等到检察官过来之后,他们不会发现任何的异常。 唯一可惜的就是…… 1000286的宿主看上去还有其他才能值得被压榨,如今就这样让她离开了,有点可惜。 不过,比起自己想要毁掉的把-柄,以及想要隐瞒的东西来说,好像也没什么了。 男人单手抵着额头,明明闭着眼睛,唇边不自觉地露出了个笑容来。 …… 现实世界里。 卧室里的大床本身质量十分好,奈何总有些人学不会安安静静睡觉,企图让它多承担一重职责,忍耐许久过后,它终于发出了一声不堪重负的抗议。 但为了不被主人狠心换掉,它也就只敢叫这么一声。 不知是不是为了体谅它的不容易,上头的两人终于在一个小时之后勉为其难地止住了大开大合的动作。 温从淑将出了一身汗的人拉了起来,端起床头柜上那杯放凉了的水,喝了一口,将水温了温,才慢慢地渡给这人。 花白禾神色混沌,身体里的感觉还没褪去,迷迷瞪瞪地被她喂水,显得乖巧得很,任谁也想不到,在这几个小时里,她究竟在怎样的待遇里咬牙抵抗住了敌人的凶-残对待。 温从淑看着看着,就想叹气了,轻轻一吻落在她的额间: “我不强求你现在对我说出喜欢,也不强求你答应我的追求,更不敢让你在你父母的逼迫下,让你同意我们的婚事。” “只是,你让我就这样,待在你身边,别赶我走,也别让我去找其他人谈恋爱,可以吗?” 花白禾此刻正是心软之时,听见了她的话,就算自己此刻是铁石心肠,也没有不震撼的。 她不是没见过这样卑微的爱情…… 只是她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成为其中的主角。 她闭上眼睛,假装自己已经累晕过去,听不清对方的话,而温从淑发现她没吭声,也不恼,被喂饱的她脾气格外好,只将人往枕头上挪了挪,给她扯过被子虚盖着,而后去洗手间拿毛巾打湿了热水,回来帮她擦身子。 等到一切都做完之后,温从淑的手机响了,她第一时间按下静音,不想打扰花白禾的睡眠,关上了卧室门,还走到了阳台上去接。 待到她离开后,花白禾睁开了眼睛,看着头顶的天花板,感觉心底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统儿,我好像恋爱了。” 若是温从淑上来就走的洛笙、姜窈之类的路子,她可能还会演技飙升,跟对方尽情地演一波戏,将这一切当作是一场大型真人情感类游戏,全息的。 但她没有。 她从来没有伤害过宁婉婉,她完全是知道两人之间你情我愿,才拉着宁婉婉做出这一切的。 而当意识到她与前几个世界存在联系的时候,花白禾那颗沉寂了许久的心,竟然泛起了波澜。 这次,她大概要栽了。 明明那是熟悉的配方和语气,系统这次却听出了她话里的认真,叹了一口气: “就以她的情感进度来看,也许你们在一起的第一天,或者是第二天,你就要回到主神空间去,然后两手空空地、被消除了记忆,回到你自己的世界里。” “没有一个亿,只能坐着等死,你确定吗?” 花白禾蓦地笑出声来。 在脑海里疯狂大笑的同时,就连脸上都跟着出现了笑容。 “我早就是在等死了,”她说,“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选择的是一个亿?” 按照她的选择,其实就算她完成了所有的任务,坚持不被这些奇怪的世界之子所影响,她也依然是要回到自己的世界里等死的。 这也是最让系统不解的地方。 它不明白,因为人类的生命力之顽强,是它少见的,却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这人看着像是…… 但求速死? 可是她明明有很深的执念,关于钱的执念,这部分的执念压过了她的一切想法,成为她活下去的动力。 如今又听见花白禾说的话,系统满是不解。 花白禾吊儿郎当地问了系统一句: “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我的故事呀?你求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往常的系统听见这句话,肯定恼怒地丢她一个表情包转身离开,但是今天没有,不知是不是对自己出厂后的第一任宿主留了点感情,还是想起它和花白禾共同经历过的这些世界。 它难得没有暴跳如雷,只是说了一句: “我求你一下,告诉我吧。” 语气很温柔,就像花白禾在主神空间里看到的那个俊秀的青年,有着温和的五官外形,好像这才本该是它的性格。 她怔了一下。 难得跟自己互怼的系统退了步,她竟一时间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找了很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无非也就是些情情爱爱的事。” 她在脑海里嗤了声,明明说的是她自己的故事,语气却轻描淡写地像是在评价别人。 “你是不是以为我要拿那笔钱,去救人?” 系统确实这么想过。 毕竟如果能有什么东西比自己获救更重要,那也只能是同样珍贵的另一人的命了吧。 花白禾笑了一下,如果系统这会儿在她跟前,也许她还会摆摆手加以否决,可惜二人现在是在用脑电波交流。 “你想多了。” 她说:“因为我妈想要,所以我给她,就这样而已。” 系统:“……” 系统:“???” 它有些不懂这里面存在的逻辑关系,也想不出来这是怎么样的家庭。 花白禾慢吞吞地讲道: “以前我有个喜欢的人,我还蛮喜欢她的,想追求她,结果被我妈知道了,她把我打了一顿,说家里不准出现我这样的变-态。” “我当时跟她争,我说,你觉得我不正常,总想让我跟其他优秀的人一样,要是有朝一日,我成了你口中的成功人士,赚了大把的钱,我还是个同-性-恋,你又怎么样?” 她垂着眼眸,看着被单,绘声绘色地重复着自己母亲的话: “牛皮吹的这么大,你要能有本事挣一个亿给我,你就算找头猪谈恋爱,我都不管你,问题是你也不照照你自己什么样儿?” “一个亿,你做梦来的快一点。” 系统有心说些什么,想根据人类的行为模式分析,想告诉自己的宿主,其实家长这么说话,只是表达一下情绪,不一定之后会履行的。 但鬼使神差地,它并未张口,只是问了一句:“然后呢?” 然后? 花白禾轻描淡写地说道:“然后,我喜欢的人在答应我表白的那一天死了,我想去给她选个墓地下葬,我妈带着一干亲戚在她的灵堂里,指着我的脊梁骨骂我。” “我喜欢的那人有点可怜,因为没有家长,死后都没人给她做主,我当时还在想,她听见那样的吵闹声,会不会很不安。” 可惜,她就像个孙子一样,被自己的母亲,在那人的灵位前,落尽了面子。 她不愿意过多的提这件事,只是草草对系统说道: “所以,我没了爱人,只能努力赚一个亿,让我妈闭嘴了。” 系统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故事,它陷入了沉默。 三秒钟之后,花白禾在脑海中再次开口: “哎你有没有被感动哭?你们系统哭起来是什么样的?我能拍个图吗?” “不枉我绞尽脑汁临时给你编个剧本哈哈哈哈!” 系统一听,出离地愤怒了,哪怕有总系统的警告,它也坚持对这么个欺骗自己的感情的宿主破口大骂! 恰在此时,温从淑推门而入,看见在床上笑出眼泪的人,拧了下眉头,急忙走过去: “怎么了?” 花白禾拍了拍她的手,眼角的泪花还没被抹掉,就着那姿势,攥着她的手腕,道: “我刚听了个笑话。” 温从淑顺着她的意思,眉目温柔地看着她,问:“什么笑话?” “我们结婚吧。” 花白禾说。 温从淑僵了一下,发现自己真的笑不出来。 紧接着,花白禾又接了一句: “上一句不是笑话,是认真的。” 52.金主干妈么么哒(十) 听见花白禾的话, 温从淑整个怔住了。 她眼底情不自禁地闪烁出喜悦,深知眼前这人本性的她,这会儿忍不住上前将人抱住, 交颈相拥的温暖,让花白禾心底最后一分犹豫也无。 明明只是简单的一句‘我们结婚吧’,却让温从淑心底为之一震。 她就这么抱了花白禾许久, 气息忽冷忽热地轻轻喷洒在花白禾的颈间, 明明痒的有些受不住,花白禾却也没躲, 而是眯了眯眼睛。 两人都不知道,那一瞬间,有一道金光从遥远的天外飞来, 悄无声息地落到了这个世界里。 温从淑酝酿了许久, 将一句埋藏心底的话慢慢地吐露出来: “其实……我——” 手机铃声在房间内欢欢喜喜地响起: “如果感到幸福你就拍拍手!啪啪!如果感到幸福你就跺跺——” 温从淑:“……” 很好, 什么气氛都没了。 花白禾被她放开,看见她一会儿青一会儿黑的脸色,本来不想接电话的, 这会儿只能硬着头皮转移话题, 摸起手机一看, 是苗可期打来的电话。 这可稀奇。 花白禾心中疑惑, 苗可期明明跟自己签了约,但自从开始跟温从淑接触过之后, 后来就一副清心寡欲视金钱为粪-土的姿态, 这会儿都发展成温氏影业的艺人了, 怎么忽然惦记起自己了? 如此思绪在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她接起电话,带了点轻飘飘的笑意: “今天什么日子啊,居然能让苗大明星想起给我打电话?” 温从淑一听,眉头跟着蹙起。 不过短短时间,没见到苗可期跟自己联系,怎么倒先越过她,又敢跟她的人来往了? 她犹在琢磨着,听见花白禾的应答声继续响起。 “请我去看秀?嗯?带上温总一块儿?……我问问她。” 花白禾被苗可期的邀请弄的有些一头雾水,尤其是对方特意强调她可以带上温从淑一块儿——倒像是已经知晓了她们俩的关系。 不过她很快又释然,就如同温从淑说的那样,她们俩的关系本来也就是全网皆知的。 温从淑对她摊开手掌,示意花白禾将电话递给她。 花白禾不疑有他,把电话给她递了过去,看她去外头接电话,也不好奇她和苗可期的聊天内容,反而是在床上躺的舒舒服服,还翘起了二郎腿,跟依然在破口大骂的系统说道: “休息休息,要不我给你倒杯水——哎,忘了,你喝不到。” 系统:“……” 花白禾现在真的怕它被自己气的直接死机,为了平平安安地在这个世界走完,她勉为其难地主动让了步: “统啊,我们来聊聊,之后你更想要什么样的宿主啊?” 系统面无表情:“只要不是你这样的就行——再说了,我找什么样的跟你有关系吗?” 花白禾好声好气地劝它:“诶,怎么说我也当了你这么久的主子,关怀下属的未来也是应该的。” 系统沉默了三秒,匪夷所思地问着这个将自己捧上神坛的女人:“主子?” 花白禾厚着脸皮:“是啊,宿主宿主,我这人比较文盲,光认得后面那个字的意思。” 系统毫不客气地给她科普: “那前一个字还有过夜睡觉的意思呢?” 花白禾倒吸了一口凉气。 系统有个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只听她开口问道:“绕了半天,原来你不是不舍得我,而是想睡我?” 系统:“……” 系统:“!!!” 系统愤怒地大喊:“我没有!” 像是为了阻止花白禾的龌-龊话头,系统扩大了音量在她脑子里喊:“我只是一个未成年的系统!你可以当我是智脑、机器人,什么都行!我对你们人类不可能有欲-望!” 花白禾‘噢’了一声,鬼使神差地回了一句: “但我也没见过你这么高级的机器人啊,我怎么知道你对我这样的会不会……” 系统沉默了半晌,开口道:“你说对了。” 花白禾:“噫!” 系统:“我现在对你真的有一个欲-望——你想知道我要怎么样跟你的脑花同归于尽吗?” 花白禾:“……” 花白禾干巴巴地回道:“……统活一世,想开点,我的脑花味道不太好,可能不是你们喜欢的机油味。” 也许是被系统描述的画面给美到了,花白禾消停了,而系统现在只有一个想法: 让花白禾把温从淑的好感度刷的越快越好,尽早完成它尽早送人回原先的世界,从此再也不要遇上她! 花白禾遛了系统一遭,心情却很好,眼见着温从淑和苗可期那通电话一时半会儿打不完,就翻身起来,拿着纸笔开始列结婚的准备事项: 领证、买婚戒、订做婚纱、摆酒席、看婚房、度蜜月…… 她嘴里哼着‘咱们个老百姓呀,今儿真呀真高兴’,在桌前伏案列着结婚事宜,每写一项,就拿着自己之前换下的美颜功能稍差那部旧手机在旁边搜。 她还从没有想跟人结过婚。 上个世界为了稳住尹逍的事情不算,那时候她是已经有预感了,知道自己只要给云野蔓一点希望,对方的情感进度终点肯定比婚礼更先到来。 但这个世界不同,她希望温从淑能不要那么容易就满足,再不济也要等她们走上那红毯再说…… 说不定这是她这辈子穿的唯一一次婚纱了呢。 “领结婚证要去哪里?身上需要带什么证件?” “a市最适合办婚宴的场地在哪里?” “中式婚礼和西式婚礼的讲究” …… 没过一会儿,花白禾的手机搜索引擎页面,就净是跟婚礼有关的痕迹,她专注又认真地筹划着,没注意时间,等中途休息的时候,才反应过来温从淑的这通电话也打的太久了吧? 如此想着,她回过头往房门的方向看了看,却发现自己身后早杵着个身影,不知就这样居高临下地在身后安静看了多久。 花白禾被她吓了一跳:“嚯!” 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温从淑顺势俯身下来,柔软的唇落在她的额头上,连说话都带着盈盈的笑意: “看你写的认真,就没打扰你,吓到你了?” 这份温柔的模样,在温从淑身上极难见到,好像一只已经成年了的刺猬,想要靠近人,又担心自己身上的尖刺扎到对方,既不敢小心翼翼试探着靠近,又不知要如何才能留住人。 最后没了法子,干脆朝着对方尽可能地展露出自己柔软的肚皮。 触上来的温暖让花白禾差点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她憋了憋,抬眼看了看温从淑的脸庞,余光将她头顶的情感进度也收了进去—— 但这一眼却差点吓得她当场去世。 那进度赫然已经跑到了92! 只差8个点,花白禾就要被送走了! 她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脸上露出了悲愤的神情,抬手去戳面前这人的肩膀: “你、你还行不行了?” 温从淑:“……?” 她先是错愕,继而眯了眯眼睛,方才那副温柔到骨子里的模样消失不见,披上了寻常那层冰冷的外衣,黑色的眼睛里冒出几分威胁的意思来: “我行不行,你还不清楚,嗯?” 花白禾呆呆地看着她头顶的那个进度条,心想自己原本很清楚,但是现在真的不好说。 她深情款款地主动拾起温从淑搭在椅子后背上的手,捧到了自己唇边,亲了亲那个手背,眉眼仍扬着,自下而上地看去,真心实意地问道: “答应我,别这么快就对我缴械投降,好吗?” 她还有很多的优点没有展露出来呢。 “比如你的童心未泯?一把年纪了还喜欢看《神奇宝贝》,有事没事喜欢跟着里面的反派人物背台词?”系统就在这时候插了一句。 花白禾气死系统不嫌事大: “是啊,谁让我有对象宠着,而你没有呢?” 因为是从下往上看的角度,她那上扬的眉梢像是春日郊游湖边抽芽的柳条,格外柔媚,眼底流淌的光更似湖水那般,有粼粼情意在其中点缀。 如此神态,加上那挑-衅般的话语,成功让温从淑心头狠狠一跳。 她失笑,抬手勾了勾眼前人的鼻梁: “你到底是哪座山头偷跑下来的妖-精?” 花白禾顺势拉着她的手沿着自己的后腰往下走去: “小女子家中本在青丘国,成年后爹娘让我来凡尘,吸足凡人公子的精气,修炼成型才可回去,谁知这人世间竟有如此美人迷了我,你摸摸,我这狐狸尾巴到底什么时候能藏好呀?” 温从淑被她这番勾-引弄的浑身火热,想起她之前箱子里还有一套小动物的衣服和玩具,明明顺着她的动作扑了个空,却跟着凑了瞎话: “我看不用藏了,不如我帮你再多修炼出几条来?” …… 另一头。 苗可期借着和花白禾约着看秀的借口,跟温从淑隐晦地提了一句温思竹这边的打算,对方果然十分淡定,只是依然用话提醒着他: 别以为有温思竹的话语在手,就能肆无忌惮了,该和宁婉婉保持多少距离,如今依旧半分都不能少。 苗可期还能怎么样,还不是只能捏着鼻子认下。 谁让这位是安排他进入了温氏影业的真·金主呢? 这样一来,与其说是他和宁婉婉的闺蜜茶话会,倒不如说是他在旁边当牛做马,给这对情侣安排好出行的种种服务,同时还要注意自己身上的光别太亮了。 ——哪怕温从淑允许他这个高瓦电灯泡上线,他也最好自动把电源插头拔掉。 苗可期向来情商在线,被这么提点了几句,瞬间找准了自己的定位。 他定下的秀是在欧洲的一个时尚国家进行的,同期在该国首都还举行名气更大的时装周。 然而念头只是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他就坚定地决定去知名度更低的这个秀场,虽说温从淑和宁婉婉的关系隐约有在大众面前走明路的趋势,但他想着,还是能低调就低调吧。 隔日,温从淑办公时,就收到了苗可期托花白禾送来的邀请函。 温从淑盯着邀请函上的那个地点,拧了下眉头,恰逢助理在旁边,顺口问了一句: “最近米奇时装周要开始了吧?” 周小晨点了点头,以为她有要参加的意思,当即回道:“是的,温总,这边差不多要收到邀请函了,您今年打算去吗?” 温从淑没多说,只略答了句:“不去。” 她盯着手头的邀请函看了半天,又将那张卡纸往自己的办公桌上随手一放,吩咐自己的助理: “三天后我要去欧洲一趟,最近有什么需要我处理的事情尽量这两天拿到我跟前。” “好的,温总。” 周小晨想了想,主动说道:“您大概去多长时间?需要我联系之前那家保全公司吗?” 温从淑沉吟几秒,只挑了后半句回道:“不用,跟婉婉出去玩几天。” 周小晨点了点头,退出了她的办公室。 如此,一切安排妥当之后,苗可期、宁婉婉和温从淑就在三天后,从a市机场登上了前往i国的飞机。 …… i国一面靠海,一面靠着内陆,沿海还有几座小岛,有的岛还是火山岛,休眠期开放参观,隔个几十年爆发一次。 这次花白禾他们去的是另一座岛,盛产柑橘、橄榄、鲜花和爱情故事。 岛上有山,山上的峭壁露出雪白的岩石颜色,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山前是碧蓝的海水,好像凑近一些就能看见海底的鱼虾似的。 近处,有些人懒洋洋地从借住的房间里走出来,有的去楼下的咖啡店里点个轻松的下午茶,手里拿着三明治,坐在太阳伞下惬意地和同伴聊天,还有的跑到楼梯,让伙伴举着相机,给自己摆拍出各种各样的漂亮照片。 当咸咸的海风朝他们吹来的时候,花白禾都觉得闻到了幸福的味道。 ……这是她从未想过的一场旅行。 她穿着薄纱长裙,戴着遮阳帽和墨镜,红唇却似燃烧的火焰,灼灼释放她的魅力,令许多说的外语的过路男子禁不住回头看她一眼,朝她露出个善意的微笑。 温从淑正想吃醋,不妨被个背个画板的年轻小伙子有些害羞的走来,将自己手中那寥寥几笔速写勾出的图递给她,上面赫然是她神情冰冷的样子。 唯有眼睛里亮着光,好像看到了令自己惊艳的美景—— 只有温从淑知道,自己一直在看的,唯有宁婉婉一人而已。 她还在怔忡间,旁边伸来一截雪白的腕子,将那素描从男生的手里轻松抽走,用刚学的本地语对人家现学现卖,一句谢谢的发音含糊而过,偏偏又有三分相似。 男孩儿不好意思地羞红了脸,回了她一句什么。 花白禾面上微笑,其实根本听懂,只笑眯眯地捏着画,理直气壮地转头问温从淑: “可以啊温总,我才一会儿没看住,就对这么年轻的小鲜肉下手了?” 温从淑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末了只扔出一句:“怎么?吃醋?” 花白禾对她笑出一口白牙:“越多人喜欢你,越证明我魅力大啊。” 连这样的美人都对她倾心,怎么能不让她膨胀? 她又拿着手里的画看了半天,也不舍得折出痕迹,最终只卷了卷握在手里对温从淑说道: “回去裱起来。” 温从淑不置可否,倒是由着她去。 紧接着花白禾猝不及防地问了一句:“刚才那小伙子对我最后说的那一长串是什么意思?” 温从淑回想了一下,大意是:你的红唇比花儿更娇艳,像是遗失在凡间的天使。 然后她微笑着回道:“你不是跟他说‘谢谢’吗,人家当然要回你‘不客气’。” 花白禾将信将疑,而后去戳旁边的背景板苗可期同学,问道:“是吗?” 苗可期察觉到温从淑朝自己投来的视线,这位a大学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硬着头皮回道: “是啊。” 然后花白禾一字一句地将人家刚才的话给翻译了出来。 温从淑:“……” 苗可期见势不妙,赶紧走到路边的咖啡厅,假装盯着门口的小牌匾研究下午茶菜单,并听不到他们俩的话。 温从淑疑惑地打量着花白禾,最后只能回一句: “i语速成成果不错,偷偷在家里学了多久?” 花白禾笑而不语,有系统这个小霸王翻译词典在手,别说是地球上的语言了,就是火星语她也能给翻译出来! 她得意地借着系统的威风跟温从淑显摆,一边在她面前露出骄傲的神情,一面顽皮地面对她,却在她旁边倒着往后走。 这条路上铺的都是凹入不平的石板,温从淑担心她被路上的凸起绊倒,不放心地牢牢牵着她的手,就这样任她边走边跟自己提要求。 “下次出来玩,我们可以挑个近点的地方,比如游戏厅就很不错。” 温从淑顺势接了一句:“给你抓皮卡丘,是吧?” 花白禾在这个世界还从没暴露过自己喜欢看神奇宝贝的爱好,听见她的话,心头稍动,朝她露出了个心照不宣的笑容来: “是啊。” 她说。 系统听见这两个人的对话,想起来花白禾之前对它说的事情,忍不住开了个扫描模式,对着温从淑近距离地扫了扫。 一无所获。 但是她究竟是怎么知道花白禾本身的爱好的? 系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毕竟它的思考模式靠逻辑分析,而它跟前的这两个人,走的却是直觉和第六感的玄学路线。 温从淑听了花白禾的回答,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答道: “光有娃娃也不够吧?要不我再给你买个皮卡丘的套装?” 花白禾一时茫然,没接上她的脑回路,脚下顿了顿,正好停在了一个卖花的小摊子前。 淡色的木制圆筒架子排排放,里头放着的鲜花都是刚采摘下来洗干净的,花瓣间还夹杂着晶莹的水珠。 旁边还有各式各样的鲜花饰品,有手串,也有花环。 温从淑唇角噙着笑意,见到她的脚步停下,视线看到她身后的那个摊子,上前一步站到她跟前,拉住了她试图后退碰到架子的动作。 而后随手拿起个绿色细藤蔓和小花编就的花环,往她的头上端端正正地一落,像是为她郑重其事地戴上皇冠似的,随即却一躬身,凑到她的耳边,混不正经地扔下一句: “皮卡丘的尾巴,跟狐狸尾巴不同,我们偶尔也能换个花样,是吧?” 卖花的老板在旁边笑呵呵地看着这两个小情人当众调情,眼中充满了祝福。 而花白禾尽管知道这里的其他人都听不懂中文,却还是被她光天化日的调戏弄的脖子一热…… 竟然真情实感的脸红了一次。 温从淑看着她罕见的纯情模样,竟一时觉得比其他时候更为诱-人。 …… 与此同时。 人来人往的暗处巷子里,几个身形高大的男人聚在一块儿闲聊,手中拿着酒瓶,时不时抿上一口。 他们正说到兴头上,瞥见旁边贴墙走过一个人,明明是青天白日,那人也不知道是信什么宗-教的,将自己从头到尾裹的严严实实,低着头从他们的身边走过。 本地民风彪悍,有个男人直觉感觉到不对,他开口用外语喊了句‘等等,你站住。’ 然而路过的那人却不管不顾,径直地朝前面热闹的街区而去! 而他之前路过的那一撮人却已经放下了手里的酒瓶,往他这个方向快步而来,有人往自己的怀里腰间摸去,不知要拿出什么东西。 但—— 走在前头的男人动作比他们更快,似乎半点不在意自己的生死似的,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在他的衣袍下出现,对准了自己的目标,尔后倏然扣下扳机! ‘砰!’ 一声巨响! 被他的动作吓住,原本几个男人都已经拿出了自己的匕-首,却发现这点子是硬茬,追在最前面的那个率先换成了手-枪,双手端着朝那个身影扣下扳机! ‘砰’又是一声响! 但是下一秒,他却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因为他的子弹,直接穿过了那个人的身影,像是打破一个虚空的镜像似的,而后他眼见着那个人的身形从原地慢慢消失,化作了一道金色的光。 …… 街区里自那两声枪-响之后,原本繁荣热闹的场景消失不见,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响起,人们慌乱无措地钻进屋子里。 仍在街区上的人们互相奔走时,碰倒了花摊老板的那些架子,漂亮的鲜花落了一地,被无数人的鞋底碾碎,深色的汁液从花瓣花茎里流淌出来,渗进地砖粗粗的缝隙里。 不多时,就连咖啡店门口原本悠闲吃着三明治的人们都不见踪影,只剩下东倒西歪的白色桌椅。 整条街里,只有花白禾和温从淑没动。 不是她们不想走,而是因为…… 她们走不了。 花白禾不知被谁撞了一下,头顶的那个花环早被碰掉了,而她丝毫没有闲心去顾这个,只是回忆着自己上一世成为尹栀时所会的那些知识,将倒在地上,腹部渗出大片血迹的温从淑的伤口给按住。 摁住伤口的布料还是她买的丝巾,但眼下却一块干净的布都没有。 花白禾满脑里大部分是空白,处理这一切全凭本能,眼见着她渗出的血越来越多,她抬头想去喊苗可期,却看不见人,只能大声喊道: “谁帮我叫一下!救护车!拜托!” “这里有人受伤了!” 温从淑的神色却很平静,像是知道了自己的结局,她甚至还抬起手摸了摸花白禾的脑袋,像是想对她开口说什么,结果刚启唇,唇上却微凉。 她下意识地用舌头舔了舔,咸的。 温从淑看着将自己抱在怀里的人,眼中出现了几分无奈。 她微微动了动嘴唇,说出了两个字: 别哭。 花白禾眼中的泪水却流出来更多,她在脑海中疯狂地喊系统: “系统!这怎么回事!她的世界线里没有这一环!温从淑没有仇-家,她还是命运之子!她怎么可能在这种地方死去!” “系统,你救救她!” “我不跟她谈恋爱了,我再也不跟她谈恋爱了,你救救她!” 系统也从未见到过这种结局,它匆忙想跟主系统申请世界线重新判定,然而一切都晚了—— 温从淑要死了,这个世界要毁灭了。 系统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它不仅没有撤回自己的世界线阅读申请,同时还有些不太忍心地对花白禾说了一句: “没用了,她的是致命伤,你……你们……” 你们要是有什么话,就现在说完吧。 它是想这么说的,但不知为什么,看见花白禾那样悲伤的样子,它竟然说不出口,隐约间好像从她这份悲伤里,看见了前几日她与自己讲述的那个故事里的人。 如果那故事是真的…… 那这应当是花白禾第二次看见心爱的人死去了吧。 那一瞬间,它忽然明了了人类的‘不忍’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 …… 温从淑察觉到体内的生命里渐渐流失,她闭了闭眼睛,尔后,花白禾看见她头顶的进度在一点点地前进—— 93、94、95、96……99…… 花白禾却无暇顾及这些,她全部心神都在自己面前这人身上,哆嗦着想要喊人打电话,却看不见,她背对着的方向,大海的尽头,有一片天空的颜色开始慢慢发灰。 仿佛有人拿了一支灰色的画笔,在油画布上,从左往右,浓墨重彩地涂过来这一笔。 那灰色不知是什么气息,从远处席卷而来,被它缠绕上的一切都停止了。 海浪从蓝变成灰,之后像是被定格住的石膏画,然后是沙滩、树木、房屋、转瞬间就到了近处的眺望台,喷泉池,石板路…… 温从淑费力地抬起手,够到了花白禾的脑袋,对她又动了动唇,说了两个字: 走吧。 不是让她离开这个地方,而是让她,离开这个世界。 她没给花白禾拒绝的机会,不忍心让她看到整个世界毁于一旦的灾难画面,然后—— 她头顶的进度陡然跳到了100。 花白禾根本没来得及抗议,也没来得及跟她多数一句话,整个人只能听见脑海里系统的声音: “任务完成,传送开启——” 尔后,她像是之前的世界一样,骤然消失在了温从淑的眼前。 她捂着伤口,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包括她身下的地板,周围的一切都已经变成了灰色,接着,不知从哪里刮来了一阵罡风。 天空、海洋、岛屿。 鲜花、桌椅、房屋。 都在她的面前尽数化作齑粉,她眼前看着的场景再不是蓝天,只剩一片虚无,那罡风将一切都抹消掉,好像她的世界从未存在过。 温从淑咳了一声,低低的冒出了一声: “对不起……咳咳……没想到会牵连你……” 她不知在跟谁说话,等了许久,才眯了眯眼睛,又说道: “当然,从之前到现在,所有的帐,我都会与他清算。” 罡风消除干净了除她以外的整个世界,细碎的沙砾在她躺着的这一片地方细细盘旋,像是沙漠中的沙尘暴即将扬起前的丁点前兆。 她不再说话了,只睁着眼睛看着头顶那片本该是天空的地方,看了许久,眼中的神采慢慢褪去,她才缓缓地阖上了双眼。 于是,那风呼啸一声,将她也尽数吞没。 整个世界,化作虚无。 什么痕迹都没留下。 …… “警告!警告!0857号世界能量失衡……0857号世界能量失衡!” 主神空间内,主系统如实禀告情况。 但王座上的男人被惊醒,只是相当无力地一摊手,无奈道:“之前重启这些落后世界的时候,我就已经耗空了所有的能量,实在是没精力再来一次了。” 他脸上露出个十分明显的惋惜来,半晌又有些肉痛地叹了声:“唉……怎么回事?” 主系统如实进行核查,很快检查出了结果:“1000286的契约宿主成功改变了命运之子世界线,但却在旅游中遇到了亡命之徒,命运之子受到重伤,性命垂危。” 主神挑了挑眉头:“不可能吧?就算遇到亡命之徒,也不该是命运之子受到伤害?” 主系统迟疑了一下,继续说道: “因为1000286的契约宿主与命运之子产生情感,所以命运之子替她挡下了致命一击。” 主神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顺势说道: “违-规操作啊?导致我一个世界灭亡,还违反了规定,让1000286准备解除契约吧。” 主系统思考完毕,对他的判定结果毫无意义,立刻投入了执行。 与此同时,男人伸了个懒腰,从王座上站了起来,神情里露出几分轻松的意味: “检察官该过来了吧?我去门口迎接一下,对了,这次来的是哪个检察官啊?” 主系统:“是红桃a。” 男人伸懒腰的动作霎时间一顿,眼中不可抑制地露出几分杀机来:“是她?” 那正是许多年前在上边举报了他一次,导致他流落到这个地步的家伙,没想到她也晋级了神格,还当上了检察官。 但那杀意只在他眼中一闪而过,毕竟此次的评分还要仰仗对方的结果,他压了压心中的不悦,才继续道: “不打不相识,希望这位检察官大人不要公报私仇才行。” 主系统听了他的话,一板一眼地回道:“检察官行为由规则约束,不会掺杂个人感情。” 听了它的话,主神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 ——不会最好。 不过,就算她想挑出毛病来,自己也早一步摧毁了所有的证-据。 …… 此刻,1000286的空间内。 警报声混合着任务完成的声音一并响起: “宿主花白禾任务完成……开始抽离第0857号世界数据……评分正在生成,请稍候。” “警告!警告!宿主花白禾违反条例,宿主花白禾违反条例!” 花白禾却对那些声音置若罔闻,只恍恍惚惚地坐在地上,半晌才抬起手擦了擦自己的眼角,却是一片干涸。 她以为自己还在哭,其实没有。 也应该是没有的……毕竟,从很早之前,她就没有眼泪再流了。 脑袋里嗡嗡作响,却仍留了一根清醒的神经,让她不至于当场崩溃,直到见到那熟悉的青年—— “你看见了吗?她……她帮我挡的那一下。” 花白禾不顾旁边冒出的无数违-规警告声,从地上起来,拉着面前那个俊秀青年的袖子,认真地问道。 系统有心想帮她,但此刻眼中也全是为难: “我看见了。” 在花白禾还待再说的时候,他先一步打断道:“但是那都跟你没关系了,就算你任务完成,但是你和命运之子产生感情是事实,上头主系统和主神的判定下来了,我现在要跟你解除合同。” 解除……解除合同? 花白禾愣了一下。 她一肚子的问题想开口,问系统,温从淑怎么样了?她会跟着那个世界一起毁灭吗?为什么突然会冒出这么一个不合理的杀-手? 但那些问题的能问出口的前提,是她能继续留在这里。 花白禾白着脸,一咬牙:“不行。” 系统叹了一口气,它没想到花白禾唯一一次动了真感情的世界,最后竟然落得这样的下场,但它并没有权限替主神空间留下这个契约宿主。 它犹豫了几秒钟,劝道: “我朝着总系统提交了申请,但是被驳回了,你违-规太严重,我没有办法留下你。” 花白禾知道自己的一意孤行如今给人留了把柄,如果她是跟温从淑顺顺利利地走完这个世界,她甚至想好了,哪怕对上在金饰店试婚戒的时候,突然幸福到情感进度百分百,她都能接受。 唯有这样不行。 她想做的事情还那么多,这段感情才刚刚开始,为什么要这样结束? 哪怕她跟温从淑性格不合,哪怕是温家不同意……在搜索结婚仪式的时候,她都想过这些,独独没想过,这人会莫名其妙丢了性命。 她自知这会儿不冷静,捋不清那些细碎的思路,所幸有需要抓住的一点。 ——留下。 继续做这些莫名其妙的红娘任务。 直到弄明白情况为止。 花白禾脑筋艰难地转着,面上的她却拉了拉青年的袖子:“我,能见主神吗?” 系统看着她十分冷静的样子,与之前在那个世界里崩溃地求自己救温从淑的模样不同,任谁都看不出她刚才怀里还抱着自己奄奄一息的爱人。 那一瞬间,系统的知识库里想起一段关于人类神经系统的文字: “有时候,当个体遭受的刺激过大,会封闭感官,暂时屏-蔽对这件事的反应,转而将注意力移到其他事情上,以延长对刺激事件的反应。” 它看着花白禾的样子,终究一脸为难地低声道: “主神现在正在接待检察官,恐怕没有时间见你,就算有——我也得先打报告,通过了才行,这时间很长,你可能等不到。” “检察官?”花白禾抓住了关键词。 系统跟她解释道:“主神现在因为一些原因,要受到检察官的监督——” “可以了!”花白禾眼睛一亮。 系统:“?” 花白禾立刻说道:“那我要去找检察官!我要举-报!” 系统:“……???” 等等,举-报? 花白禾稍加回忆,想起了之前的一件事来,对系统微微一笑: “身为正当的签约员工,我的身心在上个世界受到极大的摧-残,我要举报你们主神,擅自动用私-刑——这个案件,检查官受理吗请问?” 系统:“……” 还真别说,上个世界的监督模式本来就存在疑义,真要扯皮那确实有的扯,端看这次来的检察官是谁了。 他抬手按在了自己的太阳穴上,不知打开了哪个沟通频道—— 三秒钟后,他开口道: “太好了!这次来的是红桃a!” 花白禾:“……” 红桃a? 原来在你们的世界里,扑克牌都这样玩的吗? 53.金主干妈么么哒(十一) 因为有主系统跟在身边, 用数据实时与检察官汇报情况,所以主神需要与检察官红桃a直接交流的情况并不多,更甚者, 两人除却一开始见面时互相点头致意之外,尔后更是半句交谈也没有。 红桃a是个十分漂亮的女人,穿着一身仿古中世纪的贵妇人装, 黑色的礼帽在头顶斜斜压着, 轻薄的黑纱从帽檐落下,恰好遮住了上半边脸颊, 只露出一抹红唇。 她手上戴着薄薄的黑手套,抬手用右食指轻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轻声道:“数据接收, 开始——” 主系统的柔和声音紧接着响起:“正在为您传送。” 声音落下后, 无数道金色的细线从白茫茫的天顶被牵扯下来, 千丝万缕的金线汇聚成一束,往她的太阳穴中钻去,眨眼间却又消失不见。 红桃a眨眼间就说出了答案: “第一轮世界拯救任务中, 玛丽苏主神拯救世界1208个, 其中成功数量为1200, 失败数量为8, 成功率为99.337748%。” 话音刚落,她偏了偏头, 面无表情地看向落后自己半个身位的男人: “拯救世界数量最多, 评分为sss——真是优秀。” 明明说着夸奖的话, 偏偏她的语气里带了一股嘲讽。 一身白衣的男人听见她的话,表情里也什么波动,直接回道:“检察官的权限高于我们这些低级神,你要是怀疑我动了什么手脚,大可直接调查数据。” 红桃a原本没有要特意针对他的意思。 毕竟她当年得偿所愿,如今还爬到了这家伙的头上,她按理说只需要公事公办就够了,就算这个成绩过于优秀,按照这人原本的等级,也不是办不到——毕竟他本来就是中级位的主神,现在却偏偏要和一些低级人员竞争,照理说她其实也没什么可以指摘的地方。 故而听见他的话,红桃a也没怎么搭理,他对自己怀恨在心,实属正常。 她直接复制了一遍数据,存储下来之后就打算离开,只不冷不淡地开口道:“三轮比试过后,你的成绩应当能稳坐第一,我就先恭喜你官复原职了。” 说罢她就打算离开。 主神巴不得她赶紧走,空间里被她逛过一次,他恨不能把整个空间都消毒清洗一次。 他语气平平、毫无诚意地道了一声谢,眼见她即将断开数据连接,心中不由松了一口气。 谁知红桃a手食指才刚点上自己的太阳穴,忽然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对了,那八个世界是怎么失败的?” 主神虽意外于她这一时兴起,但还好早就准备好了回答,回顾了一下腹稿,即刻开口道:“前面七个是最初实验新系统时,签约宿主摸不准世界运行规律,任务失败导致的毁灭,至于第八个……是因为一个宿主严重违规,我正打算和她解除合同。” 红桃a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唇边却露出了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 她说:“宿主的名字叫做——花白禾?” 主神有些意外于她会特意去看这个人,点了点头,回道:“是吧,我没太注意,违规的、不合适的人换来换去,我只会在意给我做出成绩的人。” 听见主神那句‘我没太注意’,总系统顿时产生了一些疑惑: 最近一段时间,主神明明只关注了这个世界,为什么要说没怎么注意? 趁着检查官在,主系统干脆也不备份了,直接将这一件事如实汇报给红桃a。 这玛丽苏主神大概做梦都想不到,自己会被监管机构的主系统随时随地测谎。 红桃a蓦地又收到一份报告,唇角的笑容扩大,放在太阳穴上的手仍未收回来,视线放到了他那古井无波的脸上,半晌后才说道: “可我怎么刚才接到一个投诉,说严重违规的是你啊?” 主神:“……” …… 因为玛丽苏主神是被贬谪到低级,为了遵守比赛规则,他原本研发的系统都没继续跟着,宿主们的任务系统都直接由监管机构生产,他只具有挑选权力,配置过来的主系统也会帮他约束那些新的系统。 而新系统一方面需要听从他和主系统的指示,但同时也可以保留质疑权,在适当的时候,可以通过主系统提交给监管机构进行核查。 好巧不巧地,今天在红桃a来的时候,情感系统1000286正好协助宿主完成任务归来。 更巧的是,1000286向主系统提交的投诉,正好被主系统当初备份过。 于是,投诉成立。 红桃a现在要受理这份申诉。 那白衣的男人登时脸色就很难看,他知道投诉要传达给红桃a必须要经过主系统,当即就朝主系统发作道: “这哪里来的投诉,为什么我不知道?” 主系统如实回答:“是您在1681号世界当中,给1000286的契约宿主配置了‘主神监督模式’的事情,当时您说是事急从权,特殊情况,我忠诚执行了您的命令。” “但现在1000286和它的契约宿主存在疑义,要求检察官涉入——为了以防万一,我只能将当时的场景备份下来一并提交,为您作证。” 温柔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具有抚慰人心的力量,可惜…… 这白衣男人听了,却差点一口血呕出来。 他努力控制着自己不变脸色,以免让红桃a看出端倪,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主系统竟然这么无聊,居然把当时的事情给备份了! 他努力回忆了一下,觉得自己那时的说辞并没有什么破绽,心头定了定。 另一边,红桃a却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头—— 她先是受理了1000286的投诉记录,又复核了主系统那边的备份场景记录,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但是…… 因为刚才主系统汇报的事情,所以她顺手查了查这个叫做花白禾的任务记录,发现这人不太对。 照理说,监管机构生产出来的系统都经过了层层测试和检查,为免让宿主在各个世界遇上无法解决的问题,监管机构还给系统设定了自动更新模式。 然而—— 情感系统1000286的进度条,明明绑定的是世界之子和她命定的对象,其他人让命运之子产生的情绪波动,本不该在它的检测范围内…… 为什么这个花白禾,却能够让命运之子的进度条改变? 她发现不妥,就这个疑问直接询问了主神,男人挑了下眉头,开口道: “这1000286是你们监管机构生产的新系统,我还以为这是它本身就存在的漏洞?” 红桃a直接问道:“既然你发现了漏洞,为什么不遣返?” 白衣男人十分无赖地对她耸了耸肩膀,摊手道:“它这个漏洞对我又没坏处,正因如此,它的宿主还帮我抢救成功了几个世界,要不是现在严重违-规,我说不定还会接着用她呢。” 红桃a一时无话。 这人做事确实不太讲究方法手段,她是知道的,现在这事情就像是,这玛丽苏在超市里买东西,花了五块钱,收银倒找他十五—— 他能将钱送回去,自然是品德高尚,但他要是揣着直接走,疏忽肯定也算收银的。 红桃a盯着他那无赖的样子看了许久,之后蓦然打了个让他措手不及的球: “既然1000186的契约宿主提出了异议,出于尊重宇宙所有智慧生物的原则,不如……带我去见见她?” 主神:“……”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女人还是想找他不痛快。 尊重宇宙所有智慧生物? 是不是改天来头会说话的猪要见她,她也打算认真听听? 但这时候阻拦,更显得他有事要藏,左右目前也没挖出什么对他不利的东西,男人捏着鼻子认了: “请便。” …… 花白禾跟系统在空间里等啊等,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她一定会上演撇花瓣的一幕,自导自演一出,‘红桃a会来’、‘红桃a不会来’…… 可惜,周围空空如也。 极度安静和无聊下,她开始胡思乱想。 如今要将希望寄托在一个自己全然不熟悉的人身上,她心中颇有些不安,尽管从系统那里得知了红桃a和主神曾经有过节之后,她对能请来对方捏了五成把握。 剩下五成是,红桃a是个不愿惹事的人,未免落下口舌,轻拿轻放。 花白禾只能像是赌博一样,将自己全部的筹码压在对方能来上。 否则…… 她只能就这样不明不白地离开。 既不知道温从淑的世界是如何莫名毁掉的,也带不回去一个亿,一切好像大梦一场。 她依然要背负着来自母亲那边亲戚的指点,沉默地回到一座冷坟前,与她说这一场梦,然后等着将自己的骨灰也放进去的那天。 直到现在,她都还没找到能托付身后事的人。 正在花白禾漫无目的空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站在自己身旁的青年忽然眼睛一亮,即刻开口道: “空间权限已开启,欢迎检察官到来。” 花白禾愣了一下。 她眼神才刚投向系统的方向,就见他对自己微笑着点了点头—— 这意思是,成功了。 红桃a和主神来的比他们想象中更快,系统几乎没来得及跟花白禾叮嘱什么,上空中就落下两道金光,一身黑衣的女人和一个纯白的男人出现在她的面前。 花白禾乍一看去,还以为系统招来了黑白无常。 未等她开口,红桃a率先走了过来:“你就是1000286的宿主?我是这次的检察官红桃a,这是你的主神玛丽苏,听说你要投诉主神过多干涉你的任务进度?” 花白禾一言难尽地看着男人的方向:“……” 兄弟,你的名字是认真的吗? 她努力半天,才努力作出十分镇定的样子看着红桃a,并不为她的气势所摄,只点了点头:“是,我的系统可以为我作证,它当时说过我是刚签约在初级世界做任务的人员,评分只是从s降到e,不应该接受这种等级的监督。” 她说话的时候,红桃a正在看1000286的方向,因为有一层黑色的薄纱挡着,她眼中的情绪一时难以分明。 等花白禾说完,她忽的问了一句: “你现在的编号是1000286?” 西装青年有些不解她的问题,什么叫做‘现在的编号’?他从出厂以来就只有这个编号而已啊。 但是疑惑归疑惑,他还是点了点头。 红桃a收起自己的情绪,略一颔首,尔后才转头看向花白禾,回道: “如果你说的只是这件事——我必须告诉你,因为你的系统存在漏洞,能将你对命运之子的情感也判定进去,主神为了以防万一,也是为了维护规则,这属于条约中的特殊情况,是允许存在的。” “况且……”红桃a不经意地又提了一句:“你这次任务失败,导致的世界毁灭,不正是证明了主神之前防患于未然的做法很正确吗?” 话里话外的,她似乎都在指责花白禾执意违反规定,和命运之子产生关系,若非如此,这次的世界结果也不会是这样。 花白禾:“……” 这意思也就是说,她白告了一状。 花白禾觉得自己这会儿要是那个白色衣服的男人,绝对想伸手捏死自己,不仅害得他失去了一个世界,而且还试图让他的死对头整他。 尽管花白禾是个将死之人,但她并不确定这主神的力量有多大,他是神,自己是凡人,人家要让自己不痛快的法子多了。 她思维飞快的转动,最后还是将视线放在了红桃a的身上—— 对方不可能过来就是为了替主神洗白一通,绝对还有考量。 花白禾将红桃a的话仔细咀嚼了几遍,心中骤然敞亮开来,再次开口道: “与世界之子产生感情,我暂时没有什么可以辩解的,但这次的0……0857号世界走向灭亡,我要求复查世界线!” 红桃a的意思是,之前的事情没有太大的问题,希望她能拿出更多的东西。 花白禾边说边在脑海里捋自己的说辞,很快就能流畅地往下继续说: “我在任务世界的人设不存在仇敌,世界之子就算被我改掉了命运线,也不可能突然多了仇敌,逻辑不通,我要求复查。” “……复查?”红桃a咀嚼着这句话。 按理说,花白禾一个普通的任务人员是不可能明白诸神规矩的,想到这,红桃a不由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旁边的西装青年。 1000286并未违反规定,但感受到她的目光,却不知为何有些心虚,将自己的视线移开了。 相较于她们之间的视线流动,旁边的白衣男人表情就难看些。 他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花白禾,目光里带着的冷意成功让花白禾抖了抖。 花白禾立刻搓了搓手臂,疑惑地拧着眉头看自家系统:“你不是说自家的空间是恒温的吗?奇怪,我为什么觉得有点冷?” 主神:“……” 系统:“……” 红桃a倏然笑了一下,她拥有对这些低级神的质疑权,也就是说,只要她愿意,她能够要求对方提交一切关于下属世界运行的报告。 玛丽苏咬牙切齿,他从来没想过自己要遭受一个人类的质疑,本以为在这个时候跟她解除合同,一方面能证明自己没动什么手脚,毕竟0857号世界刚刚毁掉,红桃a打死也想不到他会白白牺牲一个任务指标。 另一方面,开除花白禾也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毕竟花白禾的违规有目共睹。 他万万没想到,竟然有人类有这个胆子,敢打着投诉他的幌子,在他的对头那里拼命上眼药,就差告诉红桃a—— 这主神有问题!你快查他! 他语气阴晴不定地对那黑衣女人说了一句:“看来贵机构的系统,这个批次的漏洞不小啊,连核心的忠诚度设定都出了问题。” 这话就很诛主脑了,系统一听就知道他的意思,暗指自己有出-卖众神消息的意思,如果红桃a真的信了,等待他的就是回炉重造。 他紧张地僵直成了一根冰棍,然而那黑衣女人听了他的话,只是四两拨千斤地轻声道: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我突然对那些失败世界的情况感兴趣,烦请上传相关数据吧。” 紧接着,这个名叫玛丽苏的男人笑了笑,比之前更赖皮地开口道: “我这人从来不留失败作品,反正有主系统监督过程,所以在世界毁灭后,相关数据我都直接销毁了。” 主系统那个温柔的声音难得有些羞愧:“因为程序正常,我没有备份,而且主神也有权力放任下属世界的流亡——毕竟他身上的能量确实不够三次重启。” 红桃a:“……” 花白禾对神级的不要脸程度叹为观止。 那玛丽苏无赖一把之后,直接看向花白禾,开口道:“人类,你不仅严重违反了合约规定,现在还试图污-蔑我的公正,如果你不立刻停止这种行为,未来我将会对你今日所做的一切保留追究权——” 花白禾陡然遭受了威胁,瞳孔随之一缩! 正在这时,她的身后响起了一道柔和的声音:“我有备份。” 这话一出,在场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1000286举起手,语气有些难为情:“因为我和这宿主第一次合作,想记录下每个世界的任务情景,所以不论是成功世界,还是失败世界,在宿主离开前的世界线,我都备份了。” 不知道哪里传来了一声吐血声。 花白禾与红桃a同时往白衣男人的方向看去,然后他面无表情地看了回来,眼神要多狠有多狠。 红桃a抬手挡了挡自己的唇,对西装青年略一颔首,开口道: “那么,上传数据吧。” 他开口应道:“是。” 话音刚落下,一道细细的金光从他的太阳穴里飞出,往那黑衣女人的薄纱高帽下钻去。 …… 神级的大脑处理信息的速度非人类所能及,只是眨眼的功夫,红桃a检察官就已经接收处理完了情感系统的内容。 她抬起手来,一个屏幕在她的面前展开,画面显示的是一个巷角,站着个背对着众人的身影: “身份显示。”红桃a命令道。 那人身边顿时出现一个蓝色的线条,直接在屏幕上标注出一个方框,内部显示: 姓名:john·jakson 性别:男 身份:流亡职业杀-手 红桃a继续下达指令:“显示与世界之子的关系。” 屏幕里的画面停顿了许久,接着显示出来:“john被i国小岛上的本地势力追杀,情急之下冲着人群开-枪,误伤世界之子。” “误伤?”红桃a盯着这两个字咀嚼了一会儿。 她蓦地问了一句:“这个时候,命运之子的任务进度是多少?” 花白禾和系统异口同声:“92!” 于是,红桃a的视线立刻转头看向白衣男人:“我记得世界之子的人生在即将步入成功的时刻,因为意外丧生的概率要小于0.0000000001%吧?” 主神:“……” 他面无表情地说道:“是啊,但是这个似乎,命不太好。” 花白禾:“……” 主神没管她,而是看向红桃a,这会儿她脸上正挂着戏谑的笑容,玛丽苏男主神黑了脸,问道:“怎么?难道你觉得我会主动舍弃我自己下属的世界?我图什么?” 红桃a心中已经有了论断,黑纱下的双眼里泛上星星点点的笑意,勾起唇角回道: “是啊,你图什么呢?” 她收回手掌,那些画面也随着她的动作一并消失。 继而,这位检察官大人看向花白禾,开口道:“你能够改变命运之子的感情线,是因为1000286的情感判定进度存在漏洞,严格意义上来说,你在钻空子。” 花白禾理亏地低下头去。 “况且,”红桃a说道:“尽管你改变了命运之子产生情感的对象,也依然维持了三个世界的正常运行——” 红桃a顺着那男人的话说下去: “可惜你命不太好,这个世界出了意外。” 花白禾:“……” 也是,一般人很难在连续两次表白之后,接连死两个对象。 哪怕她向来心宽,这会儿也难免有些心灰意冷,她再听不见对方其他的话,心中忍不住想到自己回去之后的事情。 想想也有点丢人。 但是在坟里的那人应该也没法掀开棺材板出来嘲笑自己。 她好像一直就是这样…… 一事无成。 谈个恋爱谈不成,这辈子好不容易打算为自己的性向奋斗一把,钱还没赚到,先等来了癌。 峰回路转时,以为自己来这一场游戏里最少能带点东西走。 结果把自己七拼八凑、破破烂烂的那颗心,倒赔在了这里。 比来时还要不堪。 也许主神说的话是对的…… 她就是,命不太好。 花白禾怔怔地发着呆,不知道那‘黑白无常’两人什么时候离开了,也不知道自己面前什么时候多了一道身影。 …… “喂。” 系统看向旁处,站在她的面前,语气故作恶劣地喊了她一声。 花白禾撩起眼皮子,有气无力地看了他一眼,示意他有屁快放。 “我临时有点事,所以可能——” 花白禾即刻打断道:“统儿,你赶着投胎吗?送我走都不肯,还骗我说临时有事?” 吾儿叛逆伤透我心。 系统:“啊?” 他眨了下眼睛:“送你走?去哪儿?” 花白禾神情恹恹地回道:“不是解除合同吗?你现在终于能摆脱我了,高兴吗?要不要我给你买串鞭炮庆祝一下?” 西装青年愣了愣,抬手试图摸上她的额头。 花白禾在被他碰到的前一秒闪开了,“干嘛?以为我不是你主人,就能随便轻薄我了?” 系统比她更匪夷所思:“你是失忆了吗?” 他说:“我是要跟红桃a回去修复程序,打个补丁的事儿,让你在这里等我一下,你想到哪里去了?” “而且解除什么合同?刚才红桃a的话你没听见吗?” 花白禾脸色变了变,张口道:“你指的是她说我命不好那句?” 系统黑着脸提示:“下一句!” 花白禾:“……” 她一脸空白,脸上就差纹个问号了,明晃晃地告诉系统: 下一句? 没听见。 青年倒吸了一口凉气,问道:“你属龙吗?” 花白禾觉得这时候要是说自己属猪,好像更遭骂,于是她闭嘴了。 系统懒得跟花白禾解释,将刚才空间内的场景放到她跟前重现,尔后整个人化作一道金色的光飞向上空: “几分钟的事儿,你好好想想下个世界怎么完成任务。” 话音才刚落下,他留下的画面就再次出现,俨然是那位红女士刚才站在这里时的场景: “不过——我这人倒是不太信命,既然你前几次任务都没发挥真正的水准,那么,在1000286修复完毕之后,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让我看看你的潜力吧。” 花白禾:“……” 如果这位红女士知道她除了勾-引主角之外,没什么别的潜力,会不会一怒之下,让系统带着她同归于尽? …… 主神空间的某处。 玛丽苏主神终于没忍住,对黑衣女人开口道:“红桃a,你这是什么意思?她严重违反了规定是事实,按照制度来说,她应该被直接开除!” 黑衣女人漫不经心地用左手抽着右手的指套,将每个指头上的指套都往外扯一扯,然后又捏住腕部重新穿好,如此反复,乐此不疲。 听见白衣男人的话,她开口道:“严格意义上来说,她能够跟命运之子产生关系,也是1000286本身存在漏洞引-诱的,世界毁灭的根源跟我们监管不力也有关系。” “既然她的要求只是继续做任务,对你我都有好处,就顺水推舟满足她一下,你也能多几个指标,何乐而不为?” 主神不说话了。 他想到自己已经毁灭的痕迹,心中定了定,也是,如今痕迹全无,就算再让花白禾多做几个任务,自己岂不是能够继续压榨她的能力? 想到这里,他摆出一副勉强的表情,对她挥了挥手道: “行吧,我倒是想看看,情感系统真正的实力。” 听他提到1000286,红桃a不经意地挑了挑唇角,冲他只略一点头,整个人化作金光从空间中消失。 主神眼神阴鹜地看向她消失的地方。 他果然很讨厌这个家伙,如今那个叫做花白禾的也是一样…… 初时总让他以为能是自己轻易拿捏住的人,结果一时大意,差点被区区人类给拉下来。 但是,在红桃a那里跌倒过一次,这次绝无第二次。 0857号世界,将会带着他一段小小的黑历史,彻底地湮没在宇宙的尘埃里,从此再不见天日。 …… 跟红桃a抵达监管机构的时候,其实1000286并不如之前向花白禾担保时那样淡定。 他有些害怕,自己的这个漏洞太过致命,所以要被打回到生产总部,等到再出来时,会遗忘一切。 不知道为什么,其他的系统提到生产总部的时候,总是像人类怀念家乡一样,带着一丝情怀在里面,唯有他,自从出生之后,就不想再回去。 甚至是,害怕回去。 “你的编号……”正在他紧张的时候,旁边的女人忽然开口说了一句。 他抬头看去,发出了一声疑问:“嗯?” 编号怎么了? 结果那个黑衣女人又没下文了。 他只能继续惴惴不安,甚至情绪都有点不太稳定,一会儿在想花白禾那家伙要是遇到了新系统,会不会把他的同伴给气死,一会儿又在想,自己要是一去不回,她会不会担心自己…… “你的新宿主,是个什么样的人?” 红桃a蓦地又问了一句。 系统:“……” 这可真是个好问题。 它最终只能干巴巴地回了一句:“是个不同寻常的人。” 这是实话。 任何一个正常人,恐怕都难以骚到花白禾那个地步。 红桃a笑了笑,看了他一眼,似是察觉了他的不安,竟难得出声安抚道:“放心,你身上的问题,是不是存在漏洞,这还不好说呢,就算是漏洞——” 她刻意拖了拖语调。 发现这小青年的脸上冒出了几分不安,才略有些恶趣味地接了下去:“就算是漏洞,修一修就能行,我总不能让你现在的契约宿主在主神空间等太久。” 1000286松了一口气,不知怎的脱口而出一句: “谢谢,您可真是个好人。” 红桃a听到那句话,眯了眯眼睛,低声道:“是吗?” 1000286总觉得她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从刚才在主神空间第一次见面开始,再到现在都不太对,但他也不认识这红桃a,所以只能收了琢磨的心思,决定和这位能掌控自己生死的大佬和睦相处。 红桃a接下来的一路都没有再试图跟他搭话,这让1000286舒服了许多。 直到,他跟着对方来到了监管机构总部—— 监管机构的颜色跟主神空间不同,不知是不是受到总负责人喜好的影响,整个一蒸汽时代的朋克风。 跟着红桃a推开金属大门的时候,1000286听见那吱呀作响的声音,都忍不住怀疑这门是不是比他更需要修一修。 他跟着红桃a一路往里走,时不时有灰色的雾气从他们的旁边掠过,直到红桃a突然抬手抓住其中一束雾气: “让系统生产总部的负责人过来一下。” 系统顿时紧绷了。 …… “嗯……这……”一位老者拿着放大镜在100286的周围转圈。 放大镜里面透出的都是里面精密运转的机械构造,这人只是在观察他的基础零件。 与此同时,1000286周围环绕了一圈白色的雾气,那雾气偶尔没入他的身体,没过一会儿又窜了出来。 红桃a在悠闲地喝咖啡,听了无数个这这那那,有点不耐烦: “老k,你这检查模式是不是太落后了?我赶时间。” 老者被她一催,慢吞吞地收起了放大镜,转过身来:“没问题——跟出厂设置一样,半点问题都没有。” 红桃a放下杯子,开口道:“没问题?你知道他的宿主已经连续让四个世界的命运之子爱上她了吗?” 老者慢吞吞地说道:“那只有另一种可能了。” 红桃a眯了眯眼睛:“什么?” 老者说出答案:“那些世界之子的灵魂,都跟她有关系。” 红桃a张口就反驳:“不可能!被选中的宿主都是去到与自己无关的世界执行任务,如此才能不干扰——” 她的声音说道一半,自己先停了。 之前在主神空间里无数的画面碎片被她串了起来—— 继而她弯了弯唇: “有意思,看来有些人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 说话间,她瞬间来到了1000286的身边,拍了下他的肩膀:“走,回去了。” …… 不久后。 白衣男人看着骤然出现在自己跟前的女人,从王座上坐直了身子,惊异道:“这位检察官回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红桃a想了想,回道:“有。” 主神:“?” 红桃a指了指自己身边的青年:“我对这系统外貌挺有好感的,决定让他执行完这次的任务之后,挖回去当我的门卫——为了他的安全,我决定全程围观他和他宿主接下来的任务。” 主神:“……” 主神:“…………” 请问这世界上有什么能威胁到系统的安全吗? 听见红桃a的话,系统的表情非常复杂。 他深呼吸了半天,跟两位扯皮的神说了再见,回去找自己的宿主了。 …… 因为之前看完了影像,花白禾无聊之下捣鼓系统这空间里的存档,又看电影似的回顾了之前的事情。 察觉到对方的到来,她头也不回地说道: “我发现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你看洛笙、姜窈、云野蔓和温从淑修改后的人生轨迹,洛笙上一世被陈文宪劈-腿,等我去了之后,重生后的她就让我给陈文宪戴了绿帽;姜窈第一世失去孩子,在冷宫中死去,所以重生后的她弄死了皇帝——” 说话间,她转头看向了自家系统。 系统怔愣一下,迅速回忆,尔后开口道: “云野蔓和孟齐天的交集不深,所以第二世的她与孟齐天只是普通的关系。” “但温从淑因为被苗可期欺骗,所以她用同样的手段,让苗可期去欺骗温思竹!” 他大为震惊,看向花白禾:“这些世界之子……” 花白禾打断了他的话,看着他的脸,脸上满是疑惑: “世界之子如何先不说,统儿,你这一副遭狗夺了清白身子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系统:“……” 这是他听过的最斯文的‘被狗-日’的说法。 他面无表情,不愿多提自己得了某位检察官青眼的事情,只对花白禾开口道: “休息完了吗?有什么疑问,我们去下个世界证明吧。” 花白禾伸了个懒腰,对他说道:“也好,哎,看在咱俩患难一场的份上,下个世界你给我安排什么身份?” 系统反问:“你想要什么身份?” 花白禾不说话,只是笑:“嘿嘿。” 如此笑了一会儿之后,她对系统抛了个媚眼:“你懂我的。” 系统:“……” 这个真不懂。 他木着脸回道:“情-趣-店老板,你看怎么样?” 花白禾大惊失色:“你……” “你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花白禾说着都想摸出手帕给自己擦一擦鳄鱼的泪水。 系统对她微微一笑:“是啊,等你去了,你会发现我对你是真的好——开启传送。”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 花白禾率先查看自己的身份,心下松了一口气。 然而又过了三秒钟。 花白禾哭了:“放我回去,统儿,我不玩了。” 54.我真的不是x文女主(一) “统儿, 你学坏了。”花白禾嘤嘤嘤地拿出了手帕,想擦一擦自己的眼泪。 系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现在对她很能够狠下心肠, 闻言只相当淡定地说道:“现在红桃a和主神都在盯着你的任务进度,要是不想惹出什么麻烦来,我觉得你还是安心做任务比较好。” 花白禾愤怒道:“这就是你让我拥有了一家情-趣-用品店, 却不给我体验机会的理由吗!” 她一边说一边试图从地上爬起来, 然而双腿却不听使唤,软弱无力地瘫在地上, 平常一个再简单不过的起身动作,对她而言完成起来却难如登天。 花白禾又一次流泪了: “这该死的双腿,我明明还有那么多产品没来得及体验……” 一切还要从系统给她安排的身份说起—— 这个世界的科技发展水平与花白禾的前两个世界相差无几, 但也许是受到主角身份的影响, 这个世界在文学方面的发展令人惊异, 因为王朝末期直接完成制度转变的原因,文化传承并没有断。 于是如今的文人的地步在社会当中也是格外高,而且还延续了古时血浓于水的家族观念。 大家族的力量通过一代又一代的积累, 到现今已经成了一股让人难以想象的力量。 花白禾在这个世界的名字叫做薛苓, 原本是薛家的年轻一代当中天资最出色的女生。 薛家家学底蕴深厚, 据说祖上还是状元出生, 一直延续到今天,薛苓如今的父母是国外顶尖研究所里面的博士, 每年拿的津贴十分丰厚, 常常因为实验进度的原因无法回国, 一双儿女都是两边的老人轮流带大的。 薛家家大业大,亲戚间的血缘深厚,往来频繁,薛苓还有许多个在国内重点大学任教的叔叔阿姨,也有些在经常方面十分有才干的娘舅家人,用书香门第概括这个大家族当不为过。 原本薛苓接受家里的文化气息熏陶,成绩优秀,未来也是个前途不可限量的才女,但可惜在年少的时候出了一场意外,一场车祸,让她双腿的神经坏死,从此再也没有站起来的可能。 薛家作为首都数得上名号的大家族,每年年末要参加国内的文典盛会,作为体现华国文化底蕴的盛会,文典盛会如今已经跟春晚一样成为让观众年年蹲守的节目,节目程序也是异彩纷呈,不论是较难的仿古吟诗作对,还是轻松一笑的现今开口笑段子,应有尽有。 那年薛家的长辈本想带着薛苓上节目,她也已经准备好了露面,然而这飞来横祸,打断了所有人的计划。 不仅如此,那年薛苓的爷爷奶奶也刚去世,她在病房无人照顾,父母只请了看护去看她,在她内心最脆弱的时候—— 她没有等来自己父母亲的看望,只从前来探望的亲戚们那边零碎听到一件事。 当时她本该在午休,却惦记着医生说的话,不信邪地撑着上身,想去摸床头的拐杖,试着在病房里走一走,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挪过去,最终却直直栽到了床下。 薛苓摔得很疼,却不知该怎么起来,她的床靠着墙,病房门还半开着,她却固执的不肯喊人,就这样,门外走廊里传出细细碎碎的聊天声,飘进了她的耳朵里。 那是来照顾她的两个姑姑: 大姑的嗓门里带了些乡音,辨识度很明显:“哎哟,你说大哥这干的叫什么事儿?” “可不是嘛,小苓如今躺在病床上,天天巴巴地等着他们两口子来看一眼,大哥倒好,在这当口上要跟淑姐闹离婚,淑姐那个犟脾气,向来不主动低头的,竟然就这么同意了!”二姑的声音比起大姑要更活泼些。 她说完之后,拍了下腿,“好么,现在两人拉扯着财产,倒把孩子留在这儿了。” 薛苓的大姑压低了点声音,小声接道:“没办法啊,那女人孩子都怀了,听说直接找上大哥的研究所去了,大哥自己搞基因工程的,孩子是不是他的,他能不清楚嘛?” 薛苓再听不进去后面的话了,后来两个姑姑聊完天,回来看到她摔在地上,吓得不行,然而从那天之后,薛苓就换了个性子。 脾气古怪,喜怒无常,会冲所有人发脾气。 她不再见自己的父母,在医院养好了伤之后,就径直回到了家里,平日里在房间里闭门不出,什么事情都要自己动手,绝不肯经那些保姆的手。 …… 薛苓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但却基本不走出房间,除却三餐会有保姆做好了定时送进她的房间里去,平常大家几乎都要忘了这房子里还有个小主人。 有客人来了,露不露面她也全凭心情。 直到那年过年,她的父亲薛承带着后妈刘璐上门,还有她同父异母的弟弟,薛继鸣。 那年的年夜饭,保姆请薛苓出去一块儿用餐,却被她拒绝了。 她的叛逆让薛承气的不行,然而进了房间见到她坐在轮椅上那副平静的样子,却又莫名有些心虚,从此在那家里,没人能够管她。 以至于,从此又过了很多年,直到她不再报文学的兴趣班,直到她的国文成绩从优异降为普通,才有人慢慢发觉她的才华在没落。 那时,薛家的亲戚有一次上门,不懂事的小孩儿从她房间里带出去了一本书,上面全是画,结果让小孩儿父母看到了,却发现—— 那是一本成人漫画。 俗称,18r小-黄-漫。 薛家亲戚震惊了,不敢相信堂堂薛家这样一个空气都散发着文墨香味的家庭,怎么会有这种东西,然而很快,他们就发现房间走廊那边有个人推着轮椅慢慢地走了出来,面无表情地质问众人: “刚才谁进了我的房间?我书架上的书怎么少了一本?” 薛家亲戚:“……” 他们低头看了看茶几上带图的不堪入目的图册,各个没吱声。 而薛苓顺着他们的目光一看,见到了茶几上躺着的那本书,很淡定地推着轮椅过去,将书直接拿走。 被抢了书的娃娃瞬间张嘴就想哭,却被她冷冷地瞥了一眼,尔后不冷不热地丢下一句: “叔叔阿姨请约束好自己的孩子,别以为普天之下皆他家。” 两位亲戚被她这个小辈这样一噎,哪里还受得住,人还没走出家门,关于薛苓的八卦就已经传遍了家族。 什么‘少时了了大未必佳’、‘一代神童的没落’之类的流言传遍了整个薛家。 这件事震动了当时还在国外的薛承,听说他头一次抛下手头刚有些眉目的项目进展,千里迢迢坐着飞机赶回来,就想问问薛苓是怎么回事。 他是在薛苓的书房找到人的,但刚走进,整个人都震惊了! 没别的,整个书房里原本被摆在最显眼地方的《孟子》、《论语》、《中庸》、《孙子兵法》、《鬼谷子》等百家书不知被挪到了哪个角落,书架上那叫一个五颜六色! 打眼看去,尽是什么《校草公子你别追》、《霸道俏王妃》、《管家与我不可说的二三事》…… 薛承当时的脸色就和这些书的封皮一样精彩。 虽说如今的国家言论自由,小说因为娱乐价值很高,身价比起古时已经翻了很多番,还出现了很多的□□写手,但薛家这样一个正统的世家,怎么可能让小辈去碰这些东西! 这简直……简直就是精-神-毒-品! 薛承痛心疾首地看着自己的女儿,还没张口骂呢,薛苓的话就堵了回来: “这就受刺激了?我还正想让你品一品我新写的小说怎么样呢,我朋友说不够火辣。” 薛承作为从古到今,第一个被邀请共赏女儿出品小-黄-文的父亲,当即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在房间里撅过去,旁边的管家急的赶紧把人给劝出来。 经此一事,薛苓自此成了整个薛家年轻一代里最叛逆的那个! 这还没完,在差点把自己的父亲气出毛病之后,薛苓还慢吞吞地推着轮椅出了书房,正听见她后妈在教导薛继鸣背古诗,但男孩儿也才三岁,说话都是奶声奶气的,加上最近在学千字文,对古诗的背诵就显得有些磕磕绊绊。 只听后妈刘璐一句:“空山新雨后。” 薛继鸣啃哧啃哧地憋红了脸,听见旁边悠悠飘来一句:“自挂东南枝。” 刘璐、薛继鸣:“……” 刘璐惹不起这个大小姐,向来秉承着和对方相安无事的原则,闻言只忍了忍,摸了摸儿子的脑袋,换了一首诗: “人生自古谁无死——” 薛继鸣刚开口,旁边那人又比他更快:“不如自挂东南枝。” 刘璐、薛继鸣:“……” 刘璐的视线忍无可忍地看向了干扰自己儿子背诗的罪魁祸首,看到对方耸了耸肩,说了一声: “你们继续。” 刘璐惊疑不定地看了她半晌,担心自己儿子受影响,像是故意一般,选的明诗名句越来越长:“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下一句是什么呀?” 薛苓兴致很高地继续开口:“使我不得自挂东南枝。” 刘璐快崩溃了,不知自己和儿子怎么惹了这个小祖宗,正想好声好气地问一句,对方看着她们母子俩看了一会儿,又慢吞吞地推着自己的轮椅走了。 好像只是来消遣一番。 刘璐松了一口气,看儿子被薛苓吓得一副呆呆的样子,她缓声安抚了几句,说道: “没事,鸣鸣,跟妈妈继续背诗啊,来,这次妈妈随便抽一句简单的,北方有佳人——” 可怜的薛继鸣满脑子都是自家姐姐刚才那几句神来之笔,脑子里再也装不下别的内容,憋了半天,秃噜一句: “……自挂东南枝。” 刘璐:“……”怎么,这佳人是不得好死了吗? 她气的拍了拍儿子的肩:“绝世而独立!挂什么东南枝!” 但是没用,明明只是这么一茬,薛继鸣却从此对自己的姐姐留下了难以言喻的心理阴影。 直到长大成人,这阴影也没有半点要褪去的意思。 …… 说到这薛继鸣,就不得不提到这世界的主线。 也许是系统担心花白禾再次沉迷世界之子无法自拔,这次特意千挑万选,挑出了一个世界之子为男的路线,甚至还给两人安排了点血缘关系。 双重保险,就担心花白禾这人毫无底线,一个想不开手动把自己掰直了,敢和自己带一半血缘的弟弟乱-伦,那她可能会被薛家所有亲戚把脊梁骨给戳碎。 至于薛继鸣,他是这个世界的命运之子,也是这个世界的文运之子,若是生在古时,铁定是三元中的的状元,如今生在了薛家,他自小受到环境熏陶,也是个相当有才华的人。 上一世,他的母亲刘璐因为怀了薛家当家人的孩子,所以成功让薛承踹掉了那个结婚许多年肚子里没消息的前妻,不过因为他母亲的上位有些名不正言不顺,所以薛家其他的亲戚少有承认他的。 他在薛家的日子过的不好也不坏。 可能是因为身份的尴尬,加上家庭环境的影响,他自小的目标就和薛家人不同,他既不打算进研究所,也不打算去当什么大学教授,他想当编剧。 这个世界的影视作品,基本是文学性居多,引-爆国外的娱乐电影反倒因为华国文化保留的原因,一旦引进,就要在国内引起大量的批判,以至于但凡有观众附和,都会被网友骂一句没文化。 所以,但凡是大家族的笔杆子入了这行,基本都选择用电影来实现自己的诉求,甭管票房如何,这就是他们宣扬自己思想的一种方式。 与之相对的,只有那些家学渊源不那么深厚的一些人,才会选择走商业化的路线,一方面确实能够用商业片来赚取自己的生活费,另一方面也总是要受到这些所谓正统派的攻-击。 薛继鸣并不是传统的文学一派,同样也不肯走纯粹商业化的路子,他试图在这二者之间寻求平衡。 但薛家却对他的行为很不齿,因为他的母亲是带着孩子上位的,所以一直没接受薛家人的认可,在父亲对他十分失望的情况下,薛家没人愿意赞助他的作品,他只能拿着自己的剧本努力去找愿意拍这个题材的导演。 离开了家族的庇护,他的日子着实不好过,母亲刘璐担心偷偷资助他会引来父亲的不悦,所以也不敢偷偷联系他,只盼他迷途知返。 所幸他有一个从大学开始就关系不错的同学愿意支持他实现梦想,在与家里爆发了几次争吵之后,两人在外面租房子,他成日里在屋子里创作,而他的小女朋友就在外面打工。 他女朋友的名字叫做赵荷。 其实薛继鸣的新剧本灵感还多亏了他的女朋友,他在里面勾画出的男女主角之间独特的感情正是他对赵荷隐晦的表白,但他却没等到自己卖出作品的那天。 原因很简单—— 有一次,赵荷那边来了个堂妹,因为要在京城打暑假工,手头的钱又不够租房,所以临时决定在赵荷这边借住。 小堂妹借着姐夫的电脑玩的时候,偶然看到了那个剧本,当时被剧情所吸引,随手就将文档复制进自己的手机里,之后就顺便带走了。 那小堂妹自己平日里就喜欢随手写写小说试图挣零花钱,但总是花大力气不讨好,并且还梦想着自己能够一夜成名,总觉得自己的小说不好看就是因为那些读者没有欣赏水平。 她这次来京城打工,虽然应聘的是南方影业集团在京城的总部,但是她被编剧部给拒了,最终调剂到了人力部门。 这让她一直耿耿于怀。 后来见到那个南方影业集团对优秀编辑的招聘还在进行中,想了想,随手改了姐夫这剧本里的主角名字,将题目《菡萏》改为了《芙蕖》,然后投了稿。 结果,这作品被南方影业集团一眼相中—— 在这个华国的历史上,南边始终是经商的风气更足些,不比北方更重视文化传承,所以商业电影的导演和编剧大多出自南方。 南方影业近年来也很想拿出一些文化底蕴深厚的作品,免得总被业内扣上没文化的帽子,试图学到北方影业集团里面的思想表达。 正愁无门,却见到这么一部结合双方特色的作品,编剧部门的老大当即看出这片子能大卖,二话不说让底下的人签了这个作者。 后来…… 薛继鸣的剧本递给了京城的一家小公司制作,只卖了几万块的版权费,对方找齐了班子,正打算投入制作的时候。 《芙蕖》定档的消息传了出来—— 那小公司琢磨了一下这部电影的预告片,赫然发现跟自己手头的作品撞了灵感,公司里的人追问薛继鸣是怎么回事。 薛继鸣百口莫辩,一脸颓丧的回到家里。 却正好听见赵荷跟堂妹打电话,外放的话筒里飘出对方眉飞色舞的声音: “虽然这次只卖了一百多万的版权,但是姐!你等着,除了《芙蕖》之外,我还能写出更好的作品来,我早跟你说了,我这人就是大器晚成,你放心,以后我也不写小说了,我就专门搞编剧这行啦!” 薛继鸣一把夺过电话,不顾自己的形象,大声问道:“是你偷了我的文稿?!” 对面的女生吓了一跳,随即开口道:“什么啊姐夫,你别乱说好不好?我什么时候偷你文稿了?” 薛继鸣本来想在这电影的首映式上跟自己的对象表白。 不管这电影是卖的好,还是不好,这终究是他为了自己的对象写出来的故事。 但现在,他却仿佛成了偷-窃的那个人。 他愤怒不已,但顾忌着对象的面子,只想要讨回自己的作品,起初并没打算走法律程序。 但赵荷的那个堂妹却不打算把自己拿到的钱和名声吐回去,不仅发动了自己的父母,还亲自给赵荷做思想工作。 “姐,你是不是傻啊?那薛继鸣是薛家,京城薛家谁不知道?你觉得他以后真能娶你啊?” “这个时候你可别胳膊肘往外拐,我跟你说,我发达了以后肯定忘不了你,但是男人就不一样了,你看一百万对他来说,根本不是事儿,但是对我来说就不一样了啊!” “他又不缺这点钱,何必揪着我不放呢?” 从那天起,赵荷天天接到自己父母的电话,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让她别拎不清,劝劝自己的对象别小题大做了。 赵荷理智上知道自己这样是不对的,所以对薛继鸣三缄其口,只假装没有这些电话的存在,但薛继鸣却面临了更多的困境。 南方影业得知了那个小公司也要拍这电影的意思,提前发布了相关的消息,意有所指地买了舆论,说起了圈内的一些抄-袭事宜。 成功引起了普通人的愤怒之后,那小公司不敢继续拍了,但这投入和损失就在那里,他们想了想,直接把薛继鸣告上了法庭。 薛继鸣在上法庭的当天,薛家对有这么个败坏门庭的子孙感到格外丢人,而那天赵荷也被自己的父母从老家亲自上门,押着回去相亲,让她别再继续做梦了,别以为自己真能跟人家门当户对。 薛继鸣从法庭上下来,在网上看到了薛家和自己断绝关系的声明,回到家看到仿佛被劫掠一空的屋子,找不到赵荷的身影,以为她也没站在自己的这边。 他拿出手机给赵荷打电话,接起来的却是一个男人粗犷的声音: “喂?!姓薛的,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们家小荷了,她要嫁给别人了!” 薛继鸣张了张嘴,在法庭上无话可说的他,这会儿面对着电话那头的通知,竟然也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使劲从喉咙里发音—— 想让对方把手机给自己的女朋友,想亲口问她这是她自己的想法吗? 可是他一张嘴,只能发出几个野兽般的音节:“嗬……嗬!” 对面骂了一句神经病,把电话给挂了。 薛继鸣意识到什么,他扔掉手机,疯了一样的冲到电脑面前,按下开机键位,看见蓝色的word文档图标,双击进去之后想敲下什么东西,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想不起来。 他疯了一样地去找自己曾经打印过的那些文稿,可怕的发现自己一个字都不认识了—— 薛继鸣的语言中枢,受到刺激,以至于他再无法辨认出汉字。 当天,他就跳楼自杀了。 …… 花白禾一边在挣扎着爬床,一边在脑海里把故事给读完了,上一世的薛家只有薛继鸣这一个儿子,所以老一辈对他投入的期望都很高,万万没想到他最后要走那么一条道路。 但现在不一样了。 系统把她强行插进剧情里之后,花白禾觉得,有自己这么个叛逆的姐姐在前面对比,估计薛家人对薛继鸣的表现肯定会宽容很多。 但怎么帮助命运之子都是后话,当务之急是—— “我在这儿努力了五分钟,统儿你能不能给我帮个忙了?”比如告诉她怎么使劲之类的。 她双腿无力,这会儿正双手扒拉在床铺上,试图依靠自己柔弱的臂力攀岩一样地攀上去,可惜两条腿愣是半分知觉都没有,不管是掐是捏,一点痛都感觉不到,更别说是能够被她当作支撑,让她借力爬上床了。 系统想了想,回了一句:“加油?” 花白禾:“……” 说来花白禾能有这个境地也纯属自找,刚穿越过来的她兴奋地想去床前的镜子那边照自己的相貌,结果镜子没找到,却因为手没撑住床沿,整个人直接翻了下去。 由此酿成了掉在地上却爬不起来的悲剧。 若是她能提前得知这个境况,也许这会儿她还能依靠磨蹭的速度,慢慢爬到轮椅上,然而—— 都是心急惹的祸。 花白禾在这旱地上扑腾了几分钟,放弃了治疗,脸很黑地摸到床边的轮椅上,拿到那个遥控器,按下了上面的通知铃声。 门口响起保姆敲门的声音: “薛小姐,请问需要帮忙吗?” 里面安静了许久,才传来一句十分不情愿的声音:“嗯……!” 所幸那保姆把耳朵贴在门上,外面又很安静,总算是能够听清里面人的话,她赶紧打开了房门,先跟薛苓道歉一句‘小姐,冒犯了’,然后才过来,手脚利索地将她抱到了床上。 那保姆看上去四十多岁的样子,膀子粗圆,一看就是经常干粗活的,刚才这么抬手将花白禾抱来抱去,也不见她气息乱一下。 她做完这一切就打算悄无声息地离开,却不妨,床头上那人开口说了一句: “家里的司机今天有空吗?” 保姆疑心自己听错了,自从多年前小姐在外头做生意,出去看了几眼店面之后,到现在已经很久没提出要出门的事情了。 她还在发愣,却发现床头那人已经不耐烦的皱起了眉头,立刻回过神来,脆声应道: “当然,当然有时间的!” “先生吩咐过,您和少爷都有专门的司机和车……”那保姆一时不察,话多说了几句,担心提起薛承会让这大小姐不快,赶忙收了音。 花白禾眉目里果然带了几分黑气,但今天却难得没发作,让那保姆暗暗松了一口气。 “小姐打算什么时候出门?”想了想,那保姆开口又问了一句。 谁知床上那人却仿佛突然没了兴致似的,只道出两字:“算了。” 她挥了挥手,示意保姆出去,所幸那中年妇人早知道她这性子反复无常,并没表现出什么不妥,转身就离开了。 留下花白禾一个人独自惆怅—— 系统所说的情-趣-店,严格意义上来说,现在还不属于她,她名下只有一家多年用写小说的闲钱开起来的书店而已。 这家店,是她一个认识了许多年的富二代朋友,为了玩乐偷偷开的,结果现在被家里人发现了,不得不盘出去。 薛苓跟那人认识许多年,小时候还共同在宴会上一块儿玩耍过,只不过后来出事了没怎么再联系,对方喊了她几次出去玩,都没得到她同意,后来就慢慢淡了。 两人重新恢复关系,还是偶然之下,发现都在一个网站里共同写小说,两人家里都不支持这个事情,结果共同写小说的事情就像是她们俩之间共同存在的秘密。 这样一来,关系竟又兜兜转转重新升温。 对方当时为了恶趣味经营的店,现在直接被薛苓接下了。 而花白禾刚才让保姆问司机的事情,就是想去那店里看看,如果可以,身为老板,体验一下自家的产品,写个测评,也是极好的。 但她转念一想,自己今天逛这个店,就跟古代的黄花大闺女跑去逛窑-子一样,还是堂而皇之地带着自家司机去的,这要是被薛承知道了—— 估计就是竖着回家,横着进抢救室了。 最近薛承被国内的顶尖研究所挖了回来,回家的时间更多了,她也没真想着为这个事情莫名膈应自己的便宜老爸。 所以花白禾只能忍痛放弃。 她无聊之下,慢慢的挪到了床边,拿过床头的镜子,想看看自己在这个世界被系统捏出来的脸长什么—— 结果她差点被吓一跳! 镜子里那个是哪里来的病娇! 脸色带了点病态的苍白,眉目间还有隐约的愁容,整个人像是被小雨浇打过的鲜花一样,脆弱里带了点楚楚可怜的意味。 她试着对镜子笑了笑,发现自己这笑容里带了几分歇斯底里的疯狂,总而言之…… 不像个正常人。 花白禾跟镜子里的自己对视半晌,长叹一声: “统儿,你这回捏我可真是……用心良苦。” 系统:“你知道就好。” 花白禾:“打个商量,下次别辛辛苦苦捏个模子之后搞-残我的腿,让我当个正常人不好吗?” 系统想了想,问道:“让你当正常人,你能忍住不跟这世界里的任何人谈恋爱吗?” 花白禾一脸无辜:“那些女人非要爱上我,又不是我能控制的。” 系统:“嗯,弄-残你的腿,也不是我能控制的。” 花白禾:“……”扯淡吧你就。 然而系统显然不止于此,它慢吞吞地又补了一句:“现在在红桃a和主神的双重监管下,你最好别跟这个世界里的人随便发生关系。” 花白禾一脸不服:“我什么时候随便发生关系了,我明明每段感情都很认真!” 系统:“……【我信你个鬼,你这个糟老太婆坏得很!.jpg】” 花白禾:“你是在欺负我不能发表情包吗?” 系统懒得跟她扯,丢下自己的最后一句威胁:“我还能让你残的地方更多,你要不要试试?” 花白禾:“……” 她在系统这里受了气,抹了一把脸,决定让别人不好过。 …… 中午十二点。 薛承手头的项目告一段落了,想回家陪一陪妻儿,走进家门之后习惯性地吩咐了一句: “午餐问问苓苓要不要出来一块儿。” 其实这只是薛家的例行过场,谁都知道,薛苓是不会赏脸的。 刘璐接过他换下来的外套,往旁边的衣帽架上挂去,在对他嘘寒问暖,结果不多时,两人听见保姆回不过神似的过来回话: “小、小姐说,今天午餐,她来餐厅一块儿用。” 薛承的步伐顿住了,就连刘璐都傻了,一时间无法将自己的脸调整成此时此刻必备的‘喜悦脸’。 夫妻俩都是一副‘她是不是又要搞事了’的样子。 就连从书房里走出来的薛继鸣听见这个消息,脸上的表情都有点尴尬。 还是薛承先反应过来,开口说道:“出来就出来吃吧,让……厨房多准备一些菜。” 保姆连声应了,赶紧去通知厨房。 不多时。 薛家的餐厅里一阵沉默,除了花白禾掀开汤盅的盖子悠然自得的喝汤之外,其他人的表情都一言难尽,各个都在用眼神揣摩这阴晴不定的大小姐又要玩什么把戏。 花白禾被他们的上坟脸弄的有些食不下咽,开口说道: “我这还没死呢,对着我真人默哀什么?先排练啊?” 薛继明、刘璐、薛承:“……” 还是薛承皱了皱眉头,训斥一句:“不要乱说。” “开饭开饭。”他拿起了筷子,尔后另外两人才敢惴惴的跟着动筷子。 花白禾尝过几轮,胃口颇开,也没提前退席,反而是相当有兴致地等着他们吃完。 薛继鸣就在她对面,被她面带微笑打量地拿筷子的手都在抖,好几次都夹不住青菜,半晌有些崩溃地喊了她一声: “姐……” 花白禾挑了挑眉,示意他有话就说。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啊?”薛继鸣对自己这个喜怒无常的姐姐有些惧怕,在心里疯狂祈祷对方是有事要说,不然自己真的吃不下这餐饭了。 花白禾也察觉到自己这行为不妥,想了半天,无滋无味地说了句: “下午我去书店那里头看看,你跟我一起吧。” 薛继鸣彻底吃不下这顿饭了,仿佛自己不是陪姐姐出门逛街,而是被阎王爷在生死薄上点了名。 刘璐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苓、苓苓,是有什么书需要帮忙拿的吗?要不多带几个帮佣?” 薛承却觉得这是难得改善姐弟关系的一幕,直接阻拦道:“出去逛逛怎么了,正好苓苓很久没出门,继鸣也该多出去走走,最近不是毕业论文写不出来吗,正好去散散心。” 当家人一锤定音,其他人都不敢再反驳。 一个小时后—— 薛继鸣惶惶不安地跟在花白禾的轮椅后,往她的书店里走,却没心思多看别的,视线反而一直注意在花白禾的前路上,生怕她对轮椅掌控不好,磕碰到哪儿。 结果他没注意自己,直接和一个女生撞上了。 女生手头的书被他碰掉了,瞬间红了脸跟他说了句:“对不起,不好意思。” 薛继鸣这个有礼貌的自然也赶紧回道:“没关系没关系。” 然后他蹲下去帮人捡书。 女生刚想说不用,封面已经被他摸到了,薛继鸣下意识地看了一眼: 《薛苓的幸福生活》。 薛继鸣年少天真,不知道这种书的含义,一脸茫然地将书合上还给旁边红了脸的女生,对前面停下转回来的轮椅上的人开口道: “姐,你自己写书在这里面卖吗?” 花白禾开口道:“没。” 说话间,她的视线在那个女生的封面上一扫而过,硕大的封面字体映入她的眼帘。 花白禾琢磨半晌,对那女生说道:“请问你手里的书,方便给我看一看吗?” 那个女生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自己撞到的小帅哥,羞红了脸,摇了摇头,匆匆走了。 花白禾一头雾水。 直到她走到这书的货架前,看了看上面硕大的‘成人区’三个字。 薛继鸣在她旁边,感觉整个人如坐针毡。 “姐,我突然想去趟洗手间。” 他说着拔腿就跑,生怕被人看到他带着自己的姐姐来书店逛成人区。 唯有花白禾一脸深沉地抽出那本《薛苓的幸福生活》,打开封面,扉页大大的一个禁区标志,里面是一个眼熟的数字‘18’。 她怀揣着对文字的虔诚,翻开了内容关键字简介: □□;快穿;n-p…… 后面的标签她已经不想看了,她盯着‘n-p’陷入凝思。 然后她翻了翻内容,第一章入目第一行字: “薛苓抬手去推自己身上的人,娇吟着‘不要……啊哈’……” 花白禾:“……” 她说:“统儿,有人拿我的名字写小-黄-文,你管不管?” 系统:“……”它怎么管? 花白禾继续道:“是可忍孰不可忍,你能忍我也不能忍,这作者谁来着?……哦,作者‘流萤’,名字还挺清秀的,居然写出这样污浊的东西,这可真是——” 系统:“消消气。” 花白禾把书偷偷塞进了盖着自己腿的小毯子下面,决定一会儿去偷偷结账,老怀欣慰: “这可真是,深得我心。” “私人订制,尊享品质。” 系统:“……” 它就知道! 55.我真的不是x文女主(二) 就在花白禾等着拿书结账的时候, 薛继鸣借着去上洗手间的借口,走到当代文学的区域瞄了眼,也许是近来写毕业论文到了瓶颈期, 让他看见这些相关的专业书就头痛,于是对当代的作家们望而却步,转头投入了古典文学的怀抱。 儒学自从西周以来延续至今, 一直是统治者宣扬的主流思想, 薛继鸣从小是千字文启蒙,后来上小学时又请了家庭教师讲四书五经, 佐以《史记》、《左传》等,以至于他看到这些书册封面,就回忆起了被‘全文背诵’支配的恐惧。 最后他不知怎的转到了神鬼志怪故事的区域, 不知是不是童趣未泯, 他看见一本新编的彩页《山海经》, 想起前段时间薛家来了亲戚,说起最近新编古籍的事情,他好奇之下, 朝那本书伸出手去—— 与此同时, 一只白白嫩嫩, 手背略有肉的手也碰到了那厚书的书脊底部。 薛继鸣跟着落下了视线, 恰好看到自己身旁站着的那个女生—— 正是他刚才走路不小心撞到的那位。 戴着眼镜,五官里自有一副斯斯文文的清秀, 约莫是脸太小的缘故, 总给人一种娇小的感觉。 是跟自己姐姐完全不一样的……脆弱感。 不知为什么, 薛继鸣的脑海里就冒出了这么一个评价。 那女生一看到他就涨红了脸,往边上小幅度地蹭了蹭。 倒是薛继鸣对她笑了笑,抬手取下那本书,转而递向她的方向。 “这本新编的,《大荒经》收录的神话故事比以前多一些,神灵事迹结合考古研究一起看,也很有意思。” 他率先释放了善意,仿佛完全忘记了与对方之前相遇时,人家手头掉下来的那本成-人-文学。 女生听他这么一说,眼睛跟着一亮,她毕业论文的方向就是挑的《山海经》,结果—— 选题一时爽,填坑火葬场。 她正愁不知怎么和导师交出自己的大纲,这就有个懂行的来了。 顿时抛却了自己的那点腼腆,主动与人交谈了起来: “你对这方面有研究吗?我是京城大学中文院的,之前选了这个方向写毕业论文,这会儿指导老师都分配下来了,我也不好改,正一头雾水。” 薛继鸣挑了挑眉头,回道:“我也是京城大学中文院的,怎么以前没见过你?” 那女生顿了顿,接了一句:“我不是中文系,是二校区对外汉语系的。” 薛继鸣:“……” 对外汉语专业的毕业论文写《山海经》,听起来好像没毛病。 他一时有些失笑,却也不介意与人谈论文学,简单与她说了几个论文题目的选择方向给人家当备选之后,瞥见旁边有休闲的沙发区,正想请这女生喝点什么,忽而脸色一变。 “呃,怎么了?” 那女生正在兴致勃勃地拿手机做着笔记,瞧见他风云变幻的脸色,以为是他说错了什么,指尖动作骤停。 薛继鸣想到那个被自己遗忘了的姐姐,再抬手一看表—— 快半小时过去了。 简直不敢想象被他忘却在成-人区的薛苓一会儿是什么反应。 他朝面前的女生抱歉地笑了笑,主动拿出了手机:“抱歉,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点事,不介意的话可以留一下我的联系方式,有问题你可以给我留言,我看到一定回答。” 女生点了点头,脸上露出笑容,自然扫了他的好友码,顺口说了一句: “我叫赵荷,荷花的荷。” 薛继鸣瞥了一眼她微微泛红的脸颊,只要自己稍微靠近些,对方就会表现出这幅室内缺氧的样子,这让他心底觉得有些好笑。 听见她的自我介绍,薛继鸣点了点头——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确实挺红的。 礼尚往来,薛继鸣也对她说了下自己的名字:“我叫薛继鸣,薛是——” “文院院草薛继鸣?”赵荷顺口就是一句。 薛继鸣失笑:“那可不是我,肯定是有人跟我重名了。” 赵荷噗嗤一声,与他相视而笑。 …… 等到薛继鸣与赵荷分开之后,他是在书店的收银台附近找到的自家姐姐,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 之后,见到花白禾从膝盖上的毯子里摸出一本书,他主动道:“我来结账吧。” 花白禾似笑非笑地瞅他一眼,将手头的书对着收银晃了晃,收银小姐姐双手接过,正想拿机子扫一扫,不经意瞥见了标题。 顿时心中就是一声‘不好!’ 谁他妈把这本市面上最畅销的18r引进书店的! 虽然这本确实卖的很好!但库管也不看看,这上面!写着老板的名字啊! 她战战兢兢地等着挨骂,又或者是被薛苓质问到底谁进的货。 心理准备做了一堆,却只等来了一句:“登记一下,这本我带走了。” 收银小姐姐:“……?” 嗯嗯嗯?登记一下? 她隐约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了什么秘密,睁大眼睛看了看花白禾,确定自己没听错之后,她拿出了毕生的职业素养,稳住了自己的面部表情,拿起机子扫了扫那本书的码。 接着双手递回,对花白禾点头道: “好了,老板。” 旁观的薛继鸣:“……” 差点忘了,这家书店就是薛苓的,他在这儿抢什么买单。 但他没有其他人想的那么多,见到花白禾十分镇定地拿走了这本书,只以为她是想拿回家研究一下,顺便揪出那个不识好歹的小说作者。 想了想,他面色复杂地喊了一声: “姐。” 花白禾慢吞吞地转头看他。 薛继鸣看到她坐在轮椅上那副弱不经风的样子,有些想象不到她回家究竟要怎么窝在房间里生闷气,有些不忍心地劝了一句: “要不就算了吧?” “可能那作者起名就是一时兴起,纯属巧合,你没必要还拿回家啊,看一次气一回自己,何必呢?” 听见他这样略带关怀的劝告,花白禾目光奇异地看了看他,只唇角噙着一丝散漫的笑意。 她没吭声,薛继鸣拿不准她的脾气,也就不再多说了,看她转着轮椅颇为吃力的样子,下意识往她身后走去。 薛继鸣很快想到她以往要强的样子,不敢主动提一句‘我帮你推吧’,绞尽脑汁跟了几步,忽而福至心灵: “哎,姐,爸之前让我出来走动走动锻炼身体,要不你让我推一会儿吧?就一会儿成不?” 花白禾哪里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之前看完了薛继鸣的故事,觉得他也挺不容易—— 横竖自己也不是真正的薛家人,自然不可能对薛承和刘璐有多深的恨意。 而薛继鸣,他在胎中时,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于是一边跟着母亲蹭了薛家的教育,却始终不被薛家人所承认。 在这样的环境下,仍不对身边人产生怨怼。 让花白禾都觉得,要是自己真有这样的弟弟,就好了。 她顺着对方的意思松开了手,让薛继鸣推着她往外走,车上的保姆从后座上下来,将她小心妥帖地抱进车里,将轮椅收好,而薛继鸣等她安置妥当了,才钻进副驾驶,转头问一句: “姐,你还要去什么地方?” 花白禾想了想,自觉很体贴地有问有答,回了一句:“药房。” 在众人的记忆中,她腿刚出事的几年,家里佣人在她的房间里发现过大量的安-眠-药,薛家阖家上下都知道她有过自-杀倾向。 如今陡然听见‘药房’二字,整辆车的气氛都跟着沉寂了一下。 保姆和小少爷对视一眼,还是薛继鸣艰难地开口问了一句:“姐,现在很多处方药在药房开不到的,你……要买什么?” 花白禾一时间不太确定自己要买的东西算不算处方药,又看了看薛继鸣一眼,总觉得自己这么问出来不太妥。 她没说话。 车里的气氛更沉重了。 还是司机在停车许久之后,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少爷,小姐,药、药房已经到了,还去吗?” 薛继鸣一脸的‘你为什么要想不开’,却不敢说出来,怕刺激地花白禾心情更不好,只能怏怏不乐地瞪了司机一眼。 司机:“……” 看他做什么?他也很无辜啊! 还是薛继鸣一咬牙,决定亲自跟上,推着花白禾的轮椅往里走,一边走一边在心里想,万一自己姐姐要买什么难办的东西,到底是先给薛承打电话,还是先拦下来。 恰在他胡思乱想之际,花白禾已经彬彬有礼地对药房导购开口道: “你好,请问,痔-疮-膏哪种效果比较好?” 薛继鸣的思路突然断电了。 ……他刚才听见了什么? 痔-疮-膏? 薛继鸣低头看向自己的姐姐,却见对方对他若无其事地扬了扬下巴:“你不去跟着看看牌子吗,我对这个不太了解。” 薛继鸣:“……” 难道他就了解吗!!! 他一脸茫然地看着轮椅上的那人,又听见花白禾慢吞吞地‘咦’了一声,问他: “你刚不是去厕所待了半小时吗?” “有病就治,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薛继鸣:“……” 薛继鸣:“…………” 他想死。 另一边已经打算带路的导购看了他们一眼,有些疑惑,似是在用眼神问他们为什么不跟上。 花白禾看他一脸的难以启齿,啧了一声,没想到自己这弟弟如此害羞,只能转头对导购说一句: “算了,拿最贵的过来吧。” 几分钟后,薛继鸣拎着袋子里那个药房最贵的痔-疮-膏,像是手上挂了个炸-弹,推着花白禾往车的方向走,时不时还低头看看那个袋子。 生怕它下一秒会爆-炸似的。 最后是花白禾看不下去了,从他腕上将东西拽了下来,对他说道: “我帮你拿,行了吧?好好的孩子,怎么还不肯面对现实呢?” 薛继鸣:“……” 他想了很久,只能勉强自己将对方的这个举动当作是真诚的关怀,对花白禾道了声谢,然后将袋子揣进了口袋里——决定一回家就丢掉。 花白禾看他这幅憨样,心底忍不住笑了笑。 …… 所幸上车之后的花白禾没再闹什么幺蛾子,只闭目养神一样地往座椅靠背上倒去,吩咐一句: “累了,回家吧。” 其他人别无二话,车子平稳地朝薛家所在的小区开去。 四十分钟后—— 花白禾在自己的房间里,摊开了那本被自己表弟说是‘看一次就气一次’的书,不仅没有被气死,还声情并茂地给系统朗读,美其名曰‘奇文共赏’。 系统:“这么好的东西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花白禾开口拦道:“别啊,咱俩谁跟谁,你别跟我客气——” 系统:“……” 求求你跟我客气一下吧? 但它没来得及开口,花白禾已经开始倾诉读后感了:“我跟你说,这作者文笔很不得了啊,肉-戏和感情戏相得益彰,既注重读者的阅读体验,还注重每一次场景和动作的创新,不得了,我想认识一下这位大家。” 系统:“……” 它眼睁睁地看着花白禾打开了手机,开始搜那个叫做‘流萤’的作者,结果这人名气不小,居然还真的让她找着了。 尽管这个‘流萤’的个人资料很少,几乎从不在网上留下自己的真实信息,但好在生活在一个十分宽容的年代,百科上赫然给她封了一个“知名成-年-文-学作家’的称号。 里面的代表作,最为畅销的就是这本《薛苓的幸福生活》,几乎算得上是成年之后的阅读类书籍敲门砖。 花白禾还兴致勃勃地去搜这人之前的作品。 结果十分钟之后就一副贤者时间到的表情,躺在床上对系统叹了一句:“真难看,把我都给看萎-了。” 系统冷笑:“呵,你还有可以萎的地方啊?” 花白禾正儿八经地吐出四个字:“精神萎-靡。” 说完她又叹了一句:“这作者,之前写文错别字一大堆,用错典故,附庸风雅,技术活描写很不到位,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色-气了呢?” 还一本成神,简直匪夷所思。 就像是……菜鸟秒变老司机。 系统身为一个未成年人,无意跟她讨论这种东西,正想拒绝,花白禾的房门被人敲响了。 平日里,只要不是饭点,或者有贵客上门,除非是她主动喊人,否则家里是没人敢打扰她的。 故而她转移了一下自己的注意力,却听见门外的人开口道: “小姐,薛先生说今晚有贵客上门,让您届时务必出来一趟。” 贵客? 花白禾想了想,让那人进来跟自己说话。 “是西京的江家,薛小叔与江家人此次同在一个编书组里共事,听说那人是江家的一个小辈,文采卓绝,文学方面的见解独树一帜,薛小叔有意提携她进京城大学的文学院。” 京城大学的文学院…… 花白禾在脑海里自动翻译了一下,因为这世界文学传承没有遭受炮-火的洗礼,所以跟她所知道的大学不太一样,这京城大学的文学院是鼎鼎有名的地方,具体多厉害呢? 大概相当于她原本世界民国时期的西南联大[1],这是当时国内实力第一的综合大学。 严格意义上来讲,西南联大当时的师资力量很能吊打一番后世的北大中文系。 由此也能见到,薛家小叔能在京城大学里当一个教授,实力本身就不容小觑了。 薛承上有两个姐姐,下有一个弟弟,所以薛家到他们这一代,也不算是人丁没落。 至于江家…… 花白禾从记忆里搜寻了一下,那是个与薛家门户相对的大家族,内部传承同样很严苛,听说年轻一代才华横溢,其中有个叫做江雪的,后来还连续拿了几个文学奖。 这些只是她在看世界背景的时候顺便接收的零散信息,其实花白禾对这种正儿八经的人没什么兴趣,只回了一个字: “哦。” 这意思就是,到时候她出不出去,全看心情。 进来与她说明情况的小女佣也不敢多劝,跟她交代完了事情,就退出去了。 她继续捧着自己手头的书接着看,但不知为何,脑子里又蹦出那两个字,江雪。 不知是不是小学背古诗词的阴影犹在,以至于花白禾一听这个名字,就忍不住开始背诵: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她疑心是这个薛家的文墨气太重,搞得她脑子都有点不正常,甩了甩脑袋,继续看自己的书。 …… 当晚。 花白禾去外头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慢吞吞地准备转着轮椅回房间,但是动作慢了一步,因为她盯着水杯在思考,自己这一杯水下去,去洗手间时到底是接着跟马桶奋斗挣扎半小时,还是干脆从今天开始,直接朝舒适的保姆帮扶力量屈服。 结果就这一个迟疑,客人正好登门。 薛苓跟人家无冤无仇,平日里的作主要也只针对自家人,如果这时候头也不回地转轮椅走人,铁定让客人难堪。 错过了离开时机,她只能安安稳稳地在饮水机旁边坐着,捧着一杯水,眼观鼻鼻观心,犹如老僧入定。 薛继鸣已经被刘璐赶出来接客了,斯斯文文地朝着薛家小叔子——薛合点了点头,礼貌的喊了一声:“小叔。” 薛合的性格跟薛承不同,整个人永远笑眯眯的,脾气好得很,给他介绍了一下旁边的两人:“这是江教授,江河晏,这是江教授的侄女,江雪。” 江河宴一身唐装,手里还拿着两个文玩核桃,闻言只对好友笑了笑:“哎,老薛,大家都这么熟了,喊什么教授,继鸣喊我一声江叔叔就行。” 薛继鸣看了看自己叔叔的脸色,立刻顺着喊了一声:“江叔叔。” 至于江雪,两人都是平辈,点头便过。 薛合给双方都介绍了一遍,顺嘴就开始慰问了最近薛继鸣的论文进度,薛继鸣硬着头皮跟两人聊,所幸他们俩的方向跟他毕业论文方向不太相同,否则薛继鸣能聊出一身汗。 一行人进了客厅,刚在房间里打完电话的薛承走了出来,大家于是又是一轮互相慰问,气氛一时间好不热闹。 还是薛继鸣局促之下,注意到了在角落饮水机边待着的姐姐,他不太擅长这种家族社交,不知道是不是下午花白禾给他的好脸色,让他莫名察觉到了善意,这会儿他居然跑到花白禾身边嘘寒问暖。 花白禾对着他只能勉强保持绷着脸不冷不热,态度并未见多么尖锐,尤其是发现他头顶的情感进度脱离零蛋,光荣地走到了‘1’,更是想对他这样主动开启情感线、很有眼色的世界之子温柔以待。 但薛继鸣这一来,把客厅聊天众人的注意力全给引来了。 让她陡然间成了全场的焦点。 偏偏薛继鸣看她孤零零的样子,凑过来又问了一句:“姐,你要不要过来一块儿喝茶?” 喝喝喝,喝个屁,花白禾心想,她凑过去跟这么一群大文豪聊什么? 品评她新买的18r小说? 薛承能当场把她给掐死。 结果薛承丝毫没跟上女儿的脑电波,揣摩了下她的表情,发觉脸上没多少厌烦的神色,也以为下午那一通放风让她心情平和了许多,即刻跟旁边人开始说起自己的大女儿。 三言两语说完她的情况,又开始介绍她的名字,花白禾倒是想转身就走,奈何那么多双眼睛看着—— 而且,那个江雪,还挺好看的。 “最后这句才是重点吧?”系统在她脑海里鄙夷地说道。 花白禾充耳不闻,对薛继鸣丢了个眼色,就见他笑呵呵地推着花白禾的轮椅过去,在这期间,花白禾都在用余光看那个江雪。 与她不同,对方在正大光明的打量她,不是那种让人不舒服的刺探视线,仅仅是很平静地注视她一眼,对她礼貌地点了点头。 江雪指尖如玉竹,骨节分明,捧着那个青绿色的薄瓷杯,不知是谁衬了谁。 澄澈茶汤冒出袅袅水汽,隐约笼的她皮肤像是由冰肌雪骨砌成般。 当她垂下眼睫的时候,犹如簌簌飘雪纷扬而下,将眼底的光映得细细碎碎。 尾端自然卷的黑发正好托出她的五官,明明也不是玲珑小巧的类型,偏偏文文静静地往那边一坐,给人一种…… 乖巧的感觉。 花白禾这么个风-骚的人,当然喜欢的不是这个类型,但也不妨碍她欣赏一下漂亮的花瓶。 结果不知是她的视线停留太久还是怎么着,那人端着茶杯,又抬眼往她的方向看了看,好像觉得在人家家里不好太约束,脸上露出几分迟疑,对她开口说了自己的名字: “我叫江雪。” 声音低低的,不知是不是害羞。 花白禾总觉得自己面前蹲着只可爱的兔子,抿了抿唇,回了一句:“薛苓。” 江雪点了点头,冲她绽开了一个笑容。 像是寒冷的天里嘴里忽然被人塞了颗水果糖,甜度一点点绽开。 她就在这样的笑容里小声开口:“苓,卷耳也——很可爱。” 那是《说文解字》里,对苓字的注解。 通俗点来说,卷耳就是……野菜。 花白禾:“……” 不论这个可爱是用在她身上,还是野菜身上,她觉得恐怕都不太合适。 她看着面前这位萌点姿势奇特的小姑娘,正想用眼神表达自己的无语,就发现对方眼底稍稍含了点期待看着自己。 花白禾:“……” 糟糕,她想起来了,这种书香传承的大家,见面都喜欢从夸对方名字开始,既能够展现商业互吹情谊,又能够体现一个文学功底。 但这真的很为难她一个当年卡及格线毕业的大学生。 于是在对方那隐秘的期待中,她握着手中逐渐变凉的塑料杯子,慢吞吞地开口: “江雪,柳宗元。” 江雪愣了一下,即刻在自己的脑海中重现了这句话,正确的应当是: 《江雪》——柳宗元。 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对跃跃欲试准备背诗的花白禾说道: “你太可爱了吧。” 很好,初次见面,花白禾就从这只小白兔手里收到了两次‘可爱’称号。 作为一个宁可被夸‘骚-气’,不愿认领‘可爱’的人,花白禾掐指一算,觉得她和这个好看不好吃的小兔子缘分已尽,随便捏了个借口,就打算回房间去了。 …… 很不巧,刚回房间的她忽然感受到了自然的召唤,转着轮椅就往洗手间奔去,结果扶着旁边水池的动作打了滑,一个没撑住—— 差点脑袋栽进马桶里。 但更不幸的是,她一屁股摔在了旁边,而且轮椅上喊人的遥控器被她摔跤的动作甩到了洗手间外头。 解救自己的唯一办法,就是…… 输出全靠吼。 但她进门时,客厅的聊天声音很大,佣人基本都在那边照应,她就算不要脸,人家也不一定能听见。 花白禾心中哇凉哇凉的,扶着旁边的轮椅凳子,坐在冰凉的地板上——哪怕现在的她屁股蛋子也感受不到冰凉,凄凄惨惨地对系统说: “统儿,我一世英名,没想到要在这厕沟里翻船。” 她说:“都怪你,百年以后,人家考古学者研究薛家历史,标题就是:《震惊!薛家古厕里发现的女-尸竟然是……》” 系统:“……” 这逻辑太强大,它没法接。 花白禾发现系统不理自己,开始在脑海里嚎啕大哭,撕心裂肺地哭,哭的深情又忘我,直到—— “凉不了,有人敲你门你听不见吗!”系统被她哭的主脑都在疼,忍无可忍的提醒她。 花白禾擦了擦自己脸上并不存在的眼泪,问了句: “谁啊?” 门外的人礼貌地回了一句:“是我,江雪。” 花白禾:“……” 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来了。 系统为了防止她继续鬼哭狼嚎,赶紧开口转移她的注意力:“你放心,江雪那种家庭背景教育出来的人,肯定会帮你保全脸面,绝对不可能让薛家人知道你今天又丢人地栽在马桶旁边。” 花白禾倒吸了一口凉气:“你这个‘又’是什么意思?你意思是我没来之前,这个倔强的人设就经常来喝马桶水呗?” 系统成功被她恶心到了:“……” 花白禾反击了系统一通,为自己行动不便的双腿小小报了个仇,犹豫半晌,选择对外头说一句: “现在不要进来!” 外头的人一听她那急切的语气,礼貌的等了等,花白禾也为了人设,在厕所里无聊的等了很久。 直到那敲门声再一次地响起。 她的回答比之前更着急了:“我说现在不要进来!” 如果这都听不出来里头的人有棘手的事情,那江雪的情商也许真的没救了。 她想了想对方那柔弱的样子,刚才又听薛家的帮佣说她房里从不留人,江雪想了想,对里头小声道歉了,然后拧开那并未上锁的房门,闪身进来的同时飞快关上了门。 然后…… 她就看见洗手间里,一个人影无助地跌坐在地上,不知是不是难为情,头埋在轮椅座椅里,不肯看向这边。 但是脖颈那节皮肤分明有些发红。 与此同时,她听见那人对自己说的声音:“……出去。” 隐忍的,咬牙切齿的,像是被个陌生的人窥见了自己最不愿给人看到的那一面。 江雪迟疑地站在原地,对她说了一声:“需要……我去喊保姆吗?” 谁知那人飞快的回道:“不要!” 她不想总让那些帮佣看笑话,看呐,名门薛家,那个少时令人惊才绝艳的薛大小姐,如今也是个要人帮着梳洗的废-人。 她可以倔强,但她不希望摔倒的时候,总被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在旁边用怜悯的、嘲笑的目光扶起来。 江雪脸上浮出几分为难,试探地走了两步,放低了声音小声道: “我、我扶你起来好么?刚才薛继鸣跟我聊起一本书,他说只有你的书房里有,我有些心动,所以想过来借一借,没想到会冒犯你,我很抱歉。” 花白禾保持着那个动作没吭声,不知是拒绝还是同意。 江雪想了想又说了一句:“地上凉,我扶你去床上坐着吧,好不好?” 她看着那人脊背弧度稍稍僵硬了,察觉到自己的靠近也没躲,江雪俯身过去,头发丝从肩侧悉数滑落,轻轻地拂过底下人的脖颈,掠起丝丝缕缕的痒。 江雪的动作挺熟练,一手托在她的后背,另一手穿过了她的双腿膝弯,而后陡然将人抱了起来。 抱了起来…… 不对! 这怎么就变成抱了呢??? 花白禾猝然抬头去看她,因为看着她柔柔弱弱的,没想到动作跨度这么猛,登时吓得抬手就抓住了她肩膀处的布料,瞪大了眼睛去看她。 她一点也不知道自己此刻的模样,像是温室里刚被人摘下来的娇花,受了点外面的小冷风,就瑟瑟往旁人的怀里钻去。 常年不见光的皮肤有些苍白,唇上也是淡淡的粉,身上那股易碎品的味道…… 光是这么一个眼神看来,都像是在跟人撒娇,好像在说: 轻点。 求求你轻点,你会弄疼我的。 江雪垂眸看着她,因为低头时眼底的光被挡了,所以看不出那暗下去的情绪是什么。 花白禾正待分辨,就发现自己已经被稳稳放到了床上,对方微屈了屈膝盖,视线变跟她平齐,又对她笑了笑,开口道: “不好意思,我习惯了,就下意识地用抱的,对不起对不起……” 这样和和气气的道歉样子,任谁能把她和刚才那个将人一言不合打横抱起的人联系在一起? 花白禾被堵的有些无奈,正想赶紧把书借给她让她走人,却不妨对方的手落下时不小心摸到了她的裤脚,柔柔地‘哎呀’一声,眨巴着眼睛问她: “你的裤脚好像不小心沾了水,需要换一条新的吗?” 花白禾被她问的有些懵。 换一条? 怎么换? 你帮我脱? 她内心跑了一会儿火车,仔细辨别了一下对方眼底的情绪,发现只有单纯的询问,只能感慨‘是我想太多’,同时回道: “不用……你刚才说,你习惯了,是什么意思?” 江雪对她微微一笑,眼中出现几分怀念:“是我奶奶,之前脑中风,身体偏-瘫了,行动不方便,她个子很小,我在家里照顾她的时候,就经常这样抱她,力气也这样被锻炼出来了。” 花白禾点了点头,不好接着问人的长辈,只回到最初的话题: “对了你要借什么书?” 江雪报了个名字,花白禾想了想,好像被自己放在房间书桌上了。 没等她说完,对方径直走到了桌边,对那一桌子的花花绿绿小说视而不见,只拿出了自己需要的那本: “太好了,这个版本的我找了很久,改天我请你吃饭,感谢你。” 她并未多待,拿了书就礼貌地离开,对桌上的其他东西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 …… 半小时后。 江家人提出离开,江河晏与江雪出了门,见到她手中拿着的书,开口笑道: “这趟过来怎么这么斯文,以前我可没见你这么怕生啊。” 说话间,江雪与他笑一笑,把书往旁边放了放—— 而后,她从自己的外套里拿出一副金丝眼镜戴上,与此同时,三两下抬手将自己额前的刘海往后拨了拨,把头发扎出了个小辫儿。 明明只是换个发型、多了副眼镜的事儿,她周身的气势却随之一变,眼中清晰的透出凌厉的傲然,重拿起自己的书,推了推眼镜,弯了弯唇。 不知是不是压了太久,清冽的嗓音响起的时候还带了几分沙哑在里面: “江叔,你就别拿我开玩笑了,我来薛叔叔家,当然要乖一点的。” 江河宴还是笑,一点都没有身为长辈的自觉,在这里八卦小辈:“为什么?哦我知道!那个薛继鸣倒是仪表堂堂,可惜,听说他母亲……” 后面的话被咽下,成为你我皆知的事情。 江雪没说话了,她食指抵着眼镜边框,笑而不语。 ——是薛继鸣吗? 不,薛继鸣才没有那么可爱。 她右手拇指与食指搓了搓,想起刚才自己捏到的小腿手感。 细腻的皮肤,笔直的腿骨,一手就能堪堪握完的纤细脚腕。 可以被摆弄出任意的模样。 真可爱啊…… 尤其是枕头底下,还藏了那本《薛苓的幸福生活》,虽然只露出一角封面,但那颜色,江雪栽熟悉不过。 她唇边的笑意更深了。 与此同时,花白禾的房间内,系统在对她苦口婆心: “我劝你离那个所谓的小-白-兔远一点。” 花白禾:“为什么?” 系统吭哧半天,不肯说。 花白禾当它放屁,继续看自己的书,正看到关键部分,听见脑海里扭扭捏捏地传来一句: “因为……因为那家伙刚才偷偷摸了你的腿!” 花白禾沉默了几秒钟,问系统: “你刚说,江雪这个家庭背景的人什么来着……?” 56.我真的不是x文女主(三) 系统不知道, 系统也很绝望。 唯有花白禾品了品那只小兔子的外表,有些警惕地问系统:“统儿……你连钓-鱼-执-法都学会了?” 系统没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 花白禾一把合上手头那本处于剧情过渡阶段,暂时不开荤的书, 认真地问它:“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想骗我,然后摸清我对她的心意?我不妨直接告诉你——我对这种毛都没长齐的家伙没有半点兴趣。” 系统:“……” 它沉默半晌, 老怀欣慰地说了一句:“记住你说的话。” 花白禾甩了甩头发, 满脸自信地说道:“我跟你讲,这种乖乖女类型, 一看就是入门常识都不懂的小白花,我对养成可没有一点兴趣。” 说着她抖了抖自己手头的书:“不说她了——这个叫‘流萤’的作者好玩多了,哎, 可惜她也不搞个签售什么的。” 不然还能现场看看到底长什么样子。 是都市精英范儿?还是反差的沉默大学生呢? 花白禾从那文笔里, 只能大略判断出这人应该思想挺成熟的, 至于其他,她又不从事这行,再多的也看不出来了。 但心底想跟人进行一番交流的心思又在蠢蠢欲动, 想了想, 她即刻就翻出了自己的手机, 就着上次搜索出来的内容, 顺藤摸瓜找到她的签约网站,然后在作者专栏搜索信息。 围脖……没有。 联系方式……没有。 一拉到底后—— 花白禾最终也只能看到一个读者群, 还分了一二三四五六七群, 也不知道哪个里面蹲着真作者, 或者是批了七个马甲。 她百无聊赖地盯了一会儿,又把手机给放下了。 ……算了,万一这人的文烂尾了呢,她看完结局再说吧。 …… 几日后。 花白禾本想改变一下自己每天蜗居在房间里的现状,奈何一场秋雨一场凉,天气预报里的气温曲线节节败退。 加上她这单薄的小身躯在秋天没养够膘,才刚打开屋子大门就一个喷嚏出来,吓得那些保姆帮佣一人一句地劝她保重身体,让花白禾差点以为自己是坐在龙椅上的皇帝,不顾御史们的死谏,要坚持南巡。 她本就怕冷,再加上周围人那么一怂恿,于是自然而然的,别说是初来时转两圈轮椅锻炼锻炼手臂的想法了,有着严寒当借口,她恨不能跟床长在一起,每日连从床上挪到轮椅上都不大乐意。 结果,等江雪来还书的那天,压根儿就没在客厅里见着她人。 若不是薛继鸣以为她和薛苓关系不错,心大地让她直接去房门口敲门,说不定这回江雪来薛家直接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江雪还是那副学生似的打扮,脖子上还挂了一条粉色的大牌围巾,简单的黑色线条在其间贯穿而过,映出一分简约大方的意味,在外头冻得有些发白的脸蛋更是被烘托出清纯的即视感。 花白禾对她的印象仍然停留在‘一个萌点奇怪的兔子花瓶’上,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不喜欢,恰在屋子里刷剧刷腻了,顺嘴让她进来。 江雪抱着一本书,乖乖地往她床上一站,双手递过来: “多谢你的帮忙,我最近帮导师做个课题,正愁找不到二手的记录资料,你这本书来的太及时了。” 花白禾注意力根本没在她身上,在对着手机页面上的那个球球群研究‘流萤’的作者真身在哪儿,一心二用地敷衍回她: “不客气,给我把书随便放那书架里就行。” 除了江雪进屋的时候瞟了一眼之外,她在交流的过程中根本没往人的方向多余给个眼神。 江雪眼底的笑意顿时被稀释稍许,但还是照着她的话做了,把书往书桌上的书架里放了放,而后匆匆瞟了一眼,发觉之前被薛苓压在枕头下的那本书,居然也已经被放到了书架上。 她的视线在那本书的彩色书脊上停了一会儿,脑子里不知怎么的想到了要是让薛家的家主薛承进来逛一圈大女儿的书房,估计能被薛苓的离经叛道给气出好歹来。 她还不知道‘薛苓激邀老父共赏奇文’的辉煌历史,念头只在脑中一闪而过,继而抬手用指尖点了点那本书的书脊,摸到那镂空的工艺,惊讶地‘咦’了一声。 花白禾没想到她还了书还没打算走,刚随便戳了个群递交了进群申请,在等待的过程中,往她的方向瞥了过去: “怎么了?” 话语里听不出喜怒,所幸江雪只是凭空指了指那本书,并未有私自去拿的动作:“苓姐,你这儿也有‘流萤’的书吗?” 她从长辈那里知晓自己比薛苓小几个月,这声姐倒也挑不出什么错来。 花白禾对她那样清纯的小脸蛋也皱不起眉头,只将注意力放在她说的话上:“怎么?你也看她的书?” 话语里的情绪有些奇怪。 毕竟江雪和薛苓不同,是货真价实的才女,花白禾自己壳子底下什么色自己清楚,但要是江雪也朝这类文学低头…… 那这个世界大概没救了。 还好,江雪只是对她笑着摇了摇头,抬手放到脸前顿了顿,最终只是轻轻挠了挠脸颊,对花白禾歪了下脑袋: “没有,但是我认识她,我们都是本地作协的人,平时经常出去喝喝咖啡聊聊天什么的。” 江雪状似不经意地随口提了两句,却发现某个人的耳朵已经竖的高高的,注意力已经大半移到了自己的身上。 她心中暗笑,却只抖露了这么点内容。 花白禾正想多听几句关于这作者的事情,就这么没了下文,心中被吊着痒的很,偏偏手机里的加群审核又半天不通过。 她将手机放到一边,若无其事地随口问了一句:“噢,你们关系不错?” 江雪沉吟了几秒钟,视线往旁边看去,好似在思考如何判断二人的友谊,余光注意到薛苓已经炯炯有神地注视着自己,眼中满是期待的光芒。 在花白禾热烈的注视下,她总算开口回道: “我跟她认识了很多年,怎么了?苓姐你想认识她?” 花白禾挺想点头,但是迫于‘喜怒无常’的中二人设,只能假装很随意地回了句:“前两天浏览了一下她的专栏,发现她有一堆读者群,也不知道哪个是真的,所以对她真人有点好奇吧。” 想了想,她补了一句:“就一点点。” 江雪顿时失笑,敏锐地从她的话中捉到了关键信息,也像是平常聊天那般,顺口回道:“一二三群她都在,她性格挺平易近人的,也接受读者勾-搭,你要是真对她感兴趣,可以考虑加群。” 刚刚申请加二群的花白禾内心暗暗松了一口气,面上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再说吧。” 失去了共同话题,室内安静了许多,江雪对她笑了笑,开口道: “那我就不打扰了,最近降温,苓姐记得多添几件衣服。” 花白禾点了点头,一点儿也不客气: “慢走,不送。” 江雪见她真对自己半点多余兴趣都没有的样子,眼底的颜色跟着沉了沉,最终还是礼貌地离开了薛家。 然而前脚刚踏出门,立刻就拿出了自己的手机,将好友申请栏的设置改成‘允许朋友通过号码搜索添加好友’,又进群更改了加好友的设置,然后打开二群的消息看了看—— ‘失时者苓落’申请加入本群,验证消息:正版购买读者 她表情怔了怔,按下‘同意’健的同时,脑海里情不自禁地浮现出一句话: “得气者蕃滋,失时者苓落。” 这是《汉书·叙传上》当中出现的一句话。 顾名思义,讲的是得到气运相助的人,周围的帮助者会越来越多,而失去时运的人,就会像冬天草木凋零一样,状态越来越差。 仿佛进入了寒冬。 薛苓是觉得……她自己是失时者吗? 江雪想起了自己从家里长辈那里听来的,关于薛承家里的事情,忍不住想了想那个出了车祸之后,却只能在病房听见父母离婚消息的女生。 失时者…… 好像也没错? 只是突然让她有那么一点心疼罢了。 往回走的路上,江雪拿着手机,汉书中的那句话一直在她的脑子里盘桓,以至于她走出小区门口,看到家里来接她的车,才带着一身的寒气,钻进了后座。 ‘叮咚!’一声。 像是打开了什么阀门,一条条群内部的好友申请涌进了她的后台,所幸每个人都憋着劲儿想减少自己的情-敌,率先勾搭上作者大大,所以群里没有一个人吱声说出作者开放了好友申请的事情。 江雪打起精神,仔细筛了筛那些名字,几分钟后发现—— 某个人进了群之后就完全潜水,半点要勾搭她的意味都没有。 江雪:“……” 心中那一点微妙的失望感是怎么回事? …… 花白禾还不知道自己遭人惦记上了,自从入群申请通过之后,她就好奇地当起了窥屏党,以为自己能够悄悄学到很多新奇的姿-势。 结果这个群确实很新奇: 鱼爱上水:“前两天我上华国古代哲学课的时候,听老师偶尔提起《广陵散》,唉,可惜了,绝世好曲,音稿没有流传到后世。” 娃哈哈真好喝:“对啊,哎,嵇康死的时候,当时不知多少人上书愿意替死,就连太学的学生也联合上书,请求皇帝收回成命,可惜。” 鱼爱上水:“是啊,但他儿子是个忠臣啊,洛阳城破的时候,用己身帮皇帝挡刀箭,血都溅到了龙袍上,最后皇帝被救下时说了一句:‘此乃嵇侍中血,勿去。’” 花白禾:“……” 打扰了。 她抬眼看了几秒钟群号,倒回去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验证,发现自己没有加错群。 问题是—— 一个18r作者的读者群里,为什么充斥着这股莫名其妙的学霸风? 干什么还开始谈玄? 这让她一个只知道嵇康是美男子的学渣渣怎么在这群里待下去? 神-经-病啊! 花白禾面色复杂。 系统高高兴兴地雪上加霜:“送你一张图:【我常常因为自己盐分太高,而感到和你们格格不入.jpg】” 花白禾有点气,盯着‘退出该群’的红色按钮看了半天,忽然听见了外头的一阵吵闹声。 而回到家仍然在等好友申请的江雪,万万想不到,自己有一天要因为太过于有文化,导致差点失去对象。 …… 薛家客厅。 刘璐拿着手里的那叠打印出来的剧本,正在质问自己的儿子:“这是什么东西?你最近不是在写毕业论文吗?这是什么?” 因为她自己当年上位的姿势有误,加上刘家也不算什么高门大户,就是普通的中产阶级,更别提什么文风传承了,所以带球嫁进薛家之后,自己本身加强文化熏陶,平时的休闲要么是听昆曲和京剧,要么就是潜心练习书法、画梅兰竹菊。 她光自己接受熏陶还不够,自小就狠抓薛继鸣的文学修养,为了培养他,前后不知请了京城多少名师给他辅导。 今日心血来潮,去给他收拾书房,结果居然在他的书桌上看到了…… 看到了一个电影剧本! 刘璐经过这许多年的揠苗助长,自己也有了几分文学审美,拿过那剧本随便一翻,她就意识到了自己儿子看的究竟是什么玩意儿。 尤其是那剧本封面的名字,《京城第一少》,这不就是前段时间票房爆火,却被文圈批评的一塌糊涂的商业电影吗! 她跟其他的太太们聊天时,还特意听她们讽刺过如今这些年轻人,娱乐方式越来越低-俗。 现在发现自己的儿子跟这些低-俗娱乐沾边了,这让她怎么受得了? 薛继鸣最近在跟赵荷探讨她的毕业论文内容,整个人内心都放松了很多,不再像前段时间一样每天绷着,现在不仅拿《山海经》当睡前故事在读,也对一些上古时期的史料进行研究。 好在他迟迟卡在瓶颈的写作灵感总算光顾了他,今天他就列出了修改后的写作提纲,刚交给了导师。 结果同宿舍的一个室友准备进军演艺圈当编剧,给他传来了这个,想跟他讨论一下前段时间大火的这部电影。 平心而论,薛继鸣内心中对文学的理解很简单,阳春白雪、下里巴人,各有各的好,他一点儿也不觉得这种商业电影的存在是什么糟糕至极的东西。 只要一样东西有市场,本身就反应了群众对它有需求。 何况,华国不是所有人都能够接受跟他一样的教育,这电影图个娱乐,放松罢了,既不涉及什么违-法的元素,也不靠那些真正低俗的东西来吸引人的眼球,他很乐意和室友进行探讨。 结果…… 这传真过来的文稿因为没被及时收起,导致他今天要挨这通骂。 薛继鸣捏着鼻梁,不想跟刘璐争辩那许多观点,只回了一句:“不是我的东西。” 刘璐的脸色不见好转,依然是一副随时要爆-发的样子,对他连珠炮地轰:“那是谁的?!这到底是谁要害你,儿子?我不是让你离这些东西远一点吗!” 薛继鸣:“……不是害我,就一个舍友随便跟我聊两句。” 刘璐顺着问道:“哪个舍友?以后离他远一点,这种自甘堕落的人——” 她话还没说完,视线范围内慢吞吞地转进来一个轮椅,上头坐着整个薛家脾气最大的人,被那视线潦潦一扫,刘璐嗓子眼里剩下的话语忽然被卡住了。 花白禾一副‘我就是路过’的样子,淡淡地瞥了瞥嗓门越来越大的女人,然后转着自己的轮椅过去给自己接水喝—— 这是她每天唯一的运动了。 偏偏她去饮水机旁边的动作慢吞吞的,像是老乌龟晒太阳,轮椅的轮子滚过一圈又一圈。 等她抵达了目的地,刘璐已经忘了自己要骂什么了。 她本该偃旗息鼓,但却莫名觉得不爽快,好像自己管教儿子的这个行为遭了外人打扰似的,莫名其妙的,在薛继鸣收了稿子打算走的时候,她开口喊了一声: “站住!你话都没听完,学校里没教过你怎么尊敬父母吗!” 薛继鸣被她更年期这小题大做的气势弄的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转过身面对自己的母亲,做好了被她喷个狗血淋头的准备。 然而,旁边却忽然想起一声嗤笑。 “他有没被教过尊重父母,我不是很清楚——但你没修过三从四德,我倒是看出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儿子听力很差,不然怎么要用这么大的嗓门去沟通?” 花白禾自然将她迂腐地对电影的那套言论听了个彻底。 如今也用那一套回敬她—— 你不是要求儿子像古代名士一般高洁吗?那你倒是也学学人古代女子,出嫁从夫,夫不在从子啊? 刘璐被她噎的差点仰倒。 那些已经被新时代归纳成糟粕的东西,她为什么要去学? 但她早已领教过薛苓这指桑骂槐的骂人功力,跟薛苓一个喜怒无常的疯子争辩,既显得她这个后妈没有肚量,也容易闹的家宅不宁。 薛苓自己倒是不介意日子过的鸡飞狗跳,但刘璐还要脸,不愿让薛家的其他亲戚看了笑话,脸色变了又变,愣是没再冒出半个字来。 薛继鸣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自己的姐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他知道自己起码是不用挨这顿骂了,拿起那份剧本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但这份插曲并未就此结束。 当天晚餐时,因为花白禾听见厨房要做新鲜的鲫鱼豆腐汤,早找人提前要舀了一盅,然后占领了偌大的餐桌品尝。 结果一贪多,加上今天薛承回家回的早,直接跟一大家子的晚餐时间撞上了。 薛承瞥了她一眼,脸上不见喜怒,只吩咐管家:“上菜吧。” 话里话外的,完全是一副只要薛苓来,就与她一同用餐,她不来自己也不勉强的意思。 管家跟了他许久,很能看他的眼色,立刻就让人开始布菜,而花白禾这会儿也懒得费劲回房间,安静地喝自己的汤。 餐桌上的氛围本来挺宁静,却不妨薛承忽然问起了薛继鸣的学习事宜,也许是在大女儿身上感受到了教育不足的挫败,他现在很努力想要在小儿子身上弥补回来。 薛继鸣开口跟他提了提自己的进度,薛承点了点头,只说了一句:“当年我的现当代文学部分就比较薄弱,这方面我也没法给你提太多的意见,但你合叔他们专门就研究这个的,你要是有什么不懂的,要去问他。” 薛继鸣点了点头,恰在这时候,旁边的刘璐顺着说了一句: “是啊,你要多跟合小叔这样的人在一块,比如上次来的那个江家江雪,一代才女,这就很不错,平时少跟那些写商业电影剧本的三流小混混在一块儿。” 薛承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事情,就听见薛苓那边发出一声嘲: “嗤。” 因为薛家的餐桌上十分安静,向来都是一问一答的模式,没什么七嘴八舌的场景,所以卡在刘璐话音后的这声讽刺,就格外引人注意。 薛承还没反应过来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他看了看自己大女儿的方向,又看了看刘璐,最后皱了皱眉头,看向薛继鸣: “继鸣,怎么回事,你说一下。” 薛继鸣没想到自己妈妈又提起这茬,顿时有些头痛,不知怎么看了看花白禾,开口将那件事几句说完。 薛承本来已经做好了自己儿子跟那些校园里无所事事的小混混一块儿虚度光阴的准备。 结果这么一听…… 他沉默了半晌,问了句:“没了?” 薛继鸣摸不透父亲的想法,小心翼翼地回了句:“……没了。” 薛承:“……” 他看了看自己一脸担忧的妻子,又看了看过于小心的儿子,然而在这统一的画风背景里—— 后头有个人,脸上表情相当不屑。 左脸写着:大惊小怪。 右脸上书:不过如此。 脑门上一句横批:幼稚。 薛承很确定自己看到了她翻起的那个白眼。 薛家老父亲:“……” 他内心涌起一丢丢的疲惫。 也许是对当年在女儿出事期间忙于跟妻子拉扯离婚事宜,导致对女儿缺少关怀的愧疚,又或者是这么多年眼睁睁看着孩子在文盲道路上越走越远,却无法将人拉回的痛心。 总而言之,薛承发现自己听到这种事情,内心一片祥和。 甚至差点想问刘璐一句:“有事吗?” 舍友是个热爱写商业电影的,起码也为了自己的生活在奋斗啊? 比某个将家族名誉弃之不顾,投身于成-人知识启蒙的女儿来说,薛继鸣这生活环境简直不算是个事儿。 而且小儿子脸上对他这个父亲的尊敬和仰慕,并没有一分一毫的减少。 也就是说,他儿子还是那个孝顺的儿子,女儿还是那个糟心的女儿。 刘璐满怀期待地等着他跟自己站在同一阵线,准备听他教育儿子,结果等的碗里的黄花菜都凉了,也没听见自己的丈夫说出一句话来。 薛承一脸的‘知道了’,拿起筷子说道:“嗯,吃饭吧。” 刘璐:“……” 刘璐:“???” 没了?训斥呢?重申薛家的教育呢? 薛继鸣松了一口气,本以为自己会遭到严厉的批评,但是不知为什么,他察觉到薛承刚才朝薛苓投去的微妙眼神,隐约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 他忽然觉得自己的姐姐挺可怜…… 起码他做错了事情,还有刘璐在旁边跳脚喊着要纠正他,也有父亲的雷霆震怒震慑他,可是…… 薛苓好像什么都没有。 她母亲当年直接放弃了她的抚养权,而薛承在最开始对她来硬的,发现根本不管用之后,后来就彻底不管她了。 薛继鸣想起了一件很久以前的事情,听说当年薛苓读完初中就要放弃了学业,薛承想强迫她去学校里,这父女俩爆发了激烈的争吵,家里的气氛一度十分紧绷尖锐。 但事情最后却消弥在家中佣人在薛苓的房间里发现安-眠-药当中。 薛承不再逼她了,所以他的姐姐就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当时薛继鸣还小,这些事情都是带他的保姆平日里嘴碎,跟他随口提的。 却不知为什么让他印象这么清晰。 更奇怪的是,他想起自己小时候有一次贪玩,不小心跑进了姐姐的书房里,拿了书架底层的好几本童话故事来看。 他看的入神,坐在地上捧着书,津津有味的读着,外头的保姆满屋子找他找不着,急的差点将在外面工作的薛承叫回来。 还是刘璐从下午茶的会所里赶回来在房子里到处喊他的名字,他听见声音依依不舍地主动开门出去的。 出门的时候,他看见了在另一边书架旁捧着本书看的女生。 坐在漆黑的轮椅里,所在的位置是室内唯一有光的地方,明明该是暖色,却不知为何让他觉得有些害怕。 当时薛苓静静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收回了目光,继续低头看自己的书。 他惦记着那里的童话书,出去之后想跟刘璐申请以后再来书房,却被刘璐用力拍着屁股上的灰,教训道: “去什么去!你姐姐的书房不许别人去的,你小心她看见你过来打你!” 年少的薛继鸣吓得够呛,晚上都害怕那个人推着轮椅过来打他,但是隐约又觉得自己坐那儿看书,姐姐是知道的。 直到后来,亲戚家来了调皮的小孩儿,到处拧房间的门锁,闯进了她的书房里。 薛苓凶巴巴地推着轮椅过去,当着众人的面,对那些个亲戚出言不逊,恶狠狠地从那个流着鼻涕的小孩儿手里抢回了自己的书,然后发现其中有一页被撕破了。 当时,薛苓当着所有人的面,夺回书之后,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意想不到的举动。 她面无表情地摊开了书页,然后…… 将书从中间撕成两半,然后一页一页地扯下来,捏成一团,扔进客厅的纸篓里。 整个客厅里就只能听见她撕纸的声音。 直到最后,她轻声道: “既然坏了,我就不留了,你们按市价赔偿我就行。” 她撕掉那本被人损毁的坏书时,脸上的狠戾模样让薛继鸣怕了好几天。 ——他再也不敢偷偷地进姐姐的书房了。 后来他长大,慢慢有了自己的眼光去看待这个世界,再回想起来的时候,才渐渐发现: 也许,当年他就算每天都往薛苓的书房跑,她也并不会像对其他亲戚那样对他。 可惜,已经很多年过去了,他没有机会验证自己的想法。 也不知道,她书房一进门的书架底座那排,是不是还放着彩色印刷的童话故事。 …… 花白禾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薛继鸣脑补成了什么小可怜样。 她在饭桌上发挥完自己的对比作用之后,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回到房间的她被晚餐撑的打了个嗝。 她转着轮椅来到床边,上身倾了倾,摸到自己放在床尾边缘的手机,发现有个人给自己发了一个好友申请—— ‘流萤’申请加您为好友。 花白禾盯着那条好友申请,摸着下巴思考半天,问系统: “现在的作者,为了发展粉丝,都真身上阵的吗?” 没等系统回答,花白禾根据这个群的人数估了一下七个群的人数,对系统咋舌:“天呐,难道这位作者大大加了几千个好友?” 她设想了一下那个好友名单,很是怀疑对方平时到底还上不上这个号。 到时候一打开,几百个对话框一起表白…… 花白禾对那场景感到头皮发麻。 想归想,她还是点了同意通过,揣着自己当读者的本分,小心地问了句: “我加的是作者大大本人吗请问?” 对面几乎是秒回: “是。” 花白禾更茫然了,她下意识地反手摸了摸自己肩上有锦鲤纹身的地方,为了藏住这东西,每次洗澡的时候,她都得趁保姆出了浴室,才脱掉上衣,洗完之后,又学会了给笨拙的自己套衣服。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我这是走了什么运?居然让作者大大亲自加我?” 对面也跟她开了个玩笑:“锦鲤精本体?” 说完这句之后,又很快敲上来别的回答:“下午和朋友打赌,她说我从来不加读者,也不许读者私聊,太高冷了,让我输了就主动加一个人。” “我看你的id最顺眼,就加了。” 花白禾松了一口气。 然后认真地开始问:“流萤大大,请问我是直接开始吹你,还是走个程序?” 对话框的另一边。 江雪看着对话框上面一口一个‘大大’,联想到自己白天去那人屋里时,被对方不屑一顾的样子,不由吸了口气。 ……这种情-敌居然是自己的感觉,啧。 自己作为才女的一面,完全不被薛苓放在眼中,到头来,居然还要靠这个马甲认识对方,她想想心里也有点气。 她一边被对方白日里的态度弄的不太舒服,另一方面看见对方要吹自己,又忍不住地欢喜。 整个人好似被劈成了两半,最后只能神色复杂地拿着手机,回了一句: “……直接吹吧。” 花白禾笑了一下,真的开始正儿八经地吹她:“你可能会觉得我在吹彩虹屁,但其实是实话,很多人瞧不起写这种低-俗内容的人,但无法否认的是,将东西写的艳而不俗,又要让读者爽,又不能太过火让人被恶心到或者吓到,我觉得还是很需要技巧的。” “要不怎么《金-瓶-梅》能流传至今?其中关于情-色的描写也是铸成它伟大的一部分啊。” 江雪头一回看到有人把自己的畅销书吹成当代《金-瓶-梅》,哪怕她这人很不要脸,这会儿也忍不住感觉脖子发热。 此刻她正在江家客厅里,外头飘起了小雪,听几个哥哥姐姐围着茶桌在那儿接古诗词,要求用‘雪’这个字的诗词接龙。 什么“朝如青丝暮成雪”、“胡天八月即飞雪”、晚来天欲雪”…… 江雪因为脑子里惦记着某个人,结果猝不及防轮到她,整个人脑子都是空的,也许是旖旎心思太重,竟然脱口一句: “白雪消时还有白[1]。” 话一出口,她脸色就变了。 但周围的几个人都愣了愣,面面相觑,兄弟姐妹们对视的目光里都是一个意思: 咦?这句没听过? 江雪却反应过来,改口改的很快:“错了错了,我是说,独钓寒江雪。” 周围人被她用自己名字逗笑了,跟着调侃了她偷懒,然后将话语接了下去,她不敢分心,只匆匆扫了一眼对话框上最后的一句话,想着一会儿回对方。 结果这一瞥,发现上面赫然是一句: “大大,冒昧问一下,请问你描写的内容这么真实,是……跟对象实践的吗?” 江雪:“……” 是啊,拿你实践的。 对面不知是不是看她很久没回答,又冒出了下一句: “如果是的话,你和你对象介不介意尝试点新奇的玩具?我的意思是……嗯,你懂的。” 江雪:“……” 那一刻,她想到了一句话: 你自己反省一下,为什么被卖-片的给盯上了? 57.我真的不是x文女主(四) 系统被花白禾的骚-操作震惊了。 它沉默了一会儿, 问花白禾一句:“你在干嘛?” 花白禾捧着手机,还在等流萤的回复,闻言还相当义正严辞地开口:“我刚才灵机一动, 想起来我还有个店,你看,我这是不是很有商业头脑?” 不仅能跟心爱的作者拉近关系, 还能够为自己的新店创收, 世上怎么会有她这么聪明的人! 系统:“……” 神他妈灵机一动。 没有任何语言能表达它此刻的心情,好半天过去了, 它只能给花白禾怼一张表情包: “【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jpg】” 花白禾欣然受用。 另一边,江雪满脑子都是她问出来的那个问题,哪还有心思跟自己的兄弟们在这里吟诗作对, 抬手端起自己面前的那杯茶, 一饮而尽之后, 她平静地站起身来: “这一轮我认输,你们继续。” 因为在场的还有未成年的小朋友,而这个诗句接龙也就是图个乐子, 所以在座的江家成员面前杯子里都装的是热茶, 输的直接满饮一杯就行。 往常这种活动, 江雪还愿意给后辈讲讲文章, 但这次不知怎么回事,她竟然是第一个退场的。 江雪上头有两个哥哥, 听到她的话, 江大哥江哲愣了一下, 又很快对她笑了笑: “是有什么事情要忙吗?” 江雪沉默地点了点头。 其他人也没为难她,还有个小孩儿笑眯眯地对她挥了挥手,开口道:“小雪姐姐再见。” 江雪抬手摸了摸小孩儿的脑袋,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表情绷的死紧,不知道的以为她要去拯救世界。 …… “咔哒”一声。 房门合上之后,江雪贴着微凉的门板,重新拿出手机,盯着上面那行字,眸色沉沉,许久之后才动了动手指,在对话框里慢慢地敲下了一行字: “行啊,你有什么喜欢的推荐一下?” 花白禾等了许久才等到她的消息,差点以为这个‘流萤’是个文章流-氓,实则本人正经的小君子,为了避免让对方以为自己被别人盗-号了,她正打算打个哈哈把话题转移走,结果正看到这句。 她眼睛都跟着亮了,对系统啧啧叹道: “统儿,这个作者有前途啊。” 系统不想再被她肮脏的思想所污染,没搭理她,但花白禾已经兴致勃勃地跟流萤聊了起来,甚至还一边打开店里的库存单子,一边在网上按照名字搜索着用途,然后给流萤卖安利。 有的分成纯外用的,内外兼修的;还有的靠本身的设计出彩,而有的佐以微量的电流…… 花白禾眼界大开,在充当老司机的路上越走越远,系统不理她,她就自言自语: “天呐,居然还有这样的?” “哇我这以后都无法直视旋转木马了……” …… 花白禾的知识储备在飞快扩充,聊天框那头的江雪也被她这层出不穷的安利给惊到了,莫名有种自己无法满足对象这许多需求的即视感。 原来……她竟懂得这么多吗? 江雪还不知道自己正在与整一家情-趣商店的前沿科学研究在碰撞,只觉自己曾经懂得的那些实在是九牛一毛。 她听见自己的尊严一片片碎裂的声音,与此同时,却飞快地将花白禾科普的那些新工具全部记住。 总有一天,她要让这个小家伙,把所有的东西,统统试一遍。 “这是我店铺的网购链接,流萤大大要是有兴趣的话,可以挑点喜欢的,我给您打八折。” 江雪暗下决心的时候,面前的对话框里又冒出了一句。 她正在思考如何回答—— “对了,不介意的话,可不可以体验后给我们店铺打个五星好评?” 江雪:“……” 她拿着手机,勾了勾唇角。 五星好评是吧? 女生眼底藏着深深的笑意,回了简单的两个字。 “好啊。” …… 花白禾还不知道自己给自己挖下了一个多么大的坑,这次跟流萤大大聊过天之后,当晚店里统计库存和营业额时,就登记了一笔大大的单。 她老怀欣慰地对系统说道: “哎,这作者可真是个好人。” 不仅平易近人,还很懂得体贴读者,没拉着她聊那些严肃文学也就罢了,居然还身体力行地支持读者的生意。 天底下还有第二个这么善良的作者了吗! 没有了! 花白禾决定跟这个‘流萤’当朋友。 要不是因为对方已经有了对象,接下来的日子里她可能会选择一日三餐加下午茶宵夜的频率点开对方的聊天框。 但她在有意克制自己的骚-扰频率,某人却没有这个自觉。 但凡花白禾起了个头,她就能相当自然地拉着人一通往下聊,只要两人没有什么要紧事,对话框的信息跳动都是不停歇的。 …… 不知不觉中,一个月就这样匆匆而过。 花白禾跟流萤还在隔着网线聊得火热。 而薛继鸣与赵荷则常常约在图书馆相见,但凡自己先到自习室写论文,就会帮对方在旁边留个位置,久而久之,在旁人眼中,两人虽还没有正式确定关系,却已经被默认成一对了。 凭心而论,赵荷的文采比起薛继鸣见过的许多才女而言,要逊色不少,但不知是不是环境影响的原因,天之骄子他见过许多,却鲜少接触到这样迷糊可爱的类型。 薛继鸣发现自己逐渐开始期待每一天的早晨。 他期待着与赵荷并肩各自忙碌,虽沉默无言却依然十分舒适的相处;他期待赵荷在每一次遇见疑问时,偷偷地用指头戳自己的手肘,等自己将资料来源信手拈来之时,对方眼中冒起的星星般的崇拜…… 他期待着,日后的每一天,最好是起床之后的一睁眼,就能够看到这个女生,懵然睁开眼睛,看到自己的样子。 在赵荷某天因为兼职,不能去图书馆自习写论文,给他发信息道歉的时候—— 薛继鸣品着内心涌上来的失落,发现…… 他好像恋爱了。 这甜蜜又苦涩的感觉,无比清晰地在他心头浮现。 当时距离提交导师规定的论文初稿只差短短的两天,他本来应该在图书馆通宵达旦,好学生如他一直是这样的。 然而薛继鸣只是在图书馆自习室里坐了许久,毅然收拾完自己的电脑和书本,拿着手机往外走去: “你在哪里兼职?” 赵荷的回答很快发了过来:“文化路一家叫做‘人间温暖’的糕点店,我在这里学着做西餐糕点,你以后有空了可以过来尝尝。” 她知道薛继鸣的导师要求严格,他自己也对自己很有一番约束,所以不立即提出邀请,只说以后。 然而,赵荷不知道的是,收到信息的人,正在往她的方向而来。 …… 文化路。 京城最繁华的商圈之一,这里坐落着不计其数的国际知名品牌,是一座购物的天堂,所有的牌子都想进驻到这商圈里,仿佛蹭着隔壁的百年老店,就也能够跟着名扬天下。 而当顾客逛街到疲惫时,街边又有许多的咖啡店、餐饮店、奶茶店可供歇脚,因为最著名的京城饭店就在附近,于是这里也汇集了中西方各大菜系的顶级餐厅。 于是,薛苓名下的那家情-趣商店‘人类的秘密’,正好跟‘人间温暖’当了邻居。 冬日的严寒并没有降低人们对购物的热情,宽广的文化一路上,行色匆匆的人群中,忽然响起了一声喷嚏: “阿嚏——!” 路过的行人纷纷皱起眉头,顺着那声音的方向看去,恰巧看到一个黑色的轮椅,上面坐着的人长了副‘我见犹怜’的脸,也许是身躯太过瘦弱的原因,裹在她身上层层叠叠的衣服和毛毯有种要将她整个淹没的感觉。 原本被她喷嚏声惊扰的人们,在看到她的可怜模样时,眉心都跟着一松。 ……太可怜了。 他们心中生出无尽的同情,哪怕这会儿花白禾正让身后的人推着她的轮椅往店里走,也没有哪个会把她和‘人类的秘密’店中那些东西联系到一块儿,只忍不住想着: 现在天这么冷,她大概是想进店里头暖和一下吧。 殊不知,好几个员工从里头迎出来,领头的女经理礼貌地对她微微躬身,朝花白禾开口道:“店长,今天大降温,您身体还好吧?” 花白禾倒是不想在这天气里出门,奈何一想到今天是赵荷跟薛继鸣在一起的日子,她担心自己的到来扇起什么蝴蝶效应,只好亲自过来压阵,用不上她最好,若是真有什么意外,她也能及时赶到。 她捏了捏自己厚厚的手套,对系统说道: “啊,我都要被自己的敬业感动了!” 系统凉飕飕地回了她一句:“确定不是因为听见今天店里引入国外新品,赶着过来长见识吗?” 花白禾嗲声嗲气地回道:“讨厌啦,你怎么这么懂~” 系统被她雷的够呛,闭嘴了。 由于这个世界对文化人的重视,哪怕薛苓年少轻狂的时候写过那么一些不被主流文人所接纳的小说,但不得不说—— 她出版的那些书所得的稿费,足够她衣食无忧地度过下半生。 在京城核心商圈盘下这么大的地方来开店,从中能看出薛苓那个富二代的朋友家里究竟有权有势到什么地步,可她更惊讶的是…… “这么大的店我居然有钱买下来,我是真的好富。” 花白禾吸了吸鼻子,陶醉在自己富裕的身家中。 系统看她自从来了这个世界之后,除了自我娱乐,加上偶尔和网友聊聊天,半点越雷池的举动都没有,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未干涉她的行动。 此时,花白禾正在被经理引去参观一些店内新入的商品: “这款仙人掌,灵感来源于一种沙漠植物,您应该听说过,但它本身材料选取十分高级,在保障绝对安全的前提下——” 经理手中拿起一个淡绿色的,类似于小型仙人掌外形的小巧短棍,对她指了指旁边延伸出来的另一枝桠:“这一侧能够保证按摩到前端,而且平滑的表面也能够一键转换。” 说着,经理拿过旁边的示意图给她看。 在图中,这平滑的小绿棍儿,显示了几种形态变化,标着变化一的图上,那淡绿色的表面浮出了无数的凸起颗粒,看着就像是…… 小型狼-牙-棒。 而变化二当中,这个小小的仙人掌,从巴掌大的七八厘米左右,陡然长到了二十公分,那女经理还面不改色地对她继续说: “如图二,它能够根据不同人的体质,自动调整长短,保证带给使用者无尽的愉悦。” 花白禾目瞪狗呆。 她看着面不改色给店长介绍产品的经理,半晌只夸出了一句:“我们店里的产品……还挺先进的。” 听见她说这个,经理立刻露出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微笑着对她说道: “是的,因为前店长的要求是,让我们给华国人民的生活增添幸福感,所以关于这方面的产品引进,我们一直是追随着世界前沿潮流的。” 旁听的系统:“……”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对话发生在哪个国家重点实验室呢。 饶是花白禾这样的厚脸皮,也差点没绷住,所幸周围只有她和经理两人,其他的店员都在一楼接待顾客,二楼的店长休息室只有她和经理两人。 花白禾点了点头,说道:“这样很好,做事情嘛,不论怎么样,往最好的方向看齐就行。” 经理点了点头,看着手里的东西,继续刚才未完的话题: “这个还有终极第三形态,就是模拟生物活性和植物的生长特色,按下开关之后,能够从这主干和辅干的顶端延伸出许多的细小枝干,材质与外面相仿,但增加了温感系统,会自动往有温度的地方吸附。” 花白禾:“……” 她匪夷所思地问系统:“这玩意的材料是变形金刚的材料做的吗?” 怎么还能这么玩? 系统看着那团马赛克,陷入沉默。 紧接着,它看见花白禾翻了翻手头的商品标签,看到了上面五位数的标价—— “这个世界也太……奢-靡了。” 花白禾大开眼界。 系统也对人类在欲-望方面的追求感到一言难尽。 当它欣慰地以为这次花白禾终于能跟自己这个未成年站在同一阵线的时候,它听见花白禾跟自己小声嘀咕的声音: “统儿,你说,这么贵的东西,我直接拿一样走是不是不太好?” “你觉得我给自己打个六折怎么样?” 系统:“……” 花白禾没听到回答,又喊了一句:“统儿?” 系统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别跟我说话!” 花白禾被它那副‘你欺骗了我感情’的渣男语气喷的一愣,不知道自己的话又触碰了它敏感的哪根神经,放弃了跟它交流,转而真切地看着自己店里的经理: “这些新品能不能都送点到我家里?” 经理的目光忍不住地想往她的双腿上挪去。 花白禾清了清嗓子,继续道:“是这样,我有个朋友最近在写这方面的小说,正好想了解一下前沿的成果,我直接送给她。” 经理莫名松了一口气。 哎!都怪自己思想太肮脏,店长这瘦弱的小身板,怎么可能身残志坚地对这些玩意儿感兴趣。 但店长这副斯斯文文的样子,还愿意从俞老板那边把店给盘下来,不在意自己的名声,让他们这些员工不至于丢了这份薪水福利都很棒的工作,真是重情重义啊! 花白禾看着她眼中莫名的崇敬,内心:“……?” 直觉告诉她不要去探究这个经理的心理活动,她想了想接着开口: “店长的折扣是多少,你打了折之后把账单寄给我就行。” 经理赶紧回答:“不不不,我们这个店没有分店,以前俞总过来也是直接拿的,您要什么我们直接登记一下就行。” 花白禾:“……也行吧。” 反正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现在这家店里所有的东西都归她。 她的视线转到外面陈列出来的许多货架上,一时间难掩心底的激动。 “诶嘿嘿,这里的每一样东西,我都可以试一试,这究竟是什么样的神仙生活啊!统儿,我爱你!” 系统的反应十分之冷漠:“【莫挨老子.jpg】” …… 同一时间。 隔壁的‘人间温暖’糕点店,画风要正常许多。 赵荷正在给一杯卡布奇诺咖啡做拉花,旁边有个小伙伴用手肘轻轻地撞了下她:“哎,那边有个小帅哥老盯着你看,你男朋友啊?这颜值挺高啊?” 赵荷手中动作一抖,在枫叶上画出了长长的一撇,脸上跟着发红。 “没有,你别乱说。” 小伙伴却啧啧两声,指着她那杯失败作,“还没有?以前有客人对你有意思,你这眼睛抖不眨一下,现在手居然抖成这样,骗谁呢?” 赵荷脸上的红晕慢慢地朝耳朵蔓延而去。 她稳了稳心神,竭力忽略伙伴的调侃,又很快制作好一杯新的,开口道:“不是,不要乱说,他也许已经有女朋友了。” 话是这样说,其实她心中清楚得很—— 全文院都知道,薛继鸣没有女朋友。 他在大学期间参加过许多的文学比赛,又忙于学生会的事务,不仅没有女朋友,许多打赌他是个给的人也已经输光了裤衩。 大家都在私下里猜测: 薛继鸣这辈子大概只会跟书结婚了。 古话说的好,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她觉得自己又穷又丑,跟书本一比,好像没有一点竞争力。 赵荷心思复杂,但不妨碍她给顾客上餐,直到坐在窗边的某个男生拿着餐单,对她招了招手。 明明只是带着笑喊她一声‘服务员’,那一瞬间,赵荷竟然觉得…… 服务员这个称呼的发明者真伟大。 这个词怎么能这么好听! 她内心飘飘然地往薛继鸣的旁边凑了凑,声音不自觉的低了许多:“先生,请问需要点什么?” 薛继鸣对她笑着露出一口白牙,将餐单往她的跟前推了推,对她说道: “你们这有什么招牌,推荐一下。” 他的手还按在餐单上,骨节分明的手指中蕴含着一股截然不同与女人的力量,吸引着她的视线。 赵荷看着他的手指,不知为什么,想起不知在哪本书里面看到过的一句话: “人会被手好看的人和鼻梁高的人吸引,其实都是原始的性-吸引在作祟,因为决定手指和鼻梁的基因与代表性-能力的基因相同——简而言之,手指长而好看的,还有那些鼻梁高的人,通常性-能力都还不错。” 赵荷下意识地抬了抬眼,看到了薛继鸣挺直的鼻梁。 然后在男生微笑的注视下,她整个人红成了一团虾米。 薛继鸣还以为是自己调侃的那句‘服务生’冒犯了对方,赶紧开了口:“开玩笑的,赵荷同学,我今天恰好有时间出来用下午茶,不介意给我推荐点招牌吗?” 赵荷听着他那样正儿八经地喊自己的名字,恨不能抬手敲一敲自己的脑袋。 要是让薛院草知道她想法这么…… 她就完了。 赵荷赶紧收敛起自己的心思,翻着餐单,跟薛继鸣推荐饮品和甜点。 “你喜欢吃甜点吗?如果喜欢的话,这里的红丝绒蛋糕味道还不错,甜而不腻,但是男生应该都不太喜欢——” “你喜欢吃红丝绒蛋糕?”薛继鸣忽然开口插了一句。 赵荷怔了一下,下意识地回答:“不,我喜欢吃这里的舒芙蕾。” 薛继鸣点了点头,点了点餐单说道:“那就舒芙蕾吧,你喜欢的味道,应该不会错。” 赵荷感觉自己脸上的热度又开始上升了。 这位院草同学,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撩人啊……? 薛继鸣假装若无其事地点着餐,心中却在不停的回忆自己从宿舍舍友夜谈那里听到的追女孩儿的办法。 首先,了解对方喜欢的东西。 嗯,他现在已经点了赵荷喜欢的甜点准备尝试。 那么…… 接下来呢? 薛继鸣在绞尽脑汁地回忆。 恰在这时,店门口响起了接二连三的风铃声: “欢迎光临。” 薛继鸣与赵荷同时朝着那动静传出的方向看去。 一个挎着小ck包包的女孩儿朝两人的方向快速而来,原本眼中只有赵荷,却冷不防被她旁边的那个颜值极高的男生所吸引。 凑近时,忍不住语气有些发酸地用手肘捅了捅赵荷: “姐,这是……我姐夫?” 赵荷赶紧说道:“赵梅你不要乱说,他是我同学。” 女生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一眼扫完了男生身上的名牌,知道对方出身于高门大户,正想借着自己堂姐的这个便利机会,试图撒个网,能中最好,不能中拉倒。 结果,对方直接起身朝着门口的方向而去,根本没心思顾及她。 “姐,这么冷的天你怎么出来了?”薛继鸣看到门口推着轮椅的保姆,还有轮椅上坐着的那人,脸上是极度的诧异。 在过去的同时,他顺便瞄了一眼外头的天气,再看了看花白禾身上的衣服,颇有些担心她在这环境里受了冻。 花白禾其实是看到了赵荷那个便宜堂妹的身影,才跟着过来的,就担心男女主的相遇出什么意外。 这会儿发觉薛继鸣注意力都挪到了自己身上,对上他那双饱含着着急情绪的眼睛时,她一时间竟有些无话可说。 ……这人,明明自己是后母所出,明明知道她的脾气古怪,却还要往她的身边凑。 想到这样善良的弟弟,最后会落到那么个下场,花白禾心中不由有些心软。 她回答的语气缓和了稍许:“最近手头多了一家店,我就出来看看。” 薛继鸣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什么店?在哪儿?” 说话的时候,他已经让保姆走开了,自己走到轮椅后头,推着花白禾去自己的位置那边。 花白禾心道自己要是回答在隔壁,可能会把这么单纯的世界之子给吓坏。 于是她默不作声,只掀了掀眼皮子,转头瞅了他一眼。 薛继鸣自然领悟到她不想告诉自己,立刻闭嘴不问了,转而换到别的话题:“外头天凉,我给你点一杯红枣生姜奶茶行吗?” 花白禾被他的贴心所摄,若不是自己挂着对方姐姐的名义,并且弯的彻底,还真就要被对方这妥帖所折服。 她作出一副可有可无的样子,靠回椅子里,回道:“……行吧。” 而后,不知想起了什么,她顺势看向薛继鸣来时的方向,见到原地那个模样清秀的女生,和旁边那个一身中档品牌的小女孩儿。 她记得赵家家境很一般,那小女孩儿身上的牌子虽然都不是奢侈品,但若是平时消费都比照着这些中档牌子来,经济上也会有些吃力。 花白禾视线只打了一转,再收回时,心底多了个词: 虚荣。 但针对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人物,她自有一套办法,并不打算让命运之子也跟着牵扯,于是在薛继鸣准备转身去给她点单的时候,花白禾又懒懒散散地加了一句: “我记得你最近的论文初稿快要交了吧?” 她以为会在薛继鸣的脸上看到震惊和羞赧,继而听见对方承认恋爱事实,没想到薛继鸣震是震了,接着将她的轮椅转到了自己的座位对面,走到她跟前时,眼中却出现了感动: “姐你怎么知道!” 说着,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自己的头发:“我还以为你都不怎么管家里的事情。” 花白禾:“……” 少年,你眼中的感动是怎么回事? 她确实不关心家里的事情啊! 花白禾下半句被他截胡,整个人有些不上不下的感觉,登时听见薛继鸣信誓旦旦地给自己打保证: “姐你放心,我这次初稿肯定没问题,你别担心。” 花白禾:“……” 她脸上哪里写了担心? 而且,这会儿旁边的赵荷和赵梅两姐妹,已经被晾了很久很久。 花白禾万万没想到自己这段时间的好脸给薛继鸣开启了什么奇怪的‘姐弟情深’模式,为了避免打扰男女主角的恋爱剧情,她赶紧转移了话题: “咳咳,我刚进来的时候看到你在跟人聊天,这位是……?” 她只看向了赵荷的方向。 好像旁边的赵梅她根本不认识。 明明她只坐在轮椅里,整个人的模样也是柔弱的,却不知为什么,这会儿却有股莫名的掌握了话语权的气势,以至于在场几人莫名都屈从于这气场下。 导致被忽略的赵梅也不敢吭声。 薛继鸣被她这么提醒,想起了被自己遗忘的赵荷,看她的时候眼里已经有了几分不好意思,视线跟对方一触即分,尔后开口道:“这是我的同学,赵荷。” 花白禾轻轻哼了一声,说了三个字:“年轻人。” 喜欢的人就喜欢的人,还同学。 她分明并未拆穿,却不知为何让两人的脸色都有些发红。 “这是我姐姐,薛苓,茯苓的苓。”薛继鸣下意识地就想给赵荷介绍自己的家人。 赵荷被这进度给弄懵了,脆声喊了一句: “姐姐好!” 花白禾瞅了她半晌,回了一句:“唔,你好,但现在离过年还远,这会儿喊姐姐,并没有红包可以拿。” 薛继鸣、赵荷:“……” 赵荷脸红了个彻底,不敢多留,忙道自己要去给他们下单,收了餐单匆匆走了,还不忘拉上赵梅。 远远的,还能听见赵梅跟她打听的声音: “姐,你这同学身上穿的都是大牌,家里很有钱吧?” 原地。 薛继鸣脸上有些局促,终于回想起了自己耽误学业出来追对象的初衷,很怕在花白禾这里挨一顿骂,正在努力思考要找什么话题转移方向。 但花白禾并不会让他如愿,舒适地靠在轮椅里,开口就是一记直球: “喜欢啊?” 薛继鸣避无可避,坐在对面脸红了半天,冒出了两个字:“喜欢。” 他以为会听到对方不屑的评头论足,或者是说他眼光不行,或者是如实告诉他这样的人配不上薛家。 再或者,让他专心学业,不要想这些有的没的。 结果,只听到一句轻飘飘的: “那下次可以带她来家里做客——刚才她旁边那个,是她亲戚吧,也能一块儿带上。” 花白禾看着赵梅离开的背影,眼中满是意味深长。 薛继鸣在座位上愣住了。 卡了半天,才结巴出一句:“啊?可、可以吗?爸妈那边怎么办?” 话一出口,他又意识到自己问错了人,毕竟薛苓最讨厌的人,就是这对父母。 花白禾用一种看傻子的目光看了他半天。 最后才叹气一样地说道:“你觉得,有我这样的对比,你找个正儿八经的对象,怎么了吗?” 薛继鸣:“……” 好有道理的样子。 但是,他思索半天,对花白禾郑重地说道:“谢谢姐,但是我一个男人,应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到时候带她回家前,我一定会努力解决这些事情的。” 花白禾眯了眯眼睛,比起上一世的直接搬走,这次的薛继鸣倒是做了个不错的选择。 她有些欣慰。 不过—— “你人追到手了吗?就想这么多?”花白禾看着他头顶进度为‘20’的好感度,好奇地往他的心口捅了一刀。 薛继鸣:“……” 他表情凝固了半天,憋出一句:“今天就追。” “嚯,这小伙子,很猛啊!”花白禾跟系统感叹着。 系统还未回答她的问题,忽然听见旁边响起一句: “好巧,在这里看到你们了,苓姐,继鸣。” 两人顺着那话语的方向转过头去,入目便是江雪一身白色的大衣,配羊毛长裙,搭一双中靴的样子,尾端内扣的长发衬出她小巧玲珑的五官。 花白禾对她兴趣不大,面无表情地对她点了点头。 反倒是薛继鸣还跟她笑了笑:“好巧,你也来这边逛街?” 江雪看见某人对自己不屑一顾的样子,默默咬了咬后槽牙,回道:“在附近配朋友购物,路过这边,看见你们在里头,过来打个招呼。” 花白禾:“咦?统儿,你有没听见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 系统回答没有。 于是她只能疑惑着听薛继鸣和江雪互相客套,好在江某人真的没有久留的意思,真就打了个招呼就离开,让花白禾松了一口气。 “这小白兔出镜率有点高啊,她不会是……” 系统:“不会是?” 花白禾:“不会是看上我小老弟了吧?” 门外。 江雪拿出手机,登陆上流萤的那个号码,在与‘失时者苓落’的对话框当中输入了一行字: “今天去你的店里逛了逛,里面的东西真的很有趣。” 那人的回复比跟她真人见面热情的多:“是吧?超有趣的!你跟你对象体验完,可以告诉我感想啊。” 江雪面无表情地冷笑一声,继续输入: “好啊,要不改天我请你喝一杯,跟你当面说一说?” 在店里仍旧操心着薛继鸣情感生活的花白禾,还不知道自己即将遭遇什么,她嘀咕了一句‘有对象还跟读者面基不太好吧’,但是扛不住‘流萤’这个神秘作者对她的诱惑,想了半天,屈服了: “行啊,你也在京城吗?你对象知道了会不会不太好?” 门外的江雪:“……” 她的手已经冻得有些不太灵活了,但不妨碍她杀气腾腾地在上面输入一行: “是啊,她要是知道了,可能会当场哭出来。” 58.我真的不是x文女主(五) 花白禾收到她的回答时, 正拿着手机一头雾水:“……???” 她斟酌了一下,才在手机上敲下一句:“啊?那还是算了吧?” 自己这边只是和欣赏的作者面个基,但要是因此导致对方的家宅不宁, 再闹出什么情感生活不和谐的事情来,那就不太美了。 门外,正打算离开的江雪, 看见她的回答之后:“……” 她原以为自己披着‘流萤’的马甲, 和薛苓聊了这大半个月,好说歹说也该有点交情了, 没想到人家对于面基这件事,根本没表现出多大的兴趣来。 江雪一气之下,把手机重新揣回兜里, 气冲冲地往旁边那家‘人类的秘密’走去。 起初花白禾看她半天没回答, 以为她是忙别的事情去了, 没想到半个小时之后,收到了店长发来的销售记录,附赠一句话: “老板, 您的朋友也太支持我们生意了吧, 刚才一口气过来买了十几万的东西!哇!土豪!” 说着又拍了一张流水单, 上面的总金额赫然写着:136500。 花白禾愣了一下, 她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这朋友是谁。 直到经理又给她拍了一张银-行-卡消费签名单,上面只有简单的一个字:“萤”。 花白禾:“……” 花白禾:“!!!” 她赶紧把这图片转发到了流萤的聊天框当中, 发了一连串的感叹号, 问对方:“你刚去我们家的店里买了东西?” 流萤只用字母敲出了一个表情:xd 花白禾下意识地说了句感谢, 正想顺势提出见面,视线忽然触及到自己被毛毯盖住的双腿。 她的指尖倏然从屏幕上弹起。 ……算了。 她想,虽然她自己不太介意,反正不论什么身份,都只是她跟系统的一场玩闹和互怼,但在这世界的旁人眼中,看到这样柔弱的她,眼中总会带点同情。 这样隔着虚拟的网络,反倒是她最容易与人平等相交的方式。 如此念头只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花白禾看到自己刚才敲上去的那些花式吹捧,眼中浮光般掠过稍许笑意,又随着她将手机锁屏放进兜里的动作快速消没。 她对薛继鸣说了句:“我先回了。” 眼见着这傻弟弟如今有了要追求赵荷的坚定信念,她起了个提点的作用也就罢了,至于其他的,届时走一步看一步就行了。 尤其是赵荷小朋友,她得想个办法,在关键时刻,让赵荷坚定地站到薛继鸣的立场去才行。 …… 花白禾就这样轻易地把和流萤的聊天忘到脑后,却不知道那一人在外头被冻得手都要失去知觉,终于妥协地戴上手套,却还固执地握着手机,盯着对话框等了半天—— 依然不见她主动提出见面的要求。 明明是冰冻三尺的天气,江雪整个人却相当反科学地,在那家‘人间的秘密’门口将自己气成了河豚。 以至于她同行的朋友,林婉秀,原本在旁边的百年老店里因为给对象挑选新年礼物感到踟蹰,想过来征询一下她的意见时,打眼就看见了站在那显眼商店前的人。 眼中全是火星子,就连脸颊都是一片通红。 向来知道这江家大小姐只会越冻脸越白的林婉秀登时稀奇道: “谁惹着你了?把你气成这样,至于吗,想不开到这种店当迎宾?” 江雪顺着的她的指示,往后一看,果不其然,她后面就是‘人间的秘密’广告牌,她往这儿直溜溜一杵,不知吸引了来往多少行人的目光。 江雪默默地咬了咬牙,一言不合地离开。 恰在此时,又听见林婉秀跟了上来,边走边问:“哎,过段时间不是要过年了吗?你说我给我对象买个圣诞特刊还是新春限定比较好?这大牌终于也与时俱进赶潮流了,简直感动顾客。” 话音刚落下,她察觉到江雪睥睨而来的目光,继而唇瓣微张,吐出了一个字: “丑。” 林婉秀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问的更仔细了点:“你是说圣诞特刊丑?还是新春限定丑?” 江雪平静道:“都丑。” 林婉秀震惊道:“不是吧?可是之前设计图出来的时候,大家都觉得好看啊,我记得上个月在群里有人贴图的时候,你说了一句‘还行’?” 江雪面不改色:“是吗?不记得了。” 林婉秀丝毫没有识破好友因为独自单身,所以抱着‘拆散一对是一对’的险恶用心,下意识地随着她的脚步一同前行,追问道: “啊,那我买什么牌子的比较好?你有推荐的吗?” 江雪头也不回:“没有。” 林婉秀:“……” 所以她到底买什么比较好? 好纠结。 她就这样眼巴巴地跟了江雪一路,期待着从她那里听到什么合适的品牌推荐,结果对方走着走着猝然停下步伐,回眸看向她: “想听我安利?” 林婉秀赶紧点头。 江雪眼眸转了转,旋即想到了另一个事情上,即刻说道:“行,你帮我个忙。” 林婉秀赶紧问了一句:“什么忙?” 也不怪她将自己的格调放太低,实在是好友的审美品味相当不错,经她指点的搭配往往能收获意想不到的效果,林婉秀现在习惯了买什么都参考她的意见。 …… 江雪与朋友的身影往文化一路的尽头行渐渐远,而原本的‘人间温暖’咖啡店门口,还有几道身影伫立。 薛继鸣推着花白禾的轮椅出了门,不忘替她将围巾在脖颈周围环得严严实实,又仔细叮嘱了家里的保姆,现在天冷路滑,推轮椅的时候都小心点。 他硬是絮叨了半天还没有要掉头回餐厅的意思,弄的花白禾跟保姆在外头吃了好几口冷风。 花白禾最后扛不住了,随口道了句:“行了,啰哩啰嗦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妈。” 然而这话一出,她与薛继鸣同时愣住。 花白禾意识到自己嘴大了,但是又不知怎么圆回来,只能梗着脖子,一副‘我绝不可能将自己泼出去的话收回来’的倔强样子。 反倒是薛继鸣在原地怔了半天,不知她这突如其来的话是什么意思,疑心她是不是在嘲讽自己,半天只能憋出一句: “没有,我……没有那个意思。” 花白禾看着他脸色变化半天,总算听见他出口的话了,立即接道:“我知道。” 她眉目里满是轻描淡溪的不在乎,仿佛说的并不是自己的事情: “我没别的意思,有些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跟你也没关系,你不用想太多。” 薛继鸣隐约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意在告诉自己,母亲刘璐的事情,与他没多大关系,他没必要将上一代人的恩怨都揽到自己的身上。 但是…… 薛苓讲究‘冤有头债有主’,薛继鸣同样也明白‘父债子偿’这个道理,无论如何,刘璐是他的母亲,若不是对方当年做的事情,他今天也不可能在薛家的教育下成长起来。 他的降生,原本就是另一个家庭的不幸。 这是他的原罪。 想到这里,薛继鸣动了动唇,明亮如玉的眼眸中,多少蒙上了一层浅淡的黯然。 他说:“我知道……” 但一边是他的母亲,一边是他们母子都对不起的同父异母的姐姐,他唯一能做的,只是对薛苓更好一点。 这样才能偿还他们两个人的债。 薛继鸣是这样打算的,但他没想过跟薛苓开口提及,不论对方对他是个什么态度,总之,他只需要维持自己的本心就够了。 花白禾看着他眼中的情绪深浅变化,最终定格在某种坚定上,完全不知道他脑补了什么。 但…… 所幸薛苓这个身份,只是系统方便她任务所创造出来的人设,一旦她离开,也并不会影响这个世界的运行。 也即是说,她对薛继鸣不论好到什么程度,都是可以的。 她也没兴趣为了故事背景,对这世界的薛承和刘璐去追究什么,反正她如今衣食无忧,只是看不惯这对夫妻,仅此而已。 “那姐你赶紧上车吧,看我这记性,你再挨冻感冒了可不得了。” 薛继鸣下定决定之后,反应过来这究竟是在如何严苛的环境下上演的对话,赶紧让保姆将花白禾带回家。 还好那保姆穿的也很厚,在外头说这么一会儿话也无伤大雅,并不影响她麻利儿推轮椅的动作。 薛家的车开不进这条商业步行街,就停在不远处的马路口,薛继鸣目送两人离开,才放心地转身回到了咖啡厅内。 …… 当晚。 赵荷回到宿舍,没有第一时间往自己的床上扑,反而面色红润地在房间里转了转,一会儿看看洗手间的垃圾篓有没有人倒,一会儿又主动洗干净了拖把,把整个宿舍的地都给拖了一遍。 等到她的舍友们从图书馆上完自习回来,差点踩上室内光彩照人的地面,顿时吓了一跳: “哇!这是谁做的好人好事!” 话刚说完,旁边的洗手间里探出了赵荷的脑袋,她露出个灿烂的笑容,回道:“我今天在宿舍没什么事情做,看地上有点脏,就顺手给拖了。” 舍友们刚开始还夸了她心灵手巧小天使,没糟蹋她的劳动成果,挑着干的地方走进宿舍,又听她问了一句: “我要把衣服丢进洗衣机,你们有要洗的吗?可以拿过来跟我一块儿。” 这话一出,反应迟钝些的都开开心心地回答‘要要要’,然后飞快地去拿自己的脏衣服放到她的盆里。 唯有一个平日里跟她关系不错的学霸推了推眼镜,盯着她脸上挂了好几分钟的弧度,问了一句: “不对啊,小荷你这是谈恋爱了吧?你这又是傻笑,又是给大家送温暖的——老实交代,拱你的是哪头猪?” “什么?小荷谈恋爱了!” “天呐上次宿舍打赌我还压了我自己最先脱单,怎么打脸来的这么快就像龙卷风?” 原本忙着找脏衣服的舍友们也不着急了,一个个全部聚到了赵荷的跟前,脸上全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赵荷霎时间被三个舍友团团围住,整个人都有些招架不住,脸红赛番茄,偏偏还在负隅顽抗: “没……没有,你们别听学霸大佬瞎说!” 学霸哼了一声,决定在今日为自己的情商正名:“没有才怪,每次期末你都是一副霜打的茄子样,蔫了吧唧的,不拖到最后决不复习,结果现在要交毕业论文初稿了,每天早上天不亮见不着你人影,晚上回来还乐呵呵的。” “我还寻思着你这哪儿打的鸡血突然变得这么热爱学习,怎么,难道现在学习不仅使你快乐,还能让你热爱做家务?” 赵荷在她有理有据的推断下,无话可说。 憋了几秒钟,小声逼-逼:“有这么明显吗?” 整个宿舍异口同声:“有!” 舍友们的八卦之魂在熊熊燃烧:“所以快说,另一条狗是谁?” 赵荷抵抗不住,老实交代了两人的事情,然后说道:“我们今天才在一起的,过段时间让他请你们吃饭行不行?” 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宿舍里的女生们各个脸上都是吃到了惊天大瓜的刺激模样。 安静了许久之后,宿舍里响起了第一句: “我记得,上次院会里还有一堆老学弟在打赌,赌大一新来的学妹当中,谁能把薛继铭给拿下?” “之前不是还有人说,薛继鸣这辈子只有可能跟书本结婚吗?” 舍友们想到了以前听到的各种八卦,看向赵荷的目光里都是类似于‘没想到你是这样的赵荷’、‘深藏不露啊’、‘强中自有强中手’、‘你这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啊’…… 赵荷:“……” “有那么夸张吗?”她脸上出现了几分尴尬的茫然。 唯有看穿一切的学霸叹了一口气,对她说道:“没想到你成天在宿舍看小说,宅了四年,这一出手就拿下了院草,说吧,请我们吃哪家七星级饭店庆祝?” 赵荷脸上重新泛起了羞涩的意味,拿出手机问她们: “那,我问问他?” 宿舍顿时响起了一阵起哄声! …… 舍友们得了未来的一顿大餐保证,各个开心的很,起哄完了就没继续围着赵荷八卦,给她留足了时间去跟自己新出炉的男朋友聊天。 以至于赵荷美滋滋地趴在床上,拿着手机跟薛继鸣说起自己今天刚回宿舍就暴露了的事实。 薛继鸣发了个摸脑袋的表情包,在手机那头有些哭笑不得—— 本来也不是什么需要瞒着人的事情,为什么有种在谈地下恋情的即视感? 他说了句:“没事,知道了也好,下次请她们吃饭就不会显得很突然了。” 赵荷见到他这句话,当即有些不好意思,她本来打算改天找个机会,将舍友和薛继鸣一起喊上,然后自己出这顿餐钱的。 毕竟,虽然薛家家境很优秀,但她也没有要立刻啃男友本的意思。 但对方远比她想象的,要认真的多。 赵荷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心中被甜蜜感所填充,原本的飘忽不定也跟着安稳了下来,总觉得…… 自己是真的有点幸运了。 就像舍友说的那样,在宿舍宅了四年刚出关,结果老天爷就将爱情直接送到了她的面前。 想起和对方初见时的场景,赵荷抬手捂了捂脸: 不行,不能让对象知道她有看18r的爱好!她必须得藏好! “叮咚!” 她盯着自己的手机屏幕胡思乱想的时候,上头忽然跳出来一个推送。 是她的特别关注,作者‘流萤’发的一条围脖。 赵荷下意识地点了进去,结果发现并不是作者大大的新书宣传,也不是什么商业合作的通知—— 这条动态讲了一件事。 作者‘流萤’的书,被一个十八线小作家,给借-梗-抄-袭了! 调色盘都已经做了出来! …… 五分钟后。 薛继鸣盯着对话框,发现对面始终都没有回复自己的消息,不由有些纳闷。 怎么聊着聊着,人就消失了? 但如今毕竟是信息爆炸时代,鸽聊天的毛病人人都有,他早知道赵荷这会儿就在学生宿舍,也不可能遇上什么事情,只当她是临时去忙别的事了,于是薛继鸣只能按捺下心底那点期待,强迫自己借着这点时间,去看点书。 正好将他初稿的结语部分再润色润色。 就在薛继鸣从聊天框当中转移开注意力的时候,他并不知道,自己的小女友正撸袖子隔着网线与人掐架。 原本赵荷还打算感谢‘流萤’的书,让自己魂牵梦萦间与真命天子相遇,出于爱屋及乌的心理,她现在恨不能直接将流萤供上神坛。 结果一上网,就发现自己的本命爱豆被人抄-袭了,这种事她怎么能忍?! 尤其是对方现在在另一个网站上,凭借着一手改文优势,将流萤那些香-艳的部分全部删掉,只留下正儿八经的剧情,就这样还赚了个盆满钵满,顿时从扑街三十八线小作家,变成了个新晋小粉红。 但那作者除了删减剧情,以及给两个主角的性别改头换面之外,文中的其他部分愣是没大改。 最过分的是,这人连流萤每一章的‘作者有话说’都要照搬。 如果这都不是抄袭……?! 那赵荷能把自己的手里的键盘给吃下去。 在男朋友和偶像之间,赵荷毅然抛下了自己的对象,投身于撕-逼战场,往对家那些不分青红皂白,捂着耳朵喊‘我不听我不听我家大大不可能抄袭’的粉丝冲去! 抄流萤的这个作者,名字叫做‘风月无边’,文笔本来是一副没药可救的磕碜样,突然翻身了高兴得很,决不肯放弃自己如今的名头以及获得的利益,被揭发了之后,在网络上顿时就是一阵跳脚! 也许是调色盘证据实在太硬,她只将‘抄-袭’部分的事情一带而过,转而开始抨击流萤的文笔。 “有的作者自己发达了,在那里对同行喊打喊杀,怕不是忘了自己是个什么货色?怎么,只允许你家的大大写文突然开窍,见不得别人一本成神吗?” 这个风月无边,显然是研究过流萤前几本内容的。 但流萤除了转发那调色盘,加了一句“没想到这年头,有人的吃相这么难看,居然连18r文都下得了手去抄,本人无话可说[doge][doge][doge]” 之后,她就没再回应那个风月无边的话了。 可她没多说,话里的指向十分明显,立刻就有将文章通读了十来遍的死忠粉跳过去撕风月无边。 场面一时间十分热闹,这波热度甚至还被推上了热搜的墙头。 …… 花白禾吃过了晚饭,正在房间里转自己的轮椅玩,美其名曰饭后热身消食。 系统看着她全程只动了动手指,在研究轮椅上平时鲜少用到的转弯、直行等命令按键——因为平时的她基本靠别人来推,系统后来没忍住,奚落一句: “你除了手指之外,你热哪儿了?” 花白禾回了一句:“导致我只能热热手指的家伙,是怎么好意思问出这句话的?” 系统:“……” 花白禾得意洋洋地说道:“看,我现在还热了嘴皮子。” 系统:“……”它刚才为什么就没耐住寂寞开了口呢? 花白禾愉快地做完了两项热身运动,将轮椅转到了床边,拿过床上的手机,美滋滋地准备看小说。 “叮咚”一声。 特别关注里跳出来了消息。 花白禾只对两个人的围脖设置了特别关注,一个是薛继鸣,另一个是赵荷。 她的记忆力并不差,在通读世界线的时候就记住了两人的所有资料,知道‘赵荷’这人八百年不改围脖名,在没认识薛继鸣之前,名字是雷打不动的“才露尖尖角”。 这会儿,对方的最新动态,是一条转发的消息。 巧的是,转发的那条消息来自她非常眼熟的作者,流萤。 赵荷将流萤贴调色盘、嘲讽风月无边吃相难看的围脖转发之后,自己还配了一句话: “抄-袭可耻,麻烦某些人自重,尊重别人的劳动成果。” 花白禾摸了摸下巴,发出一声叹: “哦嚯?” 她还在发愁怎么让赵荷认识到版权问题的重要性,以便日后能够站在正确的立场和价值观上面看待问题,结果…… “这真是,我刚想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啊。” 花白禾感觉这流萤真是天生跟自己的节奏合拍,哪怕这件事可能只是纯粹的巧合,也并不妨碍她对这人增加好感度。 因为她开的是小号,不论是围观还是掐架,都毫无心理负担。 所以她去流萤的围脖底下转了转,又去那个叫做风月无边的作者底下转了转,围观一圈之后,感觉自己有必要说点什么。 于是她也发了一条状态: 72819389:“有些人总拿‘天下文章一大抄’来当借口,掩饰自己偷-盗别人文章成果的目的,殊不知,作者辛辛苦苦写的文,呕心沥血创造出来的人物,就像是自己亲手呵护着长大的小孩儿。某天有一强-盗闯进家中,将孩子强行掳走,再把孩子外头的衣服一换,就堂而皇之地将孩子指成了自己的,试问天底下哪个父母能忍受这种事情?” 因为这条状态前面加了个#作者流萤被抄-袭#的标签,所以很容易就被关注这个话题的双方读者注意到。 流萤的粉丝为她点赞转发,对方在底下说她指桑骂槐,满嘴喷-粪,但花白禾心理强大的很,怎么会被这些人的话轻易干扰到。 直到—— 有两个特别的人注意到了她的言论。 这位大晚上将自己新上任男友冷落在一旁,专心为爱豆手撕抄-袭-狗的赵荷,点进了花白禾那个小号的围脖。 发现对方竟然关注自己了! 哎呀,居然有个同道中人。 赵荷搓着手,不由有些好奇,自己这样平时几乎三个月才发一次围脖的僵尸号,怎么还会有真实的粉丝。 但她还没开始研究那个小号,就发现—— 流萤转发了那条围脖! 再次评论道:“感谢这位朋友为我发声,虽然我没有拿角色当儿子的爱好,但《薛苓的幸福生活》这本书,是我送给对象的礼物,仅供她一乐罢了,现在被别人窃夺,我确实觉得很生气。” 赵荷顾不上去研究那个小号了,立刻跟其他粉丝一起在流萤的这条动态下评论: “她?咦流萤大大不是女的吗?所以这个‘她’……我是不是知道的太多了?” “送18r书给自己的女旁友,是一种什么操作,红红火火恍恍惚惚!” “行叭,痛打抄-袭-狗这种事情让我们来!大大您只要秀恩爱就行!不介意的话可以告诉我一下,你对象的围脖是哪个吗?” “啊啊啊!十秒钟之内!我要知道流萤大大这个幸福对象的所有资料!” …… 花白禾盯着流萤转发之后的内容,倒吸了一口凉气,然后喊系统: “不得了,统儿,我以为我已经够骚了。” 没想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一山更比一山高。 系统听着她语气里真实的‘自愧不如’,有些无语凝噎。 花白禾想到前段时间,流萤那番关于跟自己面基之后,对象会在家里当场哭出来的言论,继续叹道: “哎,这个作者和她的对象是很恩爱了。” 由此她更坚定了自己不能和对方面基的想法。 毕竟她本人和这个书的女主角重名,虽然她一万个不介意,但是流萤的女朋友既然是个镇江醋精,那还是避开点比较好。 不然,让人知道了流萤出来跟读者面基,这读者还恰好跟她书里的主角重名…… 那花白禾真是有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楚! 她如此感慨了一番,切出自己的聊天工具,想了想对方毕竟是自己的大客户,在对方最需要支持的时候,最适合她雪中送炭! 系统听完了她的想法,不知为什么,忽然对这个流萤产生了一点同情。 她拿花白禾当朋友,可花白禾只当她是……大客户。 …… 失时者苓落:“我刚看了微博上的事情,哇,被这种不要脸的家伙缠上,你也是真的可怜!” 江雪的手机震了震,她摸出来看见上面的名字,心中总算舒服了稍许。 ——要是她出了这样的事情,某人都无动于衷,她就真的要生气了,可能会作出不管不顾跑到她家里,自-曝马甲的事情来。 她正在思考怎么回答这个事,旁边却有人耐不住了,在她的视线范围内来回蹦哒: “雪儿儿儿!我都帮你做了调色盘了!你快告诉我!今年到底谁家的表最好看,适合我对象!” 江雪头也不回地答道: “你之前说的什么牌子来着?” 林婉秀开口报了那个百年世家的品牌。 江雪‘嗯’了一声回道:“这个牌子就不错。” 林婉秀:“……” 林婉秀:“…………” 她终于意识到单纯的自己受到了欺骗,却仍然不肯相信这个事实,寄希望于好友的良心还在,颤抖着嗓音问道: “那……圣诞特刊和新春限定,你觉得哪个合适?” 江雪花了一秒钟的时间回忆那个大牌的手表款式,而后轻松答道:“都还不错啊,你又不缺钱,选择困难是穷人的病,你可以都买。” 林婉秀:“……” 为这一个都买的建议,她做了一个下午的调色盘,现在眼睛里都只剩下色块! 她嘤嘤嘤地指着江雪:“你——!” 江雪忙着回复花白禾的问题,只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敷衍了一个字: “乖。” 林婉秀头回痛恨自己家里的教养将她教的如此知书达理,天知道她现在有多想在这个恶劣的女人脸上呸一口! 她想了半天,愤愤说出一句: “我诅-咒你一辈子没有男朋友!” 这是她所能想到的最过分的诅-咒。 谁知,她这句话说完,那个欺骗了她感情的当事者不仅不痛不痒,甚至还对她勾了勾唇,露出个堪称邪-性的笑容: “我谢谢你的祝福。” 男朋友? 这是她一辈子都不需要的东西。 有女朋友,就够了。 林婉秀头回见到对自己这么狠的灭绝师太,当即被她那副真无所谓的态度伤的不轻,自觉和对方的杀伤力不是一个档次,唯有抱着手机朝男朋友哭唧唧求安慰才能好一点这样。 江雪听见她跟自己的男朋友发语音,要亲亲抱抱举高高,再看了看自己跟薛苓的聊天对话框—— 对方说了最初的可怜之后,虽然立场还站在她这边,但是别说是嗲着声音跟她撒娇了,就连一个亲亲的表情包都没有! 很没有诚意那种! 江雪心中有些微妙的失衡,但她不愿意承认,只拿着手机,拉着对面的花白禾强行聊下去。 她在键盘上敲打着回道: “我也没想到会被这样的人碰瓷,唉。” 说完她发了一个表情包:“【哎呀我被傻-逼碰瓷了,要老婆亲亲抱抱才能好.jpg】” 花白禾在对面:“?” 旁友,你这个图,不太合适吧? 花白禾偷偷地问系统:“哎,统儿,我不会是遇到渣渣了吧?就那种,表面上秀恩爱秀的死去活来,实际上在私底下偷偷发展婚-外-情的那种?” 系统:“……你问我?” 见她许久没有反应,另一边的江雪也在心中犯了嘀咕。 自己这都明示了,她怎么还不懂? 她在朋友跟对象语音聊天的背景当中,焦灼的等待了一分钟,然后发现那边输入了半天,总算回了一句: “大大,这个图……万一让你对象看到了聊天记录,不太好吧?” 面无表情等着亲亲抱抱举高高的江雪:“……” 是了,她都忘了自己有对象这个人设了。 看来现在已经到了不得不辟-谣的时刻。 江雪意识到再披着‘有家室’的壳子,只会让薛苓跟自己越离越远,一开始所设想的惊喜也会尽数变成惊吓。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在手机上敲下一行: “我没有对象,之前说有对象的事情是骗你的。” 与此同时,旁边收到了男朋友安慰红包的林婉秀把手机往她面前一怼,让她看着红包显眼的52000,对她笑嘻嘻: “你看,我对象给我发的红包。” 江雪被这对秀了一脸,顿时气沉丹田,等着自己澄清了之后,对方如愿以偿给自己发亲亲的表情包,这样就能反手给林婉秀拍一脸! “你看,这是我对象给我发的亲亲。” 她戏都已经想好了,就等着花白禾配合了。 然而—— 薛苓房间内。 花白禾拿着手机,大惊失色问系统: “现在的作者,为了艹粉,连自己没有家室这种借口都能编出来了吗?” 系统:“好渣。” 花白禾:“真的渣。” 她万万没想到,流萤作者竟然是这样的人! 花白禾皱着眉头,凝神半晌,终于回了一句: “恕我直言——” 江雪:“?” 花白禾:“你这样撒谎的话,就有点过分了。” 然后。 她给流萤发了个表情包。 那是一个小人儿,手中拿着拖鞋,‘啪’地一声,抽到了另一个人脸上的样子。 江雪:“……” 偏偏林婉秀还哪壶不开提哪壶,凑到她跟前,笑嘻嘻地问道:“怎么样,羡慕吗?” 三秒钟之后,江雪面无表情地拿起手机屏幕,把那个硕大的拖鞋打脸表情包怼到好友脸上,然后缓缓地扯了扯自己的唇角: “看,这是我对象给我抽的一巴掌。” 林婉秀:“……” 59.我真的不是x文女主(六) 林婉秀被江雪不择手段脱单的决心给震惊了。 她看了看面前手机上那个表情包, 又看了看自己的好友,最后非常牵强地扯了扯自己的唇角,对江雪说道: “嗯……你们这恩爱方式, 很有创意啊。” 江雪把好友面上表露出的每一分勉强统统无视,只愿意看她唇角牵起的弧度,闻言顿时欣然点头: “哎, 没办法, 她脾气有点暴,但谁让我喜欢呢?” 她竭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轻描淡写些。 却没发现好友的眼中已经出现了惊恐, 除了凌乱的点头再无其他反应,直到江雪秀到心满意足继续低头回复内容时,林婉秀才脚底抹油溜到旁边, 拿起手机对自己的男朋友说道: “宝宝我跟你说!江雪疯了……为了不看我秀恩爱, 她居然丧心病狂到随便找个斗图的朋友硬说成是自己的对象, 还想我祝福他们99!” 她男朋友也被江雪的操作震惊到了,半天才回了一句: “现在的单身狗,为了脱单, 简直无所不用其极啊……” 林婉秀猛点头, 抱着自己的手机缩在角落里小声发么么哒, 不敢再凑到江雪的面前天女散花一样地倒狗粮, 毕竟她好友现在看上去有些失智。 …… 花白禾还不知道自己那张图造成了多么大的杀伤力,她想了想, 问系统: “对商业合作伙伴的私人关系, 是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比较好?” 不然这个流萤撩她不成, 万一恼羞成怒,以后再也不买她家的东西,她岂不是会损失一个大客户? 系统觉得她这番言论有理有据,赞同道:“是这么个道理,还是别说她这个问题了。” 花白禾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紧接着,她就看到了对话框上面显示了一句‘对方正在输入...’,许久之后,跳出来了长长的一句: “我真的没有对象,之前默认只是因为跟你不熟,你知道的,我手头这本畅销之后,每天都有无数的读者想加我,其中也有一些想跟我发展超过作者与读者关系的人,我烦不胜烦,所以才对外默认我有对象。” 江雪这句话发出去之后,忐忑的心情还没来得及酝酿,就听到对面极快地回了过来: “我知道,我都懂,你不用解释。” 说完,还附赠了她一个系统自带的标准微笑表情。 江雪总觉得这句话有轻微的嘲讽意思,又担心自己意会错,确认似的又发了一句: “真的吗?” 花白禾啧了一声。 自欺欺人有意思吗? 她在内心中对这个作者的人品失望透顶,所幸隔着个网络,对方无法看到她的表情,于是她神情复杂地回了一句: “真的,你说没有,就没有吧。” 你是作者大大,你说啥都对。 看到回复的江雪:“……” 不是,什么叫做她说没有就没有? 她是真的没有对象啊??? 江雪拿着手机站在那里,周围的空气都是一片低气压。 角落里的林婉秀偷偷看了她一眼,察觉到她周围弥漫的那股‘我不开心,我很不开心’的气息,拿起手机又是一通无声地啪啪打字: “我天哪?江雪真的好会装,刚才装出一副有对象的样子,现在居然立刻就变成了被心上人气到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的状态,太会演了……” …… 就在花白禾跟流萤聊天的这当口,网上关于流萤被抄-袭的事情已经闹的风风雨雨了,因为如今华国对出版文学的限制不多,言论极其自由,在事关文字创作方面,先不管这作者写了多么俗不可耐的东西,但对于尊重创作者版权方面,大家都达成了共识。 流萤人虽然不出名,但手头那本《薛苓的幸福生活》,经过无聊人士做的市场调查显示,这几乎是刚成年的朋友们必看的科普读物,地位已然近似于‘当代春-宫科普’这样的存在! 尤其是现在许多要求香-艳网文推荐的帖子下,书单第一条都是这本书。 故而现在的抄-袭事件闹出来之后,多方人士都在对这个事件进行同步关注,有的清高文人对这种低俗题材不屑一顾,但更看不起连这种文都抄的‘风月无边’,有些作家不对文章内容进行抨击,仅仅批评这种令文人不齿的抄-袭事件。 甚至就连‘风月无边’本身签约网站的论坛上,有一些关注了这事件的人立刻同步搬运流萤的博文内容,大肆嘲讽这年头有的人为了能红,真是什么不要脸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一时间,不论是网上转发的还是评论的,包括许多路人群众,都开始关注这个事情。 听说‘风月无边’连夜在自己的读者群里,放出来了自己的文章大纲,只说了一句: “当初我已经给编辑看过大纲,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跟流萤大大的文章撞梗,但是这真的只是非常巧合的撞梗,我发誓我从来不做抄-袭这种事情,请大家相信我。” 她的言论刚发出去,就有理性的读者跳了出来: “可是,大大您除了文之外,好像有连续几章的作者有话说,都跟对方一毛一样诶。” 这评论刚发出去,所有打开了对话框的成员同时在页面上看到两条系统提示: 【成员‘一笑解千愁’已被管理员请出该群。】 【管理员撤回一条消息。】 于是,接下来再在群里蹦跶的,就只剩下这位作者的忠实闭眼玩家了: “月月放心!你现在把当初想好的大纲放上去,我们这就在底下为你正名!我们月月绝不是那种抄-袭的人!” “是啊,我每次看着你的文笔在一点点进步,而且你经常码字码到半夜三点,这些人凭什么无视你的努力,就污蔑你抄-袭啊?” “月月别怕!我们跟你站在一起!” “是啊,公道自在人心!” …… 这件事连续发酵了好几天,以至于‘流萤’和‘风月无边’双方的读者每天都操着键盘战斗到深夜,早上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打开围脖和论坛,致力于为人民教师分忧,教会敌对阵营的小伙伴们正确的做人准则。 这天中午。 薛继鸣跟赵荷各自交完论文初稿,约好了一块儿吃午餐,这天寒地冻地懒得往校门外走,便临时选在学校食堂凑合一顿。 京城大学占地辽阔,校园内的山水布局在布局之初又是经过了名家的设计,不仅很有些韵味,有些小地方的设计上还模仿了五行八卦阵的布局,稍稍走错一条小路,等到七拐八绕出去,已经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了。 ——校园大到足以让每年来上学的新生乐此不疲地探索一学期。 所幸薛继鸣和赵荷的校区只隔了一条窄窄的人行小道儿,赵荷的宿舍又在校区边缘,穿过那条道儿就到了薛继鸣那个一校区的文学大院,所以两人直接挑了距离文院最近的一食堂用餐。 去的路上,赵荷带着一副露手指的厚手套,低头在手机键盘上飞快打字,直到见着路灯下站着的男友。 长身玉立,光风霁月,就连背景里灰蒙蒙的天都好像要被他给点亮。 赵荷对上他那双含笑的眼眸时,双颊就不自觉地有些发热,直到走到薛继鸣跟前,听见他问上一句: “天冷,怎么不戴厚一点的手套?你看看你这指头都冻成紫葡萄了。” 赵荷出门的时候也没想那么多,拿手套的时候也光顾着要拿那种不妨碍自己玩手机的,这会儿被他一提醒,确实发现自己的指尖已经冻得指甲里的颜色发暗,又有些刺痛,像是被人用冰针扎进了手指的骨头缝里。 她下意识地将跟人吵架到一半的手机页面锁了屏,放进了衣兜里,冲薛继鸣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而后,赵荷拢起双手想搓一搓,却冷不防看见薛继鸣将自己的手套取下,塞进衣兜,而后温热的手就握上了她的。 不仅拢着她的双手,还将她的手往上捧了捧,朝她的手哈了口气,细细的白雾从指缝里漏出,从他专注认真的眉眼前徐徐飘过。 赵荷被他这样仔细的呵护所打动,到嘴边的那句‘不用’怎么也说不出口,也许是天实在太冷了,她就这样贪恋于对方的温暖。 薛继鸣将她的手搓的微微发红,而后从自己的口袋里摸出了自己刚摘下的那副手套,因为恰好比某赵姓同学的要宽松稍许,于是十分顺当地就再给她套了一层。 突然戴了两层手套的赵荷:“……” 她哭笑不得地看了看自己这会儿略显‘臃肿’的手指,满脑子只剩下两个字: 直男。 薛继鸣却不觉得有任何不妥,一手揣进自己的衣兜里,另一手环住她瘦弱的肩膀,带着她往食堂的方向走:“走吧,这会儿去食堂正好人少。” 于是,赵荷顺理成章地忘却了自己刚还在跟对家的读者骂架的事实,被男友的魅力裹挟着,脚下发飘地跟着走到了一食堂。 直到—— 薛继鸣去窗口点餐,赵荷在座位上无所事事,拿好了勺子跟筷子,再次摸出了自己的手机。 刚才她说到一半就离开的行为,显然让对手以为她词穷了,隔着网线乘胜追击了好几条,言语间全是‘没话说了吧,我就知道你们这些碰瓷的人心虚,你直接承认污蔑了我们家风大就是了’的意味。 赵荷霎时间气不打一出来,脱下自己的手套就又是一番啪啪啪,直到薛继鸣端着两人的饭菜过来,她也依然是那副恨不能将头埋进手机里的样子。 薛继鸣看她专注,一边把手里的米饭放到她的跟前,又把菜都挪到距离她比较近的地方,才开口笑问了一句: “跟人吵架呢?脸上的表情这么凶?” 彼时赵荷正在搜肠刮肚想着如何反驳对方,全力运转下的大脑只有闲暇对薛继鸣的话作出反应,但编谎这样高难度的事情显然超出了能力范围。 于是她嘴快一句:“有个作者抄-袭了我喜欢的作者文章,我正在跟那个作者的读者讲道理。” 薛继鸣顿时失笑,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勺子,和面前的那碗清蒸蛋羹,再看看对面双手都很忙碌的对象。 这会儿周围根本没几个人用餐,大部分学生要么上课,要么宅在宿舍等外卖,根本没人注意他们俩。 薛继鸣放下心来,拿起勺子舀了一勺赵荷最喜欢的蛋羹,送到她的唇边: “行,我们吃饱之后再跟对面讲道理,啊。” 赵荷也没想这么多,下意识地就把蛋羹吃进去了,也没尝出什么味道就往下咽,直到薛继鸣又连续给她喂了好几口,她看见对面在自己甩过去的实锤调色盘当中低头,才心满意足地放下手机,抬起头来。 “有些作者真的可恶,剽-窃了别人的劳动成果,不承认就算了,还要煽动手头的读者摇旗呐喊。” “那些读者也是,证据都甩到脸上了,居然还不承认。” 听到她义愤填膺的话,薛继鸣笑了笑,竟然真的顺着那话语思考了很久:“比起古代,现代人写文章,尤其是网络小说,获利十分丰厚,有资本就有市场,出现抄-袭这种事情其实也很正常——但不得不说,这种行为事实上就和偷-盗没有区别。” “至于读者们?许多人只愿意相信自己相信的,试想一下,如果你非常喜欢的作者,有一天也陷入了这种风波当中,你是会帮她说话呢,还是会毅然脱粉呢?” 赵荷脱口而出:“嘤嘤才不是这样的作者!她不可能抄-袭的!” 因为流萤的尾字与‘嘤’差不多,所以喜欢她的读者都给她起了个‘嘤嘤’的绰号。 ——作者本人曾对这个嘤嘤怪爱称多次抗议,但显然没有取得成效。 薛继鸣对她的反应不置可否,只顺口多问了一句:“嘤嘤是谁?” “流萤啊你这——”都不知道吗? 赵荷的话秃噜到一半,赶紧抬手捂嘴。 整个人都睁大了眼睛看对面的薛继鸣。 糟、糟糕……qaq 还是暴露了! 怎么办,现在转移话题来得及吗? 他一个正人君子,不可能知道流萤是谁的,对吧? 赵荷内心闪过许多的念头,与此同时,她发现了薛继鸣动作顿了顿,夹着豆角的筷子停在了那盘菜的上方没动,唯有脸色十分复杂,变了又变。 赵荷:“……?” 等等!难道自家男友也知道流萤大大? 这对情侣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然后互相看懂了对方眼底的意思。 薛继鸣倒是不想知道这个作者,奈何他的记忆力向来优秀,何况当初跟赵荷相遇的时候,就是因为撞倒了对方的书,那本书的书名角色还跟他姐姐一模一样。 多方巧合之下,前段时间他上网搜了搜这个作者…… 结果搜出来的东西很不得了。 弄的他在电脑面前面红耳赤了半天,关掉页面之后,发誓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去读对方的文章。 那时他选择性忽略了自己的女朋友阅读爱好有些难以启齿的事实,如今又被提起,饭桌上顿时就是一阵沉默。 薛继鸣本来打算低头吃饭,自然等这阵尴尬过去,但看小女友脸色慢慢尴尬到发白,又有些看不下去,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聊: “我只听过她的名字,没看过书,所以可能不是很懂,但最近围脖上全是关于‘抄-袭’的话题,就是被她带起来的?” 赵荷也只能假装自己在聊个正经作者,在他说话的过程中,慢慢调整好了自己的脸色,点了点头道: “是,这个事情闹的挺大的。” 薛继鸣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又劝了她一句:“现在隔着网线聊天,又不是实名制,自然有人不肯承认是自己看错了人,站在抄-袭-者那边也很正常。” 不知为什么,他说完之后,又莫名其妙地多加了一点:“何况,要是那个作者的家人看到了,知道写小说能赚这么多钱,说不定也会站在他那边。” 现实就是这样,很多时候,不是所有人都站在正义这一方的。 总会有人,出于各种目的或利益,为那些恶人发声。 赵荷想了想,竟然觉得他的话讲的也是事实。 然而她终究有些气不过,愤愤地低头说道:“如果我有这样的家人,我一定觉得丢脸极了。” 薛继鸣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笑语吟吟地说了句:“先吃饭吧,说着事情呢,怎么忽然就扯到自己的身上去了?” 赵荷对他点了点头,低头拿起了筷子,却越发坚定了自己的信念。 从这一刻起,她决定树立正确的价值观。 如果有一天,她最喜欢的作者真的做了这种事情,她可能会失望、会不可置信,但唯独不会再像今天一样,为对方冲锋陷阵。 薛继鸣看到她这幅决心已定的样子,只觉得挺可爱,将筷子间快凉掉的豆角放到了碗里,就着温热的米饭一并送入口中。 也许是最近跟舍友在聊商业电影,导致他对这个题材的兴趣大增,等导师批改论文的闲暇里,薛继鸣好奇心盛,去翻看了电影的发展史,同时也对比了国外电影的发展历程。 他发现自己对这一行产生了浓烈的兴趣,不论是国内文风至上的正统文艺片,还是以盈利为目的的快餐商业片,都在慢慢引导着他思考,甚至让他心中时常涌现出想写点什么的冲动。 恰好如今网上又翻天覆地跳出那些关于创作被剽-窃的事情来。 薛继鸣想,如果有一天,他心中的这部作品真能拍出来,却被人临门一脚夺走。 不论那作品本身如何,作为创造者的他,应该都会十分愤怒吧。 不知是不是代入的情感太深,薛继鸣发现自己心底竟然真的因为冒出的这个假设,而变得格外不舒服。 愤怒、窝火、不甘。 那负面情绪是如此得强烈,以至于他一时间都感觉到自己心头蹿起的那股邪火。 所幸他这人平时修身养性,遇到事情不轻易动怒,对自己的情感调节也很有一套,只是片刻,他又重新拾回了理智。 接着,薛继鸣抬眼看了看对面的那个因为坚持正版版权在跟剽-窃-者粉丝持之以恒隔空对话的小女友,见到她脸上的认真,心下不由有些欣慰。 就算自己真的那么倒霉……遇上了那天,只要这人站在自己的身边,能够像今天一样,为他发声,这也够了。 薛继鸣忽然有些羡慕起那个叫‘流萤’的作者了。 哪怕她写的东西,不足以让她在文学界获得什么地位,但最起码的,如今人们心中都有是非对错的一杆秤,明白什么东西才是最重要的。 …… 午餐过后。 赵荷愉快地执行了对‘风月无边’座下舔-狗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打一双的行动原则,因为手中证-据确凿,让找上门的人统统灰溜溜地离开了,故而此刻的她颇有些扬眉吐气的感觉。 她本想将手套还给薛继鸣,奈何对方怎么都不接过去,赵荷也不想让他的手挨冻,想了半天终于想到个办法。 她把左手手套戴上,然后把另一只给薛继鸣的右手套上。 而后转了回来,用自己没戴手套的手,轻轻扣进对方的五指中,牵起他宽大的手掌,塞进了他身侧暖融的上衣口袋里。 女生扬起脑袋,眼睛里都是食堂顶灯落进去的微光,对他笑着说道: “看,这样的话我们就都不会挨冻了。” 薛继鸣感觉到掌心那只柔软微凉的手,心跳有些不争气地乱了,但不可否认,心底升起的温度,顺着血液流遍四肢百骸。 现在他不仅不觉得冷,反而觉得……有点热。 赵荷察觉到两人相握的手心中又薄薄的汗,却故作不知,只拉着他往外走。 有冰凉轻轻地落到了鼻尖、脸畔,赵荷下意识朝天上看去,抬眼时见到空中飘着的细丝,小声道: “下雪了。” …… 灰蒙蒙的天空沉沉地往这座城市压来,橙黄色的路灯圈出的天地内,能看到牛毛般的细丝被风斜斜吹来。 花白禾坐着轮椅在窗前看了看,初时还以为下的是雨,等拿过手机看到桌面的天气预报时,才发现下的是雪。 她待在有暖气的室内,最近因为尽量在降低和流萤的聊天频率,导致她的生活又重归无所事事当中。 这会儿,她动了动指头,对系统严肃认真地说道: “统儿,我掐指一算,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系统:“?” 花白禾继续保持住自己正经的口吻:“都说女为悦己者容,我在这个世界大概等不到悦己者了,所以——” 系统有个不太好的预感:“……所以?” 花白禾从容不迫地接道:“所以我要学会自己取悦自己。” 系统声音崩溃:“‘女为悦己者容’的重点是悦吗?是悦吗?!” 这句话的意思明明是女人会为了能够欣赏自己美丽的人而装扮,花白禾这到底是什么魔鬼文言阅读水平? 花白禾单方面表示听不见, 前些日子从‘人间的秘密’送到家的快递,都被她放在床底了,这会儿她一边说,一边操作轮椅到大床边,扶着椅子扶手,然后俯身将那个箱子打开,之前已经有女仆贴心地用小刀划开了上面的封口,但是并不知道这里面放的是什么。 而今,只见花白禾轻松弯腰从面上拿出了几样东西,认真阅读了产品使用说明之后,塞进了自己的小被窝里。 随即,她按下了自己随身携带的小遥控器,对进门的保姆开口指挥,说现在感觉天气有点凉,所以想去床上午休一下。 听她满嘴鬼话的系统:“……” 但是保姆却不疑有它,本来现在就是冬天,室内的暖气烘的她们都没什么精神,这个薛大小姐体质本来就差,犯困是正常的。 将对方从轮椅上抱到床上之后,她随手拉过旁边的被子,盖到花白禾身上,也没去看被窝里藏了什么,给她掖好被角之后就离开了。 临出门前,花白禾又补了一句: “晚饭前不要让人进来打扰我。” “好的,小姐,您安心休息吧。”那保姆贴心地将她的门给带上了。 花白禾顿时摩拳擦掌,有些兴奋地从被窝里摸出自己刚才藏进去的一个玩具,一边研究说明,一边好奇地问系统: “对了,我要是一会儿做点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你们的主神和红桃a会围观吗?” 系统被她的无耻震惊到了极点,半天之后才语气虚弱地回了一句: “宿主的人身隐-私受到宇宙法律保护,会自动屏-蔽,就算主神想看也是看不到的。” 花白禾咂巴了一下嘴,“啊”了一声,不说话了。 唯独系统品了品她那个字,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 “我刚才是不是听到了遗憾的意味?你他妈这么希望自己被公开处-刑的吗?!” 花白禾拆着手头的硅胶制品,一脸无辜地反驳: “我可没有,你别瞎说,我这种小处-女可是很害羞的人,你不要作出这种可怕的猜测污人清白。” 系统:“……” 它是真的想相信花白禾的鬼话。 眼见着花白禾从手头的包装里拆出了一坨巨大的马赛克,系统根本没眼看下去,赶紧去念上次《道德经》没念完的部分,将她整个屏-蔽了。 被窝里,不可告人的羞-耻画面正在上演。 里头的温度在节节升高,一位精明的魔法师正在修炼,试图攀登又一座高峰。 十多分钟后。 里面冒出了一个气喘吁吁的脑袋,无比绝望地趴在床上,同时将自己刚才那个玩意丢出被窝,一脸的唾弃: “靠!尺-寸不匹配!” 与此同时,她在脑海中疯狂地喊系统,直到心头的不满都快消散,她才听到系统姗姗来迟的声响: “干嘛?” 花白禾振振有词地问它:“你怎么光记得打断我的腿,别的都忘了?上个世界我就想说你了——每逢床事就遭罪,你不觉得对我很内疚吗?” 系统:“……???” 它又不是变态!为什么要每个世界都惦记着给宿主弄破那么隐-私的部位啊? 这种档案万一上传,以后它在系统里还怎么面对其他同事的目光? 系统气了半天,才干巴巴地回了一句:“不啊,我不仅不内疚,我甚至还有点想笑。” 花白禾被它气了个倒仰,又听系统补刀一句: “这种事情,不说是现在,以后也不可能,我要脸的。” 花白禾:“……” 她对系统失望透顶,签约的时候说好的只要能完成任务,只要不违反规定,别的要求都能满足的,现在看来—— “系统的嘴,骗人的鬼。” 花白禾控诉道。 系统:“……” 系统很无奈,回了她一张表情包:“【你看这口锅,它又黑又圆.jpg】” 花白禾却并未就此止步,继续道:“我跟你讲,要不是我怕痛,我以后!我自给自足我告诉你!” 系统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女人,被她的决心所震慑,半晌慢吞吞地喊了她一声: “花白禾。” 花白禾难得被它点名,直觉它接下来要说的内容很重要,不自觉跟着绷紧了自己的后背,唯有面上那是那副为了极乐天堂不顾一切的样子: “怎么?你以为凶我我就会害怕吗?我告诉你,没用——” “做个人吧。” 系统语重心长地劝了一句。 花白禾:“……” 花白禾:“哦。” …… 但,指望花白禾能做个正常的女人,不如指望老母猪能学会上树。 自从初次尝试苦难之后,花白禾立刻又到了自家商店的官网上,开始找一些外用的娱乐产品,千挑万选之后,下单的同时,她叹了一句: “哎,毕竟条件摆在这里,只能勉为其难用这些了。” 系统:“……那还真是勉强你啊。” 花白禾痛心疾首地点了点头,不忘对它说道:“统儿,我发现你最近总是偷偷地在我买这些东西的时候旁观,以前你都不屑一顾的。” “怎么,你是突然了解到成人世界的趣味了吗?” 系统:“……” 系统:“你指望我怎么通过一团马赛克,了解成年人的世界?” 花白禾深吸了一口气,正想回答它,脑海中忽然传出一声喝令:“闭嘴!我不想听!” 花白禾:“可我不是用嘴跟你聊天啊,我用的是脑子。” 系统恼羞成怒:“那就闭脑!” 花白禾决定皮一下:“如果我说不呢?“ 系统:“那你就会后悔。” 花白禾想了想,为了贯彻自己的理念,她决定不畏系统的强-权和暴-力,勇于献出自己的知识,于是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面,她给系统轮番讲自己从第一个世界以来的过程和感想。 十分详尽,能用十万字省略的那种。 系统不堪受扰,中途屏-蔽了她好几次,却没有任何用,最后系统一怒之下,选择了消音模式。 至于花白禾—— 她也为自己的抗争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临近过年的某一天。 江家又有人来薛家走亲戚了,江雪好不容易才抓住这个过年前的机会,试图抢在二月十四号之前脱单。 她在客厅里装了很久的乖乖女,应付完各路长辈,终于找着个机会靠近薛苓的房间。 没想到仅差几步之遥的时候,旁边过来了一个保姆: “江小姐,很抱歉,我们家小姐正在午休,吩咐了我们不要让任何人打扰她。” 江雪满心的期待都尽数化作了遗憾。 她确认了一遍:“是吗?苓姐最近有午休的习惯了?那我在这里等她醒来吧。” 那保姆有些犹豫,但想了想也没去拦她。 两人都不知道,此刻的房间内,有一个人从被窝里探出手,抓住了一片床单,指尖蜷起,将那块床单拧得满是褶皱。 那指尖甚至用力到有些发白。 被窝里模模糊糊传出一阵猫叫似的嘤咛声。 若有人此刻凑近仔细听,就会发现里面的内容是: “救命啊系统……统儿……爸爸我错了……呜呜呜死人了……” “够不到……帮帮忙……统儿我真的要死了呜——” 然而并没有人搭理她。 厚重木门的隔音效果还算不错,外面的人听不见里头的动静,那保姆看了一眼在门口低眉顺目站着的江雪,只觉得有些奇异。 但很快她就没空注意这个人了,旁边有帮佣喊她去仓库找东西,她匆忙应了一声,看了江雪一眼,迈步走了。 江雪离门站的稍微近了点。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正在放空思维,想着一会儿薛苓醒了,自己该找什么借口去找她。 就在这时—— 房间里忽然传出一声很轻很细的呜咽声。 江雪整个人僵了一下,她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不太好地变了又变,尔后,上前一步,猝然拧开了门把手,悄悄往里探进一个脚尖。 门内。 花白禾一副气力耗尽的样子,拎着一根纤细棒-棒尾部的链子,筋疲力尽地倒在床上,下意识地心虚往门口的方向看去—— 正与江雪的目光对上。 花白禾:“……” 花白禾:“!!!” 60.我真的不是x文女主(七) 场面一时十分尴尬, 空气听了都想沉默。 花白禾万万没想到有人敢随便闯入自己的房间,这些日子守门的保姆简直将她的话贯彻到了极点,生怕谁不长眼来冒犯了她, 让整个薛家的日子都不好过。 结果…… 居然被这个江雪给撞破了自己掩藏多日的秘密? 花白禾一边觉得老脸挂不住,一边又偷偷松了一口气。 这个江同学一看就是知书达理的大家庭出来的女生,尽管上次系统说的事情让她对江雪的性-取-向存疑, 但花白禾还是很愿意相信自己和系统看人的眼光。 乖乖女江雪, 应该不会知道自己手头拿的那是什么东西。 于是,她故作淡定地将手里那个表层沾染了不明液体的东西甩到了脑后, 伴随着轻轻地一声‘咚’,花白禾暗暗松了一口气,佯装怒道: “谁让你进来的?” 江雪万万没想到自己能看到这么劲-爆的场面, 她一时间很是为薛苓这‘不为人知’的一面所震惊。 但很快的, 她就反应了过来, 不动声色地往门内又跨了一步,迅速地将门反手带上之后,她来到床前。 阴影从头顶往下覆, 花白禾看着江雪将手往自己的床沿一撑, 倾过身来, 有种居高临下的意味。 在花白禾隐约察觉到一股气势从对方身上透过来时, 江雪开口了,用的是之前那种柔软的, 偏低的嗓音, 话里带了些不知所措的踟蹰: “抱歉, 苓姐,保姆说你在午睡,我本来是打算在门口等的,可是突然听到里面传来类似求救的声音,就以为是上次那种情况,没想到……” 花白禾不是很想知道她听到的‘类似求救的声音’,究竟是什么。 她的目光不禁游移了一下。 听见江雪的停顿时,她以为话题已经就此打住,却不妨对方说着说着话的时候,慢慢凑了过来,收音时已经与她挨的极近了。 花白禾正疑惑地一怔,发觉江雪再开口时的声音低了许多,喑哑难辨: “没想到是我误会了。” 继而她又问道:“苓姐,需要帮忙吗?” 花白禾察觉到不对,抬眼看去,正巧撞进了她眼中那片黑沉沉的暗光里。 “你……” 蒙着被子的那人只露出了一张略显苍白脸庞,像是常年血色不足,下巴是尖的,唇色是淡的,唯有一双眼眸诉说了主人的脾性。 黑曜曜的眼珠子,偏偏眼角线条是往下耷的,明明是心高气傲的人,却被那线条一落,化成了楚楚可怜。 尤其是从下往上看自己的角度,像是在等人垂怜,带了份眼巴巴地企盼,有些让人心软,更多的,却是令人打心底不自觉泛起一些罪-恶的念头。 江雪意识到自己再看下去,就会忍不住将人就地正法,顿了顿自己的思路,她忽然后撤开来。 重新在床前站定,她好似什么都不懂,又好像对刚才发生的一切了若指掌,打量着薛苓脸上的神色,将自己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需要帮忙吗,苓姐?” 花白禾:“……” 帮什么忙? 怎么帮? 她跟这小孩儿也就几面之缘的关系,让一个陌生人拿着……嗯……帮她解决需求,这得是多大的心脏啊? 刚才对方身上透露出的侵-略气息已经收的干干净净,像是一晃而过的错觉。 花白禾对上她的视线,暗自打量这人的同时,若无其事地绷紧了自己的人设:“不必,下次进我的房间,记得要敲门。” 自己玩是一回事,被人撞破那又是另一份尴尬了。 如之前所言,花白禾对江雪这个小朋友没有什么兴趣,更没有要拉着一代才女堕-落的变-态想法,她对这人的态度一直就是: 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毕竟她们天生就不是一路人。 江雪听到她的回答,下意识地抬手想去扶自己的眼镜,好挡下自己此刻眼中那些纷乱的情绪,但直到指尖在鼻梁上摸了个空,她才想起来—— 每次到薛家她都会将自己的眼镜给摘掉,换成隐形的镜片,又或者是干脆不戴。 思至此,她闭了闭眼睛,直到心头翻腾的血液重新降下温度,才睁眼对花白禾笑了笑,之后径自绕过床尾,往床的另一边走去。 从地上捡起那个粉色的小玩具,她面不改色地走到了室内的洗手间,准备将东西洗干净的时候,江雪打量了一下那东西的分寸,心想: 这也太细了。 怕是不能满足外头那家伙吧? 她想起自己家中采购的那诸多新品,脑海中一阵天马行空,唯有这皮囊上的正经挂的严严实实,直到将东西清洗完毕,擦的干干净净之后走出,对床上那人一递: “我记得这款有专用的洗涤剂吧,不过我不太熟悉,不好乱动你的东西,只能暂时这样了。” 花白禾看着她手头的东西,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满脑子只剩下一句: 你怎么这么会? 她觑了眼江雪,又瞄了瞄她手头的那个玩意儿,感觉自己仿佛窥破了什么秘密。 想不到堂堂江家一代才女,明明看上去还是完璧之身,没想到在私底下却…… 但过了今日之后,这件事估计会成为两人心照不宣的事情,花白禾以己度人,感觉江雪以后应该不是很想跟自己见面了。 如此也好,黑历史就再也没有第三个人知道了。 她心中做了一番自以为最正确的猜度,从被窝里又翻出一个盒子,是专门放那物件的,里面还有专门配置的洗涤剂和消毒液。 就在江雪抬手准备接过,以为她真的打算拜托自己帮忙洗干净重新装好的时候,听见了对方轻飘飘的一句: “不用了,把这盒子一块儿扔掉吧,我就是好奇一下,但是发现这个尺-寸跟我不太匹配。” 江雪:“……” 一时间,她差点脱口而出一句‘那是怎么个不匹配法?’ 好悬给咽下去了。 唯有眼底差点漫上一片血色。 为了掩盖自己的情绪,江雪只能假装照着花白禾所说的去做,看着那个刚拆封使用过一次的东西,也面不改色地往包装盒里丢,又听着对方指挥,从书柜抽屉里拿出了一个环保袋,如此,带着这盒子出去扔掉时,别人也不知道里头到底是什么。 听着那窸窸窣窣的整理声,花白禾面上一派淡然,心中却在滴血: 其实这玩意儿挺适合自己的,效果绝佳,最重要的是,能像永动机一样,只要有电,无限续航,不似人力那般轻易穷尽。 她都快爱死这宝贝了。 然而…… 奈何这小玩意儿生不逢时啊! 她努力将放在对方身上的目光抽回来,在心中暗自咬手帕:过两天一定要去店里买个同款型号的! 江雪面上信了她那副‘初次尝鲜后感觉不过如此’的假象,拎着东西正想走时,想了想,回头对花白禾说了一句: “对了,苓姐,过年的时候我可能还会跟家里人过来拜访,流萤听说了这个事情之后,也说想跟着过来,可以吗?” 花白禾愣了一下,没想到她突然会提起这个人,顿时有些兴致缺缺,本不想让对方过来,但是…… 赚钱要紧。 她暗暗对自己说道。 “行啊,对了,让她记得把女朋友也带上。” 说出这句话之后,花白禾自己都想给自己鼓掌夸一声机智! 这样的话,到时候对方就算对自己产生了什么不-轨的想法,有正室在旁边监督着,那人怎么也不可能大胆到对自己作出什么逾矩的事情来。 江雪等了半天,总算等到了能当面对花白禾解释的这个时机。 天知道她憋了多久! 她轻轻出了一口气,从门边侧过身来,面上勉强撑住了那漫不经心的意味,好似微微惊讶一样,轻扬了扬自己的半边眉角: “她有女朋友?” 江雪斩钉截铁地说道:“不可能的,她单身二十多年,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她说‘单身二十多年’这句话的时候,花白禾总觉得江雪有些莫名其妙的咬牙切齿在里头。 说完这句话,江雪松了一口气,心道有自己这么个铁杆‘朋友’帮忙说话,这回薛苓总该相信了吧? 没想到,她等了半天,只等到了对方眼底的一片同情。 翻译过来就是: 没想到你跟流萤这么好的关系,她连你都瞒啊,真可怜。 江雪:“……” 江雪:“???” 花白禾没发现自己眼底的同情表露的太明显,对江雪的那副模样一言难尽半天,只能说道: “唉……你去看看她最新那条微博就知道了。” 连帮对象写18r书的点子都能想到,花白禾暗道,这样的人就别突然给自己洗成单身人设了。 江雪今日一心要为自己这个单身狗洗刷‘脱团’的冤屈,誓要表明自己的入团决心,心思转的飞快,几乎是花白禾话音刚落,她就回道: “她刚发微博的时候就跟我说了这个事情,她的那本书是送给一个自己暗恋许久的人,目前还没追到手,哪里来的对象?” 花白禾差点被她身上那种‘急朋友所急’的精神给打动。 随后又被话里的重点震了一下: 这得是什么样的天才大脑,才想得出给暗恋对象送18r文章的操作啊? 她脸上的复杂变了又变,最终只能干巴巴地捏着鼻子说了一句: “行吧。” 既然是江雪说没有对象,那她就勉为其难地信一信。 江雪生怕自己解释的不够清楚,又补了一句:“我跟流萤从小一块儿长大,她有没对象,我最清楚了。” 花白禾被她这坚决为朋友说情的态度逗得乐了乐,莞尔道: “你要说你没对象,可能我是相信的,毕竟你长的这么乖,一看就不像早恋的——至于流萤,我还是要见过面才知道。” 说罢,她又瞟了一眼江雪手中拎着的那袋东西,清了清嗓子,补了一句: “虽然今天的事情有点乌龙,但是你毕竟是一片好心,我还是得谢谢你。” 花白禾自觉自己这番话已经是如此尴尬境地里最合适的表述了,果然,江雪虽然面色有些僵硬,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拧开门把手,走出去之后不忘重新帮她将门带上。 “呼,吓死个人了,以后再来几次这种事情,我真怕自己变成性-冷-淡。” 花白禾刚才遭那么一趟惊吓之后,全部的注意力都用来应付江雪了,这会儿总算室内只剩自己一个,当即不顾形象地趴回了被窝里。 然后,心疼地裹紧了自己的小被子。 …… 门外。 江雪拎着那袋东西,在薛苓的房间门口伫立了一会儿。 她眼眸微阖,在整理自己心中的情绪。 出门前对方的话语还在耳边回荡,以至于她禁不住反问自己一句: 你是真的一片好心吗? 呵。 她慢慢地吸气又呼气,如此来回几次之后,终于让自己的心思冷静了些。 不必着急,现在并不是最合适的时机。 门外的厅堂有客人,保姆还会随时回来,今天能做下这点铺垫,让对方知道‘流萤’没有对象,已经达成心愿了,至于更多的…… 她还需要等待良机。 她是如此地期待,对方发现自己和流萤是同一人时,脸上出现的诧异—— 在那种情况下,尝到的味道,才是绝佳。 “江小姐?” 一道声音在旁边试探性地响起。 江雪蓦地睁开眼睛,眼底有寒光乍现。 那保姆被她冰冷的模样吓了一跳,不知道这江家大小姐是什么毛病,一副要在自家小姐门前入定的样子。 随即,江雪脸上浮出温和的笑容:“阿姨,刚才苓姐已经醒过一次,想喊人进去,我看您不在,就进去顺手帮了个忙,现在她已经重新睡下了。” 那保姆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难怪呢,她想,明明自己走前这江小姐还两手空空,怎么一转眼的功夫,手头还拎了个袋子。 江雪冲她笑了笑,抬脚离开。 直到江家的长辈跟薛家人聊完天,看了看时间,提出告辞,带着她往外走去。 她的父亲江乾比较眼尖,注意到她手里还提了个袋子,顺口问了句: “哟,这是谁送你的东西啊?” 江雪把袋子口不动声色地捏了捏,往自己的怀里抱了抱,对父亲抬头笑了笑:“是苓姐送的。” 江乾有些讶异,回想到那个据说是少年时一场车祸断送了才华的人,脑海里瞬间就是圈内对那薛苓的评价。 性情乖张,反复无常,才华沦丧,不堪大才。 他对于女儿居然跟这样一个人关系不错,还从她那儿得了礼物感到无比惊诧:“你什么时候与她有交情了?” 江雪只是笑,不说话。 他本来想劝一句,突然想起来自己的孩子向来很有主见,虽然身边的玩伴五花八门什么都有,对自己的要求却从未降低,在大人眼中,真真就是个‘出淤泥而不染’的好孩子。 于是话到嘴边,最后成了:“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 江雪点了点头,跟父亲绕过院落里的小路,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 她能够时常来串门,是有原因的。 薛苓家里所在的那个小区,是京城的老院子。 薛家是七十年代左右被分配的房子,薛承的兄弟姐妹离这小区也很近,平日里大家互相之间都会串门,吃过晚饭去兄弟家里喝茶更是常有的事情。 与此同时,享受国家津贴的许多其他家庭,比如江雪所在的江家,林婉秀所在的林家,都住的是这样的老院子。 小区从外看去矮矮的,颜色还是暗暗的砖红,但里头的装修却相当不凡,懂行的人看看门口站岗的小哥儿,自然能猜到里面住的什么人。 至于其他的外来人,也不过都是将这里头当成普通的居民小区罢了。 平日里诸多教授从家里骑着二手的单车,吹着晨风往外跑,谁也看不出这普通的老头老太太身上,藏了一段国家的历史。 如今是临近过年,京城五环内有不许燃放烟花爆竹的规定,但京城老巷子里各家各户对过年的热情并未减退。 尤其是在能张扬文采的春联方面,不少老教授乐呵呵地在自家书房提起毛笔,在红纸上飞龙走凤,落笔如有神。 等到家里小辈将各自的春联张贴出去之后,他们又会在楼道里的各家转一转,在心里暗自打量谁家的能拔头筹。 社区居委会还会组织一些比赛和活动,或是对联大赛,或是做些元月诗,再将小孩儿老人组织起来一块儿包饺子,热闹得很。 今年江家那些上了年岁的老爷子都退了下来,借着过年这个节点,要考察小辈的字,江雪刚回家没多久,就被抓去品茗赏文,根本清闲不下来。 忙着陪家里那些老宝贝的时候,她也不禁在心头暗暗松了一口气: 还好自己前些日子没下手。 不然就这幅吃干抹净就跑的痕迹,还真是解释不清楚了。 相比于江家一心筹备年节的热闹,薛家本来也有这个心思,然而在薛合等人商量着统一置办年货的事情时,薛承这一脉家中可不大太平。 原因无他,薛继鸣谈恋爱的事情被发现了。 他本来藏的很好,在家长们的眼皮子底下几乎不跟赵荷发语音和视频——并不是想藏着掖着,只是想找个成熟的时机而已。 结果有一天,他晚上在浴室里洗澡,自己的电话响了。 当时正赶上他母亲刘璐给他整理房间的衣柜,她这人对儿子的好,是事必躬亲的类型,从小薛继鸣连袜子的颜色都要经过她的点头,几乎从不假借保姆和帮佣的手。 一看见电话上那个‘小荷花’响起,她顺便瞄了过去,初时只觉得奇怪,这个昵称怎么看怎么怪怪的。 后来那个电话又响了两次,她看儿子一时半会儿不出来,想接起来让对方等一等再打过来—— 结果那边的女声小心地说了句:“好、好的,阿姨,抱歉打扰了。” 事情到这里都还是正常操作。 然而薛继鸣洗澡出来之后,事态就开始急转直下。 “妈,我刚才好像听见手机铃声了,有人给我打电话?”薛继鸣用鹅黄色的毛巾擦着自己的头发,踩着拖鞋从浴室里走出。 刘璐被他提起这茬,多嘴说了一句:“是个女生,叫‘小荷花’什么的,继鸣,你平时跟同学可不能这样开玩笑,人家女孩子名声很重要的。” 薛继鸣回房间的速度瞬间变快,同时反驳道:“不是同学,是我女朋友。” 既然都已经被发现了,正确的做法就是直接承认! 薛继鸣很有一番担当地想道。 然而,陡然发现儿子跟儿媳妇昵称的刘璐家长:“……” 她被这个惊天大消息炸了一跳,好一会儿之后冲进了他的房间:“女朋友?什么女朋友?京城谁家的?对方父母知道吗?她家里做什么的?” 一连串的问题给薛继鸣轰的一愣一愣的。 他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她家里做什么我没仔细问,但她不是京城人,老家好像在旁边的笋县。” 笋县是什么地方? 假如有一天,京城愿意扩充二十环,辐射周边的落后贫困地区,可能这个地方勉强会被考虑进去。 刘璐听了差点晕过去,也不去问他关于赵荷的信息了,脑子里已经给这对感情判了死-刑。 “不行!绝对不行!” 薛继鸣看着她斩钉截铁否定的样子,也不忙着按手机了,只是疑惑地看向自己的母亲:“妈妈,你还没听我说她是个怎么样的人呢,为什么这么着急下定论?” 这还用听吗? 刘璐满脸的不接受。 “不行就是不行。” 薛继鸣被她这样完全不讲道理的,胡搅蛮缠的态度弄的也有些窝火,直言道:“如果我一定要继续呢,如果我告诉你,我甚至打算以后跟她结婚呢?” 什么? 他居然都想到了结婚? 在儿子要娶乡村灰姑娘的打击之下,刘璐连自己一贯的好声好气都忘了,苦口婆心地说道:“妈妈好不容易才嫁进薛家,不是为了让你娶这样的女人!” “她的家庭根本配不上你。” 配不上我这样努力许久,才为你挑选出的这样的出身和包装。 薛继鸣眼中露出几分错愕。 也许是已经察觉到了他的决心,刘璐才会直接说出这样的话语,但这向来是她羞于在这个家里提起的东西,毕竟…… 并不光彩。 话音落下之后,她在自己儿子的注视中稍稍有些心虚,像是亲手将自己最不堪的一面展露出来,由此向对方说: 你没有什么可以指摘我的地方,因为你的一切,都是我的努力换来的。 你也是帮凶,所以你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薛继鸣有无数的话语堵在喉咙里,但他身为人子,却一句都不能说出来。 他只是不可置信地看着刘璐,眼中有些受伤的意味。 忽然间,不知哪里传来了一声轻笑。 正在沉默中僵持着的母子回过头去,看到了出来倒水的女生,单薄的身躯坐在黑色的轮椅上,被那颜色凸显的更加瘦弱。 手里捧着的白纸杯,不知跟她的脸色相比,究竟哪个更白。 明明是这样一副孱弱的样子,偏偏她停止了脊梁,如同一把尖锐的匕-首,刺破了眼前这碍眼的一幕。 她一句话都没有多说,只是抬手喝完了纸杯里的水,操作着轮椅转身离去。 然而她留下的那声笑,却像是抬手往刘璐脸上盖去的一巴掌,扇的她火辣辣的疼。 像是在问她: 原来,你也知道,你是费尽了心机,才夺来的这一切。 也想是在提醒她,她曾经做过的事情,并不是无人知道,受害人一直都在这里看着她。 那是她抹不掉的原-罪。 刘璐撑不下去了,匆匆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只丢下一句:“总而言之,你不许再跟那个女生有来往,我会把这个事情告诉你爸爸,他也一样不会支持你。” 如果失去了薛承的认可,那么赵荷就一辈子都不可能踏进薛家。 薛继鸣一直很明白这个道理。 他眼睁睁地看着母亲的身影消失在跟前,站在房间内,看着面前长长的走廊,一时间有些不得其法的着急。 “吱呀——”一声。 轮子突然刹车的摩擦声引起了他的注意力。 薛继鸣愣了一下,赶紧放下手机,朝客厅的方向快速冲去,与此同时,听见了周围帮佣着急的声音“小姐!”、“小姐你没事吧?” 所幸,那人摔得不太重,只是对周围人摆了摆手,重新被抱上轮椅的时候,不知想到了什么,看了他一眼: “薛承那里,你不用担心。” 她语气很轻地说了这么一句。 但是配上她被人七手八脚重新抱上轮椅时的画面,尤其是那双无力垂在地上的细腿,便显得很没有说服力了。 薛继鸣捏了捏身侧的拳头,下意识地开口说了一句:“对不起。” 但是话一出口,他又觉得这太苍白了。 他站在三尺之外,面上是局促不安的神情,直到看见那人愣了愣,而后对他摆了摆手,像是之前咖啡厅门前时一样。 薛继鸣又问了一句:“疼吗?” 当年的车-祸,还有刚才的那一下摔跤,一定都很疼吧。 花白禾被这便宜弟弟一关怀,心中泛起暖意,只对他挑了下眉头,摇了摇头,没说话,谁也不知道她其实忙着跟久不出现的系统吵架。 此刻系统正在花白禾脑海里大肆嘲笑: “接着漂移啊,老司机。” 花白禾语露威胁:“看来你是想让我给你展露真实的实力,行,我们一会儿床上见。” 系统的笑声戛然而止。 同一时间,薛继鸣目送她被保姆送回房间,看着她的背影,突然觉得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 感情的事情,他知道这是别人都帮不上忙的,虽然不知道薛苓打算怎么做,但他决定趁着明天白天跟薛承直接坦白。 薛继鸣整个晚上都在思考第二天怎么说服薛承,一夜辗转反侧。 …… 次日,早餐桌上。 薛承拿着个平板在看国外的科研成果,一心二用地吃着早餐,背景的电视还在放国际频道的新闻。 直到刘璐最先有动作。 因为薛承投身科研事业,项目弄起来几个月不回家都是常有的事情,还好今年过年赶上了好时候,手头恰好在新项目和老项目的交接期,最近也多是学术论坛和沙龙,以及参加国内外的研讨会。 昨夜薛承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三点了,因为不想打扰妻子睡觉,他直接在书房凑合了一晚上,也就直到现在才有机会跟家人沟通的机会。 刘璐清了清嗓子,准备先从别的话题入手,正想开口问他最近忙不忙,结果对面忽然响起来了一声: “爸!” 开口的是薛继鸣。 花白禾万万没想到,自己就是多喝了一口燕麦粥的功夫,薛继鸣就能抢过话头,一副跃跃欲试要跟自己的父母坦白恋情的即视感。 系统在她脑海中疯狂催命: “都什么时候了!你能不能先放下勺子!” 花白禾赶紧往嘴里多塞了一口,毕竟她怕自己吃完了这口,今天就没饭吃了。 薛继鸣成功引起了薛承的注意力,他的目光从平板上挪开,关掉了那篇没有任何实验进程的猜想,抬眼看了过去: “嗯?” “我有个事情要说。” 薛继鸣还待开口,旁边却有一个声音抢了白。 所有人的目光成功转移到了在场最瘦弱的那人身上。 薛承抬手对小儿子比了个停止的手势,探究的目光看向花白禾,开口问道: “你要说什么?” 这可真稀奇,从来对家庭话题只会不屑一顾的人,如今竟然要主动宣布什么事情。 薛承以为她是最近被家里和谐的气氛所打动,身上的戾气被磨消了,毕竟最近家里太平了很久。 但事实很快证明,这位薛家家主想的太天真了。 花白禾拿起纸巾擦了擦嘴,抬眼觑向他,然后像是说‘我吃完了’一样,说了一句: “我是个同-性-恋。” 比起上个世界的同-性可婚背景,这个世界的华国虽然保留了许多良好的传统,但是在婚姻方面却并未放开多少,在国外叫嚣着同-性婚姻通过的时候,国内的这个情况仍然属于少数。 毕竟宋朝的时候,程朱理学都发展到了‘存天理,灭人欲’的地步,如今的世道虽然纠正了不少儒学发展过激的风气,但总的来说,还是没有放的太开。 花白禾的这句话一出,整个饭桌上的人都沉默了。 薛承以为自己还没听清楚,拿着筷子顿了半天,问道: “你刚说什么来着?” 是他年纪大了耳鸣吗? 花白禾张了张嘴,旁边的薛继鸣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一样,不知哪来的胆子,突然抬手捂住了她的嘴,对薛承飞快地说道: “不是的,爸,姐姐是乱说的,她只是想帮我,因为我和学校里的一个女同学在一起,她怕你们不同意,才故意这样讲的。” 被捂住嘴的花白禾:“……唔唔唔?” 不是! 底迪你想多了,我就是想通知他们一声而已,我没有在乱讲!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薛承脑子里已经把那句话过了好几趟,再迟钝的大脑这会儿也已经反应过来了,他对薛继鸣摆了摆手,“你松开她——薛苓,你刚才说的什么,你再说一遍。” 薛继鸣赶紧对周围的人使眼色,将花白禾的轮椅往餐桌外推了推,而后自己上前两步挡住了父亲的怒火: “爸,消消气,消消气,我姐是乱说的。” “不,我是在认真地告诉你们,今天的话我绝不会收回。”花白禾扶着轮椅,被佣人们推的飞快,回嘴的速度也不慢。 薛继鸣头疼得转头敷衍她:“是是是,你可认真了。” “薛苓!你们把她给我放下——你有本事给我回来,我今天不把你逐出家门,我这名字就倒过来……” “爸,冷静!冷静!一把年纪了,注意血压,别生气啊,人生有缘才相聚,气死自己谁如意,你说是不是?”薛继鸣安抚完远处那个,还要安抚面前这个。 旁观的刘璐:“……” 她不是很明白,怎么状况突然就发展成这样了? 尤其是小儿子,还在旁边见缝插针地补充说明:“爸,真的,我姐都是因为我要跟一个女同学在一起的事情,才会——” “我管你什么女朋友,爱谁谁,你把薛苓那个大逆不道的家伙拉出来!” “好嘞,那我当你同意了啊爸,我过年把她带回来——哎呀我姐这就是随口一讲,你不要跟她一个伤患较劲。” …… 不出几日,薛家的事情传遍了整个小区。 “你们知道吗?那个薛苓又闹出新笑话了,嘿,真是不嫌给薛家丢人的。” “唉,有什么办法,他们家那个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现在可不就成天奔着气死老承去的吗?” “我要有这么个女儿,我早就掐死了。” “也不知道她这是被谁给带的……” 小道消息飞的满天都是,让林婉秀来江家的时候,都偷偷拉着江雪在房间里说起这个,顺便八卦了一句: “哎,她真的好有勇气,居然敢直接承认这个事情,这么想想,她未来的对象还挺幸运的……” 能跟这样勇往直前的人在一起。 林婉秀咂巴了一下嘴:“我居然觉得有点羡慕她未来对象?” 虽然她和男朋友门当户对,但就是这样,两人的情感里都不能说没有坎坷,对于那些小众群体来说,遇见的问题肯定比她更多。 但是薛苓自己先扫平了一些阻碍,这点她还是很佩服的。 接着,她听见了身边的人笑了笑,而后蓦地正了正表情,对她开口道: “嗯,你可以开始羡慕了。” 林婉秀:“……???” “这跟你有关系吗?”她匪夷所思道。 “我就是她未来的对象。”江雪直白道。 两人的聊天是在客厅角落里,彼时还有其他的同辈在聊天,林婉秀还没反应过来,忽然发现客厅里一静。 原来大家刚才碰巧都安静的时候,听见了她说的八卦。 她还在窘迫的时候,忽然看见旁边那人冲那一堆神色各异的伙伴们坦然道: “你们可以开始羡慕我了。” 61.我真的不是x文女主(八) “听说了吗?就在前些日子, 江家最有才华的女儿,被她父亲大过年的罚去闭门思过……哎哟现在的年轻人啊,脑子里都不知道想的是什么……” “你说的是那个江雪吧, 是啊,街坊邻里都是看着她长大的,是个伶俐的孩子, 怎么就闹出这种事情来了?” “哎, 还不是有的人,自己当了害虫, 一坏坏一代……” “且看着吧,这事儿还不知薛、江两家准备怎么收场呢。” 邻居们茶余饭后的闲聊在短短的时间内传遍了几个小区,让花白禾想不知道都难。 但她本人表示对此毫不知情, 尤其是刚跟薛承出-柜的那天, 为了避免被他念叨, 那日从早餐开始,花白禾就进了屋没往外出。 结果在屋子里吃了两天零食之后,存货宣告殆尽, 她不得不趁着薛承上班的时候, 推着轮椅出门觅食, 正遇上被刘璐拉着出门买过年衣服的薛继鸣。 对方刚走出走廊, 视线内闯入了她的身影,步伐跟着一顿。 而后不知想到了什么, 看见前面的刘璐在玄关处换鞋, 薛继鸣半道上拐了个弯去到花白禾的跟前, 半蹲着身子,对她小声说道: “姐,没想到啊……我还以为你跟爸说的是开玩笑,为了帮我吸引火力,原来都是真的!” 花白禾有听没有懂,但这丝毫不妨碍她摆出高深莫测的表情来。 她点了点头:“是啊,我本来说的就是真话。” 薛继鸣对她比了个大拇指,脸上自然跟出了三分笑:“厉害啊,难怪我说最近江雪怎么老来我们家,原来你们俩……啧,佩服,不过最近她家里都对她禁足了,你也别在这个风口浪尖上,出现在江家人的眼皮子底下。” 说着,他抬手挠了挠脸,思索几秒又接到:“但你要是实在想跟她见面,我年后帮你想想办法吧。” 花白禾:“……” 明明这便宜小老弟说的每个字她都能听懂,为什么凑在一块儿她就没法理解了呢? 她这出-柜,跟江雪有什么关系??? “继鸣,快点啊,你这还什么衣服都没买呢,今天还不知道能不能买到合适的,你在屋子里磨蹭什么呢?” 玄关那头传来催促声。 薛继鸣轻拍了拍花白禾膝盖上的毯子,给她丢下一个‘你懂的’眼神,起身就往门口的方向走:“嗯,来了。” 花白禾下意识地抬手想拉住他。 哎不是,先把话说清楚,什么叫做“实在想跟她见面”? 但薛继鸣转眼就迈着大长腿离开了,不多时,家中大门开合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室内重归安静。 花白禾慢慢地抬头看向旁边角落里站着的帮佣,正好撞上对方暗中观察的目光,她沉默了几秒钟,启唇问道: “谁能跟我说一下,江雪那边……是什么事情?” 听见她的声音,周围的帮佣们面面相觑,纷纷对视一眼之后,明白了她这是想偷偷打听江雪的消息,半晌后一个年轻的小女生怯生生地开了口: “自从小姐您跟先生吵过架之后,消息就在这片小区里传开了,等事情传到江家那边,听说正好是江家的小辈们在小聚,江雪小姐当场就承认了她跟您的关系。” “原本这只是小辈们知道的事情,但不知哪个晚宴时喝多了,起哄着让江雪小姐请客,周围长辈问起怎么回事,有人嘴快,就把事情给说出来了,这事情闹的挺大的,我有个朋友在那个酒店当侍应生,就把这事儿告诉我了。” “后来事情传的到处都是,什么样的流言都出来了,现在……大家都知道了您俩的关系。” 花白禾抬手扶了扶自己的脑袋,另一手比了个打住的姿势: “等等,我头有点晕——我俩的关系?我跟她什么关系?” 怎么她这就闭关两天,出门就有了对象了呢? 花白禾整个人脸上都是大写的懵。 她的反应让薛家的这堆帮佣也是不解,暗暗对眼的时候,视线里又有了新的内涵: ‘你猜小姐这是真的还是装的?’ ‘怎么回事?是小姐跟人家在一块儿不负责,还是那江家小姐在乱说?但是这事儿闹的这么大,不像是假的吧?’ 帮佣们都有点糊涂。 但花白禾却发现自己接收到了好几道‘你好渣啊’的目光。 花白禾:“……???” 她无言半晌,操控着自己的轮椅重新转了个弯,调转了方向,又缓慢地驶回了自己的屋里,对外头的人摆了摆手: “我想一个人静静。” 她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所有人目送着她原路返回,拧上门把手的时候,她又用那种沉重地、不知在为谁默哀的语气转过头来慢慢说道: “还有,你们给我去厨房点只窑鸡过来,配一杯奶茶,还要草莓布丁和拿破仑蛋糕。” 她要化悲愤为动力,吃饱了再思考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 五分钟后。 喷香的鸡肉味在卧室里弥漫,浸透皮肉的酱汁风味十分浓郁,香气像是一只无形的手,捏着人的鼻子在这只窑鸡前沉沦。 花白禾带着塑料手套,怒而撕鸡。 扯下来一只鸡腿之后,她对系统说道:“讲个笑话,我有个对象,但我自己不知道。” 系统对她表以三秒钟的同情。 花白禾咬下一口嫩滑的鸡腿肉,摇了摇脑袋:“古有孔母出门游历,踏过巨人脚印,有感于天地灵气,继而受孕生下圣人;今有薛苓愤而出柜,为表决心闭门不出,一片真心日月可鉴,以致国家分配对象?” 不然怎么解释这个江雪小朋友梦游一样的操作? 花白禾记得自己跟这人就只有几面之缘的关系,撑死就被她撞破一次不可告人的活动,再拜托她给自己扔了下垃圾,怎么、怎么就成她对象了? 花白禾百思不得其解,越想越觉得自己被碰瓷了。 心里有点急,又有点生气。 恰在这个时候,手机‘叮咚’了一声,提醒她有人找。 花白禾的愤懑顿时卡了壳,低头一看,是那个‘流萤’:“我听小雪说了你的事情,现在在家里还好吧?” “要不要我找人偷偷给你送饭?” 花白禾一看,这来的正好,她还有话要问:“薛承不至于饿死我,不用担心,我就是有个疑问——请问你的朋友是怎么想的?怎么突然就成我对象了?” 她一边敲字,一边纳闷: 这江雪跟流萤还真不愧是朋友,物以类聚,都对自己有意思啊? 流萤在那边沉默了一会儿,避重就轻地开口道: “你的事情在外面传的沸沸扬扬,不太好听,传到她耳中的时候,她有点生气,想为你说话,最后就变成这样了。” 花白禾:“……?” 虽然手上敲着问号,但花白禾心中却已经冷静了许多。 外面的人会说她什么,她心中自然有数。 无非是说她从小家教不错,可惜后来太过叛逆,长成了谁也不敢管的野孩子,要么是说她自甘堕落,要么是说她不思进取。 这次的事情出去之后,她早知道自己会成为整个圈子里的笑柄。 但这些对她而言都无所谓,再难堪的境遇她都见过,何况这只是一个不属于她的世界,她在意的,只有薛继鸣头顶的进度条。 其他,都不重要。 而江雪在这个风口浪尖上,高调宣布的事情,就像是在对所有人说: 你们不是觉得,只有那些在你们看来是垃圾的人,才会选择这条道路吗? 你们不是嘲笑薛苓是因为家里没教好,才要这样丢进薛家的颜面吗? 不是这样的。 这不过是大多数人爱吃萝卜青菜,我独好这口炸肉,仅此而已。 与教养、与身份,通通无关。 花白禾一时失神,等注意力挪回的时候,屏幕上跳出的最新内容是流萤问她: “你……不喜欢江雪吗?” 明明按理说,这两人该是情-敌关系,花白禾却不知怎么没听出几分雀跃,反而试探的意味居多。 她又撕下一片鸡腿肉放进口中,鼓动腮帮子的同时,视线却凝在上头的那句话当中。 不喜欢吗? 花白禾问自己。 继而她扯了扯自己的唇角,直到把手头的这只鸡腿消灭完毕,才扔下骨头,褪下右手的手套,在手机屏幕上动了动: “小屁孩,谈不上喜不喜欢。” …… 此刻的江家。 江雪正独自在房间里坐着,看着手机上跳出来的那句话,她漂亮的眉头不由拧了拧: 小屁孩??? 她现在的身份,只比薛苓小几个月而已! 尊严受到挑战,江雪的眼底逐渐酝酿出危险的情绪,胸口一片气闷,恨不能插着翅膀飞到薛家,让某个人哭着喊她姐姐。 正当时,“咚、咚”两声轻响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江雪敏锐地朝外头看去,见到自己的窗外趴着个人,正对她微微点了点头,手里还拎着个食盒。 她有些惊讶,自己的房间可是在三楼。 江雪放下手机,走到窗前,把自己的窗户朝内拉开,对外头一个笑的阳光灿烂的同龄男生高渐疑惑道: “你……怎么来的?” 高渐指了指自己腰间系着的安全锁,又让她看了看旁边另一家阳台上晾衣服的栏杆,将手里的食盒一股脑塞进她怀里,小声道: “雪姐,我之前宴会上喝多了,这嘴欠打的很!” 男生抬手拍了拍自己的嘴,继续压低声音:“听说你最近被家里禁足了,为表决心还在绝食——唉,身体要紧,吃饱了才有力气继续做斗争,我今天特意去旁边的京城饭店给你打包的特色菜,你趁热吃吧,吃完把垃圾给我就行。” 江雪看了看手里的食盒,又看了看他脸上那惭愧的赔笑。 半晌后,她转身将手头的这份热乎乎的食物放到桌上,因为是高档饭店的食品,盒子还带保温作用,一时半会儿凉不了。 而后,江雪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一模一样的盒子,很淡定地走过来递给他: “你来的正好,这是阳河早上给我送的,你替他还一趟吧。” 那日参加晚宴的小辈许多,面前这个高渐和江雪所说的江阳河都是起哄的人群之一,最近这些男生各个对她身怀内疚,轮流锻炼蜘蛛侠的技能,就为了给她送饭。 听林婉秀说,小区旁边的攀岩俱乐部最近还多了好几个钻石会员——也不知道跟这事儿有没有关系。 男生看到那盒子,不仅没有半点诧异,反而眉开眼笑地对她保证: “哎,雪姐你放心好了,你不耽误自己的健康就行——晚上我再压着老四老五过来给你赔罪。” “秀秀跟我说了,她们今天晚上会让家里长辈来劝劝乾叔,你很快就可以出来了。” 江雪:“……” 这种仿佛她正在接受改造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高渐没注意到她脸上的无奈,揣着盒子正想走,不知想起来什么,又回头对江雪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对了,雪姐,我忘了说了,祝你和薛苓百年好合。” 说完他就踩着空调机下的那片承重水泥,轻松地摸到了旁边的阳台,三两下翻身进去,消失在了江雪的眼前。 江雪耳边还回荡着他那句百年好合,原本眼底的那些黯淡尽数消失,化作了一片暖融融的笑意—— 这话,她爱听。 反正她是不是小屁孩,总有一天能亲自向对方证明。 …… 新年的脚步一天天近了。 从小年开始,各家各户就开始忙着采购、打扫卫生,许多人家还要回家进行送神仪式,以及祭拜祖先和宗族祠堂。 关于薛、江两家的流言慢慢被柴米油盐的闲聊所取代,各家对今年鸡鸭年货还有大牌衣服的价格挪过去了更多的关注,于是最终,这件事终究只有两家人去共同面对。 幸运的是,江乾和薛承并不在同一家单位上班。 否则这二位家长若是整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弄不好哪天就要质问对方: 说!是不是你女儿把我孩子给带坏的! 饶是如此,两家人最近的气氛也有些不太对盘,听说那江乾就成日里拉着薛小叔薛合,明里暗里地打听,这个薛苓究竟是个什么病-毒人格,怎么还带传染的? 传染也就算了,怎么还靶向传染?专门挑着自己家的青年才俊下手? 薛合也很无辜,他平日里去自己大哥家十回,能有一回见着薛苓人就算不错的了,其他时候,他估计薛苓眼里根本没有自己这个叔叔。 于是他憋了半天,愣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老友的这个问题。 江乾那个愁啊,之前因为家庭合睦、儿女有为,本来生活极其得意,让他比同龄人都少了许多操心的事情,模样看着十分年轻,纵是在单位也有很多小姑娘乐意向他请教问题。 但这事情一出,他每天早上起来,都能从自己的枕头上发现许多根早夭的黑发。 一夜间,中年危机就光顾了他。 江乾都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个叛逆期迟到十年的女儿谈心。 他愣是不明白,好好的一个孩子,她怎么就不正常了呢? 为此,向来健壮如牛的他终于决定去单位医院看一看心理医生,想知道一下这是个什么情况,该怎么带女儿治疗比较好。 对方初时还以为他是最近工作压力太大了,虽然上班的时候了解过这个单位的所有人员,但是很少见到江处长过来,这会儿喝着下午茶突然见到他登门造访,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两人愣了几秒钟,那医生才注意到江乾脸上的愁苦,赶忙放下手里的茶杯,起身迎了过去: “江处长,这是怎么了?” “小王啊……”江乾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脸上满是一言难尽的表情,直到跟着他进去坐下了,才酝酿着出口了自己的话。 他说:“你对同-性-恋怎么看啊?” 小王一听,顿时联想到这些天单位里那些风风火火的传言。 他也没多说,只从旁边的架子上抽过了几本书,对领导笑了笑:“江处,我知道您这会儿心急,但这个问题,我们确实得深入了解一下——” “我说了也不算,这里有一本专门解释的这个现象,下面一本是关于各国对这个现象接受程度的民意调研,还有几本相关的,您可以挑着先看看。” 江乾本意上是来做个咨询,结果突然被塞了这么多的书,所幸他是个搞学问的,不然这会儿估计是一脸懵。 他低头看了看书,又抬头看了看冲自己微笑的小王。 最终憋出来一句:“行吧,那我回去看看。” …… 年三十的那天晚上。 薛家的年夜饭饭桌上坐了许多的亲戚,几乎整个家族的人都来到了薛承家里。 往日一家几口坐着显得有些空旷的大餐桌周围,现在总算热热闹闹地挤满了人,薛继鸣本来跟其他表亲们一块儿聊天,忽然听见手机响起来,他拿过一看—— 是赵荷给他发了个视频邀请。 “哎继鸣哥,这马上就到呈呈的节目了?”有人看他离开,指着电视上那个过年节目,问了他一声。 薛继鸣冲那人笑了笑,随口回道:“他没问题,前段时间还给我看了稿。” 然后就迅速拿着手机回到了房间,美滋滋地跟对象打跨年电话去了。 一直等到亲戚们在外头喊开饭,他才从房间里出来,正看见有人给花白禾提前送餐——因为她向来不乐意应付人多的场面,薛继鸣凑过去扒着门问了一句: “姐,江雪有没有说她什么时候过来呀?” 花白禾听见这话,拿着筷子的动作顿了顿,面无表情地转头看着他脸上的春风得意,半晌才说了一句: “我不知道。” 薛继鸣:“……???” 这怎么还能不知道呢? 他看了看花白禾的面色,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你们吵架了?” 花白禾用勺子捞了个酒酿丸子,慢吞吞地说道:“这是个好问题。” 然后在薛继鸣茫然的神情里,她意味深长地回了一句:“你猜?” 薛继鸣:“……???” 不知道为什么,越临近过年,他感觉自己姐姐的脾气越发阴晴不定。 想了半天,他只能将这个归结成是对方在每年过年看见亲戚人多,就要发作一回的‘过年综合症’。 薛继鸣对她的状态表示了理解,并不在这里堵她的枪-口,脚下迅速往后一退,抬手抱拳: “打扰了。” “告辞。” 他反手帮花白禾将门给带上了。 …… 门内。 花白禾嚼着嘴里的酒酿圆子,试图靠着这碗小吃一醉解千愁,可惜…… 这里头酒放的太少。 直到吃的碗底朝天,花白禾都清醒的很,她将空碗推到一旁,单手托腮,两眼放空地对系统说道: “统儿,你说,等她来了,我该怎么样委婉而不失礼貌地拒绝她对我的追求?” 系统看了花白禾这么多个世界,头一回见到她要拒绝来自一个美人的追求,顿时感动不已,声音都带上了颤抖模式: “只要是拒绝,怎么样都行!” 花白禾迅速地点了点头: “然后我拒绝了江雪,即刻投入流萤大大的怀抱,你看这操作怎么样?” 系统:“……” 系统:“…………” 它是谁?它在哪儿?它刚说什么来着? 花白禾一点都不知道自己在无形中又伤害了一次系统,她这段时间闲来无事,靠着福尔摩斯般的观察力,浏览了关于流萤的一切消息,甚至还进她的空间里看过。 不论是围脖、读者群,还是她的空间里。 所有的地方都没留下过她有对象的痕迹—— 不过,花白禾对于江雪所说的,‘流萤曾暗恋过一个人’这件事表示很有兴趣。 但愣是没找到关于那个人的一星半点的记录。 这人可真是……能藏。 要么是那个人被她一直放在心底念念不忘,要么就是她早就从这段情感中走了出去。 花白禾决定,等看到真人的时候,再当面试探一下。 系统从内伤中缓过劲儿了,这会儿问了花白禾一句: “我看你是铁了心,想谈恋爱了,是不是?” 花白禾指天发誓: “那绝不是的!我这不是自己行动多有不便,想建立个互帮互助小组,共同建设和谐社会嘛?” 系统头一次听见有人能把‘炮-友关系’说的这么文明。 它沉默了半晌,匪夷所思道:“你在原本的世界里也这样吗?” “我的意思是,扫-黄打-非小组怎么还没把你抓进去?” 花白禾大言不惭:“可能因为我长得好看吧。” 她说完又哼哼了一句:“不知道某些系统现在是不是会很后悔,毕竟当初它要是不搞-残我的腿,导致我的娱乐活动受限,现在也不用在这里担心我对年少无知的小女孩儿伸出魔爪了。” 系统冷冷地笑了一声。 “是啊,”它说:“所以下个世界我们再见。” 花白禾:“……???” 她突然有个不太好的预感。 但是在跟系统打听下个魔鬼世界的信息之前,她手机上出现了新的消息。 是店里的经理给她发的今日营业额。 花白禾看着上面的六位数,整个人陷入了呆滞,立刻拿起手机问道:“今天又来大客户了嘛?” 她决定接下来针对这些高级客户,推出一些特别的服务—— 比如每月在这些超级vip里面抽一个人,赠送一些新品体验试用,一来可以等客户反馈,改进产品引进类型,二来也能够拉近和客户之间的感情。 她说着就把自己的想法往上输入,林林总总写了好多,才重新拉回页面,去看刚才经理的回复: “不是,这次还是您的朋友,就是上次来这边大批量下单的那位。” 花白禾愣了几秒钟,才想起经理说的人是流萤。 如果这个流萤大大,真如她所说的,是个单身…… “那她可真是个狠人。” 花白禾喃喃道。 自己顶多也就是买些小打小闹的入门产品,这流萤可真是……什么都敢往自己身上招呼? 骚不过,自己这个天然断腿的都骚不过啊。 花白禾霎时间清醒了,干脆利落地对系统说道: “请允许我真诚地为之前的龌-龊念头向你道歉,爸爸,我保证,在这个世界,无论是流萤还是江雪,我都绝不会动她们一根指头。” 系统现在不是很敢相信她,语气平平地问了句: “是吗?” 花白禾猛点头,非常诚恳地说道:“真的,你信我,两p相遇,必有一伤,我跟流萤不、合、适。” 何况这还是个看上去超级喜欢玩抖m游戏的小p? 系统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什么玩意儿?” 花白禾沉默了一会儿,换成了人话:“意思是,我和流萤躺在同一张床上,可能会默契地开始玩‘123木头人’的游戏。” 谁都不想当第一个动的。 系统:“……” 它一个未成年系统,每天究竟都在经历什么啊? 它干巴巴地回了一句:“好、好吧,反正,我可以把这个当做好消息,对吧?” 花白禾沉痛的点了点头。 看来在这个世界里,她注定只能孤单地一个人走下去。 …… 托经理的福,花白禾对流萤的那些念头都消失的干干净净,过年期间整个一清心寡欲的状态。 直到江家人上门的那天。 按理说,在这个年节当中,江家是绝不想跟薛家的人扯上一分一毫关系的,甚至在菜市场买把青菜,都拒绝去对方造访过的摊子。 之所以会发生这一幕,纯粹是因为江乾熬着夜把小王医生给的那些书都给看完了。 他大晚上的,在房间里静坐了许久,其间好几次被妻子劝说去睡觉,愣是固执的没动,直到最后两夫妻在里头相对抹泪。 第二天,他走进江雪的屋子里,对她开口说道: “你……也别成天在屋里吃外卖了,大过年的,出门走走吧。” 江雪绝食的真相被发现,半点脸红的意味都没有。 只很坦然地回道:“去哪里?” 江乾瞪着一双熬夜满是红血丝的眼睛说道:“除了薛家,你还有别的想去的地方吗!” 江雪愣住了。 她察觉到自己眼眶里浮出的热意,半晌后接了一句: “爸,谢谢。” …… 大年初三。 江乾和薛承两位老父亲,坐在薛家的客厅里,面对面喝着茶,双方的脸臭的仿佛在喝马尿。 以至于冲茶的薛继鸣一度以为是自己拿错了茶叶,导致两位家长对他的手艺如此不满。 最终还是江雪先打破了沉默,对江父开口道: “爸,我先去看看苓姐……可以吗?” 本来话到薛苓那儿就收了,却因为想到江乾今早的表情,后面硬生生又加了一句询问。 江乾一听,心中还是忍不住来气。 自己这都上门了,从进屋到现在,愣是没见着薛苓出来,这是什么个态度? 他有心说不许去,结果旁边的薛承点了点头,回了一句:“去吧。” 江乾炯炯有神地看着他:“……” 这位先生,江雪是你女儿吗??? 江雪也没管他们两个大男人之间诡异的气氛,起身就往花白禾的房间里去,也许是她跟花白禾的关系众人皆知,就连门口的保姆都没有再拦她。 伴随着门把手被拧开的轻轻声响。 里面书桌边有个女生转过轮椅,神情淡定地看着她:“来了。” 江雪反手关上了门,目光与她对上,轻轻的呼出一口气,才对花白禾点了点头道: “嗯,我来了,苓姐。” 花白禾坐在轮椅里,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并不着急问她这漫天流言的事情,但江雪已经主动开口了: “抱歉,前段时间拿你的事情当引子,跟家里出-柜。” 花白禾摇了摇头:“没关系。” 她说:“你打算什么时候跟家里解释清楚?” 江雪迈步朝她走去,手放在兜里的眼镜上,她今天没戴隐形,所以并不能将对方的模样看的分明,除非凑得更近些。 她这是被遗传的近视,后天努力控制着阅读习惯,也只能让度数不再加深而已。 花白禾也没从她的身上感觉出什么侵-略-性,也就没管她的动作。 “解释……”江雪细细地咀嚼了这两个字,直到走至花白禾的跟前,才慢慢道:“如果,我不打算解释呢?” 她俯下-身,单手撑在桌上,朝轮椅上的人稍稍偏去,脖颈里芬芳沉沉落下,沁入那人的鼻翼间。 “从一开始,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开始,我就被苓姐吸引了。” 江雪抬起手,将薛苓肩侧的一缕头发慢慢地挂到她的耳后,微凉的指尖碰到温软的脸颊时,成功让身下人往另一侧缩了缩。 花白禾疑心这人是不是有第二重人格。 每次跟她隔了点距离的时候,这人就温润有礼,一旦凑的稍微近了点,随时随地会发作的危险就会从每个毛孔里雀跃着往外冒。 她僵了僵,直言道:“我对你没有兴趣。” 江雪半点也不担心,问了一句:“那你对谁有兴趣?流萤?” 她甚至做好了花白禾一旦点头,她就摊牌自己身份的准备,然而—— “不啊,我对她也没兴趣。” 花白禾的话语在室内响起。 江雪的动作停住了。 她直直地看进花白禾的眼睛里,开口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 因为你一看就不会玩,而她,一看就太会玩了。 花白禾暗自叹气,心道这两人要是能中和一样,那就好了。 她还没开口,江雪就接了下去:“苓姐不喜欢我,是因为我这样子,显得太无趣了,是不是?” 花白禾眨了眨眼睛,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江雪低低地笑了一声。 笑声刚出口,就消散了,差点让人捕捉不到。 她直起身来,唇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抬手顺了顺自己的头发,五指从前额往后捋,柔顺的黑发从她的指缝里穿过。 “正好。” 她说:“我也腻烦了总是要在苓姐面前装成乖乖女的样子,我到底能不能让你满意,还请苓姐亲、自、尝、过、再、说。” 末尾的几个字辈她咬了重音。 与此同时,她从兜里摸出了一根皮筋,将脑后的头发轻松缠了几圈束起,又从兜里摸出了自己常用的金丝边眼镜,架在鼻梁上。 俨然从之前那副单纯无害的样子,变成了……斯文败类。 花白禾被她的大变身给吓了一跳,疑心这人是不是个变形金刚,就看见她抬手挑起自己的下颌,凑近眯了眯眼睛: “这样果然舒服很多啊,能把苓姐这幅脆弱又可怜的样子看的清清楚楚……不知道等会儿苓姐哭出来的时候,是不是也能这么漂亮?” 花白禾颤颤巍巍地喊系统: “统、统统儿,她的眼镜里是不是住了什么妖怪,为什么戴副眼镜之后,整个人都变得这么鬼畜?” 系统也被这一代才女的二人格给震惊了: “不、不知道啊。” 花白禾叹了一口气:“哎,还好我喜欢。” 系统:“……” 完球,又来了。 花白禾刚想张嘴说话,嘴里被对方从兜里摸出个圆球塞了进去。 她诧异地睁大了眼睛,想说点什么,却已经晚了。 …… 十分钟之后,有人敲了敲门: “小姐,已经到了午餐时间,您今天是打算出去吃,还是让我们拿进房间?” 花白禾眼角挂着泪,不停地‘唔唔唔’出声,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人,黑色的眼睛里蒙了层水雾,像是河涧里的黑色鹅卵石,被水浸过越发圆润剔透。 江雪一手伸进了她盖着的毛毯中,另一手揩了揩她的眼角,贴近了耳朵: “嗯?苓姐说什么?” “不行啊,你老是这样跟我撒娇,我根本听不清你的话呀。” 花白禾努力睁大了眼睛,想说话,却还是什么都说不出来,而外面的敲门声已经越来越急促了。 江雪叹了一口气,凑到她耳边说道: “你也不想被人看到现在这幅可怜巴巴的样子吧?那你答应我,要好好地说话哦。” 花白禾差点被她那副哄骗小孩儿的语气骗到,但是身体已经到了极限,只能对她迫不及待的点头。 直到口中重获自由—— “不用午餐!我这里有吃的,江雪也不用,你让他们自己吃吧!” 江雪满意地替她擦了擦额间的汗,夸了她一句:“真乖,苓姐接下来还想玩什么,我陪你呀。” 花白禾内心激动的猛点头,面上却是惊恐地拼命摇头。 江雪歪了歪脑袋,问道: “啊,不喜欢这个尺-寸吗?可是你上次明明玩这个玩的很开心啊,好吧,我们换一个吧——但是在换之前,你得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她说:“现在,你是更喜欢我,还是更喜欢流萤啊?” 62.我真的不是x文女主(九) 花白禾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面临了一个多么危险的问题。 她只是为江雪这样真情实感地吃醋感到诧异。 花白禾张了张嘴, 既没回答选项一,也不青睐选项二,张口就回了一句:“我更喜欢我自己。” 毕竟系统现在给她捏的脸都这么漂亮, 就如今江雪凑近她的这点距离,都让她恨不能从对方眼中映出的那方寸瞳仁中继续欣赏缩小版的自己。 正是平常镜子照得多,她几乎能想象出自己这会儿是什么样梨花带雨的娇美模样。 江雪脸上的笑意随着她的回答顿了顿。 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将唇角的弧度拉的更大, 眼中狡黠的笑浸到更深,低喃道: “我明白了——” 她说:“苓姐是觉得现在这样一点都不刺激, 怪我还给你留了余力,我会改进的。” 话刚说完,她重新将那个圆球堵进了花白禾的嘴里, 将她从轮椅上轻松打横抱了起来, 保暖的冬日毛绒拖鞋掉了一只, 露出了那雪白的脚丫。 因为腿部常年不锻炼,顶多是请专业的技-师□□,她腿部的肌肉便不似常人那般发达, 尽管皮肉匀称, 那略显苍白的皮肉包着骨骼, 却怎么看怎么脆弱。 像是易碎的易碎品。 脚踝骨下是一片浅浅的阴影, 可见脚上没几分多余的肉,只剩一层薄薄的皮肤覆盖着。 室内偏白的光落下来, 更是映得那脚踝莹白如玉。 显然, 江雪也对她这双使不上半分力的、看上去可任意摆弄的双腿十分有兴趣, 将她放到柔软的床上之后,下一步便若有若无地沿着她的侧身曲线,一路抚上她的腿弯。 而后,倏然握紧! …… 饭桌上。 薛承和江乾在听到帮佣传来的话时,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他们是真没想到这两人平常看着不过泛泛之交,结果等摊开牌之后,却是这样如胶似漆的状态,恨不能粘在一块儿到地老天荒的架势。 两位想法较为古板的家长,都觉得有点看不过去。 还是刘璐想到薛苓如今的状态,心中百转千回,不知出于什么立场考虑,旋即拿起了筷子,开口打破了餐桌上的沉寂: “吃菜吃菜,乾哥平日里没怎么来吧?现在正月间,也找不到什么能吃的东西,但我家里那边寄来的腌冬笋味道还不错,老薛平时就好这口,你也尝尝。” 江乾被主人家劝了,只能拿起了筷子,在刘璐的热情招待下,硬着头皮吃这一顿饭。 薛承面上无语,但不知是不是想起了小女儿的叛逆心思,觉得自己再反对也是管不动她的,只能跟着拿起了筷子,闷头扒饭。 刘璐看着这两位家长一副‘眼不见为净’的样子,心中也稍稍定了些: 只要薛苓还这么荒唐下去,薛承这一脉的未来就不会寄托在她身上,到时候自己优秀的儿子与那薛苓长久地对比下去,还愁其他的薛家人不承认吗? 她算盘打得噼啪响,是整个餐桌上为数不多的愉快用餐人之一。 还有一个是薛继鸣。 今天江家人上门的时候,他还在担心江乾伯伯是不是这些日子在家里憋狠了,总算决定要上门讨个说法。 他心惊肉跳了许久,才发现人家这架势…… 怎么看怎么像是,想开了?? 薛承拿薛苓没办法,这是圈子里的人都知道的事情,或许是当年事情的内疚感,或许是真的年纪大了有心无力去管教,总之除了最初的气愤之外,后来就有种听之任之的态度。 只要薛苓不再跑到他的跟前嚷嚷,他可以假装不知道这件事。 但对于江乾,薛继鸣听说他因为这个事情食不下咽了好几天,后来更是说出要带女儿去看心理医生的事情,这些流言传的满小区都是。 也不知道事情怎么顺利地发展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薛继鸣拿着筷子戳着碗里米饭,脑海里回想起自己被母亲发现恋情的那一天,正好被薛苓撞见。 对方当时一边被人抱上轮椅,一边对他轻描淡写地说: 薛承那里,不用担心。 而后事实果然如她所说的那般,薛继鸣的恋情在薛承那儿几乎没经受任何波折。 他特意挑了个薛承冷静下来的时间,跟薛承认认真真地交代了赵荷的事情,当时薛承正在书房里不知忙什么,听完之后安静了很久,鼻梁上驾着一副防辐射的眼镜,蓝光的镀膜镜片上闪过一堆细细密密的字。 直到薛继鸣试探地问了一声:“爸,您这是……同意了吗?” 薛承才一副恍然地模样看向他,安静了几秒钟,仿佛在回忆他牵头说过的那些事情,慢了几拍开口问了一句: “她在哪儿上学?也在京城大学?” 薛继鸣点了点头,似乎知道父亲接下来的问题似的,主动开口回道:“虽然她老家在笋县,但父母早年就出来京城这边打工,只是想老来归根,所以近些年才重新置办家里的房产,偶尔回乡下放松一下。” 薛承随意地点了点脑袋,好像表示自己已经清楚了,直到将手头带的几个助理实验报告挨个查完,再一抬头,发现薛继鸣还在自己的跟前: “怎么?你还有什么事?” “爸,我和赵荷……”薛继鸣当时说完了赵荷的家庭背景,发觉自己说出的话就像是石沉大海,没得到父亲的半点反应,心中免不了打鼓。 薛承对他摆了摆手:“你做事向来有谱,我们薛家也不是什么规矩严苛的高门大户,只要学识匹配,人品上佳,平日里你们之间有话可说,别在感情方面胡来,闹出什么丑事给家里丢脸,这就够了,不像……” 他话说到一半,又没下文了。 但薛继鸣听着他仓促的结尾,却鬼使神差地在心中知道了他咽下去的内容。 ——不像你姐姐,不知分寸。 那一刻,薛继鸣就明白了,不论自己的姐姐是否真的如她在餐桌上所言那般,但她的的确确是帮了自己一个大忙。 不然,这种旁人巴不得藏的严严实实的事情,她为什么偏偏挑在那天餐桌上宣布呢? 薛继鸣回过神来,脑海里闪过许多人对薛苓的评价。 却没有一个让他觉得说到了点子上。 他总觉得,无论是当年车祸前的薛苓,还是后来性情大变的薛苓,始终都是那样一个心地善良、不改初衷的人吧。 她心中有一杆秤还未消失,所以她时时刻刻都记着——人活一世,有所为、有所不为。 薛继鸣想到这里,被兜里隐约的手机震动动静给打扰了。 他思绪跟着一断,注意力挪开,摸出手机,看到上面最新的消息。 小荷花:[图片][图片]你帮我看看,这两套衣服哪个比较好?我堂妹说都不错,但我不知道买哪套,或者你站在你父母的角度,看看他们更喜欢怎么样的? 薛继鸣唇边不自觉泄出几分笑意来。 与此同时,他头顶的进度条也悄悄地蹿到了‘50’这个节点。 …… 花白禾还不知道自己助攻成功的事实,她在房间里被某人折腾了一下午,到了傍晚的时候,这破破烂烂的身体已经有些撑不住,发起了低烧。 江雪吓了一跳,花白禾这个玩疯了的却半点不在意,她甚至开始想象自己体内此刻究竟有多么火热。 光是想象,她都觉得江雪简直占了大便宜。 一次普雷,两种环境体验,这套餐简直血赚! 就在她在心中振奋不已,甚至都激动到颤抖的时候,那人正好凑上来亲了亲她的唇,额头抵在她的脑门上,感受到了比自己的额头略高些的温度。 江雪怔了一下,动作停了停。 不知是不是被眼前这人给撩拨了,她的声音显得有些低哑,含着浓浓的情-欲味道:“你发烧了?” 花白禾眨着一双迷蒙的眼睛看着她,好像听不清她问的是什么。 江雪却骤然清醒了过来,似乎这会儿才意识到这人的身体是怎么样的脆弱,并不足以支撑自己这样长时间的戏耍和捉弄。 她急忙停下了这些动作,起身将床尾的厚被子扯了过来,将人捂的严严实实,把被角仔仔细细地掖好之后—— 江雪几乎是跳下床头的速度,进了洗浴一体的卫生间。 花白禾呈蛹状躺在床上,涌上来的欲-望正被半吊在空中,不上不下,整个人都有些不满,然而本该与她一同进行这项欢乐活动的人,却已经不见踪影。 她目瞪口呆,低头骂了一句: “我靠,这时候尿遁???” 差评!!! 这是她见过的最没有服务意识的对象! 中途上什么厕所,很没情调的好吗? 她在心中怨念颇深,还是只能稳了稳自己的心神,强压下心底的急切,等着那人从洗手间回来。 约莫半分钟的时间过后,江雪再次打开了洗手间的门,人回来的同时,手上还有一条拧干了的热毛巾。 她眼镜上都沾了点水珠,也顾不上去擦,只三两下上了床,钻进被窝里,将花白禾身上的那些水渍全部擦干净,而后有些心疼地抱住她,又怕眼镜硌到对方,随手摘了下来放到旁边的床头。 而后小心翼翼地抬手抱住花白禾:“对不起,苓姐……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太生气了,我怕你不喜欢我,所以才这样的……我不想害你生病的。” 她话语有些放低之后的讨好意味,软软的,令听者仿佛一口吞了块柔软的果冻下去。 但显然花白禾早已过了被她蒙骗的时候,丝毫不买账,只是低低地问了一声:“结束了吗……?” 也许是她这会儿样子真的有些憔悴,苍白的脸上唯有脸颊处泛上不正常的红晕,温度在节节升高,让她的意识都有些模糊,眼眸仿佛对不了焦。 本就脆弱的脸庞,这会儿看上去好像要被高温烧化了似的。 江雪心中更是发堵,气自己情急之下的乱来,将她抱的更紧,点了点头道歉道:“对不起,我再也不这样了,好不好?” 殊不知,她这话落下之后,花白禾眼神里的神采更暗淡了许多。 什么? 这给她整的不上不下的,不仅半点给她赔罪补偿的意思都没有,还跟她说以后都不这样了? 花白禾对她失望透顶。 她刚才都隐晦的脱口那句话,就是为了提醒对方: 继续!不要停! 然而,这人注定无法与她心有灵犀。 花白禾属于典型的没喂饱就浑身不舒坦的类型,于是也不想给江雪什么好脸色,对于这种不会挖掘发烧体质的人一万个不满,抬手就想去推她: “你走开……我不要你……” 她这会儿的力道就像是小猫挠一样,哪里推得动一个力气正常的人,自然,江雪不仅没被她推远,还顺势捞起她的手心,展开之后亲了亲。 “我不动了,我发誓,苓姐,你就让我在这里多陪陪你,好不好?” 花白禾要是这会儿是古代的皇帝,绝对就能生动形象地给她演示一下,什么叫做‘拔-屌-无情’。 她无比冷漠地加大了手头的劲儿,不愿意再浪费多余的一分温柔在江雪身上—— 既不能让自己快乐,还想跟自己亲亲抱抱举高高,想的美! 江雪见她皱着眉头的模样,心底仿佛被一只手揪的发疼,怜惜地在她浅粉的唇上亲了一口,低声道: “都是我不好。” 花白禾瞪着她,用眼神在质问:你他妈还知道自己技术不好?? 然后江雪就对她许诺道:“下次我一定不这样对你了。” 那架势,就差对她抬手发誓了。 花白禾窒息半天,选择对她翻了个白眼—— 鸡同鸭讲,没救了。 以后都不会对她这样那样的对象,她要来干嘛? 难道这江雪觉得自己能比她好看,更值得被贡起来? …… 花白禾绝望地在床上挺-尸。 直到某人仗着自己的力气大,舒舒服服地抱着她挨了几分钟,又去摸她的额头,总觉得温度比刚才更高了。 江雪意识到问题变得更加严重了,她也在床上赖不下去了,急急忙忙地起来,又是在花白禾的房间里翻退烧药,又是给她倒热水、量体温。 那妥帖周到的伺候劲儿,比薛家请的那些保姆都优秀许多。 以至于花白禾一度用打量的目光看江雪,暗中思索自己得开出什么样的价位,才能说的这位江家才女心动,降下身段来薛家给她当保姆。 彼时江雪正在喂她喝热水。 用的是小说里那些油腻情侣间的那一套—— 自己喝了一口,含在口中,再渡给她。 察觉到花白禾偷偷打量的视线,江雪起身时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安抚道:“放心好了,在你退烧之前,我都不会碰你了,苓姐你别害怕。” 花白禾:“……” 你这么一说,我就很害怕了。 她这废柴一样的身体,自己最清楚不过,不生病还好,若是真生起病来,绝对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的类型。 没有个十天半个月的,她休想再遇上对方这样兽-性大发的时刻。 花白禾掐指一算,觉得这生活实在没有奔头。 而发现她这样不高兴,系统就很高兴了! 它如今终于发现了给宿主设定辣鸡身体的乐趣,趁着花白禾对人生绝望的时刻,它就暗搓搓地备份下这个人设的成功状态,决定给下个世界的身份设定做借鉴。 花白禾隐约听见了自己脑海里响起的歌声: “哎~开心的锣鼓敲出年年的喜庆……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 继刚才被江雪的宣誓气的差点撅过去之后,她再次被系统气到哽咽。 花白禾:“……” 她刚想开口骂人,忽然感觉到身下一阵难以形容的感觉。 有什么湿热的东西,在往体外流淌。 经过了几个世界的磨练,她对这感觉并不陌生—— 这是许多魔法师都不知道的秘密。 一旦推开了那扇禁-忌之门,尤其是经过了激烈的过程后,女生的身体通常会选择……流血个两三天以示庆祝。 量不会很大,比起每月造访的大姨妈来说,撑死也就是个姨妈它侄女那个等级的杀伤力。 但对于花白禾来说…… 她觉得这次很不寻常。 似乎,有点猛。 花白禾的表情空白了好几秒。 正好被江雪给注意到。 她原本是走过来,想问花白禾平常吃的都是哪一种退烧药,要不要再配合消炎药一块儿。 结果刚一走进,忽然发现这人脸上的神情有些悲戚、羞愤,继而整个人往被子里蜷缩而去,好像是肚子疼。 江雪吓了一跳,赶忙凑了过去,“怎么了苓姐,哪里不舒服?” 花白禾感觉到身下即将被打湿的床单,紧紧地闭上了眼睛,从牙缝里对她挤出了两个字: “出去!” 江雪自然不可能在这个时候离开。 她看着花白禾弓腰的模样,即刻意识到了什么,抬手想去拉开被子,满脑子都是这人之前哭的喘不上气,让她住手的样子。 话语里含糊地夹杂着‘疼’、‘不要了’之类的字眼。 但她没停下,因为她记得这人一直就很会骗人,说是疼,其实爽的成分更多。 难道现在是她来到新的世界里,二十多年来手艺生疏了?把人给弄伤了? 想到这个事情,江雪几乎难以抑制住自己的心神,几乎要跳起来去掀她的被子。 “乖啊,苓姐让我看一眼,我担心你,要是情况太严重,我只能喊家庭医生过来了。”江雪其实根本不愿意惊动医生。 自己才刚经过家长的允许,就这样唐突地在薛苓的房间里待了一下午,结果还叫来了医生,傻子都知道她们俩在里头做了什么荒唐事。 她简直没法想象自己要怎么面对薛承叔叔的眼神。 你简直就是个禽-兽。 江雪在心中骂了自己一句。 明明对旁人都是一副好好说话的性格,偏偏到了这人跟前,就总是容易被她三两句话挑的情绪上头,总恨不能将人一辈子都压在床上才好。 她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对花白禾执着拉着被子的倔强很能理解,几乎说尽了一辈子的好话,就想哄的这人主动松开手,让她看看怎么回事。 花白禾其实自己也很慌,但她慌了没多久,就听见系统在脑海里的冷笑声。 花白禾知道它向来反对自己跟任务世界的人发生关系,虽然这次不是命运之子,但系统也依然被她气得够呛,只要她表露出某些方面的心思,系统就不想搭理她。 联想到自己刚刚才四舍五入算是爽了一场,花白禾听见系统的冷笑忽然慌张,哆嗦着问道: “统、统儿,我是不是快要死了?呜呜呜我还那么年轻,我在这个世界才爽了半场,我还有可怜的弟弟没有追到女朋友,我怎么能就这样去了呢?” 系统:“……” 不知道是不是近墨者黑,它听见‘爽了半场’这四个字的时候,居然真的觉得花白禾可怜极了。 系统反省了很久,才开口回道:“别嚎了。” 花白禾止住了脑海里哭唧唧的音调:“嗯?qaq” 系统面无表情地通知了一声: “你生理期到了。” 花白禾:“……” 花白禾:“难怪我说怎么今天这么容易发烧!” 原来正好赶上生理期免疫力降低! 她使劲回忆了一下,发现自己上个月的时间确实也在这两天,实在是江雪这人很不赶巧,在这个当口上碰她,结果这下好了—— 火星撞地球,鲜红逆流成河。 她在哀恸着自己今天与幸福生活无缘的同时,越看江雪越觉得气,加上小腹有些微微的胀痛,登时就更不想搭理那人了。 “滚……”她死死的抱住被子,不想让人围观这个时候身下一塌糊涂的自己。 但是江雪不知道这个情况,她越看花白禾回护的那副紧咬牙关、不想被她看的倔强样子,加上那人绷紧了脸颊不知道在忍耐什么的样子,真的急的不行。 她只能上手去一根根掰开她的手指,道歉的同时还低声哄道: “乖,苓姐也不想请医生,我知道的,就先让我看看情况,好吗?” 花白禾这下真是在用浑身的力气跟她较劲儿了。 “有什么好看的……”她咬牙切齿地挤出这一句,抬眼看去的模样气势汹汹,却因为本身模样弱柳扶风,导致杀伤力没多少,更像是气鼓鼓地撒娇。 毕竟—— 谁都想给漂亮的女生留下个好印象。 她只愿意给江雪看到自己好看、得体、可爱的一面,哪怕自己这会儿对她的好感十分之微薄,但是! 但是谁要给有可能的未来对象看大姨妈啊! 变-态吗这是! 她把后槽牙咬的咯咯作响,眼泪都快被江雪给气出来了,只能不停的强调:“没事!我说了没事就是没事!” “你不要看!不需要你!” “滚出去!放手啊!” 起初她不想让这人知道,因为觉得有点丢人…… 自己刚才还悄咪咪地问人家是不是结束了,甚至还很打算要用发烧的身体勾-引一番这人,结果计划还没开始,先被到访亲戚啪啪打脸了。 现在再说,又觉得,按照江雪正常状态下的样子,说不好要给她偷偷地洗床单,以表示忏悔。 花白禾想想就觉得很羞-耻,干脆死拽着被子不放。 然而—— 她还是没抢过。 尽管房间里开着暖气,江雪拉开被子的刹那,花白禾还是感觉到了身上一凉。 她闭着眼睛,发觉对方久久没有动静,整个人心里都只剩下一句: “完了完了……” 这人都看过了她最不堪的时候,以后说不定对她的身子再也提不起兴趣了! 花白禾整个人内心都透着一股绝望。 她好不容易才找到互帮互助小组的另一个成员,结果对方还没施展功力,好像马上就要被她给恶心跑了…… 她哀莫大于心死地闭上了眼睛。 却不知道,看到这场面的江雪也已经吓傻了。 那么多血…… 她简直不敢回忆自己之前都做了什么。 江雪保持着掀开被子的动作足足停顿了十来秒,直到听见花白禾的喷嚏声,才手抖似的松了被子。 她试探地抬手摸到了花白禾的脸颊。 滚烫的热度,让她怀疑这人是不是时时刻刻要被烧傻。 江雪坐在床沿边,再开口的时候声音已经有了点颤抖:“苓、苓姐,我不是人,我马上去给你打急救电话。” 她就是这样的混账,她该认得,这就是她逼-迫对方的代价。 过了今天,不论她的名声要如何一败涂地,都是她活该。 花白禾被她手足无措着拨打急救电话的样子给震惊了—— 37.8度而已,至于喊120吗? 然而意识到自己这幅模样很可能被急救医生们拿一床雪白的被单裹上担架,花白禾终于想起了被自己遗忘的脸皮,赶忙抬手想去拉她的衣角,却拽了个空。 花白禾睁大了眼睛看她按下拨打键—— “你给我住手啊!” 花白禾发出了绝望的呐喊:“我来个大姨妈而已啊,你至于给我抬医院里去吗!” 何况她也不是那种来个大姨妈就能疼死的体质! 听着耳朵里话筒的‘嘟嘟’声,江雪还特意避开了她的影响,就担心她为了面子不肯请医生过来。 然后,电话接通的刹那,花白禾中气十足的吼声传到了话筒的对面。 江雪:“……” 医院前台:“……” 两边沉默了许久,还是电话那头的前台小姐姐先开了口:“您好,还需要急救服务吗?” 江雪缓缓地吐出一句:“……不用了,谢谢。” 她放下手机,转头看着床上那人,像是想做确认一样地问了一句:“你刚说什么?” 花白禾整个人都是那种破罐子破摔的咸鱼样,瘫在床上,瞟了她一眼,语气复杂地说了一句:“生理期,大姨妈,月事……你想怎么给它取名都行,懂我的意思了吗?” 江雪:“……” 那一刻,她终于想到了女人血流不止的那个最正常的情况。 …… 遭遇了一番乌龙,室内的气氛安静得很。 江雪本来想帮她收拾床铺,但没想到花白禾摆了摆手,一副心累到极致的样子,跟她说道:“你不洗,我还能跟阿姨说是漏了,正儿八经让她们去洗,你洗了晾在阳台上,你让她们怎么想我?” 这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江雪抿了抿唇,只对她说了一句好吧,但是又没管那些脏污的气味,帮花白禾认认真真地擦干净了身上,而后又帮她将内裤、卫生巾、裤子等等全部穿妥当。 花白禾感觉自己这辈子的脸都在这个世界丢完了。 她自觉已经没有脸面再跟江雪见第三次面了。 花白禾面无表情地拉着被子,盖住了自己的脸,在被子里对她闷声说道:“今天的事情……我不会多想,我就当你是见义勇为,跟我互相帮助,你走吧。” 江雪叹了一口气,拉开了她挡住被子的脸,不让她捂着自己。 “退烧药刚吃下去,一会儿苓姐你可能会有点困,不管怎么样,今天的事情都是我弄出来的,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放心吧苓姐,我这人……最差还是明白敢做敢当,你若是不高兴,想怎么冲我来,我都接着。” 她闭上眼睛,在花白禾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门外的敲门声响了许久。 “江小姐,您的父亲让我们提醒您一句:你还记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 这才大年初三,这边的习惯是,在正月十五之前,都不适合在别人家留宿。 江雪深呼吸了一口气,目光沉沉地起来了,对花白禾说了一句:“你放心吧,我晚上会过来的。” 花白禾半点都不期待地看着她。 ——晚上过来有什么用? 还不是只能看不能吃。 呵,她已经看透了这个虚-伪的女人。 江雪说完,看到她的神色,脸上不禁浮出几分黯然,却很快振作,往房间外去。 她一离开,就有人想来通知薛苓用餐。 结果还没开口,就被床底那团皱巴巴的被单给吸引了。 进来的正好是个年轻的帮佣,花白禾也没管那么多,人躺在床上懒洋洋的不想动弹,就光动嘴指挥小朋友: “帮我把那床单拿去给阿姨洗了。” 那年轻的小女仆一脸的震惊,好像在说她: 天呐,没想到大小姐你居然是个这么开放的人! 花白禾看着她满脸的欲言又止,问了一句:“你……有什么要问我吗?” 问吧,这样她就能解释这个完全是姨妈血,跟那种不健康的行为半点关系都没有。 花白禾殷切地看着她,想等她问出自己,然后洗白一波。 结果不知是她平日里的模样太凶,大家都害怕她,等她这话出来之后,那小女佣顿时抱起来床单,疯狂地摇头,对花白禾道: “小姐您好好休息!我这就去给您洗床单。” 说完,她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追赶一样,飞快的出了门,还把门给带上了。 留下床上愣是没洗白成功的花白禾:“……” 她嘤咛一声,扯起被子蒙住头—— 名声,毁了。 …… 当晚。 花白禾发现自己留了道透气缝的窗口有了点动静。 彼时她正头晕的昏昏沉沉,捕捉到那动静已经很难,也没功夫去管小区里到底从哪里进了贼,毕竟她已经是生死由命的咸鱼了。 她努力用听力辨认着那人的动静,想知道人家究竟要去哪里偷财物。 结果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之后,那声音停在了床前。 花白禾瑟瑟发抖:“统儿,我穿越这么多年来,终于遇到了一个登徒子,我、我用什么姿势迎接他比较好?” 系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一张表情包,下面一行大字: 【好无聊,好想被强-奸.jpg】 可能‘行走的骚-鸡’,说的就是花白禾这个人了吧。 它深呼吸了一口气,闭麦了。 花白禾还在心情震颤地等着,没想到等了那天,只发现那人动了动自己额头的退烧贴,然后脚步声渐远,不知道是不是给她算着时间,回来时花白禾头上一凉,换成了另一张。 而后,那人就坐在床边,守了她许久。 花白禾本来还想跟这人拼一下谁更能熬,结果不知不觉中就睡了过去。 直到凌晨五点多。 江雪带着冬日的一身寒气回到家里,难得睡到了日上三杆。 等她起来的时候,江家的大厅里已经是热热闹闹的一片景象了。 几个与她岁数相当的年轻人在那里聊天,不知谁起了个话头,突然变成了大型秀恩爱现场: “哎,我女朋友老爱吃零食,这两天又要我陪着去看牙医,我真的服了,下次再也不给她买零食了。” “我女朋友是超级爱吃蛋糕,每次吃胖了都怪我不拦着她,哎,我下次真的一定拦住。” 还有的女士表示不服,立刻开始吐槽起了自己的男朋友: “我男朋友还老喜欢吃巧克力呢,最近体检都吃的血糖有点高,我以后绝对不会再让她吃一口。” 说话间,江雪已经来到了话题边缘。 在众人打招呼的间隙里,她装作不经意地拿起一杯茶,坐在腾出来的位置上,若无其事地说了一句: “听说我女朋友以前可喜欢吃安-眠-药,但是那东西吃多了有生命危险,我决定以后也不让她碰了。” 话音刚落,整个小客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63.我真的不是x文女主(十) 江雪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一件多么恐怖的事情。 她老神在在地捧着喝茶的小瓷杯暖手, 双眸自然而然地垂落,好像她刚才那只是心血来潮的随口一提。 然而比起那看似毫不在意的姿态,违和的是她周身散发出来的气息, 几乎在对所有人说: “继续啊,继续秀,不要停, 我还有很多想说的。” 江家小辈们:“……” 他们当然听说了江雪前段时间在恋情方面遭受的阻碍, 听说江乾直到年三十才准她出屋,而她在那么长的一段时间内, 家里的保姆送去的吃喝,都一口未动。 这么想想,她现在隐约得了家长的支持, 秀起恩爱来如此丧心病狂也是可以理解的。 毕竟之前被迫沉默了这么长时间, 如今反弹一下也很正常。 的吧? 一众年轻人勉强维持了自己的脸色不变, 最后不知坐在沙发上的谁清了清嗓子,强硬地转移了话题: “哎,今年教授给我们布置了寒假的作业, 让我们通读世界史, 我们刚是不是聊到叶卡捷琳娜二世来着, 接下来接着讲欧洲史还是讲亚洲?” “那接着欧洲呗, 叶卡捷琳娜在位的时候,俄国的版图和疆域扩了好多, 这国家不是一直想控制远疆的黑海海峡吗?” “是啊, 后来爆发战争的时候……” 江雪听着话题被成功转移到历史学的方面, 眉目不动,淡淡地抿了一口茶,品着那醇香红茶的味道在舌尖漫开。 周围的气息换成了明显的三个字: 好失落。 这就不继续秀了吗? …… 比起江雪恨不能让全世界都知道她谈恋爱的事情,花白禾在薛家就“低调”了许多。 那日自从那个年轻小帮佣抱着她床单去洗之后,她每天就要迎接屋子里那些老老少少的帮佣各式各样的眼神。 薛承看到她好像比以前更来气了。 花白禾有口难辩,始终没找到一个完美给自己洗白的机会,后来她干脆破罐子破摔—— 是啊,老娘就是跟江雪在公开关系的第一天,就疯玩到发烧不退,怎么地吧? 众人被她依然如故的态度唬的一愣一愣的,看她半点不在意地在烧退了之后,像是以前一样坐着轮椅出来溜达,又忍不住有些疑心是不是之前的谣-言有误。 不得不说,他们都低估了花白禾的脸皮。 花白禾头一回享受这种‘全世界都知道我们上-床了’的关系,很快抛掉自己的最后一层脸皮,美滋滋地欣赏起了这些人看到自己的反应,甚至还跟系统分享起了充当‘舆论中心’的感想。 “你看,那个阿姨本来拖地,现在看我一眼很快又心虚地垂下眼睛,说明她肯定听了我不少故事,要么是对我的作风不屑一顾,要么是在脑海里回忆我的事情——” “也许有人已经跟她绘声绘色地说过我和江雪的现场版了,说不定连我抑扬顿挫、一波三折的叫声都模仿过。” 花白禾在脑海里刻意地清了清嗓子,回忆起之前某个世界里姜窈的呻-吟,给系统生动地模仿了起来。 系统给她发了一张表情包,里面有个小人儿在心如止水地拨弄着佛珠,配音就一个字: “【啊.jpg】” 但花白禾觉得,这张图上面配‘南无阿弥陀佛’可能更合适一点。 她不顾系统哀莫大于心死的表情包,继续给它笑嘻嘻地猜测周围人的反应:“你看那个小姑娘,跟我对视一眼,脸就红了,啧啧,真嫩啊。” 系统深呼吸了一口气,“我不让你当回青-楼老-鸨,是不是埋没了你的才华?” 花白禾想了想,正色道:“是的了。” 系统:“……” 就在她和系统互相打趣的过程中,门铃响了,那个一看到花白禾就脸红的小朋友,这会儿赶忙去到室内可视电话那儿看了一眼,正瞅见上面江雪的那张脸。 她还没按下接通,就下意识地转头去看花白禾: “是江雪小姐……” 这可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花白禾这两天已经不再反复发烧了,自觉每天转转轮椅也起到了锻炼的作用——就心理层面而言是这样的,所以现在她对江雪的到来有了一分隐秘的期待。 不知道对方现在又会给她带来什么惊喜。 ……当然,自己动手又累又麻烦,这绝对是个主要原因。 系统听见了她这一系列的想法,最终一言难尽、无比纠结地问了她一句:“所以现在只要是个四肢健全的母的,你就都能看上是吧?” 花白禾斩钉截铁:“错!还需要长得好看,怎么也得是个花姑娘才行。” 系统:“……” 系统:“你可真是老母猪戴胸罩——” 系统:“一套又一套。” 花白禾假装害羞地回了它一句:“哎呀你才是人家的灵魂伴侣啦,统儿你最懂我了。” 系统真实地被她恶心到了:“滚!” 说完它就继续去琢磨下个世界花白禾的人设了,在她和江雪的事情上秉承和便宜老爹薛承同一个心理: 只要我不看,这糟心事它就不存在。 …… “苓姐,最近好些了没?”江雪光来串门还不算,左右手各拎了东西,从营养类的补品、水果到鲜花一应俱全。 把东西全都交给那些帮佣之后,她径直走到了花白禾的前行路上,以至于花白禾不得不刹住轮椅,才不至于让自己撞到她身上。 室内很暖和,江雪摘下了手套,下意识地单手按在她的轮椅扶手上,俯身凑近她,恢复了本来的声音,不再是那样示弱般的软糯,清冽里又有几分温柔,光听那被笑意染上的音调,就能明白眼前人对她的重要性。 花白禾抿了抿唇,轻声答道:“托你的福,现在已经不烧了。” 这话不冷不热的,也不知道到底是在怪江雪前段时间的胡来,才让她平白受了这一场罪,还是真的在感谢对方这一周以来每晚翻窗、锲而不舍的照料。 江雪直接把那理解成让自己最舒服的意思,笑眼弯弯地回道:“那就好。” 她努力平和了自己的语调,用自以为最和善的语气接着问道:“我给你带了点柑橘,很甜,我剥给你吃,好不好?” 周围还有许多薛家的帮佣在围观,要是花白禾在大庭广众下说出什么难听的话,不免会让人猜测她和江雪的关系真实性…… 一旦真相暴露,对她和江雪来说,后果都很严重。 花白禾不想旁生枝节,她主要的任务对象是薛继鸣,至于她的人设,没必要再增加一些多余的负担。 想到这里,她只抬眼瞥了面前的江雪一下,唇中吐出简单的两个字: “随便。” 江雪顿时眉开眼笑,旁边听着她们聊天的帮佣立刻放了几个柑橘到果盘里,又按照江雪的吩咐,把果盘提前放进了房间的书桌上。 花白禾一看到要回房,内心就在暗暗搓手。 好激动。 不知道今天对方打算玩什么好? 她揣着隐秘的期待,眼中悄然亮起一道光。 …… 与此同时。 薛继鸣正在外面跟赵荷约会。 两人坐在电影院门前,手里拿着的电影票大约在十五分钟之后开场。 赵荷对于薛继鸣会选择这部商业电影感觉到很奇怪,毕竟她认识的其他文学院的朋友,没有一个会对这类电影有兴趣。 更甚者,但凡影院有这类型的商业大片上演,她就会在朋友圈莫名其妙地刷到一堆批判商业电影的文字。 所以赵荷也不敢跟任何同学说自己喜欢看这个类型的电影。 尤其自己的男朋友薛继鸣还是顶顶有才华的人,怎么看怎么不像是会跟自己看这种低俗爽片的人,她这会儿手里拿了杯奶茶,心情十分复杂。 她心中有些感动,又有些不好意思—— 两个人在一块儿,无非就是互相磨合,任何一方的一味迁就都不会有好结果。 赵荷跟薛继鸣能在一块儿,自己本身就已经觉得像是中了五百万似的惊喜,如今发现男朋友这样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她心中的那点儿自卑感就隐隐约约地浮了出来。 总觉得男朋友太优秀了,这种感觉过于不真实,她有种漂浮不定的不安全感。 赵荷咬着奶茶的吸管,将它横着竖着咬扁之后,装作不期然地问了男友一句: “要不我们一会儿再去看旁边那部《争流》?我前几天刷朋友圈的时候,发现系里很多同学说那部电影很有想法。” 薛继鸣其实是自己要看商业片,近段时间他和舍友在电影剧本方面的交流越多,关于对商业电影的印象,他也就翻新得越快。 现在听到女友暗示想去看别的,他脸上立刻出现几分歉意的笑容:“抱歉,拉着你来陪我看这个,那我现在看看《争流》的场次安排吧,一会儿出来直接看。” 赵荷圆睁着眼睛,像只受惊的松鼠: “哎?你……是你喜欢看这部啊?我还、我还以为……” 还以为男朋友自带x光视力,能够透过她的现象看到她就喜欢这些娱乐的本质。 薛继鸣看到她惊讶的样子,点了点头,唇边浮出几分笑来:“我还是特意挑过的,因为有的片子确实拍的太烂了,毫无可取之处,这部比较轻松,笑点也多,你最近不是改论文改的有些崩溃吗?我就想着带你出来散散心。” 赵荷见他真的没有半点排斥这类型影片的样子,跟着松了一口气,将自己的真心话和盘托出: “其实,我等这部上映,已经等了好几个月了,宣传的时候就在期待了。” 薛继鸣看见她真心喜欢自己今天挑的影片,也松了一口气,回道:“那就好,我刚才都想直接不看了。” 如果赵荷真的不喜欢,他应该会陪对方去逛逛街,选择《争流》的下一场,至于现在已经预定好的这一场,只能改天和舍友两个糙爷们相约了。 两人相视笑了笑,各自庆幸,仿佛在人群拥挤中,还能互相牵住对方的手一样。 薛继鸣知道了小女友也对这类电影有欣赏之后,想了想,将自己近期来脑海中盘旋的想法试探着说出: “对了,你记不记得我上次给你提过的那个阿和,就是跟我一个宿舍那哥们。” 赵荷点了点头,她跟薛继鸣的舍友们见面的时候,这个男生没跟着周围几个瞎起哄,还帮她解了好几次围,给她留下的印象还不错。 “他以后毕业了打算去当编剧,但不准备跟其他同学一样写文学性太强的剧本,他就对商业电影很感兴趣。” 赵荷一秒钟就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啊……他家里,不反对吗?” 薛继鸣笑着摇了摇头:“他家条件比较普通,对于他能够找到工作混口饭吃,养活自己就够了,别的没什么。” 赵荷想了想,觉得也是,只是有些时候,只要是文学系,读久了书,难免多少都要有些抱负,轻易去做这些让其他同行不以为然的尝试,可以说是很大胆了。 就连她,喜欢这个电影,喜欢流萤的小说,也恨不能将秘密藏进地心里去。 才这么联想一下的功夫,旁边的薛继鸣却给她砸下来一个重磅消息:“不知道是不是被他影响了,我现在也对这行很有兴趣,而且是对商业和文学两种影片都感兴趣。” 他说:“我不觉得追求票房有什么不对的,而且我有个大胆的创作想法,还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成功。” 赵荷看到了他眼底藏着的期待,情不自禁地咧开嘴角,用小指头勾了勾他的尾指,对他笑道: “听起来真棒。” 她说:“请允许我当你最坚实的后盾。” 薛继鸣刮了下她的鼻子,亲昵地回了一句:“那当然。” 没有这样一个善解人意的,对多元文化接受自如的女朋友,他又哪来这么多放飞的灵感? “嘟……” 贴近木椅的随身包里发出了一声震动,是放在底部的手机在叫嚣。 赵荷看时间还够,把手机翻出来看了一眼。 给她发消息的正是她感情最好的那个堂妹,这次给她发的是自己的小说最新的更新章节,然后发了几个期待的表情。 薛继鸣看她脸上出现几分无奈,开口问了一句:“怎么了?” 赵荷本就是个心思单纯的人,平时跟人聊天,也少去思考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的,当即对他晃了晃手机:“我这个堂妹啊,从大一开始就沉迷写小说无法自拔,每天在跟我贬低网站上推荐的那些小说,但是她写的东西总火不了,最近一直发给我,让我给她改改。” 薛继鸣顺嘴又问了一句:“什么类型的小说?” 赵荷立刻将自己的手机收了回来,“不是上课老师要求阅读的类型……嗯……就是言情小说之类的。” 薛继鸣面色忽然变得有些古怪。 他又想到那本《薛苓的幸福生活》了。 而且最近家里的传言,也有点奇怪…… 眼见他没有要‘拜读’一下的兴趣,赵荷松了一口气,立刻给自己的堂妹仔细地看了起来,像是往常一样给她修改了部分语句不通顺、描写冗杂的问题之后,就把圈改出的文稿再次发回给了她。 谁知道接收了文稿的小堂妹不似往常一样回她‘么么哒’,反倒还有别的话要说: “姐,前两天我跟家里人去你家里做客来着,伯伯知道我们关系好,就问我平时有没有跟你聊天,我嘴快,就把你有对象的事情给说了,你不介意吧?” 赵荷:“……” 她过年期间对自己的父母千防万防,都没给他们套出一句话,表现的像是个‘对爱情毫无期待,准备孤独一生’的野马。 结果戏演了那么久,愣是在这会儿猝不及防的穿帮了。 她倒不是想搞什么地下恋情,主要是她刚跟薛继鸣在一块儿,还没什么安全感,很担心自己家里那边恨嫁催婚,把两人循序渐进的进度给破坏了,那她会觉得很遗憾。 赵荷没怎么谈过恋爱,之前大一大二的时候被一个学长追过,后来就沉迷纸片人去了。 直到薛继鸣撞进了她的生命里。 她虽然恋爱经验不丰富,在这方面理论满分,实践堪忧,但却懵懵懂懂地想珍惜这段感情,想要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它开花,不愿它在长成之前,经历太多的风雨波折。 现在可好—— 赵梅上来就给她一把薅了。 薅秃了。 赵荷内心如果说不介意,那绝对是假的。 但事实都已经这样了,她只能抿了抿嘴,压下心中莫名的不舒服,回了一句: “没事,但是你下次不要乱说了。” 她就知道,让赵梅认识薛继鸣,完全不是什么好事。 “好的姐!我下次一定记得给自己拉拉链,么么哒,对了,你现在抱住了薛家的大腿,有没有去见过对方的家长啊?” “年后我去京城找你玩,有没机会参观一下有钱人的生活呀?” 这次赵荷的回答很简单: “没有。” 既没有见家长,也不打算带赵梅唐突地上门。 为了避免被打扰的更多,她将手机调成了静音模式,而后就跟着薛继鸣拿着电影票,准备去影院里面观影。 …… “切,清高个屁,还不是抱住了薛家的大腿。” 笋县内,赵梅在相继发送了很多消息得不到回答之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堂姐这会儿根本不在手机前。 她觉得赵荷这幅忙碌样子完全就是装出来的,不过是在跟自己秀名牌大学的学业而已。 “你还在玩电脑吗?梅梅,我刚才是不是让你把洗衣机里面的衣服给晾了?你还在做什么啊?” 房间外面传来她妈妈很没耐心的催促声。 赵梅顿时满脸的烦躁,飞快将自己刚才那章给上传到了网上,看着作者的文章后台里面显示的数据,仿佛在预告她这辈子想要靠文字吃饭,简直就是在痴人说梦。 “梅梅?你是不是不听话啊?信不信我把你电脑砸了?一个大学生了怎么网-瘾还这么大呢?” “知道了!”赵梅提高了音调,烦郁之气隔着房间的门往外喷去。 她看着自己面前的文章数据,心中一阵窝火: 什么名牌大学文院的,改文的水平这么差,半点忙都帮不上。 赵梅想,她那个堂姐,要么是不想真心实意地帮她,要么就是自己本来也没什么才华,能够认识薛继鸣那样的天之骄子,只是高考的时候踩了狗-屎-运罢了。 如果她当初不是发挥失常…… 也许今天能够认识薛继鸣的人,就是她了。 想到外面洗衣机里面那全家人的衣服,她心中又是一阵不爽快。 听说那些有钱人的家里,都是请的保姆来做家务活。 门外又传来催促声。 赵梅不敢在电脑面前继续待着,赶紧存档关机起身了,想到那些听来的京城有钱人的故事,内心更是愤懑。 她若是有幸认识系统,系统此刻一定会友情赠送她一张怒捶桌子的表情包,来表示她此刻的状态: 【我要是有钱,我还会是这幅-屌-样?.jpg】 …… 花白禾不知道自己跟小老弟的生活正被这个世界的小反派嫉-妒得发狂。 她正在面无表情地看江雪给她剥柑橘。 外面的青色外皮被剥开,里面露出的果肉-包-衣上还覆盖着白色的纤维组织,白须须看着挺毛,吃进去却不碍事。 偏偏江雪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强迫症,非要把上面每一根白须都给撕掉,以至于她在房间里剥一个柑橘认认真真剥了十五分钟,花白禾这个等着服务的人在旁边,像是空气一样被她晾着。 花白禾就不明白了: 这橘子能有她好看? 全程这人愣是没给她一个余光和眼神。 花白禾对她这间歇性发作的爱情表示很不解。 江雪若是知道她的心声,一定要大喊一句无辜,因为自己这会儿显然不能够拉着人来点什么为非作歹的事情,薛苓的身体太脆弱了,简直承受不起自己脑海里那些花样。 她只能一点点养着,把薛苓养好一些。 在那之前,她都打算收敛自己的心思。 想到这里,别说是凑近,她连看都不敢多看花白禾一眼,就怕心思克制不住,好像只要不看、不碰、不想…… 就不会知道那人的皮肤多么嫩滑。 不会知道她的唇有多么柔软。 不会知道她忍耐着低哼的声音有多么悦耳。 江雪手头的动作顿了一下,这团果肉已经没有多的须须给她撕了,上头干干净净,几乎能看到里头半透明的果肉纹路。 她垂着眼眸,将那团果肉一分为二,然后将其中一半放回桌上,拿纸巾在底下垫着,手头托着另一半,又从上头撕下弯月型的小小一片。 等到习惯动作都做完了,她才察觉到自己亲自给人喂这个不合适。 于是江雪朝花白禾摊开了自己的手—— 将更大的一瓣儿递给她,自己只留了一下片。 以为她会给自己喂的花白禾:“……” 她有些无语地接过那大瓣儿柑橘,看着江雪把剩下的那一片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江雪被她注视的有些不好意思,好像自己贪吃似的,帮花白禾剥个柑橘,末了都不忘先留下一片自己吃。 情急之下她开口道:“嗯……苓姐,我帮你尝了尝,这个柑橘真的很甜。” 花白禾:“……” 行叭,你开心就好。 她被江雪这幅没眼镜状态的斯文人模式怄得不想理人,只埋头一片片撕橘子,尝着那甘甜的汁水在舌尖上漫开。 江雪察觉到她身上莫名其妙的低沉,担心她把自己赶出去,只能临时想了个借口,说要问花白禾结束,还补了一句:不走,就在这里看。 花白禾强忍住对她翻白眼的冲动,不明白这种在良辰美景、花前月下气氛里,不拉着对象□□做的事,反而拉着对象一块儿看书是什么毛病。 她憋了半天气,才对江雪挤出一个字: “哦。” 系统在她脑海里疯狂大笑。 它就乐见花白禾吃瘪,只要花白禾的私生活不是一片坦途,它就很高兴。 花白禾听见它的嘲笑声,感觉自己被挑衅了。 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往嘴里塞着橘肉,觑向那个认真站在她书柜前,在书架上浏览书目的人,蓦地开口提了一句: “我记得你会带眼镜出门,看书的时候把眼镜带上,别回头来我家几趟,回去加深五百度。” 戴上眼镜之后的江雪,和现在的她,几乎是两个人了。 花白禾的话等于在疯狂暗示她: 上-我!就现在! 江雪听见她的话,手指还搭在一本厚书的书脊上,身影明显僵硬了很多,好半天才转头过来,问了她一句: “你确定吗?” 花白禾摆出了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仿佛在跟她说: 我建议你戴个眼镜而已,你干什么这么奇怪? 只有系统知道她在内心拼命点头: 确定确定!一万个确定! 求求你快把二人格放出来跟我玩耍! 江雪跟她对视了几秒钟,慢慢从书架上抽回了手,转身两步走到她的跟前,骤然缩短了两人目光相接的距离。 花白禾下意识地往椅背上缩了缩,甚至好像惊吓一般地闭了闭眼。 这动作的正确翻译只有两个字: 吻我。 江雪眼底的情绪有些不太稳定,显然被她这样无形中的诱-惑给吸引了。 但她深呼吸了好几口气,硬是忍住了,只抬手用指尖点了点花白禾的唇,力道不轻不重,还有些隐忍的味道在里头。 她凑近花白禾的颈间,低声问道: “苓姐,你是在邀请我吗?” 说完这句,她有些重的呼吸声就喷洒了下来,悉数落在了花白禾的脖颈里。 没等花白禾张口说话,她又语气极快地接道:“你知道戴上眼镜的我,会变成什么样吗?” “不懂礼数,只想遵从内心的欲-望,像刚才给你剥橘子吃的事情,我绝不会那样不知趣地将橘子递给你,而是亲手一片片扯下,喂进你的嘴里。” “当然,你若是吃的高兴了,我可能不仅喂在上面这张嘴里,还有……这里。” 她抬手在花白禾腿上覆盖的那张薄毯子上按了按,正好顺着腿部弧度,恰好卡进一处自然下落的弧度中。 花白禾被她用这种低音撩拨的情不自禁想夹紧双腿。 明明腿上没有任何的感觉,但眼睁睁看着对方手下的动作,却会跟着在脑海里浮想联翩,以至于竟然错觉般的以为,好像腿根真有些发痒。 她内心激动的无与伦比,差点脱口而出: 你站在这里不要动,我再去给你买一袋橘子! 然后,让对方统统喂给她。 想怎么喂都行。 说到最后,江雪咽了咽口水,发觉这样肆无忌惮地对对方宣泄,依然无法止住自己心头的躁动,她不得不站起身来,长长呼出一口气。 然后转身回到书架前。 她随手从上面抽出了一本书,拉开书桌前的椅子坐了下来,好像多看会儿书,就能够止住心中的那些旖旎似的。 被她干-撩一场的花白禾:“……” 光动嘴不动手? 她愤怒地朝系统呸了一声,说道:“这位是哪里来的思想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 嗨呀!气死她了! 花白禾十分生气,气的吃完手头这个之后,还滚动轮椅去书桌边,自力更生地把果盘里剩下的柑橘全部给剥了,而且一片都不分给江雪吃。 在这个过程中,整个房间里只有轻微的书页翻动声,以及撕开柑橘皮的细微声响时不时响起。 吃完了柑橘,花白禾的目光就幽幽地飘向江雪,里面诉说了许多道不尽的忧愁。 江雪表面上好像毫无感觉,心底却已经兵荒马乱。 她担心自己再找不到借口留下。 毕竟,万一薛苓同意把书借给自己,让自己带着离开怎么办? 她还在焦灼中,旁边却有人慢吞吞地响起了一声: “你准备这样看到什么时候?” 果然! 江雪心中‘咯噔’一声,放下书就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左右看了看,忽然开口问了一句:“苓姐这里有书房吗?我现在忽然想练练字。” 说完之后,她又舔了舔下唇,小心翼翼地问了句:“可以吗?” 花白禾被她这要到对象家里练字的爱好给惊呆了,似乎从未见过如此纯-情的操作,半天才阴阳怪气地回了句: “行啊。” 然后两人就从卧室挪到了书房。 虽然花白禾自从来到这世界之后,从未碰过文房四宝,但书房里该有的配置还是一应俱全,家里给薛继鸣和薛承采购这些物品的时候,也会有人专门帮她买一套。 花白禾实在闲极无聊的时候,会拿着毛笔和自己收集的小册子,画一点…… 春-宫-图。 当然,她顶多画点简笔画,而且画完之后通常也会销毁罪-证。 因为薛继鸣的书房经常被刘璐打扫,让他常常找不到东西,急用的时候他就会找花白禾借。 最近因为姐弟关系融洽的原因,花白禾的书桌上现在还有薛继鸣想静心时候练的字。 江雪在旁边研墨的时候,花白禾就在翻薛继鸣的字。 因为这些都是废弃的草稿纸,所以她一会儿叫人收拾书房的时候,可以让帮佣们把这些草稿都给扔掉。 但花白禾显然很有自娱自乐的精神。 她拿过一支细狼毫,蘸了点朱砂,想给薛继鸣批改一下他的‘练字作业’,又或者是在旁边标注点‘读后感’。 有一张纸上面练的是一句:“锄禾日当午。” 花白禾想了想,在下面接了一句: “当午做错了什么?” 然后她就翻到了下一张。 比起她的捣乱,旁边的江雪就认真多了。 她提笔屏气,选了一支挺大的狼毫笔,整张纸上顿时就出现了一个气势磅礴的: 忍。 她换了换呼吸,看着纸上那个一气呵成的楷书,感觉自己心中的躁动真的随之静了许多。 百忍成钢,色字头上一把刀。 她必须得忍耐,等薛苓身体好一点再说。 江雪不断的这样告诫自己。 正当时,旁边发出了一声:“咦?” 原来是花白禾探过脑袋在看她的字。 江雪面上一片毫不在意,心中却有些期待她对自己字的评语。 没想到花白禾极快地问了一句: “我还以为你要倒着写?” 江雪:“……” 江雪:“???” 她被这问题砸的有点懵,半晌才回了一句:“我为什么要倒着写字?” 花白禾淡定地瞟了她一眼,说道: “因为你刚才看书的时候,拿倒了,就那样看了半小时。” 她说着弯了弯唇,眼中出现几分令人牙痒的笑意: “我还以为你有什么特异功能呢,倒着看书,倒着写字什么的。” 江雪:“……” 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对方现在心情很不爽,所以才要故意气她这么一遭。 她斜睨着花白禾,没吭声。 花白禾气她一次,心满意足,继续低头翻自己手里的草稿,没发现江雪的目光仍然没从她身上收回去。 下一张是四个字: 佛曰,众生皆苦。 花白禾提笔就是一句: “而我,可甜可咸。” 江雪:“……” 她喉咙不由得再次动了动。 64.我真的不是x文女主(十一) 乖乖去补齐订阅啦~摸你小脑袋!  她盯着那漂亮的字体品了品, 感觉姜窈确实字如其人, 漂亮又温柔, 只是—— “是我的错觉吗?总觉得她隐藏了腹黑属性。” 花白禾小声哔哔。 但是系统没搭理她的这句嘀咕, 让她落了个没趣, 只能捧起自己厚厚的那叠“惜命”大字稿欣赏了半天,然后抱着去找姜窈交差。 还未从厢房走进殿内,就听见里头传来几声笑。 花白禾抱着宣纸,跨进门槛,里头的沈青玉恰好朝这边看了过来, 手帕刚从唇边放下, 便绽开个十成的灿烂笑容: “这就是清嘉姑姑吧?我可算是见着你了, 那日不慎在御花园外落水,听闻你奋不顾身来救,醒来之后我就一直想找个机会当面感谢你, 刚才还向皇后娘娘问起你呢,你这两日身子好些了么?” 花白禾面上扯了扯唇角,对她福了福身子:“静嫔娘娘, 奴才身子骨硬朗,劳娘娘挂心了。” “至于感谢,奴才更不敢当,不过是情急之下的反应罢了, 娘娘不必客气。” 她并不愿意听人再提那天的黑历史—— 毕竟, 人没救到, 自己白跳了一遭水, 又被姜窈拿针扎了一晚上,加上抄了好几天的字,她这波救人简直亏到姥姥家。 沈青玉却不肯绕过这茬,一身桃红的宫装衬出她的花容月貌,亲近人时,面容比花蕊更娇嫩上三分:“我虽只入宫几天,却也知道这宫中能雪中送炭者少,清嘉姑姑的恩情青玉会记在心中,也对身边能有这样善心婢女的皇后娘娘敬佩不已。” 她一句话夸了两个人,姜窈放下了手里的茶杯,眼神缓了缓,温声对她说道:“她做事莽得很,你若再夸她几句,怕是尾巴都要翘上天了。” 花白禾将手中的“作业”放到一旁,主动接过浣溪的活儿,近身伺候着两人,并不插嘴两人对她的评价,仿佛两位主子话题里聊的并不是她。 只是—— 她的目光时不时从姜窈头顶的情感进度上扫过。 比起之前“黄-书”事件的百分之五,现在那进度竟然到了百分之二十,而她相当确定自己只是错过了姜窈和沈青玉最初的见面而已。 这进度是怎么回事? 她心中纳闷不已,却还是老老实实地伺候着两位娘娘聊过了一刻钟,沈青玉便要起身告辞。 姜窈虽未开口挽留,却依然用那副温润的嗓音与她说道:“倒不必日日晨昏定省来请安,皇上是个孝子,你若是有时间,可去太后那儿陪她解解闷。” 沈青玉对她的提点做出感激的表情:“嫔妾记下了,谢娘娘指点。” 她又转头对花白禾笑了笑,才扶着身边婢女的手出了门,等身影消失在转角殿外后,另一边的浣溪脸色即刻就拉下来了: “娘娘为何还要指点她,她不过是让皇上新鲜了两天,见着皇上昨天前天连续过来,这才慌了神,想来您这儿讨个法子罢了,您又何必——” 姜窈一手端着茶盏,另一手揭开青花瓷盖,轻轻拨了拨水面上浮着的白沫子,眼眸都没抬,慢条斯理地回道: “你当皇上这两日是腻了她,才来长乐殿的?” 浣溪的满腔抱怨被打断,卡了一下才开口道:“当然了!那是皇上心里有娘娘,才会日日惦记着长乐殿这边,连前些日子两广那边新上的贡品都第一个拿到长乐殿挑选。” 姜窈波澜不惊地听她说完,眼眸忽而一抬,看向旁边桩子似的花白禾,开口问她: “你呢,清嘉,你也是这么想的?” 花白禾想起沈青玉这两天都在管事房那边报的‘身子不适’,心中多少有了些答案,面上却懵然地睁大了眼睛,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 “不管她是因为什么原因,我只知道,皇上最喜欢来的就是娘娘在的长乐殿,这便够了。” 姜窈看了她几秒,忽而勾了勾唇,笑了出来—— 然后花白禾看着她头顶的进度又慢慢往右挪了两个数字。 走到了22。 她对系统喃喃道:“姜窈这是意识到了皇上对她的爱?所以又更爱皇帝了一点?”至于之前看到沈青玉来长乐殿,大概是出于…… 姐、姐妹情深? “古代劳动人民的爱情真的伟大。”她感慨道。 然而系统这次却没像往日那样高兴于任务进度,不知道为什么,它觉得哪里有点奇怪。 另一边的浣溪见到自家主子的反应,总觉得像是自己的答案错了,娘娘又去问了清嘉一样,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试探着问了句:“娘娘,我和清嘉说的不对么?” 姜窈笑着摇了摇头,颇有些耐心地转头去指点她: “刚才静嫔来时你可见到她有半点病愈的模样?” “这两日她是刻意抱恙的,如今宫中只有她一人得宠,皇上不去她宫中,自然就会来长乐殿了——” 说到这里,她的视线又往花白禾这里挪了挪:“既然她有这份心思,我自然也不好亏待她,你说是吗,清嘉?” 花白禾总觉得她意有所指,但揣摩了半天也没揣摩出第二重含义,只能不太确定地回道: “是……”吧。 她问系统:“姜窈这是要感谢我的意思吗?” 系统:“大概?” 花白禾顿时有些羞涩:“那也太客气了,我以后怎么好意思在心里继续肖想她?” …… 这番应答很快被花白禾抛到了脑后,不论如何,只要任务进度在前进,对她来说就够了。 况且还有个意外之喜—— 沈青玉即便成了嫔,也半点没有要和姜窈分庭抗礼的意思,甚至自那天过后,还时不时劝着皇上往长乐殿来,听说皇帝偶尔还会因为后宫妻妾之间太过友好的气氛而惆怅。 只是…… 花白禾感受着手里刚被沈青玉塞来的西域石榴的重量,跟系统喟然叹道:“这沈青玉跟嘉妃也差太多了吧?我还以为她说的记得救命之恩就是跟我开个玩笑。” 没想到从那天之后,但凡沈青玉在路上见着她,发觉她有事要做,要么是让身边人帮她去跑腿儿,要么丝毫不顾及主仆身份,跟她有说有笑地去长乐殿给姜窈请安,又或是偶尔给她捎点皇上赏赐下来的糕点。 “这果子虽吐籽麻烦些,好在挺甜,我知道皇后娘娘待你们向来不薄,但还是想从我这儿也送些给你。”沈青玉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笑着说道。 花白禾一如既往地客气:“多谢娘娘惦记,只是奴才跟您身份有别,终是不好——” 沈青玉打断了她的话:“我并未将你当成奴才,从你救我那天起,你在我这儿,就是我的救命恩人。” 花白禾跟她推脱了半天才收下,见她去主殿请安,吃人嘴短的她摸了摸下巴:“沈青玉还挺可爱的嘛。” 她觉得自己这么误打误撞,说不定真能帮姜窈攻略出共同建设大雍王朝“姐妹一家亲”的结局。 她拿着石榴高高兴兴地回了自己的厢房,却不妨撞到了没在皇后跟前伺候的浣溪,见到她眼底亮起的光,花白禾暗道不好! 还没等她跑,浣溪就追了上来:“再来一次呗清嘉!” “不行了不行了!你昨天就说是最后一次!结果还不是把我按在床上半个时辰!你怎么没在娘娘身边伺候?” 浣溪朝她飞快跑来,没发现自己语气十分引人误会:“趁着这会儿娘娘在外头赏月,我让翠浓伺候了!快!” 最后花白禾抗不过浣溪的力气,被她又一次在床上作势要扒衣服,以观赏自己后背上皇后亲手刺上去的纹身。 花白禾流着宽带泪说:“浣溪,你这一言不合吸欧气真的很过分——” 浣溪正想问她什么意思,却听见门口传来咳嗽声。 她乍一转头,立刻吓得起来了。 门口站着的是姜窈,还有看着今夜是十五,过来邀她去御花园赏月的沈青玉。 姜窈脸上笑意淡了许多,吓得浣溪都跪下了:“娘娘,我们就是随便闹闹——” 沈青玉笑着打了个圆场,只夸姜窈身边的宫女活泼,视线从花白禾肩上的皮肤上扫过,只隐约窥见一抹墨色的踪影。 她不自觉地多加了一句:“娘娘的手艺,在清嘉身上,应该很好看吧?” 浣溪猛点头。 姜窈听见,眼底的颜色冷了冷,却没回答这个问题,转而又笑着说起别的:“妹妹不是设宴请本宫赏月么?这便一同去储秀宫吧。” …… 两个时辰后。 从储秀宫回来的姜窈再次将花白禾召到了寝殿内。 进来便等到姜窈的一句:“石榴,甜么?” 花白禾听的云里雾里,还没等反应过来,姜窈坐在梳妆台前,缓缓褪下自己尾指的指套,开口道: “你还记不记得,你是谁的奴才?” 花白禾顿时以为自己接受沈青玉的示好,有背主的嫌疑,顿时就跪下跟姜窈表忠心:“娘娘,奴才绝无他意——” 姜窈打断了她的话:“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花白禾:“奴才生是长乐殿的人,死是长乐殿的鬼。” 姜窈放下指套的手搭在了她的右肩上,隔着衣服准确按在了她肩后有纹身的位置,语气扬了扬,说道:“不是长乐殿,是我。” 没等花白禾复述,她说:“看来你记的还不够深刻。” “那么这次——” 她看着眼前跪着的身影,看着这人仿佛身心臣服的姿态,指尖退了退,碰到印象中花白禾肩上有痣的那儿,不疾不徐地吐出:“就把‘清嘉是姜窈的奴才’,抄一千遍吧。” 花白禾:“……???” 你是魔鬼吗! 系统听见她的心声,喃喃道: “她是不是魔鬼我不知道……但我觉得,这个发展进度,有点眼熟。” “是我的错觉吗?总觉得她隐藏了腹黑属性。” 花白禾小声哔哔。 但是系统没搭理她的这句嘀咕,让她落了个没趣,只能捧起自己厚厚的那叠“惜命”大字稿欣赏了半天,然后抱着去找姜窈交差。 还未从厢房走进殿内,就听见里头传来几声笑。 花白禾抱着宣纸,跨进门槛,里头的沈青玉恰好朝这边看了过来,手帕刚从唇边放下,便绽开个十成的灿烂笑容: “这就是清嘉姑姑吧?我可算是见着你了,那日不慎在御花园外落水,听闻你奋不顾身来救,醒来之后我就一直想找个机会当面感谢你,刚才还向皇后娘娘问起你呢,你这两日身子好些了么?” 花白禾面上扯了扯唇角,对她福了福身子:“静嫔娘娘,奴才身子骨硬朗,劳娘娘挂心了。” “至于感谢,奴才更不敢当,不过是情急之下的反应罢了,娘娘不必客气。” 她并不愿意听人再提那天的黑历史—— 毕竟,人没救到,自己白跳了一遭水,又被姜窈拿针扎了一晚上,加上抄了好几天的字,她这波救人简直亏到姥姥家。 沈青玉却不肯绕过这茬,一身桃红的宫装衬出她的花容月貌,亲近人时,面容比花蕊更娇嫩上三分:“我虽只入宫几天,却也知道这宫中能雪中送炭者少,清嘉姑姑的恩情青玉会记在心中,也对身边能有这样善心婢女的皇后娘娘敬佩不已。” 她一句话夸了两个人,姜窈放下了手里的茶杯,眼神缓了缓,温声对她说道:“她做事莽得很,你若再夸她几句,怕是尾巴都要翘上天了。” 花白禾将手中的“作业”放到一旁,主动接过浣溪的活儿,近身伺候着两人,并不插嘴两人对她的评价,仿佛两位主子话题里聊的并不是她。 只是—— 她的目光时不时从姜窈头顶的情感进度上扫过。 比起之前“黄-书”事件的百分之五,现在那进度竟然到了百分之二十,而她相当确定自己只是错过了姜窈和沈青玉最初的见面而已。 这进度是怎么回事? 她心中纳闷不已,却还是老老实实地伺候着两位娘娘聊过了一刻钟,沈青玉便要起身告辞。 姜窈虽未开口挽留,却依然用那副温润的嗓音与她说道:“倒不必日日晨昏定省来请安,皇上是个孝子,你若是有时间,可去太后那儿陪她解解闷。” 沈青玉对她的提点做出感激的表情:“嫔妾记下了,谢娘娘指点。” 她又转头对花白禾笑了笑,才扶着身边婢女的手出了门,等身影消失在转角殿外后,另一边的浣溪脸色即刻就拉下来了: “娘娘为何还要指点她,她不过是让皇上新鲜了两天,见着皇上昨天前天连续过来,这才慌了神,想来您这儿讨个法子罢了,您又何必——” 姜窈一手端着茶盏,另一手揭开青花瓷盖,轻轻拨了拨水面上浮着的白沫子,眼眸都没抬,慢条斯理地回道: “你当皇上这两日是腻了她,才来长乐殿的?” 浣溪的满腔抱怨被打断,卡了一下才开口道:“当然了!那是皇上心里有娘娘,才会日日惦记着长乐殿这边,连前些日子两广那边新上的贡品都第一个拿到长乐殿挑选。” 姜窈波澜不惊地听她说完,眼眸忽而一抬,看向旁边桩子似的花白禾,开口问她: “你呢,清嘉,你也是这么想的?” 花白禾想起沈青玉这两天都在管事房那边报的‘身子不适’,心中多少有了些答案,面上却懵然地睁大了眼睛,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 “不管她是因为什么原因,我只知道,皇上最喜欢来的就是娘娘在的长乐殿,这便够了。” 姜窈看了她几秒,忽而勾了勾唇,笑了出来—— 然后花白禾看着她头顶的进度又慢慢往右挪了两个数字。 走到了22。 她对系统喃喃道:“姜窈这是意识到了皇上对她的爱?所以又更爱皇帝了一点?”至于之前看到沈青玉来长乐殿,大概是出于…… 姐、姐妹情深? “古代劳动人民的爱情真的伟大。”她感慨道。 然而系统这次却没像往日那样高兴于任务进度,不知道为什么,它觉得哪里有点奇怪。 另一边的浣溪见到自家主子的反应,总觉得像是自己的答案错了,娘娘又去问了清嘉一样,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试探着问了句:“娘娘,我和清嘉说的不对么?” 姜窈笑着摇了摇头,颇有些耐心地转头去指点她: “刚才静嫔来时你可见到她有半点病愈的模样?” “这两日她是刻意抱恙的,如今宫中只有她一人得宠,皇上不去她宫中,自然就会来长乐殿了——” 说到这里,她的视线又往花白禾这里挪了挪:“既然她有这份心思,我自然也不好亏待她,你说是吗,清嘉?” 花白禾总觉得她意有所指,但揣摩了半天也没揣摩出第二重含义,只能不太确定地回道: “是……”吧。 她问系统:“姜窈这是要感谢我的意思吗?” 系统:“大概?” 花白禾顿时有些羞涩:“那也太客气了,我以后怎么好意思在心里继续肖想她?” …… 这番应答很快被花白禾抛到了脑后,不论如何,只要任务进度在前进,对她来说就够了。 况且还有个意外之喜—— 沈青玉即便成了嫔,也半点没有要和姜窈分庭抗礼的意思,甚至自那天过后,还时不时劝着皇上往长乐殿来,听说皇帝偶尔还会因为后宫妻妾之间太过友好的气氛而惆怅。 只是…… 花白禾感受着手里刚被沈青玉塞来的西域石榴的重量,跟系统喟然叹道:“这沈青玉跟嘉妃也差太多了吧?我还以为她说的记得救命之恩就是跟我开个玩笑。” 没想到从那天之后,但凡沈青玉在路上见着她,发觉她有事要做,要么是让身边人帮她去跑腿儿,要么丝毫不顾及主仆身份,跟她有说有笑地去长乐殿给姜窈请安,又或是偶尔给她捎点皇上赏赐下来的糕点。 “这果子虽吐籽麻烦些,好在挺甜,我知道皇后娘娘待你们向来不薄,但还是想从我这儿也送些给你。”沈青玉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笑着说道。 花白禾一如既往地客气:“多谢娘娘惦记,只是奴才跟您身份有别,终是不好——” 沈青玉打断了她的话:“我并未将你当成奴才,从你救我那天起,你在我这儿,就是我的救命恩人。” 花白禾跟她推脱了半天才收下,见她去主殿请安,吃人嘴短的她摸了摸下巴:“沈青玉还挺可爱的嘛。” 她觉得自己这么误打误撞,说不定真能帮姜窈攻略出共同建设大雍王朝“姐妹一家亲”的结局。 她拿着石榴高高兴兴地回了自己的厢房,却不妨撞到了没在皇后跟前伺候的浣溪,见到她眼底亮起的光,花白禾暗道不好! 还没等她跑,浣溪就追了上来:“再来一次呗清嘉!” “不行了不行了!你昨天就说是最后一次!结果还不是把我按在床上半个时辰!你怎么没在娘娘身边伺候?” 浣溪朝她飞快跑来,没发现自己语气十分引人误会:“趁着这会儿娘娘在外头赏月,我让翠浓伺候了!快!” 最后花白禾抗不过浣溪的力气,被她又一次在床上作势要扒衣服,以观赏自己后背上皇后亲手刺上去的纹身。 花白禾流着宽带泪说:“浣溪,你这一言不合吸欧气真的很过分——” 浣溪正想问她什么意思,却听见门口传来咳嗽声。 她乍一转头,立刻吓得起来了。 门口站着的是姜窈,还有看着今夜是十五,过来邀她去御花园赏月的沈青玉。 姜窈脸上笑意淡了许多,吓得浣溪都跪下了:“娘娘,我们就是随便闹闹——” 沈青玉笑着打了个圆场,只夸姜窈身边的宫女活泼,视线从花白禾肩上的皮肤上扫过,只隐约窥见一抹墨色的踪影。 她不自觉地多加了一句:“娘娘的手艺,在清嘉身上,应该很好看吧?” 浣溪猛点头。 姜窈听见,眼底的颜色冷了冷,却没回答这个问题,转而又笑着说起别的:“妹妹不是设宴请本宫赏月么?这便一同去储秀宫吧。” …… 两个时辰后。 从储秀宫回来的姜窈再次将花白禾召到了寝殿内。 进来便等到姜窈的一句:“石榴,甜么?” 花白禾听的云里雾里,还没等反应过来,姜窈坐在梳妆台前,缓缓褪下自己尾指的指套,开口道: “你还记不记得,你是谁的奴才?” 花白禾顿时以为自己接受沈青玉的示好,有背主的嫌疑,顿时就跪下跟姜窈表忠心:“娘娘,奴才绝无他意——” 姜窈打断了她的话:“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花白禾:“奴才生是长乐殿的人,死是长乐殿的鬼。” 姜窈放下指套的手搭在了她的右肩上,隔着衣服准确按在了她肩后有纹身的位置,语气扬了扬,说道:“不是长乐殿,是我。” 没等花白禾复述,她说:“看来你记的还不够深刻。” “那么这次——” 她看着眼前跪着的身影,看着这人仿佛身心臣服的姿态,指尖退了退,碰到印象中花白禾肩上有痣的那儿,不疾不徐地吐出:“就把‘清嘉是姜窈的奴才’,抄一千遍吧。” 花白禾:“……???” 你是魔鬼吗! 系统听见她的心声,喃喃道: “她是不是魔鬼我不知道……但我觉得,这个发展进度,有点眼熟。” 颇感遗憾的他,临走的前一晚还到长乐殿宿下,让里头的烛火点了一夜。 不巧的是,这次守夜的人恰好是花白禾。 她表面上在内室门口正襟危坐,表现出一副恪守岗位的模样,实则恨不能将自己的耳朵尖尖竖起,去捕捉里头的细微动静。 初时半点动静也无,后来逐渐传出细细碎碎的呻-吟声,花白禾听不真切,只能依稀跟着那好听的调子叹一声: “唉,姜窈的床就是这点不好——质量太结实。” 弄的她只能将就听听这吴侬软语般的吟哦。 系统:“【你还要怎样?.jpg】 …… 后半程那声音逐渐隐没,花白禾被禁闭的殿内地龙捂得昏昏欲睡,等清早皇帝开门吩咐一声‘进来伺候’时,还迟钝地好几秒没反应过来。 待到她打好了洗漱水端进室内,恰看到姜窈半蹲着身子,一丝不苟地给刘冶系贴身软甲各种绑带的模样。 她有意上前去接过这伺候的活儿,却被姜窈抬手躲过,“你不知道行军软甲的构造,还是本宫来吧。” 说完,姜窈吩咐她去长乐殿的小厨房里让厨子上些软糕过来。 与此同时,她轻柔地对皇上说道:“行军路上多艰苦,若是让皇上早起便吃干巴巴的饼子,多少难以下咽,若是粥汤,又难免不方便,便委屈皇上先垫几口娘们喜欢的软糕了。” 刘冶顿时笑开:“你倒还记着朕上次说你花茶那事儿——皇后精心给朕准备的东西,又怎么能说是委屈?” 花白禾被这对帝后的恩爱秀了一脸,悄悄地退下去传膳。 退出房间后,她见左右无人,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喊系统:“姜窈为什么那么喜欢逗我玩?” 前段时间深夜殿中的那个问题仍然徘徊在她脑中,久久不曾散去。 ——这里面,哪样能让你念念不忘呢? 花白禾当时打了个哈哈,面上装作很诚恳的样子:“娘娘,奴才虽见识不多,却也知道这里头样样都是上好的玉材、银饰,自打奴才跟了娘娘以来,按理眼皮子不该如此浅,只是……奴才终究难免俗,见着金的银的玻璃种玉料,就挪不开眼了。” “娘娘若是想赏赐奴才,奴才这就先谢过了。” 当时姜窈目光灼灼看了她许久,看得她一颗心扑通扑通狂跳时,等来的却是一句意味深长的: “那么,你是都喜欢了?” 花白禾适时露出了一个害羞的财迷表情,然后……她就被姜窈给撵出去了。 迫于系统淫-威的她,对不能主动勾搭美人皇后十分抱憾,但每每见到姜窈跟皇上帝后情深的模样,让她也是摸不着头脑,不明白自己这么一块糙肉怎么就遭了惦记。 ——明明按照这个趋势,皇后和皇上幸福美满到大结局是必然的。 “可能是宫里生活太无聊了,她拿你逗个乐子,”系统说:“反正只要不是你想的那样,我都ojbk。” 说完它就发了张动图,上面是个肌肉满身的糙汉子,穿着开档……不,开衩旗袍得意地扭着腰的模样。 花白禾木着脸:“对方已拒收您的消息。” …… 一人一系统互相怼了几个来回,花白禾走在去后厨房的路上,想了想对系统说道:“你把这个世界的剧情再给我传一次,我现在觉得只看前半部分,好像不太保险。” 系统:“【你可能是想气死你爸爸.jpg】【资料下载.zar】” 花白禾无视它的抓狂,对比了一下现实进度,发现如今后宫还算安稳,沈青玉不争宠,未来要进宫成为皇后劲敌的那个妹妹嘉妃,这会儿还不知道在哪儿。 只是西北之战却提前开始了,而且皇上这次不是坐在安稳的大后方点兵点将,反而亲自率部出征—— 花白禾愣了一下,心底有个大胆的猜测: “系统?是不是还有别的任务员改了世界进度?” 系统闷闷地回了一句:“我是新出的任务系统,排名靠后,权限很低,无法得知其他部门的情况。” 花白禾‘哦’了一声,只往沈青玉这只没丢命,还稍稍改动了些许命运的小蝴蝶身上猜了猜,而后收敛了心神,将上次没看完的剧情继续浏览完毕。 姜窈的下场比她想象中还要惨。 自从被诬陷成善妒之人,害得嘉妃丢掉孩子之后,她因为过度抑郁的,又失去了自己早产的孩子,受到了皇帝的冷待。 长乐殿渐渐萧条下去,身边最忠诚的奴才被她早早送出宫去,偌大的宫里,只剩她一个,堂堂大雍的皇后,沦落到被嘉妃派来的宫人苛待的地步,每天忍受冷水冷食和嘲讽,不久她就病倒了。 皇帝听闻之后,终究还是去看了她一次,而后惦记起了旧情,将那些慢怠的奴才通通重责,又有要恢复皇后殊荣的意思。 然而不久后,太后的六十大寿时,姜窈被人在饭菜里下了西域来的怪药,一向温柔文雅的她当庭出丑,丢尽了皇室脸面。 刘冶拉不下面子,再没话头替她转圜,第二天就下旨,褫夺了她的皇后位置,让她去冷宫思过。 那时候,姜窈的第二胎已经有四个月了。 她是带着自己没来得及面世的孩子,在冷宫中被冻死的。 看完整个故事的花白禾:“……” 她有些难以想象那样的落魄模样会发生在现金光芒万丈的姜窈身上,以至于踏进小厨房的时候被门槛绊了一下,差点把门牙送给灶台。 …… 三刻钟后。 刘冶用过早餐,早早就离开了,桌上盘子里只剩了一两块冷掉的红枣软糕和小米糕。 姜窈坐在梳妆台前,拿着木梳慢慢地顺着自己的秀发,在花白禾进来收拾桌上残余时,冷不防开口问道:“昨儿是你守夜?” 花白禾应了一声,视线下意识地往她那儿挪去,却规矩得只将目光停在她雪白的下巴皮肤上。 谁知等了许久,姜窈却没下文了,只对她淡淡支了一声:“去内务府唤江德胜来长乐殿一趟,本宫要吩咐他一些事。” 花白禾点了点头,就往外去了。 刚一出门,却见到沈青玉的贴身婢女春桃绞着手帕,在长乐殿的不远处来回踱步,显得有些焦虑的样子。 瞧见花白禾的身影,她急忙迎了上来,松了口气道:“清嘉姑姑,您今日若是得空了,请来储秀宫见一次主子吧。” 65.我真的不是x文女主(十二) 乖乖去补齐订阅啦~摸你小脑袋!  被她点了名的人身形僵了僵, 抬手去解挂帷帐的钩子,低声道:“娘娘安寝罢, 今儿是奴才守夜,若是有吩咐——” “你这是将本宫的话当作耳旁风吗?”姜窈细眉一挑,明明还是和风细雨的调调,却已让跟前的婢女在床前跪下了。 “奴才不敢。” 姜窈看着跪的利落的那人, 眼中晕出几分笑来:“不敢?禁-书都敢往我跟前献,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上来。”她言简意赅地吩咐道。 哪怕平时再温柔, 她也是皇后,上位者说一不二的气势, 总还是有的。 花白禾呼吸一窒,强忍住了立刻滚上这张大床的冲动, 从喉间压出一句:“娘娘三思, 若是让嬷嬷知道了这等以下犯上之事, 奴才只怕狗头不保。” 被姜窈的颜值吸引是一回事, 牡丹花下死就是另一码了。 她说的是自小教导姜窈的教养嬷嬷, 那是高门大户小姐的标配,平日里负责姜窈的起居,从穿衣打扮教到出嫁侍奉夫君, 包教包会,终身一条龙服务。 要让这些人知道她给一等模范皇后教了什么勾栏里的玩意儿—— 花白禾打了个哆嗦。 姜窈听罢轻笑一声, 被她话里‘狗头’二字逗乐了。 花白禾却以为这个还不够有力, 绞尽脑汁又拉出一面大旗:“皇上要知道了……奴才背不起这等‘惑上’的罪名。” 姜窈彻底笑开了, 清脆的笑声在室内回荡。 许久之后, 姜窈单手撑着床铺,另一手够到那俯身跪着的人跟前,竹节般的食指略略一挑,抬起了自己贴身宫女的这张脸。 她的目光一寸寸描摹过这人的脸庞,唇角依然噙着那点如水般的笑意—— 只是,花白禾越看越觉得她在嘲讽自己。 果不其然,姜窈开口道:“清嘉,你是在提醒本宫,是时候教你认字了,对吗?” 她说:“‘惑-上’这个词,不是用来形容你的。” 花白禾:“……” 笑容渐渐消失。 没留给她时间哀悼逝去的美貌,姜窈薄唇轻启: “本宫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上来。” 于是花白禾麻利地爬上了床。 她打开了那本令人面红耳赤的蓝色小册子,脸颊开始泛红,甚至连鼻子都开始发热。 这时,系统突然在她脑子里敲了一声钵! “锵!” “不许主动勾-引目标人物!一个亿你还想不想要了?” 突然提神醒脑的花白禾:“……” 给看不给吃,不能动手,简直憋坏了她的一身才华。 她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也罢,不给动手,那只能动嘴了。 …… 半刻钟后。 姜窈坐在床上,面无表情地听花白禾讲理论知识:“听闻所爱之人亲近,哪怕仅是唇齿相偎,那也是甜如蜜——” 说到这里,她停了停,委婉地表达自己肚子有些饿,能不能吃点东西垫吧一下。 姜窈差点气笑,刚一点头,发现花白禾竟然真从兜里摸出一块手帕,摊开里头一块花瓣形状的糕点,那模样正是晚餐后赏下去的桃花酥。 只见她掰下糕点一角,往自己的唇中一送,想继续刚才的枯燥教学课程。 姜窈脸上的笑绷不住了:“清嘉,本宫平日里是太惯着你了。” 花白禾立刻闭嘴了。 顺便把嘴里的最后一口糕点咽下。 姜窈指了指她:“今夜你若不给本宫示范这是怎么个甜法,明日本宫就让你——” 话音还没落下,姜窈睁大了眼睛看着蓦然凑近的那张脸。 唇上温热的触感跟着传来。 细碎的桃花酥末儿原本沾在对方唇角,因为这个动作跟着传了过来,末了印在姜窈的唇畔,沾了丁点的濡意,跟着渗开那丝丝的甜味。 两人都没动弹。 花白禾保命之下也只敢亲这么一会儿,立刻就弹开了,躬身道:“娘娘恕罪……” 姜窈回过神来,唇边漫开的甜味消失无踪。 让她莫名觉得有些失落。 没等眼前人跪好,她抬手拉过那人的衣领,重又贴了上去,软软地将她唇角的末子全卷走,轻声道:“还有更甜的吗?” 花白禾:“……”哎哟你这么问我怎么好意思! 然后她竹筒倒豆子般给皇后讲了何为‘法式热吻’,疯狂暗示:来啊!正面上我! …… 次日,听说皇后身边的大宫女抱恙请假了。 浣溪坐在她床边,看着她用手帕将整个脸都蒙上,担心地继续问:“你还好吗?若是得的恶疾,怕是要被隔开了。” 花白禾翻了个白眼。 浣溪继续说:“你连话都说不出来,真没关系吗?” 花白禾疯狂摆手—— 话都说不出来,还不是因为真的用了一晚上嘴!腮帮子都差点脱臼! 系统亲切地问道:“现在你如愿了吗?毕竟口了一晚上,很刺激吧?【发出天绝地灭般的笑声.jpg】” 花白禾遭到系统鞭尸般的嘲笑,并不想说话。 她觉得皇后可能是亲嘴鱼转世—— 哪个正常人,能一晚上就逮着‘接吻’这一个知识点来回复习的!而她居然真的就陪姜窈亲了一晚上! 什么都没干的一晚上! 要不是姜窈头顶进度条在凌晨时满意地挪动了百分之五,她可能就疯了。 花白禾表示对姜窈失望透顶,这是她带过最差的一届女主。 系统却很美滋滋,彻底对朴素的古代人民放下心来,连一个法式热吻都好奇的时代,花白禾休想开出两百迈。 …… 午后。 花白禾腮帮子恢复的差不多,拿着根软趴趴的香蕉在啃,准备去外头听听八卦,慰藉自己干涸的心灵。 果然,偷听来的墙角并不负她所望,甚至一边能听到重大消息,另一边还能看到一个小宫女和大太监表白。 非常刺激! “听闻江南那边多美人,兵部侍郎家的还未议亲,三月后便送入宫中来了。” “我给画师递过茶!我见过!真的是个美人!” 花白禾吃香蕉的动作停了,因为兵部侍郎家里要送来的人,正是后来要成为皇后劲敌的嘉妃——的妹妹。 只不过那人命薄,没等到父兄立功的时候。 她在脑海里蓦地喊了一声:“系统。” 系统应了一声,问道:“你有什么计划?” 花白禾:“你看,那小宫女和大太监是不是亲起来了?” 系统:“……你能不能惦记点正事儿?” 花白禾:“你看他们亲的这么火热,像不像我昨晚教皇后的那个动作?” 系统一看还真是,以为花白禾要说皇后太纯情,却听见花白禾笑了一下—— “诶嘿!” “皇后真会玩,我喜欢!” 她唯一的听众——情感调解系统——由于昨晚看了一晚上的马赛克,又听了一晚上嗯嗯啊啊的墙角,此时疲惫不堪地送了她一张图: 【精神抖擞.jpg】 表情包中那人修仙过度露出的黑眼圈和凹陷下去的双颊格外明显。 ——它还是个孩子,为什么要在这里听宿主分享性-爱-初体验? 然而花白禾见了图却半点内疚都没有,几乎是用上了咏叹调在歌颂着洛笙的手艺活: “啊!昨夜是我人生中最为快乐的夜晚!新生活从此在向我招手!不试你都不知道,洛笙款情人,居家好伴侣,你值得拥有——” 系统终于出声了:“……我不需要,谢谢。” 自个儿留着吧您嘞! 花白禾感慨的语调戛然而止。 系统以为是自己的拒绝起了作用,暗暗松了一口气,没成想下一秒,花白禾暗自嘀咕的声音就再次响了起来: “嗯……明明大家都是第一次,洛笙的技术为什么会这么好?” 系统:“……” 它觉得低估花白禾无耻度的自己就像个小傻子。 “不论是对我身体的了解度,还是把那些东西放到我身体里的力道,以及对持续时长的把控,她这了然于心的,不像是第一次啊。” 花白禾说完在心底啧了一声,等着系统给自己解惑。 ——然后她就发现系统把她给屏-蔽了。 花白禾内心出现一点沧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之后,她只能像一匹孤独的狼,兀自琢磨着: 这到底是洛笙身为世界主角开的挂,还是她本身天赋异禀? …… 洛笙做完早餐,推门进来,脚下直接踩着柔软的地毯,没发出多少动静,走到窗边将窗帘拉开。 她正想到床铺边将自己的睡美人唤醒,走近才发现,那人将自己蜷成一团裹在被窝里,也不怕透不过气来。 洛笙坐在床边,轻轻扯了扯被角,没拉动。 她用上了更多力气,发现被窝里那人在跟自己较劲,于是放缓了声音开口问道:“不饿吗?” 她知道,陈可音跟着叔叔一家,和陈文宪一起从小就养成了规律的作息,早上八点半之前是一定要吃早餐的。 被窝里的人力道稍迟疑了一下,就被她趁势逮住机会,掀开了被子。 将自己缩成一团的人暴露在她眼中的时候,恨不能将头埋到胸口,双臂挡着的脸上眼睛紧紧闭着,脸颊上露出仍染着方才在被子里闷气的绯红。 洛笙盯着那抹粉红,想起昨天晚上她眼角含泪,不自觉摇着头,哀求地对自己说“不要了……求求你……受不了了”的时候,脸上也有相似的飞霞。 光是回忆起对方那娇-吟的,带着啜泣的嗓音,就足够洛笙体内再次腾起热气。 洛笙的声音下意识地放低了,含了点笑意说道: “看来昨晚的事你都记得。” 眼前的人依旧是维持闭着眼自欺欺人的模样,仿佛只要不睁眼就能将那些荒唐事摁在梦里,闻言只轻微瑟缩了一下。 哪怕她想忽略,身体却已经记住了这人笑着说话时给予的那些记忆。 洛笙发觉她想要逃避现实,眼中情绪暗了暗,只语气还没有分毫的变化: “怎么,你不愿意看我一眼了,是吗?” 明明里头还携着轻飘飘的笑意,将那语调渲染成温和,却不知怎的,让花白禾听着心里也跟着抖了抖。 好像如果不依着对方的话去做,那人就要将她重拉回深渊里去。 她只得颤巍巍地睁开眼睫,与洛笙对视不到零点一秒,目光又复杂地移到了别处。 ——这人的一手好活儿究竟是怎么练出来的? 然而这一幕入了洛笙的眼中,便化成了陈可音被昨晚的事情所震,现下已然对她带了点厌恶,连惯常有的笑脸都没了。 遭逢如此剧变,整个人像是霜打的茄子,蔫巴巴的。 洛笙心里有些痛,但也知道这是自己求仁得仁的结果。 若不是可音昨夜说到工作上要调走的事情,可能她不会选择在这个时间里爆-发。 但她意识到这一刻迟早会到来,不过是早晚的事。 对于昨晚发生的一切,她并不后悔。 事已至此,她只能将自己的一整颗心捧到对方的面前,求着可音若是什么时候有空了,看上一眼就成,看看她洛笙究竟在心里装了多深的爱。 在花白禾挪开视线之后,洛笙唇角挂了点自嘲的弧度,抬手去顺了顺对方鬓角的乱发,将那微卷的弧度拨开稍许,温柔地凝视着她,轻声说道: “就算跟我生气,也不该拿自己身体开玩笑,跟我去吃早饭,好吗?” 花白禾转过视线瞧着她,目光里有浅浅的震惊: 大家都是九年义务教育出来的,怎么就你这么优秀,居然还会做饭? 洛笙却以为她是被自己此刻恢复惯有的温柔模样所诧异。 也是,经过昨夜的事,自己此刻哪怕再温声细语,在可音看来,应该也十分的虚伪吧。 明明已经答应了和陈文宪在一起,却原来是这么变-态的一个人,竟然觊-觎身旁的朋友那么多年。 如此想着,连她自己都有些瞧不上自己。 但不论怎么样,对方愿意赏脸吃一顿她做的早餐,对现在这种状况来说,已经是万幸了。 …… 餐桌上的画面堪称温馨。 花白禾默默地喝着碗里的粥,坐在她旁边的洛笙时不时给她夹些小菜放到碗里,甚至还细心地给她剥了个水煮蛋放在旁边。 而花白禾从头到尾都沉浸在对方的手艺里。 不得了,这皮蛋瘦肉粥熬的浓稠不说,里头的佐料放得十分大方,不仅有能夹起来的大块皮蛋、瘦肉丝,还有细细的火腿,和一些她爱吃的海鲜干货。 最难能可贵的是! 这粥里的姜它是切成大片的!不是碎的! 花白禾最烦喝粥吃菜的时候使劲挑姜丝,还有那种甩都甩不下去的姜末和蒜末,洛笙的厨艺完美取悦了她。 系统就在此刻幽幽出现,提醒了她一句:“你还记得你要凑成的对象是洛笙和陈文宪吗?” 醒醒,主角不是你! 花白禾一口热粥刚含进嘴里,被系统骤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一口粥呛进嗓子里,呛得面红耳赤。 在她惊天动地的咳嗽声里,洛笙心疼地拍着她的背,又起身去给她倒水。 花白禾总算回过气来,恨不能在心里对系统翻个白眼: “你是不是想吓死你爸爸?” 系统觉得自己也很委屈,明明被花白禾精神污染了,现在不计前嫌来提醒她任务目标,居然还要降级成她儿子? 就没见过这么欺负系统的,它委屈巴巴地,再次单方面把花白禾屏-蔽了。 花白禾忙着怼系统,面上动作就慢了一拍,只捧着水杯沉默地坐在桌前,迟迟没有再拿起勺子。 洛笙见状,心道:之前可音只沉默着往下咽,她还不太确定,现在看来,她果然不太喜欢啊…… 于是洛笙抬手将花白禾面前的那碗粥往自己面前拨了拨,平静地说道:“我今天第一次试着做早餐,以后会多练习,你不喜欢这口味的话可以直说,不用这样勉强自己。” 花白禾:“……???” 等等,第一次就能做出此种简直人间美味吗? 而且她并没有不喜欢啊! “你还有没有别的想吃的,我现在下楼给你买。”洛笙继续说道。 花白禾用余光看了看她拿走的那碗粥,张嘴作出欲言又止的表情,顿了顿,她果断的开口说道: “豆浆油条叉烧包,烧卖春卷糯米鸡,再来一份炒河粉。” 连串的名称报出,中间都不带停顿一下的。 洛笙有些惊讶地看着她,直把花白禾看得有些羞赧: 干、干嘛?没见过饭桶哦? 倏然间,洛笙‘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站起身来,揉了揉花白禾的脑袋,将她柔软的头发弄的稍乱了些,凌乱的发丝将眼前人衬出几分初醒的朦胧感,有些可爱。 洛笙心里猝不及防就陷下去一块。 这人真是…… 就连生气,要报复她,想让她浪费钱,气一气她,都要选这样无伤大雅的地方,买个早餐而已,又能怎么样呢? 她目光柔和,应了一声:“好。” 在出门之前,洛笙不知想到什么,在花白禾殷切的注视中,回过身对她温柔地开口,状似嘱托:“要是我回来之后发现你不在家,你不会想知道下次被我逮到的后果,对吧?” 花白禾:“……” 还真让她猜对了。 哪个正常人在遇到这种事之后不想跑哦? 可是今天是周六,花白禾既不用上班,也没有别的安排,她根本找不出借口离开。 就算在洛笙家里再待两天,也没人会觉得不对劲——合租的人会以为她不打一声招呼就回家了,表哥一家会以为她这周不回,毕竟她也没打电话。 见到她面上露出几分颓然,洛笙才放心地出了门。 花白禾表情很丧地坐在桌边,在心里喊了一声:“系统啊……” 系统独自生了许久的闷气,听见她的呼唤,心道你总算惦记起任务和老子的重要性了吧,哼哼唧唧地应了一声:“做什么?” 花白禾捧着脸,看着不远处的那碗粥:“你说我要是这会儿偷偷把那碗粥喝完,她回来会发现吗?” 系统:“……” 当它刚才什么都没说。 花白禾叹了一口气,觉得除非把洛笙敲失忆,否则这事八成不可能,于是她只能漫无目的地想着怎么把剧情线扳回正轨上。 该怎么让洛笙把注意力从她身上挪回表哥身上呢? …… 在花白禾思考到头秃之前,洛笙回来了。 手里不仅拎着各种各样的早餐,怀里还抱了个令她十分眼熟的,通体了绿色的公仔。 ——那不是妙蛙种子又是什么? 光看到这个,花白禾就想起了儿时,叔叔阿姨不想显得偏心,给陈文宪买了个皮卡丘的同时,送了她一个妙蛙种子的故事。 道理她都懂,但为什么就她的公仔是原谅色? 洛笙把那个绿色的,可爱的咧嘴笑的妙蛙种子塞到她怀里,却见花白禾的脸上露出的表情有点难过。 花白禾跟妙蛙种子对视着,问脑子里的系统: “你看,它背着的那个小山包,像不像我表哥头上的绿帽?” 哪怕后来知道其实这世界上到处都有细菌,她也再无法把这丁点的毛病改掉,只是养成了下雨天坚决不往外走的习惯。 而今,她看着远处路灯下照亮的那片雨雾,走到商场台阶旁,令人不易察觉地顿了顿。 身旁的洛笙却已经抬起手,在她身前拦了拦: “等等,外边下雨了,我去旁边借把伞。” 语气里满是理所当然的意味,好像为了那么点小破雨,就是应该专门撑把伞。 花白禾调转视线,看着她朝最近的那处公共租伞处走去,那人依然穿着严谨的女士西装,背影如同一支笔挺的苍竹。 光看外表,好像洛笙天生就这样讲究而精致—— 可花白禾很明白,那就是为自己借的。 因为她在高中的时候,见过无数次,洛笙在雨天放学后,一走出教学楼,就刻意放慢步子,微扬着脑袋,好似正面迎接那些湿凉拍上来的模样。 在周围那些赶着下锅的“饺子”里,这道不疾不徐的身影,就格外引人注目。 …… 透明的伞在头顶撑开。 花白禾看了看身旁握着伞的这人,骨节分明的指头在黑色的伞柄衬托下显得格外白,在某些项目上十分有优势。 也许是她的目光停留时间太长,洛笙顺势瞄了眼,装作不经意地提了句: “以前学校钢琴社的学姐夸过我手指好看。” 连弹钢琴的都说美—— 花白禾却是抬眼看了看她头顶已经飙到99的情感进度,半晌百感交集地叹出一句:“可惜了。” 洛笙以为她说的是自己没学钢琴很可惜,有些迟疑地说道:“如果你喜欢的话,我可以去学。” 唯有知道花白禾真实想法的系统,重重地在她脑袋里叹了一口气。 花白禾摇了摇头,“不用,太麻烦了。” 锻炼地那么灵活,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享受到,还是别便宜下一个接盘的了。 洛笙却没放弃,心底甚至涌出喜意。 因为花白禾说的是“不用,太麻烦了”而不是“谢谢,我不喜欢”。 ——难得今晚见到可音对什么东西表露出这么明显的喜爱,洛笙决定一会儿就去小区附近的琴行了解一下钢琴兴趣班。 …… 就在洛笙思考着如何讨好花白禾的时候,花白禾也在想着洛笙……的情感进度。 “你说,我今晚要是换上那件内衣在她面前晃一圈,她会不会因为惊喜过度,进度条直接爆-掉?”她在脑海中问系统。 系统:“……” 花白禾琢磨半天,忍痛摇头:“还是算了,万一过段时间才到关键剧情点呢?” 系统呵呵一笑:“说来说去,其实你是担心下个世界找不到这么优秀的打-炮对象吧?”所以才抓紧这最后的机会,能多看一眼是一眼。 花白禾再次被拆穿心里的小九九,直言道:“那下个世界有吗?” 系统:……当然没有!!! 系统回答的声音十分冷漠:“不管你怎么拖时间,最终剧情点到达后,你就要离开这个世界,别忘了,新手村的任务评分,才是决定你是否有继续任务机会的关键。” 要是花白禾因为留恋这个世界,做出了什么影响洛笙情感进度的事情—— 花白禾的新手任务就会宣告失败。 通俗点来说,她这辈子和一个亿的交集只剩下一处——梦里。 花白禾敷衍地应了它几声。 然后趁洛笙不注意,在过马路左右看车辆的时候,用余光贪恋得追逐着这人冷淡的五官。 只有花白禾体验过,在这张看似禁-欲的皮囊下,究竟隐藏着多么火热的情感。 她光顾着偷看洛笙,并不知道,之前口称的那个‘万一’,比想象中来得更快。 …… 只是这么几步路的功夫,雨却蓦地越下越大。 由于洛笙和花白禾先去吃了晚餐,所以车停在那家餐厅附近的停车场,又因为距离这购物中心不太远,所以洛笙之前借着饭后消食的理由,拉着花白禾一路走过来。 ——总待在那么逼仄的空间内,她担心自己控制不住,再吓着心上人。 噼里啪啦的声音砸在透明的伞叶上,整座城市被这片雨雾茫茫笼罩了,街上呼啸而过的车辆用雨刷甩起来的水帘,足以将一个成年人从头浇灌到脚,每一根头发丝都不放过。 之前还悠闲的行人各个成了落汤鸡,奔跑着找屋檐避雨,街上很快就看不到什么人了。 洛笙和花白禾走到了最后一个红绿灯口。 对面就是那家餐厅门口的停车场。 也许是因为雨点拍打的声音实在太大,伞下的人即便离得近,说话也需要抬高音调。 所以洛笙就没再开口了,只是单手搭在花白禾的肩上,以一种圈着的姿态,将伞外沿落下的水全部挡掉,尽量不让她淋到雨。 花白禾好几次都不太舒服地动了动肩膀,仿佛不太习惯被这样笼罩在对方的气息内。 洛笙见她实在不喜欢,只好略松了松手,改成两指拉着她的衣袖,只将头顶的伞往她那边更倾了倾。 对面的红绿灯在倒数—— 10、9、8…… 因为下雨,两人回来抄的是近路。 路的另一边是个建筑工地,因为工程项目的缘故,将那边一条路都封了,除了进出的工程车辆,平时根本没有别的车和人路过。 ……3、2、1。 荧荧绿灯醒目地亮起。 洛笙拉着人就打算往前走。 与此同时,花白禾听见自己脑海里出现响亮的一声‘嘀嗒’。 那是久违的,任务下达的声响。 她想不起来自己那一刻用了什么样的反应速度,在短短的时间内,完成前跨一步,变成面对洛笙的姿态,控制不住力道地将她往后推,同时大声开口道: “其实我——” 其实我非常喜欢你! 后面的话音,却被汽车车轮与地面摩擦的响亮声音给盖过了。 洛笙被她推倒着坐在泥泞的地面里,手里的购物袋散了一地,那件被放在小购物纸袋里的雪白色蕾丝内衣飞了出来,被地上的脏水浸成泥黄色。 人行道对面那个绿荧荧的路灯亮着,本该格外刺眼。 但洛笙只怔怔地坐在肮脏的泥土地上。 她什么都听不见。 也什么都看不见了。 室内气氛十分低沉。 姜窈挥退了其余的下人,知道内情的浣溪临走时有些担忧地送了花白禾一个眼神: 加油。 然后她就非常体贴地从外头把门给关上了。 花白禾:“……”她觉得那个眼神翻译成‘保重’更妥当一些。 姜窈脸上惯有的笑意不见踪影,伸手将那本艳书从眼前的桌上慢慢拿起来,这慢动作让花白禾看得胆战心惊,膝盖直发软。 她面上看不出喜怒,素白的手指漫不经心地翻着书页,姿态近似于翻阅历史类文献那般。 尾指指套镶金嵌银,让人无端端觉得这低俗的玩意儿挨到她的皮肤,都是对她的一种玷污。 姜窈却迟迟未放下,甚至在翻页的同时,还语气淡淡地去问杵在跟前的花白禾: “这是什么?” 花白禾盯着封面上那幅‘老汉推车’,恍恍惚惚地想起来,有一类出自岛国的动作片,是不需要字幕,不需要懂语言,只看画面就能够明白其深意的存在。 以姜窈的智慧,她还能读不懂三岁小孩儿都会的‘看图说话’吗? 花白禾顿觉自己收到了个死亡提问,舌头身不由己地开始打结,半晌只吞吐出一字: “……书……” 回答的同时,记忆里种种类似‘淫-乱宫-闱’、‘私藏禁-书’的大帽子扣下来,让她觉得自己就算有一百条命都不够姜窈拿去仗-毙的。 姜窈听完,翻页的动作顿了顿—— 她掀起眼皮看了看面前的人,似乎想要开口说句什么。 花白禾盯着她漂亮的唇瓣,一颗心仿佛被扔到油锅中烹煮,感受每一秒都徘徊在死亡边缘的挣扎。 良久之后,姜窈看她一副即将被吓晕过去的样子,终于大发慈悲地开了口:“你跟了本宫这么些年,万不是那种粗心大意的人,更不是知法犯法的——” 66.我真的不是x文女主(十三) 乖乖去补齐订阅啦~摸你小脑袋! 花白禾脸上毫无血色, 看向洛笙的目光里满是不可置信的意味,紧接着—— 她迅速地扭头看向陈文宪: “表哥你听我解释!” ‘表哥’二字一出, 陈文宪脑子里还没转过弯来, 却先顺着这声呼唤看了过去,目光幽幽得等着她开口解释。 花白禾干巴巴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仔细想想, 她真没什么好解释的。 毕竟她和陈文宪之间谁更优秀,这不是王-八眼都能看出来的吗? 恰在此时, 洛笙上前一步,打断了这表兄妹俩深情脉脉的对视。 一道阴影骤然覆盖了花白禾, 未等她后腿,洛笙却左膝一弯, 下一刻半跪在了她的跟前。 花白禾:“!” 她面上慌的不行, 从没想过洛笙居然还要跟她玩大庭广众下求婚这招, 即刻就想弯腰去扶面前的人。 “笙笙你这是做什么——” 还没到过年呢,这动不动下跪弄得她怪不好意思的。 后半句话还未说,洛笙已经轻轻低下了头,抬手握住她的脚踝,力道不重,却稳稳地将她的动作定住。 花白禾顺着她的力道,目光往下一落。 见到了自己散落一地的鞋带。 系统在脑海里疯狂地大笑。 花白禾:“……”哦。 洛笙低头帮她将白色鞋带系好, 远处天光渐暗, 夕阳隐没于地平线下, 唯有余晖染红云霞, 天地间剩下的这层薄光, 就在洛笙脸侧镀了一层。 映亮了她一丝不苟的认真神情。 花白禾心底骤然倾塌下一块,感觉自己胸腔里那只乱跳的小鹿,可能要撞死在洛笙的身上。 洛笙拉了个简单的蝴蝶结,紧了紧之后,重又站起身来,对上了花白禾略显怔忡的模样。 她蓦地勾了勾唇,眼中自信灼灼发亮: “怎么?以为我要求你答应?” 没等花白禾回答,洛笙紧紧凝视着她,眼神里好像伸出了钩子,要将花白禾的灵魂从心灵窗户里拉出来似的,抬手抚上她的侧脸,语气势在必得地说道: “你早晚会是我的。” 说罢,又看了看手腕上的表,自顾自提议:“到你吃晚餐的时间了,我记得你喜欢尝试新鲜的菜式,最近市内新开了一家泰式餐厅,我定好位置了,走吧。” 她牵起花白禾的手,想拉着她走,却见她脚下生了根似的,只顾去看旁边的陈文宪。 陈文宪总算回过神来,满脸不可思议地指了指她们俩: “笙笙,可音,你、你们……” 洛笙无意再给他任何的发挥机会,只是发现花白禾此刻仍旧分了一半的心神在那无用的男人身上,眼中不禁闪过一丝恼意。 装作帮对方挽起耳边的发,洛笙凑到花白禾的耳旁,轻轻落下了一句话。 说话间,她轻蔑地斜睨向陈文宪的方向。 随后,陈文宪看着自己的表妹蓦地睁大眼睛,只犹豫不到半秒,就乖乖随着洛笙离开了,徒留下原地的他,感受还未开场就已落幕的这场戏。 …… 银色的轿车内。 花白禾回味着洛笙刚才在自己耳边落下的温热。 “你觉得他能帮你摆脱我?再看他一眼,我们就不吃饭了,改道去酒店好不好?” 花白禾叹了一口气,偷偷地看了看旁边坐进驾驶座的女人,在内心暗自对系统道: “命运之子也太流-氓了吧?” 系统以为她终于对那需索无度的生活勾回了恐惧,顺势问了句:“怕了吗?” 花白禾在内心疯狂点头:“怕了!” “怕得想对她张开腿!” “然后大喊一声:来呀!正面上我!” 系统:“……【打扰了.jpg】” 花白禾被洛笙在自己跟前露出的霸道的占有欲帅的合不拢腿,脑海中开始几次三番模拟在这狭小的空间内将人压在座椅靠背上,对她实施不法行为。 遗憾的是—— 被弄得披头散发的人常常是她。 花白禾看见从驾驶座上倾身而来的那人,明明对方身上散发的浅淡果香味半点攻击性都没有,却怕得她后背直往车门上抵。 洛笙眯了眯眼睛,见到花白禾悄悄藏到身后、试图拉开车门的手,于是反手就按下了锁定。 “又想跑?” “笙、笙笙,你昨天说过的……”花白禾心跳加速,话没说半句,脸先红了。 洛笙却以为她是气的,顺势挑了挑眉头,她开口说道:“我昨天只说过放你回家,没说我以后再也不来找你了,对吧?” 眼见着花白禾被她的无赖震惊了,洛笙又抬手摸了摸她的脸,动作里带了几分怜惜的意味: “况且——” 她语调懒散地上扬,眼前那人察觉到危险,一颗心跟着她的语调提了提。 只听洛笙娓娓说道:“我之前只想放你缓一天,没想到你居然还是要跑来找陈文宪。” “我有点生气了,你哄一哄我,好不好?” 彼时花白禾几乎缩到了角落里,恨不能将自己挤压成一片薄纸贴在车门上,受惊般的看着她,心道:你要我怎么哄? 是回你家!还是去酒店! 实在不行……尝试一下车-震新玩法,也不是不可以。 下一秒,花白禾下巴被这人轻轻一抬,洛笙叹了一口气,慢慢地进入到她的世界里。 里头含着温柔、缱绻,时不时又因为莫名的妒意和怒气变得更重,直到听见花白禾唔唔的示弱声时,才恢复成轻柔的假象。 良久之后,一直到被放开,花白禾都沉浸在这人乘坐火箭般进步的吻技里沉浮。 耳旁传来那道声响:“你陪我吃个饭,逛逛街,我就原谅你了。” 花白禾蓦地睁开眼睛看她,不敢相信在成年人的世界里,饭后运动竟然只是逛街?! 洛笙瞧见她眼底的惊诧,摸了摸她的脑袋,还是那句话:“在你同意之前,我不会碰你了。” 花白禾:“……”她是真的好失望。 在接下来的一路,花白禾都像颗蔫了的大白菜,萎-靡地瘫在副驾驶上,任洛笙驱车带她去那家新开的泰式餐馆。 …… 整一晚上,洛笙的表现都似是花白禾曾设想过的,最完美的情人。 用餐的时候,洛笙知道她的所有口味;出门走路时,洛笙一直怕她丢似的牵着她;在购物中心里的服装店旁路过时,哪怕她只是对模特身上的衣服投去一秒的注视,洛笙也会将她推进那家店的试衣间,让人拿好最适合她的尺寸。 在这个过程中,花白禾看着洛笙头顶的情感进度,像是蜗牛爬一样,慢慢地从95涨到了99。 她下意识地在内心中摇晃系统: “我之前陪了她两天一夜,只涨了一点,现在跟她吃个饭逛个街,居然就涨了四点!” 系统也觉得稀奇,瞅着洛笙因为花白禾产生的进度,禁不住开始怀疑:之前的九十怕不是和陈文宪半块小饼干的关系都没有,全是花白禾自己打的天下? 还好之前被总部回复了之后,它重新下载了个最新的扫描仪过来,此刻对着洛笙的进度一扫,发现这情感系统依然绑定的是陈文宪。 花白禾痛心疾首:“……她根本不爱我的身体,她爱的只是我空洞的灵魂!” 系统:“【收收戏,算我求你.jpg】” 花白禾吸了吸鼻子:“这寒冷的人世——” 系统忍无可忍:“你给我把衣服穿上!” 进这试衣间十五分钟,花白禾就对着镜子照了十五分钟身上那件内衣,它快被这宿主骚瞎了电子眼。 花白禾‘哦’了一声,依依不舍地脱下身上这件雪白的蕾丝文-胸,镂空的花纹在薄薄的两片白色雪纺布料上,令人可以设想出—— 当身上衣服脱落,只剩它贴身时,那画面具有何等的诱惑力。 然而某只洛姓大灰狼最近改吃素,花白禾就算买了它,也只能骚给自己看。 她慢吞吞地套回自己的衣服。 …… 试衣间外。 洛笙数着时间,正想敲门的时候,门从里头开了,花白禾捂着自己的衣领,恨不能只用指尖部分拎住那一系列超薄的情-趣内衣还给她。 “这、这些都什么呀!” 洛笙眼神暗了暗,问道:“不喜欢吗?” 紧接着,她看到眼前人从耳朵到脸颊,再到脖颈都通红成一片,真像是被她调戏到恨不能立刻原地蒸发的样子。 洛笙略显遗憾地从她手里接过商品,特意挑出那块雪白的布料在她面前晃了晃: “真不要?” 花白禾:“……”其实是很想要的。 洛笙看了看她捂着衣领的样子,仿佛担心被自己推进试衣间上下其手似的,失笑地问她一句:“你不再试了?” 见到花白禾疯狂摇头,她略显惋惜地转过头—— 对柜姐说道: “这件,买单。” 系统被她刚才临死前试图表白的大胆行为吓了一跳,差点因为监-控不力受到上头警告,此刻被她蹬鼻子上脸的要求气到发笑: “行,下次我挑个能一点点放干你身体里血液的世界。” 花白禾:“……当我没问。” 她抱膝坐在原地,慢慢缓了过来,突然理解了最后那个任务的深意—— 洛笙之前就是因为车祸丧生的。 也对,让一个人情感圆满的前提,是这人得继续活着。 系统怼也怼过了,见她只呆呆坐着,以为她还沉浸于上个世界的故事,没再开口去打扰。 许久之后,花白禾稍一抬头: “你们做事效率这么低吗?评分还没出?我这等一个亿开奖都等半天了。” …… 同时,主神空间内。 “第3928号世界任务已完成……正在检测世界运行能量……能量维持动态平衡……世界拯救成功。” 这声音报完之后,旁边闭目养神的男人霎时间睁开了眼睛,不复之前的惫懒模样。 “能量平衡?抽取世界数据。” 他开口命令道。 很快,花白禾曾待过的那个世界后续模样便呈现在了他的跟前。 洛笙怔愣地从地上站起来,由于任务员花白禾是干扰这个世界的存在,所以任务一经完成,会自动被世界所抹除。 这也就意味着…… 其实那场车祸并不存在,司机以为自己撞到了东西,惊魂未定下车之后,发现是自己的错觉。 他本就是酒-驾…… 他骂骂咧咧地回头去看,只看到了洛笙从地上站起来的样子。 那人疯了一般地想追上来找自己曾经在意过的人,却连半滴血的痕迹都没找到,只能见到那汽车绝尘而去的样子。 主神并不在意世界之子这一时的疯癫,他知道,这人迟早会忘了那个任务员—— “时间拉到二十年后。” 他下达了指令,镜头便集中在了二十年后的洛笙身上。 她独自捧着一束鲜红的玫瑰花,站在墓园里。 前头的墓碑上没有照片,也没有名字,不知她在祭奠着谁。 墓园内的微风安静拂过她的鬓角,露出她已经有些岁月痕迹的眼角,只眼底的沉色比起二十年前更甚。 五官的棱角与眼前墓碑边角一般冰冷。 从她身上昂贵低调的穿戴,以及周身颇有些不近人情的威势里,不难猜到此刻的她已经具有相当的社会地位了。 她将手里的花放到面前这块墓碑上,哪怕知道这块墓地下空空荡荡,也不妨碍她对这白石碑自说自话: “他们都不记得你了。” 陈文宪说他从来没有过表妹,就连陈可音的父母都是因为本身生理有碍,在国内无牵无挂,所以双双跑到国外去打拼的。 连当年高中毕业照上,都没留下陈可音的身影,仿佛她只是洛笙自己臆想出来的,还有血有肉,有名有姓的人物。 她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自嘲地笑了笑,喃喃道: “我都快忘了你的声音了……” 开始遗忘一个人的标志,是从忘记她的声音起。 只是—— 明明是朵素百合一样的人,偏偏让她觉得只有这样浓烈的颜色能衬上。 也许正是这样矛盾的违和气质,才让洛笙能坚定相信,如此人物绝不是她能凭空想出来的。 她俯身将花放下,抬手用拇指摩挲了下那粗砺的墓碑表面,似是在问那从不存在的人,也似是在问自己: “……我还能来几次呢?” 在第几次之后,她就会彻底忘掉这个人呢? 主神见到这出乎意料的一幕,眼中出现稍许惊疑,即刻下令道:“上传第3928号世界之子相关资料。” 他倒是好奇,这人的精神力有多强,竟能强迫自己与世界规律相抗衡? 不多时,数据传达到了他脑内。 比那突出的精神力更优秀的,是两格十分突兀的情感值。 不论是象征正面情绪的红色那栏,还是象征负面情绪的蓝色那栏,通通都是满格。 这人心中有多深的爱,就有多深的恨。 主神蓦地低声笑出来:“能量达到动态平衡,世界即可达到稳定……原来如此!” 他说:“我要奖励这个任务员。” …… “宿主花白禾评分已生成——s级优秀,奖励‘情感清洗’权一次。” 花白禾所等的评分终于姗姗来迟地下达了。 别说是花白禾,连系统都被这史无前例的新手高分惊到了。 ——它以为自己一直以来吐槽的对象是个青铜,没想到是个王者? 花白禾倒是很淡定,问系统:“‘情感清洗’权是什么东西?” 系统耐心解释:“任务员经历的世界很多,为了更好地完成任务,避免让自己沉陷于任务世界,在‘情感清洗’之后,你所经历的事情,对你来说就像是别人的故事。” 花白禾懂了。 在系统询问她是否使用的时候,她慢慢地吐出两个字:“不用。” “什么时候开始正式的第一个世界?”她又问道。 系统想到她的成绩,觉得自己可以给她点额外的奖励。 听说别的组的新人在完成任务之后,都会看看之前那个世界的后续发展,它决定参考一下。 “上个世界你有没有什么不舍得的人或者东西,我可以——” 花白禾眼前一亮,打断道:“你可以把那件内衣带来给我???” 系统后半句慢慢吐出:“……让你再看一眼。” 花白禾:“……”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系统故作无事:“现在开始导入下个世界数据——” 二话不说,花白禾跟前景物一变,跟着就是大量的信息涌入她的脑海,以至于她只能闭眼接收。 至于别的—— 花白禾想,时间的力量总是出乎人意料的强大,洛笙早晚会忘了她的。 …… 这个世界的故事发生在古代背景。 命运之子姜窈是个高门大户的大小姐,自小就知书达理,温文尔雅,早早被宫中皇室看中,选为未来的太子妃。 太子也早已倾心于她,两人的婚事门当户对,不论对于国家,还是对双方家庭都十分有利。 姜窈从太子妃变成皇后中间,几乎不受什么波折。 太子上位之路也稳稳当当,没有兄弟觊-觎他的位置,在老皇帝驾崩之后,凭着立储的那道旨意,稳稳坐住了正殿那把龙椅。 新皇帝上位,留给他的是吏治清明,河清海晏的盛世—— 照理说这对恩爱的帝后本该顺遂一生。 然而,世事无常。 自从姜窈需要管理的内务,从太子的后院变作皇帝的后宫之后,她的温柔、宽容就成了她最大的弱点。 曾被身为大儒的亲祖父教导出的文采,在后宫里唯一的用武之地,就是逢年过节为皇帝、为太后祝寿时写贺词。 她宽容的胸襟,只能用在一处地方——原谅那些和自己争夺丈夫,觊-觎自己权力和地位的女人。 被那些表面亲姐妹们栽赃过许多次之后,姜窈与皇帝之间的嫌隙日渐生出。 再多的信任,也经不起如此磋磨。 尤其是在西北起了战事,蛮夷来战之后,皇帝任命的大将军在西北战功连连,为了嘉奖前朝,后宫多了一位嘉妃。 不出三月,新妃有孕。 姜窈的地位顿时显得有些尴尬。 身边的人都建议她多使使劲,笼络皇帝多往她这边来几次,争取让肚子里也有消息。 她无意利用孩子换取枕边人的宠爱,但族内的压力,加上各方人的劝说,她终究还是妥协了。 待到姜窈的肚子终于也传出动静后—— 某次后宫宴会上,出了个小意外,嘉妃早产,离她最近的,正是皇后身边的婢女。 但事情远不止于此。 姜窈产中抑郁,怀胎八月便早产,之后生下的儿子,又因为先天不足,过早夭折了。 皇帝听到消息,认为她对自己有怨,牵连至腹中龙子,从此也不再往她宫中去。 而此时的前朝,西北战事刚平,东南沿海又兴风浪,嘉妃母家兄弟作战得力,又被派往东南平寇。 于是,尽管嘉妃损失一子,却因平衡前朝需要,得封为嘉贵妃。 …… 后续的发展,不用看也知道是稳稳朝着嘉贵妃上位,皇后被拉下马而去的。 花白禾暂时只接收到这,睁眼看了看自己在面前那口池塘内的倒影,叹了一口气。 在系统以为她要为姜窈送一句‘真惨’的时候,花白禾开口了: “道理我都懂,但是又让我当婢女,又让我长这么丑——系统,你是生怕皇后瞎了眼看上我吗?” 【精神抖擞.jpg】 表情包中那人修仙过度露出的黑眼圈和凹陷下去的双颊格外明显。 ——它还是个孩子,为什么要在这里听宿主分享性-爱-初体验? 然而花白禾见了图却半点内疚都没有,几乎是用上了咏叹调在歌颂着洛笙的手艺活: “啊!昨夜是我人生中最为快乐的夜晚!新生活从此在向我招手!不试你都不知道,洛笙款情人,居家好伴侣,你值得拥有——” 系统终于出声了:“……我不需要,谢谢。” 自个儿留着吧您嘞! 花白禾感慨的语调戛然而止。 系统以为是自己的拒绝起了作用,暗暗松了一口气,没成想下一秒,花白禾暗自嘀咕的声音就再次响了起来: “嗯……明明大家都是第一次,洛笙的技术为什么会这么好?” 系统:“……” 它觉得低估花白禾无耻度的自己就像个小傻子。 “不论是对我身体的了解度,还是把那些东西放到我身体里的力道,以及对持续时长的把控,她这了然于心的,不像是第一次啊。” 花白禾说完在心底啧了一声,等着系统给自己解惑。 ——然后她就发现系统把她给屏-蔽了。 花白禾内心出现一点沧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之后,她只能像一匹孤独的狼,兀自琢磨着: 这到底是洛笙身为世界主角开的挂,还是她本身天赋异禀? …… 洛笙做完早餐,推门进来,脚下直接踩着柔软的地毯,没发出多少动静,走到窗边将窗帘拉开。 她正想到床铺边将自己的睡美人唤醒,走近才发现,那人将自己蜷成一团裹在被窝里,也不怕透不过气来。 洛笙坐在床边,轻轻扯了扯被角,没拉动。 她用上了更多力气,发现被窝里那人在跟自己较劲,于是放缓了声音开口问道:“不饿吗?” 她知道,陈可音跟着叔叔一家,和陈文宪一起从小就养成了规律的作息,早上八点半之前是一定要吃早餐的。 被窝里的人力道稍迟疑了一下,就被她趁势逮住机会,掀开了被子。 将自己缩成一团的人暴露在她眼中的时候,恨不能将头埋到胸口,双臂挡着的脸上眼睛紧紧闭着,脸颊上露出仍染着方才在被子里闷气的绯红。 洛笙盯着那抹粉红,想起昨天晚上她眼角含泪,不自觉摇着头,哀求地对自己说“不要了……求求你……受不了了”的时候,脸上也有相似的飞霞。 光是回忆起对方那娇-吟的,带着啜泣的嗓音,就足够洛笙体内再次腾起热气。 洛笙的声音下意识地放低了,含了点笑意说道: “看来昨晚的事你都记得。” 眼前的人依旧是维持闭着眼自欺欺人的模样,仿佛只要不睁眼就能将那些荒唐事摁在梦里,闻言只轻微瑟缩了一下。 哪怕她想忽略,身体却已经记住了这人笑着说话时给予的那些记忆。 洛笙发觉她想要逃避现实,眼中情绪暗了暗,只语气还没有分毫的变化: “怎么,你不愿意看我一眼了,是吗?” 明明里头还携着轻飘飘的笑意,将那语调渲染成温和,却不知怎的,让花白禾听着心里也跟着抖了抖。 好像如果不依着对方的话去做,那人就要将她重拉回深渊里去。 她只得颤巍巍地睁开眼睫,与洛笙对视不到零点一秒,目光又复杂地移到了别处。 ——这人的一手好活儿究竟是怎么练出来的? 然而这一幕入了洛笙的眼中,便化成了陈可音被昨晚的事情所震,现下已然对她带了点厌恶,连惯常有的笑脸都没了。 遭逢如此剧变,整个人像是霜打的茄子,蔫巴巴的。 洛笙心里有些痛,但也知道这是自己求仁得仁的结果。 若不是可音昨夜说到工作上要调走的事情,可能她不会选择在这个时间里爆-发。 但她意识到这一刻迟早会到来,不过是早晚的事。 对于昨晚发生的一切,她并不后悔。 事已至此,她只能将自己的一整颗心捧到对方的面前,求着可音若是什么时候有空了,看上一眼就成,看看她洛笙究竟在心里装了多深的爱。 在花白禾挪开视线之后,洛笙唇角挂了点自嘲的弧度,抬手去顺了顺对方鬓角的乱发,将那微卷的弧度拨开稍许,温柔地凝视着她,轻声说道: “就算跟我生气,也不该拿自己身体开玩笑,跟我去吃早饭,好吗?” 花白禾转过视线瞧着她,目光里有浅浅的震惊: 大家都是九年义务教育出来的,怎么就你这么优秀,居然还会做饭? 洛笙却以为她是被自己此刻恢复惯有的温柔模样所诧异。 也是,经过昨夜的事,自己此刻哪怕再温声细语,在可音看来,应该也十分的虚伪吧。 明明已经答应了和陈文宪在一起,却原来是这么变-态的一个人,竟然觊-觎身旁的朋友那么多年。 如此想着,连她自己都有些瞧不上自己。 但不论怎么样,对方愿意赏脸吃一顿她做的早餐,对现在这种状况来说,已经是万幸了。 …… 餐桌上的画面堪称温馨。 花白禾默默地喝着碗里的粥,坐在她旁边的洛笙时不时给她夹些小菜放到碗里,甚至还细心地给她剥了个水煮蛋放在旁边。 而花白禾从头到尾都沉浸在对方的手艺里。 不得了,这皮蛋瘦肉粥熬的浓稠不说,里头的佐料放得十分大方,不仅有能夹起来的大块皮蛋、瘦肉丝,还有细细的火腿,和一些她爱吃的海鲜干货。 最难能可贵的是! 这粥里的姜它是切成大片的!不是碎的! 花白禾最烦喝粥吃菜的时候使劲挑姜丝,还有那种甩都甩不下去的姜末和蒜末,洛笙的厨艺完美取悦了她。 系统就在此刻幽幽出现,提醒了她一句:“你还记得你要凑成的对象是洛笙和陈文宪吗?” 醒醒,主角不是你! 花白禾一口热粥刚含进嘴里,被系统骤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一口粥呛进嗓子里,呛得面红耳赤。 在她惊天动地的咳嗽声里,洛笙心疼地拍着她的背,又起身去给她倒水。 花白禾总算回过气来,恨不能在心里对系统翻个白眼: “你是不是想吓死你爸爸?” 系统觉得自己也很委屈,明明被花白禾精神污染了,现在不计前嫌来提醒她任务目标,居然还要降级成她儿子? 就没见过这么欺负系统的,它委屈巴巴地,再次单方面把花白禾屏-蔽了。 花白禾忙着怼系统,面上动作就慢了一拍,只捧着水杯沉默地坐在桌前,迟迟没有再拿起勺子。 洛笙见状,心道:之前可音只沉默着往下咽,她还不太确定,现在看来,她果然不太喜欢啊…… 于是洛笙抬手将花白禾面前的那碗粥往自己面前拨了拨,平静地说道:“我今天第一次试着做早餐,以后会多练习,你不喜欢这口味的话可以直说,不用这样勉强自己。” 花白禾:“……???” 等等,第一次就能做出此种简直人间美味吗? 而且她并没有不喜欢啊! “你还有没有别的想吃的,我现在下楼给你买。”洛笙继续说道。 花白禾用余光看了看她拿走的那碗粥,张嘴作出欲言又止的表情,顿了顿,她果断的开口说道: “豆浆油条叉烧包,烧卖春卷糯米鸡,再来一份炒河粉。” 连串的名称报出,中间都不带停顿一下的。 洛笙有些惊讶地看着她,直把花白禾看得有些羞赧: 干、干嘛?没见过饭桶哦? 倏然间,洛笙‘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站起身来,揉了揉花白禾的脑袋,将她柔软的头发弄的稍乱了些,凌乱的发丝将眼前人衬出几分初醒的朦胧感,有些可爱。 洛笙心里猝不及防就陷下去一块。 这人真是…… 就连生气,要报复她,想让她浪费钱,气一气她,都要选这样无伤大雅的地方,买个早餐而已,又能怎么样呢? 67.我真的不是x文女主(十四) 乖乖去补齐订阅啦~摸你小脑袋! “系统。” 下一刻, 一个机械的声音在她脑海里响起:“怎么了?” “你们新手教程的培训世界难度这么大的吗?我今晚又陪陈文宪甜蜜谈心一晚上,为什么洛笙的情感进度还是一动不动?你说他们俩都商量好结婚日期了,小三也被我隔绝在世界之外了, 难道非得等我喝下那杯喜酒,这进度才会飞奔到百分百?” 和系统沟通着的这人, 叫做花白禾。 她在原先的世界里是一名经验相当丰富的情感咨询师, 靠着自己那张天下无敌的嘴,闹了矛盾来她这儿求调解的夫妻, 那绝对从像是磁铁相同两极那样互相排斥的状态前后踏进她的办公室,最后变成相吸相依的模样携手走出去。 这也是她会被情感调解系统找上门最根本的原因。 现在是她穿越的第一个世界, 也是主神安排给她的第一个副本, 简单到她甚至不需要自己动脑, 只要根据系统安排的任务按部就班去完成,就能达成进度百分百的成就。 ……偏偏问题就出在了这里。 …… 在这个世界里, 她需要解决的是洛笙的情感问题, 准确点来说,是洛笙和陈文宪的感情问题。 洛笙是这个世界的主角,相当于命运之子,她从小就失去了父母,在高中的时候, 帮忙抚养她的叔婶也在车祸中去世,她在亲戚朋友当中成了个灾星般的人物。 又因为她不善言辞, 所以在学校里也没多少朋友。 就在这个时候, 脾气好、性格温和的陈文宪被老师安排成了她的同桌, 他的笑容后来便成了她生命里的光。 两人逐渐在相处的过程里积累了感情,后来考上了同一个大学,又自然而然地成了情侣。 只是好景并不长,从高中到大学谱写了情侣神话的二人,在进入社会后却并不那么如意。 陈文宪因为工作能力出色,很快便在所在的公职单位升了职,他年轻有为,样貌品行样样不差,自然被单位中一些别有用心的女人看上。 酒后失态…… 他毫无防备,醒来后在酒店的大床上沉默了许久,赶到和洛笙约好的地方时头一次迟到了半小时。 那次恰好天上下雨,两人在去电影院看电影的路上,陈文宪一如既往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给她披上,洛笙走时也是惯例将他的外套带回家洗,等着下次见面的时候还给他。 然而放进洗衣机之前,她习惯性地掏了一下外套里的兜,想将其中的纸巾之类的拿出,却不小心摸出了一张纸条: 上面内容俗套,只是留了简单的一串电话,又映了个口红印。 洛笙将那纸条丢进了垃圾桶。 然而这才仅仅是他们俩相处中爆发出来的第一个矛盾点,两人的情感终结在某个纪念日里。 洛笙在烛光摇曳的餐桌上坐了许久,看着对面久久无话的男人,品着沉默的气氛,开口说了一句: “我们分手吧。” 但自从跟陈文宪分开之后,她的生活却越来越糟,因为怀念这人给过的温暖,后来又相继和这样性格的男人谈过感情,但却总是没有结果。 甚至在最后一次被骗光了钱财。 洛笙走在路上,浑浑噩噩地回忆自己的人生,却不妨这条大道上突然拐出一辆逆行的车,就这样被撞死了。 …… 因为命运之子的下场惨烈,导致整个世界吸收到的能量多为负面,正负不平衡,于是世界走到了崩溃的边缘。 管理位面空间的主神察觉到这个世界的机制即将崩溃,为了维持世界的平衡,就让洛笙重生过来,同时还让事业有成系统、情感调解系统等等许多的系统进行辅助,帮助洛笙的人生重新美满起来。 花白禾在这个世界被系统安排的角色是陈文宪的一个远亲表妹,名字叫做陈可音,当她踏进这个世界的时候,与她身份相关的人脑海中就会自动出现关于她的记忆。 因为导致洛笙情感不幸的源头是陈文宪,所以系统决定让她从陈文宪这边下手,从根源上呵护两人的情感小树苗。 原本一切进行的十分顺利—— 由于陈可音的父母下海经商,待在家里照顾她的机会并不多,又不放心将她交给请来的阿姨,想起她自小每次去表亲家中的兴奋,便干脆将她托给了陈文宪的父母照看。 两人一路从小学到高中,关系好得像是亲兄妹。 在她的保驾护航下,陈文宪和洛笙的感情也逐渐步入正轨,陈文宪高三毕业,暑假十八岁生日的时候,被她怂恿着在ktv的生日宴上对洛笙表白了。 花白禾为这对情侣操碎了心,因为知道自己的表哥不善言辞,在他告白的前一个晚上,还带着他在同样的包间内排练了一次,又提前帮他订好了花,特意买了洛笙最喜欢的香槟玫瑰。 甚至揣摩了一下洛笙的性格,想了想又准备了个方案二。 她教陈文宪做了个爆-炸盒子,揭开盒顶,里面会花瓣一样铺开几张卡片,上面能贴相片、或者是直接写内容,中央躺着下一个等着被揭开的盒子,如此一层又一层。 她教陈文宪放上以往他们出门旅游时拍过的能看的照片,还有洛笙自己的。 在挑照片的时候还遇到了点小问题,花白禾发现他们的旅游照基本都是三人合照,但是把自己挑进去,莫名有种三人行的即视感…… 还好,皇天不负有心人,陈文宪的十八岁生日如历史轨迹那样,达成了‘获得女朋友’的成就。 当时洛笙的目光在他和身边的花白禾上面走了一遭,里面带了些意味深长的含义,当时花白禾还以为她是心里有数,知道这一场惊喜是自己帮着表哥筹备的,于是只能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 …… 上了大学之后。 洛笙意外选择了金融行业,花白禾不知道是不是主神派来辅助她事业的哪个朋友起了作用,只全力负责自己的这部分,看着两人的情感温水煮青蛙似的往下走。 但不知是不是受到专业的影响,洛笙的性格比起原先的模样,慢慢地变成了很有想法的那一类,陈文宪常常觉得看不透她。 对这段感情没有信心的人反倒成了陈文宪。 花白禾不得不推着自己的表哥去蹭洛笙的专业课,因为陈文宪的脸皮薄,她只能把自己的那份专业牺牲了,跟着一块儿来蹭课——就为了这两人能有更多的共同话题。 为了避免误会,她总是会挑一个能看见两人,却又不至于当电灯泡的位置去坐。 好不容易熬到大学毕业进入了社会,为了防止陈文宪这个愣头青被别的女人钓走,在洛笙工作上安排不出时间的时候,她只能亲自上阵厚着脸皮去陪表哥应酬。 争取让那些苍蝇叮不上这只蛋。 在这两人的整段感情进步过程中,花白禾只能为自己写下如此标语: “袖子一撸,我就差帮陈文宪洞房了!” …… 回顾完往昔,她在心中替自己抹了一把辛酸泪,等着系统的回答。 今晚陈文宪跟她抱怨最近洛笙工作的时间越来越多,几乎没什么机会跟他见面,花白禾安抚完他,心中也在郁闷任务进度,不由跟着喝多了几杯。 只模糊记得自己好像帮忙喊了洛笙过来送表哥回家,自己则是叫了个代驾。 回家往床上一倒,她不省人事了许久,却被心底的怨念催醒,这才有了问系统的这一出。 系统一如既往彬彬有礼:“宿主请稍等,正在为您查阅世界信息。” 说完这句话,它就没动静了。 留下花白禾继续跟自己为数不多的脑细胞较劲,思考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门锁被轻轻地拧开。 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人慢慢地走了进来,手中拿着块毛巾,脚下惯常穿的高跟鞋不见踪影,只踩着连脚的黑丝袜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她抬手将自己脑后盘着的头发解了下来,看了看床铺里窝着的那人,眼眸里逐渐出现稍许的温柔。 花白禾等着系统给自己答案,冷不防额头上被人贴了块微凉的毛巾,霎时间就被那冷意激了一下。 她下意识地睁开眼睛,心想,这年头的代驾还兼职醒酒服务的吗? 就在她看清眼前人的时候,系统的声音在同一时间响起: “世界线路正常,请宿主放心。” 潋滟的眸子里带了些迷蒙的意味,仿佛还分不清现实和梦境,偏偏这眼神搭配着她艳丽的五官,落在上面那人的眼中,又有了种反差般的诱人感。 “可音?”那人刻意压低了声音喊了她一下。 略有些清冷的声音里带了一线喑哑。 花白禾还沉浸在自己的代驾去哪儿了的疑惑里,一时间没对这声呼唤作出反应。 落在那人的眼中,这就成了她酒醉到反应都跟着迟钝的样子—— 于是,那人再按捺不住自己心中深藏已久的念头,慢慢地倾身过去,脸庞模样在花白禾的眼中逐渐放大,最后,柔软的温热落在了她的唇上。 花白禾:“!!!” “系统你是不是出毛病了!这正常吗!这哪里正常了!这是我表嫂啊!她为什么突然亲我???” 不论按照哪个剧本,这时候的洛笙都应该在陈文宪的家里,该跟她嘴对嘴的,也坚决不应该是陈可音。 花白禾示意系统赶紧睁开钛合金眼扫描一下目前的情况。 系统也许是孤陋寡闻,被眼前的这一对百合走向震懵了,于是久久没有反应。 大约是心底粉了多年的cp被拆,花白禾还徘徊在梦破碎的边缘,看着洛笙头顶那百分之九十的进度条,垂死挣扎着开口问了一句: “表哥呢?” 该接受你倾情一吻的人儿去哪啦? 听见她问及的人,洛笙眼眸里的情绪倏然沉了沉,周遭的空气刹那间像是结了冰一般,她不紧不慢地开口,回了一句: “你说呢?” 姜窈喜欢哪种?是封面上的那种?还是新手第一夜的旧例? 水青色宫装褪下,便是雪白的里衣,姜窈看着那张不过是普通长相的脸庞,眼底的颜色沉了沉—— 眼前的宫女明明长着平凡的鹅蛋脸,五官分别看去更是极为平庸,偏偏组合到了一块儿,就被那双灵气十足的眼睛泛活了,处处透着股机灵劲儿。 脑子没动的时候便是普通的沉稳,但凡有想法一冒,她眼中便亮起精光来。 姜窈看到她慢慢将衣裳往下拉,从脖颈到锁骨、光滑的肩膀,及至浅浅一层阴影也即将冒出时,方才淡淡开口道:“行了。” 花白禾僵硬地停住了手,努力压住自己心底的错愕—— 怎么就行了? 衣服才脱一半你就告诉我行了? 你是不是不行啊? 姜窈却没去管她内心排山倒海的失望,走到她的跟前,抬手搭上她因常年不见光显得格外嫩白的那块肩胛肌肤。 微凉的指尖抚摸上来,带着冷意不经意划过,捎起一阵触电般的发毛感,让花白禾差点跟着浑身一抖。 她讷讷地喊出一声:“娘娘……?” 分明是如此情-色的吃豆腐场景,不知为什么,当她的目光触及姜窈眼底的情绪时,总觉得—— 她这动作非常像是在挑菜碟里的排骨哪块口感好。 在花白禾满怀期待等着她下口的时候,姜窈摩挲着她右肩上的一小颗痣,小小凸起的手感格外好玩,让她不禁用指腹来回摩擦,许久才慢条斯理地开了口:“你哪儿比较不怕疼?” 她响亮地回道:“屁股!”其实我哪里都不怕疼!让爱来得更猛烈些吧! 姜窈掀起眼皮子看了看她,半晌后意味深长地问道:“你确定吗?” 花白禾:“……可以吗?” 姜窈莫名笑了笑,对面前的桌子略一扬下巴,说道:“趴上去。” 顿了顿,她想到对方刚才说的‘屁股’那位置,一沉声开口道: “裤子脱了。” 花白禾想这多不好意思—— 然后她麻利地光着屁股蛋儿,凉飕飕地趴上了那张黑沉木的桌子。 与此同时,她条件反射地忽略了之前姜窈问的疼不疼问题,笑嘻嘻地对系统说道: “原来她喜欢后入~” 系统:“【我不听我不听.jpg】” …… 半刻钟后,花白禾心底的期待尽数转成了惊恐。 她睁大了眼睛,看着姜窈走远到床边,再折返时手中却端着一个木盘,里头陈列着一排银针,旁边还有一堆瓶瓶罐罐。 “系系系统,她是容嬷嬷转世吗!难道我擅自跳个水,她居然就要拿针扎我?!”花白禾内心都在哆嗦。 “娘、娘娘,我突然觉得我浑身都怕疼……”花白禾看上去非常想提着裤子逃跑。 姜窈眼刀往她这一刮,淡淡地吩咐道:“不许动。” 花白禾定住了。 姜窈的目光从她半露的肩膀,到宽大内衬衣摆下露出的那截大腿,沿着曲线看完了苗条的小腿。 以前倒是没发现,这清嘉模样一般,身材倒还不错。 姜窈将手里的木盘往桌上轻轻一磕,觑了她一眼,见她乖巧,语气恢复了温和: “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想纹哪儿?” 花白禾:“……?” 咦?什么?纹哪儿? …… “啊……!”夜半时分,长乐殿的寝殿中传出一声隐约的痛呼声。 姜窈捏着针的动作十分稳,听见她的喊声,刚准备落下的动作停了停,温润的嗓音里带了几分无奈: “我还没扎。” 花白禾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我有点儿怕疼。” 所以先练练嗓子。 姜窈左右看了看,半晌从怀中摸出一方递漂亮的绣着梅花的手帕,上面还带着浅浅的熏香味,轻叹了一口气,话语更温柔了些:“先咬着它,忍忍。” 花白禾瑟瑟发抖地接过,却没急真往嘴里塞,只是闭紧了牙关,转而纳闷地问心中的系统:“你说,姜窈为什么突然要给我纹身?” 系统搜索了一下资料,回道:“可能是你下午落水的事情吓到她了,在这个世界里,纹身最初见于囚犯的流放刺青,但后来大家相信纹身中带有一股力量,能够吓退鬼怪,保佑人平安顺遂。” 话音落下后,它以为花白禾会为姜窈的这份担忧而感动,结果她却半天没动静。 当姜窈手中的第一针落在她肩上时,花白禾的声音才再次响起,里头是十足的沉重:“她是不是很恨我?” 系统:“?” 花白禾:“姜窈刚说她今晚也要跟我一块儿学习,她居然拿我做实验。” 她继续在脑海里哭丧:“以后我衣服一脱,左青龙,右白虎,中间一个米老鼠,我还怎么见人?” 系统想象出了那个辣主脑的画面,沉默了许久: “……保重。” …… 静谧的室内,蜡烛在角落里无声燃烧,细细的熏香从繁复花纹的镂空炉子里袅袅升起,淡淡的梅香味偷偷浸遍每一寸空间。 黑沉沉的木桌上,一个衣衫半褪的女人伏着,露出大片雪白的肩膀和后背,随着身上人动作的一次次落下,一副水墨色的图案渐渐成型。 有节奏的、如同被蚂蚁啃噬的痛感有一阵没一阵的,花白禾松懈下来自己的心神,想着大不了以后都不在人前换衣裳,于是自暴自弃地接受了身上有丑图的设定—— 毕竟,她人都这么丑了,之前有说什么吗? 还不是只能接受。 她眼眸半睁半合,差不多四更时分睡意漫了上来,脑袋像只啄木鸟似的一点一点,隐约间听到姜窈的声音传来: “可能会痛……” 花白禾全然没反应过来,下一秒,后肩处漫上一股火辣辣的疼痛,她一下子没忍住,开口就是一声标准的惨叫! 困意被痛觉淹没,她疼得差点从桌上摔下去,被姜窈抬手拢在腰间,隔了些距离轻轻地吹着她肩上红肿的地方,低声道:“不疼、不疼、乖……” 恰在此时,外头传来动静,浣溪早早起来,见这边灯火一夜没熄,过来敲了敲门:“娘娘!” 姜窈松开了手,对浣溪说了一声:“进来吧。” 浣溪走进便是一句:“听说皇上昨儿临幸了个秀女,今早提了位分,直接便是嫔——” 话说到一半,她瞪大眼睛看着花白禾的背。 “娘娘,这是……?!” 她用一种震惊又羡慕的眼神看着花白禾,但花白禾却捂着脸不想见人。 “大惊小怪什么,皇上是天下之主,谁能伺候得他高兴,就是那人的福分。”姜窈放下了手里的针,因为一整晚没睡,连语调都是懒洋洋的。 她又看了看花白禾疼的样子,仿佛刚才抱着人哄的并不是她,只随口道:“回去歇着吧,记着这几日别沾水。”然后才面向浣溪,一面让她伺候着更衣洗漱,一面吩咐她从库房箱子里取些首饰赏那秀女。 “她叫什么名字?”姜窈问道。 “沈青玉……好像是这个名儿,啊对就是清嘉昨儿救过的那个!”浣溪继续说道:“皇上昨夜从储秀宫过,听闻落了水的人是兵部侍郎家的小女儿,不知怎的就拐进去了,听说她总被人孤立,原来是个狐媚子,才刚进宫就能——” 花白禾:“……怎么办,我好像救了个不得了的人。” 系统抬手就是个板砖图:【我让你搞事.jpg】 “好了。”姜窈淡淡地打断了浣溪的话,眉目间看不出喜怒,仿佛不甚在意的样子。 她视线一转,见到花白禾重新掩好衣裳,正想轻轻出门,开口便对她说道: “五百遍,别忘了。” 花白禾:“……”这都没忘??? 花白禾:“奴才遵旨。” …… 她一边思考着沈青玉莫名其妙攻略了皇上的事情,一边往屋子里走,正经过梳妆台,步伐顿了顿。 犹豫半晌,花白禾挪了过去,背对着镜子,慢慢拉开了衣服—— 在她的右肩后,有一黑一白,栩栩如生的两条小金鱼首尾相对,游弋成了一个圆,虚虚的水墨色蝶尾被勾勒出十足的风姿,尾部如蝶翼般柔柔展开,飘逸出灵活感,像是能随时从这雪白的皮肤里跃然而出。 就连两条鱼身上隐约的骨线都描得十分生动。 花白禾对着镜子看了许久,突然冒了一句:“你说,皇后是不是暗恋我许多年?” 系统:“……你不思考救了个情敌的事情,在这里做什么白日梦?” 花白禾呜呜感动道:“她给我纹的居然是锦鲤!” “她怎么知道我以前抽奖转发从来没中过?!” 历时大半个月的调度,第一批大雍朝的粮草正在往边城的方向运去,刘冶点兵遣将,率领着两万精兵,五千都城禁军往西北而去—— 西北契丹全部能打的兵马不过三万,其中耶律荻部骁勇善战的勇士也不超过八千。 由此可见刘冶此次想将耶律荻部一网打尽的决心。 令前朝震惊的是,此次皇帝不仅一意孤行,要亲自率部与荻戎抗击,甚至还嘱意将皇后也一同带走,若不是几位上了年纪的御史在朝堂上作出一副要一头撞死、血溅三尺的决心来劝谏,刘冶说不定这个小愿望也被满足了。 颇感遗憾的他,临走的前一晚还到长乐殿宿下,让里头的烛火点了一夜。 不巧的是,这次守夜的人恰好是花白禾。 她表面上在内室门口正襟危坐,表现出一副恪守岗位的模样,实则恨不能将自己的耳朵尖尖竖起,去捕捉里头的细微动静。 初时半点动静也无,后来逐渐传出细细碎碎的呻-吟声,花白禾听不真切,只能依稀跟着那好听的调子叹一声: “唉,姜窈的床就是这点不好——质量太结实。” 弄的她只能将就听听这吴侬软语般的吟哦。 系统:“【你还要怎样?.jpg】 …… 后半程那声音逐渐隐没,花白禾被禁闭的殿内地龙捂得昏昏欲睡,等清早皇帝开门吩咐一声‘进来伺候’时,还迟钝地好几秒没反应过来。 待到她打好了洗漱水端进室内,恰看到姜窈半蹲着身子,一丝不苟地给刘冶系贴身软甲各种绑带的模样。 她有意上前去接过这伺候的活儿,却被姜窈抬手躲过,“你不知道行军软甲的构造,还是本宫来吧。” 说完,姜窈吩咐她去长乐殿的小厨房里让厨子上些软糕过来。 与此同时,她轻柔地对皇上说道:“行军路上多艰苦,若是让皇上早起便吃干巴巴的饼子,多少难以下咽,若是粥汤,又难免不方便,便委屈皇上先垫几口娘们喜欢的软糕了。” 刘冶顿时笑开:“你倒还记着朕上次说你花茶那事儿——皇后精心给朕准备的东西,又怎么能说是委屈?” 花白禾被这对帝后的恩爱秀了一脸,悄悄地退下去传膳。 退出房间后,她见左右无人,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喊系统:“姜窈为什么那么喜欢逗我玩?” 前段时间深夜殿中的那个问题仍然徘徊在她脑中,久久不曾散去。 ——这里面,哪样能让你念念不忘呢? 花白禾当时打了个哈哈,面上装作很诚恳的样子:“娘娘,奴才虽见识不多,却也知道这里头样样都是上好的玉材、银饰,自打奴才跟了娘娘以来,按理眼皮子不该如此浅,只是……奴才终究难免俗,见着金的银的玻璃种玉料,就挪不开眼了。” “娘娘若是想赏赐奴才,奴才这就先谢过了。” 当时姜窈目光灼灼看了她许久,看得她一颗心扑通扑通狂跳时,等来的却是一句意味深长的: “那么,你是都喜欢了?” 花白禾适时露出了一个害羞的财迷表情,然后……她就被姜窈给撵出去了。 迫于系统淫-威的她,对不能主动勾搭美人皇后十分抱憾,但每每见到姜窈跟皇上帝后情深的模样,让她也是摸不着头脑,不明白自己这么一块糙肉怎么就遭了惦记。 ——明明按照这个趋势,皇后和皇上幸福美满到大结局是必然的。 “可能是宫里生活太无聊了,她拿你逗个乐子,”系统说:“反正只要不是你想的那样,我都ojbk。” 说完它就发了张动图,上面是个肌肉满身的糙汉子,穿着开档……不,开衩旗袍得意地扭着腰的模样。 花白禾木着脸:“对方已拒收您的消息。” …… 一人一系统互相怼了几个来回,花白禾走在去后厨房的路上,想了想对系统说道:“你把这个世界的剧情再给我传一次,我现在觉得只看前半部分,好像不太保险。” 系统:“【你可能是想气死你爸爸.jpg】【资料下载.zar】” 花白禾无视它的抓狂,对比了一下现实进度,发现如今后宫还算安稳,沈青玉不争宠,未来要进宫成为皇后劲敌的那个妹妹嘉妃,这会儿还不知道在哪儿。 只是西北之战却提前开始了,而且皇上这次不是坐在安稳的大后方点兵点将,反而亲自率部出征—— 花白禾愣了一下,心底有个大胆的猜测: “系统?是不是还有别的任务员改了世界进度?” 系统闷闷地回了一句:“我是新出的任务系统,排名靠后,权限很低,无法得知其他部门的情况。” 花白禾‘哦’了一声,只往沈青玉这只没丢命,还稍稍改动了些许命运的小蝴蝶身上猜了猜,而后收敛了心神,将上次没看完的剧情继续浏览完毕。 姜窈的下场比她想象中还要惨。 自从被诬陷成善妒之人,害得嘉妃丢掉孩子之后,她因为过度抑郁的,又失去了自己早产的孩子,受到了皇帝的冷待。 长乐殿渐渐萧条下去,身边最忠诚的奴才被她早早送出宫去,偌大的宫里,只剩她一个,堂堂大雍的皇后,沦落到被嘉妃派来的宫人苛待的地步,每天忍受冷水冷食和嘲讽,不久她就病倒了。 皇帝听闻之后,终究还是去看了她一次,而后惦记起了旧情,将那些慢怠的奴才通通重责,又有要恢复皇后殊荣的意思。 然而不久后,太后的六十大寿时,姜窈被人在饭菜里下了西域来的怪药,一向温柔文雅的她当庭出丑,丢尽了皇室脸面。 刘冶拉不下面子,再没话头替她转圜,第二天就下旨,褫夺了她的皇后位置,让她去冷宫思过。 那时候,姜窈的第二胎已经有四个月了。 她是带着自己没来得及面世的孩子,在冷宫中被冻死的。 看完整个故事的花白禾:“……” 她有些难以想象那样的落魄模样会发生在现金光芒万丈的姜窈身上,以至于踏进小厨房的时候被门槛绊了一下,差点把门牙送给灶台。 …… 三刻钟后。 刘冶用过早餐,早早就离开了,桌上盘子里只剩了一两块冷掉的红枣软糕和小米糕。 姜窈坐在梳妆台前,拿着木梳慢慢地顺着自己的秀发,在花白禾进来收拾桌上残余时,冷不防开口问道:“昨儿是你守夜?” 花白禾应了一声,视线下意识地往她那儿挪去,却规矩得只将目光停在她雪白的下巴皮肤上。 谁知等了许久,姜窈却没下文了,只对她淡淡支了一声:“去内务府唤江德胜来长乐殿一趟,本宫要吩咐他一些事。” 花白禾点了点头,就往外去了。 刚一出门,却见到沈青玉的贴身婢女春桃绞着手帕,在长乐殿的不远处来回踱步,显得有些焦虑的样子。 瞧见花白禾的身影,她急忙迎了上来,松了口气道:“清嘉姑姑,您今日若是得空了,请来储秀宫见一次主子吧。” 花白禾之前因为罚抄事件,基本路上都避着储秀宫的方向走,这会儿见到春桃的反应,不禁有些愣:“怎么了?” “娘娘在沈家的手足,沈香兰小姐,前段时间跟着沈家家母去山上礼佛,不幸被贼人掳走,如今全无下落,娘娘这几日都忧心地茶饭不想,我实在是没辙了。”春桃满脸的着急不似作伪。 花白禾却有些纳闷: 刚惦记完姜窈未来的敌人嘉妃,她就出了事……这未免也太巧了? 68.我真的不是x文女主(十五) 乖乖去补齐订阅啦~摸你小脑袋! 花白禾从夜夜笙歌的生活中脱离, 回归到陈可音寡淡的人生轨迹里。 此刻她正在公司周会上, 面上低着脑袋拿着笔,作出勤勤恳恳记录的状态, 同时光明正大在心中系统聊天开小差: “你说,洛笙的情感进度飙到百分之九十五,总部说没问题?” 系统显然也对这个结果很郁闷, 一贯的电子音都有些消沉:“是的。” 明明让洛笙出现情感波动的人只能是陈文宪, 为什么如今洛笙对花白禾产生了好感,情感进度依然会前推? 它百思不得其解。 花白禾画妙蛙种子的动作顿了顿, 在心底略显期待地喊了一声:“系系~” 这是什么狗屁称呼? 系统没理她。 花白禾继续深情呼唤:“统统~” 系统:“……说。” 花白禾略羞涩:“你看哦, 既然洛笙情感波动走向这么谜,我可不可以——” 系统毫不留情地打断她:“不可以。” 花白禾:“我还没说完呢。” 系统冷笑:“你不就是想回到洛笙的身边, 继续过那种没羞没臊的生活吗?” 花白禾想继续囚-禁y的小心思被戳破,却依然理直气壮:“追求美好事物是人类的本能, 我这么好看,洛笙也对我心动啊, 我们俩简直天造地设,天生——” ‘一对’还没来得及说,系统甩了她三个字:“一个亿。” 花白禾的话音猛地一刹, 中途来了个强拐:“性别太不合适!” 那一瞬间,系统仿佛听到了花白禾嗓子劈叉的声音。 能屈能伸的花白禾很惆怅, 低头在妙蛙种子旁边又画了个大猪蹄子。 箭头指向系统。 …… 而上班时期心不在焉的, 并不止花白禾一个。 陈文宪沉浸在洛笙要与他分手的情绪里, 恍恍惚惚的过了一上午, 一遍遍地回忆对方让他远离陈可音的最后一句话:“因为我讨厌别人碰我的东西,和我的人。” 他在思考这句话的意思。 “我的人”指的是他吗? 钢铁直男如陈文宪,是绝想不出自己多年女友存在弯如蚊香的可能性,最终只能把这句归为对方吃醋。 但是可音明明只是他的表妹,而且平时和洛笙关系也不错,她们俩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愣神间,旁边有人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肩上,玩笑道:“哎,老陈,今晚聚餐你带谁来,高贵冷艳白玫瑰,还是性感可爱红玫瑰啊?” 相熟的人都知道陈文宪聚餐时会带自己的女朋友,偶尔女朋友没空时,就会是关系好的表妹过来。 但正牌女友对陈文宪冷淡的很,经常整个饭局上都不发一言,反倒是他表妹来的时候,又会帮忙挡酒,还会帮着他处理人际关系。 有时候跟他关系不熟的新人都会错认,喊陈可音一声‘嫂子’,又或者是面上不言,在背后暗暗议论陈文宪长了副老实巴交样,想不到行情这么好。 陈文宪正被洛笙要分手的事情所困扰,闻言只皱了皱眉头:“别乱说,那是我表妹。” 跟他开玩笑的,是与他同一时间进公司的男同事许文,两人平时关系挺铁,看着他这幅真不知道的样子,许文想了想,决定站在兄弟的角度给句忠告: “老陈,要不是我了解你人品,知道你干不出那种通吃的事情来,你这话真一点可信度都没有。” 陈文宪眉头拧得更紧,看向身旁那人:“什么意思?” 许文直言道:“你看你表妹对你多殷勤,再看看你正牌女友,不知道的以为你表妹才是你女朋友。” “你表妹对你什么心思,我这个外人不好多说,但是再这么下去,你女朋友要是真喜欢你,不吃醋才怪——我跟你说,女人的醋点都可低了。”说到后半截,许文露出点心有戚戚焉的表情,不知回忆起了被什么支配的恐惧。 许文歪打正着的一通劝告,正好解答了陈文宪心中的困惑。 他眼中露出豁然开朗的神色,霎时间懂了洛笙与他分手的真正原因。 但要怎么样才能向洛笙表现出自己的决心呢? 陈文宪思索了一整天,脑袋里终于有了个点子。 …… 临近下班时间,花白禾有点坐不住了。 一方面,洛笙要来公司接她下班,这种先走肾再走心谈恋爱的发展让她有点心动;但另一方面,想到这么好看的美人从此她都只能看不能吃,花白禾就阵阵心痛。 陈文宪的电话就是这时候打来的。 “可音,最近笙笙闹了点小脾气,要跟我分手。” 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把花白禾给震到了。 没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十几年,一夜就让表哥回到了解-放前。 她无法说出真相,只能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回应陈文宪,开口便装傻道:“表哥,你怎么又惹笙笙不高兴了?还不快去给她买买买!哄哄她!” 陈文宪叹了一口气,将洛笙昨晚的话复述了一遍,末了还不忘提一句:“她还让我离你远一点,是因为吃醋么?可你是我表妹啊!” 花白禾十分配合,语带愧疚:“对不起,表哥,都是因为我……我以后一定和你保持距离,等你和笙笙结婚以后,我就跟着工作调到别的城市。” 说到后面她忍不住一阵悲痛。 ——以后她上哪儿去找这么漂亮,还这么会玩花样的对象去? 陈文宪听到她的声音,以为让可音与自己减少往来伤害到了她,但总归来说还是老婆重要,所以只能略微安慰道:“没关系,笙笙的不高兴应该是暂时的,或许是她太敏感了。” 没等花白禾说话,陈文宪顺势提出自己琢磨一早上的念头: “我有一个让笙笙回心转意的想法,可音,你愿意帮我吗?” 花白禾好奇他葫芦里装的什么药,即刻接道:“当然了,只要能让你和笙笙重归于好,我做什么都行。” “那好,你今天下午到我公司楼下一趟,这次事情过后,算我欠你一个人情,等以后笙笙不在意咱们的关系了,我再向你赔罪。”陈文宪如此说道。 花白禾对他难得的保密感觉有些稀奇,又有些欣慰—— 言传身教多年,家里的猪,终于学会自己拱白菜了! 她不禁在心里高歌:“啊!伟大的爱情!” 系统:“……”妈的智障。 花白禾并未体会到系统的旁观感受,有了提前下班躲开洛笙的借口,她离开公司的脚步半点不慌,十分嚣张。 然而她并不知道—— 洛笙早做好了被她逃离躲避的打算,预料到她要提前偷跑,早早等在花白禾工作大楼下的广场停车处。 见到那抹鲜亮的倩影从大门离开后,她没急着上去将人拦下,而是开着车一路跟了过去,想看看花白禾想要逃去哪儿。 跟着跟着,她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条道路是如此的熟悉,不论是路旁的绿化,还是远远那栋让她眼熟的银色金融大楼——那是她工作的地方。 但! 洛笙眼中开始有暗沉的情绪在翻滚。 因为这条路,同样也通往陈文宪工作的地方。 当跟随的那道身影如她所猜想那般,停留在陈文宪公司楼下的时候,洛笙的脸都绿了。 她死死盯着花白禾的背影,双手用力握着方向盘,手指用力到发白。 她不断地在心中安慰自己:“你已经吓到她一次了,你答应过放她自由的,你不能食言……” 洛笙需要非常努力,才能按捺下自己冲上去将人拉走的冲动。 她坐在车里,静静地看着花白禾的背影。 等着等着,天光慢慢暗了下来,暮色从四面八方包围这座城,但公司门口却始终没出现那道让她觉得扎眼的身影。 洛笙看着站在冷风中的那人,见她低头朝手心呵气的样子,心疼又泛了上来。 ——陈文宪就那么好吗? 她又想问出这句话了。 可是等在远处的人听不见她的心音,非常频繁地仰头往上看去,像是在等待这写字楼无数窗户后的一人,能低头看她一眼。 其实陈文宪早就下班了。 他早在心中排好了剧本:因为和洛笙公司离得近,只要让表妹过来,然后自己冷淡搭理,如此许多天,总有一次会让洛笙看到,她就会明白自己的转变。 陈文宪也不忍心真让自己陈可音受冻,感觉时间已到,正想出来语气冷漠地让她回去。 他都设想好了自己无情无义的声音: “你回去吧,我今天要加班。” 戏路排演完毕。 他刚迈步往外走,还未来得及靠近—— 旁边快步走过来一人,抬手就拽过他剧本中另一主演的手臂。 这人正是洛笙。 陈文宪惊讶于她的出现,但他没有任何说话的机会,就瞧见洛笙对自己冷冷地扬了扬下巴,对旁边的花白禾说道: “他对你什么样,你看不出来吗?” 陈文宪:“……”等等,好像哪里不对。 洛笙却没等他反应,对花白禾咄咄逼人:“你宁可为了这么个平庸的男人喝冷风,也不愿意考虑我,是吗?” 陈文宪:“……!!!”平庸这个词过分了吧? 花白禾:“……!!!”在我表哥面前出柜过分了吧? 她惊讶地张了张嘴,下意识看向陈文宪,装作茫然:“笙笙,我、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 洛笙对她的装傻有些气,但终究考虑到如今公共场合,她强忍住直接吻上去宣告主权的冲动,无视旁边的背景板,认认真真地凝视着眼前的人,一字一句问道: “我的意思是,我喜欢你,想正式地追求你当我女朋友,你同意吗?” ……她今晚实在是经不住更多折腾了。 洛笙慢慢从阴影里转过头来,半敛着的眼皮子低低垂下来,因为脸上没什么表情,这沉默便越发使人难熬。 当她与花白禾受惊兔子般圆睁的双目对上时,她毫不费力地读出了其间明明白白的恐惧。 ——可音在害怕她。 意识到这点之后,洛笙心中泛起丁点酸涩的意味,反映到面上,却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完全没在意脸上那点伤,反而是抬手摸了摸花白禾的脑袋,缓声问道: “做噩梦了吗?” 花白禾不太能摸准她这会儿的性情,或者说,自从洛笙在她面前展现出百合倾向之后,她就感觉自己看错了女主的人设,此刻亦不敢点头,也不敢摇头,仅仅是愣在那里。 洛笙心中苦涩更甚,倾身凑过去,在她额间落下个轻轻的吻。 她说:“继续睡吧,我在这儿。” 花白禾像是受到她那平静嗓音的蛊-惑般,睫毛颤动着,竟在她怀里慢慢跟着闭上了眼睛,呼吸逐渐变得平稳。 唯有系统直面了她的尿-性: “洛笙真是撩妹高手,软硬兼施,在一场疯狂之后突然给我来这么一下,我真是差点要爱上她了。” 花白禾在心中啧啧叹道。 系统诚恳地问道:“她和一个亿,你选哪个?” 花白禾顿时换了副嘴脸:“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说什么爱不爱的,幼稚!” 系统一方面满意于她的识时务,另一方面却又忍不住唾弃她,怼了她一张:【呵,女人.jpg】 花白禾非但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仿佛已经看到了任务完成后长着翅膀向自己飞来的一个亿,愉快地沉入了睡眠。 …… 次日。 花白禾猛地从床铺中坐了起来,却被腰间横亘的手臂一拦,差点又倒回被窝中。 回手撑了撑床,她低头的视线与身旁人姗姗睁开的目光对上,洛笙完全是一副懒洋洋的惺忪模样,只用眼神问她:去哪儿呢? 被她拦住去路的人咬了咬唇,而后十分坚定地对她说道:“昨天我没去陈叔陈姨那边,我得给他们回个电话。” 洛笙挑了下眉头,这才悠悠开口道:“就在这儿打吧。” 但是说完她并没有行动,仅仅是盯着花白禾看,看得花白禾一头雾水。 自从她被洛某人带回家之后,就彻底和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手机——说了再见,她的宝贝难道不是被这家伙藏起来了吗? 花白禾很茫然,但秉承着输人不输阵的原则,她也固执地与洛笙对瞪,努力把自己的眼睛睁的比对方更大。 洛笙看了她半天,终于妥协似的再度开了金口: “你亲我一下,我就把手机给你。” 说完她还意有所指地对花白禾扬了扬下巴。 花白禾还从来没见过送上门让人占便宜的,被这通操作震惊之余,她犹豫了一下,见到对方未改的姿态,最终还是低头在她唇上印了一下。 亲完之后她迅速跟系统强调:“不是我主动的!这是她要挟我的!” 系统并不想对这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行为说什么,只看着任务完成度独自内伤。 谁知洛笙得了花白禾的主动,面上却也没几分喜意,只扯了下唇角,深深对花白禾说了句:“为了他们,看来你是什么都肯做啊。” 说罢,她就翻身到另一侧,伸长手臂去床头柜里拿花白禾的手机。 花白禾看着她的背影:“……???” 不亲也不高兴,亲也不高兴,女人都这么难哄的吗? 但她很快就没工夫吐槽洛笙了。 因为刘芳接到她的电话之后,没等她说出昨晚未到的借口,在她的道歉刚出时,就语气很淡地接了句:“没事,你公司事多,姨知道。” 花白禾讪讪的,不知该怎么答。 她寄希望于接下来惯例留给刘芳的关怀时间,诸如询问陈可音的上班状况,一日三餐的内容,但今天这部分内容也只由沉默来填充。 花白禾立刻就意识到洛笙在这其中的‘功劳’,她的视线刚投向身旁那个听着通话外放的人,刘芳却转移了话题,关怀起了她的终身大事: “可音现在操心事业是好的,但公司来来去去那么多男同事,有什么看上的,也可以进一步发展看看,不然每次哥嫂打电话来问你的近况,姨这边也交代不过去啊。” 花白禾用往常那套‘先立业再成家’糊弄过去,而后听见刘芳淡淡反问道:“是吗?” “姨?”她疑惑地喊了一声,继而自以为弄懂了对方的意思,打包票道:“是不是我爸妈那边为难你了?没关系,我今晚就给他们回电话,您平时为表哥已经操碎了心,他们自己不管我,怎么还给您加压力了呢?” 惯常的贴心话,这次却没让刘芳高兴起来。 尤其是听见陈可音提到自己亲儿子的时候,她甚至觉得有些刺耳,跟着回忆起了,往常在生活里,可音好像也是这样,三句不离表哥的。 之前那些并未注意的细节,在心底怀疑的种子生出之后,便尽数化作浇灌的养料。 刘芳接了她的话茬:“我确实替文宪的婚事操碎了心,但小洛昨天却跟我提了要跟他分开的意思。” “可音,你也是从小跟着你表哥一块儿长大的,你也不想他孤独终老吧?” 花白禾被动地往下接:“当然了,姨,笙笙那边我会帮忙——” 刘芳打断道:“你想帮忙的话,以后就离你表哥远一点,省的其他不知道你们关系的人,误会了你表哥。” “我和你陈叔从小也待你不薄,平生也就这么个望子成龙的心愿,可音,你这么聪明,能懂姨的意思吗?” “当然,你以后照常上门是没关系的,我和你陈叔毕竟答应了你爸妈,只是时间上尽量和你表哥错一错,可以吗?” 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尖刀,扎进了拿着电话的那人胸口。 她脸色一分分变白,嘴唇蠕动半晌,终究半个字都抖不出,眼中氤氲出朦胧的雾气。 花白禾的这幅模样,看得洛笙心痛至极,她忍不住抬手环上这人细细的腰身,将自己的脸贴在对方肚子上。 一滴微凉‘啪嗒’落在洛笙的脸上。 洛笙听见她颤着嗓音回答道:“姨,我……我知道了……” 话音里染着十足的绝望。 那一刻,洛笙心痛到了极点,然而心底嫉-妒的火焰却终于被那泪水浇熄了稍许,她起身将手机从花白禾的掌心里挪开,半抱着她,亲上她的面颊,吻去她的泪,安抚似的低语: “别难过,我会一直陪着你,哪怕所有人都离开你,我也会陪着你,好不好?” …… “好——”花白禾在内心对系统感慨道:“变-态啊。” 系统正被眼前脱-肛的剧情所惊,恰听见花白禾又冒出一句: “……我可太喜欢了。” 系统:“……” 然后它就眼睁睁看着哭得梨花带泪的花白禾,戏路无缝衔接,推开了身上的洛笙,对她歇斯底里地吼道: “所有人都离开我?这一切不都是拜你所赐吗!”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被你这样对待?” “你知不知道,陈叔陈姨从小把我带大,这是我第二个家啊……你为什么要毁掉我的家庭,毁掉我的人生?” “洛笙,你告诉我啊!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 眼前的人哭的十分伤心,像只被折断羽翼离群的大雁,彷徨地徘徊在沙洲里,凄厉地对离去的同伴呼唤着,却再也跟不上队伍。 洛笙紧紧抱着她,任她泄愤似的抬手敲在自己身上,呢喃道:“是我错了,对不起,你很好,你什么都没做错。” 就是因为太好了,好得想让她将这人藏起来,谁都不给看。 洛笙唾弃于自己的阴暗,却在那一刻意识到自己对陈可音的爱究竟深到了何等地步。 紧接着,她身上发生了一些变化。 花白禾无法挣脱她的桎梏,没法抬头看她头顶的进度条,却被系统悚然一惊的声音提醒:“任务进度涨了百分之五!” 花白禾:“啊?” 系统比她更懵:“什么情况?只有陈文宪这个命定的另一半,才能推动洛笙的情感进度,为什么现在又涨了五点?” 花白禾凝思几秒,一副‘洛笙怕不是个变态”的语气,试探地问道:“难道是因为刚才那顿爱的小拳拳?” 系统听出了她语气里的跃跃欲试,一时间竟然奢侈地同情起了命运之子。 它沉默了一会儿,终究留了她两个字“稳住”,然后就切断了她这边的任务跟进,回到主神大厅去了。 …… 花白禾在等待系统回归的期间也没闲着。 悲痛过度哭晕之后,醒来后的她开始了宁死不屈的抵抗,开始了绝食。 洛笙用尽办法没能给她喂进去一口饭,哪怕是用上了在床上的那些手段。 最终,洛笙看着她被自己折腾到苍白的唇色,气的脸都黑了,对花白禾抛下一句: “我知道你现在不想见到我,我给你一晚上的时间冷静,从明天开始,你可以认真考虑要不要答应我的追求。” 花白禾对她的回答是,抽过身侧的枕头朝她脸上扔。 洛笙好脾气地接住了,放到了床尾,看了看她倔强地闭着眼不肯看自己的样子,在心中叹了一口气,转身出了房间。 花白禾回味了一下刚才游戏后的余韵,看了看自己仍被拷在床头的左手,目光飘到了另一侧的床头柜上。 三个小时后—— 外卖小王接到了他这辈子最难完成的一个单。 备注上写着: “望京花园a栋301靠南窗户,麻烦来个身手利索的,沿着旁边水管道上来,窗户开的直接进,等客人吃完再原路返回,切记!不要发出动静!被我对象发现就完了!办不到就给差评!” 外卖小王:“……???”请问你找的到底是什么魔鬼对象? 系统最近乐见她吃瘪:“我就说嘛,姜窈没道理看上你,也许她之前就是新世界门没打开呢?” 说不准她和皇帝之间的肌肤之亲,就在发乎情、止乎礼的地步。 花白禾很沮丧:“塑料主仆情。” 系统假模假样地安慰她:“没关系,等十个任务完成之后,你拿着一个亿的奖励,要什么样的对象——” 花白禾很忧愁地打断了它: “连听墙角的机会都不给我,我这辈子还没听过现场版。” 她说:“我是真的很失望。” 没等系统‘呸’她一脸,近处忽而传来个无比谄媚的声音:“这不是清嘉姑姑嘛!” 花白禾方走出长乐殿,循声望去,来人正是内务府大总管,江德胜。 …… 这内务府总管看着年纪不大,面上白净,眉目甚至有几分秀意。 见花白禾看来,他走近两步,礼貌性地躬了躬身子,笑出三分亲近:“清嘉姑姑,好些日子不见,前些天让送来长乐殿的江南新料子,皇后娘娘可喜欢?” 花白禾适时作出几分惊奇:“娘娘嘱意留了几匹,余下便分发到各宫了——江总管可是大忙人,今儿怎么想起来长乐殿了?” 江德胜顿时笑了笑:“清嘉姑姑这是哪儿的话,娘娘身为六宫之主,管理后宫内务,我平日里就算再忙也该来请安的。” “这不正赶上圣上登基第一回秋选,太后吩咐了,让把储秀宫一应老旧物件全得换新,图个好气象,我这立刻就来问娘娘,长乐殿可有需要翻修、清换的物件,这便让下头的孩儿们仔细着办了。” 花白禾皮笑肉不笑地听着,总结了一下这通扯屁的精髓—— 江德胜,内务府总管,奉太后旨意来要钱。 她本是个性子冷淡的人,对旁人说话也不冷不热的,正是这样,难得的微笑方显得格外难得:“我这便去通传一声——江总管来的倒是巧,再过一刻钟娘娘便要午憩了。” 江德胜见她折返,笑眯眯地准备等着,知道她今日该领俸禄,还多卖了她个人情,让身边的小太监一会儿亲自帮她跑趟腿儿。 两人你好我好地虚伪了一通,花白禾转过身之后脸上就出现几分若有所思。 这江得胜可是个了不得的人物,日后要升为皇帝身边的秉笔太监,后来也成了嘉妃上位的得力助手。 俗话说的好,宫斗有两大必胜辅助,太监和太医缺一不可。 花白禾决定哪天探探这个江德胜的底,想个办法将他挖到皇后这边的阵营。 …… 然而比挖嘉妃助手的时机先到的,是嘉妃的妹妹。 转眼就要到秀女面圣的时候,在此之前,姜窈却忽然决定在后花园设宴,邀请这些即将与她共享丈夫的女人们。 来参加皇后宴会的各地秀女,都是经过精挑细选送入宫来的,而兵部侍郎家的小女,沈青玉,正在其中。 这个世界如今所处的朝代,叫做大雍王朝,从圣祖开始就重文轻武,兵部在六部当中地位不尴不尬,在众多公卿门第出来的女儿中,沈青玉一点儿也不突出。 从系统给的资料当中,花白禾大概了解到,这是个实心眼的姑娘。 沈青玉人如其名,相貌如美玉,却没有与这美貌相匹配的心计,就从花白禾出门做事刻意路过储秀宫的时候,十回有三回都见到她被人孤立、针对的样子。 沈青玉将来会被人戏耍,弄脏面圣那日的新衣裳,因为在大殿上过于担忧自己的前程,反倒显得格外拘谨、放不开,皇上根本没让她抬头,第一轮就被刷下去了。 而后她该被分到各殿里从底层做起—— 但长乐殿的浣溪姑姑拒绝了她。 以至于后来她被分到一个低位分的宫人身边,主子做错了事拿她顶罪,就这么白白没了命。 花白禾一边利索地将长乐殿的宫人在御花园指示地团团转,一边跟系统感慨:“我怎么觉得这故事特别像是沈青玉死了,她姐进来给她报仇啊?” 系统:“从世界整体进程而言,这不是不可能——” 花白禾顺势接了一句:“所以,只要能够留下沈青玉,也就相当于从源头上断绝了嘉妃进宫的可能性?” 甚至,要是和沈青玉搞好关系,说不定她还会被拉拢到皇后这边来。 三言两语间,花白禾心底已经有了决定。 她算了算时辰,觉得差不多到了那些秀女过来的时候,准备去看看御花园的来路上看看。 园子外头有个挖出来的人工湖,平日里灌溉用的也是直接引的湖水,湖水很深,有阳光的时候景色相当棒。 花白禾在脑海里跟系统感慨一句:“接下来让我们参观一下宫斗戏害人的第一场景,大型湖泊,非常适合——”推人下水。 话还没说完,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有人落水了!” 花白禾收了收音:“看,就是这样。” 下一秒,更多的呼喊声传来:“青玉!救命啊青玉掉下去了!” “有秀女落水了!” 花白禾周身的闲适气息悚然一收,提着裙摆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在储秀宫教养嬷嬷跟着喊人的时候,先于近处御花园的侍卫,干脆利落地蹦跳入水! “我靠这戏怎么跟说好的不一样?为什么沈青玉又多了个被人害的地方啊,她是柯南吗她——” 花白禾睁开眼睛努力在水里沉浮,找那个落水的人。 69.我真的不是x文女主(十六) 乖乖去补齐订阅啦~摸你小脑袋! 柔和的声音在纯白的空间内响起。 花白禾捂着自己的胸口从地面上坐了起来,被撞那一刻的记忆依然残留在脑海里, 她后知后觉得口干舌燥, 心跳加速, 后遗症一般地感觉浑身使不上劲来。 许久之后, 她才筋疲力尽地曲起膝盖, 支着脑袋, 有气无力地开口道: “打了商量, 系系, 咱以后挑死亡方式的时候能来个温柔点的吗?” 系统被她刚才临死前试图表白的大胆行为吓了一跳,差点因为监-控不力受到上头警告, 此刻被她蹬鼻子上脸的要求气到发笑: “行,下次我挑个能一点点放干你身体里血液的世界。” 花白禾:“……当我没问。” 她抱膝坐在原地, 慢慢缓了过来,突然理解了最后那个任务的深意—— 洛笙之前就是因为车祸丧生的。 也对, 让一个人情感圆满的前提, 是这人得继续活着。 系统怼也怼过了, 见她只呆呆坐着,以为她还沉浸于上个世界的故事,没再开口去打扰。 许久之后,花白禾稍一抬头: “你们做事效率这么低吗?评分还没出?我这等一个亿开奖都等半天了。” …… 同时,主神空间内。 “第3928号世界任务已完成……正在检测世界运行能量……能量维持动态平衡……世界拯救成功。” 这声音报完之后, 旁边闭目养神的男人霎时间睁开了眼睛, 不复之前的惫懒模样。 “能量平衡?抽取世界数据。” 他开口命令道。 很快, 花白禾曾待过的那个世界后续模样便呈现在了他的跟前。 洛笙怔愣地从地上站起来, 由于任务员花白禾是干扰这个世界的存在,所以任务一经完成,会自动被世界所抹除。 这也就意味着…… 其实那场车祸并不存在,司机以为自己撞到了东西,惊魂未定下车之后,发现是自己的错觉。 他本就是酒-驾…… 他骂骂咧咧地回头去看,只看到了洛笙从地上站起来的样子。 那人疯了一般地想追上来找自己曾经在意过的人,却连半滴血的痕迹都没找到,只能见到那汽车绝尘而去的样子。 主神并不在意世界之子这一时的疯癫,他知道,这人迟早会忘了那个任务员—— “时间拉到二十年后。” 他下达了指令,镜头便集中在了二十年后的洛笙身上。 她独自捧着一束鲜红的玫瑰花,站在墓园里。 前头的墓碑上没有照片,也没有名字,不知她在祭奠着谁。 墓园内的微风安静拂过她的鬓角,露出她已经有些岁月痕迹的眼角,只眼底的沉色比起二十年前更甚。 五官的棱角与眼前墓碑边角一般冰冷。 从她身上昂贵低调的穿戴,以及周身颇有些不近人情的威势里,不难猜到此刻的她已经具有相当的社会地位了。 她将手里的花放到面前这块墓碑上,哪怕知道这块墓地下空空荡荡,也不妨碍她对这白石碑自说自话: “他们都不记得你了。” 陈文宪说他从来没有过表妹,就连陈可音的父母都是因为本身生理有碍,在国内无牵无挂,所以双双跑到国外去打拼的。 连当年高中毕业照上,都没留下陈可音的身影,仿佛她只是洛笙自己臆想出来的,还有血有肉,有名有姓的人物。 她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自嘲地笑了笑,喃喃道: “我都快忘了你的声音了……” 开始遗忘一个人的标志,是从忘记她的声音起。 只是—— 明明是朵素百合一样的人,偏偏让她觉得只有这样浓烈的颜色能衬上。 也许正是这样矛盾的违和气质,才让洛笙能坚定相信,如此人物绝不是她能凭空想出来的。 她俯身将花放下,抬手用拇指摩挲了下那粗砺的墓碑表面,似是在问那从不存在的人,也似是在问自己: “……我还能来几次呢?” 在第几次之后,她就会彻底忘掉这个人呢? 主神见到这出乎意料的一幕,眼中出现稍许惊疑,即刻下令道:“上传第3928号世界之子相关资料。” 他倒是好奇,这人的精神力有多强,竟能强迫自己与世界规律相抗衡? 不多时,数据传达到了他脑内。 比那突出的精神力更优秀的,是两格十分突兀的情感值。 不论是象征正面情绪的红色那栏,还是象征负面情绪的蓝色那栏,通通都是满格。 这人心中有多深的爱,就有多深的恨。 主神蓦地低声笑出来:“能量达到动态平衡,世界即可达到稳定……原来如此!” 他说:“我要奖励这个任务员。” …… “宿主花白禾评分已生成——s级优秀,奖励‘情感清洗’权一次。” 花白禾所等的评分终于姗姗来迟地下达了。 别说是花白禾,连系统都被这史无前例的新手高分惊到了。 ——它以为自己一直以来吐槽的对象是个青铜,没想到是个王者? 花白禾倒是很淡定,问系统:“‘情感清洗’权是什么东西?” 系统耐心解释:“任务员经历的世界很多,为了更好地完成任务,避免让自己沉陷于任务世界,在‘情感清洗’之后,你所经历的事情,对你来说就像是别人的故事。” 花白禾懂了。 在系统询问她是否使用的时候,她慢慢地吐出两个字:“不用。” “什么时候开始正式的第一个世界?”她又问道。 系统想到她的成绩,觉得自己可以给她点额外的奖励。 听说别的组的新人在完成任务之后,都会看看之前那个世界的后续发展,它决定参考一下。 “上个世界你有没有什么不舍得的人或者东西,我可以——” 花白禾眼前一亮,打断道:“你可以把那件内衣带来给我???” 系统后半句慢慢吐出:“……让你再看一眼。” 花白禾:“……”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系统故作无事:“现在开始导入下个世界数据——” 二话不说,花白禾跟前景物一变,跟着就是大量的信息涌入她的脑海,以至于她只能闭眼接收。 至于别的—— 花白禾想,时间的力量总是出乎人意料的强大,洛笙早晚会忘了她的。 …… 这个世界的故事发生在古代背景。 命运之子姜窈是个高门大户的大小姐,自小就知书达理,温文尔雅,早早被宫中皇室看中,选为未来的太子妃。 太子也早已倾心于她,两人的婚事门当户对,不论对于国家,还是对双方家庭都十分有利。 姜窈从太子妃变成皇后中间,几乎不受什么波折。 太子上位之路也稳稳当当,没有兄弟觊-觎他的位置,在老皇帝驾崩之后,凭着立储的那道旨意,稳稳坐住了正殿那把龙椅。 新皇帝上位,留给他的是吏治清明,河清海晏的盛世—— 照理说这对恩爱的帝后本该顺遂一生。 然而,世事无常。 自从姜窈需要管理的内务,从太子的后院变作皇帝的后宫之后,她的温柔、宽容就成了她最大的弱点。 曾被身为大儒的亲祖父教导出的文采,在后宫里唯一的用武之地,就是逢年过节为皇帝、为太后祝寿时写贺词。 她宽容的胸襟,只能用在一处地方——原谅那些和自己争夺丈夫,觊-觎自己权力和地位的女人。 被那些表面亲姐妹们栽赃过许多次之后,姜窈与皇帝之间的嫌隙日渐生出。 再多的信任,也经不起如此磋磨。 尤其是在西北起了战事,蛮夷来战之后,皇帝任命的大将军在西北战功连连,为了嘉奖前朝,后宫多了一位嘉妃。 不出三月,新妃有孕。 姜窈的地位顿时显得有些尴尬。 身边的人都建议她多使使劲,笼络皇帝多往她这边来几次,争取让肚子里也有消息。 她无意利用孩子换取枕边人的宠爱,但族内的压力,加上各方人的劝说,她终究还是妥协了。 待到姜窈的肚子终于也传出动静后—— 某次后宫宴会上,出了个小意外,嘉妃早产,离她最近的,正是皇后身边的婢女。 但事情远不止于此。 姜窈产中抑郁,怀胎八月便早产,之后生下的儿子,又因为先天不足,过早夭折了。 皇帝听到消息,认为她对自己有怨,牵连至腹中龙子,从此也不再往她宫中去。 而此时的前朝,西北战事刚平,东南沿海又兴风浪,嘉妃母家兄弟作战得力,又被派往东南平寇。 于是,尽管嘉妃损失一子,却因平衡前朝需要,得封为嘉贵妃。 …… 后续的发展,不用看也知道是稳稳朝着嘉贵妃上位,皇后被拉下马而去的。 花白禾暂时只接收到这,睁眼看了看自己在面前那口池塘内的倒影,叹了一口气。 在系统以为她要为姜窈送一句‘真惨’的时候,花白禾开口了: “道理我都懂,但是又让我当婢女,又让我长这么丑——系统,你是生怕皇后瞎了眼看上我吗?” 花白禾在努力控制自己骂人的冲动。 没等她做好与这幅平庸皮囊和平共处的心理准备,旁边忽而传来一个声响: “清嘉。” 见到她手中挎着个盆子从清洗的后院里走出,院外有个婢女及时将她喊住。 清嘉,就是她在这个世界的名字,系统已经为她安排好了身份,当她走入这个世界,所有人都会知道,她就是皇后如今最得力的大宫女。 那碧绿宫装的女子头上斜插着一支墨绿的钗,左右看了看,确认没人后,快步朝她这个方向走来。 如今正是新皇登基之时。 前几日方举行了封后大典,姜窈才刚封皇后,以她原先管理太子后院时那井井有条的模样,以及如今尚还算空,仅有一妃、一良人的后宫情况来看,照理说,现在应该还不会发生什么大事。 想到这里,花白禾心中有了数,只从盆里拿出自己已经洗好的皇后贴身衣物,件件抖开,一边晾一边看凑过来的这人: “浣溪,什么事?” 浣溪是花白禾在原本故事中看到的,姜窈身边最得用的那个,也是嘉妃怀孕流产时,离她最近的那个婢女。 她看上去很轻易接受了‘清嘉与自己一同从王府出身,感情深厚’的设定,在旁人面前还能摆出的大宫女威势,待到见了花白禾,那些镇定自若就全崩了。 浣溪从自己的衣服里摸出一个深蓝色的布包,凑向花白禾,低声道: “听说今早晨会上,礼部尚书拟了选秀条陈,请皇上过目。” 花白禾面上云淡风轻的,抖着衣裳上的水珠说道:“这事儿连御膳房的花猫都知道。” 后宫生活无趣,前朝的风吹草动,什么时候不是第一时间传出来? 何况这里是皇后在的长乐殿。 至于选秀,倒也是惯例了—— 新皇屁股底下的位置刚热乎,只要皇长子一日未出世,礼部这些干拿俸禄的人就一日有找存在感的地方。 什么为江山、为皇嗣着想……光花白禾见过的宫斗剧里就出现过无数遍这种台词,她闭着眼都是那些花白胡子的老臣苦口婆心的样子。 ——战斗力堪比那些栓不住自家猴孩子,却上赶着慰问别人家孩子成绩年纪第几,年薪多少,什么时候找对象的社区碎嘴子大婶儿。 浣溪见她半点不奇怪,顺着笑了下:“是,皇上是当朝将这事儿压下去了——” 紧接着,浣溪脸上的笑容转为苦涩:“可姜小王爷下朝之后,就托人往咱长乐殿里送了这礼物,本该由我直接呈给娘娘,但姜小王爷这人向来性情不好捉摸,若是我就这么冒冒失失的呈给娘娘……” 话说到这里,花白禾懂了。 所谓的姜小王爷,姜镇海,正是姜家最年轻的承爵者。 姜窈的祖父作为三代公卿,为了上两任皇帝鞠躬尽瘁,将家门光耀到如今地步,可如此高门大户,却有个致命弱点,人丁稀少。 到了姜镇海这一辈,更如同老母猪下耗子—— 一代不如一代。 因为就这一个儿子,姜窈的母亲对他溺爱得很,官二代的本事他是半点没学着,摆阔闹事、仗势欺人他却无师自通,从小到大不知惹了多少祸事。 如今亲姐成了皇后,他便进化成了京城第二个横着走的物种。 ……第一个是螃蟹。 鉴于这位姜镇海小王爷往长乐殿寄过许多‘惊喜’,最令人难忘的的一次,礼物是一只被压扁了裱进画框里的,死老鼠。 该项辉煌历史由姜镇海同志酒醉后达成—— 据说他是怀念小时候在家里捣老鼠窝,想试试看外头那些贫民做的‘烤老鼠’味道如何,结果差点被亲爹家法伺候死,最后被亲姐解救的故事。 礼物收到的那天,长乐殿的人听完这故事各个掩面泪流。 ……被那只死老鼠的味道熏的。 不巧的是,那天皇帝下朝之后恰好摆驾长乐殿。 听说他那天的脸色很黑,很难看,当场赏了那个呈礼的小厮八十大板,又下旨训了姜镇海一通,骂他不分尊卑,吓得姜老太爷连夜进宫,颤巍巍泪涟涟地跪下给自己这祖孙求情。 综上,姜家如今有这么个龟孙继承人,后期在前朝上刚不过嘉妃母家那些骁勇善战的兄弟,简直太理所当然了。 …… 当花白禾回忆完姜镇海的‘辉煌历史’,浣溪手中的那个蓝色布包已经往她怀中塞了过来: “清嘉,你惯是我们当中最聪明的那个,这事儿还是交给你解决吧。” 浣溪觉得这布包十分烫手—— 因为姜窈正是传说中的扶弟魔,就算姜镇海干过无数荒唐事,她也依然能打开十五倍美颜滤镜去看自己的亲弟弟。 所以不论是知道内情擅自销毁,还是直接呈给皇后,都有屁股开花的风险。 花白禾陡然接下这么个任务,整个人:“……?” 太能干也有错吗! 就在她稍一愣神的期间,浣溪自觉卸下了今日最沉重的包袱,放心地回到前头大殿内继续伺候皇后。 花白禾和那个蓝色布包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拿这个‘薛定谔的礼物’怎么办。 她先是掂量了一下那个重量,又捏了捏厚薄度…… “这个手感,”她低声自语道:“是书?” 她觉得有几分稀奇,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书值得这位小王爷偷偷从宫外送进来,还特意要交给皇后。 一秒钟后,花白禾被封面上的画图闪瞎了眼。 系统看到那张马赛克图,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什么,刚想开口安慰,却见花白禾拿出看论文资料般的严肃表情,盯着那封面半天,然后问它: “……这姿势,是老汉推车吗?” 系统:“【我还是个宝宝,我什么都不知道.jpg】” 姜镇海又一次刷新了他送礼的下限。 突破后宫重重阻碍,他给她的亲姐姐,送了一本……淫-书。 里头观音坐莲、山羊对树、丹穴凤游等等,应有尽有。 联想到今天前朝发生的事情,花白禾不难猜出他送这么本爱爱姿势科普书的用意—— 他想让姜窈多笼络皇帝,早点诞下皇长子,彻彻底底坐稳后宫第一人的位置。 但这是要是传出去了…… 民间评书又要多几个段子—— #八一八那个将手伸进皇帝后宫的小舅子#、#母仪天下的皇后究竟有哪些床头读物#、#帝后夫妻生活不和谐,是人性的泯灭,还是道德的沦丧#…… 种种标题从花白禾的脑海里闪过,只见她相当淡定地将书一卷,往怀里塞去: “这本书,没收了。” 系统瞧见她没当场销毁,试探着问了句:“你不会要留下自己看吧?” 花白禾义正言辞:“我怎么会是这种人呢!” 正在这时,另一个桃色宫装婢女匆匆往她这儿来,开口便喊道:“清嘉姐姐,娘娘今日兴起,想与婉妃对弈,问起上回皇上赏赐的那副白玉棋盘,你给收哪儿去了?” 婉妃之前就是太子的侧妃,和姜窈一起服侍太子,年纪比姜窈大了八九岁,如今太子变皇上,她也跟着抬了身价,作为这后宫中唯一的妃子。 婉妃比姜窈更佛,从不主动招惹人,在后宫中真真是透明人般的存在。 花白禾听了她的话,随着她往外走:“娘娘之前让收进库中了,我这便去取一趟——对了,婉妃惯爱喝毛尖,你提醒着浣溪。” 那婢女远远应了一声:“哎!” …… 一刻钟后。 花白禾见到了姜窈的真容,那模样惊艳到了她,以至于她根本没注意到对面的婉妃。 身体设定的本能促使她停止这种直视主子的冒犯行为,然而那随意一瞥却已在她心底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耀眼的明黄色常服穿在她的身上,金光灼灼,照亮了整座长乐殿,却也没掩住她自身颜色。 衣领出的脖子那段胜过天鹅曲颈,面庞肤色塞初雪,尤其是那双含着笑意的黑色眸子,沉淀出她似水的温柔。 落落大方的五官,既压得住一身皇后的威仪,却又不至露出威慑之意,一见就令人心生好感。 看得花白禾这个终身颜狗后援会成员,面上站桩式的侍奉在旁边,心底恨不能将她的盛世美颜作屏保舔个几万遍。 她陶醉得连婉妃走了都没反应过来。 “清嘉……”直到那道温柔的嗓音在她身旁再度响起。 花白禾骤然回神,低声喊道:“娘娘。” “今儿怎么了?瞧着你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姜窈说话时自有一副涵养极佳的调子在里头,吐字极为清晰,却听不出轻慢的意思,反倒有十足的妥帖。 花白禾感受着耳朵怀孕,一边手脚麻利地想收拾桌上的棋盘,低眉顺眼地微笑: “娘娘多虑了,我是想着御膳房那边小扇子传来消息,说今儿进了十来只肥鸭,如今正是吃鸭肉的好季节,您要不今晚点道鸭肉羹?” 姜窈顿时失笑,没想到她这会儿就替自己操心起了膳食,正想说点什么,忽然见到她俯身时,衣襟里露出的那块深蓝色边角。 “……你衣裳里是什么?” 花白禾茫然一抬头,差点条件反射回答:胸! 等顺着她的视线一低头—— ‘啪嗒’一声。 已经露出大半个角的书册彻底掉在了桌上。 蓝布本就包的不太严实,正好隐隐绰绰露出一半封面的手绘图。 露出的那一半,正好是两个紧贴着做运动的人物下半-身。 花白禾:“……!!!” 水青色宫装褪下,便是雪白的里衣,姜窈看着那张不过是普通长相的脸庞,眼底的颜色沉了沉—— 眼前的宫女明明长着平凡的鹅蛋脸,五官分别看去更是极为平庸,偏偏组合到了一块儿,就被那双灵气十足的眼睛泛活了,处处透着股机灵劲儿。 脑子没动的时候便是普通的沉稳,但凡有想法一冒,她眼中便亮起精光来。 姜窈看到她慢慢将衣裳往下拉,从脖颈到锁骨、光滑的肩膀,及至浅浅一层阴影也即将冒出时,方才淡淡开口道:“行了。” 花白禾僵硬地停住了手,努力压住自己心底的错愕—— 怎么就行了? 衣服才脱一半你就告诉我行了? 你是不是不行啊? 姜窈却没去管她内心排山倒海的失望,走到她的跟前,抬手搭上她因常年不见光显得格外嫩白的那块肩胛肌肤。 微凉的指尖抚摸上来,带着冷意不经意划过,捎起一阵触电般的发毛感,让花白禾差点跟着浑身一抖。 她讷讷地喊出一声:“娘娘……?” 分明是如此情-色的吃豆腐场景,不知为什么,当她的目光触及姜窈眼底的情绪时,总觉得—— 她这动作非常像是在挑菜碟里的排骨哪块口感好。 在花白禾满怀期待等着她下口的时候,姜窈摩挲着她右肩上的一小颗痣,小小凸起的手感格外好玩,让她不禁用指腹来回摩擦,许久才慢条斯理地开了口:“你哪儿比较不怕疼?” 她响亮地回道:“屁股!”其实我哪里都不怕疼!让爱来得更猛烈些吧! 姜窈掀起眼皮子看了看她,半晌后意味深长地问道:“你确定吗?” 花白禾:“……可以吗?” 姜窈莫名笑了笑,对面前的桌子略一扬下巴,说道:“趴上去。” 顿了顿,她想到对方刚才说的‘屁股’那位置,一沉声开口道: “裤子脱了。” 花白禾想这多不好意思—— 然后她麻利地光着屁股蛋儿,凉飕飕地趴上了那张黑沉木的桌子。 与此同时,她条件反射地忽略了之前姜窈问的疼不疼问题,笑嘻嘻地对系统说道: “原来她喜欢后入~” 系统:“【我不听我不听.jpg】” …… 半刻钟后,花白禾心底的期待尽数转成了惊恐。 她睁大了眼睛,看着姜窈走远到床边,再折返时手中却端着一个木盘,里头陈列着一排银针,旁边还有一堆瓶瓶罐罐。 “系系系统,她是容嬷嬷转世吗!难道我擅自跳个水,她居然就要拿针扎我?!”花白禾内心都在哆嗦。 “娘、娘娘,我突然觉得我浑身都怕疼……”花白禾看上去非常想提着裤子逃跑。 姜窈眼刀往她这一刮,淡淡地吩咐道:“不许动。” 花白禾定住了。 姜窈的目光从她半露的肩膀,到宽大内衬衣摆下露出的那截大腿,沿着曲线看完了苗条的小腿。 以前倒是没发现,这清嘉模样一般,身材倒还不错。 姜窈将手里的木盘往桌上轻轻一磕,觑了她一眼,见她乖巧,语气恢复了温和: “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想纹哪儿?” 花白禾:“……?” 咦?什么?纹哪儿? …… “啊……!”夜半时分,长乐殿的寝殿中传出一声隐约的痛呼声。 姜窈捏着针的动作十分稳,听见她的喊声,刚准备落下的动作停了停,温润的嗓音里带了几分无奈: “我还没扎。” 花白禾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我有点儿怕疼。” 所以先练练嗓子。 姜窈左右看了看,半晌从怀中摸出一方递漂亮的绣着梅花的手帕,上面还带着浅浅的熏香味,轻叹了一口气,话语更温柔了些:“先咬着它,忍忍。” 花白禾瑟瑟发抖地接过,却没急真往嘴里塞,只是闭紧了牙关,转而纳闷地问心中的系统:“你说,姜窈为什么突然要给我纹身?” 系统搜索了一下资料,回道:“可能是你下午落水的事情吓到她了,在这个世界里,纹身最初见于囚犯的流放刺青,但后来大家相信纹身中带有一股力量,能够吓退鬼怪,保佑人平安顺遂。” 话音落下后,它以为花白禾会为姜窈的这份担忧而感动,结果她却半天没动静。 当姜窈手中的第一针落在她肩上时,花白禾的声音才再次响起,里头是十足的沉重:“她是不是很恨我?” 系统:“?” 花白禾:“姜窈刚说她今晚也要跟我一块儿学习,她居然拿我做实验。” 她继续在脑海里哭丧:“以后我衣服一脱,左青龙,右白虎,中间一个米老鼠,我还怎么见人?” 系统想象出了那个辣主脑的画面,沉默了许久: “……保重。” …… 静谧的室内,蜡烛在角落里无声燃烧,细细的熏香从繁复花纹的镂空炉子里袅袅升起,淡淡的梅香味偷偷浸遍每一寸空间。 黑沉沉的木桌上,一个衣衫半褪的女人伏着,露出大片雪白的肩膀和后背,随着身上人动作的一次次落下,一副水墨色的图案渐渐成型。 有节奏的、如同被蚂蚁啃噬的痛感有一阵没一阵的,花白禾松懈下来自己的心神,想着大不了以后都不在人前换衣裳,于是自暴自弃地接受了身上有丑图的设定—— 毕竟,她人都这么丑了,之前有说什么吗? 还不是只能接受。 她眼眸半睁半合,差不多四更时分睡意漫了上来,脑袋像只啄木鸟似的一点一点,隐约间听到姜窈的声音传来: “可能会痛……” 花白禾全然没反应过来,下一秒,后肩处漫上一股火辣辣的疼痛,她一下子没忍住,开口就是一声标准的惨叫! 困意被痛觉淹没,她疼得差点从桌上摔下去,被姜窈抬手拢在腰间,隔了些距离轻轻地吹着她肩上红肿的地方,低声道:“不疼、不疼、乖……” 70.我真的不是x文女主(十七) 乖乖去补齐订阅啦~摸你小脑袋! 姜窈看到她慢慢将衣裳往下拉, 从脖颈到锁骨、光滑的肩膀,及至浅浅一层阴影也即将冒出时,方才淡淡开口道:“行了。” 花白禾僵硬地停住了手,努力压住自己心底的错愕—— 怎么就行了? 衣服才脱一半你就告诉我行了? 你是不是不行啊? 姜窈却没去管她内心排山倒海的失望, 走到她的跟前, 抬手搭上她因常年不见光显得格外嫩白的那块肩胛肌肤。 微凉的指尖抚摸上来, 带着冷意不经意划过,捎起一阵触电般的发毛感, 让花白禾差点跟着浑身一抖。 她讷讷地喊出一声:“娘娘……?” 分明是如此情-色的吃豆腐场景, 不知为什么,当她的目光触及姜窈眼底的情绪时,总觉得—— 她这动作非常像是在挑菜碟里的排骨哪块口感好。 在花白禾满怀期待等着她下口的时候, 姜窈摩挲着她右肩上的一小颗痣,小小凸起的手感格外好玩, 让她不禁用指腹来回摩擦,许久才慢条斯理地开了口:“你哪儿比较不怕疼?” 她响亮地回道:“屁股!”其实我哪里都不怕疼!让爱来得更猛烈些吧! 姜窈掀起眼皮子看了看她, 半晌后意味深长地问道:“你确定吗?” 花白禾:“……可以吗?” 姜窈莫名笑了笑,对面前的桌子略一扬下巴,说道:“趴上去。” 顿了顿, 她想到对方刚才说的‘屁股’那位置, 一沉声开口道: “裤子脱了。” 花白禾想这多不好意思—— 然后她麻利地光着屁股蛋儿, 凉飕飕地趴上了那张黑沉木的桌子。 与此同时, 她条件反射地忽略了之前姜窈问的疼不疼问题, 笑嘻嘻地对系统说道: “原来她喜欢后入~” 系统:“【我不听我不听.jpg】” …… 半刻钟后, 花白禾心底的期待尽数转成了惊恐。 她睁大了眼睛,看着姜窈走远到床边,再折返时手中却端着一个木盘,里头陈列着一排银针,旁边还有一堆瓶瓶罐罐。 “系系系统,她是容嬷嬷转世吗!难道我擅自跳个水,她居然就要拿针扎我?!”花白禾内心都在哆嗦。 “娘、娘娘,我突然觉得我浑身都怕疼……”花白禾看上去非常想提着裤子逃跑。 姜窈眼刀往她这一刮,淡淡地吩咐道:“不许动。” 花白禾定住了。 姜窈的目光从她半露的肩膀,到宽大内衬衣摆下露出的那截大腿,沿着曲线看完了苗条的小腿。 以前倒是没发现,这清嘉模样一般,身材倒还不错。 姜窈将手里的木盘往桌上轻轻一磕,觑了她一眼,见她乖巧,语气恢复了温和: “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想纹哪儿?” 花白禾:“……?” 咦?什么?纹哪儿? …… “啊……!”夜半时分,长乐殿的寝殿中传出一声隐约的痛呼声。 姜窈捏着针的动作十分稳,听见她的喊声,刚准备落下的动作停了停,温润的嗓音里带了几分无奈: “我还没扎。” 花白禾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我有点儿怕疼。” 所以先练练嗓子。 姜窈左右看了看,半晌从怀中摸出一方递漂亮的绣着梅花的手帕,上面还带着浅浅的熏香味,轻叹了一口气,话语更温柔了些:“先咬着它,忍忍。” 花白禾瑟瑟发抖地接过,却没急真往嘴里塞,只是闭紧了牙关,转而纳闷地问心中的系统:“你说,姜窈为什么突然要给我纹身?” 系统搜索了一下资料,回道:“可能是你下午落水的事情吓到她了,在这个世界里,纹身最初见于囚犯的流放刺青,但后来大家相信纹身中带有一股力量,能够吓退鬼怪,保佑人平安顺遂。” 话音落下后,它以为花白禾会为姜窈的这份担忧而感动,结果她却半天没动静。 当姜窈手中的第一针落在她肩上时,花白禾的声音才再次响起,里头是十足的沉重:“她是不是很恨我?” 系统:“?” 花白禾:“姜窈刚说她今晚也要跟我一块儿学习,她居然拿我做实验。” 她继续在脑海里哭丧:“以后我衣服一脱,左青龙,右白虎,中间一个米老鼠,我还怎么见人?” 系统想象出了那个辣主脑的画面,沉默了许久: “……保重。” …… 静谧的室内,蜡烛在角落里无声燃烧,细细的熏香从繁复花纹的镂空炉子里袅袅升起,淡淡的梅香味偷偷浸遍每一寸空间。 黑沉沉的木桌上,一个衣衫半褪的女人伏着,露出大片雪白的肩膀和后背,随着身上人动作的一次次落下,一副水墨色的图案渐渐成型。 有节奏的、如同被蚂蚁啃噬的痛感有一阵没一阵的,花白禾松懈下来自己的心神,想着大不了以后都不在人前换衣裳,于是自暴自弃地接受了身上有丑图的设定—— 毕竟,她人都这么丑了,之前有说什么吗? 还不是只能接受。 她眼眸半睁半合,差不多四更时分睡意漫了上来,脑袋像只啄木鸟似的一点一点,隐约间听到姜窈的声音传来: “可能会痛……” 花白禾全然没反应过来,下一秒,后肩处漫上一股火辣辣的疼痛,她一下子没忍住,开口就是一声标准的惨叫! 困意被痛觉淹没,她疼得差点从桌上摔下去,被姜窈抬手拢在腰间,隔了些距离轻轻地吹着她肩上红肿的地方,低声道:“不疼、不疼、乖……” 恰在此时,外头传来动静,浣溪早早起来,见这边灯火一夜没熄,过来敲了敲门:“娘娘!” 姜窈松开了手,对浣溪说了一声:“进来吧。” 浣溪走进便是一句:“听说皇上昨儿临幸了个秀女,今早提了位分,直接便是嫔——” 话说到一半,她瞪大眼睛看着花白禾的背。 “娘娘,这是……?!” 她用一种震惊又羡慕的眼神看着花白禾,但花白禾却捂着脸不想见人。 “大惊小怪什么,皇上是天下之主,谁能伺候得他高兴,就是那人的福分。”姜窈放下了手里的针,因为一整晚没睡,连语调都是懒洋洋的。 她又看了看花白禾疼的样子,仿佛刚才抱着人哄的并不是她,只随口道:“回去歇着吧,记着这几日别沾水。”然后才面向浣溪,一面让她伺候着更衣洗漱,一面吩咐她从库房箱子里取些首饰赏那秀女。 “她叫什么名字?”姜窈问道。 “沈青玉……好像是这个名儿,啊对就是清嘉昨儿救过的那个!”浣溪继续说道:“皇上昨夜从储秀宫过,听闻落了水的人是兵部侍郎家的小女儿,不知怎的就拐进去了,听说她总被人孤立,原来是个狐媚子,才刚进宫就能——” 花白禾:“……怎么办,我好像救了个不得了的人。” 系统抬手就是个板砖图:【我让你搞事.jpg】 “好了。”姜窈淡淡地打断了浣溪的话,眉目间看不出喜怒,仿佛不甚在意的样子。 她视线一转,见到花白禾重新掩好衣裳,正想轻轻出门,开口便对她说道: “五百遍,别忘了。” 花白禾:“……”这都没忘??? 花白禾:“奴才遵旨。” …… 她一边思考着沈青玉莫名其妙攻略了皇上的事情,一边往屋子里走,正经过梳妆台,步伐顿了顿。 犹豫半晌,花白禾挪了过去,背对着镜子,慢慢拉开了衣服—— 在她的右肩后,有一黑一白,栩栩如生的两条小金鱼首尾相对,游弋成了一个圆,虚虚的水墨色蝶尾被勾勒出十足的风姿,尾部如蝶翼般柔柔展开,飘逸出灵活感,像是能随时从这雪白的皮肤里跃然而出。 就连两条鱼身上隐约的骨线都描得十分生动。 花白禾对着镜子看了许久,突然冒了一句:“你说,皇后是不是暗恋我许多年?” 系统:“……你不思考救了个情敌的事情,在这里做什么白日梦?” 花白禾呜呜感动道:“她给我纹的居然是锦鲤!” “她怎么知道我以前抽奖转发从来没中过?!” 系统最近乐见她吃瘪:“我就说嘛,姜窈没道理看上你,也许她之前就是新世界门没打开呢?” 说不准她和皇帝之间的肌肤之亲,就在发乎情、止乎礼的地步。 花白禾很沮丧:“塑料主仆情。” 系统假模假样地安慰她:“没关系,等十个任务完成之后,你拿着一个亿的奖励,要什么样的对象——” 花白禾很忧愁地打断了它: “连听墙角的机会都不给我,我这辈子还没听过现场版。” 她说:“我是真的很失望。” 没等系统‘呸’她一脸,近处忽而传来个无比谄媚的声音:“这不是清嘉姑姑嘛!” 花白禾方走出长乐殿,循声望去,来人正是内务府大总管,江德胜。 …… 这内务府总管看着年纪不大,面上白净,眉目甚至有几分秀意。 见花白禾看来,他走近两步,礼貌性地躬了躬身子,笑出三分亲近:“清嘉姑姑,好些日子不见,前些天让送来长乐殿的江南新料子,皇后娘娘可喜欢?” 花白禾适时作出几分惊奇:“娘娘嘱意留了几匹,余下便分发到各宫了——江总管可是大忙人,今儿怎么想起来长乐殿了?” 江德胜顿时笑了笑:“清嘉姑姑这是哪儿的话,娘娘身为六宫之主,管理后宫内务,我平日里就算再忙也该来请安的。” “这不正赶上圣上登基第一回秋选,太后吩咐了,让把储秀宫一应老旧物件全得换新,图个好气象,我这立刻就来问娘娘,长乐殿可有需要翻修、清换的物件,这便让下头的孩儿们仔细着办了。” 花白禾皮笑肉不笑地听着,总结了一下这通扯屁的精髓—— 江德胜,内务府总管,奉太后旨意来要钱。 她本是个性子冷淡的人,对旁人说话也不冷不热的,正是这样,难得的微笑方显得格外难得:“我这便去通传一声——江总管来的倒是巧,再过一刻钟娘娘便要午憩了。” 江德胜见她折返,笑眯眯地准备等着,知道她今日该领俸禄,还多卖了她个人情,让身边的小太监一会儿亲自帮她跑趟腿儿。 两人你好我好地虚伪了一通,花白禾转过身之后脸上就出现几分若有所思。 这江得胜可是个了不得的人物,日后要升为皇帝身边的秉笔太监,后来也成了嘉妃上位的得力助手。 俗话说的好,宫斗有两大必胜辅助,太监和太医缺一不可。 花白禾决定哪天探探这个江德胜的底,想个办法将他挖到皇后这边的阵营。 …… 然而比挖嘉妃助手的时机先到的,是嘉妃的妹妹。 转眼就要到秀女面圣的时候,在此之前,姜窈却忽然决定在后花园设宴,邀请这些即将与她共享丈夫的女人们。 来参加皇后宴会的各地秀女,都是经过精挑细选送入宫来的,而兵部侍郎家的小女,沈青玉,正在其中。 这个世界如今所处的朝代,叫做大雍王朝,从圣祖开始就重文轻武,兵部在六部当中地位不尴不尬,在众多公卿门第出来的女儿中,沈青玉一点儿也不突出。 从系统给的资料当中,花白禾大概了解到,这是个实心眼的姑娘。 沈青玉人如其名,相貌如美玉,却没有与这美貌相匹配的心计,就从花白禾出门做事刻意路过储秀宫的时候,十回有三回都见到她被人孤立、针对的样子。 沈青玉将来会被人戏耍,弄脏面圣那日的新衣裳,因为在大殿上过于担忧自己的前程,反倒显得格外拘谨、放不开,皇上根本没让她抬头,第一轮就被刷下去了。 而后她该被分到各殿里从底层做起—— 但长乐殿的浣溪姑姑拒绝了她。 以至于后来她被分到一个低位分的宫人身边,主子做错了事拿她顶罪,就这么白白没了命。 花白禾一边利索地将长乐殿的宫人在御花园指示地团团转,一边跟系统感慨:“我怎么觉得这故事特别像是沈青玉死了,她姐进来给她报仇啊?” 系统:“从世界整体进程而言,这不是不可能——” 花白禾顺势接了一句:“所以,只要能够留下沈青玉,也就相当于从源头上断绝了嘉妃进宫的可能性?” 甚至,要是和沈青玉搞好关系,说不定她还会被拉拢到皇后这边来。 三言两语间,花白禾心底已经有了决定。 她算了算时辰,觉得差不多到了那些秀女过来的时候,准备去看看御花园的来路上看看。 园子外头有个挖出来的人工湖,平日里灌溉用的也是直接引的湖水,湖水很深,有阳光的时候景色相当棒。 花白禾在脑海里跟系统感慨一句:“接下来让我们参观一下宫斗戏害人的第一场景,大型湖泊,非常适合——”推人下水。 话还没说完,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有人落水了!” 花白禾收了收音:“看,就是这样。” 下一秒,更多的呼喊声传来:“青玉!救命啊青玉掉下去了!” “有秀女落水了!” 花白禾周身的闲适气息悚然一收,提着裙摆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在储秀宫教养嬷嬷跟着喊人的时候,先于近处御花园的侍卫,干脆利落地蹦跳入水! “我靠这戏怎么跟说好的不一样?为什么沈青玉又多了个被人害的地方啊,她是柯南吗她——” 花白禾睁开眼睛努力在水里沉浮,找那个落水的人。 却没算好自己身上那些厚重的衣服,像个裹住她的厚重龟壳,让她努力挥舞了半天手臂,最终咸鱼般地沉了下去。 她再顾不上吐槽沈青玉,在沉沉的水里吐出了一堆气泡。 …… 御花园内。 浣溪着急忙慌地跑到喝着茶的姜窈面前:“娘娘!不好了娘娘!有秀女落水了!” 姜窈脸上果然出现几分担忧,作势要起身:“情况如何?救上来了吗?” 浣溪使劲喘了一口气:“清嘉跳下去救人了!却半天没上来!侍卫现在已经把秀女拉上来了,正在救清嘉!” ‘叮——’地一声! 姜窈手中只此一个的琉璃青玉杯摔得粉碎。 她面上表情尽收,一副山雨欲来的沉郁,话都不再说一句,往御花园外赶去。 半个时辰后。 花白禾悠悠醒转,对上了一双黑沉沉的眼睛。 她立刻又闭上了眼睛。 假的!这是做梦! 为什么那么温和的皇后会露出这么恐怖的表情啊,简直让她这只小猫咪害怕到想跳上衣柜好吗! “醒了?知道自己丢人了,无颜面对本宫?”姜窈坐在床旁的椅子上,慢条斯理地喝着茶,脸上重舒展开的笑意,跟着渗进嗓音里。 花白禾尴尬地开口:“奴才——” 旁边的浣溪跟着接茬:“清嘉你快吓死我了!不会水你干嘛往下跳啊!害得娘娘都跟着担心了一下午,你以前也不是这么莽撞的人啊!” 花白禾:“我——” 姜窈:“怎么?你还有话说?” 她乖乖认怂:“奴才知道错了,当时也是听见有人落水,脑子一热,想着救人要紧。” 姜窈喝茶的动作顿了顿,眸光扫得她皮子跟着一紧。 就在花白禾以为她要说什么的时候,姜窈只是低头喝完了手里的那杯茶,吩咐了她一句好好休息,然后就离开了。 …… 当晚。 花白禾被浣溪灌了碗姜茶,自觉没大碍,去给姜窈值夜。 然后她就被皇后娘娘喊进了内殿。 床前居然多了一副桌椅,上面整整齐齐放着文房四宝,她一头雾水:“娘娘,您不歇息了吗?” 姜窈刚卸了妆面,慢慢朝她走来,淡淡道:“那是留给你的。” 花白禾:“……”大半夜教我认字,什么情怀? 姜窈着金色丝绸睡衣,一步步走近,开口便是一句:“本宫不喜欢身边人未经同意,擅自涉险,今夜先教你‘惜命’二字如何写,然后——” 她拖了拖语调。 花白禾:然后? “你给本宫抄五百遍。”姜窈续道。 花白禾:……??? 姜窈看出了她脸上的错愕,脸上表情缓了缓,惯常的温和笑意重漫了上来,将那片黑色眸子缀得发亮: “当然,本宫也会陪着你学习。” 花白禾正想说这怎么好意思,哪有奴才被罚连累主子的。 话还没出口,她听见姜窈笑着说了四个字: “衣裳脱了。” 花白禾顿时惊恐:“完了系统!我脑子里进的水还没倒出来!你快帮我检查!”为什么她忽然听不清皇后的话了? 她的表情恍惚又迟钝:“啊……?” 姜窈对她笑的和颜悦色,话语却半点不客气:“又要本宫重复第二遍吗?” 她盯着花白禾的眼睛,一字一顿,口齿清晰: “衣裳,脱了。” 花白禾:“……” 这位娘娘,我读书少,你别骗我—— 罚抄需要脱衣服的吗! 花白禾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一眨不眨地盯着洛笙侧脸上的痕迹,生怕自己这一下把眼前人体内刚关好的魔鬼又给放了出来。 ……她今晚实在是经不住更多折腾了。 洛笙慢慢从阴影里转过头来,半敛着的眼皮子低低垂下来,因为脸上没什么表情,这沉默便越发使人难熬。 当她与花白禾受惊兔子般圆睁的双目对上时,她毫不费力地读出了其间明明白白的恐惧。 ——可音在害怕她。 意识到这点之后,洛笙心中泛起丁点酸涩的意味,反映到面上,却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完全没在意脸上那点伤,反而是抬手摸了摸花白禾的脑袋,缓声问道: “做噩梦了吗?” 花白禾不太能摸准她这会儿的性情,或者说,自从洛笙在她面前展现出百合倾向之后,她就感觉自己看错了女主的人设,此刻亦不敢点头,也不敢摇头,仅仅是愣在那里。 洛笙心中苦涩更甚,倾身凑过去,在她额间落下个轻轻的吻。 她说:“继续睡吧,我在这儿。” 花白禾像是受到她那平静嗓音的蛊-惑般,睫毛颤动着,竟在她怀里慢慢跟着闭上了眼睛,呼吸逐渐变得平稳。 唯有系统直面了她的尿-性: “洛笙真是撩妹高手,软硬兼施,在一场疯狂之后突然给我来这么一下,我真是差点要爱上她了。” 花白禾在心中啧啧叹道。 系统诚恳地问道:“她和一个亿,你选哪个?” 花白禾顿时换了副嘴脸:“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说什么爱不爱的,幼稚!” 系统一方面满意于她的识时务,另一方面却又忍不住唾弃她,怼了她一张:【呵,女人.jpg】 花白禾非但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仿佛已经看到了任务完成后长着翅膀向自己飞来的一个亿,愉快地沉入了睡眠。 …… 次日。 花白禾猛地从床铺中坐了起来,却被腰间横亘的手臂一拦,差点又倒回被窝中。 回手撑了撑床,她低头的视线与身旁人姗姗睁开的目光对上,洛笙完全是一副懒洋洋的惺忪模样,只用眼神问她:去哪儿呢? 被她拦住去路的人咬了咬唇,而后十分坚定地对她说道:“昨天我没去陈叔陈姨那边,我得给他们回个电话。” 洛笙挑了下眉头,这才悠悠开口道:“就在这儿打吧。” 但是说完她并没有行动,仅仅是盯着花白禾看,看得花白禾一头雾水。 自从她被洛某人带回家之后,就彻底和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手机——说了再见,她的宝贝难道不是被这家伙藏起来了吗? 花白禾很茫然,但秉承着输人不输阵的原则,她也固执地与洛笙对瞪,努力把自己的眼睛睁的比对方更大。 洛笙看了她半天,终于妥协似的再度开了金口: “你亲我一下,我就把手机给你。” 说完她还意有所指地对花白禾扬了扬下巴。 花白禾还从来没见过送上门让人占便宜的,被这通操作震惊之余,她犹豫了一下,见到对方未改的姿态,最终还是低头在她唇上印了一下。 亲完之后她迅速跟系统强调:“不是我主动的!这是她要挟我的!” 系统并不想对这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行为说什么,只看着任务完成度独自内伤。 谁知洛笙得了花白禾的主动,面上却也没几分喜意,只扯了下唇角,深深对花白禾说了句:“为了他们,看来你是什么都肯做啊。” 说罢,她就翻身到另一侧,伸长手臂去床头柜里拿花白禾的手机。 花白禾看着她的背影:“……???” 不亲也不高兴,亲也不高兴,女人都这么难哄的吗? 但她很快就没工夫吐槽洛笙了。 因为刘芳接到她的电话之后,没等她说出昨晚未到的借口,在她的道歉刚出时,就语气很淡地接了句:“没事,你公司事多,姨知道。” 花白禾讪讪的,不知该怎么答。 她寄希望于接下来惯例留给刘芳的关怀时间,诸如询问陈可音的上班状况,一日三餐的内容,但今天这部分内容也只由沉默来填充。 花白禾立刻就意识到洛笙在这其中的‘功劳’,她的视线刚投向身旁那个听着通话外放的人,刘芳却转移了话题,关怀起了她的终身大事: “可音现在操心事业是好的,但公司来来去去那么多男同事,有什么看上的,也可以进一步发展看看,不然每次哥嫂打电话来问你的近况,姨这边也交代不过去啊。” 花白禾用往常那套‘先立业再成家’糊弄过去,而后听见刘芳淡淡反问道:“是吗?” “姨?”她疑惑地喊了一声,继而自以为弄懂了对方的意思,打包票道:“是不是我爸妈那边为难你了?没关系,我今晚就给他们回电话,您平时为表哥已经操碎了心,他们自己不管我,怎么还给您加压力了呢?” 惯常的贴心话,这次却没让刘芳高兴起来。 尤其是听见陈可音提到自己亲儿子的时候,她甚至觉得有些刺耳,跟着回忆起了,往常在生活里,可音好像也是这样,三句不离表哥的。 之前那些并未注意的细节,在心底怀疑的种子生出之后,便尽数化作浇灌的养料。 刘芳接了她的话茬:“我确实替文宪的婚事操碎了心,但小洛昨天却跟我提了要跟他分开的意思。” “可音,你也是从小跟着你表哥一块儿长大的,你也不想他孤独终老吧?” 花白禾被动地往下接:“当然了,姨,笙笙那边我会帮忙——” 刘芳打断道:“你想帮忙的话,以后就离你表哥远一点,省的其他不知道你们关系的人,误会了你表哥。” “我和你陈叔从小也待你不薄,平生也就这么个望子成龙的心愿,可音,你这么聪明,能懂姨的意思吗?” “当然,你以后照常上门是没关系的,我和你陈叔毕竟答应了你爸妈,只是时间上尽量和你表哥错一错,可以吗?” 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尖刀,扎进了拿着电话的那人胸口。 她脸色一分分变白,嘴唇蠕动半晌,终究半个字都抖不出,眼中氤氲出朦胧的雾气。 花白禾的这幅模样,看得洛笙心痛至极,她忍不住抬手环上这人细细的腰身,将自己的脸贴在对方肚子上。 一滴微凉‘啪嗒’落在洛笙的脸上。 洛笙听见她颤着嗓音回答道:“姨,我……我知道了……” 话音里染着十足的绝望。 那一刻,洛笙心痛到了极点,然而心底嫉-妒的火焰却终于被那泪水浇熄了稍许,她起身将手机从花白禾的掌心里挪开,半抱着她,亲上她的面颊,吻去她的泪,安抚似的低语: “别难过,我会一直陪着你,哪怕所有人都离开你,我也会陪着你,好不好?” …… “好——”花白禾在内心对系统感慨道:“变-态啊。” 系统正被眼前脱-肛的剧情所惊,恰听见花白禾又冒出一句: “……我可太喜欢了。” 系统:“……” 然后它就眼睁睁看着哭得梨花带泪的花白禾,戏路无缝衔接,推开了身上的洛笙,对她歇斯底里地吼道: “所有人都离开我?这一切不都是拜你所赐吗!”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被你这样对待?” “你知不知道,陈叔陈姨从小把我带大,这是我第二个家啊……你为什么要毁掉我的家庭,毁掉我的人生?” “洛笙,你告诉我啊!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 眼前的人哭的十分伤心,像只被折断羽翼离群的大雁,彷徨地徘徊在沙洲里,凄厉地对离去的同伴呼唤着,却再也跟不上队伍。 洛笙紧紧抱着她,任她泄愤似的抬手敲在自己身上,呢喃道:“是我错了,对不起,你很好,你什么都没做错。” 就是因为太好了,好得想让她将这人藏起来,谁都不给看。 71.海的女儿(一) 乖乖去补齐订阅啦~摸你小脑袋! ……她今晚实在是经不住更多折腾了。 洛笙慢慢从阴影里转过头来, 半敛着的眼皮子低低垂下来, 因为脸上没什么表情, 这沉默便越发使人难熬。 当她与花白禾受惊兔子般圆睁的双目对上时, 她毫不费力地读出了其间明明白白的恐惧。 ——可音在害怕她。 意识到这点之后,洛笙心中泛起丁点酸涩的意味, 反映到面上,却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 完全没在意脸上那点伤,反而是抬手摸了摸花白禾的脑袋, 缓声问道: “做噩梦了吗?” 花白禾不太能摸准她这会儿的性情,或者说,自从洛笙在她面前展现出百合倾向之后, 她就感觉自己看错了女主的人设,此刻亦不敢点头,也不敢摇头, 仅仅是愣在那里。 洛笙心中苦涩更甚,倾身凑过去, 在她额间落下个轻轻的吻。 她说:“继续睡吧,我在这儿。” 花白禾像是受到她那平静嗓音的蛊-惑般,睫毛颤动着, 竟在她怀里慢慢跟着闭上了眼睛,呼吸逐渐变得平稳。 唯有系统直面了她的尿-性: “洛笙真是撩妹高手, 软硬兼施, 在一场疯狂之后突然给我来这么一下, 我真是差点要爱上她了。” 花白禾在心中啧啧叹道。 系统诚恳地问道:“她和一个亿,你选哪个?” 花白禾顿时换了副嘴脸:“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说什么爱不爱的,幼稚!” 系统一方面满意于她的识时务,另一方面却又忍不住唾弃她,怼了她一张:【呵,女人.jpg】 花白禾非但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仿佛已经看到了任务完成后长着翅膀向自己飞来的一个亿,愉快地沉入了睡眠。 …… 次日。 花白禾猛地从床铺中坐了起来,却被腰间横亘的手臂一拦,差点又倒回被窝中。 回手撑了撑床,她低头的视线与身旁人姗姗睁开的目光对上,洛笙完全是一副懒洋洋的惺忪模样,只用眼神问她:去哪儿呢? 被她拦住去路的人咬了咬唇,而后十分坚定地对她说道:“昨天我没去陈叔陈姨那边,我得给他们回个电话。” 洛笙挑了下眉头,这才悠悠开口道:“就在这儿打吧。” 但是说完她并没有行动,仅仅是盯着花白禾看,看得花白禾一头雾水。 自从她被洛某人带回家之后,就彻底和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手机——说了再见,她的宝贝难道不是被这家伙藏起来了吗? 花白禾很茫然,但秉承着输人不输阵的原则,她也固执地与洛笙对瞪,努力把自己的眼睛睁的比对方更大。 洛笙看了她半天,终于妥协似的再度开了金口: “你亲我一下,我就把手机给你。” 说完她还意有所指地对花白禾扬了扬下巴。 花白禾还从来没见过送上门让人占便宜的,被这通操作震惊之余,她犹豫了一下,见到对方未改的姿态,最终还是低头在她唇上印了一下。 亲完之后她迅速跟系统强调:“不是我主动的!这是她要挟我的!” 系统并不想对这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行为说什么,只看着任务完成度独自内伤。 谁知洛笙得了花白禾的主动,面上却也没几分喜意,只扯了下唇角,深深对花白禾说了句:“为了他们,看来你是什么都肯做啊。” 说罢,她就翻身到另一侧,伸长手臂去床头柜里拿花白禾的手机。 花白禾看着她的背影:“……???” 不亲也不高兴,亲也不高兴,女人都这么难哄的吗? 但她很快就没工夫吐槽洛笙了。 因为刘芳接到她的电话之后,没等她说出昨晚未到的借口,在她的道歉刚出时,就语气很淡地接了句:“没事,你公司事多,姨知道。” 花白禾讪讪的,不知该怎么答。 她寄希望于接下来惯例留给刘芳的关怀时间,诸如询问陈可音的上班状况,一日三餐的内容,但今天这部分内容也只由沉默来填充。 花白禾立刻就意识到洛笙在这其中的‘功劳’,她的视线刚投向身旁那个听着通话外放的人,刘芳却转移了话题,关怀起了她的终身大事: “可音现在操心事业是好的,但公司来来去去那么多男同事,有什么看上的,也可以进一步发展看看,不然每次哥嫂打电话来问你的近况,姨这边也交代不过去啊。” 花白禾用往常那套‘先立业再成家’糊弄过去,而后听见刘芳淡淡反问道:“是吗?” “姨?”她疑惑地喊了一声,继而自以为弄懂了对方的意思,打包票道:“是不是我爸妈那边为难你了?没关系,我今晚就给他们回电话,您平时为表哥已经操碎了心,他们自己不管我,怎么还给您加压力了呢?” 惯常的贴心话,这次却没让刘芳高兴起来。 尤其是听见陈可音提到自己亲儿子的时候,她甚至觉得有些刺耳,跟着回忆起了,往常在生活里,可音好像也是这样,三句不离表哥的。 之前那些并未注意的细节,在心底怀疑的种子生出之后,便尽数化作浇灌的养料。 刘芳接了她的话茬:“我确实替文宪的婚事操碎了心,但小洛昨天却跟我提了要跟他分开的意思。” “可音,你也是从小跟着你表哥一块儿长大的,你也不想他孤独终老吧?” 花白禾被动地往下接:“当然了,姨,笙笙那边我会帮忙——” 刘芳打断道:“你想帮忙的话,以后就离你表哥远一点,省的其他不知道你们关系的人,误会了你表哥。” “我和你陈叔从小也待你不薄,平生也就这么个望子成龙的心愿,可音,你这么聪明,能懂姨的意思吗?” “当然,你以后照常上门是没关系的,我和你陈叔毕竟答应了你爸妈,只是时间上尽量和你表哥错一错,可以吗?” 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尖刀,扎进了拿着电话的那人胸口。 她脸色一分分变白,嘴唇蠕动半晌,终究半个字都抖不出,眼中氤氲出朦胧的雾气。 花白禾的这幅模样,看得洛笙心痛至极,她忍不住抬手环上这人细细的腰身,将自己的脸贴在对方肚子上。 一滴微凉‘啪嗒’落在洛笙的脸上。 洛笙听见她颤着嗓音回答道:“姨,我……我知道了……” 话音里染着十足的绝望。 那一刻,洛笙心痛到了极点,然而心底嫉-妒的火焰却终于被那泪水浇熄了稍许,她起身将手机从花白禾的掌心里挪开,半抱着她,亲上她的面颊,吻去她的泪,安抚似的低语: “别难过,我会一直陪着你,哪怕所有人都离开你,我也会陪着你,好不好?” …… “好——”花白禾在内心对系统感慨道:“变-态啊。” 系统正被眼前脱-肛的剧情所惊,恰听见花白禾又冒出一句: “……我可太喜欢了。” 系统:“……” 然后它就眼睁睁看着哭得梨花带泪的花白禾,戏路无缝衔接,推开了身上的洛笙,对她歇斯底里地吼道: “所有人都离开我?这一切不都是拜你所赐吗!”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被你这样对待?” “你知不知道,陈叔陈姨从小把我带大,这是我第二个家啊……你为什么要毁掉我的家庭,毁掉我的人生?” “洛笙,你告诉我啊!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 眼前的人哭的十分伤心,像只被折断羽翼离群的大雁,彷徨地徘徊在沙洲里,凄厉地对离去的同伴呼唤着,却再也跟不上队伍。 洛笙紧紧抱着她,任她泄愤似的抬手敲在自己身上,呢喃道:“是我错了,对不起,你很好,你什么都没做错。” 就是因为太好了,好得想让她将这人藏起来,谁都不给看。 洛笙唾弃于自己的阴暗,却在那一刻意识到自己对陈可音的爱究竟深到了何等地步。 紧接着,她身上发生了一些变化。 花白禾无法挣脱她的桎梏,没法抬头看她头顶的进度条,却被系统悚然一惊的声音提醒:“任务进度涨了百分之五!” 花白禾:“啊?” 系统比她更懵:“什么情况?只有陈文宪这个命定的另一半,才能推动洛笙的情感进度,为什么现在又涨了五点?” 花白禾凝思几秒,一副‘洛笙怕不是个变态”的语气,试探地问道:“难道是因为刚才那顿爱的小拳拳?” 系统听出了她语气里的跃跃欲试,一时间竟然奢侈地同情起了命运之子。 它沉默了一会儿,终究留了她两个字“稳住”,然后就切断了她这边的任务跟进,回到主神大厅去了。 …… 花白禾在等待系统回归的期间也没闲着。 悲痛过度哭晕之后,醒来后的她开始了宁死不屈的抵抗,开始了绝食。 洛笙用尽办法没能给她喂进去一口饭,哪怕是用上了在床上的那些手段。 最终,洛笙看着她被自己折腾到苍白的唇色,气的脸都黑了,对花白禾抛下一句: “我知道你现在不想见到我,我给你一晚上的时间冷静,从明天开始,你可以认真考虑要不要答应我的追求。” 花白禾对她的回答是,抽过身侧的枕头朝她脸上扔。 洛笙好脾气地接住了,放到了床尾,看了看她倔强地闭着眼不肯看自己的样子,在心中叹了一口气,转身出了房间。 花白禾回味了一下刚才游戏后的余韵,看了看自己仍被拷在床头的左手,目光飘到了另一侧的床头柜上。 三个小时后—— 外卖小王接到了他这辈子最难完成的一个单。 备注上写着: “望京花园a栋301靠南窗户,麻烦来个身手利索的,沿着旁边水管道上来,窗户开的直接进,等客人吃完再原路返回,切记!不要发出动静!被我对象发现就完了!办不到就给差评!” 外卖小王:“……???”请问你找的到底是什么魔鬼对象? 水青色宫装褪下,便是雪白的里衣,姜窈看着那张不过是普通长相的脸庞,眼底的颜色沉了沉—— 眼前的宫女明明长着平凡的鹅蛋脸,五官分别看去更是极为平庸,偏偏组合到了一块儿,就被那双灵气十足的眼睛泛活了,处处透着股机灵劲儿。 脑子没动的时候便是普通的沉稳,但凡有想法一冒,她眼中便亮起精光来。 姜窈看到她慢慢将衣裳往下拉,从脖颈到锁骨、光滑的肩膀,及至浅浅一层阴影也即将冒出时,方才淡淡开口道:“行了。” 花白禾僵硬地停住了手,努力压住自己心底的错愕—— 怎么就行了? 衣服才脱一半你就告诉我行了? 你是不是不行啊? 姜窈却没去管她内心排山倒海的失望,走到她的跟前,抬手搭上她因常年不见光显得格外嫩白的那块肩胛肌肤。 微凉的指尖抚摸上来,带着冷意不经意划过,捎起一阵触电般的发毛感,让花白禾差点跟着浑身一抖。 她讷讷地喊出一声:“娘娘……?” 分明是如此情-色的吃豆腐场景,不知为什么,当她的目光触及姜窈眼底的情绪时,总觉得—— 她这动作非常像是在挑菜碟里的排骨哪块口感好。 在花白禾满怀期待等着她下口的时候,姜窈摩挲着她右肩上的一小颗痣,小小凸起的手感格外好玩,让她不禁用指腹来回摩擦,许久才慢条斯理地开了口:“你哪儿比较不怕疼?” 她响亮地回道:“屁股!”其实我哪里都不怕疼!让爱来得更猛烈些吧! 姜窈掀起眼皮子看了看她,半晌后意味深长地问道:“你确定吗?” 花白禾:“……可以吗?” 姜窈莫名笑了笑,对面前的桌子略一扬下巴,说道:“趴上去。” 顿了顿,她想到对方刚才说的‘屁股’那位置,一沉声开口道: “裤子脱了。” 花白禾想这多不好意思—— 然后她麻利地光着屁股蛋儿,凉飕飕地趴上了那张黑沉木的桌子。 与此同时,她条件反射地忽略了之前姜窈问的疼不疼问题,笑嘻嘻地对系统说道: “原来她喜欢后入~” 系统:“【我不听我不听.jpg】” …… 半刻钟后,花白禾心底的期待尽数转成了惊恐。 她睁大了眼睛,看着姜窈走远到床边,再折返时手中却端着一个木盘,里头陈列着一排银针,旁边还有一堆瓶瓶罐罐。 “系系系统,她是容嬷嬷转世吗!难道我擅自跳个水,她居然就要拿针扎我?!”花白禾内心都在哆嗦。 “娘、娘娘,我突然觉得我浑身都怕疼……”花白禾看上去非常想提着裤子逃跑。 姜窈眼刀往她这一刮,淡淡地吩咐道:“不许动。” 花白禾定住了。 姜窈的目光从她半露的肩膀,到宽大内衬衣摆下露出的那截大腿,沿着曲线看完了苗条的小腿。 以前倒是没发现,这清嘉模样一般,身材倒还不错。 姜窈将手里的木盘往桌上轻轻一磕,觑了她一眼,见她乖巧,语气恢复了温和: “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想纹哪儿?” 花白禾:“……?” 咦?什么?纹哪儿? …… “啊……!”夜半时分,长乐殿的寝殿中传出一声隐约的痛呼声。 姜窈捏着针的动作十分稳,听见她的喊声,刚准备落下的动作停了停,温润的嗓音里带了几分无奈: “我还没扎。” 花白禾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我有点儿怕疼。” 所以先练练嗓子。 姜窈左右看了看,半晌从怀中摸出一方递漂亮的绣着梅花的手帕,上面还带着浅浅的熏香味,轻叹了一口气,话语更温柔了些:“先咬着它,忍忍。” 花白禾瑟瑟发抖地接过,却没急真往嘴里塞,只是闭紧了牙关,转而纳闷地问心中的系统:“你说,姜窈为什么突然要给我纹身?” 系统搜索了一下资料,回道:“可能是你下午落水的事情吓到她了,在这个世界里,纹身最初见于囚犯的流放刺青,但后来大家相信纹身中带有一股力量,能够吓退鬼怪,保佑人平安顺遂。” 话音落下后,它以为花白禾会为姜窈的这份担忧而感动,结果她却半天没动静。 当姜窈手中的第一针落在她肩上时,花白禾的声音才再次响起,里头是十足的沉重:“她是不是很恨我?” 系统:“?” 花白禾:“姜窈刚说她今晚也要跟我一块儿学习,她居然拿我做实验。” 她继续在脑海里哭丧:“以后我衣服一脱,左青龙,右白虎,中间一个米老鼠,我还怎么见人?” 系统想象出了那个辣主脑的画面,沉默了许久: “……保重。” …… 静谧的室内,蜡烛在角落里无声燃烧,细细的熏香从繁复花纹的镂空炉子里袅袅升起,淡淡的梅香味偷偷浸遍每一寸空间。 黑沉沉的木桌上,一个衣衫半褪的女人伏着,露出大片雪白的肩膀和后背,随着身上人动作的一次次落下,一副水墨色的图案渐渐成型。 有节奏的、如同被蚂蚁啃噬的痛感有一阵没一阵的,花白禾松懈下来自己的心神,想着大不了以后都不在人前换衣裳,于是自暴自弃地接受了身上有丑图的设定—— 毕竟,她人都这么丑了,之前有说什么吗? 还不是只能接受。 她眼眸半睁半合,差不多四更时分睡意漫了上来,脑袋像只啄木鸟似的一点一点,隐约间听到姜窈的声音传来: “可能会痛……” 花白禾全然没反应过来,下一秒,后肩处漫上一股火辣辣的疼痛,她一下子没忍住,开口就是一声标准的惨叫! 困意被痛觉淹没,她疼得差点从桌上摔下去,被姜窈抬手拢在腰间,隔了些距离轻轻地吹着她肩上红肿的地方,低声道:“不疼、不疼、乖……” 恰在此时,外头传来动静,浣溪早早起来,见这边灯火一夜没熄,过来敲了敲门:“娘娘!” 姜窈松开了手,对浣溪说了一声:“进来吧。” 浣溪走进便是一句:“听说皇上昨儿临幸了个秀女,今早提了位分,直接便是嫔——” 话说到一半,她瞪大眼睛看着花白禾的背。 “娘娘,这是……?!” 她用一种震惊又羡慕的眼神看着花白禾,但花白禾却捂着脸不想见人。 “大惊小怪什么,皇上是天下之主,谁能伺候得他高兴,就是那人的福分。”姜窈放下了手里的针,因为一整晚没睡,连语调都是懒洋洋的。 她又看了看花白禾疼的样子,仿佛刚才抱着人哄的并不是她,只随口道:“回去歇着吧,记着这几日别沾水。”然后才面向浣溪,一面让她伺候着更衣洗漱,一面吩咐她从库房箱子里取些首饰赏那秀女。 “她叫什么名字?”姜窈问道。 “沈青玉……好像是这个名儿,啊对就是清嘉昨儿救过的那个!”浣溪继续说道:“皇上昨夜从储秀宫过,听闻落了水的人是兵部侍郎家的小女儿,不知怎的就拐进去了,听说她总被人孤立,原来是个狐媚子,才刚进宫就能——” 花白禾:“……怎么办,我好像救了个不得了的人。” 系统抬手就是个板砖图:【我让你搞事.jpg】 “好了。”姜窈淡淡地打断了浣溪的话,眉目间看不出喜怒,仿佛不甚在意的样子。 她视线一转,见到花白禾重新掩好衣裳,正想轻轻出门,开口便对她说道: “五百遍,别忘了。” 花白禾:“……”这都没忘??? 花白禾:“奴才遵旨。” …… 她一边思考着沈青玉莫名其妙攻略了皇上的事情,一边往屋子里走,正经过梳妆台,步伐顿了顿。 犹豫半晌,花白禾挪了过去,背对着镜子,慢慢拉开了衣服—— 在她的右肩后,有一黑一白,栩栩如生的两条小金鱼首尾相对,游弋成了一个圆,虚虚的水墨色蝶尾被勾勒出十足的风姿,尾部如蝶翼般柔柔展开,飘逸出灵活感,像是能随时从这雪白的皮肤里跃然而出。 就连两条鱼身上隐约的骨线都描得十分生动。 花白禾对着镜子看了许久,突然冒了一句:“你说,皇后是不是暗恋我许多年?” 系统:“……你不思考救了个情敌的事情,在这里做什么白日梦?” 花白禾呜呜感动道:“她给我纹的居然是锦鲤!” “她怎么知道我以前抽奖转发从来没中过?!” 姜窈看到她慢慢将衣裳往下拉,从脖颈到锁骨、光滑的肩膀,及至浅浅一层阴影也即将冒出时,方才淡淡开口道:“行了。” 花白禾僵硬地停住了手,努力压住自己心底的错愕—— 怎么就行了? 衣服才脱一半你就告诉我行了? 你是不是不行啊? 姜窈却没去管她内心排山倒海的失望,走到她的跟前,抬手搭上她因常年不见光显得格外嫩白的那块肩胛肌肤。 微凉的指尖抚摸上来,带着冷意不经意划过,捎起一阵触电般的发毛感,让花白禾差点跟着浑身一抖。 她讷讷地喊出一声:“娘娘……?” 分明是如此情-色的吃豆腐场景,不知为什么,当她的目光触及姜窈眼底的情绪时,总觉得—— 她这动作非常像是在挑菜碟里的排骨哪块口感好。 在花白禾满怀期待等着她下口的时候,姜窈摩挲着她右肩上的一小颗痣,小小凸起的手感格外好玩,让她不禁用指腹来回摩擦,许久才慢条斯理地开了口:“你哪儿比较不怕疼?” 她响亮地回道:“屁股!”其实我哪里都不怕疼!让爱来得更猛烈些吧! 姜窈掀起眼皮子看了看她,半晌后意味深长地问道:“你确定吗?” 花白禾:“……可以吗?” 姜窈莫名笑了笑,对面前的桌子略一扬下巴,说道:“趴上去。” 顿了顿,她想到对方刚才说的‘屁股’那位置,一沉声开口道: “裤子脱了。” 花白禾想这多不好意思—— 然后她麻利地光着屁股蛋儿,凉飕飕地趴上了那张黑沉木的桌子。 与此同时,她条件反射地忽略了之前姜窈问的疼不疼问题,笑嘻嘻地对系统说道: “原来她喜欢后入~” 系统:“【我不听我不听.jpg】” …… 半刻钟后,花白禾心底的期待尽数转成了惊恐。 她睁大了眼睛,看着姜窈走远到床边,再折返时手中却端着一个木盘,里头陈列着一排银针,旁边还有一堆瓶瓶罐罐。 “系系系统,她是容嬷嬷转世吗!难道我擅自跳个水,她居然就要拿针扎我?!”花白禾内心都在哆嗦。 “娘、娘娘,我突然觉得我浑身都怕疼……”花白禾看上去非常想提着裤子逃跑。 姜窈眼刀往她这一刮,淡淡地吩咐道:“不许动。” 花白禾定住了。 姜窈的目光从她半露的肩膀,到宽大内衬衣摆下露出的那截大腿,沿着曲线看完了苗条的小腿。 以前倒是没发现,这清嘉模样一般,身材倒还不错。 姜窈将手里的木盘往桌上轻轻一磕,觑了她一眼,见她乖巧,语气恢复了温和: “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想纹哪儿?” 花白禾:“……?” 咦?什么?纹哪儿? …… “啊……!”夜半时分,长乐殿的寝殿中传出一声隐约的痛呼声。 姜窈捏着针的动作十分稳,听见她的喊声,刚准备落下的动作停了停,温润的嗓音里带了几分无奈: “我还没扎。” 花白禾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我有点儿怕疼。” 所以先练练嗓子。 姜窈左右看了看,半晌从怀中摸出一方递漂亮的绣着梅花的手帕,上面还带着浅浅的熏香味,轻叹了一口气,话语更温柔了些:“先咬着它,忍忍。” 花白禾瑟瑟发抖地接过,却没急真往嘴里塞,只是闭紧了牙关,转而纳闷地问心中的系统:“你说,姜窈为什么突然要给我纹身?” 系统搜索了一下资料,回道:“可能是你下午落水的事情吓到她了,在这个世界里,纹身最初见于囚犯的流放刺青,但后来大家相信纹身中带有一股力量,能够吓退鬼怪,保佑人平安顺遂。” 话音落下后,它以为花白禾会为姜窈的这份担忧而感动,结果她却半天没动静。 当姜窈手中的第一针落在她肩上时,花白禾的声音才再次响起,里头是十足的沉重:“她是不是很恨我?” 系统:“?” 花白禾:“姜窈刚说她今晚也要跟我一块儿学习,她居然拿我做实验。” 她继续在脑海里哭丧:“以后我衣服一脱,左青龙,右白虎,中间一个米老鼠,我还怎么见人?” 系统想象出了那个辣主脑的画面,沉默了许久: “……保重。” …… 静谧的室内,蜡烛在角落里无声燃烧,细细的熏香从繁复花纹的镂空炉子里袅袅升起,淡淡的梅香味偷偷浸遍每一寸空间。 黑沉沉的木桌上,一个衣衫半褪的女人伏着,露出大片雪白的肩膀和后背,随着身上人动作的一次次落下,一副水墨色的图案渐渐成型。 有节奏的、如同被蚂蚁啃噬的痛感有一阵没一阵的,花白禾松懈下来自己的心神,想着大不了以后都不在人前换衣裳,于是自暴自弃地接受了身上有丑图的设定—— 毕竟,她人都这么丑了,之前有说什么吗? 还不是只能接受。 她眼眸半睁半合,差不多四更时分睡意漫了上来,脑袋像只啄木鸟似的一点一点,隐约间听到姜窈的声音传来: “可能会痛……” 花白禾全然没反应过来,下一秒,后肩处漫上一股火辣辣的疼痛,她一下子没忍住,开口就是一声标准的惨叫! 困意被痛觉淹没,她疼得差点从桌上摔下去,被姜窈抬手拢在腰间,隔了些距离轻轻地吹着她肩上红肿的地方,低声道:“不疼、不疼、乖……” 恰在此时,外头传来动静,浣溪早早起来,见这边灯火一夜没熄,过来敲了敲门:“娘娘!” 姜窈松开了手,对浣溪说了一声:“进来吧。” 浣溪走进便是一句:“听说皇上昨儿临幸了个秀女,今早提了位分,直接便是嫔——” 话说到一半,她瞪大眼睛看着花白禾的背。 “娘娘,这是……?!” 她用一种震惊又羡慕的眼神看着花白禾,但花白禾却捂着脸不想见人。 “大惊小怪什么,皇上是天下之主,谁能伺候得他高兴,就是那人的福分。”姜窈放下了手里的针,因为一整晚没睡,连语调都是懒洋洋的。 她又看了看花白禾疼的样子,仿佛刚才抱着人哄的并不是她,只随口道:“回去歇着吧,记着这几日别沾水。”然后才面向浣溪,一面让她伺候着更衣洗漱,一面吩咐她从库房箱子里取些首饰赏那秀女。 “她叫什么名字?”姜窈问道。 “沈青玉……好像是这个名儿,啊对就是清嘉昨儿救过的那个!”浣溪继续说道:“皇上昨夜从储秀宫过,听闻落了水的人是兵部侍郎家的小女儿,不知怎的就拐进去了,听说她总被人孤立,原来是个狐媚子,才刚进宫就能——” 花白禾:“……怎么办,我好像救了个不得了的人。” 72.海的女儿(二) 乖乖去补齐订阅啦~摸你小脑袋!  它刚降落到空间内, 就听到一个温柔的女声:“欢迎回到主神空间, 1000286。” 情感调解系统是主神近年来拓展出的新部门, 与炮灰生存系统、反派重生复仇系统、绿帽系统等等一系列新的系统同批生产出来,所以编号十分靠后。 它点了点头,在原地化作一个身形俊美的青年。 他有着秀气的黑色软发, 穿着一身深蓝色的西装, 往前走的同时, 从太阳穴的位置分出一缕细细的金线,往头顶无尽的纯白上空飞去:“第3928号新手村数据出现错误, 记录文件已上传,申请主系统介入判定。” 那女声是固有的温柔:“文件已接收,主系统下载成功,请稍等。” 他只得停下往主神办公室而去的步伐, 遥遥地等在原地,旁边时不时有别的系统路过, 相识的还问上一句:“哟,你这么快回来了?小炮儿几个负责的新人事多的很, 小绿手头的那个尽管熟练, 但这一次任务也都还没完成呢。” 他不想让同伴质疑自己的能力,对这类关爱统一回了个表情:笑而不语。 与此同时。 主系统所在处,一道机械的声音响起:“1000286号上传文件已下载, 确定3928号新手村命运之子波动数据有误, 申请扫描该世界。” 旁边正歇着一个手抵额头、闭目养神的男人, 听到这话, 他表情毫无反应,只动了动嘴皮子:“通过。” 紧接着,主系统再次发出声音:“世界运行正常。” 那男人这才慢慢掀开了眼皮,自言自语道:“3928号新手村……嗯?” 他的瞳孔深处出现无数数据交杂的漩涡,不断地旋转,紧接着他拉长语调轻哼一声:“挺巧啊——” “是否申请该世界数据解析?”主系统问道。 “不必了,告诉1000286,数据无误,让它按原定计划完成任务。” …… 现实世界里。 洛笙刚从花白禾的房间内离开,就接到了陈文宪的视频通话请求。 一看到那张脸,洛笙就会想起陈可音为了这人宁死不屈的模样,于是她抬手按了挂断。 但是那边的人显然很坚持,一次又一次,直到洛笙终于不耐烦,给他回了个电话: “有什么事情,长话短说,我该休息了。” 清冷冷的声音从话筒里传过去,抵达了陈文宪的耳中,让聆听了亲母爱的教育一晚上的他心头更是委屈: “笙笙,你别这样。” 他说:“你上次跟我提过不考虑结婚的事情之后,我没再给你压力,今晚在爸妈面前也没说这个,以后约会也想试着去配合你的时间,你还要生气到什么时候?” 洛笙站在书房窗边,看着外面黑黢黢一片,木着脸答道: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上次我说的应该是:我既不考虑与你结婚,更不打算继续这段恋情。” “说实话,今晚收到你父母的邀约我很意外,但我已经跟陈姨明确表达了我的意愿。” 顿了顿,她飞快地往下接道:“如果我以上的表达都还算委婉,那么我不介意替你翻译的直接些——陈文宪,我已经跟你分手了。” 而且这件事就发生在三天前。 陈文宪充分表达出了自己的困惑:“为什么啊?我们一直都好好的不是吗?都马上要结婚了你跟我说分手?笙笙,别闹了。” 最后一句语气蓦然降低,捎着恳求意味。 洛笙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她耐心有限,并不打算跟这么个装傻的人继续聊下去,正想挂电话,又听见陈文宪说出一句: “你们女生都这么莫名其妙的吗?你突然跟我分手,妈今晚又突然让我离可音远一点,你们都怎么了?” 洛笙听见他提及那个名字,以及对与陈可音保持距离的不情愿,心底刚灭下去的那股邪火又蹿了起来: “莫名其妙?我跟你在一起这么长时间,我喜不喜欢你,你心底没数吗?” 说完,她没给陈文宪拾起破碎尊严再粘好的机会,语气不悦地补道:“至于可音,我也建议你离她远些。” “因为我讨厌别人碰我的东西——” “和我的人。” …… 陈文宪经历了他人生中最为荒诞的一晚。 但不论是他的母亲、他的表妹,还是他昔日的恋人,谁都没工夫深手给他接一片片碎裂的玻璃心。 刘芳只顾着生气,花白禾忙着卸载外卖软件毁尸灭迹,而洛笙…… 她原本打算就这样在书房睡一晚,不去管那个跟自己犯倔的小家伙。 然而只要她一上眼,就是陈可音那副又倔强又绝望的模样,折磨得她翻来覆去无法入睡,甚至不自觉地在想: 从小到大,一顿饭都没缺过的人,今晚空着肚子一晚上,会不会难受? 只要一想到陈可音皱着眉头忍胃痛的样子,洛笙心底就一阵阵作痛。 最终,她撑着脑袋在书房坐了许久,在满室寂静里,慢慢做下了一个决定。 此刻距离花白禾点外卖,已经过去了十五分钟。 …… ‘咔嚓’一声,房间门锁被拧开。 花白禾吓得差点魂飞魄散,急忙把手机往枕头底下一塞,梗着脖子作出‘有本事就饿死我’的倔驴样。 洛笙甫一进来,见到的就是对方紧紧闭着眼睛,像个即将慷慨赴死的义士,对自己展露最后的骄傲。 这一幕有些刺目,她们俩本不用走到这样互相憎恨的地步。 洛笙走到床边,见到花白禾仍被拷在床头的那只手,素白的手腕上已经有了微红的印记,哪怕上头垫了一层软毛巾。 ——可见她在自己离开后挣得多厉害。 洛笙左胸口又泛上来点点疼痛了,她在床沿边坐下,本意是想帮花白禾捋一捋耳边的头发,却摸到一手的冷汗,不由关切问道: “怎么了?是不是饿的肚子不舒服?” 花白禾依然闭着眼睛,只在心底恨恨道:进屋不敲门,还不都是被你吓得! 然而洛笙听不见她的腹-诽,见到她如此模样,更是坚定了自己刚才的决定,开口便叹道:“可音,我放你回家,你别跟我置气了,好么?” 听见她这话,花白禾立时睁开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刚点了外卖就卸载软件,连商家和骑手的电话都没记住,如今退订无门,洛笙居然要赶她走??? 世间竟有如此冷酷无情的女人! 瞧见花白禾眼底的诧异,洛笙知道她不相信,从身上摸出一把钥匙,抬手就要去释放花白禾的手腕。 却听她大声道:“等等!” 洛笙顺着她的意思停了动作,疑惑地低头去看她。 花白禾自知失言,只能努力往回找补,对上她的视线,哪怕露出不信任的神情,声音也下意识矮了下去:“你没骗我吧?不会以后又突然把我骗回家里,然后……” 然后欲擒故纵地拉着人家嗯嗯又啊啊。 那她可太害羞了! 洛笙瞧见她的怯意,想起她以前阳光开朗的样子,总有种自己亲手将光熄灭的负罪感,出口的话更温柔了: “不会,你不喜欢,我就再不碰你了,行吗?” 花白禾:“……!!!” 那怎么行! 新世界的大门才刚打开啊,你居然舍得这么把它关上??? 我们还有那么多的姿势没有尝试过啊! 如今的花白禾内心俨然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状态,仿佛老师见到拿到及格分就心满意足,从此不思进取的学生。 她绝望地听着洛笙解开自己手腕上的束缚,‘咔哒’一声响—— 那是性-福跟她说再见的声音。 洛笙看着像是想再亲亲她,但最终还是忍住了这冲动,只怜惜地替她揉了揉手腕,低声说道:“明天我去接你下班。” 她知道这份工作对花白禾的重要性,所以很确定她不会突然离职,哪怕离开这城市也了无依靠。 花白禾做出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表情。 她在祭奠自己失去的幸福生活。 正当洛笙想说点什么安慰她的时候—— 花白禾忽然惊坐起,一把推开她,拖鞋都忘了穿,像是逃离魔窟那样,飞快蹿出了房间。 赶紧拦住外卖小哥!说不定这会儿人家已经开始爬墙了! 洛笙看着她迫不及待逃离的背影,眼底眸色一暗,只得对自己说道: 没关系,我们来、日、方、长。 无数道金光中,有一道是负责花白禾的。 它刚降落到空间内,就听到一个温柔的女声:“欢迎回到主神空间,1000286。” 情感调解系统是主神近年来拓展出的新部门,与炮灰生存系统、反派重生复仇系统、绿帽系统等等一系列新的系统同批生产出来,所以编号十分靠后。 它点了点头,在原地化作一个身形俊美的青年。 他有着秀气的黑色软发,穿着一身深蓝色的西装,往前走的同时,从太阳穴的位置分出一缕细细的金线,往头顶无尽的纯白上空飞去:“第3928号新手村数据出现错误,记录文件已上传,申请主系统介入判定。” 那女声是固有的温柔:“文件已接收,主系统下载成功,请稍等。” 他只得停下往主神办公室而去的步伐,遥遥地等在原地,旁边时不时有别的系统路过,相识的还问上一句:“哟,你这么快回来了?小炮儿几个负责的新人事多的很,小绿手头的那个尽管熟练,但这一次任务也都还没完成呢。” 他不想让同伴质疑自己的能力,对这类关爱统一回了个表情:笑而不语。 与此同时。 主系统所在处,一道机械的声音响起:“1000286号上传文件已下载,确定3928号新手村命运之子波动数据有误,申请扫描该世界。” 旁边正歇着一个手抵额头、闭目养神的男人,听到这话,他表情毫无反应,只动了动嘴皮子:“通过。” 紧接着,主系统再次发出声音:“世界运行正常。” 那男人这才慢慢掀开了眼皮,自言自语道:“3928号新手村……嗯?” 他的瞳孔深处出现无数数据交杂的漩涡,不断地旋转,紧接着他拉长语调轻哼一声:“挺巧啊——” “是否申请该世界数据解析?”主系统问道。 “不必了,告诉1000286,数据无误,让它按原定计划完成任务。” …… 现实世界里。 洛笙刚从花白禾的房间内离开,就接到了陈文宪的视频通话请求。 一看到那张脸,洛笙就会想起陈可音为了这人宁死不屈的模样,于是她抬手按了挂断。 但是那边的人显然很坚持,一次又一次,直到洛笙终于不耐烦,给他回了个电话: “有什么事情,长话短说,我该休息了。” 清冷冷的声音从话筒里传过去,抵达了陈文宪的耳中,让聆听了亲母爱的教育一晚上的他心头更是委屈: “笙笙,你别这样。” 他说:“你上次跟我提过不考虑结婚的事情之后,我没再给你压力,今晚在爸妈面前也没说这个,以后约会也想试着去配合你的时间,你还要生气到什么时候?” 洛笙站在书房窗边,看着外面黑黢黢一片,木着脸答道: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上次我说的应该是:我既不考虑与你结婚,更不打算继续这段恋情。” “说实话,今晚收到你父母的邀约我很意外,但我已经跟陈姨明确表达了我的意愿。” 顿了顿,她飞快地往下接道:“如果我以上的表达都还算委婉,那么我不介意替你翻译的直接些——陈文宪,我已经跟你分手了。” 而且这件事就发生在三天前。 陈文宪充分表达出了自己的困惑:“为什么啊?我们一直都好好的不是吗?都马上要结婚了你跟我说分手?笙笙,别闹了。” 最后一句语气蓦然降低,捎着恳求意味。 洛笙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她耐心有限,并不打算跟这么个装傻的人继续聊下去,正想挂电话,又听见陈文宪说出一句: “你们女生都这么莫名其妙的吗?你突然跟我分手,妈今晚又突然让我离可音远一点,你们都怎么了?” 洛笙听见他提及那个名字,以及对与陈可音保持距离的不情愿,心底刚灭下去的那股邪火又蹿了起来: “莫名其妙?我跟你在一起这么长时间,我喜不喜欢你,你心底没数吗?” 说完,她没给陈文宪拾起破碎尊严再粘好的机会,语气不悦地补道:“至于可音,我也建议你离她远些。” “因为我讨厌别人碰我的东西——” “和我的人。” …… 陈文宪经历了他人生中最为荒诞的一晚。 但不论是他的母亲、他的表妹,还是他昔日的恋人,谁都没工夫深手给他接一片片碎裂的玻璃心。 刘芳只顾着生气,花白禾忙着卸载外卖软件毁尸灭迹,而洛笙…… 她原本打算就这样在书房睡一晚,不去管那个跟自己犯倔的小家伙。 然而只要她一上眼,就是陈可音那副又倔强又绝望的模样,折磨得她翻来覆去无法入睡,甚至不自觉地在想: 从小到大,一顿饭都没缺过的人,今晚空着肚子一晚上,会不会难受? 只要一想到陈可音皱着眉头忍胃痛的样子,洛笙心底就一阵阵作痛。 最终,她撑着脑袋在书房坐了许久,在满室寂静里,慢慢做下了一个决定。 此刻距离花白禾点外卖,已经过去了十五分钟。 …… ‘咔嚓’一声,房间门锁被拧开。 花白禾吓得差点魂飞魄散,急忙把手机往枕头底下一塞,梗着脖子作出‘有本事就饿死我’的倔驴样。 洛笙甫一进来,见到的就是对方紧紧闭着眼睛,像个即将慷慨赴死的义士,对自己展露最后的骄傲。 这一幕有些刺目,她们俩本不用走到这样互相憎恨的地步。 洛笙走到床边,见到花白禾仍被拷在床头的那只手,素白的手腕上已经有了微红的印记,哪怕上头垫了一层软毛巾。 ——可见她在自己离开后挣得多厉害。 洛笙左胸口又泛上来点点疼痛了,她在床沿边坐下,本意是想帮花白禾捋一捋耳边的头发,却摸到一手的冷汗,不由关切问道: “怎么了?是不是饿的肚子不舒服?” 花白禾依然闭着眼睛,只在心底恨恨道:进屋不敲门,还不都是被你吓得! 然而洛笙听不见她的腹-诽,见到她如此模样,更是坚定了自己刚才的决定,开口便叹道:“可音,我放你回家,你别跟我置气了,好么?” 听见她这话,花白禾立时睁开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刚点了外卖就卸载软件,连商家和骑手的电话都没记住,如今退订无门,洛笙居然要赶她走??? 世间竟有如此冷酷无情的女人! 瞧见花白禾眼底的诧异,洛笙知道她不相信,从身上摸出一把钥匙,抬手就要去释放花白禾的手腕。 却听她大声道:“等等!” 洛笙顺着她的意思停了动作,疑惑地低头去看她。 花白禾自知失言,只能努力往回找补,对上她的视线,哪怕露出不信任的神情,声音也下意识矮了下去:“你没骗我吧?不会以后又突然把我骗回家里,然后……” 然后欲擒故纵地拉着人家嗯嗯又啊啊。 那她可太害羞了! 洛笙瞧见她的怯意,想起她以前阳光开朗的样子,总有种自己亲手将光熄灭的负罪感,出口的话更温柔了: “不会,你不喜欢,我就再不碰你了,行吗?” 花白禾:“……!!!” 那怎么行! 新世界的大门才刚打开啊,你居然舍得这么把它关上??? 我们还有那么多的姿势没有尝试过啊! 如今的花白禾内心俨然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状态,仿佛老师见到拿到及格分就心满意足,从此不思进取的学生。 她绝望地听着洛笙解开自己手腕上的束缚,‘咔哒’一声响—— 那是性-福跟她说再见的声音。 洛笙看着像是想再亲亲她,但最终还是忍住了这冲动,只怜惜地替她揉了揉手腕,低声说道:“明天我去接你下班。” 她知道这份工作对花白禾的重要性,所以很确定她不会突然离职,哪怕离开这城市也了无依靠。 花白禾做出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表情。 她在祭奠自己失去的幸福生活。 正当洛笙想说点什么安慰她的时候—— 花白禾忽然惊坐起,一把推开她,拖鞋都忘了穿,像是逃离魔窟那样,飞快蹿出了房间。 赶紧拦住外卖小哥!说不定这会儿人家已经开始爬墙了! 洛笙看着她迫不及待逃离的背影,眼底眸色一暗,只得对自己说道: 没关系,我们来、日、方、长。 姜窈眉头一扬,如细柳桃枝斜斜拂过:“哦?” 她说:“你倒是忠心耿耿。” 花白禾被自己之前的猜测所震,脑子里还是乱嗡嗡的,这会儿没留意姜窈的语气,只得沉默不语。 姜窈的目光落在她躬身时的发顶,半晌却忽然问起另一句: “若你曾一生深情托付一人,清醒时发现一步错,步步错,已无回头余地,该当如何?” 花白禾听到她的话,情不自禁地抬头去看,正对上姜窈那双黑沉沉的双眸。 一时间,她几乎忘记了自己的奴仆身份,就这样放肆地与自家主子对着目光,直到系统喊了她一声,她才蓦地惊觉仍在戏中,匆忙地低下头去。 “娘娘,奴才不知——”她说:“奴才从未心系于谁。” 姜窈听了她的话,眼眸里的光更暗了一点,不知在酝酿什么情绪。 在花白禾紧张等着她回答的时候,最终她却只是挥了挥手:“本宫乏了,回屋小憩一阵,这段时间便不见客了。” 花白禾行礼应下,却没忙着退开,迟疑半晌还是开口道:“娘娘,听说静嫔家中近日遇上点事儿,她成日忧心家人,寝食难安。” 姜窈回身的动作顿了顿,视线往右后方斜飞回去,只说了一句: “午后宣沈夫人入宫罢,皇上今日刚离朝,为免横生枝节,本宫不便准她此时出宫探亲。” 花白禾低低回道:“奴才记下了。” 姜窈停了一下,好似还想说些什么,却又什么都没提,只转身进了房间,也没让她和浣溪近身伺候。 …… 花白禾一路往储秀宫去传话,途中跟系统聊着天:“统鹅鹅,你之前要说什么?” 当时两人的对话被姜窈打断,故而没继续下去。 “她不可能是另一个任务者,因为她本身是这个世界的命运之子,跟这个世界的命运紧紧联系在一起,不可能和别的世界发生关系。” “比如说你被我挑选的时候,是癌症晚期过来的,但我只抽取了你的灵魂,你的身体仍然属于原先那个世界,所以按照法则,你不可能、也不允许与其他世界产生联系。” 说到这里,系统又有点儿纳闷:“你确定完成任务之后,报酬要选一个亿,而不是恢复健康?” 这是它从开始跟花白禾签订穿越合同时就困惑的问题,从它的数据库内容显示,哪怕再爱钱的人类,在自己性命攸关的时候,都会选择保住命。 偏偏花白禾就是这么个‘要钱不要命’的葛朗台转世。 花白禾猛然又听到那‘一个亿’,眼神放空了一会儿,再回神时竟将跟系统的对话说出了口:“是啊,我选一个亿。” 没等系统吐槽,她轻哼了一声,回到之前的猜测:“那么,姜窈只可能是重生了?” 系统说完‘对’,花白禾又往下接:“结合了一下她刚才那个‘爱不爱’的言论,她不会是后悔爱过皇帝吧???” 难怪她一来,就觉得皇后对她不太对! 原来是想让她给皇帝戴绿帽! 等等,那她这个任务还怎么做下去? 而且现在皇上还出去打仗了!两人直接异地! 花白禾这会儿才反应过来不妙,哪怕姜窈如今头顶的进度条涨到了60,但后面显然会越来越难。 她幽怨地喊了一声:“统儿,这还只是我正式上岗的第一个世界……” 系统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非酋抽奖体质,被花白禾这么一说,它有些内疚:“对不起。” 花白禾开始嘤嘤嘤:“你要怎么补偿我?” 系统被噎了一下:“下个世界让你漂亮点。” 花白禾停了几秒,继续在脑子里干嚎,嚎得系统开始反馈噪音干扰信息,最后受不了地问:“再哭我也不可能同意你和世界之子谈恋爱!” 花白禾闭嘴了:“……哦。” 她说:“你想多了,我并不想跟皇后谈恋爱。” 系统:“?” 花白禾:“就是吧——离开的时候呢,皇后那一大箱子的宝贝,我能偷偷顺走吗?我要的也不多,给十样吧!” 系统:“……滚。” …… 花白禾在系统这里受了挫,一路到储秀宫门口都是蔫巴巴的,差点没长眼冲撞上恰好出门的沈青玉。 在她跪下前,沈青玉抬手就将她扶住了,面上出现几分惊喜,不再是春桃这几日看着的乌云密布。 “清嘉,你怎么来了?”高兴之下,沈青玉直接喊了她的名字,并未松开手,就势拉着她往里走:“正好我娘在前些日子,托人往宫里送了些去西域交易时的香料脂粉,你来挑一挑。” 花白禾有意缩回手,却没挣开,只能笑着对她道:“听春桃说,静嫔娘娘这日子心里不大爽快,娘娘已下了旨,宣沈夫人午后入宫,我这儿路过储秀宫,便想着来通知一声。” “至于那些个贵重的香料,静嫔娘娘留着自用便是,奴才皮糙肉厚的,也没甚么使得上的地方。” 沈青玉高兴得眼睛里都生出光:“这些日子皇上要出征,前朝后宫忙里忙外,我想着家中事情不大,不敢拿来叨扰皇后,自己烦恼便是,没想到……这都多亏了你!” “你莫跟我客气了,都是二八年岁的好时光,哪儿来的皮糙肉厚这一说,快进来吧。” 花白禾不敢居功,还想着推脱两番,却已经被沈青玉拉进了储秀宫,甚至还兴致勃勃地将她按在了梳妆台前,做出一副要给她示范‘丑小鸭变白天鹅’的化妆术架势。 …… 一个时辰后。 花白禾算着姜窈的午休时间,好不容易从热情的沈青玉那儿回到长乐殿,在西厢房后院儿的井边打水上来,准备将妆容卸掉。 她早知道能够化妆将自己的模样整的更鲜亮些,却迟迟没有选择这么做,虽然姜窈并不要求宫女们都素颜,反而时不时会赏赐她们好看的首饰、衣裳,但她却仍旧遵守着皇宫里的下人法则,十分恪守本分,持续素颜出镜。 花白禾搬了个小板凳,坐在水池边,看着自己被修过、更显整齐的眉毛,敷粉后细腻无半点瑕疵的皮肤,扬了扬眉头,对系统道: “以这个为标准,下个世界要比这张脸美十倍哦!” 系统懒得理她。 花白禾却已经对未来充满期待,美滋滋地掬了一捧水,一边想着今后要怎么加深皇帝和皇后之间的感情,一边把水往脸上泼去。 ——虽然皇后疑似重生,但没有关系,这可是官配,只要她帮着把那些小三小四全部摁下去,总有一天能凑回这对有情人! …… 半盏茶后—— “怎么肥四?” 花白禾恍恍惚惚地看着水中丝毫未变的倒影,甚至连脸颊上的浅浅腮红也没褪掉半分,整个人有些痴呆。 ——这个世界还特么有防水妆容??过分了吧! 恰在此时,浣溪伺候着姜窈的声音却朝这边来:“娘娘,西厢房院儿里皇上刚赏下的秋菊已开了,长势好得很,今岁的秋菊宴已经在准备了。” 秋菊宴原先是大雍王朝农民秋收后过的秋收节,本朝太-祖为了表示与民同庆,在同一天的宫中设了秋菊宴,在丰收年都办的红红火火,是大雍朝的惯例。 紧跟着,姜窈温和的声音响起:“皇上正在前头打仗,秋菊宴可从简,就说是本宫的旨意——” 那声响在院外停住。 花白禾不得不火速回身,头压的低低的行礼:“娘娘。” 姜窈搭着浣溪的手慢慢往院儿里走,想到她刚才又借着给沈青玉传话的机会跑去了储秀宫待了那么久,视线都没往这边瞥,只淡淡说了句:“不必多礼。” 73.海的女儿(三) 乖乖去补齐订阅啦~摸你小脑袋!  如初夏的野桃儿, 通身还是浅白碧绿,末尾偏偏就勾了那么点绯意。 漆黑的眼珠里落了那点灯光,格外明亮, 她眼尾轻轻扫向床前帮她铺就床铺的人——今晚, 花白禾是唯一被她留在寝殿内伺候的。 姜窈的目光慢慢走过眼前那人脖颈、腰身, 直到花白禾背上的汗毛尽皆竖起时, 她才悠悠开口道:“被子都已翻过两次面儿,清嘉, 你何时做事这么不利索了?” 被她点了名的人身形僵了僵, 抬手去解挂帷帐的钩子,低声道:“娘娘安寝罢, 今儿是奴才守夜,若是有吩咐——” “你这是将本宫的话当作耳旁风吗?”姜窈细眉一挑, 明明还是和风细雨的调调,却已让跟前的婢女在床前跪下了。 “奴才不敢。” 姜窈看着跪的利落的那人, 眼中晕出几分笑来:“不敢?禁-书都敢往我跟前献, 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上来。”她言简意赅地吩咐道。 哪怕平时再温柔,她也是皇后, 上位者说一不二的气势,总还是有的。 花白禾呼吸一窒,强忍住了立刻滚上这张大床的冲动, 从喉间压出一句:“娘娘三思, 若是让嬷嬷知道了这等以下犯上之事, 奴才只怕狗头不保。” 被姜窈的颜值吸引是一回事, 牡丹花下死就是另一码了。 她说的是自小教导姜窈的教养嬷嬷,那是高门大户小姐的标配,平日里负责姜窈的起居,从穿衣打扮教到出嫁侍奉夫君,包教包会,终身一条龙服务。 要让这些人知道她给一等模范皇后教了什么勾栏里的玩意儿—— 花白禾打了个哆嗦。 姜窈听罢轻笑一声,被她话里‘狗头’二字逗乐了。 花白禾却以为这个还不够有力,绞尽脑汁又拉出一面大旗:“皇上要知道了……奴才背不起这等‘惑上’的罪名。” 姜窈彻底笑开了,清脆的笑声在室内回荡。 许久之后,姜窈单手撑着床铺,另一手够到那俯身跪着的人跟前,竹节般的食指略略一挑,抬起了自己贴身宫女的这张脸。 她的目光一寸寸描摹过这人的脸庞,唇角依然噙着那点如水般的笑意—— 只是,花白禾越看越觉得她在嘲讽自己。 果不其然,姜窈开口道:“清嘉,你是在提醒本宫,是时候教你认字了,对吗?” 她说:“‘惑-上’这个词,不是用来形容你的。” 花白禾:“……” 笑容渐渐消失。 没留给她时间哀悼逝去的美貌,姜窈薄唇轻启: “本宫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上来。” 于是花白禾麻利地爬上了床。 她打开了那本令人面红耳赤的蓝色小册子,脸颊开始泛红,甚至连鼻子都开始发热。 这时,系统突然在她脑子里敲了一声钵! “锵!” “不许主动勾-引目标人物!一个亿你还想不想要了?” 突然提神醒脑的花白禾:“……” 给看不给吃,不能动手,简直憋坏了她的一身才华。 她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也罢,不给动手,那只能动嘴了。 …… 半刻钟后。 姜窈坐在床上,面无表情地听花白禾讲理论知识:“听闻所爱之人亲近,哪怕仅是唇齿相偎,那也是甜如蜜——” 说到这里,她停了停,委婉地表达自己肚子有些饿,能不能吃点东西垫吧一下。 姜窈差点气笑,刚一点头,发现花白禾竟然真从兜里摸出一块手帕,摊开里头一块花瓣形状的糕点,那模样正是晚餐后赏下去的桃花酥。 只见她掰下糕点一角,往自己的唇中一送,想继续刚才的枯燥教学课程。 姜窈脸上的笑绷不住了:“清嘉,本宫平日里是太惯着你了。” 花白禾立刻闭嘴了。 顺便把嘴里的最后一口糕点咽下。 姜窈指了指她:“今夜你若不给本宫示范这是怎么个甜法,明日本宫就让你——” 话音还没落下,姜窈睁大了眼睛看着蓦然凑近的那张脸。 唇上温热的触感跟着传来。 细碎的桃花酥末儿原本沾在对方唇角,因为这个动作跟着传了过来,末了印在姜窈的唇畔,沾了丁点的濡意,跟着渗开那丝丝的甜味。 两人都没动弹。 花白禾保命之下也只敢亲这么一会儿,立刻就弹开了,躬身道:“娘娘恕罪……” 姜窈回过神来,唇边漫开的甜味消失无踪。 让她莫名觉得有些失落。 没等眼前人跪好,她抬手拉过那人的衣领,重又贴了上去,软软地将她唇角的末子全卷走,轻声道:“还有更甜的吗?” 花白禾:“……”哎哟你这么问我怎么好意思! 然后她竹筒倒豆子般给皇后讲了何为‘法式热吻’,疯狂暗示:来啊!正面上我! …… 次日,听说皇后身边的大宫女抱恙请假了。 浣溪坐在她床边,看着她用手帕将整个脸都蒙上,担心地继续问:“你还好吗?若是得的恶疾,怕是要被隔开了。” 花白禾翻了个白眼。 浣溪继续说:“你连话都说不出来,真没关系吗?” 花白禾疯狂摆手—— 话都说不出来,还不是因为真的用了一晚上嘴!腮帮子都差点脱臼! 系统亲切地问道:“现在你如愿了吗?毕竟口了一晚上,很刺激吧?【发出天绝地灭般的笑声.jpg】” 花白禾遭到系统鞭尸般的嘲笑,并不想说话。 她觉得皇后可能是亲嘴鱼转世—— 哪个正常人,能一晚上就逮着‘接吻’这一个知识点来回复习的!而她居然真的就陪姜窈亲了一晚上! 什么都没干的一晚上! 要不是姜窈头顶进度条在凌晨时满意地挪动了百分之五,她可能就疯了。 花白禾表示对姜窈失望透顶,这是她带过最差的一届女主。 系统却很美滋滋,彻底对朴素的古代人民放下心来,连一个法式热吻都好奇的时代,花白禾休想开出两百迈。 …… 午后。 花白禾腮帮子恢复的差不多,拿着根软趴趴的香蕉在啃,准备去外头听听八卦,慰藉自己干涸的心灵。 果然,偷听来的墙角并不负她所望,甚至一边能听到重大消息,另一边还能看到一个小宫女和大太监表白。 非常刺激! “听闻江南那边多美人,兵部侍郎家的还未议亲,三月后便送入宫中来了。” “我给画师递过茶!我见过!真的是个美人!” 花白禾吃香蕉的动作停了,因为兵部侍郎家里要送来的人,正是后来要成为皇后劲敌的嘉妃——的妹妹。 只不过那人命薄,没等到父兄立功的时候。 她在脑海里蓦地喊了一声:“系统。” 系统应了一声,问道:“你有什么计划?” 花白禾:“你看,那小宫女和大太监是不是亲起来了?” 系统:“……你能不能惦记点正事儿?” 花白禾:“你看他们亲的这么火热,像不像我昨晚教皇后的那个动作?” 系统一看还真是,以为花白禾要说皇后太纯情,却听见花白禾笑了一下—— “诶嘿!” “皇后真会玩,我喜欢!” 【精神抖擞.jpg】 表情包中那人修仙过度露出的黑眼圈和凹陷下去的双颊格外明显。 ——它还是个孩子,为什么要在这里听宿主分享性-爱-初体验? 然而花白禾见了图却半点内疚都没有,几乎是用上了咏叹调在歌颂着洛笙的手艺活: “啊!昨夜是我人生中最为快乐的夜晚!新生活从此在向我招手!不试你都不知道,洛笙款情人,居家好伴侣,你值得拥有——” 系统终于出声了:“……我不需要,谢谢。” 自个儿留着吧您嘞! 花白禾感慨的语调戛然而止。 系统以为是自己的拒绝起了作用,暗暗松了一口气,没成想下一秒,花白禾暗自嘀咕的声音就再次响了起来: “嗯……明明大家都是第一次,洛笙的技术为什么会这么好?” 系统:“……” 它觉得低估花白禾无耻度的自己就像个小傻子。 “不论是对我身体的了解度,还是把那些东西放到我身体里的力道,以及对持续时长的把控,她这了然于心的,不像是第一次啊。” 花白禾说完在心底啧了一声,等着系统给自己解惑。 ——然后她就发现系统把她给屏-蔽了。 花白禾内心出现一点沧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之后,她只能像一匹孤独的狼,兀自琢磨着: 这到底是洛笙身为世界主角开的挂,还是她本身天赋异禀? …… 洛笙做完早餐,推门进来,脚下直接踩着柔软的地毯,没发出多少动静,走到窗边将窗帘拉开。 她正想到床铺边将自己的睡美人唤醒,走近才发现,那人将自己蜷成一团裹在被窝里,也不怕透不过气来。 洛笙坐在床边,轻轻扯了扯被角,没拉动。 她用上了更多力气,发现被窝里那人在跟自己较劲,于是放缓了声音开口问道:“不饿吗?” 她知道,陈可音跟着叔叔一家,和陈文宪一起从小就养成了规律的作息,早上八点半之前是一定要吃早餐的。 被窝里的人力道稍迟疑了一下,就被她趁势逮住机会,掀开了被子。 将自己缩成一团的人暴露在她眼中的时候,恨不能将头埋到胸口,双臂挡着的脸上眼睛紧紧闭着,脸颊上露出仍染着方才在被子里闷气的绯红。 洛笙盯着那抹粉红,想起昨天晚上她眼角含泪,不自觉摇着头,哀求地对自己说“不要了……求求你……受不了了”的时候,脸上也有相似的飞霞。 光是回忆起对方那娇-吟的,带着啜泣的嗓音,就足够洛笙体内再次腾起热气。 洛笙的声音下意识地放低了,含了点笑意说道: “看来昨晚的事你都记得。” 眼前的人依旧是维持闭着眼自欺欺人的模样,仿佛只要不睁眼就能将那些荒唐事摁在梦里,闻言只轻微瑟缩了一下。 哪怕她想忽略,身体却已经记住了这人笑着说话时给予的那些记忆。 洛笙发觉她想要逃避现实,眼中情绪暗了暗,只语气还没有分毫的变化: “怎么,你不愿意看我一眼了,是吗?” 明明里头还携着轻飘飘的笑意,将那语调渲染成温和,却不知怎的,让花白禾听着心里也跟着抖了抖。 好像如果不依着对方的话去做,那人就要将她重拉回深渊里去。 她只得颤巍巍地睁开眼睫,与洛笙对视不到零点一秒,目光又复杂地移到了别处。 ——这人的一手好活儿究竟是怎么练出来的? 然而这一幕入了洛笙的眼中,便化成了陈可音被昨晚的事情所震,现下已然对她带了点厌恶,连惯常有的笑脸都没了。 遭逢如此剧变,整个人像是霜打的茄子,蔫巴巴的。 洛笙心里有些痛,但也知道这是自己求仁得仁的结果。 若不是可音昨夜说到工作上要调走的事情,可能她不会选择在这个时间里爆-发。 但她意识到这一刻迟早会到来,不过是早晚的事。 对于昨晚发生的一切,她并不后悔。 事已至此,她只能将自己的一整颗心捧到对方的面前,求着可音若是什么时候有空了,看上一眼就成,看看她洛笙究竟在心里装了多深的爱。 在花白禾挪开视线之后,洛笙唇角挂了点自嘲的弧度,抬手去顺了顺对方鬓角的乱发,将那微卷的弧度拨开稍许,温柔地凝视着她,轻声说道: “就算跟我生气,也不该拿自己身体开玩笑,跟我去吃早饭,好吗?” 花白禾转过视线瞧着她,目光里有浅浅的震惊: 大家都是九年义务教育出来的,怎么就你这么优秀,居然还会做饭? 洛笙却以为她是被自己此刻恢复惯有的温柔模样所诧异。 也是,经过昨夜的事,自己此刻哪怕再温声细语,在可音看来,应该也十分的虚伪吧。 明明已经答应了和陈文宪在一起,却原来是这么变-态的一个人,竟然觊-觎身旁的朋友那么多年。 如此想着,连她自己都有些瞧不上自己。 但不论怎么样,对方愿意赏脸吃一顿她做的早餐,对现在这种状况来说,已经是万幸了。 …… 餐桌上的画面堪称温馨。 花白禾默默地喝着碗里的粥,坐在她旁边的洛笙时不时给她夹些小菜放到碗里,甚至还细心地给她剥了个水煮蛋放在旁边。 而花白禾从头到尾都沉浸在对方的手艺里。 不得了,这皮蛋瘦肉粥熬的浓稠不说,里头的佐料放得十分大方,不仅有能夹起来的大块皮蛋、瘦肉丝,还有细细的火腿,和一些她爱吃的海鲜干货。 最难能可贵的是! 这粥里的姜它是切成大片的!不是碎的! 花白禾最烦喝粥吃菜的时候使劲挑姜丝,还有那种甩都甩不下去的姜末和蒜末,洛笙的厨艺完美取悦了她。 系统就在此刻幽幽出现,提醒了她一句:“你还记得你要凑成的对象是洛笙和陈文宪吗?” 醒醒,主角不是你! 花白禾一口热粥刚含进嘴里,被系统骤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一口粥呛进嗓子里,呛得面红耳赤。 在她惊天动地的咳嗽声里,洛笙心疼地拍着她的背,又起身去给她倒水。 花白禾总算回过气来,恨不能在心里对系统翻个白眼: “你是不是想吓死你爸爸?” 系统觉得自己也很委屈,明明被花白禾精神污染了,现在不计前嫌来提醒她任务目标,居然还要降级成她儿子? 就没见过这么欺负系统的,它委屈巴巴地,再次单方面把花白禾屏-蔽了。 花白禾忙着怼系统,面上动作就慢了一拍,只捧着水杯沉默地坐在桌前,迟迟没有再拿起勺子。 洛笙见状,心道:之前可音只沉默着往下咽,她还不太确定,现在看来,她果然不太喜欢啊…… 于是洛笙抬手将花白禾面前的那碗粥往自己面前拨了拨,平静地说道:“我今天第一次试着做早餐,以后会多练习,你不喜欢这口味的话可以直说,不用这样勉强自己。” 花白禾:“……???” 等等,第一次就能做出此种简直人间美味吗? 而且她并没有不喜欢啊! “你还有没有别的想吃的,我现在下楼给你买。”洛笙继续说道。 花白禾用余光看了看她拿走的那碗粥,张嘴作出欲言又止的表情,顿了顿,她果断的开口说道: “豆浆油条叉烧包,烧卖春卷糯米鸡,再来一份炒河粉。” 连串的名称报出,中间都不带停顿一下的。 洛笙有些惊讶地看着她,直把花白禾看得有些羞赧: 干、干嘛?没见过饭桶哦? 倏然间,洛笙‘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站起身来,揉了揉花白禾的脑袋,将她柔软的头发弄的稍乱了些,凌乱的发丝将眼前人衬出几分初醒的朦胧感,有些可爱。 洛笙心里猝不及防就陷下去一块。 这人真是…… 就连生气,要报复她,想让她浪费钱,气一气她,都要选这样无伤大雅的地方,买个早餐而已,又能怎么样呢? 她目光柔和,应了一声:“好。” 在出门之前,洛笙不知想到什么,在花白禾殷切的注视中,回过身对她温柔地开口,状似嘱托:“要是我回来之后发现你不在家,你不会想知道下次被我逮到的后果,对吧?” 花白禾:“……” 还真让她猜对了。 哪个正常人在遇到这种事之后不想跑哦? 可是今天是周六,花白禾既不用上班,也没有别的安排,她根本找不出借口离开。 就算在洛笙家里再待两天,也没人会觉得不对劲——合租的人会以为她不打一声招呼就回家了,表哥一家会以为她这周不回,毕竟她也没打电话。 见到她面上露出几分颓然,洛笙才放心地出了门。 花白禾表情很丧地坐在桌边,在心里喊了一声:“系统啊……” 系统独自生了许久的闷气,听见她的呼唤,心道你总算惦记起任务和老子的重要性了吧,哼哼唧唧地应了一声:“做什么?” 花白禾捧着脸,看着不远处的那碗粥:“你说我要是这会儿偷偷把那碗粥喝完,她回来会发现吗?” 系统:“……” 当它刚才什么都没说。 花白禾叹了一口气,觉得除非把洛笙敲失忆,否则这事八成不可能,于是她只能漫无目的地想着怎么把剧情线扳回正轨上。 该怎么让洛笙把注意力从她身上挪回表哥身上呢? …… 在花白禾思考到头秃之前,洛笙回来了。 手里不仅拎着各种各样的早餐,怀里还抱了个令她十分眼熟的,通体了绿色的公仔。 ——那不是妙蛙种子又是什么? 光看到这个,花白禾就想起了儿时,叔叔阿姨不想显得偏心,给陈文宪买了个皮卡丘的同时,送了她一个妙蛙种子的故事。 道理她都懂,但为什么就她的公仔是原谅色? 洛笙把那个绿色的,可爱的咧嘴笑的妙蛙种子塞到她怀里,却见花白禾的脸上露出的表情有点难过。 花白禾跟妙蛙种子对视着,问脑子里的系统: “你看,它背着的那个小山包,像不像我表哥头上的绿帽?” 洛笙以为她是很喜欢这个,刚才下楼去买早餐的时候,瞧见旁边那个玩具城里展窗里的娃娃换了一批,恰好就有这个跟陈可音背包上一样的,所以就买了回来。 没想到她并没露出多少高兴。 “不喜欢吗?”哪怕花白禾的表情显而易见,她依然选择再问一句。 花白禾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洛笙观察入微——实际上她不换挂饰的原因一是因为懒,二是因为那是陈叔一家送的,她想显得自己性格乖巧且念旧,刷刷长辈好感度而已。 她瞧见了洛笙眉目里的失落,干巴巴地回了一句: “嗯……挺喜欢的。” 洛笙怎么说也是她喜欢的女生类型,让人家没面子并不太好。 然而洛笙却并没因为这个回答高兴起来,面前那人不平不淡的语气,恰恰说明了一切。 也许可音是真喜欢吧…… 只不过送的人是她,非但不会有半点惊喜,说不定还会觉得有些膈应。 洛笙捏了捏眉心,尽力想显得自己不在意这件事,将手里的早餐往桌上一放,淡淡道:“等久了吧?过来吃早饭。” 花白禾抱着原谅色的公仔挪了过去,拆开筷子尝了一口糯米鸡的味道。 ……还是刚才那碗皮蛋瘦肉粥更好吃。 她手头动作停了停,小心地掀起眼皮去看旁边坐下的洛笙,为了不让自己被逼着吃完这些早餐,她决定转移对方的注意力。 只听花白禾有些犹豫地提道: “笙笙,我今晚该回陈叔陈姨那边了……” 言外之意实际是在问自己什么时候能离开。 洛笙听见她的话,眼眸里好似含着一道电光,随着她抬眸的动作疾速朝花白禾刺来: 她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离开自己,是吗? 花白禾不知自己的话又踩到了她哪根敏-感的神经,条件反射地避开了她锐利的眼神,听见她的声音在下一刻响起: “我可以把这理解成,你一秒都不愿意和我多待的意思吗?” 花白禾条件反射就想说‘当然不是!我可喜欢和你在一块儿了!’ 理想型也喜欢自己,天知道她有多想和洛笙谈恋爱。 系统阴测测地在她耳边提醒一句:“我看你是不想做任务了。” 于是花白禾到嘴的话又死死地咽了回去。 ——完成任务之后,回到现实世界的她可是能得到一个亿的报酬呢。 那才是属于她花白禾的世界。 洛笙瞧见她憋了又憋,才把话吞回去的样子,显然,别说是和她多待一秒了,陈可音现在不对她破口大骂,就已经是极好的教养了。 洛笙的心慢慢地冷了下来。 几趟呼吸间,她不紧不慢地抛出了一个问题,彻底拿捏住了眼前人的把-柄: “你说,叔叔和阿姨要是知道,你喜欢陈文宪,他们会有什么反应?” 花白禾骤然听见自己择偶品味遭此侮-辱,不敢置信地看着她,脸色在白和青之间切换,最后涨得通红: “你胡说!” 你才喜欢陈文宪!你全家都喜欢陈文宪! 但这反应在洛笙看来,正是虚张声势地坐实了她一直以来的猜测。 她心头燃起嫉-妒地火焰,面上却强装冷淡地一颔首,觑见花白禾面前没再动过的早餐,开口道: “看来你不是很饿。” “我倒是饿着,正好到我用餐的时间了。” 说罢她起身朝花白禾走去,将她连人带公仔地抱起来,打算走回房间里。 在怀中人试图挣扎的时候,洛笙不咸不淡地扔下一句: “想明天都下不了床,你就再用点力,等会别哭着求我停。” 花白禾听见了自己脑袋里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的庆祝声—— 有点想知道明天都下不了床是个什么样的程度。 于是她相当符合自己不屈不挠的小白花人设,十分坚定地又跟洛笙刚了几回力气,如愿以偿地…… 惨遭修理。 …… 白嫩修长的五指狠狠地抓挠红色的被面,却终究只能在上面留下拧巴的痕迹,呜咽啜泣的声音在房间里回响。 被浪翻滚中,一个身影却冷淡地坐在床旁静静地看着,声如其人,理智、冷静,甚至带了点无情的意味。 “七点半了,差不多到了陈叔和陈姨邀请我去家里吃饭的时间。” 她看了看床头放着的闹钟时间,漫不经心地提了一句。 听见这句话,在床铺里挣扎的那人猛地抬头看来,此时的她哪里还有之前和洛笙抗争时的倔强,眼里神情里全是求饶的意味。 洛笙听见她因为耐不住体内欲望折磨的示弱声: “笙、笙笙……不要这样……拜托你,别——” 花白禾是真的有点受不了了,自己都不记得到底翻着花样求了对方多少句,然而洛笙大约是真被她气狠了,从头到尾置若罔闻。 因为左手手腕被禁锢在床头,花白禾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勉强够到坐在另一侧床沿的人,像是抓住自己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那般,紧紧地揪住了洛笙的裙摆。 像是不想让她走,害怕她将自己羞于见人的那点心事捅破于人前。 花白禾抬起头,神情里满是隐忍的意味,却又因为受到的刺激已经超越了自己所能承受的限度,双眼有些失神。 唇瓣已经被自己在忍耐时咬的充血通红,眼眶中不断流淌着涟涟泪水,花白禾这会儿的模样看上去可怜极了。 洛笙抬手覆上她抓住自己裙摆的手背,抚摸了好几下之后,在对方眼中渐渐亮起希望之光的时候—— 她一根根地掰开了对方紧捏的手指。 于是那人眼底的光覆灭了。 逐渐化作绝望。 花白禾不自觉地对着她摇头,喃喃道:“不要、不要……!” 洛笙站在床边,遥遥对她投去一瞥,对比洛笙衣衫平整的模样,床铺里那人几乎要被自己的羞耻心所淹没。 洛笙不紧不慢地说道:“长辈邀请,我不好迟到,现在得走了。” “在我回来之前,你就在这里乖乖地等我吧。” 不多时,花白禾看见房间里那扇门在自己眼前合上,带走了她所有的希望,从洛笙离开之后的每一分每一秒,对她来说,都会将她的折磨延长到近乎无穷。 …… 半小时后。 陈家餐桌上是一片和乐融融的景象。 陈叔叔,陈湛是上了年纪的人,嘴侧留着年轻时严厉的痕迹,老了便成为深深的法令纹。 他年轻时脾气不大好,到老反倒成了弥勒佛,见人先带三分笑,他看着对面陈文宪体贴地帮洛笙盛汤的样子,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与妻子。 对这双年轻人满意的同时,也是他率先提起今夜那个缺席的人: “按理说这周可音该回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公司又加班。” 听见他的话,妻子刘芳刚打算接口,便见到洛笙放下筷子,轻拍了下自己的额头,对几人抱歉地笑道: “瞧我这记性,叔叔阿姨,下午的时候我还和可音待一块儿呢,但是中途她接了个领导的电话,说临时让她回公司取个文件,就跟我散了。” “要不我打个电话问问她?” 洛笙说完就打算起身去拿手机的样子。 还是旁边的陈文宪想将她给按下,微笑着对她摆了摆手,而后去拉她的衣袖:“估计她是回家太晚,干脆在外头解决完晚饭找朋友玩去了,不用管她。” 毕竟以前陈可音也不是没有这样的情况。 临时被公司同事约出去浪,倒忘了要回陈家的事情,等到了周一才打电话跟刘芳两人道歉,俏皮地哄着二老。 74.海的女儿(四) 乖乖去补齐订阅啦~摸你小脑袋!  姜窈眉头一扬, 如细柳桃枝斜斜拂过:“哦?” 她说:“你倒是忠心耿耿。” 花白禾被自己之前的猜测所震,脑子里还是乱嗡嗡的, 这会儿没留意姜窈的语气, 只得沉默不语。 姜窈的目光落在她躬身时的发顶, 半晌却忽然问起另一句: “若你曾一生深情托付一人,清醒时发现一步错, 步步错, 已无回头余地, 该当如何?” 花白禾听到她的话, 情不自禁地抬头去看, 正对上姜窈那双黑沉沉的双眸。 一时间,她几乎忘记了自己的奴仆身份,就这样放肆地与自家主子对着目光, 直到系统喊了她一声, 她才蓦地惊觉仍在戏中, 匆忙地低下头去。 “娘娘,奴才不知——”她说:“奴才从未心系于谁。” 姜窈听了她的话, 眼眸里的光更暗了一点, 不知在酝酿什么情绪。 在花白禾紧张等着她回答的时候, 最终她却只是挥了挥手:“本宫乏了,回屋小憩一阵,这段时间便不见客了。” 花白禾行礼应下, 却没忙着退开, 迟疑半晌还是开口道:“娘娘, 听说静嫔家中近日遇上点事儿,她成日忧心家人,寝食难安。” 姜窈回身的动作顿了顿,视线往右后方斜飞回去,只说了一句: “午后宣沈夫人入宫罢,皇上今日刚离朝,为免横生枝节,本宫不便准她此时出宫探亲。” 花白禾低低回道:“奴才记下了。” 姜窈停了一下,好似还想说些什么,却又什么都没提,只转身进了房间,也没让她和浣溪近身伺候。 …… 花白禾一路往储秀宫去传话,途中跟系统聊着天:“统鹅鹅,你之前要说什么?” 当时两人的对话被姜窈打断,故而没继续下去。 “她不可能是另一个任务者,因为她本身是这个世界的命运之子,跟这个世界的命运紧紧联系在一起,不可能和别的世界发生关系。” “比如说你被我挑选的时候,是癌症晚期过来的,但我只抽取了你的灵魂,你的身体仍然属于原先那个世界,所以按照法则,你不可能、也不允许与其他世界产生联系。” 说到这里,系统又有点儿纳闷:“你确定完成任务之后,报酬要选一个亿,而不是恢复健康?” 这是它从开始跟花白禾签订穿越合同时就困惑的问题,从它的数据库内容显示,哪怕再爱钱的人类,在自己性命攸关的时候,都会选择保住命。 偏偏花白禾就是这么个‘要钱不要命’的葛朗台转世。 花白禾猛然又听到那‘一个亿’,眼神放空了一会儿,再回神时竟将跟系统的对话说出了口:“是啊,我选一个亿。” 没等系统吐槽,她轻哼了一声,回到之前的猜测:“那么,姜窈只可能是重生了?” 系统说完‘对’,花白禾又往下接:“结合了一下她刚才那个‘爱不爱’的言论,她不会是后悔爱过皇帝吧???” 难怪她一来,就觉得皇后对她不太对! 原来是想让她给皇帝戴绿帽! 等等,那她这个任务还怎么做下去? 而且现在皇上还出去打仗了!两人直接异地! 花白禾这会儿才反应过来不妙,哪怕姜窈如今头顶的进度条涨到了60,但后面显然会越来越难。 她幽怨地喊了一声:“统儿,这还只是我正式上岗的第一个世界……” 系统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非酋抽奖体质,被花白禾这么一说,它有些内疚:“对不起。” 花白禾开始嘤嘤嘤:“你要怎么补偿我?” 系统被噎了一下:“下个世界让你漂亮点。” 花白禾停了几秒,继续在脑子里干嚎,嚎得系统开始反馈噪音干扰信息,最后受不了地问:“再哭我也不可能同意你和世界之子谈恋爱!” 花白禾闭嘴了:“……哦。” 她说:“你想多了,我并不想跟皇后谈恋爱。” 系统:“?” 花白禾:“就是吧——离开的时候呢,皇后那一大箱子的宝贝,我能偷偷顺走吗?我要的也不多,给十样吧!” 系统:“……滚。” …… 花白禾在系统这里受了挫,一路到储秀宫门口都是蔫巴巴的,差点没长眼冲撞上恰好出门的沈青玉。 在她跪下前,沈青玉抬手就将她扶住了,面上出现几分惊喜,不再是春桃这几日看着的乌云密布。 “清嘉,你怎么来了?”高兴之下,沈青玉直接喊了她的名字,并未松开手,就势拉着她往里走:“正好我娘在前些日子,托人往宫里送了些去西域交易时的香料脂粉,你来挑一挑。” 花白禾有意缩回手,却没挣开,只能笑着对她道:“听春桃说,静嫔娘娘这日子心里不大爽快,娘娘已下了旨,宣沈夫人午后入宫,我这儿路过储秀宫,便想着来通知一声。” “至于那些个贵重的香料,静嫔娘娘留着自用便是,奴才皮糙肉厚的,也没甚么使得上的地方。” 沈青玉高兴得眼睛里都生出光:“这些日子皇上要出征,前朝后宫忙里忙外,我想着家中事情不大,不敢拿来叨扰皇后,自己烦恼便是,没想到……这都多亏了你!” “你莫跟我客气了,都是二八年岁的好时光,哪儿来的皮糙肉厚这一说,快进来吧。” 花白禾不敢居功,还想着推脱两番,却已经被沈青玉拉进了储秀宫,甚至还兴致勃勃地将她按在了梳妆台前,做出一副要给她示范‘丑小鸭变白天鹅’的化妆术架势。 …… 一个时辰后。 花白禾算着姜窈的午休时间,好不容易从热情的沈青玉那儿回到长乐殿,在西厢房后院儿的井边打水上来,准备将妆容卸掉。 她早知道能够化妆将自己的模样整的更鲜亮些,却迟迟没有选择这么做,虽然姜窈并不要求宫女们都素颜,反而时不时会赏赐她们好看的首饰、衣裳,但她却仍旧遵守着皇宫里的下人法则,十分恪守本分,持续素颜出镜。 花白禾搬了个小板凳,坐在水池边,看着自己被修过、更显整齐的眉毛,敷粉后细腻无半点瑕疵的皮肤,扬了扬眉头,对系统道: “以这个为标准,下个世界要比这张脸美十倍哦!” 系统懒得理她。 花白禾却已经对未来充满期待,美滋滋地掬了一捧水,一边想着今后要怎么加深皇帝和皇后之间的感情,一边把水往脸上泼去。 ——虽然皇后疑似重生,但没有关系,这可是官配,只要她帮着把那些小三小四全部摁下去,总有一天能凑回这对有情人! …… 半盏茶后—— “怎么肥四?” 花白禾恍恍惚惚地看着水中丝毫未变的倒影,甚至连脸颊上的浅浅腮红也没褪掉半分,整个人有些痴呆。 ——这个世界还特么有防水妆容??过分了吧! 恰在此时,浣溪伺候着姜窈的声音却朝这边来:“娘娘,西厢房院儿里皇上刚赏下的秋菊已开了,长势好得很,今岁的秋菊宴已经在准备了。” 秋菊宴原先是大雍王朝农民秋收后过的秋收节,本朝太-祖为了表示与民同庆,在同一天的宫中设了秋菊宴,在丰收年都办的红红火火,是大雍朝的惯例。 紧跟着,姜窈温和的声音响起:“皇上正在前头打仗,秋菊宴可从简,就说是本宫的旨意——” 那声响在院外停住。 花白禾不得不火速回身,头压的低低的行礼:“娘娘。” 姜窈搭着浣溪的手慢慢往院儿里走,想到她刚才又借着给沈青玉传话的机会跑去了储秀宫待了那么久,视线都没往这边瞥,只淡淡说了句:“不必多礼。” 她从花白禾的身边经过,原本心思都放在了院里的菊花上,却冷不防闻到了一股香味。 那是静嫔惯爱的熏香,因为沈家有外亲经商,常来往西域,所以香味也是独一无二的特别。 姜窈的脚步挪不动了,回眸看去,发觉花白禾还是低着头。 但从这个角度,已能看到她往日里没几分颜色的下唇,仿佛被云霞着了色,有十分自然的亮光。 姜窈折返到花白禾的跟前,抬手勾起她的下巴,将她脸上的妆看得清清楚楚—— 原本不起眼的人,经过这样精心的妆容描绘,将身上那股干净又纯粹的气息衬得更明显。 花白禾想到自己之前酸痛了两天的右手,正打算在她问了之后解释清楚,忽而听见姜窈笑了一下。 “很好看。”她说。 花白禾不知为何有种胆战心惊的感觉。 姜窈仍未收回手,旁边的浣溪只看到她侧颜笑的温和,仿佛在欣赏清嘉脸上的妆容。 过了许久,姜窈垂着眼眸打量完了她脸上的痕迹,不紧不慢地说道: “本宫该收回上次的评价。” 惑主这个词,也许恰是最适合这人的。 只是—— 为什么偏偏在她跟前许久都没有过半分打扮自己的想法,却在储秀宫这样花枝招展? 逆光的院子里,姜窈一身金色常服熠熠生辉,唇角上扬的弧度和浓长眼睫的下掩,都成为挡去旁人的假象,唯有花白禾能看到她眼底深深的情绪,听见她笑着又说出一句: “你很好。” 那时有对兄妹经过她的身旁,跟在后头的女生一边调整自己背包带上的挂饰,一边让前头高个的男生帮自己拿未喝完的早餐,还不忘絮叨道: “今天开始文理分班,咱班老江肯定要重新安排座位,要是给你换到一个小姐姐,哥你要对人家绅士一点,现在天这么冷,你下课的时候要记得帮小姐姐的杯子倒热水,处好同桌关系很重要的,知道吗?” 说话间,那个女生已经将挂在背包带上的那个妙蛙种子重新弄正了,绿油油地在她书包背带上晃着。 那人的声线让人初听就感到惊艳,是细细的温润,使人忍不住想看拥有这样嗓音的人生着什么模样—— 洛笙说不上自己那一刻怀着怎么样的好奇,然而一转头,却听见了时光在耳边的叹息声。 那人仿佛生来就是为了打破“声音好听的女生一般长的不怎么样”这句传言,眉目里落下的晨光,几乎让她的出场都自带了与周遭人不同的光环。 阳光从她的发间旋转跳跃而过,洒下金色的碎粉,那人唇边露出个温柔的弧度,从前方男生手里接过自己的豆浆,粉唇轻启,整齐的牙齿轻咬住纤细透明的吸管。 眼睫齐刷刷地垂落下去,遮住了那漂亮的黑眸,也遮去了旁人窥视她的唯一窗口。 除却洛笙之外,周遭还有许多男生也悄悄地将目光投到她的身上,不多时男生内部就传出了‘这届校花花落谁家’的争执。 有些出乎洛笙意料的,她的同桌恰好就是那人口中的哥。 “你叫洛笙?我知道你,文科第一的才女,我叫陈可音,唔,这个木讷家伙的表妹。”说话的时候,洛笙看到她用手中的笔戳了戳前头男生的背,对自己歪了下脑袋,露出个灿烂友好的笑容。 被那个甜美笑容所吸引的时候,洛笙就牢牢记住了这个名字。 一路从高中走到大学,她始终想要离那分灿烂近一些,更近一些,在收到陈文宪表白的时候,她还特意朝那人的方向看了一眼—— 知道自己喜欢香槟玫瑰的人只有陈可音一个人而已。 最终她却是从陈文宪的手里收到了这束花。 也许是失望,也许是想气一气她,总而言之,洛笙答应了和陈文宪的交往。 但直到大学毕业,对方每一次拉着她出门,话里话外却始终没离过‘表哥’二字,陈可音几乎对自己表哥身上哪怕只散发着丁点微光的优点都能如数家珍。 ……陈文宪就如此优秀吗? 洛笙看着站在近旁的人,三番五次想问出这个问题,最终却还是朝现实里这甜蜜的折磨低了头。 ——只要能看到她,一直能站在她身旁,也就够了吧? 何必将自己那点见不得人的心思说出来,吓到她呢? 但有些贪念,却不由洛笙自己控制,从黑暗里生长而出的藤蔓一旦见了光,就再难缩回到那暗无天日的世界里。 随着她和陈文宪的婚事提上日程,洛笙终于痛苦地发现: 她自欺欺人不下去了。 事实就是,陈可音从来没有喜欢过自己,她放在陈文宪身上的目光,比放在自己身上要多一百倍,一千倍。 …… 今晚的事情成了洛笙情感爆发的导-火-索。 她又看见陈可音出来陪陈文宪喝酒。 帮陈文宪挡桃花的人是陈可音,帮陈文宪追妻的人还是陈可音,平日里对陈文宪的情感嘘寒问暖的还是陈可音—— 别人家的表兄妹感情会好到这个地步吗? 洛笙拒绝去想。 当她一如既往出现在那吧台附近的时候,陈可音恰好从高脚凳上下来,却一下子没踩稳脚跟,被洛笙及时扶了一把。 被她扶着的人抬头看了她一眼,抬手就想甩开她,只顾指旁边那个喝趴到盯着酒瓶子一个劲猛瞧的人: “表哥在那儿呢。” 表哥、表哥,又是表哥。 洛笙几乎不想去看那个酒量奇差,却又格外爱喝酒的男人,形容不出自己刹那间涌上心头的火气,她固执地揽着眼前人的腰,对陈文宪的方向遥遥开口道: “我先带可音回去。” 陈文宪抬头看了她一眼,也不知是听没听懂,只对她挥了挥手。 …… 回到眼前。 花白禾听见那句反问,满头雾水,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然而女人灵敏的第六感雷达正在滴滴作响,告诉她目前的情况相当不对劲,好像洛笙身上被人按下了什么按钮,下一刻就能扑上来将自己一口口吃掉似的。 为了保险起见,她决定忘掉刚才那个奇怪的吻,装作自己已经醉的不省人事。 眼尾上勾的眼眸里氤氲着水雾,将其间的情绪模糊到懵懂,仿佛刚才花白禾只清醒了那一瞬,就又被酒精作用得迷失在了眩晕和虚幻中。 洛笙看着眼前人那副分明晕晕乎乎分不清现实,却又显得无比乖巧、听凭摆弄的模样,她心中的那点怒意里又掺杂了几分复杂的情绪。 一会儿想着若是可音这幅模样被别人看去了,自己得有多么的嫉-妒。 一方面又庆幸,还好现下只有自己能看见。 她手头动作轻了些,俯身一手穿过花白禾的后颈,另一手将那微凉的毛巾在她额头上又翻了一面,看着她双颊上体现酒量不济的通红,低声叹道: “下次别在外面喝这么多了。” 话语的情绪十分像是妻子嘱咐自家丈夫那般贴心。 却听得花白禾悚然一惊! 她浑身僵硬了一下,为避免暴露自己的清醒,临时嘟囔出一句:“水呢……” 说话间,她还不自觉地舔了舔自己的下唇。 微微干的嘴唇上霎时间覆上一层水光,夜晚赴约时抹上去的漆光唇釉久旱逢甘霖,在灯光下将她的唇形描摹成桃花色。 那光泽水润似桃味果冻,让洛笙一时间看得入了神。 对方久久没动弹,让花白禾意识到自己的嘴唇又要遭祸祸,及时动了动脑袋,拧着眉头,好似不太舒服似的,又来回嘟囔了几句口渴,想喝水之类的内容。 最终让洛笙对她的心疼战胜了那一亲芳泽的欲-望。 察觉到身边那道温度的离开,听见卧室门被重新拧开的声音,花白禾在心中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系统的声音恰到好处地响起: “根据对女主角的行为分析,她似乎对宿主抱有好感?!” 似乎觉得标点还不够表达自己的震惊,系统说完后还在花白禾的脑子里糊了一张表情包: 【这场面我真他妈没见过.jpg】 显然,看见命运之子一言不合走了百合线,这对它刚出厂的核心芯片造成了无与伦比的冲击。 花白禾冷不防被一张抱紧自己的图拍了一脑门,听着自己胸腔里,还没从刚才被洛笙亲吻的刺激中缓过来的心跳声,在心底面无表情地回了系统两个字: “废话。” 洛笙总不至于因为从没跟人有接吻的经验,突发奇想要体验一下,拿她做了白耗子吧? 系统未雨绸缪地提醒了一句:“宿主本身属于扰乱世界的存在,不允许和剧情相关人物发生恋爱关系。” 花白禾一脸绝望地将自己在床上摊成大字:“我知道。” 如果和洛笙谈恋爱能完成任务,与其指望那个酒商为负的表哥追到对方,她还不如一开始就自己上。 反正她在原先的世界里早就弯成了蚊香,而且洛笙身上那股御姐的气质也很让她着迷。 之前做这个任务的过程中,为了避免自己对洛笙关注过多,花白禾还特意将任务的重心全转移到了陈文宪一个人的身上。 可这世界偏偏就要教她什么叫做“无心插柳柳成荫”。 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将这一切归功于自己当初来这世界时,定制身躯容貌时的标准值选的太高的缘故: “都是我的美貌惹的祸。” 才让洛笙在人群里多看了她一眼,从此不能忘记她的脸。 系统被她的无耻震惊了,良久之后,它回了花白禾另一张表情包:【你的戏可以和你的钱一样少吗?.jpg】 花白禾:“……” 就在这一人一系统为剧情的神展开所惆怅的时候,洛笙端着温开水进来了。 花白禾收回自己放纵的手脚,恢复成侧躺的姿势蜷在床尾,假装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身在对方的家中卧室。 就在她以为洛笙要将自己推醒,好让自己起来喝水的时候—— 洛笙轻轻扣着她的下颌,直接将温软的双唇再次送了上来。 温热的水流从对方口中徐徐渡来,流淌进她口中的每一个角落。 花白禾只犹豫了半秒,就乖乖地将她喂来的水都喝了下去。 原因无他,她是真的渴了。 洛笙似乎有感于她的乖巧,将这项活动乐此不疲地进行了三四趟,直到花白禾拧着眉头偏开脑袋去,她才将人的下巴松开。 就在花白禾以为今晚的荒唐仅止于此,决定将今晚之事全当做一场梦,过后就忘却的时刻,洛笙将水杯放到床头旁的桌上,回到床尾坐下。 身侧的床铺塌陷下一块,花白禾下一秒就被洛笙抱着枕到了她的腿上。 对方用双手指尖按在她两侧的太阳穴上,节奏适中,一下下地替她按摩着,不过半分钟,就舒服地花白禾想把眼睛眯起来。 就在她即将卸下防备的那一刻,洛笙的声音猝不及防从上方传来: “舒服吗?” 在花白禾还没想好如何往下装的时候,洛笙微冷的嗓音再次响起: “舒服的话,就别装睡了,嗯?” 她迅速地扭头看向陈文宪: “表哥你听我解释!” ‘表哥’二字一出,陈文宪脑子里还没转过弯来,却先顺着这声呼唤看了过去,目光幽幽得等着她开口解释。 花白禾干巴巴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仔细想想,她真没什么好解释的。 毕竟她和陈文宪之间谁更优秀,这不是王-八眼都能看出来的吗? 恰在此时,洛笙上前一步,打断了这表兄妹俩深情脉脉的对视。 一道阴影骤然覆盖了花白禾,未等她后腿,洛笙却左膝一弯,下一刻半跪在了她的跟前。 花白禾:“!” 她面上慌的不行,从没想过洛笙居然还要跟她玩大庭广众下求婚这招,即刻就想弯腰去扶面前的人。 “笙笙你这是做什么——” 还没到过年呢,这动不动下跪弄得她怪不好意思的。 后半句话还未说,洛笙已经轻轻低下了头,抬手握住她的脚踝,力道不重,却稳稳地将她的动作定住。 花白禾顺着她的力道,目光往下一落。 见到了自己散落一地的鞋带。 系统在脑海里疯狂地大笑。 花白禾:“……”哦。 洛笙低头帮她将白色鞋带系好,远处天光渐暗,夕阳隐没于地平线下,唯有余晖染红云霞,天地间剩下的这层薄光,就在洛笙脸侧镀了一层。 映亮了她一丝不苟的认真神情。 花白禾心底骤然倾塌下一块,感觉自己胸腔里那只乱跳的小鹿,可能要撞死在洛笙的身上。 洛笙拉了个简单的蝴蝶结,紧了紧之后,重又站起身来,对上了花白禾略显怔忡的模样。 她蓦地勾了勾唇,眼中自信灼灼发亮: “怎么?以为我要求你答应?” 没等花白禾回答,洛笙紧紧凝视着她,眼神里好像伸出了钩子,要将花白禾的灵魂从心灵窗户里拉出来似的,抬手抚上她的侧脸,语气势在必得地说道: “你早晚会是我的。” 说罢,又看了看手腕上的表,自顾自提议:“到你吃晚餐的时间了,我记得你喜欢尝试新鲜的菜式,最近市内新开了一家泰式餐厅,我定好位置了,走吧。” 她牵起花白禾的手,想拉着她走,却见她脚下生了根似的,只顾去看旁边的陈文宪。 陈文宪总算回过神来,满脸不可思议地指了指她们俩: “笙笙,可音,你、你们……” 洛笙无意再给他任何的发挥机会,只是发现花白禾此刻仍旧分了一半的心神在那无用的男人身上,眼中不禁闪过一丝恼意。 装作帮对方挽起耳边的发,洛笙凑到花白禾的耳旁,轻轻落下了一句话。 说话间,她轻蔑地斜睨向陈文宪的方向。 随后,陈文宪看着自己的表妹蓦地睁大眼睛,只犹豫不到半秒,就乖乖随着洛笙离开了,徒留下原地的他,感受还未开场就已落幕的这场戏。 …… 银色的轿车内。 花白禾回味着洛笙刚才在自己耳边落下的温热。 “你觉得他能帮你摆脱我?再看他一眼,我们就不吃饭了,改道去酒店好不好?” 花白禾叹了一口气,偷偷地看了看旁边坐进驾驶座的女人,在内心暗自对系统道: “命运之子也太流-氓了吧?” 系统以为她终于对那需索无度的生活勾回了恐惧,顺势问了句:“怕了吗?” 花白禾在内心疯狂点头:“怕了!” “怕得想对她张开腿!” “然后大喊一声:来呀!正面上我!” 系统:“……【打扰了.jpg】” 花白禾被洛笙在自己跟前露出的霸道的占有欲帅的合不拢腿,脑海中开始几次三番模拟在这狭小的空间内将人压在座椅靠背上,对她实施不法行为。 遗憾的是—— 被弄得披头散发的人常常是她。 花白禾看见从驾驶座上倾身而来的那人,明明对方身上散发的浅淡果香味半点攻击性都没有,却怕得她后背直往车门上抵。 洛笙眯了眯眼睛,见到花白禾悄悄藏到身后、试图拉开车门的手,于是反手就按下了锁定。 “又想跑?” “笙、笙笙,你昨天说过的……”花白禾心跳加速,话没说半句,脸先红了。 洛笙却以为她是气的,顺势挑了挑眉头,她开口说道:“我昨天只说过放你回家,没说我以后再也不来找你了,对吧?” 眼见着花白禾被她的无赖震惊了,洛笙又抬手摸了摸她的脸,动作里带了几分怜惜的意味: “况且——” 她语调懒散地上扬,眼前那人察觉到危险,一颗心跟着她的语调提了提。 只听洛笙娓娓说道:“我之前只想放你缓一天,没想到你居然还是要跑来找陈文宪。” “我有点生气了,你哄一哄我,好不好?” 彼时花白禾几乎缩到了角落里,恨不能将自己挤压成一片薄纸贴在车门上,受惊般的看着她,心道:你要我怎么哄? 是回你家!还是去酒店! 实在不行……尝试一下车-震新玩法,也不是不可以。 下一秒,花白禾下巴被这人轻轻一抬,洛笙叹了一口气,慢慢地进入到她的世界里。 里头含着温柔、缱绻,时不时又因为莫名的妒意和怒气变得更重,直到听见花白禾唔唔的示弱声时,才恢复成轻柔的假象。 良久之后,一直到被放开,花白禾都沉浸在这人乘坐火箭般进步的吻技里沉浮。 耳旁传来那道声响:“你陪我吃个饭,逛逛街,我就原谅你了。” 花白禾蓦地睁开眼睛看她,不敢相信在成年人的世界里,饭后运动竟然只是逛街?! 洛笙瞧见她眼底的惊诧,摸了摸她的脑袋,还是那句话:“在你同意之前,我不会碰你了。” 花白禾:“……”她是真的好失望。 在接下来的一路,花白禾都像颗蔫了的大白菜,萎-靡地瘫在副驾驶上,任洛笙驱车带她去那家新开的泰式餐馆。 75.海的女儿(五) 乖乖去补齐订阅啦~摸你小脑袋! 没等她做好与这幅平庸皮囊和平共处的心理准备,旁边忽而传来一个声响: “清嘉。” 见到她手中挎着个盆子从清洗的后院里走出, 院外有个婢女及时将她喊住。 清嘉, 就是她在这个世界的名字, 系统已经为她安排好了身份,当她走入这个世界, 所有人都会知道,她就是皇后如今最得力的大宫女。 那碧绿宫装的女子头上斜插着一支墨绿的钗,左右看了看, 确认没人后,快步朝她这个方向走来。 如今正是新皇登基之时。 前几日方举行了封后大典,姜窈才刚封皇后,以她原先管理太子后院时那井井有条的模样,以及如今尚还算空,仅有一妃、一良人的后宫情况来看, 照理说,现在应该还不会发生什么大事。 想到这里, 花白禾心中有了数, 只从盆里拿出自己已经洗好的皇后贴身衣物, 件件抖开,一边晾一边看凑过来的这人: “浣溪,什么事?” 浣溪是花白禾在原本故事中看到的,姜窈身边最得用的那个, 也是嘉妃怀孕流产时, 离她最近的那个婢女。 她看上去很轻易接受了‘清嘉与自己一同从王府出身, 感情深厚’的设定,在旁人面前还能摆出的大宫女威势,待到见了花白禾,那些镇定自若就全崩了。 浣溪从自己的衣服里摸出一个深蓝色的布包,凑向花白禾,低声道: “听说今早晨会上,礼部尚书拟了选秀条陈,请皇上过目。” 花白禾面上云淡风轻的,抖着衣裳上的水珠说道:“这事儿连御膳房的花猫都知道。” 后宫生活无趣,前朝的风吹草动,什么时候不是第一时间传出来? 何况这里是皇后在的长乐殿。 至于选秀,倒也是惯例了—— 新皇屁股底下的位置刚热乎,只要皇长子一日未出世,礼部这些干拿俸禄的人就一日有找存在感的地方。 什么为江山、为皇嗣着想……光花白禾见过的宫斗剧里就出现过无数遍这种台词,她闭着眼都是那些花白胡子的老臣苦口婆心的样子。 ——战斗力堪比那些栓不住自家猴孩子,却上赶着慰问别人家孩子成绩年纪第几,年薪多少,什么时候找对象的社区碎嘴子大婶儿。 浣溪见她半点不奇怪,顺着笑了下:“是,皇上是当朝将这事儿压下去了——” 紧接着,浣溪脸上的笑容转为苦涩:“可姜小王爷下朝之后,就托人往咱长乐殿里送了这礼物,本该由我直接呈给娘娘,但姜小王爷这人向来性情不好捉摸,若是我就这么冒冒失失的呈给娘娘……” 话说到这里,花白禾懂了。 所谓的姜小王爷,姜镇海,正是姜家最年轻的承爵者。 姜窈的祖父作为三代公卿,为了上两任皇帝鞠躬尽瘁,将家门光耀到如今地步,可如此高门大户,却有个致命弱点,人丁稀少。 到了姜镇海这一辈,更如同老母猪下耗子—— 一代不如一代。 因为就这一个儿子,姜窈的母亲对他溺爱得很,官二代的本事他是半点没学着,摆阔闹事、仗势欺人他却无师自通,从小到大不知惹了多少祸事。 如今亲姐成了皇后,他便进化成了京城第二个横着走的物种。 ……第一个是螃蟹。 鉴于这位姜镇海小王爷往长乐殿寄过许多‘惊喜’,最令人难忘的的一次,礼物是一只被压扁了裱进画框里的,死老鼠。 该项辉煌历史由姜镇海同志酒醉后达成—— 据说他是怀念小时候在家里捣老鼠窝,想试试看外头那些贫民做的‘烤老鼠’味道如何,结果差点被亲爹家法伺候死,最后被亲姐解救的故事。 礼物收到的那天,长乐殿的人听完这故事各个掩面泪流。 ……被那只死老鼠的味道熏的。 不巧的是,那天皇帝下朝之后恰好摆驾长乐殿。 听说他那天的脸色很黑,很难看,当场赏了那个呈礼的小厮八十大板,又下旨训了姜镇海一通,骂他不分尊卑,吓得姜老太爷连夜进宫,颤巍巍泪涟涟地跪下给自己这祖孙求情。 综上,姜家如今有这么个龟孙继承人,后期在前朝上刚不过嘉妃母家那些骁勇善战的兄弟,简直太理所当然了。 …… 当花白禾回忆完姜镇海的‘辉煌历史’,浣溪手中的那个蓝色布包已经往她怀中塞了过来: “清嘉,你惯是我们当中最聪明的那个,这事儿还是交给你解决吧。” 浣溪觉得这布包十分烫手—— 因为姜窈正是传说中的扶弟魔,就算姜镇海干过无数荒唐事,她也依然能打开十五倍美颜滤镜去看自己的亲弟弟。 所以不论是知道内情擅自销毁,还是直接呈给皇后,都有屁股开花的风险。 花白禾陡然接下这么个任务,整个人:“……?” 太能干也有错吗! 就在她稍一愣神的期间,浣溪自觉卸下了今日最沉重的包袱,放心地回到前头大殿内继续伺候皇后。 花白禾和那个蓝色布包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拿这个‘薛定谔的礼物’怎么办。 她先是掂量了一下那个重量,又捏了捏厚薄度…… “这个手感,”她低声自语道:“是书?” 她觉得有几分稀奇,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书值得这位小王爷偷偷从宫外送进来,还特意要交给皇后。 一秒钟后,花白禾被封面上的画图闪瞎了眼。 系统看到那张马赛克图,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什么,刚想开口安慰,却见花白禾拿出看论文资料般的严肃表情,盯着那封面半天,然后问它: “……这姿势,是老汉推车吗?” 系统:“【我还是个宝宝,我什么都不知道.jpg】” 姜镇海又一次刷新了他送礼的下限。 突破后宫重重阻碍,他给她的亲姐姐,送了一本……淫-书。 里头观音坐莲、山羊对树、丹穴凤游等等,应有尽有。 联想到今天前朝发生的事情,花白禾不难猜出他送这么本爱爱姿势科普书的用意—— 他想让姜窈多笼络皇帝,早点诞下皇长子,彻彻底底坐稳后宫第一人的位置。 但这是要是传出去了…… 民间评书又要多几个段子—— #八一八那个将手伸进皇帝后宫的小舅子#、#母仪天下的皇后究竟有哪些床头读物#、#帝后夫妻生活不和谐,是人性的泯灭,还是道德的沦丧#…… 种种标题从花白禾的脑海里闪过,只见她相当淡定地将书一卷,往怀里塞去: “这本书,没收了。” 系统瞧见她没当场销毁,试探着问了句:“你不会要留下自己看吧?” 花白禾义正言辞:“我怎么会是这种人呢!” 正在这时,另一个桃色宫装婢女匆匆往她这儿来,开口便喊道:“清嘉姐姐,娘娘今日兴起,想与婉妃对弈,问起上回皇上赏赐的那副白玉棋盘,你给收哪儿去了?” 婉妃之前就是太子的侧妃,和姜窈一起服侍太子,年纪比姜窈大了八九岁,如今太子变皇上,她也跟着抬了身价,作为这后宫中唯一的妃子。 婉妃比姜窈更佛,从不主动招惹人,在后宫中真真是透明人般的存在。 花白禾听了她的话,随着她往外走:“娘娘之前让收进库中了,我这便去取一趟——对了,婉妃惯爱喝毛尖,你提醒着浣溪。” 那婢女远远应了一声:“哎!” …… 一刻钟后。 花白禾见到了姜窈的真容,那模样惊艳到了她,以至于她根本没注意到对面的婉妃。 身体设定的本能促使她停止这种直视主子的冒犯行为,然而那随意一瞥却已在她心底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耀眼的明黄色常服穿在她的身上,金光灼灼,照亮了整座长乐殿,却也没掩住她自身颜色。 衣领出的脖子那段胜过天鹅曲颈,面庞肤色塞初雪,尤其是那双含着笑意的黑色眸子,沉淀出她似水的温柔。 落落大方的五官,既压得住一身皇后的威仪,却又不至露出威慑之意,一见就令人心生好感。 看得花白禾这个终身颜狗后援会成员,面上站桩式的侍奉在旁边,心底恨不能将她的盛世美颜作屏保舔个几万遍。 她陶醉得连婉妃走了都没反应过来。 “清嘉……”直到那道温柔的嗓音在她身旁再度响起。 花白禾骤然回神,低声喊道:“娘娘。” “今儿怎么了?瞧着你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姜窈说话时自有一副涵养极佳的调子在里头,吐字极为清晰,却听不出轻慢的意思,反倒有十足的妥帖。 花白禾感受着耳朵怀孕,一边手脚麻利地想收拾桌上的棋盘,低眉顺眼地微笑: “娘娘多虑了,我是想着御膳房那边小扇子传来消息,说今儿进了十来只肥鸭,如今正是吃鸭肉的好季节,您要不今晚点道鸭肉羹?” 姜窈顿时失笑,没想到她这会儿就替自己操心起了膳食,正想说点什么,忽然见到她俯身时,衣襟里露出的那块深蓝色边角。 “……你衣裳里是什么?” 花白禾茫然一抬头,差点条件反射回答:胸! 等顺着她的视线一低头—— ‘啪嗒’一声。 已经露出大半个角的书册彻底掉在了桌上。 蓝布本就包的不太严实,正好隐隐绰绰露出一半封面的手绘图。 露出的那一半,正好是两个紧贴着做运动的人物下半-身。 花白禾:“……!!!” 黑色的眼瞳被灯光照的熠熠生辉,其间的疑惑情绪浮出,她似乎弄不清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道洛笙怎么会在这里。 如果不是洛笙很确定之前碰她的时候感受到的那点僵硬,还真是要被她骗了过去。 “你以为是谁?”洛笙唇角挂了点似笑非笑的弧度,自上而下地打量着她。 从下方的角度往上看去,花白禾不得不承认洛笙这纯天然的颜值相当在线,就连眼角微敛,略略飞扬的线条都诉说着迷人。 真好看。 花白禾兀自沉浸在对方近距离的美颜中,面上仍是一副“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的茫然样子,直到洛笙语气沉了沉,问出下一句: “或者,你希望是谁?你亲爱的表哥?” ‘亲爱的’这三个字和陈文宪那副老实巴交的脸放在一起,差点让花白禾当场哆嗦出来。 迫于对方无形中倾洒的气势,她张了张嘴,装傻到底:“笙笙……你在说什么啊?” 随后,她像是忽然明白了对方所指的意思,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甚至撑着床铺坐了起来,脸上出现几分急切,下意识地不住摇头,眼神紧紧盯在洛笙的脸上: “笙笙,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我跟表哥只是从小到大玩得比较好而已,你不是一直都知道的吗?是不是我之前有哪里做的不对?要不然……要不然以后我就跟表哥离远一点,好不好?” 她脸上出现了几分被误会的难过,紧盯着洛笙就怕她不相信,几乎要作出指天发毒誓的口水剧经典动作了—— 毕竟,花白禾也不想让自己到头来变成洛笙和陈文宪之间最大的阻碍。 这样跟她的任务初衷就背道而驰了。 从头到尾,洛笙就静静地坐在床尾看着她。 …… 花白禾说完之后,紧张地去捏身侧的被角,看她的目光渐渐变得小心翼翼,见她还是不说话,又补了一句: “笙笙,你相信我,我前段时间刚申请了外调,等你和表哥结婚之后我就不在这座城了,今晚只是表哥知道你工作忙,才邀我一块儿喝酒的,请你千万千万别多想,好不好?” 洛笙整句解释全没听进去。 满脑子都集中在对方申请了外调的这件事上。 陈可音要走。 只要把她丢给陈文宪了,陈可音就想离开她。 或者说,这人从来也没想过要留在她身边。 想到这里,洛笙眉眼间的寒意更重,像是汽水里丢进了两颗冰块,将周围空气都冻得滋滋作响。 花白禾察觉到她周遭气压的下降,飞快调动自己的脑细胞,反省刚才话中有没出现失误,正待再生一计的时候,洛笙终于开口了。 她一字一顿,不紧不慢地说道:“你确实应该离陈文宪远一些。” 闻言,花白禾眼中光亮渐渐降低,面上带了些被误会的黯然,却一时生不出更多力气去反驳,只能默默点头。 刚应了没几下,又听见洛笙慢悠悠地吐出下一句: “因为我会不高兴。” 花白禾没辨出她话里的另一重意思,还在胡乱地点头。 同时在心中训斥系统:“我之前说什么来着?表哥表妹的,迟早要出事!” 洛笙见她根本没听懂自己的话,倾身上前,抬手自后抚上她的后颈,与她近距离地四目相对,眼中似有沉沉雾霭: “不论是陈文宪、李文宪,还是别的什么,所有除我之外的人,你都不许靠近,懂吗?” 花白禾:……我不是很想懂。 她正欲开口,洛笙放在她后脖子上的手掌却动了动,缓缓摩挲着掌心细腻的皮肤的同时,看向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令人胆战心惊的占有欲。 花白禾经不住那分温痒,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嘟囔似的小声喊着她: “笙笙……你是不是喝醉了?” 洛笙听罢,冷笑一声。 那哼声听的花白禾直想发抖—— 下一秒钟,洛笙又一次凑过来,当着她清醒的时刻,将她推在玫瑰红的床铺里,俯身吻了她,甚至还用双手捧住她的脸颊,带了些决绝到底的架势,掠尽她体内的每一分气息。 花白禾被她亲的晕头转向,在心中狂呼系统: “这是她第三次亲我了!今晚第三次!再这样下去我就——” 系统:“你就?” 花白禾:“我就忍不住了!我要翻身将她压倒,然后把她……” 系统强忍住了她污言秽语的杀伤力,甩给她一张抬手捂住身旁小伙伴嘴巴的图:【不!你不想!.jpg】 花白禾:“……” …… 洛笙将有些气喘的花白禾放开,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随着她说话的动作,湿热的气息深深浅浅喷薄在花白禾的唇瓣上: “现在,知道我什么意思了吗?” 花白禾的视线不敢与她对上,怕管不住心里那只迷路乱撞的小鹿,只得抬手挡了脸,露出有些无助的模样,视线只敢斜斜看向指缝后,眼角末尾的风景。 她这幅模样落在了洛笙的眼中,就成了她拒绝接受现实的表现。 也是…… 可音对陈文宪付出了那么多,眼里又怎么装得下别人?又怎么可能知道自己曾在旁边注视过她那么多年? 这会儿的陈可音,说不定已经在心里大骂自己是变-态,又或者想将这一切当作一场疯狂的梦。 可是洛笙不想这样。 既然自己等了这么多年之后终于踏出了这步,她绝不能让关系倒退回去。 假如今晚让陈可音离开了,这人也许会立刻逃到她够不到的地方去。 洛笙心中已经作下了决定,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从原本抚摸着花白禾脸颊的动作,慢慢下移到身下这人的唇上。 她的拇指带了些力气,缓慢摩擦着花白禾的唇瓣,指尖还时不时地蹭到她的牙齿,发出细微的磕碰声。 这种仿佛时刻能侵-入,却仅仅那边缘久久徘徊、伺机而动的感觉,让花白禾感觉自己像是被对方压在掌中戏耍的猎物,后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她喉咙动了动,有些恼怒地干脆张口,想要去咬洛笙的指尖。 却被对方眼疾手快地用另一手卡住了下颌骨,指尖因而顺理成章地探入她口中,绕着圈儿去戏耍她的舌尖。 极尽调-戏的动作里满是色-情的意味。 花白禾口中咽下的动作慢了半拍,在喉间呛了呛,却又缓不过来,直将自己噎得眼角发红,细细的水雾漫上来,活脱脱一副被洛笙欺负惨了的样子。 她却不想让自己显得如此狼狈,在洛笙欣赏尽她眼中风情的前一刻,她就紧紧闭上了双眼。 好像不愿再看到羞-辱自己的这人。 洛笙动作顿了顿,抽回了自己的手,珍重地俯身吻在她的唇上,低声问道: “你讨厌我,是不是?” 讨厌到都不愿意睁眼去看她。 几乎让她有种自己就算哪怕全力,也许都无法让陈可音记住她,或者是恨她的感觉。 殊不知,在她问出这话的同一时刻,花白禾在心底沉痛地对系统宣布道: “洛笙选手,这轮零分。” 洛笙平时看着也不傻啊,为什么轮到猜测她恋爱心理的时候,就变得这样敏感又自卑。 如果情况允许,花白禾一定会选择用力摇晃洛笙的肩膀告诉她: 亲爱的这就是爱情啊! 系统:【智障.jpg】 …… 洛笙发现眼前人半点要搭理自己的意思都没有,只遮着自己的脸庞,囫囵往外冒着话: “笙笙,肯定是你喝醉了……” 若是放在平时,洛笙也许会被她这幅倒打一耙的样子弄的哭笑不得。 然而此刻,她只是慢慢地坐直了身子,眼中浮出几分自嘲的情绪,唇畔也飘起相似意味的弧度,低低地呢喃一句: “我喝醉了?” 尾音上扬的调子里,藏着让花白禾感到害怕的情绪。 很快,花白禾就听到她继续说道:“那么,你来告诉我,我到底醉没醉吧。” 花白禾起初有些茫然,待到身侧那道危险的气息远离之后,她偷偷从自己捂着脸的指缝里去看对方的动作。 洛笙弯着腰,俯身从床铺底下勾出一个大箱子。 而后是锁头被解开的声音。 也许是今晚接踵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严重为难花白禾被酒精麻-痹过的神经,总而言之,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错过了最佳的逃跑时机。 紧接着,她发现自己之前抖得太早了—— 洛笙开始一样样往床尾放东西,她唯一能认出来的是一对覆了软绒毛的手-铐,其次还有各种长短不一的,覆盖着仿真皮肤的长-棍,更多的东西形状奇怪,让人看了就头皮发麻。 新世界的大门在花白禾的面前陡然轰塌,压碎了她二十来年的纯洁三观。 哪怕她没吃过猪头,也见过猪跑。 她在内心喃喃问道:“系统,这都是些什么啊……” 系统毕竟刚出厂,在人工智能的世界里还属于未成年,在出厂自带保护模式的作用下,它只能看到一堆模糊的马赛克。 于是它陷入了一片死寂。 花白禾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这会儿不跑,可能狗命要交待在这儿,然而她才刚后退一步,脚腕就被倾身而来的洛笙握住,对方扬起脑袋,朝她绽开一个笑容: “我不会强迫你。” 她开口说道。 紧接着,那笑容里透出稍许的邪佞意味来:“你会求我的,对吗?” 系统懵逼地听着眼前打出百合r18攻略的对话,感觉自己的收音系统遭到了污染。 然后它发现花白禾和它陷入了同样的沉寂状态。 它绞尽脑汁,正想从自己的知识库里再找点表情包安慰玩脱了的花白禾,想告诉她这只是个任务,跟她现实中的身体没有关系,实在不行—— 话还没来得及出口,他听见花白禾在久久的沉默后冒出一句: “这可真是——” “太刺激了……” 姜窈的目光慢慢走过眼前那人脖颈、腰身,直到花白禾背上的汗毛尽皆竖起时,她才悠悠开口道:“被子都已翻过两次面儿,清嘉,你何时做事这么不利索了?” 被她点了名的人身形僵了僵,抬手去解挂帷帐的钩子,低声道:“娘娘安寝罢,今儿是奴才守夜,若是有吩咐——” “你这是将本宫的话当作耳旁风吗?”姜窈细眉一挑,明明还是和风细雨的调调,却已让跟前的婢女在床前跪下了。 “奴才不敢。” 姜窈看着跪的利落的那人,眼中晕出几分笑来:“不敢?禁-书都敢往我跟前献,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上来。”她言简意赅地吩咐道。 哪怕平时再温柔,她也是皇后,上位者说一不二的气势,总还是有的。 花白禾呼吸一窒,强忍住了立刻滚上这张大床的冲动,从喉间压出一句:“娘娘三思,若是让嬷嬷知道了这等以下犯上之事,奴才只怕狗头不保。” 被姜窈的颜值吸引是一回事,牡丹花下死就是另一码了。 她说的是自小教导姜窈的教养嬷嬷,那是高门大户小姐的标配,平日里负责姜窈的起居,从穿衣打扮教到出嫁侍奉夫君,包教包会,终身一条龙服务。 要让这些人知道她给一等模范皇后教了什么勾栏里的玩意儿—— 花白禾打了个哆嗦。 姜窈听罢轻笑一声,被她话里‘狗头’二字逗乐了。 花白禾却以为这个还不够有力,绞尽脑汁又拉出一面大旗:“皇上要知道了……奴才背不起这等‘惑上’的罪名。” 姜窈彻底笑开了,清脆的笑声在室内回荡。 许久之后,姜窈单手撑着床铺,另一手够到那俯身跪着的人跟前,竹节般的食指略略一挑,抬起了自己贴身宫女的这张脸。 她的目光一寸寸描摹过这人的脸庞,唇角依然噙着那点如水般的笑意—— 只是,花白禾越看越觉得她在嘲讽自己。 果不其然,姜窈开口道:“清嘉,你是在提醒本宫,是时候教你认字了,对吗?” 她说:“‘惑-上’这个词,不是用来形容你的。” 花白禾:“……” 笑容渐渐消失。 没留给她时间哀悼逝去的美貌,姜窈薄唇轻启: “本宫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上来。” 于是花白禾麻利地爬上了床。 她打开了那本令人面红耳赤的蓝色小册子,脸颊开始泛红,甚至连鼻子都开始发热。 这时,系统突然在她脑子里敲了一声钵! “锵!” “不许主动勾-引目标人物!一个亿你还想不想要了?” 突然提神醒脑的花白禾:“……” 给看不给吃,不能动手,简直憋坏了她的一身才华。 她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也罢,不给动手,那只能动嘴了。 …… 半刻钟后。 姜窈坐在床上,面无表情地听花白禾讲理论知识:“听闻所爱之人亲近,哪怕仅是唇齿相偎,那也是甜如蜜——” 说到这里,她停了停,委婉地表达自己肚子有些饿,能不能吃点东西垫吧一下。 姜窈差点气笑,刚一点头,发现花白禾竟然真从兜里摸出一块手帕,摊开里头一块花瓣形状的糕点,那模样正是晚餐后赏下去的桃花酥。 只见她掰下糕点一角,往自己的唇中一送,想继续刚才的枯燥教学课程。 姜窈脸上的笑绷不住了:“清嘉,本宫平日里是太惯着你了。” 花白禾立刻闭嘴了。 顺便把嘴里的最后一口糕点咽下。 姜窈指了指她:“今夜你若不给本宫示范这是怎么个甜法,明日本宫就让你——” 话音还没落下,姜窈睁大了眼睛看着蓦然凑近的那张脸。 唇上温热的触感跟着传来。 细碎的桃花酥末儿原本沾在对方唇角,因为这个动作跟着传了过来,末了印在姜窈的唇畔,沾了丁点的濡意,跟着渗开那丝丝的甜味。 两人都没动弹。 花白禾保命之下也只敢亲这么一会儿,立刻就弹开了,躬身道:“娘娘恕罪……” 姜窈回过神来,唇边漫开的甜味消失无踪。 让她莫名觉得有些失落。 没等眼前人跪好,她抬手拉过那人的衣领,重又贴了上去,软软地将她唇角的末子全卷走,轻声道:“还有更甜的吗?” 花白禾:“……”哎哟你这么问我怎么好意思! 然后她竹筒倒豆子般给皇后讲了何为‘法式热吻’,疯狂暗示:来啊!正面上我! …… 次日,听说皇后身边的大宫女抱恙请假了。 浣溪坐在她床边,看着她用手帕将整个脸都蒙上,担心地继续问:“你还好吗?若是得的恶疾,怕是要被隔开了。” 花白禾翻了个白眼。 浣溪继续说:“你连话都说不出来,真没关系吗?” 花白禾疯狂摆手—— 话都说不出来,还不是因为真的用了一晚上嘴!腮帮子都差点脱臼! 系统亲切地问道:“现在你如愿了吗?毕竟口了一晚上,很刺激吧?【发出天绝地灭般的笑声.jpg】” 花白禾遭到系统鞭尸般的嘲笑,并不想说话。 她觉得皇后可能是亲嘴鱼转世—— 哪个正常人,能一晚上就逮着‘接吻’这一个知识点来回复习的!而她居然真的就陪姜窈亲了一晚上! 什么都没干的一晚上! 要不是姜窈头顶进度条在凌晨时满意地挪动了百分之五,她可能就疯了。 花白禾表示对姜窈失望透顶,这是她带过最差的一届女主。 系统却很美滋滋,彻底对朴素的古代人民放下心来,连一个法式热吻都好奇的时代,花白禾休想开出两百迈。 76.海的女儿(六) 乖乖去补齐订阅啦~摸你小脑袋!  “是我的错觉吗?总觉得她隐藏了腹黑属性。” 花白禾小声哔哔。 但是系统没搭理她的这句嘀咕,让她落了个没趣, 只能捧起自己厚厚的那叠“惜命”大字稿欣赏了半天, 然后抱着去找姜窈交差。 还未从厢房走进殿内, 就听见里头传来几声笑。 花白禾抱着宣纸, 跨进门槛,里头的沈青玉恰好朝这边看了过来,手帕刚从唇边放下,便绽开个十成的灿烂笑容: “这就是清嘉姑姑吧?我可算是见着你了,那日不慎在御花园外落水,听闻你奋不顾身来救, 醒来之后我就一直想找个机会当面感谢你, 刚才还向皇后娘娘问起你呢, 你这两日身子好些了么?” 花白禾面上扯了扯唇角,对她福了福身子:“静嫔娘娘,奴才身子骨硬朗,劳娘娘挂心了。” “至于感谢,奴才更不敢当, 不过是情急之下的反应罢了, 娘娘不必客气。” 她并不愿意听人再提那天的黑历史—— 毕竟, 人没救到, 自己白跳了一遭水, 又被姜窈拿针扎了一晚上, 加上抄了好几天的字, 她这波救人简直亏到姥姥家。 沈青玉却不肯绕过这茬, 一身桃红的宫装衬出她的花容月貌,亲近人时,面容比花蕊更娇嫩上三分:“我虽只入宫几天,却也知道这宫中能雪中送炭者少,清嘉姑姑的恩情青玉会记在心中,也对身边能有这样善心婢女的皇后娘娘敬佩不已。” 她一句话夸了两个人,姜窈放下了手里的茶杯,眼神缓了缓,温声对她说道:“她做事莽得很,你若再夸她几句,怕是尾巴都要翘上天了。” 花白禾将手中的“作业”放到一旁,主动接过浣溪的活儿,近身伺候着两人,并不插嘴两人对她的评价,仿佛两位主子话题里聊的并不是她。 只是—— 她的目光时不时从姜窈头顶的情感进度上扫过。 比起之前“黄-书”事件的百分之五,现在那进度竟然到了百分之二十,而她相当确定自己只是错过了姜窈和沈青玉最初的见面而已。 这进度是怎么回事? 她心中纳闷不已,却还是老老实实地伺候着两位娘娘聊过了一刻钟,沈青玉便要起身告辞。 姜窈虽未开口挽留,却依然用那副温润的嗓音与她说道:“倒不必日日晨昏定省来请安,皇上是个孝子,你若是有时间,可去太后那儿陪她解解闷。” 沈青玉对她的提点做出感激的表情:“嫔妾记下了,谢娘娘指点。” 她又转头对花白禾笑了笑,才扶着身边婢女的手出了门,等身影消失在转角殿外后,另一边的浣溪脸色即刻就拉下来了: “娘娘为何还要指点她,她不过是让皇上新鲜了两天,见着皇上昨天前天连续过来,这才慌了神,想来您这儿讨个法子罢了,您又何必——” 姜窈一手端着茶盏,另一手揭开青花瓷盖,轻轻拨了拨水面上浮着的白沫子,眼眸都没抬,慢条斯理地回道: “你当皇上这两日是腻了她,才来长乐殿的?” 浣溪的满腔抱怨被打断,卡了一下才开口道:“当然了!那是皇上心里有娘娘,才会日日惦记着长乐殿这边,连前些日子两广那边新上的贡品都第一个拿到长乐殿挑选。” 姜窈波澜不惊地听她说完,眼眸忽而一抬,看向旁边桩子似的花白禾,开口问她: “你呢,清嘉,你也是这么想的?” 花白禾想起沈青玉这两天都在管事房那边报的‘身子不适’,心中多少有了些答案,面上却懵然地睁大了眼睛,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 “不管她是因为什么原因,我只知道,皇上最喜欢来的就是娘娘在的长乐殿,这便够了。” 姜窈看了她几秒,忽而勾了勾唇,笑了出来—— 然后花白禾看着她头顶的进度又慢慢往右挪了两个数字。 走到了22。 她对系统喃喃道:“姜窈这是意识到了皇上对她的爱?所以又更爱皇帝了一点?”至于之前看到沈青玉来长乐殿,大概是出于…… 姐、姐妹情深? “古代劳动人民的爱情真的伟大。”她感慨道。 然而系统这次却没像往日那样高兴于任务进度,不知道为什么,它觉得哪里有点奇怪。 另一边的浣溪见到自家主子的反应,总觉得像是自己的答案错了,娘娘又去问了清嘉一样,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试探着问了句:“娘娘,我和清嘉说的不对么?” 姜窈笑着摇了摇头,颇有些耐心地转头去指点她: “刚才静嫔来时你可见到她有半点病愈的模样?” “这两日她是刻意抱恙的,如今宫中只有她一人得宠,皇上不去她宫中,自然就会来长乐殿了——” 说到这里,她的视线又往花白禾这里挪了挪:“既然她有这份心思,我自然也不好亏待她,你说是吗,清嘉?” 花白禾总觉得她意有所指,但揣摩了半天也没揣摩出第二重含义,只能不太确定地回道: “是……”吧。 她问系统:“姜窈这是要感谢我的意思吗?” 系统:“大概?” 花白禾顿时有些羞涩:“那也太客气了,我以后怎么好意思在心里继续肖想她?” …… 这番应答很快被花白禾抛到了脑后,不论如何,只要任务进度在前进,对她来说就够了。 况且还有个意外之喜—— 沈青玉即便成了嫔,也半点没有要和姜窈分庭抗礼的意思,甚至自那天过后,还时不时劝着皇上往长乐殿来,听说皇帝偶尔还会因为后宫妻妾之间太过友好的气氛而惆怅。 只是…… 花白禾感受着手里刚被沈青玉塞来的西域石榴的重量,跟系统喟然叹道:“这沈青玉跟嘉妃也差太多了吧?我还以为她说的记得救命之恩就是跟我开个玩笑。” 没想到从那天之后,但凡沈青玉在路上见着她,发觉她有事要做,要么是让身边人帮她去跑腿儿,要么丝毫不顾及主仆身份,跟她有说有笑地去长乐殿给姜窈请安,又或是偶尔给她捎点皇上赏赐下来的糕点。 “这果子虽吐籽麻烦些,好在挺甜,我知道皇后娘娘待你们向来不薄,但还是想从我这儿也送些给你。”沈青玉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笑着说道。 花白禾一如既往地客气:“多谢娘娘惦记,只是奴才跟您身份有别,终是不好——” 沈青玉打断了她的话:“我并未将你当成奴才,从你救我那天起,你在我这儿,就是我的救命恩人。” 花白禾跟她推脱了半天才收下,见她去主殿请安,吃人嘴短的她摸了摸下巴:“沈青玉还挺可爱的嘛。” 她觉得自己这么误打误撞,说不定真能帮姜窈攻略出共同建设大雍王朝“姐妹一家亲”的结局。 她拿着石榴高高兴兴地回了自己的厢房,却不妨撞到了没在皇后跟前伺候的浣溪,见到她眼底亮起的光,花白禾暗道不好! 还没等她跑,浣溪就追了上来:“再来一次呗清嘉!” “不行了不行了!你昨天就说是最后一次!结果还不是把我按在床上半个时辰!你怎么没在娘娘身边伺候?” 浣溪朝她飞快跑来,没发现自己语气十分引人误会:“趁着这会儿娘娘在外头赏月,我让翠浓伺候了!快!” 最后花白禾抗不过浣溪的力气,被她又一次在床上作势要扒衣服,以观赏自己后背上皇后亲手刺上去的纹身。 花白禾流着宽带泪说:“浣溪,你这一言不合吸欧气真的很过分——” 浣溪正想问她什么意思,却听见门口传来咳嗽声。 她乍一转头,立刻吓得起来了。 门口站着的是姜窈,还有看着今夜是十五,过来邀她去御花园赏月的沈青玉。 姜窈脸上笑意淡了许多,吓得浣溪都跪下了:“娘娘,我们就是随便闹闹——” 沈青玉笑着打了个圆场,只夸姜窈身边的宫女活泼,视线从花白禾肩上的皮肤上扫过,只隐约窥见一抹墨色的踪影。 她不自觉地多加了一句:“娘娘的手艺,在清嘉身上,应该很好看吧?” 浣溪猛点头。 姜窈听见,眼底的颜色冷了冷,却没回答这个问题,转而又笑着说起别的:“妹妹不是设宴请本宫赏月么?这便一同去储秀宫吧。” …… 两个时辰后。 从储秀宫回来的姜窈再次将花白禾召到了寝殿内。 进来便等到姜窈的一句:“石榴,甜么?” 花白禾听的云里雾里,还没等反应过来,姜窈坐在梳妆台前,缓缓褪下自己尾指的指套,开口道: “你还记不记得,你是谁的奴才?” 花白禾顿时以为自己接受沈青玉的示好,有背主的嫌疑,顿时就跪下跟姜窈表忠心:“娘娘,奴才绝无他意——” 姜窈打断了她的话:“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花白禾:“奴才生是长乐殿的人,死是长乐殿的鬼。” 姜窈放下指套的手搭在了她的右肩上,隔着衣服准确按在了她肩后有纹身的位置,语气扬了扬,说道:“不是长乐殿,是我。” 没等花白禾复述,她说:“看来你记的还不够深刻。” “那么这次——” 她看着眼前跪着的身影,看着这人仿佛身心臣服的姿态,指尖退了退,碰到印象中花白禾肩上有痣的那儿,不疾不徐地吐出:“就把‘清嘉是姜窈的奴才’,抄一千遍吧。” 花白禾:“……???” 你是魔鬼吗! 系统听见她的心声,喃喃道: “她是不是魔鬼我不知道……但我觉得,这个发展进度,有点眼熟。”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姜窈却仿佛忘了这码事,并未像往常那样,逮着她戏弄,又或是罚她抄些奇怪的话。 原因很简单,姜窈太忙了。 自皇帝刘冶离开后的第二天,朝中事宜就全权交给了内阁处置,紧急的文件便会被印上加急的章送完前线,剩下的事务,需要批复的,因无太子,则由太后和皇后共管一方御印。 白天姜窈得应付朝中各方势力,偶尔遇上太后固执专权的地方,她也得打起心神应对,晚上还要听内务府报上来的,关于秋菊宴一应事宜的筹备工作。 长乐殿的烛火常常一亮就是整夜。 殿内的下人们跟着忙碌到脚不沾地,可即使如此,也没妨碍到他们八卦的心思。 太监甲:“听说了吗?近些日子,清嘉姑姑不知做错了什么事情,娘娘连正殿的门都不让她进呢。” 宫女乙:“清嘉姑姑一向做事妥协,老实本分,也不知是做了什么事情惹的皇后娘娘大怒。” 太监丙凑了过来:“我听说啊,是她擅自勾结了储秀宫的主儿,吃里扒外。” 宫女乙平常跟着清嘉做事,也受过她恩惠,顿时开口:“别瞎说,清嘉姑姑对娘娘一心一意,听说她当年进王府时,就是因为救过娘娘一命。” 两个小太监顿时回道:“你怎么就知道了?指不定是储秀宫那位给了她什么不得了的好处呢?” 宫女乙还想反驳,冷不防旁边传来一句:“你们都没事儿做了吗?” 他们一回头,正见到浣溪手里托着个盘子,冷冷看了过来:“娘娘待清嘉如何,也是你们能议论的,我看你们是舌头生的太长了吧?要不要我替你们拔了?” 几人顿时吓得一激灵,赶紧跪了下来:“浣溪姑姑饶命!我们再也不敢了!” “赶紧滚去做事,再让我发现你们躲懒,仔细你们这一身皮。”浣溪因手中还有事,没空与他们计较,骂完就走进了旁边的院子里。 …… 花白禾正在里头帮她核对秋菊宴要请进宫中的王公大臣花名录,旁边桌上还放着其他浣溪忙不过来的杂事。 浣溪刚一进门,脸就苦了下来:“你倒是哪里惹了娘娘,赶紧去认错啊,我这会儿总算知道你平日里有多少事要忙了,昨儿奉命去库房清点东西,那往常都是你负责的,我什么都不知道,饿了一天还没点完。” 说完她又求道:“好清嘉,你快同情一下姐妹我!” 花白禾其实也没猜出来姜窈生气的理由是什么,不过这样她也不用继续纠结重生的姜窈要做什么,只顾注意着自己的任务就行,平日还能落个清净。 她笑着用手里的册子轻轻拍了下浣溪的脑袋,又将本子递给她:“娘娘有意锻炼你,你应当高兴才是,哪有你这么不求上进的贴身宫女?拿去,名册我对完了,没有错漏。” “至于娘娘那儿,你也看到了,哪怕守夜的是我,清早她也是让你进屋伺候的,我何必上赶着招她的眼,你若有事要我帮忙,吩咐一声便是了。” 浣溪接过她手头的册子,转手就放到了一旁,从自己拿来的托盘里取出了一封涂着火漆的信,对她神秘地眨了眨眼睛: “当当~我帮你争取到了一个去跟娘娘认错的机会。” 花白禾扬了扬下巴,显然不是很相信她能给自己支出什么好招。 浣溪高高兴兴地说道:“大军已开拔两月有余,姜小王爷此次被圣上钦点随军,这是他送入宫中的第一封家书,以娘娘对姜小王爷的感情,你若是将这个亲自——” “停。”花白禾从听见‘姜小王爷’这四个字起,就有了个相当不好的预感。 上次就是这个人,害得她大晚上在美人作陪的情况下,只能干巴巴念了一晚上的理论教学。 花白禾说:“这个好消息,还是你去送吧,娘娘若是发现送的人是我,说不定原本的好心情都没了。” 浣溪脸上的高兴立刻没了。 她本也长的小家碧玉,拉着花白禾的衣袖晃了晃,此刻又放软了声音去求她,立刻让这朵没节操的花举手投降: “好好好,行,东西放下,你麻利儿做事去,娘娘那头还等着呢。” …… 是夜。 花白禾怀中揣着姜镇海传入宫中的家书,加了一份恰好午后又传入宫中的皇帝家书,接过浣溪手中的毛巾等物,乖巧地等在殿外,等着皇后从澡池里出来,好近身伺候。 姜窈最近被宫中事物烦扰,今儿下午又陪着太后去庄子里泡温泉,也就趁着晚上这会儿功夫能跟着放松一段时间。 所以花白禾等了许久,里头才传来姜窈唤人的声响,带了些餍足的懒意,听得花白禾都有点发酥。 她恭敬地推开门,反手关上之后,放轻脚步往里走去,视线只看着脚下的地面。 坐在硕大浴池中的女人正舒服地闭着眼睛靠在边缘,脑袋微微往后仰,听见来人的细微动静,轻声道: “浣溪,帮本宫捏捏肩。” 花白禾半蹲下-身子,抬手捏上那肩膀的时候,低头便看到那漂亮的锁骨线条。 还有雾气蒸腾的水面上虚虚飘浮着的紫红色玫瑰花瓣,合着渺渺雾气,将水底下藏着的颜色遮了八分。 她规矩地只扫了一眼,就专注眼前的工作。 谁知姜窈感知到第一下的力度之后,却蓦地从慵懒的状态里睁开了眼睛,脑袋微偏了一下,见到放在自己肩上的那只手,情绪不明地问了句: “是你?” 未等花白禾开口,她却像是已然得了答案,重又闭上眼睛:“出去。” 花白禾陡然遭了嫌弃,脸上也没有半点委屈和不忿,像个最标准的奴仆,从衣兜里摸出一封信件,往姜窈的跟前递了递,垂眸道: “娘娘,这儿是皇上和姜小王爷命人传入宫的家书……奴才斗胆惊扰了娘娘,这便退下了。” 姜窈听到家书‘二字’,顿时就知道了是浣溪将这个伺候机会让给了花白禾—— 但,此时她却不想计较了。 “慢着。” 姜窈转了个身,面向她的同时从浴池中伸出了手,花白禾愣了一下,才将信件递给了她,还不忘先用软毛巾沾去她掌心的湿润。 姜窈半阖着眼眸,脸上看不出喜怒,却依旧美得令人心惊,眼尾仿佛自带颜色,浅浅没下的弧度,好似被人用细毛笔蘸了墨,在她眼尾绘出的线。 她无名指和尾指夹着皇帝的那封信,选择了先拆姜镇海的那一封。 一目十行地阅完后,她脸上蓦地绽开一个笑容,笑得风华绝代,继而目光落在了花白禾的身上。 然后尾指轻轻一松,那封刘冶寄回的信件就这样轻飘飘地落进了温泉水中,热气腾腾的水很快将信件整封浸湿,毫无疑问,里头的墨字也会很快变得模糊。 花白禾颇有些惊诧地抬了抬头:“娘娘……?” 手、手滑了吗? 姜窈略眯了眯眼睛,薄唇轻启,对她说了两个字,“过来。” 花白禾一头雾水地靠近,结果衣领就被姜窈抬手用食指勾住,弯曲着指头往下拉了拉,霎时间她就因为重心不稳,以至半边膝盖抵在地面上,一手撑着浸染水渍的地砖,猝然近距离对上姜窈的目光。 姜窈就保持着这样的动作,不紧不慢地开口道: “你猜,本宫冷落你这几个月,是因为什么?” 花白禾努力不去看她锁骨下那片牛奶般的皮肤,稍稍转开脑袋:“奴才愚钝,猜不出来。” 姜窈唇边即刻扬了扬,眼眸里的光却冷了下来。 “愚钝?”她说:“有本宫珠玉在前,竟还敢去招惹静嫔,本宫看你不是愚钝,是狗胆包天。” 花白禾陡然睁大了眼睛,像是不明白皇后说的是什么,但低头认错却是一流: “娘娘明鉴,奴才……不敢。” “是不敢招惹静嫔,还是——不敢肖想我?”姜窈顺着问道。 花白禾只能硬着头皮,睁大眼睛立刻跪好,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说不敢触怒皇威,又表了一番作为奴才的忠心,发誓自己只忠诚于皇后。 姜窈冷冷淡淡地听着,从她话中挑出几个字:“对本宫唯命是从?” 花白禾立刻应是。 姜窈意味不明地轻哼了一声,随即却变了脸色,原本只一指勾着她的衣服,现在却多加了几根,拽住她的衣领将她往水池里一拉! “扑通”一声! 温热的水花四溅,花白禾猝不及防栽进里头,好不容易狼狈地站起来,咳得惊天动地:“咳咳……娘、娘娘……” 姜窈却已欺身上前,抬手拨开她湿淋淋的头发,看着水珠从她的眼睫上滑落,顺着脸颊往下流淌,慢慢道:“既是如此,本宫命令你,从今夜开始取悦我。” 花白禾:“……???” “奴才惶恐!娘娘饶命!奴才不敢对您、不敢对皇上的——” 姜窈眼皮子掀了掀,启唇打断了她的话:“皇上?” “谁告诉你,我是他的?” 在花白禾呆滞的刹那,姜窈已扯过她的手,似是要让她亲手摸到真相一般,朝水底下探去—— 系统被她刚才临死前试图表白的大胆行为吓了一跳,差点因为监-控不力受到上头警告,此刻被她蹬鼻子上脸的要求气到发笑: “行,下次我挑个能一点点放干你身体里血液的世界。” 花白禾:“……当我没问。” 她抱膝坐在原地,慢慢缓了过来,突然理解了最后那个任务的深意—— 洛笙之前就是因为车祸丧生的。 也对,让一个人情感圆满的前提,是这人得继续活着。 系统怼也怼过了,见她只呆呆坐着,以为她还沉浸于上个世界的故事,没再开口去打扰。 许久之后,花白禾稍一抬头: “你们做事效率这么低吗?评分还没出?我这等一个亿开奖都等半天了。” …… 同时,主神空间内。 “第3928号世界任务已完成……正在检测世界运行能量……能量维持动态平衡……世界拯救成功。” 这声音报完之后,旁边闭目养神的男人霎时间睁开了眼睛,不复之前的惫懒模样。 “能量平衡?抽取世界数据。” 他开口命令道。 很快,花白禾曾待过的那个世界后续模样便呈现在了他的跟前。 洛笙怔愣地从地上站起来,由于任务员花白禾是干扰这个世界的存在,所以任务一经完成,会自动被世界所抹除。 这也就意味着…… 其实那场车祸并不存在,司机以为自己撞到了东西,惊魂未定下车之后,发现是自己的错觉。 他本就是酒-驾…… 他骂骂咧咧地回头去看,只看到了洛笙从地上站起来的样子。 那人疯了一般地想追上来找自己曾经在意过的人,却连半滴血的痕迹都没找到,只能见到那汽车绝尘而去的样子。 主神并不在意世界之子这一时的疯癫,他知道,这人迟早会忘了那个任务员—— “时间拉到二十年后。” 他下达了指令,镜头便集中在了二十年后的洛笙身上。 她独自捧着一束鲜红的玫瑰花,站在墓园里。 前头的墓碑上没有照片,也没有名字,不知她在祭奠着谁。 墓园内的微风安静拂过她的鬓角,露出她已经有些岁月痕迹的眼角,只眼底的沉色比起二十年前更甚。 五官的棱角与眼前墓碑边角一般冰冷。 从她身上昂贵低调的穿戴,以及周身颇有些不近人情的威势里,不难猜到此刻的她已经具有相当的社会地位了。 她将手里的花放到面前这块墓碑上,哪怕知道这块墓地下空空荡荡,也不妨碍她对这白石碑自说自话: “他们都不记得你了。” 陈文宪说他从来没有过表妹,就连陈可音的父母都是因为本身生理有碍,在国内无牵无挂,所以双双跑到国外去打拼的。 连当年高中毕业照上,都没留下陈可音的身影,仿佛她只是洛笙自己臆想出来的,还有血有肉,有名有姓的人物。 她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自嘲地笑了笑,喃喃道: “我都快忘了你的声音了……” 开始遗忘一个人的标志,是从忘记她的声音起。 只是—— 明明是朵素百合一样的人,偏偏让她觉得只有这样浓烈的颜色能衬上。 也许正是这样矛盾的违和气质,才让洛笙能坚定相信,如此人物绝不是她能凭空想出来的。 她俯身将花放下,抬手用拇指摩挲了下那粗砺的墓碑表面,似是在问那从不存在的人,也似是在问自己: “……我还能来几次呢?” 在第几次之后,她就会彻底忘掉这个人呢? 主神见到这出乎意料的一幕,眼中出现稍许惊疑,即刻下令道:“上传第3928号世界之子相关资料。” 他倒是好奇,这人的精神力有多强,竟能强迫自己与世界规律相抗衡? 不多时,数据传达到了他脑内。 比那突出的精神力更优秀的,是两格十分突兀的情感值。 不论是象征正面情绪的红色那栏,还是象征负面情绪的蓝色那栏,通通都是满格。 这人心中有多深的爱,就有多深的恨。 主神蓦地低声笑出来:“能量达到动态平衡,世界即可达到稳定……原来如此!” 他说:“我要奖励这个任务员。” …… “宿主花白禾评分已生成——s级优秀,奖励‘情感清洗’权一次。” 花白禾所等的评分终于姗姗来迟地下达了。 别说是花白禾,连系统都被这史无前例的新手高分惊到了。 ——它以为自己一直以来吐槽的对象是个青铜,没想到是个王者? 花白禾倒是很淡定,问系统:“‘情感清洗’权是什么东西?” 系统耐心解释:“任务员经历的世界很多,为了更好地完成任务,避免让自己沉陷于任务世界,在‘情感清洗’之后,你所经历的事情,对你来说就像是别人的故事。” 花白禾懂了。 在系统询问她是否使用的时候,她慢慢地吐出两个字:“不用。” “什么时候开始正式的第一个世界?”她又问道。 系统想到她的成绩,觉得自己可以给她点额外的奖励。 听说别的组的新人在完成任务之后,都会看看之前那个世界的后续发展,它决定参考一下。 “上个世界你有没有什么不舍得的人或者东西,我可以——” 花白禾眼前一亮,打断道:“你可以把那件内衣带来给我???” 系统后半句慢慢吐出:“……让你再看一眼。” 花白禾:“……”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系统故作无事:“现在开始导入下个世界数据——” 二话不说,花白禾跟前景物一变,跟着就是大量的信息涌入她的脑海,以至于她只能闭眼接收。 至于别的—— 花白禾想,时间的力量总是出乎人意料的强大,洛笙早晚会忘了她的。 …… 这个世界的故事发生在古代背景。 命运之子姜窈是个高门大户的大小姐,自小就知书达理,温文尔雅,早早被宫中皇室看中,选为未来的太子妃。 77.海的女儿(七) 乖乖去补齐订阅啦~摸你小脑袋!  “你说,洛笙的情感进度飙到百分之九十五, 总部说没问题?” 系统显然也对这个结果很郁闷, 一贯的电子音都有些消沉:“是的。” 明明让洛笙出现情感波动的人只能是陈文宪,为什么如今洛笙对花白禾产生了好感, 情感进度依然会前推? 它百思不得其解。 花白禾画妙蛙种子的动作顿了顿,在心底略显期待地喊了一声:“系系~” 这是什么狗屁称呼? 系统没理她。 花白禾继续深情呼唤:“统统~” 系统:“……说。” 花白禾略羞涩:“你看哦,既然洛笙情感波动走向这么谜, 我可不可以——” 系统毫不留情地打断她:“不可以。” 花白禾:“我还没说完呢。” 系统冷笑:“你不就是想回到洛笙的身边, 继续过那种没羞没臊的生活吗?” 花白禾想继续囚-禁y的小心思被戳破, 却依然理直气壮:“追求美好事物是人类的本能, 我这么好看,洛笙也对我心动啊, 我们俩简直天造地设, 天生——” ‘一对’还没来得及说, 系统甩了她三个字:“一个亿。” 花白禾的话音猛地一刹, 中途来了个强拐:“性别太不合适!” 那一瞬间, 系统仿佛听到了花白禾嗓子劈叉的声音。 能屈能伸的花白禾很惆怅, 低头在妙蛙种子旁边又画了个大猪蹄子。 箭头指向系统。 …… 而上班时期心不在焉的,并不止花白禾一个。 陈文宪沉浸在洛笙要与他分手的情绪里, 恍恍惚惚的过了一上午, 一遍遍地回忆对方让他远离陈可音的最后一句话:“因为我讨厌别人碰我的东西,和我的人。” 他在思考这句话的意思。 “我的人”指的是他吗? 钢铁直男如陈文宪, 是绝想不出自己多年女友存在弯如蚊香的可能性, 最终只能把这句归为对方吃醋。 但是可音明明只是他的表妹, 而且平时和洛笙关系也不错,她们俩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愣神间,旁边有人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肩上,玩笑道:“哎,老陈,今晚聚餐你带谁来,高贵冷艳白玫瑰,还是性感可爱红玫瑰啊?” 相熟的人都知道陈文宪聚餐时会带自己的女朋友,偶尔女朋友没空时,就会是关系好的表妹过来。 但正牌女友对陈文宪冷淡的很,经常整个饭局上都不发一言,反倒是他表妹来的时候,又会帮忙挡酒,还会帮着他处理人际关系。 有时候跟他关系不熟的新人都会错认,喊陈可音一声‘嫂子’,又或者是面上不言,在背后暗暗议论陈文宪长了副老实巴交样,想不到行情这么好。 陈文宪正被洛笙要分手的事情所困扰,闻言只皱了皱眉头:“别乱说,那是我表妹。” 跟他开玩笑的,是与他同一时间进公司的男同事许文,两人平时关系挺铁,看着他这幅真不知道的样子,许文想了想,决定站在兄弟的角度给句忠告: “老陈,要不是我了解你人品,知道你干不出那种通吃的事情来,你这话真一点可信度都没有。” 陈文宪眉头拧得更紧,看向身旁那人:“什么意思?” 许文直言道:“你看你表妹对你多殷勤,再看看你正牌女友,不知道的以为你表妹才是你女朋友。” “你表妹对你什么心思,我这个外人不好多说,但是再这么下去,你女朋友要是真喜欢你,不吃醋才怪——我跟你说,女人的醋点都可低了。”说到后半截,许文露出点心有戚戚焉的表情,不知回忆起了被什么支配的恐惧。 许文歪打正着的一通劝告,正好解答了陈文宪心中的困惑。 他眼中露出豁然开朗的神色,霎时间懂了洛笙与他分手的真正原因。 但要怎么样才能向洛笙表现出自己的决心呢? 陈文宪思索了一整天,脑袋里终于有了个点子。 …… 临近下班时间,花白禾有点坐不住了。 一方面,洛笙要来公司接她下班,这种先走肾再走心谈恋爱的发展让她有点心动;但另一方面,想到这么好看的美人从此她都只能看不能吃,花白禾就阵阵心痛。 陈文宪的电话就是这时候打来的。 “可音,最近笙笙闹了点小脾气,要跟我分手。” 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把花白禾给震到了。 没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十几年,一夜就让表哥回到了解-放前。 她无法说出真相,只能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回应陈文宪,开口便装傻道:“表哥,你怎么又惹笙笙不高兴了?还不快去给她买买买!哄哄她!” 陈文宪叹了一口气,将洛笙昨晚的话复述了一遍,末了还不忘提一句:“她还让我离你远一点,是因为吃醋么?可你是我表妹啊!” 花白禾十分配合,语带愧疚:“对不起,表哥,都是因为我……我以后一定和你保持距离,等你和笙笙结婚以后,我就跟着工作调到别的城市。” 说到后面她忍不住一阵悲痛。 ——以后她上哪儿去找这么漂亮,还这么会玩花样的对象去? 陈文宪听到她的声音,以为让可音与自己减少往来伤害到了她,但总归来说还是老婆重要,所以只能略微安慰道:“没关系,笙笙的不高兴应该是暂时的,或许是她太敏感了。” 没等花白禾说话,陈文宪顺势提出自己琢磨一早上的念头: “我有一个让笙笙回心转意的想法,可音,你愿意帮我吗?” 花白禾好奇他葫芦里装的什么药,即刻接道:“当然了,只要能让你和笙笙重归于好,我做什么都行。” “那好,你今天下午到我公司楼下一趟,这次事情过后,算我欠你一个人情,等以后笙笙不在意咱们的关系了,我再向你赔罪。”陈文宪如此说道。 花白禾对他难得的保密感觉有些稀奇,又有些欣慰—— 言传身教多年,家里的猪,终于学会自己拱白菜了! 她不禁在心里高歌:“啊!伟大的爱情!” 系统:“……”妈的智障。 花白禾并未体会到系统的旁观感受,有了提前下班躲开洛笙的借口,她离开公司的脚步半点不慌,十分嚣张。 然而她并不知道—— 洛笙早做好了被她逃离躲避的打算,预料到她要提前偷跑,早早等在花白禾工作大楼下的广场停车处。 见到那抹鲜亮的倩影从大门离开后,她没急着上去将人拦下,而是开着车一路跟了过去,想看看花白禾想要逃去哪儿。 跟着跟着,她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条道路是如此的熟悉,不论是路旁的绿化,还是远远那栋让她眼熟的银色金融大楼——那是她工作的地方。 但! 洛笙眼中开始有暗沉的情绪在翻滚。 因为这条路,同样也通往陈文宪工作的地方。 当跟随的那道身影如她所猜想那般,停留在陈文宪公司楼下的时候,洛笙的脸都绿了。 她死死盯着花白禾的背影,双手用力握着方向盘,手指用力到发白。 她不断地在心中安慰自己:“你已经吓到她一次了,你答应过放她自由的,你不能食言……” 洛笙需要非常努力,才能按捺下自己冲上去将人拉走的冲动。 她坐在车里,静静地看着花白禾的背影。 等着等着,天光慢慢暗了下来,暮色从四面八方包围这座城,但公司门口却始终没出现那道让她觉得扎眼的身影。 洛笙看着站在冷风中的那人,见她低头朝手心呵气的样子,心疼又泛了上来。 ——陈文宪就那么好吗? 她又想问出这句话了。 可是等在远处的人听不见她的心音,非常频繁地仰头往上看去,像是在等待这写字楼无数窗户后的一人,能低头看她一眼。 其实陈文宪早就下班了。 他早在心中排好了剧本:因为和洛笙公司离得近,只要让表妹过来,然后自己冷淡搭理,如此许多天,总有一次会让洛笙看到,她就会明白自己的转变。 陈文宪也不忍心真让自己陈可音受冻,感觉时间已到,正想出来语气冷漠地让她回去。 他都设想好了自己无情无义的声音: “你回去吧,我今天要加班。” 戏路排演完毕。 他刚迈步往外走,还未来得及靠近—— 旁边快步走过来一人,抬手就拽过他剧本中另一主演的手臂。 这人正是洛笙。 陈文宪惊讶于她的出现,但他没有任何说话的机会,就瞧见洛笙对自己冷冷地扬了扬下巴,对旁边的花白禾说道: “他对你什么样,你看不出来吗?” 陈文宪:“……”等等,好像哪里不对。 洛笙却没等他反应,对花白禾咄咄逼人:“你宁可为了这么个平庸的男人喝冷风,也不愿意考虑我,是吗?” 陈文宪:“……!!!”平庸这个词过分了吧? 花白禾:“……!!!”在我表哥面前出柜过分了吧? 她惊讶地张了张嘴,下意识看向陈文宪,装作茫然:“笙笙,我、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 洛笙对她的装傻有些气,但终究考虑到如今公共场合,她强忍住直接吻上去宣告主权的冲动,无视旁边的背景板,认认真真地凝视着眼前的人,一字一句问道: “我的意思是,我喜欢你,想正式地追求你当我女朋友,你同意吗?” 花白禾在努力控制自己骂人的冲动。 没等她做好与这幅平庸皮囊和平共处的心理准备,旁边忽而传来一个声响: “清嘉。” 见到她手中挎着个盆子从清洗的后院里走出,院外有个婢女及时将她喊住。 清嘉,就是她在这个世界的名字,系统已经为她安排好了身份,当她走入这个世界,所有人都会知道,她就是皇后如今最得力的大宫女。 那碧绿宫装的女子头上斜插着一支墨绿的钗,左右看了看,确认没人后,快步朝她这个方向走来。 如今正是新皇登基之时。 前几日方举行了封后大典,姜窈才刚封皇后,以她原先管理太子后院时那井井有条的模样,以及如今尚还算空,仅有一妃、一良人的后宫情况来看,照理说,现在应该还不会发生什么大事。 想到这里,花白禾心中有了数,只从盆里拿出自己已经洗好的皇后贴身衣物,件件抖开,一边晾一边看凑过来的这人: “浣溪,什么事?” 浣溪是花白禾在原本故事中看到的,姜窈身边最得用的那个,也是嘉妃怀孕流产时,离她最近的那个婢女。 她看上去很轻易接受了‘清嘉与自己一同从王府出身,感情深厚’的设定,在旁人面前还能摆出的大宫女威势,待到见了花白禾,那些镇定自若就全崩了。 浣溪从自己的衣服里摸出一个深蓝色的布包,凑向花白禾,低声道: “听说今早晨会上,礼部尚书拟了选秀条陈,请皇上过目。” 花白禾面上云淡风轻的,抖着衣裳上的水珠说道:“这事儿连御膳房的花猫都知道。” 后宫生活无趣,前朝的风吹草动,什么时候不是第一时间传出来? 何况这里是皇后在的长乐殿。 至于选秀,倒也是惯例了—— 新皇屁股底下的位置刚热乎,只要皇长子一日未出世,礼部这些干拿俸禄的人就一日有找存在感的地方。 什么为江山、为皇嗣着想……光花白禾见过的宫斗剧里就出现过无数遍这种台词,她闭着眼都是那些花白胡子的老臣苦口婆心的样子。 ——战斗力堪比那些栓不住自家猴孩子,却上赶着慰问别人家孩子成绩年纪第几,年薪多少,什么时候找对象的社区碎嘴子大婶儿。 浣溪见她半点不奇怪,顺着笑了下:“是,皇上是当朝将这事儿压下去了——” 紧接着,浣溪脸上的笑容转为苦涩:“可姜小王爷下朝之后,就托人往咱长乐殿里送了这礼物,本该由我直接呈给娘娘,但姜小王爷这人向来性情不好捉摸,若是我就这么冒冒失失的呈给娘娘……” 话说到这里,花白禾懂了。 所谓的姜小王爷,姜镇海,正是姜家最年轻的承爵者。 姜窈的祖父作为三代公卿,为了上两任皇帝鞠躬尽瘁,将家门光耀到如今地步,可如此高门大户,却有个致命弱点,人丁稀少。 到了姜镇海这一辈,更如同老母猪下耗子—— 一代不如一代。 因为就这一个儿子,姜窈的母亲对他溺爱得很,官二代的本事他是半点没学着,摆阔闹事、仗势欺人他却无师自通,从小到大不知惹了多少祸事。 如今亲姐成了皇后,他便进化成了京城第二个横着走的物种。 ……第一个是螃蟹。 鉴于这位姜镇海小王爷往长乐殿寄过许多‘惊喜’,最令人难忘的的一次,礼物是一只被压扁了裱进画框里的,死老鼠。 该项辉煌历史由姜镇海同志酒醉后达成—— 据说他是怀念小时候在家里捣老鼠窝,想试试看外头那些贫民做的‘烤老鼠’味道如何,结果差点被亲爹家法伺候死,最后被亲姐解救的故事。 礼物收到的那天,长乐殿的人听完这故事各个掩面泪流。 ……被那只死老鼠的味道熏的。 不巧的是,那天皇帝下朝之后恰好摆驾长乐殿。 听说他那天的脸色很黑,很难看,当场赏了那个呈礼的小厮八十大板,又下旨训了姜镇海一通,骂他不分尊卑,吓得姜老太爷连夜进宫,颤巍巍泪涟涟地跪下给自己这祖孙求情。 综上,姜家如今有这么个龟孙继承人,后期在前朝上刚不过嘉妃母家那些骁勇善战的兄弟,简直太理所当然了。 …… 当花白禾回忆完姜镇海的‘辉煌历史’,浣溪手中的那个蓝色布包已经往她怀中塞了过来: “清嘉,你惯是我们当中最聪明的那个,这事儿还是交给你解决吧。” 浣溪觉得这布包十分烫手—— 因为姜窈正是传说中的扶弟魔,就算姜镇海干过无数荒唐事,她也依然能打开十五倍美颜滤镜去看自己的亲弟弟。 所以不论是知道内情擅自销毁,还是直接呈给皇后,都有屁股开花的风险。 花白禾陡然接下这么个任务,整个人:“……?” 太能干也有错吗! 就在她稍一愣神的期间,浣溪自觉卸下了今日最沉重的包袱,放心地回到前头大殿内继续伺候皇后。 花白禾和那个蓝色布包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拿这个‘薛定谔的礼物’怎么办。 她先是掂量了一下那个重量,又捏了捏厚薄度…… “这个手感,”她低声自语道:“是书?” 她觉得有几分稀奇,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书值得这位小王爷偷偷从宫外送进来,还特意要交给皇后。 一秒钟后,花白禾被封面上的画图闪瞎了眼。 系统看到那张马赛克图,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什么,刚想开口安慰,却见花白禾拿出看论文资料般的严肃表情,盯着那封面半天,然后问它: “……这姿势,是老汉推车吗?” 系统:“【我还是个宝宝,我什么都不知道.jpg】” 姜镇海又一次刷新了他送礼的下限。 突破后宫重重阻碍,他给她的亲姐姐,送了一本……淫-书。 里头观音坐莲、山羊对树、丹穴凤游等等,应有尽有。 联想到今天前朝发生的事情,花白禾不难猜出他送这么本爱爱姿势科普书的用意—— 他想让姜窈多笼络皇帝,早点诞下皇长子,彻彻底底坐稳后宫第一人的位置。 但这是要是传出去了…… 民间评书又要多几个段子—— #八一八那个将手伸进皇帝后宫的小舅子#、#母仪天下的皇后究竟有哪些床头读物#、#帝后夫妻生活不和谐,是人性的泯灭,还是道德的沦丧#…… 种种标题从花白禾的脑海里闪过,只见她相当淡定地将书一卷,往怀里塞去: “这本书,没收了。” 系统瞧见她没当场销毁,试探着问了句:“你不会要留下自己看吧?” 花白禾义正言辞:“我怎么会是这种人呢!” 正在这时,另一个桃色宫装婢女匆匆往她这儿来,开口便喊道:“清嘉姐姐,娘娘今日兴起,想与婉妃对弈,问起上回皇上赏赐的那副白玉棋盘,你给收哪儿去了?” 婉妃之前就是太子的侧妃,和姜窈一起服侍太子,年纪比姜窈大了八九岁,如今太子变皇上,她也跟着抬了身价,作为这后宫中唯一的妃子。 婉妃比姜窈更佛,从不主动招惹人,在后宫中真真是透明人般的存在。 花白禾听了她的话,随着她往外走:“娘娘之前让收进库中了,我这便去取一趟——对了,婉妃惯爱喝毛尖,你提醒着浣溪。” 那婢女远远应了一声:“哎!” …… 一刻钟后。 花白禾见到了姜窈的真容,那模样惊艳到了她,以至于她根本没注意到对面的婉妃。 身体设定的本能促使她停止这种直视主子的冒犯行为,然而那随意一瞥却已在她心底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耀眼的明黄色常服穿在她的身上,金光灼灼,照亮了整座长乐殿,却也没掩住她自身颜色。 衣领出的脖子那段胜过天鹅曲颈,面庞肤色塞初雪,尤其是那双含着笑意的黑色眸子,沉淀出她似水的温柔。 落落大方的五官,既压得住一身皇后的威仪,却又不至露出威慑之意,一见就令人心生好感。 看得花白禾这个终身颜狗后援会成员,面上站桩式的侍奉在旁边,心底恨不能将她的盛世美颜作屏保舔个几万遍。 她陶醉得连婉妃走了都没反应过来。 “清嘉……”直到那道温柔的嗓音在她身旁再度响起。 花白禾骤然回神,低声喊道:“娘娘。” “今儿怎么了?瞧着你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姜窈说话时自有一副涵养极佳的调子在里头,吐字极为清晰,却听不出轻慢的意思,反倒有十足的妥帖。 花白禾感受着耳朵怀孕,一边手脚麻利地想收拾桌上的棋盘,低眉顺眼地微笑: “娘娘多虑了,我是想着御膳房那边小扇子传来消息,说今儿进了十来只肥鸭,如今正是吃鸭肉的好季节,您要不今晚点道鸭肉羹?” 姜窈顿时失笑,没想到她这会儿就替自己操心起了膳食,正想说点什么,忽然见到她俯身时,衣襟里露出的那块深蓝色边角。 “……你衣裳里是什么?” 花白禾茫然一抬头,差点条件反射回答:胸! 等顺着她的视线一低头—— ‘啪嗒’一声。 已经露出大半个角的书册彻底掉在了桌上。 蓝布本就包的不太严实,正好隐隐绰绰露出一半封面的手绘图。 露出的那一半,正好是两个紧贴着做运动的人物下半-身。 花白禾:“……!!!” “奴才斗胆,江德胜毕竟是内务府的人,年纪轻轻就爬到如此位置,心计必胜于常人,奴才是担忧娘娘有被反咬的风险。” 姜窈眉头一扬,如细柳桃枝斜斜拂过:“哦?” 她说:“你倒是忠心耿耿。” 花白禾被自己之前的猜测所震,脑子里还是乱嗡嗡的,这会儿没留意姜窈的语气,只得沉默不语。 姜窈的目光落在她躬身时的发顶,半晌却忽然问起另一句: “若你曾一生深情托付一人,清醒时发现一步错,步步错,已无回头余地,该当如何?” 花白禾听到她的话,情不自禁地抬头去看,正对上姜窈那双黑沉沉的双眸。 一时间,她几乎忘记了自己的奴仆身份,就这样放肆地与自家主子对着目光,直到系统喊了她一声,她才蓦地惊觉仍在戏中,匆忙地低下头去。 “娘娘,奴才不知——”她说:“奴才从未心系于谁。” 姜窈听了她的话,眼眸里的光更暗了一点,不知在酝酿什么情绪。 在花白禾紧张等着她回答的时候,最终她却只是挥了挥手:“本宫乏了,回屋小憩一阵,这段时间便不见客了。” 花白禾行礼应下,却没忙着退开,迟疑半晌还是开口道:“娘娘,听说静嫔家中近日遇上点事儿,她成日忧心家人,寝食难安。” 姜窈回身的动作顿了顿,视线往右后方斜飞回去,只说了一句: “午后宣沈夫人入宫罢,皇上今日刚离朝,为免横生枝节,本宫不便准她此时出宫探亲。” 花白禾低低回道:“奴才记下了。” 姜窈停了一下,好似还想说些什么,却又什么都没提,只转身进了房间,也没让她和浣溪近身伺候。 …… 花白禾一路往储秀宫去传话,途中跟系统聊着天:“统鹅鹅,你之前要说什么?” 当时两人的对话被姜窈打断,故而没继续下去。 “她不可能是另一个任务者,因为她本身是这个世界的命运之子,跟这个世界的命运紧紧联系在一起,不可能和别的世界发生关系。” “比如说你被我挑选的时候,是癌症晚期过来的,但我只抽取了你的灵魂,你的身体仍然属于原先那个世界,所以按照法则,你不可能、也不允许与其他世界产生联系。” 说到这里,系统又有点儿纳闷:“你确定完成任务之后,报酬要选一个亿,而不是恢复健康?” 这是它从开始跟花白禾签订穿越合同时就困惑的问题,从它的数据库内容显示,哪怕再爱钱的人类,在自己性命攸关的时候,都会选择保住命。 偏偏花白禾就是这么个‘要钱不要命’的葛朗台转世。 花白禾猛然又听到那‘一个亿’,眼神放空了一会儿,再回神时竟将跟系统的对话说出了口:“是啊,我选一个亿。” 没等系统吐槽,她轻哼了一声,回到之前的猜测:“那么,姜窈只可能是重生了?” 系统说完‘对’,花白禾又往下接:“结合了一下她刚才那个‘爱不爱’的言论,她不会是后悔爱过皇帝吧???” 难怪她一来,就觉得皇后对她不太对! 原来是想让她给皇帝戴绿帽! 等等,那她这个任务还怎么做下去? 而且现在皇上还出去打仗了!两人直接异地! 花白禾这会儿才反应过来不妙,哪怕姜窈如今头顶的进度条涨到了60,但后面显然会越来越难。 她幽怨地喊了一声:“统儿,这还只是我正式上岗的第一个世界……” 系统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非酋抽奖体质,被花白禾这么一说,它有些内疚:“对不起。” 花白禾开始嘤嘤嘤:“你要怎么补偿我?” 系统被噎了一下:“下个世界让你漂亮点。” 花白禾停了几秒,继续在脑子里干嚎,嚎得系统开始反馈噪音干扰信息,最后受不了地问:“再哭我也不可能同意你和世界之子谈恋爱!” 花白禾闭嘴了:“……哦。” 她说:“你想多了,我并不想跟皇后谈恋爱。” 系统:“?” 花白禾:“就是吧——离开的时候呢,皇后那一大箱子的宝贝,我能偷偷顺走吗?我要的也不多,给十样吧!” 系统:“……滚。” …… 花白禾在系统这里受了挫,一路到储秀宫门口都是蔫巴巴的,差点没长眼冲撞上恰好出门的沈青玉。 在她跪下前,沈青玉抬手就将她扶住了,面上出现几分惊喜,不再是春桃这几日看着的乌云密布。 “清嘉,你怎么来了?”高兴之下,沈青玉直接喊了她的名字,并未松开手,就势拉着她往里走:“正好我娘在前些日子,托人往宫里送了些去西域交易时的香料脂粉,你来挑一挑。” 花白禾有意缩回手,却没挣开,只能笑着对她道:“听春桃说,静嫔娘娘这日子心里不大爽快,娘娘已下了旨,宣沈夫人午后入宫,我这儿路过储秀宫,便想着来通知一声。” “至于那些个贵重的香料,静嫔娘娘留着自用便是,奴才皮糙肉厚的,也没甚么使得上的地方。” 沈青玉高兴得眼睛里都生出光:“这些日子皇上要出征,前朝后宫忙里忙外,我想着家中事情不大,不敢拿来叨扰皇后,自己烦恼便是,没想到……这都多亏了你!” “你莫跟我客气了,都是二八年岁的好时光,哪儿来的皮糙肉厚这一说,快进来吧。” 花白禾不敢居功,还想着推脱两番,却已经被沈青玉拉进了储秀宫,甚至还兴致勃勃地将她按在了梳妆台前,做出一副要给她示范‘丑小鸭变白天鹅’的化妆术架势。 …… 一个时辰后。 花白禾算着姜窈的午休时间,好不容易从热情的沈青玉那儿回到长乐殿,在西厢房后院儿的井边打水上来,准备将妆容卸掉。 78.海的女儿(八) 乖乖去补齐订阅啦~摸你小脑袋!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姜窈却仿佛忘了这码事, 并未像往常那样, 逮着她戏弄,又或是罚她抄些奇怪的话。 原因很简单, 姜窈太忙了。 自皇帝刘冶离开后的第二天,朝中事宜就全权交给了内阁处置, 紧急的文件便会被印上加急的章送完前线, 剩下的事务, 需要批复的,因无太子, 则由太后和皇后共管一方御印。 白天姜窈得应付朝中各方势力,偶尔遇上太后固执专权的地方,她也得打起心神应对, 晚上还要听内务府报上来的,关于秋菊宴一应事宜的筹备工作。 长乐殿的烛火常常一亮就是整夜。 殿内的下人们跟着忙碌到脚不沾地,可即使如此, 也没妨碍到他们八卦的心思。 太监甲:“听说了吗?近些日子,清嘉姑姑不知做错了什么事情,娘娘连正殿的门都不让她进呢。” 宫女乙:“清嘉姑姑一向做事妥协, 老实本分,也不知是做了什么事情惹的皇后娘娘大怒。” 太监丙凑了过来:“我听说啊,是她擅自勾结了储秀宫的主儿, 吃里扒外。” 宫女乙平常跟着清嘉做事, 也受过她恩惠, 顿时开口:“别瞎说,清嘉姑姑对娘娘一心一意,听说她当年进王府时,就是因为救过娘娘一命。” 两个小太监顿时回道:“你怎么就知道了?指不定是储秀宫那位给了她什么不得了的好处呢?” 宫女乙还想反驳,冷不防旁边传来一句:“你们都没事儿做了吗?” 他们一回头,正见到浣溪手里托着个盘子,冷冷看了过来:“娘娘待清嘉如何,也是你们能议论的,我看你们是舌头生的太长了吧?要不要我替你们拔了?” 几人顿时吓得一激灵,赶紧跪了下来:“浣溪姑姑饶命!我们再也不敢了!” “赶紧滚去做事,再让我发现你们躲懒,仔细你们这一身皮。”浣溪因手中还有事,没空与他们计较,骂完就走进了旁边的院子里。 …… 花白禾正在里头帮她核对秋菊宴要请进宫中的王公大臣花名录,旁边桌上还放着其他浣溪忙不过来的杂事。 浣溪刚一进门,脸就苦了下来:“你倒是哪里惹了娘娘,赶紧去认错啊,我这会儿总算知道你平日里有多少事要忙了,昨儿奉命去库房清点东西,那往常都是你负责的,我什么都不知道,饿了一天还没点完。” 说完她又求道:“好清嘉,你快同情一下姐妹我!” 花白禾其实也没猜出来姜窈生气的理由是什么,不过这样她也不用继续纠结重生的姜窈要做什么,只顾注意着自己的任务就行,平日还能落个清净。 她笑着用手里的册子轻轻拍了下浣溪的脑袋,又将本子递给她:“娘娘有意锻炼你,你应当高兴才是,哪有你这么不求上进的贴身宫女?拿去,名册我对完了,没有错漏。” “至于娘娘那儿,你也看到了,哪怕守夜的是我,清早她也是让你进屋伺候的,我何必上赶着招她的眼,你若有事要我帮忙,吩咐一声便是了。” 浣溪接过她手头的册子,转手就放到了一旁,从自己拿来的托盘里取出了一封涂着火漆的信,对她神秘地眨了眨眼睛: “当当~我帮你争取到了一个去跟娘娘认错的机会。” 花白禾扬了扬下巴,显然不是很相信她能给自己支出什么好招。 浣溪高高兴兴地说道:“大军已开拔两月有余,姜小王爷此次被圣上钦点随军,这是他送入宫中的第一封家书,以娘娘对姜小王爷的感情,你若是将这个亲自——” “停。”花白禾从听见‘姜小王爷’这四个字起,就有了个相当不好的预感。 上次就是这个人,害得她大晚上在美人作陪的情况下,只能干巴巴念了一晚上的理论教学。 花白禾说:“这个好消息,还是你去送吧,娘娘若是发现送的人是我,说不定原本的好心情都没了。” 浣溪脸上的高兴立刻没了。 她本也长的小家碧玉,拉着花白禾的衣袖晃了晃,此刻又放软了声音去求她,立刻让这朵没节操的花举手投降: “好好好,行,东西放下,你麻利儿做事去,娘娘那头还等着呢。” …… 是夜。 花白禾怀中揣着姜镇海传入宫中的家书,加了一份恰好午后又传入宫中的皇帝家书,接过浣溪手中的毛巾等物,乖巧地等在殿外,等着皇后从澡池里出来,好近身伺候。 姜窈最近被宫中事物烦扰,今儿下午又陪着太后去庄子里泡温泉,也就趁着晚上这会儿功夫能跟着放松一段时间。 所以花白禾等了许久,里头才传来姜窈唤人的声响,带了些餍足的懒意,听得花白禾都有点发酥。 她恭敬地推开门,反手关上之后,放轻脚步往里走去,视线只看着脚下的地面。 坐在硕大浴池中的女人正舒服地闭着眼睛靠在边缘,脑袋微微往后仰,听见来人的细微动静,轻声道: “浣溪,帮本宫捏捏肩。” 花白禾半蹲下-身子,抬手捏上那肩膀的时候,低头便看到那漂亮的锁骨线条。 还有雾气蒸腾的水面上虚虚飘浮着的紫红色玫瑰花瓣,合着渺渺雾气,将水底下藏着的颜色遮了八分。 她规矩地只扫了一眼,就专注眼前的工作。 谁知姜窈感知到第一下的力度之后,却蓦地从慵懒的状态里睁开了眼睛,脑袋微偏了一下,见到放在自己肩上的那只手,情绪不明地问了句: “是你?” 未等花白禾开口,她却像是已然得了答案,重又闭上眼睛:“出去。” 花白禾陡然遭了嫌弃,脸上也没有半点委屈和不忿,像个最标准的奴仆,从衣兜里摸出一封信件,往姜窈的跟前递了递,垂眸道: “娘娘,这儿是皇上和姜小王爷命人传入宫的家书……奴才斗胆惊扰了娘娘,这便退下了。” 姜窈听到家书‘二字’,顿时就知道了是浣溪将这个伺候机会让给了花白禾—— 但,此时她却不想计较了。 “慢着。” 姜窈转了个身,面向她的同时从浴池中伸出了手,花白禾愣了一下,才将信件递给了她,还不忘先用软毛巾沾去她掌心的湿润。 姜窈半阖着眼眸,脸上看不出喜怒,却依旧美得令人心惊,眼尾仿佛自带颜色,浅浅没下的弧度,好似被人用细毛笔蘸了墨,在她眼尾绘出的线。 她无名指和尾指夹着皇帝的那封信,选择了先拆姜镇海的那一封。 一目十行地阅完后,她脸上蓦地绽开一个笑容,笑得风华绝代,继而目光落在了花白禾的身上。 然后尾指轻轻一松,那封刘冶寄回的信件就这样轻飘飘地落进了温泉水中,热气腾腾的水很快将信件整封浸湿,毫无疑问,里头的墨字也会很快变得模糊。 花白禾颇有些惊诧地抬了抬头:“娘娘……?” 手、手滑了吗? 姜窈略眯了眯眼睛,薄唇轻启,对她说了两个字,“过来。” 花白禾一头雾水地靠近,结果衣领就被姜窈抬手用食指勾住,弯曲着指头往下拉了拉,霎时间她就因为重心不稳,以至半边膝盖抵在地面上,一手撑着浸染水渍的地砖,猝然近距离对上姜窈的目光。 姜窈就保持着这样的动作,不紧不慢地开口道: “你猜,本宫冷落你这几个月,是因为什么?” 花白禾努力不去看她锁骨下那片牛奶般的皮肤,稍稍转开脑袋:“奴才愚钝,猜不出来。” 姜窈唇边即刻扬了扬,眼眸里的光却冷了下来。 “愚钝?”她说:“有本宫珠玉在前,竟还敢去招惹静嫔,本宫看你不是愚钝,是狗胆包天。” 花白禾陡然睁大了眼睛,像是不明白皇后说的是什么,但低头认错却是一流: “娘娘明鉴,奴才……不敢。” “是不敢招惹静嫔,还是——不敢肖想我?”姜窈顺着问道。 花白禾只能硬着头皮,睁大眼睛立刻跪好,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说不敢触怒皇威,又表了一番作为奴才的忠心,发誓自己只忠诚于皇后。 姜窈冷冷淡淡地听着,从她话中挑出几个字:“对本宫唯命是从?” 花白禾立刻应是。 姜窈意味不明地轻哼了一声,随即却变了脸色,原本只一指勾着她的衣服,现在却多加了几根,拽住她的衣领将她往水池里一拉! “扑通”一声! 温热的水花四溅,花白禾猝不及防栽进里头,好不容易狼狈地站起来,咳得惊天动地:“咳咳……娘、娘娘……” 姜窈却已欺身上前,抬手拨开她湿淋淋的头发,看着水珠从她的眼睫上滑落,顺着脸颊往下流淌,慢慢道:“既是如此,本宫命令你,从今夜开始取悦我。” 花白禾:“……???” “奴才惶恐!娘娘饶命!奴才不敢对您、不敢对皇上的——” 姜窈眼皮子掀了掀,启唇打断了她的话:“皇上?” “谁告诉你,我是他的?” 在花白禾呆滞的刹那,姜窈已扯过她的手,似是要让她亲手摸到真相一般,朝水底下探去—— 她唯一的听众——情感调解系统——由于昨晚看了一晚上的马赛克,又听了一晚上嗯嗯啊啊的墙角,此时疲惫不堪地送了她一张图: 【精神抖擞.jpg】 表情包中那人修仙过度露出的黑眼圈和凹陷下去的双颊格外明显。 ——它还是个孩子,为什么要在这里听宿主分享性-爱-初体验? 然而花白禾见了图却半点内疚都没有,几乎是用上了咏叹调在歌颂着洛笙的手艺活: “啊!昨夜是我人生中最为快乐的夜晚!新生活从此在向我招手!不试你都不知道,洛笙款情人,居家好伴侣,你值得拥有——” 系统终于出声了:“……我不需要,谢谢。” 自个儿留着吧您嘞! 花白禾感慨的语调戛然而止。 系统以为是自己的拒绝起了作用,暗暗松了一口气,没成想下一秒,花白禾暗自嘀咕的声音就再次响了起来: “嗯……明明大家都是第一次,洛笙的技术为什么会这么好?” 系统:“……” 它觉得低估花白禾无耻度的自己就像个小傻子。 “不论是对我身体的了解度,还是把那些东西放到我身体里的力道,以及对持续时长的把控,她这了然于心的,不像是第一次啊。” 花白禾说完在心底啧了一声,等着系统给自己解惑。 ——然后她就发现系统把她给屏-蔽了。 花白禾内心出现一点沧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之后,她只能像一匹孤独的狼,兀自琢磨着: 这到底是洛笙身为世界主角开的挂,还是她本身天赋异禀? …… 洛笙做完早餐,推门进来,脚下直接踩着柔软的地毯,没发出多少动静,走到窗边将窗帘拉开。 她正想到床铺边将自己的睡美人唤醒,走近才发现,那人将自己蜷成一团裹在被窝里,也不怕透不过气来。 洛笙坐在床边,轻轻扯了扯被角,没拉动。 她用上了更多力气,发现被窝里那人在跟自己较劲,于是放缓了声音开口问道:“不饿吗?” 她知道,陈可音跟着叔叔一家,和陈文宪一起从小就养成了规律的作息,早上八点半之前是一定要吃早餐的。 被窝里的人力道稍迟疑了一下,就被她趁势逮住机会,掀开了被子。 将自己缩成一团的人暴露在她眼中的时候,恨不能将头埋到胸口,双臂挡着的脸上眼睛紧紧闭着,脸颊上露出仍染着方才在被子里闷气的绯红。 洛笙盯着那抹粉红,想起昨天晚上她眼角含泪,不自觉摇着头,哀求地对自己说“不要了……求求你……受不了了”的时候,脸上也有相似的飞霞。 光是回忆起对方那娇-吟的,带着啜泣的嗓音,就足够洛笙体内再次腾起热气。 洛笙的声音下意识地放低了,含了点笑意说道: “看来昨晚的事你都记得。” 眼前的人依旧是维持闭着眼自欺欺人的模样,仿佛只要不睁眼就能将那些荒唐事摁在梦里,闻言只轻微瑟缩了一下。 哪怕她想忽略,身体却已经记住了这人笑着说话时给予的那些记忆。 洛笙发觉她想要逃避现实,眼中情绪暗了暗,只语气还没有分毫的变化: “怎么,你不愿意看我一眼了,是吗?” 明明里头还携着轻飘飘的笑意,将那语调渲染成温和,却不知怎的,让花白禾听着心里也跟着抖了抖。 好像如果不依着对方的话去做,那人就要将她重拉回深渊里去。 她只得颤巍巍地睁开眼睫,与洛笙对视不到零点一秒,目光又复杂地移到了别处。 ——这人的一手好活儿究竟是怎么练出来的? 然而这一幕入了洛笙的眼中,便化成了陈可音被昨晚的事情所震,现下已然对她带了点厌恶,连惯常有的笑脸都没了。 遭逢如此剧变,整个人像是霜打的茄子,蔫巴巴的。 洛笙心里有些痛,但也知道这是自己求仁得仁的结果。 若不是可音昨夜说到工作上要调走的事情,可能她不会选择在这个时间里爆-发。 但她意识到这一刻迟早会到来,不过是早晚的事。 对于昨晚发生的一切,她并不后悔。 事已至此,她只能将自己的一整颗心捧到对方的面前,求着可音若是什么时候有空了,看上一眼就成,看看她洛笙究竟在心里装了多深的爱。 在花白禾挪开视线之后,洛笙唇角挂了点自嘲的弧度,抬手去顺了顺对方鬓角的乱发,将那微卷的弧度拨开稍许,温柔地凝视着她,轻声说道: “就算跟我生气,也不该拿自己身体开玩笑,跟我去吃早饭,好吗?” 花白禾转过视线瞧着她,目光里有浅浅的震惊: 大家都是九年义务教育出来的,怎么就你这么优秀,居然还会做饭? 洛笙却以为她是被自己此刻恢复惯有的温柔模样所诧异。 也是,经过昨夜的事,自己此刻哪怕再温声细语,在可音看来,应该也十分的虚伪吧。 明明已经答应了和陈文宪在一起,却原来是这么变-态的一个人,竟然觊-觎身旁的朋友那么多年。 如此想着,连她自己都有些瞧不上自己。 但不论怎么样,对方愿意赏脸吃一顿她做的早餐,对现在这种状况来说,已经是万幸了。 …… 餐桌上的画面堪称温馨。 花白禾默默地喝着碗里的粥,坐在她旁边的洛笙时不时给她夹些小菜放到碗里,甚至还细心地给她剥了个水煮蛋放在旁边。 而花白禾从头到尾都沉浸在对方的手艺里。 不得了,这皮蛋瘦肉粥熬的浓稠不说,里头的佐料放得十分大方,不仅有能夹起来的大块皮蛋、瘦肉丝,还有细细的火腿,和一些她爱吃的海鲜干货。 最难能可贵的是! 这粥里的姜它是切成大片的!不是碎的! 花白禾最烦喝粥吃菜的时候使劲挑姜丝,还有那种甩都甩不下去的姜末和蒜末,洛笙的厨艺完美取悦了她。 系统就在此刻幽幽出现,提醒了她一句:“你还记得你要凑成的对象是洛笙和陈文宪吗?” 醒醒,主角不是你! 花白禾一口热粥刚含进嘴里,被系统骤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一口粥呛进嗓子里,呛得面红耳赤。 在她惊天动地的咳嗽声里,洛笙心疼地拍着她的背,又起身去给她倒水。 花白禾总算回过气来,恨不能在心里对系统翻个白眼: “你是不是想吓死你爸爸?” 系统觉得自己也很委屈,明明被花白禾精神污染了,现在不计前嫌来提醒她任务目标,居然还要降级成她儿子? 就没见过这么欺负系统的,它委屈巴巴地,再次单方面把花白禾屏-蔽了。 花白禾忙着怼系统,面上动作就慢了一拍,只捧着水杯沉默地坐在桌前,迟迟没有再拿起勺子。 洛笙见状,心道:之前可音只沉默着往下咽,她还不太确定,现在看来,她果然不太喜欢啊…… 于是洛笙抬手将花白禾面前的那碗粥往自己面前拨了拨,平静地说道:“我今天第一次试着做早餐,以后会多练习,你不喜欢这口味的话可以直说,不用这样勉强自己。” 花白禾:“……???” 等等,第一次就能做出此种简直人间美味吗? 而且她并没有不喜欢啊! “你还有没有别的想吃的,我现在下楼给你买。”洛笙继续说道。 花白禾用余光看了看她拿走的那碗粥,张嘴作出欲言又止的表情,顿了顿,她果断的开口说道: “豆浆油条叉烧包,烧卖春卷糯米鸡,再来一份炒河粉。” 连串的名称报出,中间都不带停顿一下的。 洛笙有些惊讶地看着她,直把花白禾看得有些羞赧: 干、干嘛?没见过饭桶哦? 倏然间,洛笙‘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站起身来,揉了揉花白禾的脑袋,将她柔软的头发弄的稍乱了些,凌乱的发丝将眼前人衬出几分初醒的朦胧感,有些可爱。 洛笙心里猝不及防就陷下去一块。 这人真是…… 就连生气,要报复她,想让她浪费钱,气一气她,都要选这样无伤大雅的地方,买个早餐而已,又能怎么样呢? 她目光柔和,应了一声:“好。” 在出门之前,洛笙不知想到什么,在花白禾殷切的注视中,回过身对她温柔地开口,状似嘱托:“要是我回来之后发现你不在家,你不会想知道下次被我逮到的后果,对吧?” 花白禾:“……” 还真让她猜对了。 哪个正常人在遇到这种事之后不想跑哦? 可是今天是周六,花白禾既不用上班,也没有别的安排,她根本找不出借口离开。 就算在洛笙家里再待两天,也没人会觉得不对劲——合租的人会以为她不打一声招呼就回家了,表哥一家会以为她这周不回,毕竟她也没打电话。 见到她面上露出几分颓然,洛笙才放心地出了门。 花白禾表情很丧地坐在桌边,在心里喊了一声:“系统啊……” 系统独自生了许久的闷气,听见她的呼唤,心道你总算惦记起任务和老子的重要性了吧,哼哼唧唧地应了一声:“做什么?” 花白禾捧着脸,看着不远处的那碗粥:“你说我要是这会儿偷偷把那碗粥喝完,她回来会发现吗?” 系统:“……” 当它刚才什么都没说。 花白禾叹了一口气,觉得除非把洛笙敲失忆,否则这事八成不可能,于是她只能漫无目的地想着怎么把剧情线扳回正轨上。 该怎么让洛笙把注意力从她身上挪回表哥身上呢? …… 在花白禾思考到头秃之前,洛笙回来了。 手里不仅拎着各种各样的早餐,怀里还抱了个令她十分眼熟的,通体了绿色的公仔。 ——那不是妙蛙种子又是什么? 光看到这个,花白禾就想起了儿时,叔叔阿姨不想显得偏心,给陈文宪买了个皮卡丘的同时,送了她一个妙蛙种子的故事。 道理她都懂,但为什么就她的公仔是原谅色? 洛笙把那个绿色的,可爱的咧嘴笑的妙蛙种子塞到她怀里,却见花白禾的脸上露出的表情有点难过。 花白禾跟妙蛙种子对视着,问脑子里的系统: “你看,它背着的那个小山包,像不像我表哥头上的绿帽?” 红宵帐暖,衬出她脸颊上的两团绯霞,她双眸紧闭着,纯黑的睫毛描出自然上挑的弯月弧度,远黛眉峰略微簇起,不知是不是在与体内的酒精效果做斗争。 在不大舒服地翻了几次身之后,她面上仍然是那副睁不开眼的模样,心底却无比清醒地喊了一声: “系统。” 下一刻,一个机械的声音在她脑海里响起:“怎么了?” “你们新手教程的培训世界难度这么大的吗?我今晚又陪陈文宪甜蜜谈心一晚上,为什么洛笙的情感进度还是一动不动?你说他们俩都商量好结婚日期了,小三也被我隔绝在世界之外了,难道非得等我喝下那杯喜酒,这进度才会飞奔到百分百?” 和系统沟通着的这人,叫做花白禾。 她在原先的世界里是一名经验相当丰富的情感咨询师,靠着自己那张天下无敌的嘴,闹了矛盾来她这儿求调解的夫妻,那绝对从像是磁铁相同两极那样互相排斥的状态前后踏进她的办公室,最后变成相吸相依的模样携手走出去。 这也是她会被情感调解系统找上门最根本的原因。 现在是她穿越的第一个世界,也是主神安排给她的第一个副本,简单到她甚至不需要自己动脑,只要根据系统安排的任务按部就班去完成,就能达成进度百分百的成就。 ……偏偏问题就出在了这里。 …… 在这个世界里,她需要解决的是洛笙的情感问题,准确点来说,是洛笙和陈文宪的感情问题。 洛笙是这个世界的主角,相当于命运之子,她从小就失去了父母,在高中的时候,帮忙抚养她的叔婶也在车祸中去世,她在亲戚朋友当中成了个灾星般的人物。 又因为她不善言辞,所以在学校里也没多少朋友。 就在这个时候,脾气好、性格温和的陈文宪被老师安排成了她的同桌,他的笑容后来便成了她生命里的光。 两人逐渐在相处的过程里积累了感情,后来考上了同一个大学,又自然而然地成了情侣。 只是好景并不长,从高中到大学谱写了情侣神话的二人,在进入社会后却并不那么如意。 陈文宪因为工作能力出色,很快便在所在的公职单位升了职,他年轻有为,样貌品行样样不差,自然被单位中一些别有用心的女人看上。 酒后失态…… 他毫无防备,醒来后在酒店的大床上沉默了许久,赶到和洛笙约好的地方时头一次迟到了半小时。 那次恰好天上下雨,两人在去电影院看电影的路上,陈文宪一如既往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给她披上,洛笙走时也是惯例将他的外套带回家洗,等着下次见面的时候还给他。 然而放进洗衣机之前,她习惯性地掏了一下外套里的兜,想将其中的纸巾之类的拿出,却不小心摸出了一张纸条: 上面内容俗套,只是留了简单的一串电话,又映了个口红印。 洛笙将那纸条丢进了垃圾桶。 然而这才仅仅是他们俩相处中爆发出来的第一个矛盾点,两人的情感终结在某个纪念日里。 洛笙在烛光摇曳的餐桌上坐了许久,看着对面久久无话的男人,品着沉默的气氛,开口说了一句: “我们分手吧。” 但自从跟陈文宪分开之后,她的生活却越来越糟,因为怀念这人给过的温暖,后来又相继和这样性格的男人谈过感情,但却总是没有结果。 甚至在最后一次被骗光了钱财。 洛笙走在路上,浑浑噩噩地回忆自己的人生,却不妨这条大道上突然拐出一辆逆行的车,就这样被撞死了。 …… 因为命运之子的下场惨烈,导致整个世界吸收到的能量多为负面,正负不平衡,于是世界走到了崩溃的边缘。 管理位面空间的主神察觉到这个世界的机制即将崩溃,为了维持世界的平衡,就让洛笙重生过来,同时还让事业有成系统、情感调解系统等等许多的系统进行辅助,帮助洛笙的人生重新美满起来。 花白禾在这个世界被系统安排的角色是陈文宪的一个远亲表妹,名字叫做陈可音,当她踏进这个世界的时候,与她身份相关的人脑海中就会自动出现关于她的记忆。 因为导致洛笙情感不幸的源头是陈文宪,所以系统决定让她从陈文宪这边下手,从根源上呵护两人的情感小树苗。 原本一切进行的十分顺利—— 由于陈可音的父母下海经商,待在家里照顾她的机会并不多,又不放心将她交给请来的阿姨,想起她自小每次去表亲家中的兴奋,便干脆将她托给了陈文宪的父母照看。 两人一路从小学到高中,关系好得像是亲兄妹。 在她的保驾护航下,陈文宪和洛笙的感情也逐渐步入正轨,陈文宪高三毕业,暑假十八岁生日的时候,被她怂恿着在ktv的生日宴上对洛笙表白了。 花白禾为这对情侣操碎了心,因为知道自己的表哥不善言辞,在他告白的前一个晚上,还带着他在同样的包间内排练了一次,又提前帮他订好了花,特意买了洛笙最喜欢的香槟玫瑰。 甚至揣摩了一下洛笙的性格,想了想又准备了个方案二。 她教陈文宪做了个爆-炸盒子,揭开盒顶,里面会花瓣一样铺开几张卡片,上面能贴相片、或者是直接写内容,中央躺着下一个等着被揭开的盒子,如此一层又一层。 她教陈文宪放上以往他们出门旅游时拍过的能看的照片,还有洛笙自己的。 在挑照片的时候还遇到了点小问题,花白禾发现他们的旅游照基本都是三人合照,但是把自己挑进去,莫名有种三人行的即视感…… 还好,皇天不负有心人,陈文宪的十八岁生日如历史轨迹那样,达成了‘获得女朋友’的成就。 当时洛笙的目光在他和身边的花白禾上面走了一遭,里面带了些意味深长的含义,当时花白禾还以为她是心里有数,知道这一场惊喜是自己帮着表哥筹备的,于是只能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 79.海的女儿(九) 乖乖去补齐订阅啦~摸你小脑袋! 西北契丹全部能打的兵马不过三万, 其中耶律荻部骁勇善战的勇士也不超过八千。 由此可见刘冶此次想将耶律荻部一网打尽的决心。 令前朝震惊的是, 此次皇帝不仅一意孤行,要亲自率部与荻戎抗击, 甚至还嘱意将皇后也一同带走,若不是几位上了年纪的御史在朝堂上作出一副要一头撞死、血溅三尺的决心来劝谏, 刘冶说不定这个小愿望也被满足了。 颇感遗憾的他, 临走的前一晚还到长乐殿宿下,让里头的烛火点了一夜。 不巧的是,这次守夜的人恰好是花白禾。 她表面上在内室门口正襟危坐,表现出一副恪守岗位的模样,实则恨不能将自己的耳朵尖尖竖起, 去捕捉里头的细微动静。 初时半点动静也无,后来逐渐传出细细碎碎的呻-吟声, 花白禾听不真切, 只能依稀跟着那好听的调子叹一声: “唉, 姜窈的床就是这点不好——质量太结实。” 弄的她只能将就听听这吴侬软语般的吟哦。 系统:“【你还要怎样?.jpg】 …… 后半程那声音逐渐隐没,花白禾被禁闭的殿内地龙捂得昏昏欲睡, 等清早皇帝开门吩咐一声‘进来伺候’时,还迟钝地好几秒没反应过来。 待到她打好了洗漱水端进室内, 恰看到姜窈半蹲着身子, 一丝不苟地给刘冶系贴身软甲各种绑带的模样。 她有意上前去接过这伺候的活儿,却被姜窈抬手躲过, “你不知道行军软甲的构造, 还是本宫来吧。” 说完, 姜窈吩咐她去长乐殿的小厨房里让厨子上些软糕过来。 与此同时,她轻柔地对皇上说道:“行军路上多艰苦,若是让皇上早起便吃干巴巴的饼子,多少难以下咽,若是粥汤,又难免不方便,便委屈皇上先垫几口娘们喜欢的软糕了。” 刘冶顿时笑开:“你倒还记着朕上次说你花茶那事儿——皇后精心给朕准备的东西,又怎么能说是委屈?” 花白禾被这对帝后的恩爱秀了一脸,悄悄地退下去传膳。 退出房间后,她见左右无人,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喊系统:“姜窈为什么那么喜欢逗我玩?” 前段时间深夜殿中的那个问题仍然徘徊在她脑中,久久不曾散去。 ——这里面,哪样能让你念念不忘呢? 花白禾当时打了个哈哈,面上装作很诚恳的样子:“娘娘,奴才虽见识不多,却也知道这里头样样都是上好的玉材、银饰,自打奴才跟了娘娘以来,按理眼皮子不该如此浅,只是……奴才终究难免俗,见着金的银的玻璃种玉料,就挪不开眼了。” “娘娘若是想赏赐奴才,奴才这就先谢过了。” 当时姜窈目光灼灼看了她许久,看得她一颗心扑通扑通狂跳时,等来的却是一句意味深长的: “那么,你是都喜欢了?” 花白禾适时露出了一个害羞的财迷表情,然后……她就被姜窈给撵出去了。 迫于系统淫-威的她,对不能主动勾搭美人皇后十分抱憾,但每每见到姜窈跟皇上帝后情深的模样,让她也是摸不着头脑,不明白自己这么一块糙肉怎么就遭了惦记。 ——明明按照这个趋势,皇后和皇上幸福美满到大结局是必然的。 “可能是宫里生活太无聊了,她拿你逗个乐子,”系统说:“反正只要不是你想的那样,我都ojbk。” 说完它就发了张动图,上面是个肌肉满身的糙汉子,穿着开档……不,开衩旗袍得意地扭着腰的模样。 花白禾木着脸:“对方已拒收您的消息。” …… 一人一系统互相怼了几个来回,花白禾走在去后厨房的路上,想了想对系统说道:“你把这个世界的剧情再给我传一次,我现在觉得只看前半部分,好像不太保险。” 系统:“【你可能是想气死你爸爸.jpg】【资料下载.zar】” 花白禾无视它的抓狂,对比了一下现实进度,发现如今后宫还算安稳,沈青玉不争宠,未来要进宫成为皇后劲敌的那个妹妹嘉妃,这会儿还不知道在哪儿。 只是西北之战却提前开始了,而且皇上这次不是坐在安稳的大后方点兵点将,反而亲自率部出征—— 花白禾愣了一下,心底有个大胆的猜测: “系统?是不是还有别的任务员改了世界进度?” 系统闷闷地回了一句:“我是新出的任务系统,排名靠后,权限很低,无法得知其他部门的情况。” 花白禾‘哦’了一声,只往沈青玉这只没丢命,还稍稍改动了些许命运的小蝴蝶身上猜了猜,而后收敛了心神,将上次没看完的剧情继续浏览完毕。 姜窈的下场比她想象中还要惨。 自从被诬陷成善妒之人,害得嘉妃丢掉孩子之后,她因为过度抑郁的,又失去了自己早产的孩子,受到了皇帝的冷待。 长乐殿渐渐萧条下去,身边最忠诚的奴才被她早早送出宫去,偌大的宫里,只剩她一个,堂堂大雍的皇后,沦落到被嘉妃派来的宫人苛待的地步,每天忍受冷水冷食和嘲讽,不久她就病倒了。 皇帝听闻之后,终究还是去看了她一次,而后惦记起了旧情,将那些慢怠的奴才通通重责,又有要恢复皇后殊荣的意思。 然而不久后,太后的六十大寿时,姜窈被人在饭菜里下了西域来的怪药,一向温柔文雅的她当庭出丑,丢尽了皇室脸面。 刘冶拉不下面子,再没话头替她转圜,第二天就下旨,褫夺了她的皇后位置,让她去冷宫思过。 那时候,姜窈的第二胎已经有四个月了。 她是带着自己没来得及面世的孩子,在冷宫中被冻死的。 看完整个故事的花白禾:“……” 她有些难以想象那样的落魄模样会发生在现金光芒万丈的姜窈身上,以至于踏进小厨房的时候被门槛绊了一下,差点把门牙送给灶台。 …… 三刻钟后。 刘冶用过早餐,早早就离开了,桌上盘子里只剩了一两块冷掉的红枣软糕和小米糕。 姜窈坐在梳妆台前,拿着木梳慢慢地顺着自己的秀发,在花白禾进来收拾桌上残余时,冷不防开口问道:“昨儿是你守夜?” 花白禾应了一声,视线下意识地往她那儿挪去,却规矩得只将目光停在她雪白的下巴皮肤上。 谁知等了许久,姜窈却没下文了,只对她淡淡支了一声:“去内务府唤江德胜来长乐殿一趟,本宫要吩咐他一些事。” 花白禾点了点头,就往外去了。 刚一出门,却见到沈青玉的贴身婢女春桃绞着手帕,在长乐殿的不远处来回踱步,显得有些焦虑的样子。 瞧见花白禾的身影,她急忙迎了上来,松了口气道:“清嘉姑姑,您今日若是得空了,请来储秀宫见一次主子吧。” 花白禾之前因为罚抄事件,基本路上都避着储秀宫的方向走,这会儿见到春桃的反应,不禁有些愣:“怎么了?” “娘娘在沈家的手足,沈香兰小姐,前段时间跟着沈家家母去山上礼佛,不幸被贼人掳走,如今全无下落,娘娘这几日都忧心地茶饭不想,我实在是没辙了。”春桃满脸的着急不似作伪。 花白禾却有些纳闷: 刚惦记完姜窈未来的敌人嘉妃,她就出了事……这未免也太巧了? 她三言两语安了春桃的心思:“今日我若得空,会与皇后娘娘报一声,往储秀宫去问候静嫔娘娘。” 春桃眉目间的忧愁总算退了点—— 她就知道清嘉能有办法!自家娘娘见了她一定很高兴! 她欢欢喜喜地走了,却没发现花白禾盯着她的背影,眼睛里都是遗憾。 “要是沈青玉连自己亲妹都能下手,我只能说——”系统慢慢地开口。 花白禾赞同地点了点头:“她一定是个狼人。” …… 不多时,江德胜得了旨意,麻利地来了长乐殿。 花白禾侍奉在旁,发现姜窈竟然当着她的面,跟着江德胜打了好几个哑谜,而江德胜言语间也多见对皇后的谄媚: “事情办的如何了?” “娘娘放心,您吩咐下来的事,奴才哪儿敢怠慢,您擎等着消息吧。” ……这情形,倒像是姜窈早把江德胜收到手底下了似的。 她在旁边云里雾里地听了一通,还待琢磨,后头姜窈却又正儿八经地问起今年内务府采购的过冬皮子,让务必保证前线将士的供给,后宫一应开销从长乐殿带头削减。 江德胜领了旨,恭恭敬敬地行了礼才往外走。 花白禾作势要去送,跟着他一路出了主殿的大门,状似不经意地问了句:“德胜公公,娘娘前几日吩咐的事情,您若是有什么不便的地方,大可与我说一声。” 江德胜年纪轻轻能走到内务府总管的位置,自然也不简单,顿时就对她拱手笑道: “这些活计哪儿至于麻烦清嘉姑姑,您好生伺候着娘娘,那好消息呀,自然就会长着翅膀飞到您跟前。” 花白禾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比了个小鸟飞的手势,目送他转身离开的身影,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 “统儿,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她在心里呼唤系统。 系统和她想的一样,几乎和她同时开口。 系统:“皇后不会是重生的吧?!” 花白禾:“姜窈不会是另一个任务者吧?!” 正当时,花白禾身后传来一句温柔到令人骨头都发酥的问话: “清嘉,既是对本宫的事情如此好奇,不妨直接来问问我?” “不喜欢吗?”哪怕花白禾的表情显而易见,她依然选择再问一句。 花白禾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洛笙观察入微——实际上她不换挂饰的原因一是因为懒,二是因为那是陈叔一家送的,她想显得自己性格乖巧且念旧,刷刷长辈好感度而已。 她瞧见了洛笙眉目里的失落,干巴巴地回了一句: “嗯……挺喜欢的。” 洛笙怎么说也是她喜欢的女生类型,让人家没面子并不太好。 然而洛笙却并没因为这个回答高兴起来,面前那人不平不淡的语气,恰恰说明了一切。 也许可音是真喜欢吧…… 只不过送的人是她,非但不会有半点惊喜,说不定还会觉得有些膈应。 洛笙捏了捏眉心,尽力想显得自己不在意这件事,将手里的早餐往桌上一放,淡淡道:“等久了吧?过来吃早饭。” 花白禾抱着原谅色的公仔挪了过去,拆开筷子尝了一口糯米鸡的味道。 ……还是刚才那碗皮蛋瘦肉粥更好吃。 她手头动作停了停,小心地掀起眼皮去看旁边坐下的洛笙,为了不让自己被逼着吃完这些早餐,她决定转移对方的注意力。 只听花白禾有些犹豫地提道: “笙笙,我今晚该回陈叔陈姨那边了……” 言外之意实际是在问自己什么时候能离开。 洛笙听见她的话,眼眸里好似含着一道电光,随着她抬眸的动作疾速朝花白禾刺来: 她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离开自己,是吗? 花白禾不知自己的话又踩到了她哪根敏-感的神经,条件反射地避开了她锐利的眼神,听见她的声音在下一刻响起: “我可以把这理解成,你一秒都不愿意和我多待的意思吗?” 花白禾条件反射就想说‘当然不是!我可喜欢和你在一块儿了!’ 理想型也喜欢自己,天知道她有多想和洛笙谈恋爱。 系统阴测测地在她耳边提醒一句:“我看你是不想做任务了。” 于是花白禾到嘴的话又死死地咽了回去。 ——完成任务之后,回到现实世界的她可是能得到一个亿的报酬呢。 那才是属于她花白禾的世界。 洛笙瞧见她憋了又憋,才把话吞回去的样子,显然,别说是和她多待一秒了,陈可音现在不对她破口大骂,就已经是极好的教养了。 洛笙的心慢慢地冷了下来。 几趟呼吸间,她不紧不慢地抛出了一个问题,彻底拿捏住了眼前人的把-柄: “你说,叔叔和阿姨要是知道,你喜欢陈文宪,他们会有什么反应?” 花白禾骤然听见自己择偶品味遭此侮-辱,不敢置信地看着她,脸色在白和青之间切换,最后涨得通红: “你胡说!” 你才喜欢陈文宪!你全家都喜欢陈文宪! 但这反应在洛笙看来,正是虚张声势地坐实了她一直以来的猜测。 她心头燃起嫉-妒地火焰,面上却强装冷淡地一颔首,觑见花白禾面前没再动过的早餐,开口道: “看来你不是很饿。” “我倒是饿着,正好到我用餐的时间了。” 说罢她起身朝花白禾走去,将她连人带公仔地抱起来,打算走回房间里。 在怀中人试图挣扎的时候,洛笙不咸不淡地扔下一句: “想明天都下不了床,你就再用点力,等会别哭着求我停。” 花白禾听见了自己脑袋里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的庆祝声—— 有点想知道明天都下不了床是个什么样的程度。 于是她相当符合自己不屈不挠的小白花人设,十分坚定地又跟洛笙刚了几回力气,如愿以偿地…… 惨遭修理。 …… 白嫩修长的五指狠狠地抓挠红色的被面,却终究只能在上面留下拧巴的痕迹,呜咽啜泣的声音在房间里回响。 被浪翻滚中,一个身影却冷淡地坐在床旁静静地看着,声如其人,理智、冷静,甚至带了点无情的意味。 “七点半了,差不多到了陈叔和陈姨邀请我去家里吃饭的时间。” 她看了看床头放着的闹钟时间,漫不经心地提了一句。 听见这句话,在床铺里挣扎的那人猛地抬头看来,此时的她哪里还有之前和洛笙抗争时的倔强,眼里神情里全是求饶的意味。 洛笙听见她因为耐不住体内欲望折磨的示弱声: “笙、笙笙……不要这样……拜托你,别——” 花白禾是真的有点受不了了,自己都不记得到底翻着花样求了对方多少句,然而洛笙大约是真被她气狠了,从头到尾置若罔闻。 因为左手手腕被禁锢在床头,花白禾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勉强够到坐在另一侧床沿的人,像是抓住自己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那般,紧紧地揪住了洛笙的裙摆。 像是不想让她走,害怕她将自己羞于见人的那点心事捅破于人前。 花白禾抬起头,神情里满是隐忍的意味,却又因为受到的刺激已经超越了自己所能承受的限度,双眼有些失神。 唇瓣已经被自己在忍耐时咬的充血通红,眼眶中不断流淌着涟涟泪水,花白禾这会儿的模样看上去可怜极了。 洛笙抬手覆上她抓住自己裙摆的手背,抚摸了好几下之后,在对方眼中渐渐亮起希望之光的时候—— 她一根根地掰开了对方紧捏的手指。 于是那人眼底的光覆灭了。 逐渐化作绝望。 花白禾不自觉地对着她摇头,喃喃道:“不要、不要……!” 洛笙站在床边,遥遥对她投去一瞥,对比洛笙衣衫平整的模样,床铺里那人几乎要被自己的羞耻心所淹没。 洛笙不紧不慢地说道:“长辈邀请,我不好迟到,现在得走了。” “在我回来之前,你就在这里乖乖地等我吧。” 不多时,花白禾看见房间里那扇门在自己眼前合上,带走了她所有的希望,从洛笙离开之后的每一分每一秒,对她来说,都会将她的折磨延长到近乎无穷。 …… 半小时后。 陈家餐桌上是一片和乐融融的景象。 陈叔叔,陈湛是上了年纪的人,嘴侧留着年轻时严厉的痕迹,老了便成为深深的法令纹。 他年轻时脾气不大好,到老反倒成了弥勒佛,见人先带三分笑,他看着对面陈文宪体贴地帮洛笙盛汤的样子,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与妻子。 对这双年轻人满意的同时,也是他率先提起今夜那个缺席的人: “按理说这周可音该回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公司又加班。” 听见他的话,妻子刘芳刚打算接口,便见到洛笙放下筷子,轻拍了下自己的额头,对几人抱歉地笑道: “瞧我这记性,叔叔阿姨,下午的时候我还和可音待一块儿呢,但是中途她接了个领导的电话,说临时让她回公司取个文件,就跟我散了。” “要不我打个电话问问她?” 洛笙说完就打算起身去拿手机的样子。 还是旁边的陈文宪想将她给按下,微笑着对她摆了摆手,而后去拉她的衣袖:“估计她是回家太晚,干脆在外头解决完晚饭找朋友玩去了,不用管她。” 毕竟以前陈可音也不是没有这样的情况。 临时被公司同事约出去浪,倒忘了要回陈家的事情,等到了周一才打电话跟刘芳两人道歉,俏皮地哄着二老。 陈家人本也就对洛笙这样品行端正的儿媳妇满是信任。 听见她的话,刘芳不知被提醒着想到了什么,跟着才接了一句:“就是啊,小洛你只管坐着吃饭就好,不管她了,晚上总会打电话来的。” 洛笙在心底暗暗将这时间记住,打算晚上让陈可音给这边家里来个电话。 与此同时,她轻易避开陈文宪的拉扯动作,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对自己表妹最不上心的他—— 可音,这就是你喜欢的人。 若是哪天你消失在了这世上,他怕也是最晚察觉到的吧。 陈文宪以为是自己过分失礼,毕竟他和洛笙的整段感情当中,对方都不冷不淡的,大约天生是这么个性子,所以他也没管,从容地收回了手。 只是临时被洛笙那么觑一眼,让他感觉自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难道自己真如表妹所说,像个愣头青一样,总在不经意间又惹到对象了? 他一边吃饭,一边深沉地反思着自己到底哪里又做的不对。 …… 洛笙自从经过了昨晚,心底目标已经明确,没兴趣再和他维持这段表面情人关系,就在饭后在主动帮忙收拾碗筷的时候,有意和陈母独处在厨房内。 刘芳初时还想把她往外赶,听见她有事情要说,才将人勉强留下,任她在自己身边帮忙。 “阿姨,其实您和叔叔对我真的很好,我从十五六之后再没感觉到的温暖,在跟文宪交往的这段时间内,您一家都给足了我。” 这开头就让刘芳品出了不对劲,她停下了麻利洗碗的动作,去看洛笙: “小洛,你这话是怎么回事?文宪欺负你了?” 洛笙微笑着摇了摇头,低声说道:“他哪儿敢啊?我倒觉得是我做的不好,有时候……有时间甚至连可音都比我更了解他。” 被她这么一提,刘芳本就梗在心中的事情被提了起来—— 陈可音一直都单身,谁要给她说对象都被她给推了,前段时间一个被她出面拒绝的邻居,瞧见她和陈文宪一同回家,也对刘芳说过这么一句: “你家这两兄妹感情是真好哎,我瞧着亲兄妹都胜不过他俩去。” 话倒是没什么问题,只那神情和语气让刘芳总觉得不对劲。 刘芳毕竟也是个女人,立即敏锐捕捉到了其间的意思。 她张了张嘴,心乱如麻的同时,只想着将这事压下来,稳住都快进门的儿媳妇:“小洛啊……” 洛笙却摇了摇头:“阿姨,您和叔叔的意思我都很清楚,但文宪还年轻,我工作却又这么忙,我们现在若不是靠可音撑着,几乎没有共同话题,可音毕竟不能替我过日子,您说是不是?” 刘芳后面甚至都忘了自己是怎么往下接话的。 当她回过神来,她放来洗碗的热水都凉了,而洛笙早已离开。 于是她中气十足地朝外一吼: “陈文宪!你给老娘滚进来!” …… 另一头。 回到家的洛笙几乎是刚结束花白禾身上的折磨,那人就在她怀中疲惫不堪地睡了过去。 她抚摸着怀里人的脸颊,又珍惜地亲了亲,直起腰之后,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开口道: “你别恨我,好不好?” 洛笙并不知道,花白禾正在梦里被妙蛙种子追杀。 那个神奇宝贝一边追她,叫着“种子、种子”的同时,还伸出两根草鞭子抽她,凶恶的模样像是在骂她‘小三’。 花白禾开始被内疚所折磨,后来实在跑不动了,反手就想去抓对方的藤鞭,试图狡辩一下: 她真的不是故意要让表哥戴绿帽的啊! 然而反映到现实里—— 原本睡着的人,忽然抬臂一伸手,挥舞的途中,不慎在洛笙的脸上降落。 “啪!” 响亮的巴掌声把花白禾自己都给吓醒了。 此刻她正在公司周会上,面上低着脑袋拿着笔,作出勤勤恳恳记录的状态,同时光明正大在心中系统聊天开小差: “你说,洛笙的情感进度飙到百分之九十五,总部说没问题?” 系统显然也对这个结果很郁闷,一贯的电子音都有些消沉:“是的。” 明明让洛笙出现情感波动的人只能是陈文宪,为什么如今洛笙对花白禾产生了好感,情感进度依然会前推? 它百思不得其解。 花白禾画妙蛙种子的动作顿了顿,在心底略显期待地喊了一声:“系系~” 这是什么狗屁称呼? 系统没理她。 花白禾继续深情呼唤:“统统~” 系统:“……说。” 花白禾略羞涩:“你看哦,既然洛笙情感波动走向这么谜,我可不可以——” 系统毫不留情地打断她:“不可以。” 花白禾:“我还没说完呢。” 系统冷笑:“你不就是想回到洛笙的身边,继续过那种没羞没臊的生活吗?” 花白禾想继续囚-禁y的小心思被戳破,却依然理直气壮:“追求美好事物是人类的本能,我这么好看,洛笙也对我心动啊,我们俩简直天造地设,天生——” ‘一对’还没来得及说,系统甩了她三个字:“一个亿。” 花白禾的话音猛地一刹,中途来了个强拐:“性别太不合适!” 那一瞬间,系统仿佛听到了花白禾嗓子劈叉的声音。 能屈能伸的花白禾很惆怅,低头在妙蛙种子旁边又画了个大猪蹄子。 箭头指向系统。 …… 而上班时期心不在焉的,并不止花白禾一个。 陈文宪沉浸在洛笙要与他分手的情绪里,恍恍惚惚的过了一上午,一遍遍地回忆对方让他远离陈可音的最后一句话:“因为我讨厌别人碰我的东西,和我的人。” 他在思考这句话的意思。 “我的人”指的是他吗? 钢铁直男如陈文宪,是绝想不出自己多年女友存在弯如蚊香的可能性,最终只能把这句归为对方吃醋。 但是可音明明只是他的表妹,而且平时和洛笙关系也不错,她们俩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愣神间,旁边有人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肩上,玩笑道:“哎,老陈,今晚聚餐你带谁来,高贵冷艳白玫瑰,还是性感可爱红玫瑰啊?” 相熟的人都知道陈文宪聚餐时会带自己的女朋友,偶尔女朋友没空时,就会是关系好的表妹过来。 但正牌女友对陈文宪冷淡的很,经常整个饭局上都不发一言,反倒是他表妹来的时候,又会帮忙挡酒,还会帮着他处理人际关系。 有时候跟他关系不熟的新人都会错认,喊陈可音一声‘嫂子’,又或者是面上不言,在背后暗暗议论陈文宪长了副老实巴交样,想不到行情这么好。 陈文宪正被洛笙要分手的事情所困扰,闻言只皱了皱眉头:“别乱说,那是我表妹。” 跟他开玩笑的,是与他同一时间进公司的男同事许文,两人平时关系挺铁,看着他这幅真不知道的样子,许文想了想,决定站在兄弟的角度给句忠告: “老陈,要不是我了解你人品,知道你干不出那种通吃的事情来,你这话真一点可信度都没有。” 陈文宪眉头拧得更紧,看向身旁那人:“什么意思?” 许文直言道:“你看你表妹对你多殷勤,再看看你正牌女友,不知道的以为你表妹才是你女朋友。” “你表妹对你什么心思,我这个外人不好多说,但是再这么下去,你女朋友要是真喜欢你,不吃醋才怪——我跟你说,女人的醋点都可低了。”说到后半截,许文露出点心有戚戚焉的表情,不知回忆起了被什么支配的恐惧。 许文歪打正着的一通劝告,正好解答了陈文宪心中的困惑。 他眼中露出豁然开朗的神色,霎时间懂了洛笙与他分手的真正原因。 但要怎么样才能向洛笙表现出自己的决心呢? 陈文宪思索了一整天,脑袋里终于有了个点子。 …… 临近下班时间,花白禾有点坐不住了。 一方面,洛笙要来公司接她下班,这种先走肾再走心谈恋爱的发展让她有点心动;但另一方面,想到这么好看的美人从此她都只能看不能吃,花白禾就阵阵心痛。 陈文宪的电话就是这时候打来的。 “可音,最近笙笙闹了点小脾气,要跟我分手。” 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把花白禾给震到了。 没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十几年,一夜就让表哥回到了解-放前。 她无法说出真相,只能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回应陈文宪,开口便装傻道:“表哥,你怎么又惹笙笙不高兴了?还不快去给她买买买!哄哄她!” 陈文宪叹了一口气,将洛笙昨晚的话复述了一遍,末了还不忘提一句:“她还让我离你远一点,是因为吃醋么?可你是我表妹啊!” 花白禾十分配合,语带愧疚:“对不起,表哥,都是因为我……我以后一定和你保持距离,等你和笙笙结婚以后,我就跟着工作调到别的城市。” 说到后面她忍不住一阵悲痛。 ——以后她上哪儿去找这么漂亮,还这么会玩花样的对象去? 陈文宪听到她的声音,以为让可音与自己减少往来伤害到了她,但总归来说还是老婆重要,所以只能略微安慰道:“没关系,笙笙的不高兴应该是暂时的,或许是她太敏感了。” 没等花白禾说话,陈文宪顺势提出自己琢磨一早上的念头: “我有一个让笙笙回心转意的想法,可音,你愿意帮我吗?” 80.海的女儿(十) 乖乖去补齐订阅啦~摸你小脑袋!  那人的声线让人初听就感到惊艳, 是细细的温润,使人忍不住想看拥有这样嗓音的人生着什么模样—— 洛笙说不上自己那一刻怀着怎么样的好奇,然而一转头,却听见了时光在耳边的叹息声。 那人仿佛生来就是为了打破“声音好听的女生一般长的不怎么样”这句传言, 眉目里落下的晨光,几乎让她的出场都自带了与周遭人不同的光环。 阳光从她的发间旋转跳跃而过,洒下金色的碎粉,那人唇边露出个温柔的弧度,从前方男生手里接过自己的豆浆,粉唇轻启, 整齐的牙齿轻咬住纤细透明的吸管。 眼睫齐刷刷地垂落下去,遮住了那漂亮的黑眸,也遮去了旁人窥视她的唯一窗口。 除却洛笙之外,周遭还有许多男生也悄悄地将目光投到她的身上, 不多时男生内部就传出了‘这届校花花落谁家’的争执。 有些出乎洛笙意料的,她的同桌恰好就是那人口中的哥。 “你叫洛笙?我知道你, 文科第一的才女,我叫陈可音, 唔, 这个木讷家伙的表妹。”说话的时候,洛笙看到她用手中的笔戳了戳前头男生的背, 对自己歪了下脑袋, 露出个灿烂友好的笑容。 被那个甜美笑容所吸引的时候, 洛笙就牢牢记住了这个名字。 一路从高中走到大学, 她始终想要离那分灿烂近一些,更近一些,在收到陈文宪表白的时候,她还特意朝那人的方向看了一眼—— 知道自己喜欢香槟玫瑰的人只有陈可音一个人而已。 最终她却是从陈文宪的手里收到了这束花。 也许是失望,也许是想气一气她,总而言之,洛笙答应了和陈文宪的交往。 但直到大学毕业,对方每一次拉着她出门,话里话外却始终没离过‘表哥’二字,陈可音几乎对自己表哥身上哪怕只散发着丁点微光的优点都能如数家珍。 ……陈文宪就如此优秀吗? 洛笙看着站在近旁的人,三番五次想问出这个问题,最终却还是朝现实里这甜蜜的折磨低了头。 ——只要能看到她,一直能站在她身旁,也就够了吧? 何必将自己那点见不得人的心思说出来,吓到她呢? 但有些贪念,却不由洛笙自己控制,从黑暗里生长而出的藤蔓一旦见了光,就再难缩回到那暗无天日的世界里。 随着她和陈文宪的婚事提上日程,洛笙终于痛苦地发现: 她自欺欺人不下去了。 事实就是,陈可音从来没有喜欢过自己,她放在陈文宪身上的目光,比放在自己身上要多一百倍,一千倍。 …… 今晚的事情成了洛笙情感爆发的导-火-索。 她又看见陈可音出来陪陈文宪喝酒。 帮陈文宪挡桃花的人是陈可音,帮陈文宪追妻的人还是陈可音,平日里对陈文宪的情感嘘寒问暖的还是陈可音—— 别人家的表兄妹感情会好到这个地步吗? 洛笙拒绝去想。 当她一如既往出现在那吧台附近的时候,陈可音恰好从高脚凳上下来,却一下子没踩稳脚跟,被洛笙及时扶了一把。 被她扶着的人抬头看了她一眼,抬手就想甩开她,只顾指旁边那个喝趴到盯着酒瓶子一个劲猛瞧的人: “表哥在那儿呢。” 表哥、表哥,又是表哥。 洛笙几乎不想去看那个酒量奇差,却又格外爱喝酒的男人,形容不出自己刹那间涌上心头的火气,她固执地揽着眼前人的腰,对陈文宪的方向遥遥开口道: “我先带可音回去。” 陈文宪抬头看了她一眼,也不知是听没听懂,只对她挥了挥手。 …… 回到眼前。 花白禾听见那句反问,满头雾水,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然而女人灵敏的第六感雷达正在滴滴作响,告诉她目前的情况相当不对劲,好像洛笙身上被人按下了什么按钮,下一刻就能扑上来将自己一口口吃掉似的。 为了保险起见,她决定忘掉刚才那个奇怪的吻,装作自己已经醉的不省人事。 眼尾上勾的眼眸里氤氲着水雾,将其间的情绪模糊到懵懂,仿佛刚才花白禾只清醒了那一瞬,就又被酒精作用得迷失在了眩晕和虚幻中。 洛笙看着眼前人那副分明晕晕乎乎分不清现实,却又显得无比乖巧、听凭摆弄的模样,她心中的那点怒意里又掺杂了几分复杂的情绪。 一会儿想着若是可音这幅模样被别人看去了,自己得有多么的嫉-妒。 一方面又庆幸,还好现下只有自己能看见。 她手头动作轻了些,俯身一手穿过花白禾的后颈,另一手将那微凉的毛巾在她额头上又翻了一面,看着她双颊上体现酒量不济的通红,低声叹道: “下次别在外面喝这么多了。” 话语的情绪十分像是妻子嘱咐自家丈夫那般贴心。 却听得花白禾悚然一惊! 她浑身僵硬了一下,为避免暴露自己的清醒,临时嘟囔出一句:“水呢……” 说话间,她还不自觉地舔了舔自己的下唇。 微微干的嘴唇上霎时间覆上一层水光,夜晚赴约时抹上去的漆光唇釉久旱逢甘霖,在灯光下将她的唇形描摹成桃花色。 那光泽水润似桃味果冻,让洛笙一时间看得入了神。 对方久久没动弹,让花白禾意识到自己的嘴唇又要遭祸祸,及时动了动脑袋,拧着眉头,好似不太舒服似的,又来回嘟囔了几句口渴,想喝水之类的内容。 最终让洛笙对她的心疼战胜了那一亲芳泽的欲-望。 察觉到身边那道温度的离开,听见卧室门被重新拧开的声音,花白禾在心中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系统的声音恰到好处地响起: “根据对女主角的行为分析,她似乎对宿主抱有好感?!” 似乎觉得标点还不够表达自己的震惊,系统说完后还在花白禾的脑子里糊了一张表情包: 【这场面我真他妈没见过.jpg】 显然,看见命运之子一言不合走了百合线,这对它刚出厂的核心芯片造成了无与伦比的冲击。 花白禾冷不防被一张抱紧自己的图拍了一脑门,听着自己胸腔里,还没从刚才被洛笙亲吻的刺激中缓过来的心跳声,在心底面无表情地回了系统两个字: “废话。” 洛笙总不至于因为从没跟人有接吻的经验,突发奇想要体验一下,拿她做了白耗子吧? 系统未雨绸缪地提醒了一句:“宿主本身属于扰乱世界的存在,不允许和剧情相关人物发生恋爱关系。” 花白禾一脸绝望地将自己在床上摊成大字:“我知道。” 如果和洛笙谈恋爱能完成任务,与其指望那个酒商为负的表哥追到对方,她还不如一开始就自己上。 反正她在原先的世界里早就弯成了蚊香,而且洛笙身上那股御姐的气质也很让她着迷。 之前做这个任务的过程中,为了避免自己对洛笙关注过多,花白禾还特意将任务的重心全转移到了陈文宪一个人的身上。 可这世界偏偏就要教她什么叫做“无心插柳柳成荫”。 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将这一切归功于自己当初来这世界时,定制身躯容貌时的标准值选的太高的缘故: “都是我的美貌惹的祸。” 才让洛笙在人群里多看了她一眼,从此不能忘记她的脸。 系统被她的无耻震惊了,良久之后,它回了花白禾另一张表情包:【你的戏可以和你的钱一样少吗?.jpg】 花白禾:“……” 就在这一人一系统为剧情的神展开所惆怅的时候,洛笙端着温开水进来了。 花白禾收回自己放纵的手脚,恢复成侧躺的姿势蜷在床尾,假装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身在对方的家中卧室。 就在她以为洛笙要将自己推醒,好让自己起来喝水的时候—— 洛笙轻轻扣着她的下颌,直接将温软的双唇再次送了上来。 温热的水流从对方口中徐徐渡来,流淌进她口中的每一个角落。 花白禾只犹豫了半秒,就乖乖地将她喂来的水都喝了下去。 原因无他,她是真的渴了。 洛笙似乎有感于她的乖巧,将这项活动乐此不疲地进行了三四趟,直到花白禾拧着眉头偏开脑袋去,她才将人的下巴松开。 就在花白禾以为今晚的荒唐仅止于此,决定将今晚之事全当做一场梦,过后就忘却的时刻,洛笙将水杯放到床头旁的桌上,回到床尾坐下。 身侧的床铺塌陷下一块,花白禾下一秒就被洛笙抱着枕到了她的腿上。 对方用双手指尖按在她两侧的太阳穴上,节奏适中,一下下地替她按摩着,不过半分钟,就舒服地花白禾想把眼睛眯起来。 就在她即将卸下防备的那一刻,洛笙的声音猝不及防从上方传来: “舒服吗?” 在花白禾还没想好如何往下装的时候,洛笙微冷的嗓音再次响起: “舒服的话,就别装睡了,嗯?” 历时大半个月的调度,第一批大雍朝的粮草正在往边城的方向运去,刘冶点兵遣将,率领着两万精兵,五千都城禁军往西北而去—— 西北契丹全部能打的兵马不过三万,其中耶律荻部骁勇善战的勇士也不超过八千。 由此可见刘冶此次想将耶律荻部一网打尽的决心。 令前朝震惊的是,此次皇帝不仅一意孤行,要亲自率部与荻戎抗击,甚至还嘱意将皇后也一同带走,若不是几位上了年纪的御史在朝堂上作出一副要一头撞死、血溅三尺的决心来劝谏,刘冶说不定这个小愿望也被满足了。 颇感遗憾的他,临走的前一晚还到长乐殿宿下,让里头的烛火点了一夜。 不巧的是,这次守夜的人恰好是花白禾。 她表面上在内室门口正襟危坐,表现出一副恪守岗位的模样,实则恨不能将自己的耳朵尖尖竖起,去捕捉里头的细微动静。 初时半点动静也无,后来逐渐传出细细碎碎的呻-吟声,花白禾听不真切,只能依稀跟着那好听的调子叹一声: “唉,姜窈的床就是这点不好——质量太结实。” 弄的她只能将就听听这吴侬软语般的吟哦。 系统:“【你还要怎样?.jpg】 …… 后半程那声音逐渐隐没,花白禾被禁闭的殿内地龙捂得昏昏欲睡,等清早皇帝开门吩咐一声‘进来伺候’时,还迟钝地好几秒没反应过来。 待到她打好了洗漱水端进室内,恰看到姜窈半蹲着身子,一丝不苟地给刘冶系贴身软甲各种绑带的模样。 她有意上前去接过这伺候的活儿,却被姜窈抬手躲过,“你不知道行军软甲的构造,还是本宫来吧。” 说完,姜窈吩咐她去长乐殿的小厨房里让厨子上些软糕过来。 与此同时,她轻柔地对皇上说道:“行军路上多艰苦,若是让皇上早起便吃干巴巴的饼子,多少难以下咽,若是粥汤,又难免不方便,便委屈皇上先垫几口娘们喜欢的软糕了。” 刘冶顿时笑开:“你倒还记着朕上次说你花茶那事儿——皇后精心给朕准备的东西,又怎么能说是委屈?” 花白禾被这对帝后的恩爱秀了一脸,悄悄地退下去传膳。 退出房间后,她见左右无人,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喊系统:“姜窈为什么那么喜欢逗我玩?” 前段时间深夜殿中的那个问题仍然徘徊在她脑中,久久不曾散去。 ——这里面,哪样能让你念念不忘呢? 花白禾当时打了个哈哈,面上装作很诚恳的样子:“娘娘,奴才虽见识不多,却也知道这里头样样都是上好的玉材、银饰,自打奴才跟了娘娘以来,按理眼皮子不该如此浅,只是……奴才终究难免俗,见着金的银的玻璃种玉料,就挪不开眼了。” “娘娘若是想赏赐奴才,奴才这就先谢过了。” 当时姜窈目光灼灼看了她许久,看得她一颗心扑通扑通狂跳时,等来的却是一句意味深长的: “那么,你是都喜欢了?” 花白禾适时露出了一个害羞的财迷表情,然后……她就被姜窈给撵出去了。 迫于系统淫-威的她,对不能主动勾搭美人皇后十分抱憾,但每每见到姜窈跟皇上帝后情深的模样,让她也是摸不着头脑,不明白自己这么一块糙肉怎么就遭了惦记。 ——明明按照这个趋势,皇后和皇上幸福美满到大结局是必然的。 “可能是宫里生活太无聊了,她拿你逗个乐子,”系统说:“反正只要不是你想的那样,我都ojbk。” 说完它就发了张动图,上面是个肌肉满身的糙汉子,穿着开档……不,开衩旗袍得意地扭着腰的模样。 花白禾木着脸:“对方已拒收您的消息。” …… 一人一系统互相怼了几个来回,花白禾走在去后厨房的路上,想了想对系统说道:“你把这个世界的剧情再给我传一次,我现在觉得只看前半部分,好像不太保险。” 系统:“【你可能是想气死你爸爸.jpg】【资料下载.zar】” 花白禾无视它的抓狂,对比了一下现实进度,发现如今后宫还算安稳,沈青玉不争宠,未来要进宫成为皇后劲敌的那个妹妹嘉妃,这会儿还不知道在哪儿。 只是西北之战却提前开始了,而且皇上这次不是坐在安稳的大后方点兵点将,反而亲自率部出征—— 花白禾愣了一下,心底有个大胆的猜测: “系统?是不是还有别的任务员改了世界进度?” 系统闷闷地回了一句:“我是新出的任务系统,排名靠后,权限很低,无法得知其他部门的情况。” 花白禾‘哦’了一声,只往沈青玉这只没丢命,还稍稍改动了些许命运的小蝴蝶身上猜了猜,而后收敛了心神,将上次没看完的剧情继续浏览完毕。 姜窈的下场比她想象中还要惨。 自从被诬陷成善妒之人,害得嘉妃丢掉孩子之后,她因为过度抑郁的,又失去了自己早产的孩子,受到了皇帝的冷待。 长乐殿渐渐萧条下去,身边最忠诚的奴才被她早早送出宫去,偌大的宫里,只剩她一个,堂堂大雍的皇后,沦落到被嘉妃派来的宫人苛待的地步,每天忍受冷水冷食和嘲讽,不久她就病倒了。 皇帝听闻之后,终究还是去看了她一次,而后惦记起了旧情,将那些慢怠的奴才通通重责,又有要恢复皇后殊荣的意思。 然而不久后,太后的六十大寿时,姜窈被人在饭菜里下了西域来的怪药,一向温柔文雅的她当庭出丑,丢尽了皇室脸面。 刘冶拉不下面子,再没话头替她转圜,第二天就下旨,褫夺了她的皇后位置,让她去冷宫思过。 那时候,姜窈的第二胎已经有四个月了。 她是带着自己没来得及面世的孩子,在冷宫中被冻死的。 看完整个故事的花白禾:“……” 她有些难以想象那样的落魄模样会发生在现金光芒万丈的姜窈身上,以至于踏进小厨房的时候被门槛绊了一下,差点把门牙送给灶台。 …… 三刻钟后。 刘冶用过早餐,早早就离开了,桌上盘子里只剩了一两块冷掉的红枣软糕和小米糕。 姜窈坐在梳妆台前,拿着木梳慢慢地顺着自己的秀发,在花白禾进来收拾桌上残余时,冷不防开口问道:“昨儿是你守夜?” 花白禾应了一声,视线下意识地往她那儿挪去,却规矩得只将目光停在她雪白的下巴皮肤上。 谁知等了许久,姜窈却没下文了,只对她淡淡支了一声:“去内务府唤江德胜来长乐殿一趟,本宫要吩咐他一些事。” 花白禾点了点头,就往外去了。 刚一出门,却见到沈青玉的贴身婢女春桃绞着手帕,在长乐殿的不远处来回踱步,显得有些焦虑的样子。 瞧见花白禾的身影,她急忙迎了上来,松了口气道:“清嘉姑姑,您今日若是得空了,请来储秀宫见一次主子吧。” 花白禾之前因为罚抄事件,基本路上都避着储秀宫的方向走,这会儿见到春桃的反应,不禁有些愣:“怎么了?” “娘娘在沈家的手足,沈香兰小姐,前段时间跟着沈家家母去山上礼佛,不幸被贼人掳走,如今全无下落,娘娘这几日都忧心地茶饭不想,我实在是没辙了。”春桃满脸的着急不似作伪。 花白禾却有些纳闷: 刚惦记完姜窈未来的敌人嘉妃,她就出了事……这未免也太巧了? 她三言两语安了春桃的心思:“今日我若得空,会与皇后娘娘报一声,往储秀宫去问候静嫔娘娘。” 春桃眉目间的忧愁总算退了点—— 她就知道清嘉能有办法!自家娘娘见了她一定很高兴! 她欢欢喜喜地走了,却没发现花白禾盯着她的背影,眼睛里都是遗憾。 “要是沈青玉连自己亲妹都能下手,我只能说——”系统慢慢地开口。 花白禾赞同地点了点头:“她一定是个狼人。” …… 不多时,江德胜得了旨意,麻利地来了长乐殿。 花白禾侍奉在旁,发现姜窈竟然当着她的面,跟着江德胜打了好几个哑谜,而江德胜言语间也多见对皇后的谄媚: “事情办的如何了?” “娘娘放心,您吩咐下来的事,奴才哪儿敢怠慢,您擎等着消息吧。” ……这情形,倒像是姜窈早把江德胜收到手底下了似的。 她在旁边云里雾里地听了一通,还待琢磨,后头姜窈却又正儿八经地问起今年内务府采购的过冬皮子,让务必保证前线将士的供给,后宫一应开销从长乐殿带头削减。 江德胜领了旨,恭恭敬敬地行了礼才往外走。 花白禾作势要去送,跟着他一路出了主殿的大门,状似不经意地问了句:“德胜公公,娘娘前几日吩咐的事情,您若是有什么不便的地方,大可与我说一声。” 江德胜年纪轻轻能走到内务府总管的位置,自然也不简单,顿时就对她拱手笑道: “这些活计哪儿至于麻烦清嘉姑姑,您好生伺候着娘娘,那好消息呀,自然就会长着翅膀飞到您跟前。” 花白禾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比了个小鸟飞的手势,目送他转身离开的身影,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 “统儿,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她在心里呼唤系统。 系统和她想的一样,几乎和她同时开口。 系统:“皇后不会是重生的吧?!” 花白禾:“姜窈不会是另一个任务者吧?!” 正当时,花白禾身后传来一句温柔到令人骨头都发酥的问话: “清嘉,既是对本宫的事情如此好奇,不妨直接来问问我?” 花白禾:“……”她觉得那个眼神翻译成‘保重’更妥当一些。 姜窈脸上惯有的笑意不见踪影,伸手将那本艳书从眼前的桌上慢慢拿起来,这慢动作让花白禾看得胆战心惊,膝盖直发软。 她面上看不出喜怒,素白的手指漫不经心地翻着书页,姿态近似于翻阅历史类文献那般。 尾指指套镶金嵌银,让人无端端觉得这低俗的玩意儿挨到她的皮肤,都是对她的一种玷污。 姜窈却迟迟未放下,甚至在翻页的同时,还语气淡淡地去问杵在跟前的花白禾: “这是什么?” 花白禾盯着封面上那幅‘老汉推车’,恍恍惚惚地想起来,有一类出自岛国的动作片,是不需要字幕,不需要懂语言,只看画面就能够明白其深意的存在。 以姜窈的智慧,她还能读不懂三岁小孩儿都会的‘看图说话’吗? 花白禾顿觉自己收到了个死亡提问,舌头身不由己地开始打结,半晌只吞吐出一字: “……书……” 回答的同时,记忆里种种类似‘淫-乱宫-闱’、‘私藏禁-书’的大帽子扣下来,让她觉得自己就算有一百条命都不够姜窈拿去仗-毙的。 姜窈听完,翻页的动作顿了顿—— 她掀起眼皮看了看面前的人,似乎想要开口说句什么。 花白禾盯着她漂亮的唇瓣,一颗心仿佛被扔到油锅中烹煮,感受每一秒都徘徊在死亡边缘的挣扎。 良久之后,姜窈看她一副即将被吓晕过去的样子,终于大发慈悲地开了口:“你跟了本宫这么些年,万不是那种粗心大意的人,更不是知法犯法的——” 花白禾听出她话音里似有开恩之意,内心跟着提了提。 紧接着,却听姜窈话锋一转:“所以,你是故意让本宫看到这个的,对吗?” 差点背过气去的花白禾:“……” 我不是!我没有!我就是藏小黄书业务不熟练! 她暂时不太确定姜窈的御下之术,不知道皇帝有没有在这中宫安插人手,若是此刻将荒唐的姜小王爷供出去,自己恐怕也得不了什么好。 于是花白禾只能双膝一软,咬着牙扛下了这个炸-药-包,祭出古装剧下人们最经典的一句话: “娘娘饶命!” 她诚惶诚恐地拜倒在地,脑门抵着冰冷的地砖。 姜窈见到她跪得干脆,面上依然没什么神情,将书反扣在了面前的桌上,她用右手中指轻轻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发出了一声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叹息声。 “哪怕皇上压下了今秋的选秀,还有明年、后年……但凡本宫一日不诞下皇长子,这位置就一日也坐不稳,清嘉,连你也觉得——本宫需要用孩子来稳固皇上对我的心思吗?” 花白禾正在思考自己久跪与老寒腿之间的联系,闻言立刻在心里回答道: 哪能啊!这种秽书我怎么可能拿出来玷污小仙女的眼睛! 系统:“对,你只会私藏。” “娘娘,是奴才糊涂,奴才不该拿这等脏污下三滥的玩意儿糟蹋娘娘的眼睛,奴才罪该万死。”花白禾一边回答,一边在内心悲痛,看来这一通打自己是逃不过了。 姜窈看着她的发顶,听着她的话,却慢慢道: “以你的手腕门道,要寻到这么一本被圣上禁令下印的书,挺不容易的吧?” 花白禾挺想让她去质问自家的瘪犊子小老弟,但听着她话里的意思,总有点毛骨悚然的意味。 这就好比一个男人婚礼当天,发现自己兄弟特意找人偷-渡,送了自己十瓶印度神油一样——尊严备受侮辱。 放到姜窈身上就是,她明明成了皇后,然而只是一次选秀事件,身边人却各个替她自危,认为她和皇帝的爱情经不起考验,连最贴心的宫女都要千方百计搞来这么一本书进给她。 花白禾越想越绝望:“今天我这清清白白的屁股怕是保不住了。” 系统:……打个板子也能被说的这么龌-龊,服了。 姜窈见她只跪着不说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刚想发作,门外便响起尖亮一声: “皇上驾到——!” 殿内安静了下来,只余那声响在轻轻回荡。 花白禾窒息于自己的屁股即将被更多人围观,却发现姜窈却已从座位上站起来,从自己旁边经过、迎了出去。 轻飘飘一句话落了下来: “还跪着坐什么?再不把东西收起来,等皇上来了,你一百个脑袋都不够掉的。” 花白禾:……诶?咦??? “奴才遵旨!” …… 身着金色龙袍的男人在四周跪呼万岁的声音里,威风凛凛地背着手跨了进来,先往屋子里四下一看,顿时眉心一皱: “你们怎么伺候的,这个时辰还未到御膳房传膳!” 屋子里的人都被吓得一愣,浣溪脸都吓白了,跟花白禾对视—— 准确点来说,皇帝进门时才刚到饭点,他们上哪儿提前传膳去? 还是姜窈看他脸色不太对,不知他因为什么事情动怒,笑着迎上来:“臣妾不知皇上要来,今儿晌午特让御膳房做了几道点心,因风味不错,一时贪嘴吃多了几块,这才耽误了晚膳。” 说话间,她给花白禾使了个眼色。 花白禾顿时明了,悄悄地挪到了门口,然后小跑着让人去御膳房传膳,特意还点了姜窈午后餐点里同样的点心。 果不其然,门内的皇帝已笑着问道:“哦?这是哪个厨子的手艺,竟能将朕的皇后也馋着了。” 姜窈随着他在软塌上坐下,从婢女手中接过茶端到他跟前,眼中淌着笑,缓声答道:“是前些日子刚到的江南厨子,桃花酥堪称一绝,酥皮蒸的又软又香,里头的馅儿用的是新春刚摘的桃花,吃起来甜而不腻,皇上大可尝尝。” 皇帝被她这通形容说的都有些馋了,顿时失笑:“既是皇后喜欢,这便命人将他调到长乐殿的后厨。” 姜窈于是笑着推辞,这一番不着痕迹的话题转移下来,皇上进门时的糟糕心情早被哄好了。 等到晚膳布完之后,帝后二人已经坐到了餐桌边,姜窈想伺候着皇上用餐,最终还是被拉着一同动了筷子。 81.海的女儿(十一) 乖乖去补齐订阅啦~摸你小脑袋!  花白禾被夸‘很好’的那个下午, 吓得肝都在发颤, 甚至都生出了晚上守夜和浣溪换班的冲动——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姜窈却仿佛忘了这码事, 并未像往常那样, 逮着她戏弄, 又或是罚她抄些奇怪的话。 原因很简单, 姜窈太忙了。 自皇帝刘冶离开后的第二天,朝中事宜就全权交给了内阁处置, 紧急的文件便会被印上加急的章送完前线,剩下的事务,需要批复的, 因无太子,则由太后和皇后共管一方御印。 白天姜窈得应付朝中各方势力, 偶尔遇上太后固执专权的地方,她也得打起心神应对, 晚上还要听内务府报上来的, 关于秋菊宴一应事宜的筹备工作。 长乐殿的烛火常常一亮就是整夜。 殿内的下人们跟着忙碌到脚不沾地, 可即使如此, 也没妨碍到他们八卦的心思。 太监甲:“听说了吗?近些日子, 清嘉姑姑不知做错了什么事情,娘娘连正殿的门都不让她进呢。” 宫女乙:“清嘉姑姑一向做事妥协, 老实本分, 也不知是做了什么事情惹的皇后娘娘大怒。” 太监丙凑了过来:“我听说啊, 是她擅自勾结了储秀宫的主儿, 吃里扒外。” 宫女乙平常跟着清嘉做事,也受过她恩惠,顿时开口:“别瞎说,清嘉姑姑对娘娘一心一意,听说她当年进王府时,就是因为救过娘娘一命。” 两个小太监顿时回道:“你怎么就知道了?指不定是储秀宫那位给了她什么不得了的好处呢?” 宫女乙还想反驳,冷不防旁边传来一句:“你们都没事儿做了吗?” 他们一回头,正见到浣溪手里托着个盘子,冷冷看了过来:“娘娘待清嘉如何,也是你们能议论的,我看你们是舌头生的太长了吧?要不要我替你们拔了?” 几人顿时吓得一激灵,赶紧跪了下来:“浣溪姑姑饶命!我们再也不敢了!” “赶紧滚去做事,再让我发现你们躲懒,仔细你们这一身皮。”浣溪因手中还有事,没空与他们计较,骂完就走进了旁边的院子里。 …… 花白禾正在里头帮她核对秋菊宴要请进宫中的王公大臣花名录,旁边桌上还放着其他浣溪忙不过来的杂事。 浣溪刚一进门,脸就苦了下来:“你倒是哪里惹了娘娘,赶紧去认错啊,我这会儿总算知道你平日里有多少事要忙了,昨儿奉命去库房清点东西,那往常都是你负责的,我什么都不知道,饿了一天还没点完。” 说完她又求道:“好清嘉,你快同情一下姐妹我!” 花白禾其实也没猜出来姜窈生气的理由是什么,不过这样她也不用继续纠结重生的姜窈要做什么,只顾注意着自己的任务就行,平日还能落个清净。 她笑着用手里的册子轻轻拍了下浣溪的脑袋,又将本子递给她:“娘娘有意锻炼你,你应当高兴才是,哪有你这么不求上进的贴身宫女?拿去,名册我对完了,没有错漏。” “至于娘娘那儿,你也看到了,哪怕守夜的是我,清早她也是让你进屋伺候的,我何必上赶着招她的眼,你若有事要我帮忙,吩咐一声便是了。” 浣溪接过她手头的册子,转手就放到了一旁,从自己拿来的托盘里取出了一封涂着火漆的信,对她神秘地眨了眨眼睛: “当当~我帮你争取到了一个去跟娘娘认错的机会。” 花白禾扬了扬下巴,显然不是很相信她能给自己支出什么好招。 浣溪高高兴兴地说道:“大军已开拔两月有余,姜小王爷此次被圣上钦点随军,这是他送入宫中的第一封家书,以娘娘对姜小王爷的感情,你若是将这个亲自——” “停。”花白禾从听见‘姜小王爷’这四个字起,就有了个相当不好的预感。 上次就是这个人,害得她大晚上在美人作陪的情况下,只能干巴巴念了一晚上的理论教学。 花白禾说:“这个好消息,还是你去送吧,娘娘若是发现送的人是我,说不定原本的好心情都没了。” 浣溪脸上的高兴立刻没了。 她本也长的小家碧玉,拉着花白禾的衣袖晃了晃,此刻又放软了声音去求她,立刻让这朵没节操的花举手投降: “好好好,行,东西放下,你麻利儿做事去,娘娘那头还等着呢。” …… 是夜。 花白禾怀中揣着姜镇海传入宫中的家书,加了一份恰好午后又传入宫中的皇帝家书,接过浣溪手中的毛巾等物,乖巧地等在殿外,等着皇后从澡池里出来,好近身伺候。 姜窈最近被宫中事物烦扰,今儿下午又陪着太后去庄子里泡温泉,也就趁着晚上这会儿功夫能跟着放松一段时间。 所以花白禾等了许久,里头才传来姜窈唤人的声响,带了些餍足的懒意,听得花白禾都有点发酥。 她恭敬地推开门,反手关上之后,放轻脚步往里走去,视线只看着脚下的地面。 坐在硕大浴池中的女人正舒服地闭着眼睛靠在边缘,脑袋微微往后仰,听见来人的细微动静,轻声道: “浣溪,帮本宫捏捏肩。” 花白禾半蹲下-身子,抬手捏上那肩膀的时候,低头便看到那漂亮的锁骨线条。 还有雾气蒸腾的水面上虚虚飘浮着的紫红色玫瑰花瓣,合着渺渺雾气,将水底下藏着的颜色遮了八分。 她规矩地只扫了一眼,就专注眼前的工作。 谁知姜窈感知到第一下的力度之后,却蓦地从慵懒的状态里睁开了眼睛,脑袋微偏了一下,见到放在自己肩上的那只手,情绪不明地问了句: “是你?” 未等花白禾开口,她却像是已然得了答案,重又闭上眼睛:“出去。” 花白禾陡然遭了嫌弃,脸上也没有半点委屈和不忿,像个最标准的奴仆,从衣兜里摸出一封信件,往姜窈的跟前递了递,垂眸道: “娘娘,这儿是皇上和姜小王爷命人传入宫的家书……奴才斗胆惊扰了娘娘,这便退下了。” 姜窈听到家书‘二字’,顿时就知道了是浣溪将这个伺候机会让给了花白禾—— 但,此时她却不想计较了。 “慢着。” 姜窈转了个身,面向她的同时从浴池中伸出了手,花白禾愣了一下,才将信件递给了她,还不忘先用软毛巾沾去她掌心的湿润。 姜窈半阖着眼眸,脸上看不出喜怒,却依旧美得令人心惊,眼尾仿佛自带颜色,浅浅没下的弧度,好似被人用细毛笔蘸了墨,在她眼尾绘出的线。 她无名指和尾指夹着皇帝的那封信,选择了先拆姜镇海的那一封。 一目十行地阅完后,她脸上蓦地绽开一个笑容,笑得风华绝代,继而目光落在了花白禾的身上。 然后尾指轻轻一松,那封刘冶寄回的信件就这样轻飘飘地落进了温泉水中,热气腾腾的水很快将信件整封浸湿,毫无疑问,里头的墨字也会很快变得模糊。 花白禾颇有些惊诧地抬了抬头:“娘娘……?” 手、手滑了吗? 姜窈略眯了眯眼睛,薄唇轻启,对她说了两个字,“过来。” 花白禾一头雾水地靠近,结果衣领就被姜窈抬手用食指勾住,弯曲着指头往下拉了拉,霎时间她就因为重心不稳,以至半边膝盖抵在地面上,一手撑着浸染水渍的地砖,猝然近距离对上姜窈的目光。 姜窈就保持着这样的动作,不紧不慢地开口道: “你猜,本宫冷落你这几个月,是因为什么?” 花白禾努力不去看她锁骨下那片牛奶般的皮肤,稍稍转开脑袋:“奴才愚钝,猜不出来。” 姜窈唇边即刻扬了扬,眼眸里的光却冷了下来。 “愚钝?”她说:“有本宫珠玉在前,竟还敢去招惹静嫔,本宫看你不是愚钝,是狗胆包天。” 花白禾陡然睁大了眼睛,像是不明白皇后说的是什么,但低头认错却是一流: “娘娘明鉴,奴才……不敢。” “是不敢招惹静嫔,还是——不敢肖想我?”姜窈顺着问道。 花白禾只能硬着头皮,睁大眼睛立刻跪好,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说不敢触怒皇威,又表了一番作为奴才的忠心,发誓自己只忠诚于皇后。 姜窈冷冷淡淡地听着,从她话中挑出几个字:“对本宫唯命是从?” 花白禾立刻应是。 姜窈意味不明地轻哼了一声,随即却变了脸色,原本只一指勾着她的衣服,现在却多加了几根,拽住她的衣领将她往水池里一拉! “扑通”一声! 温热的水花四溅,花白禾猝不及防栽进里头,好不容易狼狈地站起来,咳得惊天动地:“咳咳……娘、娘娘……” 姜窈却已欺身上前,抬手拨开她湿淋淋的头发,看着水珠从她的眼睫上滑落,顺着脸颊往下流淌,慢慢道:“既是如此,本宫命令你,从今夜开始取悦我。” 花白禾:“……???” “奴才惶恐!娘娘饶命!奴才不敢对您、不敢对皇上的——” 姜窈眼皮子掀了掀,启唇打断了她的话:“皇上?” “谁告诉你,我是他的?” 在花白禾呆滞的刹那,姜窈已扯过她的手,似是要让她亲手摸到真相一般,朝水底下探去—— 自皇帝刘冶离开后的第二天,朝中事宜就全权交给了内阁处置,紧急的文件便会被印上加急的章送完前线,剩下的事务,需要批复的,因无太子,则由太后和皇后共管一方御印。 白天姜窈得应付朝中各方势力,偶尔遇上太后固执专权的地方,她也得打起心神应对,晚上还要听内务府报上来的,关于秋菊宴一应事宜的筹备工作。 长乐殿的烛火常常一亮就是整夜。 殿内的下人们跟着忙碌到脚不沾地,可即使如此,也没妨碍到他们八卦的心思。 太监甲:“听说了吗?近些日子,清嘉姑姑不知做错了什么事情,娘娘连正殿的门都不让她进呢。” 宫女乙:“清嘉姑姑一向做事妥协,老实本分,也不知是做了什么事情惹的皇后娘娘大怒。” 太监丙凑了过来:“我听说啊,是她擅自勾结了储秀宫的主儿,吃里扒外。” 宫女乙平常跟着清嘉做事,也受过她恩惠,顿时开口:“别瞎说,清嘉姑姑对娘娘一心一意,听说她当年进王府时,就是因为救过娘娘一命。” 两个小太监顿时回道:“你怎么就知道了?指不定是储秀宫那位给了她什么不得了的好处呢?” 宫女乙还想反驳,冷不防旁边传来一句:“你们都没事儿做了吗?” 他们一回头,正见到浣溪手里托着个盘子,冷冷看了过来:“娘娘待清嘉如何,也是你们能议论的,我看你们是舌头生的太长了吧?要不要我替你们拔了?” 几人顿时吓得一激灵,赶紧跪了下来:“浣溪姑姑饶命!我们再也不敢了!” “赶紧滚去做事,再让我发现你们躲懒,仔细你们这一身皮。”浣溪因手中还有事,没空与他们计较,骂完就走进了旁边的院子里。 …… 花白禾正在里头帮她核对秋菊宴要请进宫中的王公大臣花名录,旁边桌上还放着其他浣溪忙不过来的杂事。 浣溪刚一进门,脸就苦了下来:“你倒是哪里惹了娘娘,赶紧去认错啊,我这会儿总算知道你平日里有多少事要忙了,昨儿奉命去库房清点东西,那往常都是你负责的,我什么都不知道,饿了一天还没点完。” 说完她又求道:“好清嘉,你快同情一下姐妹我!” 花白禾其实也没猜出来姜窈生气的理由是什么,不过这样她也不用继续纠结重生的姜窈要做什么,只顾注意着自己的任务就行,平日还能落个清净。 她笑着用手里的册子轻轻拍了下浣溪的脑袋,又将本子递给她:“娘娘有意锻炼你,你应当高兴才是,哪有你这么不求上进的贴身宫女?拿去,名册我对完了,没有错漏。” “至于娘娘那儿,你也看到了,哪怕守夜的是我,清早她也是让你进屋伺候的,我何必上赶着招她的眼,你若有事要我帮忙,吩咐一声便是了。” 浣溪接过她手头的册子,转手就放到了一旁,从自己拿来的托盘里取出了一封涂着火漆的信,对她神秘地眨了眨眼睛: “当当~我帮你争取到了一个去跟娘娘认错的机会。” 花白禾扬了扬下巴,显然不是很相信她能给自己支出什么好招。 浣溪高高兴兴地说道:“大军已开拔两月有余,姜小王爷此次被圣上钦点随军,这是他送入宫中的第一封家书,以娘娘对姜小王爷的感情,你若是将这个亲自——” “停。”花白禾从听见‘姜小王爷’这四个字起,就有了个相当不好的预感。 上次就是这个人,害得她大晚上在美人作陪的情况下,只能干巴巴念了一晚上的理论教学。 花白禾说:“这个好消息,还是你去送吧,娘娘若是发现送的人是我,说不定原本的好心情都没了。” 浣溪脸上的高兴立刻没了。 她本也长的小家碧玉,拉着花白禾的衣袖晃了晃,此刻又放软了声音去求她,立刻让这朵没节操的花举手投降: “好好好,行,东西放下,你麻利儿做事去,娘娘那头还等着呢。” …… 是夜。 花白禾怀中揣着姜镇海传入宫中的家书,加了一份恰好午后又传入宫中的皇帝家书,接过浣溪手中的毛巾等物,乖巧地等在殿外,等着皇后从澡池里出来,好近身伺候。 姜窈最近被宫中事物烦扰,今儿下午又陪着太后去庄子里泡温泉,也就趁着晚上这会儿功夫能跟着放松一段时间。 所以花白禾等了许久,里头才传来姜窈唤人的声响,带了些餍足的懒意,听得花白禾都有点发酥。 她恭敬地推开门,反手关上之后,放轻脚步往里走去,视线只看着脚下的地面。 坐在硕大浴池中的女人正舒服地闭着眼睛靠在边缘,脑袋微微往后仰,听见来人的细微动静,轻声道: “浣溪,帮本宫捏捏肩。” 花白禾半蹲下-身子,抬手捏上那肩膀的时候,低头便看到那漂亮的锁骨线条。 还有雾气蒸腾的水面上虚虚飘浮着的紫红色玫瑰花瓣,合着渺渺雾气,将水底下藏着的颜色遮了八分。 她规矩地只扫了一眼,就专注眼前的工作。 谁知姜窈感知到第一下的力度之后,却蓦地从慵懒的状态里睁开了眼睛,脑袋微偏了一下,见到放在自己肩上的那只手,情绪不明地问了句: “是你?” 未等花白禾开口,她却像是已然得了答案,重又闭上眼睛:“出去。” 花白禾陡然遭了嫌弃,脸上也没有半点委屈和不忿,像个最标准的奴仆,从衣兜里摸出一封信件,往姜窈的跟前递了递,垂眸道: “娘娘,这儿是皇上和姜小王爷命人传入宫的家书……奴才斗胆惊扰了娘娘,这便退下了。” 姜窈听到家书‘二字’,顿时就知道了是浣溪将这个伺候机会让给了花白禾—— 但,此时她却不想计较了。 “慢着。” 姜窈转了个身,面向她的同时从浴池中伸出了手,花白禾愣了一下,才将信件递给了她,还不忘先用软毛巾沾去她掌心的湿润。 姜窈半阖着眼眸,脸上看不出喜怒,却依旧美得令人心惊,眼尾仿佛自带颜色,浅浅没下的弧度,好似被人用细毛笔蘸了墨,在她眼尾绘出的线。 她无名指和尾指夹着皇帝的那封信,选择了先拆姜镇海的那一封。 一目十行地阅完后,她脸上蓦地绽开一个笑容,笑得风华绝代,继而目光落在了花白禾的身上。 然后尾指轻轻一松,那封刘冶寄回的信件就这样轻飘飘地落进了温泉水中,热气腾腾的水很快将信件整封浸湿,毫无疑问,里头的墨字也会很快变得模糊。 花白禾颇有些惊诧地抬了抬头:“娘娘……?” 手、手滑了吗? 姜窈略眯了眯眼睛,薄唇轻启,对她说了两个字,“过来。” 花白禾一头雾水地靠近,结果衣领就被姜窈抬手用食指勾住,弯曲着指头往下拉了拉,霎时间她就因为重心不稳,以至半边膝盖抵在地面上,一手撑着浸染水渍的地砖,猝然近距离对上姜窈的目光。 姜窈就保持着这样的动作,不紧不慢地开口道: “你猜,本宫冷落你这几个月,是因为什么?” 花白禾努力不去看她锁骨下那片牛奶般的皮肤,稍稍转开脑袋:“奴才愚钝,猜不出来。” 姜窈唇边即刻扬了扬,眼眸里的光却冷了下来。 “愚钝?”她说:“有本宫珠玉在前,竟还敢去招惹静嫔,本宫看你不是愚钝,是狗胆包天。” 花白禾陡然睁大了眼睛,像是不明白皇后说的是什么,但低头认错却是一流: “娘娘明鉴,奴才……不敢。” “是不敢招惹静嫔,还是——不敢肖想我?”姜窈顺着问道。 花白禾只能硬着头皮,睁大眼睛立刻跪好,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说不敢触怒皇威,又表了一番作为奴才的忠心,发誓自己只忠诚于皇后。 姜窈冷冷淡淡地听着,从她话中挑出几个字:“对本宫唯命是从?” 花白禾立刻应是。 姜窈意味不明地轻哼了一声,随即却变了脸色,原本只一指勾着她的衣服,现在却多加了几根,拽住她的衣领将她往水池里一拉! “扑通”一声! 温热的水花四溅,花白禾猝不及防栽进里头,好不容易狼狈地站起来,咳得惊天动地:“咳咳……娘、娘娘……” 姜窈却已欺身上前,抬手拨开她湿淋淋的头发,看着水珠从她的眼睫上滑落,顺着脸颊往下流淌,慢慢道:“既是如此,本宫命令你,从今夜开始取悦我。” 花白禾:“……???” “奴才惶恐!娘娘饶命!奴才不敢对您、不敢对皇上的——” 姜窈眼皮子掀了掀,启唇打断了她的话:“皇上?” “谁告诉你,我是他的?” 在花白禾呆滞的刹那,姜窈已扯过她的手,似是要让她亲手摸到真相一般,朝水底下探去—— 但是系统没搭理她的这句嘀咕,让她落了个没趣,只能捧起自己厚厚的那叠“惜命”大字稿欣赏了半天,然后抱着去找姜窈交差。 还未从厢房走进殿内,就听见里头传来几声笑。 花白禾抱着宣纸,跨进门槛,里头的沈青玉恰好朝这边看了过来,手帕刚从唇边放下,便绽开个十成的灿烂笑容: “这就是清嘉姑姑吧?我可算是见着你了,那日不慎在御花园外落水,听闻你奋不顾身来救,醒来之后我就一直想找个机会当面感谢你,刚才还向皇后娘娘问起你呢,你这两日身子好些了么?” 花白禾面上扯了扯唇角,对她福了福身子:“静嫔娘娘,奴才身子骨硬朗,劳娘娘挂心了。” “至于感谢,奴才更不敢当,不过是情急之下的反应罢了,娘娘不必客气。” 她并不愿意听人再提那天的黑历史—— 毕竟,人没救到,自己白跳了一遭水,又被姜窈拿针扎了一晚上,加上抄了好几天的字,她这波救人简直亏到姥姥家。 沈青玉却不肯绕过这茬,一身桃红的宫装衬出她的花容月貌,亲近人时,面容比花蕊更娇嫩上三分:“我虽只入宫几天,却也知道这宫中能雪中送炭者少,清嘉姑姑的恩情青玉会记在心中,也对身边能有这样善心婢女的皇后娘娘敬佩不已。” 她一句话夸了两个人,姜窈放下了手里的茶杯,眼神缓了缓,温声对她说道:“她做事莽得很,你若再夸她几句,怕是尾巴都要翘上天了。” 花白禾将手中的“作业”放到一旁,主动接过浣溪的活儿,近身伺候着两人,并不插嘴两人对她的评价,仿佛两位主子话题里聊的并不是她。 只是—— 她的目光时不时从姜窈头顶的情感进度上扫过。 比起之前“黄-书”事件的百分之五,现在那进度竟然到了百分之二十,而她相当确定自己只是错过了姜窈和沈青玉最初的见面而已。 这进度是怎么回事? 她心中纳闷不已,却还是老老实实地伺候着两位娘娘聊过了一刻钟,沈青玉便要起身告辞。 姜窈虽未开口挽留,却依然用那副温润的嗓音与她说道:“倒不必日日晨昏定省来请安,皇上是个孝子,你若是有时间,可去太后那儿陪她解解闷。” 沈青玉对她的提点做出感激的表情:“嫔妾记下了,谢娘娘指点。” 她又转头对花白禾笑了笑,才扶着身边婢女的手出了门,等身影消失在转角殿外后,另一边的浣溪脸色即刻就拉下来了: “娘娘为何还要指点她,她不过是让皇上新鲜了两天,见着皇上昨天前天连续过来,这才慌了神,想来您这儿讨个法子罢了,您又何必——” 姜窈一手端着茶盏,另一手揭开青花瓷盖,轻轻拨了拨水面上浮着的白沫子,眼眸都没抬,慢条斯理地回道: “你当皇上这两日是腻了她,才来长乐殿的?” 浣溪的满腔抱怨被打断,卡了一下才开口道:“当然了!那是皇上心里有娘娘,才会日日惦记着长乐殿这边,连前些日子两广那边新上的贡品都第一个拿到长乐殿挑选。” 姜窈波澜不惊地听她说完,眼眸忽而一抬,看向旁边桩子似的花白禾,开口问她: “你呢,清嘉,你也是这么想的?” 花白禾想起沈青玉这两天都在管事房那边报的‘身子不适’,心中多少有了些答案,面上却懵然地睁大了眼睛,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 “不管她是因为什么原因,我只知道,皇上最喜欢来的就是娘娘在的长乐殿,这便够了。” 姜窈看了她几秒,忽而勾了勾唇,笑了出来—— 然后花白禾看着她头顶的进度又慢慢往右挪了两个数字。 走到了22。 她对系统喃喃道:“姜窈这是意识到了皇上对她的爱?所以又更爱皇帝了一点?”至于之前看到沈青玉来长乐殿,大概是出于…… 姐、姐妹情深? “古代劳动人民的爱情真的伟大。”她感慨道。 然而系统这次却没像往日那样高兴于任务进度,不知道为什么,它觉得哪里有点奇怪。 另一边的浣溪见到自家主子的反应,总觉得像是自己的答案错了,娘娘又去问了清嘉一样,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试探着问了句:“娘娘,我和清嘉说的不对么?” 姜窈笑着摇了摇头,颇有些耐心地转头去指点她: “刚才静嫔来时你可见到她有半点病愈的模样?” “这两日她是刻意抱恙的,如今宫中只有她一人得宠,皇上不去她宫中,自然就会来长乐殿了——” 说到这里,她的视线又往花白禾这里挪了挪:“既然她有这份心思,我自然也不好亏待她,你说是吗,清嘉?” 花白禾总觉得她意有所指,但揣摩了半天也没揣摩出第二重含义,只能不太确定地回道: “是……”吧。 她问系统:“姜窈这是要感谢我的意思吗?” 系统:“大概?” 花白禾顿时有些羞涩:“那也太客气了,我以后怎么好意思在心里继续肖想她?” …… 这番应答很快被花白禾抛到了脑后,不论如何,只要任务进度在前进,对她来说就够了。 况且还有个意外之喜—— 沈青玉即便成了嫔,也半点没有要和姜窈分庭抗礼的意思,甚至自那天过后,还时不时劝着皇上往长乐殿来,听说皇帝偶尔还会因为后宫妻妾之间太过友好的气氛而惆怅。 只是…… 花白禾感受着手里刚被沈青玉塞来的西域石榴的重量,跟系统喟然叹道:“这沈青玉跟嘉妃也差太多了吧?我还以为她说的记得救命之恩就是跟我开个玩笑。” 没想到从那天之后,但凡沈青玉在路上见着她,发觉她有事要做,要么是让身边人帮她去跑腿儿,要么丝毫不顾及主仆身份,跟她有说有笑地去长乐殿给姜窈请安,又或是偶尔给她捎点皇上赏赐下来的糕点。 “这果子虽吐籽麻烦些,好在挺甜,我知道皇后娘娘待你们向来不薄,但还是想从我这儿也送些给你。”沈青玉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笑着说道。 花白禾一如既往地客气:“多谢娘娘惦记,只是奴才跟您身份有别,终是不好——” 沈青玉打断了她的话:“我并未将你当成奴才,从你救我那天起,你在我这儿,就是我的救命恩人。” 花白禾跟她推脱了半天才收下,见她去主殿请安,吃人嘴短的她摸了摸下巴:“沈青玉还挺可爱的嘛。” 她觉得自己这么误打误撞,说不定真能帮姜窈攻略出共同建设大雍王朝“姐妹一家亲”的结局。 82.海的女儿(十二) 乖乖去补齐订阅啦~摸你小脑袋! 如果不是洛笙很确定之前碰她的时候感受到的那点僵硬, 还真是要被她骗了过去。 “你以为是谁?”洛笙唇角挂了点似笑非笑的弧度, 自上而下地打量着她。 从下方的角度往上看去, 花白禾不得不承认洛笙这纯天然的颜值相当在线,就连眼角微敛,略略飞扬的线条都诉说着迷人。 真好看。 花白禾兀自沉浸在对方近距离的美颜中,面上仍是一副“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的茫然样子, 直到洛笙语气沉了沉,问出下一句: “或者,你希望是谁?你亲爱的表哥?” ‘亲爱的’这三个字和陈文宪那副老实巴交的脸放在一起,差点让花白禾当场哆嗦出来。 迫于对方无形中倾洒的气势, 她张了张嘴, 装傻到底:“笙笙……你在说什么啊?” 随后, 她像是忽然明白了对方所指的意思, 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甚至撑着床铺坐了起来,脸上出现几分急切,下意识地不住摇头, 眼神紧紧盯在洛笙的脸上: “笙笙,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我跟表哥只是从小到大玩得比较好而已,你不是一直都知道的吗?是不是我之前有哪里做的不对?要不然……要不然以后我就跟表哥离远一点, 好不好?” 她脸上出现了几分被误会的难过,紧盯着洛笙就怕她不相信, 几乎要作出指天发毒誓的口水剧经典动作了—— 毕竟, 花白禾也不想让自己到头来变成洛笙和陈文宪之间最大的阻碍。 这样跟她的任务初衷就背道而驰了。 从头到尾, 洛笙就静静地坐在床尾看着她。 …… 花白禾说完之后,紧张地去捏身侧的被角,看她的目光渐渐变得小心翼翼,见她还是不说话,又补了一句: “笙笙,你相信我,我前段时间刚申请了外调,等你和表哥结婚之后我就不在这座城了,今晚只是表哥知道你工作忙,才邀我一块儿喝酒的,请你千万千万别多想,好不好?” 洛笙整句解释全没听进去。 满脑子都集中在对方申请了外调的这件事上。 陈可音要走。 只要把她丢给陈文宪了,陈可音就想离开她。 或者说,这人从来也没想过要留在她身边。 想到这里,洛笙眉眼间的寒意更重,像是汽水里丢进了两颗冰块,将周围空气都冻得滋滋作响。 花白禾察觉到她周遭气压的下降,飞快调动自己的脑细胞,反省刚才话中有没出现失误,正待再生一计的时候,洛笙终于开口了。 她一字一顿,不紧不慢地说道:“你确实应该离陈文宪远一些。” 闻言,花白禾眼中光亮渐渐降低,面上带了些被误会的黯然,却一时生不出更多力气去反驳,只能默默点头。 刚应了没几下,又听见洛笙慢悠悠地吐出下一句: “因为我会不高兴。” 花白禾没辨出她话里的另一重意思,还在胡乱地点头。 同时在心中训斥系统:“我之前说什么来着?表哥表妹的,迟早要出事!” 洛笙见她根本没听懂自己的话,倾身上前,抬手自后抚上她的后颈,与她近距离地四目相对,眼中似有沉沉雾霭: “不论是陈文宪、李文宪,还是别的什么,所有除我之外的人,你都不许靠近,懂吗?” 花白禾:……我不是很想懂。 她正欲开口,洛笙放在她后脖子上的手掌却动了动,缓缓摩挲着掌心细腻的皮肤的同时,看向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令人胆战心惊的占有欲。 花白禾经不住那分温痒,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嘟囔似的小声喊着她: “笙笙……你是不是喝醉了?” 洛笙听罢,冷笑一声。 那哼声听的花白禾直想发抖—— 下一秒钟,洛笙又一次凑过来,当着她清醒的时刻,将她推在玫瑰红的床铺里,俯身吻了她,甚至还用双手捧住她的脸颊,带了些决绝到底的架势,掠尽她体内的每一分气息。 花白禾被她亲的晕头转向,在心中狂呼系统: “这是她第三次亲我了!今晚第三次!再这样下去我就——” 系统:“你就?” 花白禾:“我就忍不住了!我要翻身将她压倒,然后把她……” 系统强忍住了她污言秽语的杀伤力,甩给她一张抬手捂住身旁小伙伴嘴巴的图:【不!你不想!.jpg】 花白禾:“……” …… 洛笙将有些气喘的花白禾放开,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随着她说话的动作,湿热的气息深深浅浅喷薄在花白禾的唇瓣上: “现在,知道我什么意思了吗?” 花白禾的视线不敢与她对上,怕管不住心里那只迷路乱撞的小鹿,只得抬手挡了脸,露出有些无助的模样,视线只敢斜斜看向指缝后,眼角末尾的风景。 她这幅模样落在了洛笙的眼中,就成了她拒绝接受现实的表现。 也是…… 可音对陈文宪付出了那么多,眼里又怎么装得下别人?又怎么可能知道自己曾在旁边注视过她那么多年? 这会儿的陈可音,说不定已经在心里大骂自己是变-态,又或者想将这一切当作一场疯狂的梦。 可是洛笙不想这样。 既然自己等了这么多年之后终于踏出了这步,她绝不能让关系倒退回去。 假如今晚让陈可音离开了,这人也许会立刻逃到她够不到的地方去。 洛笙心中已经作下了决定,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从原本抚摸着花白禾脸颊的动作,慢慢下移到身下这人的唇上。 她的拇指带了些力气,缓慢摩擦着花白禾的唇瓣,指尖还时不时地蹭到她的牙齿,发出细微的磕碰声。 这种仿佛时刻能侵-入,却仅仅那边缘久久徘徊、伺机而动的感觉,让花白禾感觉自己像是被对方压在掌中戏耍的猎物,后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她喉咙动了动,有些恼怒地干脆张口,想要去咬洛笙的指尖。 却被对方眼疾手快地用另一手卡住了下颌骨,指尖因而顺理成章地探入她口中,绕着圈儿去戏耍她的舌尖。 极尽调-戏的动作里满是色-情的意味。 花白禾口中咽下的动作慢了半拍,在喉间呛了呛,却又缓不过来,直将自己噎得眼角发红,细细的水雾漫上来,活脱脱一副被洛笙欺负惨了的样子。 她却不想让自己显得如此狼狈,在洛笙欣赏尽她眼中风情的前一刻,她就紧紧闭上了双眼。 好像不愿再看到羞-辱自己的这人。 洛笙动作顿了顿,抽回了自己的手,珍重地俯身吻在她的唇上,低声问道: “你讨厌我,是不是?” 讨厌到都不愿意睁眼去看她。 几乎让她有种自己就算哪怕全力,也许都无法让陈可音记住她,或者是恨她的感觉。 殊不知,在她问出这话的同一时刻,花白禾在心底沉痛地对系统宣布道: “洛笙选手,这轮零分。” 洛笙平时看着也不傻啊,为什么轮到猜测她恋爱心理的时候,就变得这样敏感又自卑。 如果情况允许,花白禾一定会选择用力摇晃洛笙的肩膀告诉她: 亲爱的这就是爱情啊! 系统:【智障.jpg】 …… 洛笙发现眼前人半点要搭理自己的意思都没有,只遮着自己的脸庞,囫囵往外冒着话: “笙笙,肯定是你喝醉了……” 若是放在平时,洛笙也许会被她这幅倒打一耙的样子弄的哭笑不得。 然而此刻,她只是慢慢地坐直了身子,眼中浮出几分自嘲的情绪,唇畔也飘起相似意味的弧度,低低地呢喃一句: “我喝醉了?” 尾音上扬的调子里,藏着让花白禾感到害怕的情绪。 很快,花白禾就听到她继续说道:“那么,你来告诉我,我到底醉没醉吧。” 花白禾起初有些茫然,待到身侧那道危险的气息远离之后,她偷偷从自己捂着脸的指缝里去看对方的动作。 洛笙弯着腰,俯身从床铺底下勾出一个大箱子。 而后是锁头被解开的声音。 也许是今晚接踵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严重为难花白禾被酒精麻-痹过的神经,总而言之,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错过了最佳的逃跑时机。 紧接着,她发现自己之前抖得太早了—— 洛笙开始一样样往床尾放东西,她唯一能认出来的是一对覆了软绒毛的手-铐,其次还有各种长短不一的,覆盖着仿真皮肤的长-棍,更多的东西形状奇怪,让人看了就头皮发麻。 新世界的大门在花白禾的面前陡然轰塌,压碎了她二十来年的纯洁三观。 哪怕她没吃过猪头,也见过猪跑。 她在内心喃喃问道:“系统,这都是些什么啊……” 系统毕竟刚出厂,在人工智能的世界里还属于未成年,在出厂自带保护模式的作用下,它只能看到一堆模糊的马赛克。 于是它陷入了一片死寂。 花白禾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这会儿不跑,可能狗命要交待在这儿,然而她才刚后退一步,脚腕就被倾身而来的洛笙握住,对方扬起脑袋,朝她绽开一个笑容: “我不会强迫你。” 她开口说道。 紧接着,那笑容里透出稍许的邪佞意味来:“你会求我的,对吗?” 系统懵逼地听着眼前打出百合r18攻略的对话,感觉自己的收音系统遭到了污染。 然后它发现花白禾和它陷入了同样的沉寂状态。 它绞尽脑汁,正想从自己的知识库里再找点表情包安慰玩脱了的花白禾,想告诉她这只是个任务,跟她现实中的身体没有关系,实在不行—— 话还没来得及出口,他听见花白禾在久久的沉默后冒出一句: “这可真是——” “太刺激了……” 系统努力在自己这次塑造的人物中挑出优点:“你看你身上这幅沉稳安静的气质,非常符合贴身婢女人设,一看就让人放心。” 花白禾呵呵:“我第一次知道‘长得放心’这四个字还能用来夸人。” 系统:“学到了吗?” 花白禾在努力控制自己骂人的冲动。 没等她做好与这幅平庸皮囊和平共处的心理准备,旁边忽而传来一个声响: “清嘉。” 见到她手中挎着个盆子从清洗的后院里走出,院外有个婢女及时将她喊住。 清嘉,就是她在这个世界的名字,系统已经为她安排好了身份,当她走入这个世界,所有人都会知道,她就是皇后如今最得力的大宫女。 那碧绿宫装的女子头上斜插着一支墨绿的钗,左右看了看,确认没人后,快步朝她这个方向走来。 如今正是新皇登基之时。 前几日方举行了封后大典,姜窈才刚封皇后,以她原先管理太子后院时那井井有条的模样,以及如今尚还算空,仅有一妃、一良人的后宫情况来看,照理说,现在应该还不会发生什么大事。 想到这里,花白禾心中有了数,只从盆里拿出自己已经洗好的皇后贴身衣物,件件抖开,一边晾一边看凑过来的这人: “浣溪,什么事?” 浣溪是花白禾在原本故事中看到的,姜窈身边最得用的那个,也是嘉妃怀孕流产时,离她最近的那个婢女。 她看上去很轻易接受了‘清嘉与自己一同从王府出身,感情深厚’的设定,在旁人面前还能摆出的大宫女威势,待到见了花白禾,那些镇定自若就全崩了。 浣溪从自己的衣服里摸出一个深蓝色的布包,凑向花白禾,低声道: “听说今早晨会上,礼部尚书拟了选秀条陈,请皇上过目。” 花白禾面上云淡风轻的,抖着衣裳上的水珠说道:“这事儿连御膳房的花猫都知道。” 后宫生活无趣,前朝的风吹草动,什么时候不是第一时间传出来? 何况这里是皇后在的长乐殿。 至于选秀,倒也是惯例了—— 新皇屁股底下的位置刚热乎,只要皇长子一日未出世,礼部这些干拿俸禄的人就一日有找存在感的地方。 什么为江山、为皇嗣着想……光花白禾见过的宫斗剧里就出现过无数遍这种台词,她闭着眼都是那些花白胡子的老臣苦口婆心的样子。 ——战斗力堪比那些栓不住自家猴孩子,却上赶着慰问别人家孩子成绩年纪第几,年薪多少,什么时候找对象的社区碎嘴子大婶儿。 浣溪见她半点不奇怪,顺着笑了下:“是,皇上是当朝将这事儿压下去了——” 紧接着,浣溪脸上的笑容转为苦涩:“可姜小王爷下朝之后,就托人往咱长乐殿里送了这礼物,本该由我直接呈给娘娘,但姜小王爷这人向来性情不好捉摸,若是我就这么冒冒失失的呈给娘娘……” 话说到这里,花白禾懂了。 所谓的姜小王爷,姜镇海,正是姜家最年轻的承爵者。 姜窈的祖父作为三代公卿,为了上两任皇帝鞠躬尽瘁,将家门光耀到如今地步,可如此高门大户,却有个致命弱点,人丁稀少。 到了姜镇海这一辈,更如同老母猪下耗子—— 一代不如一代。 因为就这一个儿子,姜窈的母亲对他溺爱得很,官二代的本事他是半点没学着,摆阔闹事、仗势欺人他却无师自通,从小到大不知惹了多少祸事。 如今亲姐成了皇后,他便进化成了京城第二个横着走的物种。 ……第一个是螃蟹。 鉴于这位姜镇海小王爷往长乐殿寄过许多‘惊喜’,最令人难忘的的一次,礼物是一只被压扁了裱进画框里的,死老鼠。 该项辉煌历史由姜镇海同志酒醉后达成—— 据说他是怀念小时候在家里捣老鼠窝,想试试看外头那些贫民做的‘烤老鼠’味道如何,结果差点被亲爹家法伺候死,最后被亲姐解救的故事。 礼物收到的那天,长乐殿的人听完这故事各个掩面泪流。 ……被那只死老鼠的味道熏的。 不巧的是,那天皇帝下朝之后恰好摆驾长乐殿。 听说他那天的脸色很黑,很难看,当场赏了那个呈礼的小厮八十大板,又下旨训了姜镇海一通,骂他不分尊卑,吓得姜老太爷连夜进宫,颤巍巍泪涟涟地跪下给自己这祖孙求情。 综上,姜家如今有这么个龟孙继承人,后期在前朝上刚不过嘉妃母家那些骁勇善战的兄弟,简直太理所当然了。 …… 当花白禾回忆完姜镇海的‘辉煌历史’,浣溪手中的那个蓝色布包已经往她怀中塞了过来: “清嘉,你惯是我们当中最聪明的那个,这事儿还是交给你解决吧。” 浣溪觉得这布包十分烫手—— 因为姜窈正是传说中的扶弟魔,就算姜镇海干过无数荒唐事,她也依然能打开十五倍美颜滤镜去看自己的亲弟弟。 所以不论是知道内情擅自销毁,还是直接呈给皇后,都有屁股开花的风险。 花白禾陡然接下这么个任务,整个人:“……?” 太能干也有错吗! 就在她稍一愣神的期间,浣溪自觉卸下了今日最沉重的包袱,放心地回到前头大殿内继续伺候皇后。 花白禾和那个蓝色布包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拿这个‘薛定谔的礼物’怎么办。 她先是掂量了一下那个重量,又捏了捏厚薄度…… “这个手感,”她低声自语道:“是书?” 她觉得有几分稀奇,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书值得这位小王爷偷偷从宫外送进来,还特意要交给皇后。 一秒钟后,花白禾被封面上的画图闪瞎了眼。 系统看到那张马赛克图,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什么,刚想开口安慰,却见花白禾拿出看论文资料般的严肃表情,盯着那封面半天,然后问它: “……这姿势,是老汉推车吗?” 系统:“【我还是个宝宝,我什么都不知道.jpg】” 姜镇海又一次刷新了他送礼的下限。 突破后宫重重阻碍,他给她的亲姐姐,送了一本……淫-书。 里头观音坐莲、山羊对树、丹穴凤游等等,应有尽有。 联想到今天前朝发生的事情,花白禾不难猜出他送这么本爱爱姿势科普书的用意—— 他想让姜窈多笼络皇帝,早点诞下皇长子,彻彻底底坐稳后宫第一人的位置。 但这是要是传出去了…… 民间评书又要多几个段子—— #八一八那个将手伸进皇帝后宫的小舅子#、#母仪天下的皇后究竟有哪些床头读物#、#帝后夫妻生活不和谐,是人性的泯灭,还是道德的沦丧#…… 种种标题从花白禾的脑海里闪过,只见她相当淡定地将书一卷,往怀里塞去: “这本书,没收了。” 系统瞧见她没当场销毁,试探着问了句:“你不会要留下自己看吧?” 花白禾义正言辞:“我怎么会是这种人呢!” 正在这时,另一个桃色宫装婢女匆匆往她这儿来,开口便喊道:“清嘉姐姐,娘娘今日兴起,想与婉妃对弈,问起上回皇上赏赐的那副白玉棋盘,你给收哪儿去了?” 婉妃之前就是太子的侧妃,和姜窈一起服侍太子,年纪比姜窈大了八九岁,如今太子变皇上,她也跟着抬了身价,作为这后宫中唯一的妃子。 婉妃比姜窈更佛,从不主动招惹人,在后宫中真真是透明人般的存在。 花白禾听了她的话,随着她往外走:“娘娘之前让收进库中了,我这便去取一趟——对了,婉妃惯爱喝毛尖,你提醒着浣溪。” 那婢女远远应了一声:“哎!” …… 一刻钟后。 花白禾见到了姜窈的真容,那模样惊艳到了她,以至于她根本没注意到对面的婉妃。 身体设定的本能促使她停止这种直视主子的冒犯行为,然而那随意一瞥却已在她心底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耀眼的明黄色常服穿在她的身上,金光灼灼,照亮了整座长乐殿,却也没掩住她自身颜色。 衣领出的脖子那段胜过天鹅曲颈,面庞肤色塞初雪,尤其是那双含着笑意的黑色眸子,沉淀出她似水的温柔。 落落大方的五官,既压得住一身皇后的威仪,却又不至露出威慑之意,一见就令人心生好感。 看得花白禾这个终身颜狗后援会成员,面上站桩式的侍奉在旁边,心底恨不能将她的盛世美颜作屏保舔个几万遍。 她陶醉得连婉妃走了都没反应过来。 “清嘉……”直到那道温柔的嗓音在她身旁再度响起。 花白禾骤然回神,低声喊道:“娘娘。” “今儿怎么了?瞧着你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姜窈说话时自有一副涵养极佳的调子在里头,吐字极为清晰,却听不出轻慢的意思,反倒有十足的妥帖。 花白禾感受着耳朵怀孕,一边手脚麻利地想收拾桌上的棋盘,低眉顺眼地微笑: “娘娘多虑了,我是想着御膳房那边小扇子传来消息,说今儿进了十来只肥鸭,如今正是吃鸭肉的好季节,您要不今晚点道鸭肉羹?” 姜窈顿时失笑,没想到她这会儿就替自己操心起了膳食,正想说点什么,忽然见到她俯身时,衣襟里露出的那块深蓝色边角。 “……你衣裳里是什么?” 花白禾茫然一抬头,差点条件反射回答:胸! 等顺着她的视线一低头—— ‘啪嗒’一声。 已经露出大半个角的书册彻底掉在了桌上。 蓝布本就包的不太严实,正好隐隐绰绰露出一半封面的手绘图。 露出的那一半,正好是两个紧贴着做运动的人物下半-身。 花白禾:“……!!!” “奴才斗胆,江德胜毕竟是内务府的人,年纪轻轻就爬到如此位置,心计必胜于常人,奴才是担忧娘娘有被反咬的风险。” 姜窈眉头一扬,如细柳桃枝斜斜拂过:“哦?” 她说:“你倒是忠心耿耿。” 花白禾被自己之前的猜测所震,脑子里还是乱嗡嗡的,这会儿没留意姜窈的语气,只得沉默不语。 姜窈的目光落在她躬身时的发顶,半晌却忽然问起另一句: “若你曾一生深情托付一人,清醒时发现一步错,步步错,已无回头余地,该当如何?” 花白禾听到她的话,情不自禁地抬头去看,正对上姜窈那双黑沉沉的双眸。 一时间,她几乎忘记了自己的奴仆身份,就这样放肆地与自家主子对着目光,直到系统喊了她一声,她才蓦地惊觉仍在戏中,匆忙地低下头去。 “娘娘,奴才不知——”她说:“奴才从未心系于谁。” 姜窈听了她的话,眼眸里的光更暗了一点,不知在酝酿什么情绪。 在花白禾紧张等着她回答的时候,最终她却只是挥了挥手:“本宫乏了,回屋小憩一阵,这段时间便不见客了。” 花白禾行礼应下,却没忙着退开,迟疑半晌还是开口道:“娘娘,听说静嫔家中近日遇上点事儿,她成日忧心家人,寝食难安。” 姜窈回身的动作顿了顿,视线往右后方斜飞回去,只说了一句: “午后宣沈夫人入宫罢,皇上今日刚离朝,为免横生枝节,本宫不便准她此时出宫探亲。” 花白禾低低回道:“奴才记下了。” 姜窈停了一下,好似还想说些什么,却又什么都没提,只转身进了房间,也没让她和浣溪近身伺候。 …… 花白禾一路往储秀宫去传话,途中跟系统聊着天:“统鹅鹅,你之前要说什么?” 当时两人的对话被姜窈打断,故而没继续下去。 “她不可能是另一个任务者,因为她本身是这个世界的命运之子,跟这个世界的命运紧紧联系在一起,不可能和别的世界发生关系。” “比如说你被我挑选的时候,是癌症晚期过来的,但我只抽取了你的灵魂,你的身体仍然属于原先那个世界,所以按照法则,你不可能、也不允许与其他世界产生联系。” 说到这里,系统又有点儿纳闷:“你确定完成任务之后,报酬要选一个亿,而不是恢复健康?” 这是它从开始跟花白禾签订穿越合同时就困惑的问题,从它的数据库内容显示,哪怕再爱钱的人类,在自己性命攸关的时候,都会选择保住命。 偏偏花白禾就是这么个‘要钱不要命’的葛朗台转世。 花白禾猛然又听到那‘一个亿’,眼神放空了一会儿,再回神时竟将跟系统的对话说出了口:“是啊,我选一个亿。” 没等系统吐槽,她轻哼了一声,回到之前的猜测:“那么,姜窈只可能是重生了?” 系统说完‘对’,花白禾又往下接:“结合了一下她刚才那个‘爱不爱’的言论,她不会是后悔爱过皇帝吧???” 难怪她一来,就觉得皇后对她不太对! 原来是想让她给皇帝戴绿帽! 等等,那她这个任务还怎么做下去? 而且现在皇上还出去打仗了!两人直接异地! 花白禾这会儿才反应过来不妙,哪怕姜窈如今头顶的进度条涨到了60,但后面显然会越来越难。 她幽怨地喊了一声:“统儿,这还只是我正式上岗的第一个世界……” 系统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非酋抽奖体质,被花白禾这么一说,它有些内疚:“对不起。” 花白禾开始嘤嘤嘤:“你要怎么补偿我?” 系统被噎了一下:“下个世界让你漂亮点。” 花白禾停了几秒,继续在脑子里干嚎,嚎得系统开始反馈噪音干扰信息,最后受不了地问:“再哭我也不可能同意你和世界之子谈恋爱!” 花白禾闭嘴了:“……哦。” 她说:“你想多了,我并不想跟皇后谈恋爱。” 系统:“?” 花白禾:“就是吧——离开的时候呢,皇后那一大箱子的宝贝,我能偷偷顺走吗?我要的也不多,给十样吧!” 系统:“……滚。” …… 花白禾在系统这里受了挫,一路到储秀宫门口都是蔫巴巴的,差点没长眼冲撞上恰好出门的沈青玉。 在她跪下前,沈青玉抬手就将她扶住了,面上出现几分惊喜,不再是春桃这几日看着的乌云密布。 “清嘉,你怎么来了?”高兴之下,沈青玉直接喊了她的名字,并未松开手,就势拉着她往里走:“正好我娘在前些日子,托人往宫里送了些去西域交易时的香料脂粉,你来挑一挑。” 花白禾有意缩回手,却没挣开,只能笑着对她道:“听春桃说,静嫔娘娘这日子心里不大爽快,娘娘已下了旨,宣沈夫人午后入宫,我这儿路过储秀宫,便想着来通知一声。” “至于那些个贵重的香料,静嫔娘娘留着自用便是,奴才皮糙肉厚的,也没甚么使得上的地方。” 沈青玉高兴得眼睛里都生出光:“这些日子皇上要出征,前朝后宫忙里忙外,我想着家中事情不大,不敢拿来叨扰皇后,自己烦恼便是,没想到……这都多亏了你!” “你莫跟我客气了,都是二八年岁的好时光,哪儿来的皮糙肉厚这一说,快进来吧。” 花白禾不敢居功,还想着推脱两番,却已经被沈青玉拉进了储秀宫,甚至还兴致勃勃地将她按在了梳妆台前,做出一副要给她示范‘丑小鸭变白天鹅’的化妆术架势。 …… 一个时辰后。 花白禾算着姜窈的午休时间,好不容易从热情的沈青玉那儿回到长乐殿,在西厢房后院儿的井边打水上来,准备将妆容卸掉。 她早知道能够化妆将自己的模样整的更鲜亮些,却迟迟没有选择这么做,虽然姜窈并不要求宫女们都素颜,反而时不时会赏赐她们好看的首饰、衣裳,但她却仍旧遵守着皇宫里的下人法则,十分恪守本分,持续素颜出镜。 83.海的女儿(十三) 乖乖去补齐订阅啦~摸你小脑袋! 她说:“你倒是忠心耿耿。” 花白禾被自己之前的猜测所震, 脑子里还是乱嗡嗡的,这会儿没留意姜窈的语气, 只得沉默不语。 姜窈的目光落在她躬身时的发顶, 半晌却忽然问起另一句: “若你曾一生深情托付一人, 清醒时发现一步错, 步步错, 已无回头余地, 该当如何?” 花白禾听到她的话, 情不自禁地抬头去看, 正对上姜窈那双黑沉沉的双眸。 一时间, 她几乎忘记了自己的奴仆身份, 就这样放肆地与自家主子对着目光, 直到系统喊了她一声, 她才蓦地惊觉仍在戏中, 匆忙地低下头去。 “娘娘, 奴才不知——”她说:“奴才从未心系于谁。” 姜窈听了她的话,眼眸里的光更暗了一点,不知在酝酿什么情绪。 在花白禾紧张等着她回答的时候,最终她却只是挥了挥手:“本宫乏了, 回屋小憩一阵, 这段时间便不见客了。” 花白禾行礼应下,却没忙着退开, 迟疑半晌还是开口道:“娘娘, 听说静嫔家中近日遇上点事儿, 她成日忧心家人,寝食难安。” 姜窈回身的动作顿了顿,视线往右后方斜飞回去,只说了一句: “午后宣沈夫人入宫罢,皇上今日刚离朝,为免横生枝节,本宫不便准她此时出宫探亲。” 花白禾低低回道:“奴才记下了。” 姜窈停了一下,好似还想说些什么,却又什么都没提,只转身进了房间,也没让她和浣溪近身伺候。 …… 花白禾一路往储秀宫去传话,途中跟系统聊着天:“统鹅鹅,你之前要说什么?” 当时两人的对话被姜窈打断,故而没继续下去。 “她不可能是另一个任务者,因为她本身是这个世界的命运之子,跟这个世界的命运紧紧联系在一起,不可能和别的世界发生关系。” “比如说你被我挑选的时候,是癌症晚期过来的,但我只抽取了你的灵魂,你的身体仍然属于原先那个世界,所以按照法则,你不可能、也不允许与其他世界产生联系。” 说到这里,系统又有点儿纳闷:“你确定完成任务之后,报酬要选一个亿,而不是恢复健康?” 这是它从开始跟花白禾签订穿越合同时就困惑的问题,从它的数据库内容显示,哪怕再爱钱的人类,在自己性命攸关的时候,都会选择保住命。 偏偏花白禾就是这么个‘要钱不要命’的葛朗台转世。 花白禾猛然又听到那‘一个亿’,眼神放空了一会儿,再回神时竟将跟系统的对话说出了口:“是啊,我选一个亿。” 没等系统吐槽,她轻哼了一声,回到之前的猜测:“那么,姜窈只可能是重生了?” 系统说完‘对’,花白禾又往下接:“结合了一下她刚才那个‘爱不爱’的言论,她不会是后悔爱过皇帝吧???” 难怪她一来,就觉得皇后对她不太对! 原来是想让她给皇帝戴绿帽! 等等,那她这个任务还怎么做下去? 而且现在皇上还出去打仗了!两人直接异地! 花白禾这会儿才反应过来不妙,哪怕姜窈如今头顶的进度条涨到了60,但后面显然会越来越难。 她幽怨地喊了一声:“统儿,这还只是我正式上岗的第一个世界……” 系统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非酋抽奖体质,被花白禾这么一说,它有些内疚:“对不起。” 花白禾开始嘤嘤嘤:“你要怎么补偿我?” 系统被噎了一下:“下个世界让你漂亮点。” 花白禾停了几秒,继续在脑子里干嚎,嚎得系统开始反馈噪音干扰信息,最后受不了地问:“再哭我也不可能同意你和世界之子谈恋爱!” 花白禾闭嘴了:“……哦。” 她说:“你想多了,我并不想跟皇后谈恋爱。” 系统:“?” 花白禾:“就是吧——离开的时候呢,皇后那一大箱子的宝贝,我能偷偷顺走吗?我要的也不多,给十样吧!” 系统:“……滚。” …… 花白禾在系统这里受了挫,一路到储秀宫门口都是蔫巴巴的,差点没长眼冲撞上恰好出门的沈青玉。 在她跪下前,沈青玉抬手就将她扶住了,面上出现几分惊喜,不再是春桃这几日看着的乌云密布。 “清嘉,你怎么来了?”高兴之下,沈青玉直接喊了她的名字,并未松开手,就势拉着她往里走:“正好我娘在前些日子,托人往宫里送了些去西域交易时的香料脂粉,你来挑一挑。” 花白禾有意缩回手,却没挣开,只能笑着对她道:“听春桃说,静嫔娘娘这日子心里不大爽快,娘娘已下了旨,宣沈夫人午后入宫,我这儿路过储秀宫,便想着来通知一声。” “至于那些个贵重的香料,静嫔娘娘留着自用便是,奴才皮糙肉厚的,也没甚么使得上的地方。” 沈青玉高兴得眼睛里都生出光:“这些日子皇上要出征,前朝后宫忙里忙外,我想着家中事情不大,不敢拿来叨扰皇后,自己烦恼便是,没想到……这都多亏了你!” “你莫跟我客气了,都是二八年岁的好时光,哪儿来的皮糙肉厚这一说,快进来吧。” 花白禾不敢居功,还想着推脱两番,却已经被沈青玉拉进了储秀宫,甚至还兴致勃勃地将她按在了梳妆台前,做出一副要给她示范‘丑小鸭变白天鹅’的化妆术架势。 …… 一个时辰后。 花白禾算着姜窈的午休时间,好不容易从热情的沈青玉那儿回到长乐殿,在西厢房后院儿的井边打水上来,准备将妆容卸掉。 她早知道能够化妆将自己的模样整的更鲜亮些,却迟迟没有选择这么做,虽然姜窈并不要求宫女们都素颜,反而时不时会赏赐她们好看的首饰、衣裳,但她却仍旧遵守着皇宫里的下人法则,十分恪守本分,持续素颜出镜。 花白禾搬了个小板凳,坐在水池边,看着自己被修过、更显整齐的眉毛,敷粉后细腻无半点瑕疵的皮肤,扬了扬眉头,对系统道: “以这个为标准,下个世界要比这张脸美十倍哦!” 系统懒得理她。 花白禾却已经对未来充满期待,美滋滋地掬了一捧水,一边想着今后要怎么加深皇帝和皇后之间的感情,一边把水往脸上泼去。 ——虽然皇后疑似重生,但没有关系,这可是官配,只要她帮着把那些小三小四全部摁下去,总有一天能凑回这对有情人! …… 半盏茶后—— “怎么肥四?” 花白禾恍恍惚惚地看着水中丝毫未变的倒影,甚至连脸颊上的浅浅腮红也没褪掉半分,整个人有些痴呆。 ——这个世界还特么有防水妆容??过分了吧! 恰在此时,浣溪伺候着姜窈的声音却朝这边来:“娘娘,西厢房院儿里皇上刚赏下的秋菊已开了,长势好得很,今岁的秋菊宴已经在准备了。” 秋菊宴原先是大雍王朝农民秋收后过的秋收节,本朝太-祖为了表示与民同庆,在同一天的宫中设了秋菊宴,在丰收年都办的红红火火,是大雍朝的惯例。 紧跟着,姜窈温和的声音响起:“皇上正在前头打仗,秋菊宴可从简,就说是本宫的旨意——” 那声响在院外停住。 花白禾不得不火速回身,头压的低低的行礼:“娘娘。” 姜窈搭着浣溪的手慢慢往院儿里走,想到她刚才又借着给沈青玉传话的机会跑去了储秀宫待了那么久,视线都没往这边瞥,只淡淡说了句:“不必多礼。” 她从花白禾的身边经过,原本心思都放在了院里的菊花上,却冷不防闻到了一股香味。 那是静嫔惯爱的熏香,因为沈家有外亲经商,常来往西域,所以香味也是独一无二的特别。 姜窈的脚步挪不动了,回眸看去,发觉花白禾还是低着头。 但从这个角度,已能看到她往日里没几分颜色的下唇,仿佛被云霞着了色,有十分自然的亮光。 姜窈折返到花白禾的跟前,抬手勾起她的下巴,将她脸上的妆看得清清楚楚—— 原本不起眼的人,经过这样精心的妆容描绘,将身上那股干净又纯粹的气息衬得更明显。 花白禾想到自己之前酸痛了两天的右手,正打算在她问了之后解释清楚,忽而听见姜窈笑了一下。 “很好看。”她说。 花白禾不知为何有种胆战心惊的感觉。 姜窈仍未收回手,旁边的浣溪只看到她侧颜笑的温和,仿佛在欣赏清嘉脸上的妆容。 过了许久,姜窈垂着眼眸打量完了她脸上的痕迹,不紧不慢地说道: “本宫该收回上次的评价。” 惑主这个词,也许恰是最适合这人的。 只是—— 为什么偏偏在她跟前许久都没有过半分打扮自己的想法,却在储秀宫这样花枝招展? 逆光的院子里,姜窈一身金色常服熠熠生辉,唇角上扬的弧度和浓长眼睫的下掩,都成为挡去旁人的假象,唯有花白禾能看到她眼底深深的情绪,听见她笑着又说出一句: “你很好。” 黑色的眼瞳被灯光照的熠熠生辉,其间的疑惑情绪浮出,她似乎弄不清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道洛笙怎么会在这里。 如果不是洛笙很确定之前碰她的时候感受到的那点僵硬,还真是要被她骗了过去。 “你以为是谁?”洛笙唇角挂了点似笑非笑的弧度,自上而下地打量着她。 从下方的角度往上看去,花白禾不得不承认洛笙这纯天然的颜值相当在线,就连眼角微敛,略略飞扬的线条都诉说着迷人。 真好看。 花白禾兀自沉浸在对方近距离的美颜中,面上仍是一副“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的茫然样子,直到洛笙语气沉了沉,问出下一句: “或者,你希望是谁?你亲爱的表哥?” ‘亲爱的’这三个字和陈文宪那副老实巴交的脸放在一起,差点让花白禾当场哆嗦出来。 迫于对方无形中倾洒的气势,她张了张嘴,装傻到底:“笙笙……你在说什么啊?” 随后,她像是忽然明白了对方所指的意思,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甚至撑着床铺坐了起来,脸上出现几分急切,下意识地不住摇头,眼神紧紧盯在洛笙的脸上: “笙笙,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我跟表哥只是从小到大玩得比较好而已,你不是一直都知道的吗?是不是我之前有哪里做的不对?要不然……要不然以后我就跟表哥离远一点,好不好?” 她脸上出现了几分被误会的难过,紧盯着洛笙就怕她不相信,几乎要作出指天发毒誓的口水剧经典动作了—— 毕竟,花白禾也不想让自己到头来变成洛笙和陈文宪之间最大的阻碍。 这样跟她的任务初衷就背道而驰了。 从头到尾,洛笙就静静地坐在床尾看着她。 …… 花白禾说完之后,紧张地去捏身侧的被角,看她的目光渐渐变得小心翼翼,见她还是不说话,又补了一句: “笙笙,你相信我,我前段时间刚申请了外调,等你和表哥结婚之后我就不在这座城了,今晚只是表哥知道你工作忙,才邀我一块儿喝酒的,请你千万千万别多想,好不好?” 洛笙整句解释全没听进去。 满脑子都集中在对方申请了外调的这件事上。 陈可音要走。 只要把她丢给陈文宪了,陈可音就想离开她。 或者说,这人从来也没想过要留在她身边。 想到这里,洛笙眉眼间的寒意更重,像是汽水里丢进了两颗冰块,将周围空气都冻得滋滋作响。 花白禾察觉到她周遭气压的下降,飞快调动自己的脑细胞,反省刚才话中有没出现失误,正待再生一计的时候,洛笙终于开口了。 她一字一顿,不紧不慢地说道:“你确实应该离陈文宪远一些。” 闻言,花白禾眼中光亮渐渐降低,面上带了些被误会的黯然,却一时生不出更多力气去反驳,只能默默点头。 刚应了没几下,又听见洛笙慢悠悠地吐出下一句: “因为我会不高兴。” 花白禾没辨出她话里的另一重意思,还在胡乱地点头。 同时在心中训斥系统:“我之前说什么来着?表哥表妹的,迟早要出事!” 洛笙见她根本没听懂自己的话,倾身上前,抬手自后抚上她的后颈,与她近距离地四目相对,眼中似有沉沉雾霭: “不论是陈文宪、李文宪,还是别的什么,所有除我之外的人,你都不许靠近,懂吗?” 花白禾:……我不是很想懂。 她正欲开口,洛笙放在她后脖子上的手掌却动了动,缓缓摩挲着掌心细腻的皮肤的同时,看向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令人胆战心惊的占有欲。 花白禾经不住那分温痒,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嘟囔似的小声喊着她: “笙笙……你是不是喝醉了?” 洛笙听罢,冷笑一声。 那哼声听的花白禾直想发抖—— 下一秒钟,洛笙又一次凑过来,当着她清醒的时刻,将她推在玫瑰红的床铺里,俯身吻了她,甚至还用双手捧住她的脸颊,带了些决绝到底的架势,掠尽她体内的每一分气息。 花白禾被她亲的晕头转向,在心中狂呼系统: “这是她第三次亲我了!今晚第三次!再这样下去我就——” 系统:“你就?” 花白禾:“我就忍不住了!我要翻身将她压倒,然后把她……” 系统强忍住了她污言秽语的杀伤力,甩给她一张抬手捂住身旁小伙伴嘴巴的图:【不!你不想!.jpg】 花白禾:“……” …… 洛笙将有些气喘的花白禾放开,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随着她说话的动作,湿热的气息深深浅浅喷薄在花白禾的唇瓣上: “现在,知道我什么意思了吗?” 花白禾的视线不敢与她对上,怕管不住心里那只迷路乱撞的小鹿,只得抬手挡了脸,露出有些无助的模样,视线只敢斜斜看向指缝后,眼角末尾的风景。 她这幅模样落在了洛笙的眼中,就成了她拒绝接受现实的表现。 也是…… 可音对陈文宪付出了那么多,眼里又怎么装得下别人?又怎么可能知道自己曾在旁边注视过她那么多年? 这会儿的陈可音,说不定已经在心里大骂自己是变-态,又或者想将这一切当作一场疯狂的梦。 可是洛笙不想这样。 既然自己等了这么多年之后终于踏出了这步,她绝不能让关系倒退回去。 假如今晚让陈可音离开了,这人也许会立刻逃到她够不到的地方去。 洛笙心中已经作下了决定,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从原本抚摸着花白禾脸颊的动作,慢慢下移到身下这人的唇上。 她的拇指带了些力气,缓慢摩擦着花白禾的唇瓣,指尖还时不时地蹭到她的牙齿,发出细微的磕碰声。 这种仿佛时刻能侵-入,却仅仅那边缘久久徘徊、伺机而动的感觉,让花白禾感觉自己像是被对方压在掌中戏耍的猎物,后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她喉咙动了动,有些恼怒地干脆张口,想要去咬洛笙的指尖。 却被对方眼疾手快地用另一手卡住了下颌骨,指尖因而顺理成章地探入她口中,绕着圈儿去戏耍她的舌尖。 极尽调-戏的动作里满是色-情的意味。 花白禾口中咽下的动作慢了半拍,在喉间呛了呛,却又缓不过来,直将自己噎得眼角发红,细细的水雾漫上来,活脱脱一副被洛笙欺负惨了的样子。 她却不想让自己显得如此狼狈,在洛笙欣赏尽她眼中风情的前一刻,她就紧紧闭上了双眼。 好像不愿再看到羞-辱自己的这人。 洛笙动作顿了顿,抽回了自己的手,珍重地俯身吻在她的唇上,低声问道: “你讨厌我,是不是?” 讨厌到都不愿意睁眼去看她。 几乎让她有种自己就算哪怕全力,也许都无法让陈可音记住她,或者是恨她的感觉。 殊不知,在她问出这话的同一时刻,花白禾在心底沉痛地对系统宣布道: “洛笙选手,这轮零分。” 洛笙平时看着也不傻啊,为什么轮到猜测她恋爱心理的时候,就变得这样敏感又自卑。 如果情况允许,花白禾一定会选择用力摇晃洛笙的肩膀告诉她: 亲爱的这就是爱情啊! 系统:【智障.jpg】 …… 洛笙发现眼前人半点要搭理自己的意思都没有,只遮着自己的脸庞,囫囵往外冒着话: “笙笙,肯定是你喝醉了……” 若是放在平时,洛笙也许会被她这幅倒打一耙的样子弄的哭笑不得。 然而此刻,她只是慢慢地坐直了身子,眼中浮出几分自嘲的情绪,唇畔也飘起相似意味的弧度,低低地呢喃一句: “我喝醉了?” 尾音上扬的调子里,藏着让花白禾感到害怕的情绪。 很快,花白禾就听到她继续说道:“那么,你来告诉我,我到底醉没醉吧。” 花白禾起初有些茫然,待到身侧那道危险的气息远离之后,她偷偷从自己捂着脸的指缝里去看对方的动作。 洛笙弯着腰,俯身从床铺底下勾出一个大箱子。 而后是锁头被解开的声音。 也许是今晚接踵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严重为难花白禾被酒精麻-痹过的神经,总而言之,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错过了最佳的逃跑时机。 紧接着,她发现自己之前抖得太早了—— 洛笙开始一样样往床尾放东西,她唯一能认出来的是一对覆了软绒毛的手-铐,其次还有各种长短不一的,覆盖着仿真皮肤的长-棍,更多的东西形状奇怪,让人看了就头皮发麻。 新世界的大门在花白禾的面前陡然轰塌,压碎了她二十来年的纯洁三观。 哪怕她没吃过猪头,也见过猪跑。 她在内心喃喃问道:“系统,这都是些什么啊……” 系统毕竟刚出厂,在人工智能的世界里还属于未成年,在出厂自带保护模式的作用下,它只能看到一堆模糊的马赛克。 于是它陷入了一片死寂。 花白禾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这会儿不跑,可能狗命要交待在这儿,然而她才刚后退一步,脚腕就被倾身而来的洛笙握住,对方扬起脑袋,朝她绽开一个笑容: “我不会强迫你。” 她开口说道。 紧接着,那笑容里透出稍许的邪佞意味来:“你会求我的,对吗?” 系统懵逼地听着眼前打出百合r18攻略的对话,感觉自己的收音系统遭到了污染。 然后它发现花白禾和它陷入了同样的沉寂状态。 它绞尽脑汁,正想从自己的知识库里再找点表情包安慰玩脱了的花白禾,想告诉她这只是个任务,跟她现实中的身体没有关系,实在不行—— 话还没来得及出口,他听见花白禾在久久的沉默后冒出一句: “这可真是——” “太刺激了……” 室内气氛十分低沉。 姜窈挥退了其余的下人,知道内情的浣溪临走时有些担忧地送了花白禾一个眼神: 加油。 然后她就非常体贴地从外头把门给关上了。 花白禾:“……”她觉得那个眼神翻译成‘保重’更妥当一些。 姜窈脸上惯有的笑意不见踪影,伸手将那本艳书从眼前的桌上慢慢拿起来,这慢动作让花白禾看得胆战心惊,膝盖直发软。 她面上看不出喜怒,素白的手指漫不经心地翻着书页,姿态近似于翻阅历史类文献那般。 尾指指套镶金嵌银,让人无端端觉得这低俗的玩意儿挨到她的皮肤,都是对她的一种玷污。 姜窈却迟迟未放下,甚至在翻页的同时,还语气淡淡地去问杵在跟前的花白禾: “这是什么?” 花白禾盯着封面上那幅‘老汉推车’,恍恍惚惚地想起来,有一类出自岛国的动作片,是不需要字幕,不需要懂语言,只看画面就能够明白其深意的存在。 以姜窈的智慧,她还能读不懂三岁小孩儿都会的‘看图说话’吗? 花白禾顿觉自己收到了个死亡提问,舌头身不由己地开始打结,半晌只吞吐出一字: “……书……” 回答的同时,记忆里种种类似‘淫-乱宫-闱’、‘私藏禁-书’的大帽子扣下来,让她觉得自己就算有一百条命都不够姜窈拿去仗-毙的。 姜窈听完,翻页的动作顿了顿—— 她掀起眼皮看了看面前的人,似乎想要开口说句什么。 花白禾盯着她漂亮的唇瓣,一颗心仿佛被扔到油锅中烹煮,感受每一秒都徘徊在死亡边缘的挣扎。 良久之后,姜窈看她一副即将被吓晕过去的样子,终于大发慈悲地开了口:“你跟了本宫这么些年,万不是那种粗心大意的人,更不是知法犯法的——” 花白禾听出她话音里似有开恩之意,内心跟着提了提。 紧接着,却听姜窈话锋一转:“所以,你是故意让本宫看到这个的,对吗?” 差点背过气去的花白禾:“……” 我不是!我没有!我就是藏小黄书业务不熟练! 她暂时不太确定姜窈的御下之术,不知道皇帝有没有在这中宫安插人手,若是此刻将荒唐的姜小王爷供出去,自己恐怕也得不了什么好。 于是花白禾只能双膝一软,咬着牙扛下了这个炸-药-包,祭出古装剧下人们最经典的一句话: “娘娘饶命!” 她诚惶诚恐地拜倒在地,脑门抵着冰冷的地砖。 姜窈见到她跪得干脆,面上依然没什么神情,将书反扣在了面前的桌上,她用右手中指轻轻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发出了一声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叹息声。 “哪怕皇上压下了今秋的选秀,还有明年、后年……但凡本宫一日不诞下皇长子,这位置就一日也坐不稳,清嘉,连你也觉得——本宫需要用孩子来稳固皇上对我的心思吗?” 花白禾正在思考自己久跪与老寒腿之间的联系,闻言立刻在心里回答道: 哪能啊!这种秽书我怎么可能拿出来玷污小仙女的眼睛! 系统:“对,你只会私藏。” “娘娘,是奴才糊涂,奴才不该拿这等脏污下三滥的玩意儿糟蹋娘娘的眼睛,奴才罪该万死。”花白禾一边回答,一边在内心悲痛,看来这一通打自己是逃不过了。 姜窈看着她的发顶,听着她的话,却慢慢道: “以你的手腕门道,要寻到这么一本被圣上禁令下印的书,挺不容易的吧?” 花白禾挺想让她去质问自家的瘪犊子小老弟,但听着她话里的意思,总有点毛骨悚然的意味。 这就好比一个男人婚礼当天,发现自己兄弟特意找人偷-渡,送了自己十瓶印度神油一样——尊严备受侮辱。 放到姜窈身上就是,她明明成了皇后,然而只是一次选秀事件,身边人却各个替她自危,认为她和皇帝的爱情经不起考验,连最贴心的宫女都要千方百计搞来这么一本书进给她。 花白禾越想越绝望:“今天我这清清白白的屁股怕是保不住了。” 系统:……打个板子也能被说的这么龌-龊,服了。 姜窈见她只跪着不说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刚想发作,门外便响起尖亮一声: “皇上驾到——!” 殿内安静了下来,只余那声响在轻轻回荡。 花白禾窒息于自己的屁股即将被更多人围观,却发现姜窈却已从座位上站起来,从自己旁边经过、迎了出去。 轻飘飘一句话落了下来: “还跪着坐什么?再不把东西收起来,等皇上来了,你一百个脑袋都不够掉的。” 花白禾:……诶?咦??? “奴才遵旨!” …… 身着金色龙袍的男人在四周跪呼万岁的声音里,威风凛凛地背着手跨了进来,先往屋子里四下一看,顿时眉心一皱: “你们怎么伺候的,这个时辰还未到御膳房传膳!” 屋子里的人都被吓得一愣,浣溪脸都吓白了,跟花白禾对视—— 准确点来说,皇帝进门时才刚到饭点,他们上哪儿提前传膳去? 还是姜窈看他脸色不太对,不知他因为什么事情动怒,笑着迎上来:“臣妾不知皇上要来,今儿晌午特让御膳房做了几道点心,因风味不错,一时贪嘴吃多了几块,这才耽误了晚膳。” 说话间,她给花白禾使了个眼色。 花白禾顿时明了,悄悄地挪到了门口,然后小跑着让人去御膳房传膳,特意还点了姜窈午后餐点里同样的点心。 果不其然,门内的皇帝已笑着问道:“哦?这是哪个厨子的手艺,竟能将朕的皇后也馋着了。” 姜窈随着他在软塌上坐下,从婢女手中接过茶端到他跟前,眼中淌着笑,缓声答道:“是前些日子刚到的江南厨子,桃花酥堪称一绝,酥皮蒸的又软又香,里头的馅儿用的是新春刚摘的桃花,吃起来甜而不腻,皇上大可尝尝。” 皇帝被她这通形容说的都有些馋了,顿时失笑:“既是皇后喜欢,这便命人将他调到长乐殿的后厨。” 姜窈于是笑着推辞,这一番不着痕迹的话题转移下来,皇上进门时的糟糕心情早被哄好了。 等到晚膳布完之后,帝后二人已经坐到了餐桌边,姜窈想伺候着皇上用餐,最终还是被拉着一同动了筷子。 花白禾看到两人此刻相处无间的样子,略有些感慨—— 所有的怨侣,在最初的时候,都是神仙般的眷侣。 她悄悄和浣溪退下了,将室内温馨的用餐气氛留给帝后二人。 84.海的女儿(十四) 乖乖去补齐订阅啦~摸你小脑袋!  长乐殿的烛火常常一亮就是整夜。 殿内的下人们跟着忙碌到脚不沾地, 可即使如此,也没妨碍到他们八卦的心思。 太监甲:“听说了吗?近些日子,清嘉姑姑不知做错了什么事情,娘娘连正殿的门都不让她进呢。” 宫女乙:“清嘉姑姑一向做事妥协,老实本分, 也不知是做了什么事情惹的皇后娘娘大怒。” 太监丙凑了过来:“我听说啊, 是她擅自勾结了储秀宫的主儿, 吃里扒外。” 宫女乙平常跟着清嘉做事,也受过她恩惠,顿时开口:“别瞎说,清嘉姑姑对娘娘一心一意, 听说她当年进王府时, 就是因为救过娘娘一命。” 两个小太监顿时回道:“你怎么就知道了?指不定是储秀宫那位给了她什么不得了的好处呢?” 宫女乙还想反驳, 冷不防旁边传来一句:“你们都没事儿做了吗?” 他们一回头,正见到浣溪手里托着个盘子,冷冷看了过来:“娘娘待清嘉如何, 也是你们能议论的, 我看你们是舌头生的太长了吧?要不要我替你们拔了?” 几人顿时吓得一激灵, 赶紧跪了下来:“浣溪姑姑饶命!我们再也不敢了!” “赶紧滚去做事, 再让我发现你们躲懒, 仔细你们这一身皮。”浣溪因手中还有事, 没空与他们计较, 骂完就走进了旁边的院子里。 …… 花白禾正在里头帮她核对秋菊宴要请进宫中的王公大臣花名录, 旁边桌上还放着其他浣溪忙不过来的杂事。 浣溪刚一进门, 脸就苦了下来:“你倒是哪里惹了娘娘,赶紧去认错啊,我这会儿总算知道你平日里有多少事要忙了,昨儿奉命去库房清点东西,那往常都是你负责的,我什么都不知道,饿了一天还没点完。” 说完她又求道:“好清嘉,你快同情一下姐妹我!” 花白禾其实也没猜出来姜窈生气的理由是什么,不过这样她也不用继续纠结重生的姜窈要做什么,只顾注意着自己的任务就行,平日还能落个清净。 她笑着用手里的册子轻轻拍了下浣溪的脑袋,又将本子递给她:“娘娘有意锻炼你,你应当高兴才是,哪有你这么不求上进的贴身宫女?拿去,名册我对完了,没有错漏。” “至于娘娘那儿,你也看到了,哪怕守夜的是我,清早她也是让你进屋伺候的,我何必上赶着招她的眼,你若有事要我帮忙,吩咐一声便是了。” 浣溪接过她手头的册子,转手就放到了一旁,从自己拿来的托盘里取出了一封涂着火漆的信,对她神秘地眨了眨眼睛: “当当~我帮你争取到了一个去跟娘娘认错的机会。” 花白禾扬了扬下巴,显然不是很相信她能给自己支出什么好招。 浣溪高高兴兴地说道:“大军已开拔两月有余,姜小王爷此次被圣上钦点随军,这是他送入宫中的第一封家书,以娘娘对姜小王爷的感情,你若是将这个亲自——” “停。”花白禾从听见‘姜小王爷’这四个字起,就有了个相当不好的预感。 上次就是这个人,害得她大晚上在美人作陪的情况下,只能干巴巴念了一晚上的理论教学。 花白禾说:“这个好消息,还是你去送吧,娘娘若是发现送的人是我,说不定原本的好心情都没了。” 浣溪脸上的高兴立刻没了。 她本也长的小家碧玉,拉着花白禾的衣袖晃了晃,此刻又放软了声音去求她,立刻让这朵没节操的花举手投降: “好好好,行,东西放下,你麻利儿做事去,娘娘那头还等着呢。” …… 是夜。 花白禾怀中揣着姜镇海传入宫中的家书,加了一份恰好午后又传入宫中的皇帝家书,接过浣溪手中的毛巾等物,乖巧地等在殿外,等着皇后从澡池里出来,好近身伺候。 姜窈最近被宫中事物烦扰,今儿下午又陪着太后去庄子里泡温泉,也就趁着晚上这会儿功夫能跟着放松一段时间。 所以花白禾等了许久,里头才传来姜窈唤人的声响,带了些餍足的懒意,听得花白禾都有点发酥。 她恭敬地推开门,反手关上之后,放轻脚步往里走去,视线只看着脚下的地面。 坐在硕大浴池中的女人正舒服地闭着眼睛靠在边缘,脑袋微微往后仰,听见来人的细微动静,轻声道: “浣溪,帮本宫捏捏肩。” 花白禾半蹲下-身子,抬手捏上那肩膀的时候,低头便看到那漂亮的锁骨线条。 还有雾气蒸腾的水面上虚虚飘浮着的紫红色玫瑰花瓣,合着渺渺雾气,将水底下藏着的颜色遮了八分。 她规矩地只扫了一眼,就专注眼前的工作。 谁知姜窈感知到第一下的力度之后,却蓦地从慵懒的状态里睁开了眼睛,脑袋微偏了一下,见到放在自己肩上的那只手,情绪不明地问了句: “是你?” 未等花白禾开口,她却像是已然得了答案,重又闭上眼睛:“出去。” 花白禾陡然遭了嫌弃,脸上也没有半点委屈和不忿,像个最标准的奴仆,从衣兜里摸出一封信件,往姜窈的跟前递了递,垂眸道: “娘娘,这儿是皇上和姜小王爷命人传入宫的家书……奴才斗胆惊扰了娘娘,这便退下了。” 姜窈听到家书‘二字’,顿时就知道了是浣溪将这个伺候机会让给了花白禾—— 但,此时她却不想计较了。 “慢着。” 姜窈转了个身,面向她的同时从浴池中伸出了手,花白禾愣了一下,才将信件递给了她,还不忘先用软毛巾沾去她掌心的湿润。 姜窈半阖着眼眸,脸上看不出喜怒,却依旧美得令人心惊,眼尾仿佛自带颜色,浅浅没下的弧度,好似被人用细毛笔蘸了墨,在她眼尾绘出的线。 她无名指和尾指夹着皇帝的那封信,选择了先拆姜镇海的那一封。 一目十行地阅完后,她脸上蓦地绽开一个笑容,笑得风华绝代,继而目光落在了花白禾的身上。 然后尾指轻轻一松,那封刘冶寄回的信件就这样轻飘飘地落进了温泉水中,热气腾腾的水很快将信件整封浸湿,毫无疑问,里头的墨字也会很快变得模糊。 花白禾颇有些惊诧地抬了抬头:“娘娘……?” 手、手滑了吗? 姜窈略眯了眯眼睛,薄唇轻启,对她说了两个字,“过来。” 花白禾一头雾水地靠近,结果衣领就被姜窈抬手用食指勾住,弯曲着指头往下拉了拉,霎时间她就因为重心不稳,以至半边膝盖抵在地面上,一手撑着浸染水渍的地砖,猝然近距离对上姜窈的目光。 姜窈就保持着这样的动作,不紧不慢地开口道: “你猜,本宫冷落你这几个月,是因为什么?” 花白禾努力不去看她锁骨下那片牛奶般的皮肤,稍稍转开脑袋:“奴才愚钝,猜不出来。” 姜窈唇边即刻扬了扬,眼眸里的光却冷了下来。 “愚钝?”她说:“有本宫珠玉在前,竟还敢去招惹静嫔,本宫看你不是愚钝,是狗胆包天。” 花白禾陡然睁大了眼睛,像是不明白皇后说的是什么,但低头认错却是一流: “娘娘明鉴,奴才……不敢。” “是不敢招惹静嫔,还是——不敢肖想我?”姜窈顺着问道。 花白禾只能硬着头皮,睁大眼睛立刻跪好,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说不敢触怒皇威,又表了一番作为奴才的忠心,发誓自己只忠诚于皇后。 姜窈冷冷淡淡地听着,从她话中挑出几个字:“对本宫唯命是从?” 花白禾立刻应是。 姜窈意味不明地轻哼了一声,随即却变了脸色,原本只一指勾着她的衣服,现在却多加了几根,拽住她的衣领将她往水池里一拉! “扑通”一声! 温热的水花四溅,花白禾猝不及防栽进里头,好不容易狼狈地站起来,咳得惊天动地:“咳咳……娘、娘娘……” 姜窈却已欺身上前,抬手拨开她湿淋淋的头发,看着水珠从她的眼睫上滑落,顺着脸颊往下流淌,慢慢道:“既是如此,本宫命令你,从今夜开始取悦我。” 花白禾:“……???” “奴才惶恐!娘娘饶命!奴才不敢对您、不敢对皇上的——” 姜窈眼皮子掀了掀,启唇打断了她的话:“皇上?” “谁告诉你,我是他的?” 在花白禾呆滞的刹那,姜窈已扯过她的手,似是要让她亲手摸到真相一般,朝水底下探去—— “表哥你听我解释!” ‘表哥’二字一出,陈文宪脑子里还没转过弯来,却先顺着这声呼唤看了过去,目光幽幽得等着她开口解释。 花白禾干巴巴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仔细想想,她真没什么好解释的。 毕竟她和陈文宪之间谁更优秀,这不是王-八眼都能看出来的吗? 恰在此时,洛笙上前一步,打断了这表兄妹俩深情脉脉的对视。 一道阴影骤然覆盖了花白禾,未等她后腿,洛笙却左膝一弯,下一刻半跪在了她的跟前。 花白禾:“!” 她面上慌的不行,从没想过洛笙居然还要跟她玩大庭广众下求婚这招,即刻就想弯腰去扶面前的人。 “笙笙你这是做什么——” 还没到过年呢,这动不动下跪弄得她怪不好意思的。 后半句话还未说,洛笙已经轻轻低下了头,抬手握住她的脚踝,力道不重,却稳稳地将她的动作定住。 花白禾顺着她的力道,目光往下一落。 见到了自己散落一地的鞋带。 系统在脑海里疯狂地大笑。 花白禾:“……”哦。 洛笙低头帮她将白色鞋带系好,远处天光渐暗,夕阳隐没于地平线下,唯有余晖染红云霞,天地间剩下的这层薄光,就在洛笙脸侧镀了一层。 映亮了她一丝不苟的认真神情。 花白禾心底骤然倾塌下一块,感觉自己胸腔里那只乱跳的小鹿,可能要撞死在洛笙的身上。 洛笙拉了个简单的蝴蝶结,紧了紧之后,重又站起身来,对上了花白禾略显怔忡的模样。 她蓦地勾了勾唇,眼中自信灼灼发亮: “怎么?以为我要求你答应?” 没等花白禾回答,洛笙紧紧凝视着她,眼神里好像伸出了钩子,要将花白禾的灵魂从心灵窗户里拉出来似的,抬手抚上她的侧脸,语气势在必得地说道: “你早晚会是我的。” 说罢,又看了看手腕上的表,自顾自提议:“到你吃晚餐的时间了,我记得你喜欢尝试新鲜的菜式,最近市内新开了一家泰式餐厅,我定好位置了,走吧。” 她牵起花白禾的手,想拉着她走,却见她脚下生了根似的,只顾去看旁边的陈文宪。 陈文宪总算回过神来,满脸不可思议地指了指她们俩: “笙笙,可音,你、你们……” 洛笙无意再给他任何的发挥机会,只是发现花白禾此刻仍旧分了一半的心神在那无用的男人身上,眼中不禁闪过一丝恼意。 装作帮对方挽起耳边的发,洛笙凑到花白禾的耳旁,轻轻落下了一句话。 说话间,她轻蔑地斜睨向陈文宪的方向。 随后,陈文宪看着自己的表妹蓦地睁大眼睛,只犹豫不到半秒,就乖乖随着洛笙离开了,徒留下原地的他,感受还未开场就已落幕的这场戏。 …… 银色的轿车内。 花白禾回味着洛笙刚才在自己耳边落下的温热。 “你觉得他能帮你摆脱我?再看他一眼,我们就不吃饭了,改道去酒店好不好?” 花白禾叹了一口气,偷偷地看了看旁边坐进驾驶座的女人,在内心暗自对系统道: “命运之子也太流-氓了吧?” 系统以为她终于对那需索无度的生活勾回了恐惧,顺势问了句:“怕了吗?” 花白禾在内心疯狂点头:“怕了!” “怕得想对她张开腿!” “然后大喊一声:来呀!正面上我!” 系统:“……【打扰了.jpg】” 花白禾被洛笙在自己跟前露出的霸道的占有欲帅的合不拢腿,脑海中开始几次三番模拟在这狭小的空间内将人压在座椅靠背上,对她实施不法行为。 遗憾的是—— 被弄得披头散发的人常常是她。 花白禾看见从驾驶座上倾身而来的那人,明明对方身上散发的浅淡果香味半点攻击性都没有,却怕得她后背直往车门上抵。 洛笙眯了眯眼睛,见到花白禾悄悄藏到身后、试图拉开车门的手,于是反手就按下了锁定。 “又想跑?” “笙、笙笙,你昨天说过的……”花白禾心跳加速,话没说半句,脸先红了。 洛笙却以为她是气的,顺势挑了挑眉头,她开口说道:“我昨天只说过放你回家,没说我以后再也不来找你了,对吧?” 眼见着花白禾被她的无赖震惊了,洛笙又抬手摸了摸她的脸,动作里带了几分怜惜的意味: “况且——” 她语调懒散地上扬,眼前那人察觉到危险,一颗心跟着她的语调提了提。 只听洛笙娓娓说道:“我之前只想放你缓一天,没想到你居然还是要跑来找陈文宪。” “我有点生气了,你哄一哄我,好不好?” 彼时花白禾几乎缩到了角落里,恨不能将自己挤压成一片薄纸贴在车门上,受惊般的看着她,心道:你要我怎么哄? 是回你家!还是去酒店! 实在不行……尝试一下车-震新玩法,也不是不可以。 下一秒,花白禾下巴被这人轻轻一抬,洛笙叹了一口气,慢慢地进入到她的世界里。 里头含着温柔、缱绻,时不时又因为莫名的妒意和怒气变得更重,直到听见花白禾唔唔的示弱声时,才恢复成轻柔的假象。 良久之后,一直到被放开,花白禾都沉浸在这人乘坐火箭般进步的吻技里沉浮。 耳旁传来那道声响:“你陪我吃个饭,逛逛街,我就原谅你了。” 花白禾蓦地睁开眼睛看她,不敢相信在成年人的世界里,饭后运动竟然只是逛街?! 洛笙瞧见她眼底的惊诧,摸了摸她的脑袋,还是那句话:“在你同意之前,我不会碰你了。” 花白禾:“……”她是真的好失望。 在接下来的一路,花白禾都像颗蔫了的大白菜,萎-靡地瘫在副驾驶上,任洛笙驱车带她去那家新开的泰式餐馆。 …… 整一晚上,洛笙的表现都似是花白禾曾设想过的,最完美的情人。 用餐的时候,洛笙知道她的所有口味;出门走路时,洛笙一直怕她丢似的牵着她;在购物中心里的服装店旁路过时,哪怕她只是对模特身上的衣服投去一秒的注视,洛笙也会将她推进那家店的试衣间,让人拿好最适合她的尺寸。 在这个过程中,花白禾看着洛笙头顶的情感进度,像是蜗牛爬一样,慢慢地从95涨到了99。 她下意识地在内心中摇晃系统: “我之前陪了她两天一夜,只涨了一点,现在跟她吃个饭逛个街,居然就涨了四点!” 系统也觉得稀奇,瞅着洛笙因为花白禾产生的进度,禁不住开始怀疑:之前的九十怕不是和陈文宪半块小饼干的关系都没有,全是花白禾自己打的天下? 还好之前被总部回复了之后,它重新下载了个最新的扫描仪过来,此刻对着洛笙的进度一扫,发现这情感系统依然绑定的是陈文宪。 花白禾痛心疾首:“……她根本不爱我的身体,她爱的只是我空洞的灵魂!” 系统:“【收收戏,算我求你.jpg】” 花白禾吸了吸鼻子:“这寒冷的人世——” 系统忍无可忍:“你给我把衣服穿上!” 进这试衣间十五分钟,花白禾就对着镜子照了十五分钟身上那件内衣,它快被这宿主骚瞎了电子眼。 花白禾‘哦’了一声,依依不舍地脱下身上这件雪白的蕾丝文-胸,镂空的花纹在薄薄的两片白色雪纺布料上,令人可以设想出—— 当身上衣服脱落,只剩它贴身时,那画面具有何等的诱惑力。 然而某只洛姓大灰狼最近改吃素,花白禾就算买了它,也只能骚给自己看。 她慢吞吞地套回自己的衣服。 …… 试衣间外。 洛笙数着时间,正想敲门的时候,门从里头开了,花白禾捂着自己的衣领,恨不能只用指尖部分拎住那一系列超薄的情-趣内衣还给她。 “这、这些都什么呀!” 洛笙眼神暗了暗,问道:“不喜欢吗?” 紧接着,她看到眼前人从耳朵到脸颊,再到脖颈都通红成一片,真像是被她调戏到恨不能立刻原地蒸发的样子。 洛笙略显遗憾地从她手里接过商品,特意挑出那块雪白的布料在她面前晃了晃: “真不要?” 花白禾:“……”其实是很想要的。 洛笙看了看她捂着衣领的样子,仿佛担心被自己推进试衣间上下其手似的,失笑地问她一句:“你不再试了?” 见到花白禾疯狂摇头,她略显惋惜地转过头—— 对柜姐说道: “这件,买单。” 长乐殿的烛火常常一亮就是整夜。 殿内的下人们跟着忙碌到脚不沾地,可即使如此,也没妨碍到他们八卦的心思。 太监甲:“听说了吗?近些日子,清嘉姑姑不知做错了什么事情,娘娘连正殿的门都不让她进呢。” 宫女乙:“清嘉姑姑一向做事妥协,老实本分,也不知是做了什么事情惹的皇后娘娘大怒。” 太监丙凑了过来:“我听说啊,是她擅自勾结了储秀宫的主儿,吃里扒外。” 宫女乙平常跟着清嘉做事,也受过她恩惠,顿时开口:“别瞎说,清嘉姑姑对娘娘一心一意,听说她当年进王府时,就是因为救过娘娘一命。” 两个小太监顿时回道:“你怎么就知道了?指不定是储秀宫那位给了她什么不得了的好处呢?” 宫女乙还想反驳,冷不防旁边传来一句:“你们都没事儿做了吗?” 他们一回头,正见到浣溪手里托着个盘子,冷冷看了过来:“娘娘待清嘉如何,也是你们能议论的,我看你们是舌头生的太长了吧?要不要我替你们拔了?” 几人顿时吓得一激灵,赶紧跪了下来:“浣溪姑姑饶命!我们再也不敢了!” “赶紧滚去做事,再让我发现你们躲懒,仔细你们这一身皮。”浣溪因手中还有事,没空与他们计较,骂完就走进了旁边的院子里。 …… 花白禾正在里头帮她核对秋菊宴要请进宫中的王公大臣花名录,旁边桌上还放着其他浣溪忙不过来的杂事。 浣溪刚一进门,脸就苦了下来:“你倒是哪里惹了娘娘,赶紧去认错啊,我这会儿总算知道你平日里有多少事要忙了,昨儿奉命去库房清点东西,那往常都是你负责的,我什么都不知道,饿了一天还没点完。” 说完她又求道:“好清嘉,你快同情一下姐妹我!” 花白禾其实也没猜出来姜窈生气的理由是什么,不过这样她也不用继续纠结重生的姜窈要做什么,只顾注意着自己的任务就行,平日还能落个清净。 她笑着用手里的册子轻轻拍了下浣溪的脑袋,又将本子递给她:“娘娘有意锻炼你,你应当高兴才是,哪有你这么不求上进的贴身宫女?拿去,名册我对完了,没有错漏。” “至于娘娘那儿,你也看到了,哪怕守夜的是我,清早她也是让你进屋伺候的,我何必上赶着招她的眼,你若有事要我帮忙,吩咐一声便是了。” 浣溪接过她手头的册子,转手就放到了一旁,从自己拿来的托盘里取出了一封涂着火漆的信,对她神秘地眨了眨眼睛: “当当~我帮你争取到了一个去跟娘娘认错的机会。” 花白禾扬了扬下巴,显然不是很相信她能给自己支出什么好招。 浣溪高高兴兴地说道:“大军已开拔两月有余,姜小王爷此次被圣上钦点随军,这是他送入宫中的第一封家书,以娘娘对姜小王爷的感情,你若是将这个亲自——” “停。”花白禾从听见‘姜小王爷’这四个字起,就有了个相当不好的预感。 上次就是这个人,害得她大晚上在美人作陪的情况下,只能干巴巴念了一晚上的理论教学。 花白禾说:“这个好消息,还是你去送吧,娘娘若是发现送的人是我,说不定原本的好心情都没了。” 浣溪脸上的高兴立刻没了。 她本也长的小家碧玉,拉着花白禾的衣袖晃了晃,此刻又放软了声音去求她,立刻让这朵没节操的花举手投降: “好好好,行,东西放下,你麻利儿做事去,娘娘那头还等着呢。” …… 是夜。 花白禾怀中揣着姜镇海传入宫中的家书,加了一份恰好午后又传入宫中的皇帝家书,接过浣溪手中的毛巾等物,乖巧地等在殿外,等着皇后从澡池里出来,好近身伺候。 姜窈最近被宫中事物烦扰,今儿下午又陪着太后去庄子里泡温泉,也就趁着晚上这会儿功夫能跟着放松一段时间。 所以花白禾等了许久,里头才传来姜窈唤人的声响,带了些餍足的懒意,听得花白禾都有点发酥。 她恭敬地推开门,反手关上之后,放轻脚步往里走去,视线只看着脚下的地面。 坐在硕大浴池中的女人正舒服地闭着眼睛靠在边缘,脑袋微微往后仰,听见来人的细微动静,轻声道: “浣溪,帮本宫捏捏肩。” 花白禾半蹲下-身子,抬手捏上那肩膀的时候,低头便看到那漂亮的锁骨线条。 还有雾气蒸腾的水面上虚虚飘浮着的紫红色玫瑰花瓣,合着渺渺雾气,将水底下藏着的颜色遮了八分。 她规矩地只扫了一眼,就专注眼前的工作。 谁知姜窈感知到第一下的力度之后,却蓦地从慵懒的状态里睁开了眼睛,脑袋微偏了一下,见到放在自己肩上的那只手,情绪不明地问了句: “是你?” 未等花白禾开口,她却像是已然得了答案,重又闭上眼睛:“出去。” 花白禾陡然遭了嫌弃,脸上也没有半点委屈和不忿,像个最标准的奴仆,从衣兜里摸出一封信件,往姜窈的跟前递了递,垂眸道: “娘娘,这儿是皇上和姜小王爷命人传入宫的家书……奴才斗胆惊扰了娘娘,这便退下了。” 姜窈听到家书‘二字’,顿时就知道了是浣溪将这个伺候机会让给了花白禾—— 但,此时她却不想计较了。 “慢着。” 姜窈转了个身,面向她的同时从浴池中伸出了手,花白禾愣了一下,才将信件递给了她,还不忘先用软毛巾沾去她掌心的湿润。 姜窈半阖着眼眸,脸上看不出喜怒,却依旧美得令人心惊,眼尾仿佛自带颜色,浅浅没下的弧度,好似被人用细毛笔蘸了墨,在她眼尾绘出的线。 她无名指和尾指夹着皇帝的那封信,选择了先拆姜镇海的那一封。 一目十行地阅完后,她脸上蓦地绽开一个笑容,笑得风华绝代,继而目光落在了花白禾的身上。 然后尾指轻轻一松,那封刘冶寄回的信件就这样轻飘飘地落进了温泉水中,热气腾腾的水很快将信件整封浸湿,毫无疑问,里头的墨字也会很快变得模糊。 花白禾颇有些惊诧地抬了抬头:“娘娘……?” 手、手滑了吗? 姜窈略眯了眯眼睛,薄唇轻启,对她说了两个字,“过来。” 花白禾一头雾水地靠近,结果衣领就被姜窈抬手用食指勾住,弯曲着指头往下拉了拉,霎时间她就因为重心不稳,以至半边膝盖抵在地面上,一手撑着浸染水渍的地砖,猝然近距离对上姜窈的目光。 姜窈就保持着这样的动作,不紧不慢地开口道: “你猜,本宫冷落你这几个月,是因为什么?” 花白禾努力不去看她锁骨下那片牛奶般的皮肤,稍稍转开脑袋:“奴才愚钝,猜不出来。” 姜窈唇边即刻扬了扬,眼眸里的光却冷了下来。 “愚钝?”她说:“有本宫珠玉在前,竟还敢去招惹静嫔,本宫看你不是愚钝,是狗胆包天。” 花白禾陡然睁大了眼睛,像是不明白皇后说的是什么,但低头认错却是一流: “娘娘明鉴,奴才……不敢。” “是不敢招惹静嫔,还是——不敢肖想我?”姜窈顺着问道。 花白禾只能硬着头皮,睁大眼睛立刻跪好,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说不敢触怒皇威,又表了一番作为奴才的忠心,发誓自己只忠诚于皇后。 姜窈冷冷淡淡地听着,从她话中挑出几个字:“对本宫唯命是从?” 85.第 85 章 乖乖去补齐订阅啦~摸你小脑袋! 西北契丹全部能打的兵马不过三万, 其中耶律荻部骁勇善战的勇士也不超过八千。 由此可见刘冶此次想将耶律荻部一网打尽的决心。 令前朝震惊的是,此次皇帝不仅一意孤行, 要亲自率部与荻戎抗击,甚至还嘱意将皇后也一同带走,若不是几位上了年纪的御史在朝堂上作出一副要一头撞死、血溅三尺的决心来劝谏, 刘冶说不定这个小愿望也被满足了。 颇感遗憾的他, 临走的前一晚还到长乐殿宿下,让里头的烛火点了一夜。 不巧的是,这次守夜的人恰好是花白禾。 她表面上在内室门口正襟危坐, 表现出一副恪守岗位的模样, 实则恨不能将自己的耳朵尖尖竖起, 去捕捉里头的细微动静。 初时半点动静也无, 后来逐渐传出细细碎碎的呻-吟声,花白禾听不真切, 只能依稀跟着那好听的调子叹一声: “唉,姜窈的床就是这点不好——质量太结实。” 弄的她只能将就听听这吴侬软语般的吟哦。 系统:“【你还要怎样?.jpg】 …… 后半程那声音逐渐隐没, 花白禾被禁闭的殿内地龙捂得昏昏欲睡,等清早皇帝开门吩咐一声‘进来伺候’时, 还迟钝地好几秒没反应过来。 待到她打好了洗漱水端进室内,恰看到姜窈半蹲着身子, 一丝不苟地给刘冶系贴身软甲各种绑带的模样。 她有意上前去接过这伺候的活儿, 却被姜窈抬手躲过, “你不知道行军软甲的构造, 还是本宫来吧。” 说完, 姜窈吩咐她去长乐殿的小厨房里让厨子上些软糕过来。 与此同时,她轻柔地对皇上说道:“行军路上多艰苦,若是让皇上早起便吃干巴巴的饼子,多少难以下咽,若是粥汤,又难免不方便,便委屈皇上先垫几口娘们喜欢的软糕了。” 刘冶顿时笑开:“你倒还记着朕上次说你花茶那事儿——皇后精心给朕准备的东西,又怎么能说是委屈?” 花白禾被这对帝后的恩爱秀了一脸,悄悄地退下去传膳。 退出房间后,她见左右无人,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喊系统:“姜窈为什么那么喜欢逗我玩?” 前段时间深夜殿中的那个问题仍然徘徊在她脑中,久久不曾散去。 ——这里面,哪样能让你念念不忘呢? 花白禾当时打了个哈哈,面上装作很诚恳的样子:“娘娘,奴才虽见识不多,却也知道这里头样样都是上好的玉材、银饰,自打奴才跟了娘娘以来,按理眼皮子不该如此浅,只是……奴才终究难免俗,见着金的银的玻璃种玉料,就挪不开眼了。” “娘娘若是想赏赐奴才,奴才这就先谢过了。” 当时姜窈目光灼灼看了她许久,看得她一颗心扑通扑通狂跳时,等来的却是一句意味深长的: “那么,你是都喜欢了?” 花白禾适时露出了一个害羞的财迷表情,然后……她就被姜窈给撵出去了。 迫于系统淫-威的她,对不能主动勾搭美人皇后十分抱憾,但每每见到姜窈跟皇上帝后情深的模样,让她也是摸不着头脑,不明白自己这么一块糙肉怎么就遭了惦记。 ——明明按照这个趋势,皇后和皇上幸福美满到大结局是必然的。 “可能是宫里生活太无聊了,她拿你逗个乐子,”系统说:“反正只要不是你想的那样,我都ojbk。” 说完它就发了张动图,上面是个肌肉满身的糙汉子,穿着开档……不,开衩旗袍得意地扭着腰的模样。 花白禾木着脸:“对方已拒收您的消息。” …… 一人一系统互相怼了几个来回,花白禾走在去后厨房的路上,想了想对系统说道:“你把这个世界的剧情再给我传一次,我现在觉得只看前半部分,好像不太保险。” 系统:“【你可能是想气死你爸爸.jpg】【资料下载.zar】” 花白禾无视它的抓狂,对比了一下现实进度,发现如今后宫还算安稳,沈青玉不争宠,未来要进宫成为皇后劲敌的那个妹妹嘉妃,这会儿还不知道在哪儿。 只是西北之战却提前开始了,而且皇上这次不是坐在安稳的大后方点兵点将,反而亲自率部出征—— 花白禾愣了一下,心底有个大胆的猜测: “系统?是不是还有别的任务员改了世界进度?” 系统闷闷地回了一句:“我是新出的任务系统,排名靠后,权限很低,无法得知其他部门的情况。” 花白禾‘哦’了一声,只往沈青玉这只没丢命,还稍稍改动了些许命运的小蝴蝶身上猜了猜,而后收敛了心神,将上次没看完的剧情继续浏览完毕。 姜窈的下场比她想象中还要惨。 自从被诬陷成善妒之人,害得嘉妃丢掉孩子之后,她因为过度抑郁的,又失去了自己早产的孩子,受到了皇帝的冷待。 长乐殿渐渐萧条下去,身边最忠诚的奴才被她早早送出宫去,偌大的宫里,只剩她一个,堂堂大雍的皇后,沦落到被嘉妃派来的宫人苛待的地步,每天忍受冷水冷食和嘲讽,不久她就病倒了。 皇帝听闻之后,终究还是去看了她一次,而后惦记起了旧情,将那些慢怠的奴才通通重责,又有要恢复皇后殊荣的意思。 然而不久后,太后的六十大寿时,姜窈被人在饭菜里下了西域来的怪药,一向温柔文雅的她当庭出丑,丢尽了皇室脸面。 刘冶拉不下面子,再没话头替她转圜,第二天就下旨,褫夺了她的皇后位置,让她去冷宫思过。 那时候,姜窈的第二胎已经有四个月了。 她是带着自己没来得及面世的孩子,在冷宫中被冻死的。 看完整个故事的花白禾:“……” 她有些难以想象那样的落魄模样会发生在现金光芒万丈的姜窈身上,以至于踏进小厨房的时候被门槛绊了一下,差点把门牙送给灶台。 …… 三刻钟后。 刘冶用过早餐,早早就离开了,桌上盘子里只剩了一两块冷掉的红枣软糕和小米糕。 姜窈坐在梳妆台前,拿着木梳慢慢地顺着自己的秀发,在花白禾进来收拾桌上残余时,冷不防开口问道:“昨儿是你守夜?” 花白禾应了一声,视线下意识地往她那儿挪去,却规矩得只将目光停在她雪白的下巴皮肤上。 谁知等了许久,姜窈却没下文了,只对她淡淡支了一声:“去内务府唤江德胜来长乐殿一趟,本宫要吩咐他一些事。” 花白禾点了点头,就往外去了。 刚一出门,却见到沈青玉的贴身婢女春桃绞着手帕,在长乐殿的不远处来回踱步,显得有些焦虑的样子。 瞧见花白禾的身影,她急忙迎了上来,松了口气道:“清嘉姑姑,您今日若是得空了,请来储秀宫见一次主子吧。” 花白禾之前因为罚抄事件,基本路上都避着储秀宫的方向走,这会儿见到春桃的反应,不禁有些愣:“怎么了?” “娘娘在沈家的手足,沈香兰小姐,前段时间跟着沈家家母去山上礼佛,不幸被贼人掳走,如今全无下落,娘娘这几日都忧心地茶饭不想,我实在是没辙了。”春桃满脸的着急不似作伪。 花白禾却有些纳闷: 刚惦记完姜窈未来的敌人嘉妃,她就出了事……这未免也太巧了? 她三言两语安了春桃的心思:“今日我若得空,会与皇后娘娘报一声,往储秀宫去问候静嫔娘娘。” 春桃眉目间的忧愁总算退了点—— 她就知道清嘉能有办法!自家娘娘见了她一定很高兴! 她欢欢喜喜地走了,却没发现花白禾盯着她的背影,眼睛里都是遗憾。 “要是沈青玉连自己亲妹都能下手,我只能说——”系统慢慢地开口。 花白禾赞同地点了点头:“她一定是个狼人。” …… 不多时,江德胜得了旨意,麻利地来了长乐殿。 花白禾侍奉在旁,发现姜窈竟然当着她的面,跟着江德胜打了好几个哑谜,而江德胜言语间也多见对皇后的谄媚: “事情办的如何了?” “娘娘放心,您吩咐下来的事,奴才哪儿敢怠慢,您擎等着消息吧。” ……这情形,倒像是姜窈早把江德胜收到手底下了似的。 她在旁边云里雾里地听了一通,还待琢磨,后头姜窈却又正儿八经地问起今年内务府采购的过冬皮子,让务必保证前线将士的供给,后宫一应开销从长乐殿带头削减。 江德胜领了旨,恭恭敬敬地行了礼才往外走。 花白禾作势要去送,跟着他一路出了主殿的大门,状似不经意地问了句:“德胜公公,娘娘前几日吩咐的事情,您若是有什么不便的地方,大可与我说一声。” 江德胜年纪轻轻能走到内务府总管的位置,自然也不简单,顿时就对她拱手笑道: “这些活计哪儿至于麻烦清嘉姑姑,您好生伺候着娘娘,那好消息呀,自然就会长着翅膀飞到您跟前。” 花白禾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比了个小鸟飞的手势,目送他转身离开的身影,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 “统儿,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她在心里呼唤系统。 系统和她想的一样,几乎和她同时开口。 系统:“皇后不会是重生的吧?!” 花白禾:“姜窈不会是另一个任务者吧?!” 正当时,花白禾身后传来一句温柔到令人骨头都发酥的问话: “清嘉,既是对本宫的事情如此好奇,不妨直接来问问我?” “今天开始文理分班,咱班老江肯定要重新安排座位,要是给你换到一个小姐姐,哥你要对人家绅士一点,现在天这么冷,你下课的时候要记得帮小姐姐的杯子倒热水,处好同桌关系很重要的,知道吗?” 说话间,那个女生已经将挂在背包带上的那个妙蛙种子重新弄正了,绿油油地在她书包背带上晃着。 那人的声线让人初听就感到惊艳,是细细的温润,使人忍不住想看拥有这样嗓音的人生着什么模样—— 洛笙说不上自己那一刻怀着怎么样的好奇,然而一转头,却听见了时光在耳边的叹息声。 那人仿佛生来就是为了打破“声音好听的女生一般长的不怎么样”这句传言,眉目里落下的晨光,几乎让她的出场都自带了与周遭人不同的光环。 阳光从她的发间旋转跳跃而过,洒下金色的碎粉,那人唇边露出个温柔的弧度,从前方男生手里接过自己的豆浆,粉唇轻启,整齐的牙齿轻咬住纤细透明的吸管。 眼睫齐刷刷地垂落下去,遮住了那漂亮的黑眸,也遮去了旁人窥视她的唯一窗口。 除却洛笙之外,周遭还有许多男生也悄悄地将目光投到她的身上,不多时男生内部就传出了‘这届校花花落谁家’的争执。 有些出乎洛笙意料的,她的同桌恰好就是那人口中的哥。 “你叫洛笙?我知道你,文科第一的才女,我叫陈可音,唔,这个木讷家伙的表妹。”说话的时候,洛笙看到她用手中的笔戳了戳前头男生的背,对自己歪了下脑袋,露出个灿烂友好的笑容。 被那个甜美笑容所吸引的时候,洛笙就牢牢记住了这个名字。 一路从高中走到大学,她始终想要离那分灿烂近一些,更近一些,在收到陈文宪表白的时候,她还特意朝那人的方向看了一眼—— 知道自己喜欢香槟玫瑰的人只有陈可音一个人而已。 最终她却是从陈文宪的手里收到了这束花。 也许是失望,也许是想气一气她,总而言之,洛笙答应了和陈文宪的交往。 但直到大学毕业,对方每一次拉着她出门,话里话外却始终没离过‘表哥’二字,陈可音几乎对自己表哥身上哪怕只散发着丁点微光的优点都能如数家珍。 ……陈文宪就如此优秀吗? 洛笙看着站在近旁的人,三番五次想问出这个问题,最终却还是朝现实里这甜蜜的折磨低了头。 ——只要能看到她,一直能站在她身旁,也就够了吧? 何必将自己那点见不得人的心思说出来,吓到她呢? 但有些贪念,却不由洛笙自己控制,从黑暗里生长而出的藤蔓一旦见了光,就再难缩回到那暗无天日的世界里。 随着她和陈文宪的婚事提上日程,洛笙终于痛苦地发现: 她自欺欺人不下去了。 事实就是,陈可音从来没有喜欢过自己,她放在陈文宪身上的目光,比放在自己身上要多一百倍,一千倍。 …… 今晚的事情成了洛笙情感爆发的导-火-索。 她又看见陈可音出来陪陈文宪喝酒。 帮陈文宪挡桃花的人是陈可音,帮陈文宪追妻的人还是陈可音,平日里对陈文宪的情感嘘寒问暖的还是陈可音—— 别人家的表兄妹感情会好到这个地步吗? 洛笙拒绝去想。 当她一如既往出现在那吧台附近的时候,陈可音恰好从高脚凳上下来,却一下子没踩稳脚跟,被洛笙及时扶了一把。 被她扶着的人抬头看了她一眼,抬手就想甩开她,只顾指旁边那个喝趴到盯着酒瓶子一个劲猛瞧的人: “表哥在那儿呢。” 表哥、表哥,又是表哥。 洛笙几乎不想去看那个酒量奇差,却又格外爱喝酒的男人,形容不出自己刹那间涌上心头的火气,她固执地揽着眼前人的腰,对陈文宪的方向遥遥开口道: “我先带可音回去。” 陈文宪抬头看了她一眼,也不知是听没听懂,只对她挥了挥手。 …… 回到眼前。 花白禾听见那句反问,满头雾水,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然而女人灵敏的第六感雷达正在滴滴作响,告诉她目前的情况相当不对劲,好像洛笙身上被人按下了什么按钮,下一刻就能扑上来将自己一口口吃掉似的。 为了保险起见,她决定忘掉刚才那个奇怪的吻,装作自己已经醉的不省人事。 眼尾上勾的眼眸里氤氲着水雾,将其间的情绪模糊到懵懂,仿佛刚才花白禾只清醒了那一瞬,就又被酒精作用得迷失在了眩晕和虚幻中。 洛笙看着眼前人那副分明晕晕乎乎分不清现实,却又显得无比乖巧、听凭摆弄的模样,她心中的那点怒意里又掺杂了几分复杂的情绪。 一会儿想着若是可音这幅模样被别人看去了,自己得有多么的嫉-妒。 一方面又庆幸,还好现下只有自己能看见。 她手头动作轻了些,俯身一手穿过花白禾的后颈,另一手将那微凉的毛巾在她额头上又翻了一面,看着她双颊上体现酒量不济的通红,低声叹道: “下次别在外面喝这么多了。” 话语的情绪十分像是妻子嘱咐自家丈夫那般贴心。 却听得花白禾悚然一惊! 她浑身僵硬了一下,为避免暴露自己的清醒,临时嘟囔出一句:“水呢……” 说话间,她还不自觉地舔了舔自己的下唇。 微微干的嘴唇上霎时间覆上一层水光,夜晚赴约时抹上去的漆光唇釉久旱逢甘霖,在灯光下将她的唇形描摹成桃花色。 那光泽水润似桃味果冻,让洛笙一时间看得入了神。 对方久久没动弹,让花白禾意识到自己的嘴唇又要遭祸祸,及时动了动脑袋,拧着眉头,好似不太舒服似的,又来回嘟囔了几句口渴,想喝水之类的内容。 最终让洛笙对她的心疼战胜了那一亲芳泽的欲-望。 察觉到身边那道温度的离开,听见卧室门被重新拧开的声音,花白禾在心中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系统的声音恰到好处地响起: “根据对女主角的行为分析,她似乎对宿主抱有好感?!” 似乎觉得标点还不够表达自己的震惊,系统说完后还在花白禾的脑子里糊了一张表情包: 【这场面我真他妈没见过.jpg】 显然,看见命运之子一言不合走了百合线,这对它刚出厂的核心芯片造成了无与伦比的冲击。 花白禾冷不防被一张抱紧自己的图拍了一脑门,听着自己胸腔里,还没从刚才被洛笙亲吻的刺激中缓过来的心跳声,在心底面无表情地回了系统两个字: “废话。” 洛笙总不至于因为从没跟人有接吻的经验,突发奇想要体验一下,拿她做了白耗子吧? 系统未雨绸缪地提醒了一句:“宿主本身属于扰乱世界的存在,不允许和剧情相关人物发生恋爱关系。” 花白禾一脸绝望地将自己在床上摊成大字:“我知道。” 如果和洛笙谈恋爱能完成任务,与其指望那个酒商为负的表哥追到对方,她还不如一开始就自己上。 反正她在原先的世界里早就弯成了蚊香,而且洛笙身上那股御姐的气质也很让她着迷。 之前做这个任务的过程中,为了避免自己对洛笙关注过多,花白禾还特意将任务的重心全转移到了陈文宪一个人的身上。 可这世界偏偏就要教她什么叫做“无心插柳柳成荫”。 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将这一切归功于自己当初来这世界时,定制身躯容貌时的标准值选的太高的缘故: “都是我的美貌惹的祸。” 才让洛笙在人群里多看了她一眼,从此不能忘记她的脸。 系统被她的无耻震惊了,良久之后,它回了花白禾另一张表情包:【你的戏可以和你的钱一样少吗?.jpg】 花白禾:“……” 就在这一人一系统为剧情的神展开所惆怅的时候,洛笙端着温开水进来了。 花白禾收回自己放纵的手脚,恢复成侧躺的姿势蜷在床尾,假装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身在对方的家中卧室。 就在她以为洛笙要将自己推醒,好让自己起来喝水的时候—— 洛笙轻轻扣着她的下颌,直接将温软的双唇再次送了上来。 温热的水流从对方口中徐徐渡来,流淌进她口中的每一个角落。 花白禾只犹豫了半秒,就乖乖地将她喂来的水都喝了下去。 原因无他,她是真的渴了。 洛笙似乎有感于她的乖巧,将这项活动乐此不疲地进行了三四趟,直到花白禾拧着眉头偏开脑袋去,她才将人的下巴松开。 就在花白禾以为今晚的荒唐仅止于此,决定将今晚之事全当做一场梦,过后就忘却的时刻,洛笙将水杯放到床头旁的桌上,回到床尾坐下。 身侧的床铺塌陷下一块,花白禾下一秒就被洛笙抱着枕到了她的腿上。 对方用双手指尖按在她两侧的太阳穴上,节奏适中,一下下地替她按摩着,不过半分钟,就舒服地花白禾想把眼睛眯起来。 就在她即将卸下防备的那一刻,洛笙的声音猝不及防从上方传来: “舒服吗?” 在花白禾还没想好如何往下装的时候,洛笙微冷的嗓音再次响起: “舒服的话,就别装睡了,嗯?” 系统被她刚才临死前试图表白的大胆行为吓了一跳,差点因为监-控不力受到上头警告,此刻被她蹬鼻子上脸的要求气到发笑: “行,下次我挑个能一点点放干你身体里血液的世界。” 花白禾:“……当我没问。” 她抱膝坐在原地,慢慢缓了过来,突然理解了最后那个任务的深意—— 洛笙之前就是因为车祸丧生的。 也对,让一个人情感圆满的前提,是这人得继续活着。 系统怼也怼过了,见她只呆呆坐着,以为她还沉浸于上个世界的故事,没再开口去打扰。 许久之后,花白禾稍一抬头: “你们做事效率这么低吗?评分还没出?我这等一个亿开奖都等半天了。” …… 同时,主神空间内。 “第3928号世界任务已完成……正在检测世界运行能量……能量维持动态平衡……世界拯救成功。” 这声音报完之后,旁边闭目养神的男人霎时间睁开了眼睛,不复之前的惫懒模样。 “能量平衡?抽取世界数据。” 他开口命令道。 很快,花白禾曾待过的那个世界后续模样便呈现在了他的跟前。 洛笙怔愣地从地上站起来,由于任务员花白禾是干扰这个世界的存在,所以任务一经完成,会自动被世界所抹除。 这也就意味着…… 其实那场车祸并不存在,司机以为自己撞到了东西,惊魂未定下车之后,发现是自己的错觉。 他本就是酒-驾…… 他骂骂咧咧地回头去看,只看到了洛笙从地上站起来的样子。 那人疯了一般地想追上来找自己曾经在意过的人,却连半滴血的痕迹都没找到,只能见到那汽车绝尘而去的样子。 主神并不在意世界之子这一时的疯癫,他知道,这人迟早会忘了那个任务员—— “时间拉到二十年后。” 他下达了指令,镜头便集中在了二十年后的洛笙身上。 她独自捧着一束鲜红的玫瑰花,站在墓园里。 前头的墓碑上没有照片,也没有名字,不知她在祭奠着谁。 墓园内的微风安静拂过她的鬓角,露出她已经有些岁月痕迹的眼角,只眼底的沉色比起二十年前更甚。 五官的棱角与眼前墓碑边角一般冰冷。 从她身上昂贵低调的穿戴,以及周身颇有些不近人情的威势里,不难猜到此刻的她已经具有相当的社会地位了。 她将手里的花放到面前这块墓碑上,哪怕知道这块墓地下空空荡荡,也不妨碍她对这白石碑自说自话: “他们都不记得你了。” 陈文宪说他从来没有过表妹,就连陈可音的父母都是因为本身生理有碍,在国内无牵无挂,所以双双跑到国外去打拼的。 连当年高中毕业照上,都没留下陈可音的身影,仿佛她只是洛笙自己臆想出来的,还有血有肉,有名有姓的人物。 她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自嘲地笑了笑,喃喃道: “我都快忘了你的声音了……” 开始遗忘一个人的标志,是从忘记她的声音起。 只是—— 明明是朵素百合一样的人,偏偏让她觉得只有这样浓烈的颜色能衬上。 也许正是这样矛盾的违和气质,才让洛笙能坚定相信,如此人物绝不是她能凭空想出来的。 她俯身将花放下,抬手用拇指摩挲了下那粗砺的墓碑表面,似是在问那从不存在的人,也似是在问自己: “……我还能来几次呢?” 在第几次之后,她就会彻底忘掉这个人呢? 主神见到这出乎意料的一幕,眼中出现稍许惊疑,即刻下令道:“上传第3928号世界之子相关资料。” 他倒是好奇,这人的精神力有多强,竟能强迫自己与世界规律相抗衡? 不多时,数据传达到了他脑内。 比那突出的精神力更优秀的,是两格十分突兀的情感值。 不论是象征正面情绪的红色那栏,还是象征负面情绪的蓝色那栏,通通都是满格。 这人心中有多深的爱,就有多深的恨。 主神蓦地低声笑出来:“能量达到动态平衡,世界即可达到稳定……原来如此!” 他说:“我要奖励这个任务员。” …… “宿主花白禾评分已生成——s级优秀,奖励‘情感清洗’权一次。” 花白禾所等的评分终于姗姗来迟地下达了。 别说是花白禾,连系统都被这史无前例的新手高分惊到了。 ——它以为自己一直以来吐槽的对象是个青铜,没想到是个王者? 花白禾倒是很淡定,问系统:“‘情感清洗’权是什么东西?” 系统耐心解释:“任务员经历的世界很多,为了更好地完成任务,避免让自己沉陷于任务世界,在‘情感清洗’之后,你所经历的事情,对你来说就像是别人的故事。” 花白禾懂了。 在系统询问她是否使用的时候,她慢慢地吐出两个字:“不用。” “什么时候开始正式的第一个世界?”她又问道。 系统想到她的成绩,觉得自己可以给她点额外的奖励。 听说别的组的新人在完成任务之后,都会看看之前那个世界的后续发展,它决定参考一下。 “上个世界你有没有什么不舍得的人或者东西,我可以——” 花白禾眼前一亮,打断道:“你可以把那件内衣带来给我???” 系统后半句慢慢吐出:“……让你再看一眼。” 花白禾:“……”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系统故作无事:“现在开始导入下个世界数据——” 86.姐姐,双修吗(二) 乖乖去补齐订阅啦~摸你小脑袋! “笙笙?” 因为洛笙还没和陈文宪成婚, 所以她那个‘表嫂’称呼也只敢在私下里叫, 平日里两人的关系更似朋友。 黑色的眼瞳被灯光照的熠熠生辉,其间的疑惑情绪浮出, 她似乎弄不清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道洛笙怎么会在这里。 如果不是洛笙很确定之前碰她的时候感受到的那点僵硬, 还真是要被她骗了过去。 “你以为是谁?”洛笙唇角挂了点似笑非笑的弧度,自上而下地打量着她。 从下方的角度往上看去,花白禾不得不承认洛笙这纯天然的颜值相当在线, 就连眼角微敛, 略略飞扬的线条都诉说着迷人。 真好看。 花白禾兀自沉浸在对方近距离的美颜中,面上仍是一副“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的茫然样子, 直到洛笙语气沉了沉, 问出下一句: “或者,你希望是谁?你亲爱的表哥?” ‘亲爱的’这三个字和陈文宪那副老实巴交的脸放在一起,差点让花白禾当场哆嗦出来。 迫于对方无形中倾洒的气势,她张了张嘴, 装傻到底:“笙笙……你在说什么啊?” 随后,她像是忽然明白了对方所指的意思,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甚至撑着床铺坐了起来, 脸上出现几分急切,下意识地不住摇头, 眼神紧紧盯在洛笙的脸上: “笙笙,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我跟表哥只是从小到大玩得比较好而已, 你不是一直都知道的吗?是不是我之前有哪里做的不对?要不然……要不然以后我就跟表哥离远一点,好不好?” 她脸上出现了几分被误会的难过,紧盯着洛笙就怕她不相信,几乎要作出指天发毒誓的口水剧经典动作了—— 毕竟,花白禾也不想让自己到头来变成洛笙和陈文宪之间最大的阻碍。 这样跟她的任务初衷就背道而驰了。 从头到尾,洛笙就静静地坐在床尾看着她。 …… 花白禾说完之后,紧张地去捏身侧的被角,看她的目光渐渐变得小心翼翼,见她还是不说话,又补了一句: “笙笙,你相信我,我前段时间刚申请了外调,等你和表哥结婚之后我就不在这座城了,今晚只是表哥知道你工作忙,才邀我一块儿喝酒的,请你千万千万别多想,好不好?” 洛笙整句解释全没听进去。 满脑子都集中在对方申请了外调的这件事上。 陈可音要走。 只要把她丢给陈文宪了,陈可音就想离开她。 或者说,这人从来也没想过要留在她身边。 想到这里,洛笙眉眼间的寒意更重,像是汽水里丢进了两颗冰块,将周围空气都冻得滋滋作响。 花白禾察觉到她周遭气压的下降,飞快调动自己的脑细胞,反省刚才话中有没出现失误,正待再生一计的时候,洛笙终于开口了。 她一字一顿,不紧不慢地说道:“你确实应该离陈文宪远一些。” 闻言,花白禾眼中光亮渐渐降低,面上带了些被误会的黯然,却一时生不出更多力气去反驳,只能默默点头。 刚应了没几下,又听见洛笙慢悠悠地吐出下一句: “因为我会不高兴。” 花白禾没辨出她话里的另一重意思,还在胡乱地点头。 同时在心中训斥系统:“我之前说什么来着?表哥表妹的,迟早要出事!” 洛笙见她根本没听懂自己的话,倾身上前,抬手自后抚上她的后颈,与她近距离地四目相对,眼中似有沉沉雾霭: “不论是陈文宪、李文宪,还是别的什么,所有除我之外的人,你都不许靠近,懂吗?” 花白禾:……我不是很想懂。 她正欲开口,洛笙放在她后脖子上的手掌却动了动,缓缓摩挲着掌心细腻的皮肤的同时,看向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令人胆战心惊的占有欲。 花白禾经不住那分温痒,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嘟囔似的小声喊着她: “笙笙……你是不是喝醉了?” 洛笙听罢,冷笑一声。 那哼声听的花白禾直想发抖—— 下一秒钟,洛笙又一次凑过来,当着她清醒的时刻,将她推在玫瑰红的床铺里,俯身吻了她,甚至还用双手捧住她的脸颊,带了些决绝到底的架势,掠尽她体内的每一分气息。 花白禾被她亲的晕头转向,在心中狂呼系统: “这是她第三次亲我了!今晚第三次!再这样下去我就——” 系统:“你就?” 花白禾:“我就忍不住了!我要翻身将她压倒,然后把她……” 系统强忍住了她污言秽语的杀伤力,甩给她一张抬手捂住身旁小伙伴嘴巴的图:【不!你不想!.jpg】 花白禾:“……” …… 洛笙将有些气喘的花白禾放开,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随着她说话的动作,湿热的气息深深浅浅喷薄在花白禾的唇瓣上: “现在,知道我什么意思了吗?” 花白禾的视线不敢与她对上,怕管不住心里那只迷路乱撞的小鹿,只得抬手挡了脸,露出有些无助的模样,视线只敢斜斜看向指缝后,眼角末尾的风景。 她这幅模样落在了洛笙的眼中,就成了她拒绝接受现实的表现。 也是…… 可音对陈文宪付出了那么多,眼里又怎么装得下别人?又怎么可能知道自己曾在旁边注视过她那么多年? 这会儿的陈可音,说不定已经在心里大骂自己是变-态,又或者想将这一切当作一场疯狂的梦。 可是洛笙不想这样。 既然自己等了这么多年之后终于踏出了这步,她绝不能让关系倒退回去。 假如今晚让陈可音离开了,这人也许会立刻逃到她够不到的地方去。 洛笙心中已经作下了决定,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从原本抚摸着花白禾脸颊的动作,慢慢下移到身下这人的唇上。 她的拇指带了些力气,缓慢摩擦着花白禾的唇瓣,指尖还时不时地蹭到她的牙齿,发出细微的磕碰声。 这种仿佛时刻能侵-入,却仅仅那边缘久久徘徊、伺机而动的感觉,让花白禾感觉自己像是被对方压在掌中戏耍的猎物,后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她喉咙动了动,有些恼怒地干脆张口,想要去咬洛笙的指尖。 却被对方眼疾手快地用另一手卡住了下颌骨,指尖因而顺理成章地探入她口中,绕着圈儿去戏耍她的舌尖。 极尽调-戏的动作里满是色-情的意味。 花白禾口中咽下的动作慢了半拍,在喉间呛了呛,却又缓不过来,直将自己噎得眼角发红,细细的水雾漫上来,活脱脱一副被洛笙欺负惨了的样子。 她却不想让自己显得如此狼狈,在洛笙欣赏尽她眼中风情的前一刻,她就紧紧闭上了双眼。 好像不愿再看到羞-辱自己的这人。 洛笙动作顿了顿,抽回了自己的手,珍重地俯身吻在她的唇上,低声问道: “你讨厌我,是不是?” 讨厌到都不愿意睁眼去看她。 几乎让她有种自己就算哪怕全力,也许都无法让陈可音记住她,或者是恨她的感觉。 殊不知,在她问出这话的同一时刻,花白禾在心底沉痛地对系统宣布道: “洛笙选手,这轮零分。” 洛笙平时看着也不傻啊,为什么轮到猜测她恋爱心理的时候,就变得这样敏感又自卑。 如果情况允许,花白禾一定会选择用力摇晃洛笙的肩膀告诉她: 亲爱的这就是爱情啊! 系统:【智障.jpg】 …… 洛笙发现眼前人半点要搭理自己的意思都没有,只遮着自己的脸庞,囫囵往外冒着话: “笙笙,肯定是你喝醉了……” 若是放在平时,洛笙也许会被她这幅倒打一耙的样子弄的哭笑不得。 然而此刻,她只是慢慢地坐直了身子,眼中浮出几分自嘲的情绪,唇畔也飘起相似意味的弧度,低低地呢喃一句: “我喝醉了?” 尾音上扬的调子里,藏着让花白禾感到害怕的情绪。 很快,花白禾就听到她继续说道:“那么,你来告诉我,我到底醉没醉吧。” 花白禾起初有些茫然,待到身侧那道危险的气息远离之后,她偷偷从自己捂着脸的指缝里去看对方的动作。 洛笙弯着腰,俯身从床铺底下勾出一个大箱子。 而后是锁头被解开的声音。 也许是今晚接踵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严重为难花白禾被酒精麻-痹过的神经,总而言之,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错过了最佳的逃跑时机。 紧接着,她发现自己之前抖得太早了—— 洛笙开始一样样往床尾放东西,她唯一能认出来的是一对覆了软绒毛的手-铐,其次还有各种长短不一的,覆盖着仿真皮肤的长-棍,更多的东西形状奇怪,让人看了就头皮发麻。 新世界的大门在花白禾的面前陡然轰塌,压碎了她二十来年的纯洁三观。 哪怕她没吃过猪头,也见过猪跑。 她在内心喃喃问道:“系统,这都是些什么啊……” 系统毕竟刚出厂,在人工智能的世界里还属于未成年,在出厂自带保护模式的作用下,它只能看到一堆模糊的马赛克。 于是它陷入了一片死寂。 花白禾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这会儿不跑,可能狗命要交待在这儿,然而她才刚后退一步,脚腕就被倾身而来的洛笙握住,对方扬起脑袋,朝她绽开一个笑容: “我不会强迫你。” 她开口说道。 紧接着,那笑容里透出稍许的邪佞意味来:“你会求我的,对吗?” 系统懵逼地听着眼前打出百合r18攻略的对话,感觉自己的收音系统遭到了污染。 然后它发现花白禾和它陷入了同样的沉寂状态。 它绞尽脑汁,正想从自己的知识库里再找点表情包安慰玩脱了的花白禾,想告诉她这只是个任务,跟她现实中的身体没有关系,实在不行—— 话还没来得及出口,他听见花白禾在久久的沉默后冒出一句: “这可真是——” “太刺激了……” 但那雨丝细密如牛毛,顶多在头发上笼一层霜色,外头也有许多路人不甚在意,步子惬意而悠闲。 花白禾对下雨天并不反感,只格外讨厌淋雨,原因是在上初中的时候,物理课的老师说雨水的原理是以灰尘当凝结核,再覆盖上水蒸气。 每次一淋到雨,她就觉得有无数的灰尘密密麻麻黏在自己身上。 哪怕后来知道其实这世界上到处都有细菌,她也再无法把这丁点的毛病改掉,只是养成了下雨天坚决不往外走的习惯。 而今,她看着远处路灯下照亮的那片雨雾,走到商场台阶旁,令人不易察觉地顿了顿。 身旁的洛笙却已经抬起手,在她身前拦了拦: “等等,外边下雨了,我去旁边借把伞。” 语气里满是理所当然的意味,好像为了那么点小破雨,就是应该专门撑把伞。 花白禾调转视线,看着她朝最近的那处公共租伞处走去,那人依然穿着严谨的女士西装,背影如同一支笔挺的苍竹。 光看外表,好像洛笙天生就这样讲究而精致—— 可花白禾很明白,那就是为自己借的。 因为她在高中的时候,见过无数次,洛笙在雨天放学后,一走出教学楼,就刻意放慢步子,微扬着脑袋,好似正面迎接那些湿凉拍上来的模样。 在周围那些赶着下锅的“饺子”里,这道不疾不徐的身影,就格外引人注目。 …… 透明的伞在头顶撑开。 花白禾看了看身旁握着伞的这人,骨节分明的指头在黑色的伞柄衬托下显得格外白,在某些项目上十分有优势。 也许是她的目光停留时间太长,洛笙顺势瞄了眼,装作不经意地提了句: “以前学校钢琴社的学姐夸过我手指好看。” 连弹钢琴的都说美—— 花白禾却是抬眼看了看她头顶已经飙到99的情感进度,半晌百感交集地叹出一句:“可惜了。” 洛笙以为她说的是自己没学钢琴很可惜,有些迟疑地说道:“如果你喜欢的话,我可以去学。” 唯有知道花白禾真实想法的系统,重重地在她脑袋里叹了一口气。 花白禾摇了摇头,“不用,太麻烦了。” 锻炼地那么灵活,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享受到,还是别便宜下一个接盘的了。 洛笙却没放弃,心底甚至涌出喜意。 因为花白禾说的是“不用,太麻烦了”而不是“谢谢,我不喜欢”。 ——难得今晚见到可音对什么东西表露出这么明显的喜爱,洛笙决定一会儿就去小区附近的琴行了解一下钢琴兴趣班。 …… 就在洛笙思考着如何讨好花白禾的时候,花白禾也在想着洛笙……的情感进度。 “你说,我今晚要是换上那件内衣在她面前晃一圈,她会不会因为惊喜过度,进度条直接爆-掉?”她在脑海中问系统。 系统:“……” 花白禾琢磨半天,忍痛摇头:“还是算了,万一过段时间才到关键剧情点呢?” 系统呵呵一笑:“说来说去,其实你是担心下个世界找不到这么优秀的打-炮对象吧?”所以才抓紧这最后的机会,能多看一眼是一眼。 花白禾再次被拆穿心里的小九九,直言道:“那下个世界有吗?” 系统:……当然没有!!! 系统回答的声音十分冷漠:“不管你怎么拖时间,最终剧情点到达后,你就要离开这个世界,别忘了,新手村的任务评分,才是决定你是否有继续任务机会的关键。” 要是花白禾因为留恋这个世界,做出了什么影响洛笙情感进度的事情—— 花白禾的新手任务就会宣告失败。 通俗点来说,她这辈子和一个亿的交集只剩下一处——梦里。 花白禾敷衍地应了它几声。 然后趁洛笙不注意,在过马路左右看车辆的时候,用余光贪恋得追逐着这人冷淡的五官。 只有花白禾体验过,在这张看似禁-欲的皮囊下,究竟隐藏着多么火热的情感。 她光顾着偷看洛笙,并不知道,之前口称的那个‘万一’,比想象中来得更快。 …… 只是这么几步路的功夫,雨却蓦地越下越大。 由于洛笙和花白禾先去吃了晚餐,所以车停在那家餐厅附近的停车场,又因为距离这购物中心不太远,所以洛笙之前借着饭后消食的理由,拉着花白禾一路走过来。 ——总待在那么逼仄的空间内,她担心自己控制不住,再吓着心上人。 噼里啪啦的声音砸在透明的伞叶上,整座城市被这片雨雾茫茫笼罩了,街上呼啸而过的车辆用雨刷甩起来的水帘,足以将一个成年人从头浇灌到脚,每一根头发丝都不放过。 之前还悠闲的行人各个成了落汤鸡,奔跑着找屋檐避雨,街上很快就看不到什么人了。 洛笙和花白禾走到了最后一个红绿灯口。 对面就是那家餐厅门口的停车场。 也许是因为雨点拍打的声音实在太大,伞下的人即便离得近,说话也需要抬高音调。 所以洛笙就没再开口了,只是单手搭在花白禾的肩上,以一种圈着的姿态,将伞外沿落下的水全部挡掉,尽量不让她淋到雨。 花白禾好几次都不太舒服地动了动肩膀,仿佛不太习惯被这样笼罩在对方的气息内。 洛笙见她实在不喜欢,只好略松了松手,改成两指拉着她的衣袖,只将头顶的伞往她那边更倾了倾。 对面的红绿灯在倒数—— 10、9、8…… 因为下雨,两人回来抄的是近路。 路的另一边是个建筑工地,因为工程项目的缘故,将那边一条路都封了,除了进出的工程车辆,平时根本没有别的车和人路过。 ……3、2、1。 荧荧绿灯醒目地亮起。 洛笙拉着人就打算往前走。 与此同时,花白禾听见自己脑海里出现响亮的一声‘嘀嗒’。 那是久违的,任务下达的声响。 她想不起来自己那一刻用了什么样的反应速度,在短短的时间内,完成前跨一步,变成面对洛笙的姿态,控制不住力道地将她往后推,同时大声开口道: “其实我——” 其实我非常喜欢你! 后面的话音,却被汽车车轮与地面摩擦的响亮声音给盖过了。 洛笙被她推倒着坐在泥泞的地面里,手里的购物袋散了一地,那件被放在小购物纸袋里的雪白色蕾丝内衣飞了出来,被地上的脏水浸成泥黄色。 人行道对面那个绿荧荧的路灯亮着,本该格外刺眼。 但洛笙只怔怔地坐在肮脏的泥土地上。 她什么都听不见。 也什么都看不见了。 水青色宫装褪下,便是雪白的里衣,姜窈看着那张不过是普通长相的脸庞,眼底的颜色沉了沉—— 眼前的宫女明明长着平凡的鹅蛋脸,五官分别看去更是极为平庸,偏偏组合到了一块儿,就被那双灵气十足的眼睛泛活了,处处透着股机灵劲儿。 脑子没动的时候便是普通的沉稳,但凡有想法一冒,她眼中便亮起精光来。 姜窈看到她慢慢将衣裳往下拉,从脖颈到锁骨、光滑的肩膀,及至浅浅一层阴影也即将冒出时,方才淡淡开口道:“行了。” 花白禾僵硬地停住了手,努力压住自己心底的错愕—— 怎么就行了? 衣服才脱一半你就告诉我行了? 你是不是不行啊? 姜窈却没去管她内心排山倒海的失望,走到她的跟前,抬手搭上她因常年不见光显得格外嫩白的那块肩胛肌肤。 微凉的指尖抚摸上来,带着冷意不经意划过,捎起一阵触电般的发毛感,让花白禾差点跟着浑身一抖。 她讷讷地喊出一声:“娘娘……?” 分明是如此情-色的吃豆腐场景,不知为什么,当她的目光触及姜窈眼底的情绪时,总觉得—— 她这动作非常像是在挑菜碟里的排骨哪块口感好。 在花白禾满怀期待等着她下口的时候,姜窈摩挲着她右肩上的一小颗痣,小小凸起的手感格外好玩,让她不禁用指腹来回摩擦,许久才慢条斯理地开了口:“你哪儿比较不怕疼?” 她响亮地回道:“屁股!”其实我哪里都不怕疼!让爱来得更猛烈些吧! 姜窈掀起眼皮子看了看她,半晌后意味深长地问道:“你确定吗?” 花白禾:“……可以吗?” 姜窈莫名笑了笑,对面前的桌子略一扬下巴,说道:“趴上去。” 顿了顿,她想到对方刚才说的‘屁股’那位置,一沉声开口道: “裤子脱了。” 花白禾想这多不好意思—— 然后她麻利地光着屁股蛋儿,凉飕飕地趴上了那张黑沉木的桌子。 与此同时,她条件反射地忽略了之前姜窈问的疼不疼问题,笑嘻嘻地对系统说道: “原来她喜欢后入~” 系统:“【我不听我不听.jpg】” …… 半刻钟后,花白禾心底的期待尽数转成了惊恐。 她睁大了眼睛,看着姜窈走远到床边,再折返时手中却端着一个木盘,里头陈列着一排银针,旁边还有一堆瓶瓶罐罐。 “系系系统,她是容嬷嬷转世吗!难道我擅自跳个水,她居然就要拿针扎我?!”花白禾内心都在哆嗦。 “娘、娘娘,我突然觉得我浑身都怕疼……”花白禾看上去非常想提着裤子逃跑。 姜窈眼刀往她这一刮,淡淡地吩咐道:“不许动。” 花白禾定住了。 姜窈的目光从她半露的肩膀,到宽大内衬衣摆下露出的那截大腿,沿着曲线看完了苗条的小腿。 以前倒是没发现,这清嘉模样一般,身材倒还不错。 姜窈将手里的木盘往桌上轻轻一磕,觑了她一眼,见她乖巧,语气恢复了温和: “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想纹哪儿?” 花白禾:“……?” 咦?什么?纹哪儿? …… “啊……!”夜半时分,长乐殿的寝殿中传出一声隐约的痛呼声。 姜窈捏着针的动作十分稳,听见她的喊声,刚准备落下的动作停了停,温润的嗓音里带了几分无奈: “我还没扎。” 花白禾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我有点儿怕疼。” 所以先练练嗓子。 姜窈左右看了看,半晌从怀中摸出一方递漂亮的绣着梅花的手帕,上面还带着浅浅的熏香味,轻叹了一口气,话语更温柔了些:“先咬着它,忍忍。” 花白禾瑟瑟发抖地接过,却没急真往嘴里塞,只是闭紧了牙关,转而纳闷地问心中的系统:“你说,姜窈为什么突然要给我纹身?” 系统搜索了一下资料,回道:“可能是你下午落水的事情吓到她了,在这个世界里,纹身最初见于囚犯的流放刺青,但后来大家相信纹身中带有一股力量,能够吓退鬼怪,保佑人平安顺遂。” 话音落下后,它以为花白禾会为姜窈的这份担忧而感动,结果她却半天没动静。 当姜窈手中的第一针落在她肩上时,花白禾的声音才再次响起,里头是十足的沉重:“她是不是很恨我?” 系统:“?” 花白禾:“姜窈刚说她今晚也要跟我一块儿学习,她居然拿我做实验。” 她继续在脑海里哭丧:“以后我衣服一脱,左青龙,右白虎,中间一个米老鼠,我还怎么见人?” 系统想象出了那个辣主脑的画面,沉默了许久: “……保重。” …… 静谧的室内,蜡烛在角落里无声燃烧,细细的熏香从繁复花纹的镂空炉子里袅袅升起,淡淡的梅香味偷偷浸遍每一寸空间。 黑沉沉的木桌上,一个衣衫半褪的女人伏着,露出大片雪白的肩膀和后背,随着身上人动作的一次次落下,一副水墨色的图案渐渐成型。 有节奏的、如同被蚂蚁啃噬的痛感有一阵没一阵的,花白禾松懈下来自己的心神,想着大不了以后都不在人前换衣裳,于是自暴自弃地接受了身上有丑图的设定—— 毕竟,她人都这么丑了,之前有说什么吗? 还不是只能接受。 她眼眸半睁半合,差不多四更时分睡意漫了上来,脑袋像只啄木鸟似的一点一点,隐约间听到姜窈的声音传来: “可能会痛……” 花白禾全然没反应过来,下一秒,后肩处漫上一股火辣辣的疼痛,她一下子没忍住,开口就是一声标准的惨叫! 困意被痛觉淹没,她疼得差点从桌上摔下去,被姜窈抬手拢在腰间,隔了些距离轻轻地吹着她肩上红肿的地方,低声道:“不疼、不疼、乖……” 恰在此时,外头传来动静,浣溪早早起来,见这边灯火一夜没熄,过来敲了敲门:“娘娘!” 姜窈松开了手,对浣溪说了一声:“进来吧。” 浣溪走进便是一句:“听说皇上昨儿临幸了个秀女,今早提了位分,直接便是嫔——” 话说到一半,她瞪大眼睛看着花白禾的背。 “娘娘,这是……?!” 她用一种震惊又羡慕的眼神看着花白禾,但花白禾却捂着脸不想见人。 “大惊小怪什么,皇上是天下之主,谁能伺候得他高兴,就是那人的福分。”姜窈放下了手里的针,因为一整晚没睡,连语调都是懒洋洋的。 她又看了看花白禾疼的样子,仿佛刚才抱着人哄的并不是她,只随口道:“回去歇着吧,记着这几日别沾水。”然后才面向浣溪,一面让她伺候着更衣洗漱,一面吩咐她从库房箱子里取些首饰赏那秀女。 “她叫什么名字?”姜窈问道。 “沈青玉……好像是这个名儿,啊对就是清嘉昨儿救过的那个!”浣溪继续说道:“皇上昨夜从储秀宫过,听闻落了水的人是兵部侍郎家的小女儿,不知怎的就拐进去了,听说她总被人孤立,原来是个狐媚子,才刚进宫就能——” 花白禾:“……怎么办,我好像救了个不得了的人。” 系统抬手就是个板砖图:【我让你搞事.jpg】 “好了。”姜窈淡淡地打断了浣溪的话,眉目间看不出喜怒,仿佛不甚在意的样子。 她视线一转,见到花白禾重新掩好衣裳,正想轻轻出门,开口便对她说道: “五百遍,别忘了。” 花白禾:“……”这都没忘??? 花白禾:“奴才遵旨。” …… 她一边思考着沈青玉莫名其妙攻略了皇上的事情,一边往屋子里走,正经过梳妆台,步伐顿了顿。 犹豫半晌,花白禾挪了过去,背对着镜子,慢慢拉开了衣服—— 在她的右肩后,有一黑一白,栩栩如生的两条小金鱼首尾相对,游弋成了一个圆,虚虚的水墨色蝶尾被勾勒出十足的风姿,尾部如蝶翼般柔柔展开,飘逸出灵活感,像是能随时从这雪白的皮肤里跃然而出。 就连两条鱼身上隐约的骨线都描得十分生动。 花白禾对着镜子看了许久,突然冒了一句:“你说,皇后是不是暗恋我许多年?” 系统:“……你不思考救了个情敌的事情,在这里做什么白日梦?” 花白禾呜呜感动道:“她给我纹的居然是锦鲤!” 87.姐姐,双修吗(三) 乖乖去补齐订阅啦~摸你小脑袋! 长乐殿的烛火常常一亮就是整夜。 殿内的下人们跟着忙碌到脚不沾地, 可即使如此,也没妨碍到他们八卦的心思。 太监甲:“听说了吗?近些日子, 清嘉姑姑不知做错了什么事情, 娘娘连正殿的门都不让她进呢。” 宫女乙:“清嘉姑姑一向做事妥协,老实本分, 也不知是做了什么事情惹的皇后娘娘大怒。” 太监丙凑了过来:“我听说啊, 是她擅自勾结了储秀宫的主儿,吃里扒外。” 宫女乙平常跟着清嘉做事,也受过她恩惠,顿时开口:“别瞎说, 清嘉姑姑对娘娘一心一意,听说她当年进王府时,就是因为救过娘娘一命。” 两个小太监顿时回道:“你怎么就知道了?指不定是储秀宫那位给了她什么不得了的好处呢?” 宫女乙还想反驳, 冷不防旁边传来一句:“你们都没事儿做了吗?” 他们一回头, 正见到浣溪手里托着个盘子, 冷冷看了过来:“娘娘待清嘉如何, 也是你们能议论的, 我看你们是舌头生的太长了吧?要不要我替你们拔了?” 几人顿时吓得一激灵, 赶紧跪了下来:“浣溪姑姑饶命!我们再也不敢了!” “赶紧滚去做事, 再让我发现你们躲懒,仔细你们这一身皮。”浣溪因手中还有事, 没空与他们计较, 骂完就走进了旁边的院子里。 …… 花白禾正在里头帮她核对秋菊宴要请进宫中的王公大臣花名录, 旁边桌上还放着其他浣溪忙不过来的杂事。 浣溪刚一进门, 脸就苦了下来:“你倒是哪里惹了娘娘,赶紧去认错啊,我这会儿总算知道你平日里有多少事要忙了,昨儿奉命去库房清点东西,那往常都是你负责的,我什么都不知道,饿了一天还没点完。” 说完她又求道:“好清嘉,你快同情一下姐妹我!” 花白禾其实也没猜出来姜窈生气的理由是什么,不过这样她也不用继续纠结重生的姜窈要做什么,只顾注意着自己的任务就行,平日还能落个清净。 她笑着用手里的册子轻轻拍了下浣溪的脑袋,又将本子递给她:“娘娘有意锻炼你,你应当高兴才是,哪有你这么不求上进的贴身宫女?拿去,名册我对完了,没有错漏。” “至于娘娘那儿,你也看到了,哪怕守夜的是我,清早她也是让你进屋伺候的,我何必上赶着招她的眼,你若有事要我帮忙,吩咐一声便是了。” 浣溪接过她手头的册子,转手就放到了一旁,从自己拿来的托盘里取出了一封涂着火漆的信,对她神秘地眨了眨眼睛: “当当~我帮你争取到了一个去跟娘娘认错的机会。” 花白禾扬了扬下巴,显然不是很相信她能给自己支出什么好招。 浣溪高高兴兴地说道:“大军已开拔两月有余,姜小王爷此次被圣上钦点随军,这是他送入宫中的第一封家书,以娘娘对姜小王爷的感情,你若是将这个亲自——” “停。”花白禾从听见‘姜小王爷’这四个字起,就有了个相当不好的预感。 上次就是这个人,害得她大晚上在美人作陪的情况下,只能干巴巴念了一晚上的理论教学。 花白禾说:“这个好消息,还是你去送吧,娘娘若是发现送的人是我,说不定原本的好心情都没了。” 浣溪脸上的高兴立刻没了。 她本也长的小家碧玉,拉着花白禾的衣袖晃了晃,此刻又放软了声音去求她,立刻让这朵没节操的花举手投降: “好好好,行,东西放下,你麻利儿做事去,娘娘那头还等着呢。” …… 是夜。 花白禾怀中揣着姜镇海传入宫中的家书,加了一份恰好午后又传入宫中的皇帝家书,接过浣溪手中的毛巾等物,乖巧地等在殿外,等着皇后从澡池里出来,好近身伺候。 姜窈最近被宫中事物烦扰,今儿下午又陪着太后去庄子里泡温泉,也就趁着晚上这会儿功夫能跟着放松一段时间。 所以花白禾等了许久,里头才传来姜窈唤人的声响,带了些餍足的懒意,听得花白禾都有点发酥。 她恭敬地推开门,反手关上之后,放轻脚步往里走去,视线只看着脚下的地面。 坐在硕大浴池中的女人正舒服地闭着眼睛靠在边缘,脑袋微微往后仰,听见来人的细微动静,轻声道: “浣溪,帮本宫捏捏肩。” 花白禾半蹲下-身子,抬手捏上那肩膀的时候,低头便看到那漂亮的锁骨线条。 还有雾气蒸腾的水面上虚虚飘浮着的紫红色玫瑰花瓣,合着渺渺雾气,将水底下藏着的颜色遮了八分。 她规矩地只扫了一眼,就专注眼前的工作。 谁知姜窈感知到第一下的力度之后,却蓦地从慵懒的状态里睁开了眼睛,脑袋微偏了一下,见到放在自己肩上的那只手,情绪不明地问了句: “是你?” 未等花白禾开口,她却像是已然得了答案,重又闭上眼睛:“出去。” 花白禾陡然遭了嫌弃,脸上也没有半点委屈和不忿,像个最标准的奴仆,从衣兜里摸出一封信件,往姜窈的跟前递了递,垂眸道: “娘娘,这儿是皇上和姜小王爷命人传入宫的家书……奴才斗胆惊扰了娘娘,这便退下了。” 姜窈听到家书‘二字’,顿时就知道了是浣溪将这个伺候机会让给了花白禾—— 但,此时她却不想计较了。 “慢着。” 姜窈转了个身,面向她的同时从浴池中伸出了手,花白禾愣了一下,才将信件递给了她,还不忘先用软毛巾沾去她掌心的湿润。 姜窈半阖着眼眸,脸上看不出喜怒,却依旧美得令人心惊,眼尾仿佛自带颜色,浅浅没下的弧度,好似被人用细毛笔蘸了墨,在她眼尾绘出的线。 她无名指和尾指夹着皇帝的那封信,选择了先拆姜镇海的那一封。 一目十行地阅完后,她脸上蓦地绽开一个笑容,笑得风华绝代,继而目光落在了花白禾的身上。 然后尾指轻轻一松,那封刘冶寄回的信件就这样轻飘飘地落进了温泉水中,热气腾腾的水很快将信件整封浸湿,毫无疑问,里头的墨字也会很快变得模糊。 花白禾颇有些惊诧地抬了抬头:“娘娘……?” 手、手滑了吗? 姜窈略眯了眯眼睛,薄唇轻启,对她说了两个字,“过来。” 花白禾一头雾水地靠近,结果衣领就被姜窈抬手用食指勾住,弯曲着指头往下拉了拉,霎时间她就因为重心不稳,以至半边膝盖抵在地面上,一手撑着浸染水渍的地砖,猝然近距离对上姜窈的目光。 姜窈就保持着这样的动作,不紧不慢地开口道: “你猜,本宫冷落你这几个月,是因为什么?” 花白禾努力不去看她锁骨下那片牛奶般的皮肤,稍稍转开脑袋:“奴才愚钝,猜不出来。” 姜窈唇边即刻扬了扬,眼眸里的光却冷了下来。 “愚钝?”她说:“有本宫珠玉在前,竟还敢去招惹静嫔,本宫看你不是愚钝,是狗胆包天。” 花白禾陡然睁大了眼睛,像是不明白皇后说的是什么,但低头认错却是一流: “娘娘明鉴,奴才……不敢。” “是不敢招惹静嫔,还是——不敢肖想我?”姜窈顺着问道。 花白禾只能硬着头皮,睁大眼睛立刻跪好,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说不敢触怒皇威,又表了一番作为奴才的忠心,发誓自己只忠诚于皇后。 姜窈冷冷淡淡地听着,从她话中挑出几个字:“对本宫唯命是从?” 花白禾立刻应是。 姜窈意味不明地轻哼了一声,随即却变了脸色,原本只一指勾着她的衣服,现在却多加了几根,拽住她的衣领将她往水池里一拉! “扑通”一声! 温热的水花四溅,花白禾猝不及防栽进里头,好不容易狼狈地站起来,咳得惊天动地:“咳咳……娘、娘娘……” 姜窈却已欺身上前,抬手拨开她湿淋淋的头发,看着水珠从她的眼睫上滑落,顺着脸颊往下流淌,慢慢道:“既是如此,本宫命令你,从今夜开始取悦我。” 花白禾:“……???” “奴才惶恐!娘娘饶命!奴才不敢对您、不敢对皇上的——” 姜窈眼皮子掀了掀,启唇打断了她的话:“皇上?” “谁告诉你,我是他的?” 在花白禾呆滞的刹那,姜窈已扯过她的手,似是要让她亲手摸到真相一般,朝水底下探去—— 情感调解系统是主神近年来拓展出的新部门,与炮灰生存系统、反派重生复仇系统、绿帽系统等等一系列新的系统同批生产出来,所以编号十分靠后。 它点了点头,在原地化作一个身形俊美的青年。 他有着秀气的黑色软发,穿着一身深蓝色的西装,往前走的同时,从太阳穴的位置分出一缕细细的金线,往头顶无尽的纯白上空飞去:“第3928号新手村数据出现错误,记录文件已上传,申请主系统介入判定。” 那女声是固有的温柔:“文件已接收,主系统下载成功,请稍等。” 他只得停下往主神办公室而去的步伐,遥遥地等在原地,旁边时不时有别的系统路过,相识的还问上一句:“哟,你这么快回来了?小炮儿几个负责的新人事多的很,小绿手头的那个尽管熟练,但这一次任务也都还没完成呢。” 他不想让同伴质疑自己的能力,对这类关爱统一回了个表情:笑而不语。 与此同时。 主系统所在处,一道机械的声音响起:“1000286号上传文件已下载,确定3928号新手村命运之子波动数据有误,申请扫描该世界。” 旁边正歇着一个手抵额头、闭目养神的男人,听到这话,他表情毫无反应,只动了动嘴皮子:“通过。” 紧接着,主系统再次发出声音:“世界运行正常。” 那男人这才慢慢掀开了眼皮,自言自语道:“3928号新手村……嗯?” 他的瞳孔深处出现无数数据交杂的漩涡,不断地旋转,紧接着他拉长语调轻哼一声:“挺巧啊——” “是否申请该世界数据解析?”主系统问道。 “不必了,告诉1000286,数据无误,让它按原定计划完成任务。” …… 现实世界里。 洛笙刚从花白禾的房间内离开,就接到了陈文宪的视频通话请求。 一看到那张脸,洛笙就会想起陈可音为了这人宁死不屈的模样,于是她抬手按了挂断。 但是那边的人显然很坚持,一次又一次,直到洛笙终于不耐烦,给他回了个电话: “有什么事情,长话短说,我该休息了。” 清冷冷的声音从话筒里传过去,抵达了陈文宪的耳中,让聆听了亲母爱的教育一晚上的他心头更是委屈: “笙笙,你别这样。” 他说:“你上次跟我提过不考虑结婚的事情之后,我没再给你压力,今晚在爸妈面前也没说这个,以后约会也想试着去配合你的时间,你还要生气到什么时候?” 洛笙站在书房窗边,看着外面黑黢黢一片,木着脸答道: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上次我说的应该是:我既不考虑与你结婚,更不打算继续这段恋情。” “说实话,今晚收到你父母的邀约我很意外,但我已经跟陈姨明确表达了我的意愿。” 顿了顿,她飞快地往下接道:“如果我以上的表达都还算委婉,那么我不介意替你翻译的直接些——陈文宪,我已经跟你分手了。” 而且这件事就发生在三天前。 陈文宪充分表达出了自己的困惑:“为什么啊?我们一直都好好的不是吗?都马上要结婚了你跟我说分手?笙笙,别闹了。” 最后一句语气蓦然降低,捎着恳求意味。 洛笙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她耐心有限,并不打算跟这么个装傻的人继续聊下去,正想挂电话,又听见陈文宪说出一句: “你们女生都这么莫名其妙的吗?你突然跟我分手,妈今晚又突然让我离可音远一点,你们都怎么了?” 洛笙听见他提及那个名字,以及对与陈可音保持距离的不情愿,心底刚灭下去的那股邪火又蹿了起来: “莫名其妙?我跟你在一起这么长时间,我喜不喜欢你,你心底没数吗?” 说完,她没给陈文宪拾起破碎尊严再粘好的机会,语气不悦地补道:“至于可音,我也建议你离她远些。” “因为我讨厌别人碰我的东西——” “和我的人。” …… 陈文宪经历了他人生中最为荒诞的一晚。 但不论是他的母亲、他的表妹,还是他昔日的恋人,谁都没工夫深手给他接一片片碎裂的玻璃心。 刘芳只顾着生气,花白禾忙着卸载外卖软件毁尸灭迹,而洛笙…… 她原本打算就这样在书房睡一晚,不去管那个跟自己犯倔的小家伙。 然而只要她一上眼,就是陈可音那副又倔强又绝望的模样,折磨得她翻来覆去无法入睡,甚至不自觉地在想: 从小到大,一顿饭都没缺过的人,今晚空着肚子一晚上,会不会难受? 只要一想到陈可音皱着眉头忍胃痛的样子,洛笙心底就一阵阵作痛。 最终,她撑着脑袋在书房坐了许久,在满室寂静里,慢慢做下了一个决定。 此刻距离花白禾点外卖,已经过去了十五分钟。 …… ‘咔嚓’一声,房间门锁被拧开。 花白禾吓得差点魂飞魄散,急忙把手机往枕头底下一塞,梗着脖子作出‘有本事就饿死我’的倔驴样。 洛笙甫一进来,见到的就是对方紧紧闭着眼睛,像个即将慷慨赴死的义士,对自己展露最后的骄傲。 这一幕有些刺目,她们俩本不用走到这样互相憎恨的地步。 洛笙走到床边,见到花白禾仍被拷在床头的那只手,素白的手腕上已经有了微红的印记,哪怕上头垫了一层软毛巾。 ——可见她在自己离开后挣得多厉害。 洛笙左胸口又泛上来点点疼痛了,她在床沿边坐下,本意是想帮花白禾捋一捋耳边的头发,却摸到一手的冷汗,不由关切问道: “怎么了?是不是饿的肚子不舒服?” 花白禾依然闭着眼睛,只在心底恨恨道:进屋不敲门,还不都是被你吓得! 然而洛笙听不见她的腹-诽,见到她如此模样,更是坚定了自己刚才的决定,开口便叹道:“可音,我放你回家,你别跟我置气了,好么?” 听见她这话,花白禾立时睁开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刚点了外卖就卸载软件,连商家和骑手的电话都没记住,如今退订无门,洛笙居然要赶她走??? 世间竟有如此冷酷无情的女人! 瞧见花白禾眼底的诧异,洛笙知道她不相信,从身上摸出一把钥匙,抬手就要去释放花白禾的手腕。 却听她大声道:“等等!” 洛笙顺着她的意思停了动作,疑惑地低头去看她。 花白禾自知失言,只能努力往回找补,对上她的视线,哪怕露出不信任的神情,声音也下意识矮了下去:“你没骗我吧?不会以后又突然把我骗回家里,然后……” 然后欲擒故纵地拉着人家嗯嗯又啊啊。 那她可太害羞了! 洛笙瞧见她的怯意,想起她以前阳光开朗的样子,总有种自己亲手将光熄灭的负罪感,出口的话更温柔了: “不会,你不喜欢,我就再不碰你了,行吗?” 花白禾:“……!!!” 那怎么行! 新世界的大门才刚打开啊,你居然舍得这么把它关上??? 我们还有那么多的姿势没有尝试过啊! 如今的花白禾内心俨然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状态,仿佛老师见到拿到及格分就心满意足,从此不思进取的学生。 她绝望地听着洛笙解开自己手腕上的束缚,‘咔哒’一声响—— 那是性-福跟她说再见的声音。 洛笙看着像是想再亲亲她,但最终还是忍住了这冲动,只怜惜地替她揉了揉手腕,低声说道:“明天我去接你下班。” 她知道这份工作对花白禾的重要性,所以很确定她不会突然离职,哪怕离开这城市也了无依靠。 花白禾做出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表情。 她在祭奠自己失去的幸福生活。 正当洛笙想说点什么安慰她的时候—— 花白禾忽然惊坐起,一把推开她,拖鞋都忘了穿,像是逃离魔窟那样,飞快蹿出了房间。 赶紧拦住外卖小哥!说不定这会儿人家已经开始爬墙了! 洛笙看着她迫不及待逃离的背影,眼底眸色一暗,只得对自己说道: 没关系,我们来、日、方、长。 许久之后,她才筋疲力尽地曲起膝盖,支着脑袋,有气无力地开口道: “打了商量,系系,咱以后挑死亡方式的时候能来个温柔点的吗?” 系统被她刚才临死前试图表白的大胆行为吓了一跳,差点因为监-控不力受到上头警告,此刻被她蹬鼻子上脸的要求气到发笑: “行,下次我挑个能一点点放干你身体里血液的世界。” 花白禾:“……当我没问。” 她抱膝坐在原地,慢慢缓了过来,突然理解了最后那个任务的深意—— 洛笙之前就是因为车祸丧生的。 也对,让一个人情感圆满的前提,是这人得继续活着。 系统怼也怼过了,见她只呆呆坐着,以为她还沉浸于上个世界的故事,没再开口去打扰。 许久之后,花白禾稍一抬头: “你们做事效率这么低吗?评分还没出?我这等一个亿开奖都等半天了。” …… 同时,主神空间内。 “第3928号世界任务已完成……正在检测世界运行能量……能量维持动态平衡……世界拯救成功。” 这声音报完之后,旁边闭目养神的男人霎时间睁开了眼睛,不复之前的惫懒模样。 “能量平衡?抽取世界数据。” 他开口命令道。 很快,花白禾曾待过的那个世界后续模样便呈现在了他的跟前。 洛笙怔愣地从地上站起来,由于任务员花白禾是干扰这个世界的存在,所以任务一经完成,会自动被世界所抹除。 这也就意味着…… 其实那场车祸并不存在,司机以为自己撞到了东西,惊魂未定下车之后,发现是自己的错觉。 他本就是酒-驾…… 他骂骂咧咧地回头去看,只看到了洛笙从地上站起来的样子。 那人疯了一般地想追上来找自己曾经在意过的人,却连半滴血的痕迹都没找到,只能见到那汽车绝尘而去的样子。 主神并不在意世界之子这一时的疯癫,他知道,这人迟早会忘了那个任务员—— “时间拉到二十年后。” 他下达了指令,镜头便集中在了二十年后的洛笙身上。 她独自捧着一束鲜红的玫瑰花,站在墓园里。 前头的墓碑上没有照片,也没有名字,不知她在祭奠着谁。 墓园内的微风安静拂过她的鬓角,露出她已经有些岁月痕迹的眼角,只眼底的沉色比起二十年前更甚。 五官的棱角与眼前墓碑边角一般冰冷。 从她身上昂贵低调的穿戴,以及周身颇有些不近人情的威势里,不难猜到此刻的她已经具有相当的社会地位了。 她将手里的花放到面前这块墓碑上,哪怕知道这块墓地下空空荡荡,也不妨碍她对这白石碑自说自话: “他们都不记得你了。” 陈文宪说他从来没有过表妹,就连陈可音的父母都是因为本身生理有碍,在国内无牵无挂,所以双双跑到国外去打拼的。 连当年高中毕业照上,都没留下陈可音的身影,仿佛她只是洛笙自己臆想出来的,还有血有肉,有名有姓的人物。 她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自嘲地笑了笑,喃喃道: “我都快忘了你的声音了……” 开始遗忘一个人的标志,是从忘记她的声音起。 只是—— 明明是朵素百合一样的人,偏偏让她觉得只有这样浓烈的颜色能衬上。 也许正是这样矛盾的违和气质,才让洛笙能坚定相信,如此人物绝不是她能凭空想出来的。 她俯身将花放下,抬手用拇指摩挲了下那粗砺的墓碑表面,似是在问那从不存在的人,也似是在问自己: “……我还能来几次呢?” 在第几次之后,她就会彻底忘掉这个人呢? 主神见到这出乎意料的一幕,眼中出现稍许惊疑,即刻下令道:“上传第3928号世界之子相关资料。” 他倒是好奇,这人的精神力有多强,竟能强迫自己与世界规律相抗衡? 不多时,数据传达到了他脑内。 比那突出的精神力更优秀的,是两格十分突兀的情感值。 不论是象征正面情绪的红色那栏,还是象征负面情绪的蓝色那栏,通通都是满格。 这人心中有多深的爱,就有多深的恨。 主神蓦地低声笑出来:“能量达到动态平衡,世界即可达到稳定……原来如此!” 他说:“我要奖励这个任务员。” …… “宿主花白禾评分已生成——s级优秀,奖励‘情感清洗’权一次。” 花白禾所等的评分终于姗姗来迟地下达了。 别说是花白禾,连系统都被这史无前例的新手高分惊到了。 ——它以为自己一直以来吐槽的对象是个青铜,没想到是个王者? 花白禾倒是很淡定,问系统:“‘情感清洗’权是什么东西?” 系统耐心解释:“任务员经历的世界很多,为了更好地完成任务,避免让自己沉陷于任务世界,在‘情感清洗’之后,你所经历的事情,对你来说就像是别人的故事。” 花白禾懂了。 在系统询问她是否使用的时候,她慢慢地吐出两个字:“不用。” “什么时候开始正式的第一个世界?”她又问道。 系统想到她的成绩,觉得自己可以给她点额外的奖励。 听说别的组的新人在完成任务之后,都会看看之前那个世界的后续发展,它决定参考一下。 “上个世界你有没有什么不舍得的人或者东西,我可以——” 花白禾眼前一亮,打断道:“你可以把那件内衣带来给我???” 系统后半句慢慢吐出:“……让你再看一眼。” 花白禾:“……”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系统故作无事:“现在开始导入下个世界数据——” 二话不说,花白禾跟前景物一变,跟着就是大量的信息涌入她的脑海,以至于她只能闭眼接收。 至于别的—— 花白禾想,时间的力量总是出乎人意料的强大,洛笙早晚会忘了她的。 …… 这个世界的故事发生在古代背景。 命运之子姜窈是个高门大户的大小姐,自小就知书达理,温文尔雅,早早被宫中皇室看中,选为未来的太子妃。 太子也早已倾心于她,两人的婚事门当户对,不论对于国家,还是对双方家庭都十分有利。 姜窈从太子妃变成皇后中间,几乎不受什么波折。 太子上位之路也稳稳当当,没有兄弟觊-觎他的位置,在老皇帝驾崩之后,凭着立储的那道旨意,稳稳坐住了正殿那把龙椅。 新皇帝上位,留给他的是吏治清明,河清海晏的盛世—— 照理说这对恩爱的帝后本该顺遂一生。 然而,世事无常。 自从姜窈需要管理的内务,从太子的后院变作皇帝的后宫之后,她的温柔、宽容就成了她最大的弱点。 曾被身为大儒的亲祖父教导出的文采,在后宫里唯一的用武之地,就是逢年过节为皇帝、为太后祝寿时写贺词。 她宽容的胸襟,只能用在一处地方——原谅那些和自己争夺丈夫,觊-觎自己权力和地位的女人。 被那些表面亲姐妹们栽赃过许多次之后,姜窈与皇帝之间的嫌隙日渐生出。 再多的信任,也经不起如此磋磨。 尤其是在西北起了战事,蛮夷来战之后,皇帝任命的大将军在西北战功连连,为了嘉奖前朝,后宫多了一位嘉妃。 不出三月,新妃有孕。 姜窈的地位顿时显得有些尴尬。 身边的人都建议她多使使劲,笼络皇帝多往她这边来几次,争取让肚子里也有消息。 她无意利用孩子换取枕边人的宠爱,但族内的压力,加上各方人的劝说,她终究还是妥协了。 待到姜窈的肚子终于也传出动静后—— 某次后宫宴会上,出了个小意外,嘉妃早产,离她最近的,正是皇后身边的婢女。 88.姐姐,双修吗(四) 乖乖去补齐订阅啦~摸你小脑袋!  系统最近乐见她吃瘪:“我就说嘛,姜窈没道理看上你, 也许她之前就是新世界门没打开呢?” 说不准她和皇帝之间的肌肤之亲, 就在发乎情、止乎礼的地步。 花白禾很沮丧:“塑料主仆情。” 系统假模假样地安慰她:“没关系,等十个任务完成之后, 你拿着一个亿的奖励, 要什么样的对象——” 花白禾很忧愁地打断了它: “连听墙角的机会都不给我,我这辈子还没听过现场版。” 她说:“我是真的很失望。” 没等系统‘呸’她一脸,近处忽而传来个无比谄媚的声音:“这不是清嘉姑姑嘛!” 花白禾方走出长乐殿, 循声望去,来人正是内务府大总管, 江德胜。 …… 这内务府总管看着年纪不大, 面上白净,眉目甚至有几分秀意。 见花白禾看来,他走近两步, 礼貌性地躬了躬身子,笑出三分亲近:“清嘉姑姑, 好些日子不见, 前些天让送来长乐殿的江南新料子, 皇后娘娘可喜欢?” 花白禾适时作出几分惊奇:“娘娘嘱意留了几匹,余下便分发到各宫了——江总管可是大忙人,今儿怎么想起来长乐殿了?” 江德胜顿时笑了笑:“清嘉姑姑这是哪儿的话,娘娘身为六宫之主, 管理后宫内务, 我平日里就算再忙也该来请安的。” “这不正赶上圣上登基第一回秋选, 太后吩咐了,让把储秀宫一应老旧物件全得换新,图个好气象,我这立刻就来问娘娘,长乐殿可有需要翻修、清换的物件,这便让下头的孩儿们仔细着办了。” 花白禾皮笑肉不笑地听着,总结了一下这通扯屁的精髓—— 江德胜,内务府总管,奉太后旨意来要钱。 她本是个性子冷淡的人,对旁人说话也不冷不热的,正是这样,难得的微笑方显得格外难得:“我这便去通传一声——江总管来的倒是巧,再过一刻钟娘娘便要午憩了。” 江德胜见她折返,笑眯眯地准备等着,知道她今日该领俸禄,还多卖了她个人情,让身边的小太监一会儿亲自帮她跑趟腿儿。 两人你好我好地虚伪了一通,花白禾转过身之后脸上就出现几分若有所思。 这江得胜可是个了不得的人物,日后要升为皇帝身边的秉笔太监,后来也成了嘉妃上位的得力助手。 俗话说的好,宫斗有两大必胜辅助,太监和太医缺一不可。 花白禾决定哪天探探这个江德胜的底,想个办法将他挖到皇后这边的阵营。 …… 然而比挖嘉妃助手的时机先到的,是嘉妃的妹妹。 转眼就要到秀女面圣的时候,在此之前,姜窈却忽然决定在后花园设宴,邀请这些即将与她共享丈夫的女人们。 来参加皇后宴会的各地秀女,都是经过精挑细选送入宫来的,而兵部侍郎家的小女,沈青玉,正在其中。 这个世界如今所处的朝代,叫做大雍王朝,从圣祖开始就重文轻武,兵部在六部当中地位不尴不尬,在众多公卿门第出来的女儿中,沈青玉一点儿也不突出。 从系统给的资料当中,花白禾大概了解到,这是个实心眼的姑娘。 沈青玉人如其名,相貌如美玉,却没有与这美貌相匹配的心计,就从花白禾出门做事刻意路过储秀宫的时候,十回有三回都见到她被人孤立、针对的样子。 沈青玉将来会被人戏耍,弄脏面圣那日的新衣裳,因为在大殿上过于担忧自己的前程,反倒显得格外拘谨、放不开,皇上根本没让她抬头,第一轮就被刷下去了。 而后她该被分到各殿里从底层做起—— 但长乐殿的浣溪姑姑拒绝了她。 以至于后来她被分到一个低位分的宫人身边,主子做错了事拿她顶罪,就这么白白没了命。 花白禾一边利索地将长乐殿的宫人在御花园指示地团团转,一边跟系统感慨:“我怎么觉得这故事特别像是沈青玉死了,她姐进来给她报仇啊?” 系统:“从世界整体进程而言,这不是不可能——” 花白禾顺势接了一句:“所以,只要能够留下沈青玉,也就相当于从源头上断绝了嘉妃进宫的可能性?” 甚至,要是和沈青玉搞好关系,说不定她还会被拉拢到皇后这边来。 三言两语间,花白禾心底已经有了决定。 她算了算时辰,觉得差不多到了那些秀女过来的时候,准备去看看御花园的来路上看看。 园子外头有个挖出来的人工湖,平日里灌溉用的也是直接引的湖水,湖水很深,有阳光的时候景色相当棒。 花白禾在脑海里跟系统感慨一句:“接下来让我们参观一下宫斗戏害人的第一场景,大型湖泊,非常适合——”推人下水。 话还没说完,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有人落水了!” 花白禾收了收音:“看,就是这样。” 下一秒,更多的呼喊声传来:“青玉!救命啊青玉掉下去了!” “有秀女落水了!” 花白禾周身的闲适气息悚然一收,提着裙摆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在储秀宫教养嬷嬷跟着喊人的时候,先于近处御花园的侍卫,干脆利落地蹦跳入水! “我靠这戏怎么跟说好的不一样?为什么沈青玉又多了个被人害的地方啊,她是柯南吗她——” 花白禾睁开眼睛努力在水里沉浮,找那个落水的人。 却没算好自己身上那些厚重的衣服,像个裹住她的厚重龟壳,让她努力挥舞了半天手臂,最终咸鱼般地沉了下去。 她再顾不上吐槽沈青玉,在沉沉的水里吐出了一堆气泡。 …… 御花园内。 浣溪着急忙慌地跑到喝着茶的姜窈面前:“娘娘!不好了娘娘!有秀女落水了!” 姜窈脸上果然出现几分担忧,作势要起身:“情况如何?救上来了吗?” 浣溪使劲喘了一口气:“清嘉跳下去救人了!却半天没上来!侍卫现在已经把秀女拉上来了,正在救清嘉!” ‘叮——’地一声! 姜窈手中只此一个的琉璃青玉杯摔得粉碎。 她面上表情尽收,一副山雨欲来的沉郁,话都不再说一句,往御花园外赶去。 半个时辰后。 花白禾悠悠醒转,对上了一双黑沉沉的眼睛。 她立刻又闭上了眼睛。 假的!这是做梦! 为什么那么温和的皇后会露出这么恐怖的表情啊,简直让她这只小猫咪害怕到想跳上衣柜好吗! “醒了?知道自己丢人了,无颜面对本宫?”姜窈坐在床旁的椅子上,慢条斯理地喝着茶,脸上重舒展开的笑意,跟着渗进嗓音里。 花白禾尴尬地开口:“奴才——” 旁边的浣溪跟着接茬:“清嘉你快吓死我了!不会水你干嘛往下跳啊!害得娘娘都跟着担心了一下午,你以前也不是这么莽撞的人啊!” 花白禾:“我——” 姜窈:“怎么?你还有话说?” 她乖乖认怂:“奴才知道错了,当时也是听见有人落水,脑子一热,想着救人要紧。” 姜窈喝茶的动作顿了顿,眸光扫得她皮子跟着一紧。 就在花白禾以为她要说什么的时候,姜窈只是低头喝完了手里的那杯茶,吩咐了她一句好好休息,然后就离开了。 …… 当晚。 花白禾被浣溪灌了碗姜茶,自觉没大碍,去给姜窈值夜。 然后她就被皇后娘娘喊进了内殿。 床前居然多了一副桌椅,上面整整齐齐放着文房四宝,她一头雾水:“娘娘,您不歇息了吗?” 姜窈刚卸了妆面,慢慢朝她走来,淡淡道:“那是留给你的。” 花白禾:“……”大半夜教我认字,什么情怀? 姜窈着金色丝绸睡衣,一步步走近,开口便是一句:“本宫不喜欢身边人未经同意,擅自涉险,今夜先教你‘惜命’二字如何写,然后——” 她拖了拖语调。 花白禾:然后? “你给本宫抄五百遍。”姜窈续道。 花白禾:……??? 姜窈看出了她脸上的错愕,脸上表情缓了缓,惯常的温和笑意重漫了上来,将那片黑色眸子缀得发亮: “当然,本宫也会陪着你学习。” 花白禾正想说这怎么好意思,哪有奴才被罚连累主子的。 话还没出口,她听见姜窈笑着说了四个字: “衣裳脱了。” 花白禾顿时惊恐:“完了系统!我脑子里进的水还没倒出来!你快帮我检查!”为什么她忽然听不清皇后的话了? 她的表情恍惚又迟钝:“啊……?” 姜窈对她笑的和颜悦色,话语却半点不客气:“又要本宫重复第二遍吗?” 她盯着花白禾的眼睛,一字一顿,口齿清晰: “衣裳,脱了。” 花白禾:“……” 这位娘娘,我读书少,你别骗我—— 罚抄需要脱衣服的吗! 系统被她刚才临死前试图表白的大胆行为吓了一跳,差点因为监-控不力受到上头警告,此刻被她蹬鼻子上脸的要求气到发笑: “行,下次我挑个能一点点放干你身体里血液的世界。” 花白禾:“……当我没问。” 她抱膝坐在原地,慢慢缓了过来,突然理解了最后那个任务的深意—— 洛笙之前就是因为车祸丧生的。 也对,让一个人情感圆满的前提,是这人得继续活着。 系统怼也怼过了,见她只呆呆坐着,以为她还沉浸于上个世界的故事,没再开口去打扰。 许久之后,花白禾稍一抬头: “你们做事效率这么低吗?评分还没出?我这等一个亿开奖都等半天了。” …… 同时,主神空间内。 “第3928号世界任务已完成……正在检测世界运行能量……能量维持动态平衡……世界拯救成功。” 这声音报完之后,旁边闭目养神的男人霎时间睁开了眼睛,不复之前的惫懒模样。 “能量平衡?抽取世界数据。” 他开口命令道。 很快,花白禾曾待过的那个世界后续模样便呈现在了他的跟前。 洛笙怔愣地从地上站起来,由于任务员花白禾是干扰这个世界的存在,所以任务一经完成,会自动被世界所抹除。 这也就意味着…… 其实那场车祸并不存在,司机以为自己撞到了东西,惊魂未定下车之后,发现是自己的错觉。 他本就是酒-驾…… 他骂骂咧咧地回头去看,只看到了洛笙从地上站起来的样子。 那人疯了一般地想追上来找自己曾经在意过的人,却连半滴血的痕迹都没找到,只能见到那汽车绝尘而去的样子。 主神并不在意世界之子这一时的疯癫,他知道,这人迟早会忘了那个任务员—— “时间拉到二十年后。” 他下达了指令,镜头便集中在了二十年后的洛笙身上。 她独自捧着一束鲜红的玫瑰花,站在墓园里。 前头的墓碑上没有照片,也没有名字,不知她在祭奠着谁。 墓园内的微风安静拂过她的鬓角,露出她已经有些岁月痕迹的眼角,只眼底的沉色比起二十年前更甚。 五官的棱角与眼前墓碑边角一般冰冷。 从她身上昂贵低调的穿戴,以及周身颇有些不近人情的威势里,不难猜到此刻的她已经具有相当的社会地位了。 她将手里的花放到面前这块墓碑上,哪怕知道这块墓地下空空荡荡,也不妨碍她对这白石碑自说自话: “他们都不记得你了。” 陈文宪说他从来没有过表妹,就连陈可音的父母都是因为本身生理有碍,在国内无牵无挂,所以双双跑到国外去打拼的。 连当年高中毕业照上,都没留下陈可音的身影,仿佛她只是洛笙自己臆想出来的,还有血有肉,有名有姓的人物。 她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自嘲地笑了笑,喃喃道: “我都快忘了你的声音了……” 开始遗忘一个人的标志,是从忘记她的声音起。 只是—— 明明是朵素百合一样的人,偏偏让她觉得只有这样浓烈的颜色能衬上。 也许正是这样矛盾的违和气质,才让洛笙能坚定相信,如此人物绝不是她能凭空想出来的。 她俯身将花放下,抬手用拇指摩挲了下那粗砺的墓碑表面,似是在问那从不存在的人,也似是在问自己: “……我还能来几次呢?” 在第几次之后,她就会彻底忘掉这个人呢? 主神见到这出乎意料的一幕,眼中出现稍许惊疑,即刻下令道:“上传第3928号世界之子相关资料。” 他倒是好奇,这人的精神力有多强,竟能强迫自己与世界规律相抗衡? 不多时,数据传达到了他脑内。 比那突出的精神力更优秀的,是两格十分突兀的情感值。 不论是象征正面情绪的红色那栏,还是象征负面情绪的蓝色那栏,通通都是满格。 这人心中有多深的爱,就有多深的恨。 主神蓦地低声笑出来:“能量达到动态平衡,世界即可达到稳定……原来如此!” 他说:“我要奖励这个任务员。” …… “宿主花白禾评分已生成——s级优秀,奖励‘情感清洗’权一次。” 花白禾所等的评分终于姗姗来迟地下达了。 别说是花白禾,连系统都被这史无前例的新手高分惊到了。 ——它以为自己一直以来吐槽的对象是个青铜,没想到是个王者? 花白禾倒是很淡定,问系统:“‘情感清洗’权是什么东西?” 系统耐心解释:“任务员经历的世界很多,为了更好地完成任务,避免让自己沉陷于任务世界,在‘情感清洗’之后,你所经历的事情,对你来说就像是别人的故事。” 花白禾懂了。 在系统询问她是否使用的时候,她慢慢地吐出两个字:“不用。” “什么时候开始正式的第一个世界?”她又问道。 系统想到她的成绩,觉得自己可以给她点额外的奖励。 听说别的组的新人在完成任务之后,都会看看之前那个世界的后续发展,它决定参考一下。 “上个世界你有没有什么不舍得的人或者东西,我可以——” 花白禾眼前一亮,打断道:“你可以把那件内衣带来给我???” 系统后半句慢慢吐出:“……让你再看一眼。” 花白禾:“……”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系统故作无事:“现在开始导入下个世界数据——” 二话不说,花白禾跟前景物一变,跟着就是大量的信息涌入她的脑海,以至于她只能闭眼接收。 至于别的—— 花白禾想,时间的力量总是出乎人意料的强大,洛笙早晚会忘了她的。 …… 这个世界的故事发生在古代背景。 命运之子姜窈是个高门大户的大小姐,自小就知书达理,温文尔雅,早早被宫中皇室看中,选为未来的太子妃。 太子也早已倾心于她,两人的婚事门当户对,不论对于国家,还是对双方家庭都十分有利。 姜窈从太子妃变成皇后中间,几乎不受什么波折。 太子上位之路也稳稳当当,没有兄弟觊-觎他的位置,在老皇帝驾崩之后,凭着立储的那道旨意,稳稳坐住了正殿那把龙椅。 新皇帝上位,留给他的是吏治清明,河清海晏的盛世—— 照理说这对恩爱的帝后本该顺遂一生。 然而,世事无常。 自从姜窈需要管理的内务,从太子的后院变作皇帝的后宫之后,她的温柔、宽容就成了她最大的弱点。 曾被身为大儒的亲祖父教导出的文采,在后宫里唯一的用武之地,就是逢年过节为皇帝、为太后祝寿时写贺词。 她宽容的胸襟,只能用在一处地方——原谅那些和自己争夺丈夫,觊-觎自己权力和地位的女人。 被那些表面亲姐妹们栽赃过许多次之后,姜窈与皇帝之间的嫌隙日渐生出。 再多的信任,也经不起如此磋磨。 尤其是在西北起了战事,蛮夷来战之后,皇帝任命的大将军在西北战功连连,为了嘉奖前朝,后宫多了一位嘉妃。 不出三月,新妃有孕。 姜窈的地位顿时显得有些尴尬。 身边的人都建议她多使使劲,笼络皇帝多往她这边来几次,争取让肚子里也有消息。 她无意利用孩子换取枕边人的宠爱,但族内的压力,加上各方人的劝说,她终究还是妥协了。 待到姜窈的肚子终于也传出动静后—— 某次后宫宴会上,出了个小意外,嘉妃早产,离她最近的,正是皇后身边的婢女。 但事情远不止于此。 姜窈产中抑郁,怀胎八月便早产,之后生下的儿子,又因为先天不足,过早夭折了。 皇帝听到消息,认为她对自己有怨,牵连至腹中龙子,从此也不再往她宫中去。 而此时的前朝,西北战事刚平,东南沿海又兴风浪,嘉妃母家兄弟作战得力,又被派往东南平寇。 于是,尽管嘉妃损失一子,却因平衡前朝需要,得封为嘉贵妃。 …… 后续的发展,不用看也知道是稳稳朝着嘉贵妃上位,皇后被拉下马而去的。 花白禾暂时只接收到这,睁眼看了看自己在面前那口池塘内的倒影,叹了一口气。 在系统以为她要为姜窈送一句‘真惨’的时候,花白禾开口了: “道理我都懂,但是又让我当婢女,又让我长这么丑——系统,你是生怕皇后瞎了眼看上我吗?” 陈文宪嗓子里像是被人塞了团棉花,对眼前这荒诞的一幕半天挤不出话来,只管呆鹅似的傻立在那儿。 花白禾脸上毫无血色,看向洛笙的目光里满是不可置信的意味,紧接着—— 她迅速地扭头看向陈文宪: “表哥你听我解释!” ‘表哥’二字一出,陈文宪脑子里还没转过弯来,却先顺着这声呼唤看了过去,目光幽幽得等着她开口解释。 花白禾干巴巴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仔细想想,她真没什么好解释的。 毕竟她和陈文宪之间谁更优秀,这不是王-八眼都能看出来的吗? 恰在此时,洛笙上前一步,打断了这表兄妹俩深情脉脉的对视。 一道阴影骤然覆盖了花白禾,未等她后腿,洛笙却左膝一弯,下一刻半跪在了她的跟前。 花白禾:“!” 她面上慌的不行,从没想过洛笙居然还要跟她玩大庭广众下求婚这招,即刻就想弯腰去扶面前的人。 “笙笙你这是做什么——” 还没到过年呢,这动不动下跪弄得她怪不好意思的。 后半句话还未说,洛笙已经轻轻低下了头,抬手握住她的脚踝,力道不重,却稳稳地将她的动作定住。 花白禾顺着她的力道,目光往下一落。 见到了自己散落一地的鞋带。 系统在脑海里疯狂地大笑。 花白禾:“……”哦。 洛笙低头帮她将白色鞋带系好,远处天光渐暗,夕阳隐没于地平线下,唯有余晖染红云霞,天地间剩下的这层薄光,就在洛笙脸侧镀了一层。 映亮了她一丝不苟的认真神情。 花白禾心底骤然倾塌下一块,感觉自己胸腔里那只乱跳的小鹿,可能要撞死在洛笙的身上。 洛笙拉了个简单的蝴蝶结,紧了紧之后,重又站起身来,对上了花白禾略显怔忡的模样。 她蓦地勾了勾唇,眼中自信灼灼发亮: “怎么?以为我要求你答应?” 没等花白禾回答,洛笙紧紧凝视着她,眼神里好像伸出了钩子,要将花白禾的灵魂从心灵窗户里拉出来似的,抬手抚上她的侧脸,语气势在必得地说道: “你早晚会是我的。” 说罢,又看了看手腕上的表,自顾自提议:“到你吃晚餐的时间了,我记得你喜欢尝试新鲜的菜式,最近市内新开了一家泰式餐厅,我定好位置了,走吧。” 她牵起花白禾的手,想拉着她走,却见她脚下生了根似的,只顾去看旁边的陈文宪。 陈文宪总算回过神来,满脸不可思议地指了指她们俩: “笙笙,可音,你、你们……” 洛笙无意再给他任何的发挥机会,只是发现花白禾此刻仍旧分了一半的心神在那无用的男人身上,眼中不禁闪过一丝恼意。 装作帮对方挽起耳边的发,洛笙凑到花白禾的耳旁,轻轻落下了一句话。 说话间,她轻蔑地斜睨向陈文宪的方向。 随后,陈文宪看着自己的表妹蓦地睁大眼睛,只犹豫不到半秒,就乖乖随着洛笙离开了,徒留下原地的他,感受还未开场就已落幕的这场戏。 …… 银色的轿车内。 花白禾回味着洛笙刚才在自己耳边落下的温热。 “你觉得他能帮你摆脱我?再看他一眼,我们就不吃饭了,改道去酒店好不好?” 花白禾叹了一口气,偷偷地看了看旁边坐进驾驶座的女人,在内心暗自对系统道: “命运之子也太流-氓了吧?” 系统以为她终于对那需索无度的生活勾回了恐惧,顺势问了句:“怕了吗?” 花白禾在内心疯狂点头:“怕了!” “怕得想对她张开腿!” “然后大喊一声:来呀!正面上我!” 系统:“……【打扰了.jpg】” 花白禾被洛笙在自己跟前露出的霸道的占有欲帅的合不拢腿,脑海中开始几次三番模拟在这狭小的空间内将人压在座椅靠背上,对她实施不法行为。 遗憾的是—— 被弄得披头散发的人常常是她。 花白禾看见从驾驶座上倾身而来的那人,明明对方身上散发的浅淡果香味半点攻击性都没有,却怕得她后背直往车门上抵。 洛笙眯了眯眼睛,见到花白禾悄悄藏到身后、试图拉开车门的手,于是反手就按下了锁定。 “又想跑?” “笙、笙笙,你昨天说过的……”花白禾心跳加速,话没说半句,脸先红了。 洛笙却以为她是气的,顺势挑了挑眉头,她开口说道:“我昨天只说过放你回家,没说我以后再也不来找你了,对吧?” 眼见着花白禾被她的无赖震惊了,洛笙又抬手摸了摸她的脸,动作里带了几分怜惜的意味: “况且——” 她语调懒散地上扬,眼前那人察觉到危险,一颗心跟着她的语调提了提。 只听洛笙娓娓说道:“我之前只想放你缓一天,没想到你居然还是要跑来找陈文宪。” “我有点生气了,你哄一哄我,好不好?” 彼时花白禾几乎缩到了角落里,恨不能将自己挤压成一片薄纸贴在车门上,受惊般的看着她,心道:你要我怎么哄? 是回你家!还是去酒店! 实在不行……尝试一下车-震新玩法,也不是不可以。 下一秒,花白禾下巴被这人轻轻一抬,洛笙叹了一口气,慢慢地进入到她的世界里。 里头含着温柔、缱绻,时不时又因为莫名的妒意和怒气变得更重,直到听见花白禾唔唔的示弱声时,才恢复成轻柔的假象。 良久之后,一直到被放开,花白禾都沉浸在这人乘坐火箭般进步的吻技里沉浮。 耳旁传来那道声响:“你陪我吃个饭,逛逛街,我就原谅你了。” 花白禾蓦地睁开眼睛看她,不敢相信在成年人的世界里,饭后运动竟然只是逛街?! 洛笙瞧见她眼底的惊诧,摸了摸她的脑袋,还是那句话:“在你同意之前,我不会碰你了。” 花白禾:“……”她是真的好失望。 在接下来的一路,花白禾都像颗蔫了的大白菜,萎-靡地瘫在副驾驶上,任洛笙驱车带她去那家新开的泰式餐馆。 …… 整一晚上,洛笙的表现都似是花白禾曾设想过的,最完美的情人。 用餐的时候,洛笙知道她的所有口味;出门走路时,洛笙一直怕她丢似的牵着她;在购物中心里的服装店旁路过时,哪怕她只是对模特身上的衣服投去一秒的注视,洛笙也会将她推进那家店的试衣间,让人拿好最适合她的尺寸。 在这个过程中,花白禾看着洛笙头顶的情感进度,像是蜗牛爬一样,慢慢地从95涨到了99。 她下意识地在内心中摇晃系统: “我之前陪了她两天一夜,只涨了一点,现在跟她吃个饭逛个街,居然就涨了四点!” 系统也觉得稀奇,瞅着洛笙因为花白禾产生的进度,禁不住开始怀疑:之前的九十怕不是和陈文宪半块小饼干的关系都没有,全是花白禾自己打的天下? 还好之前被总部回复了之后,它重新下载了个最新的扫描仪过来,此刻对着洛笙的进度一扫,发现这情感系统依然绑定的是陈文宪。 89.姐姐,双修吗(五) 乖乖去补齐订阅啦~摸你小脑袋! 奔驰的骏马被勒紧了缰绳, 上半身抬起,发出颇有些嘶哑的拉长声, 因为被驱赶着奔跑过久, 差点带着身上那人一并落下。 一面铜黄色的令牌被马背上的人高高举起, 那人穿着戍边土黄色侍卫装, 脸上满是汗水,嘴角因为脱水翻起白皮, 甚至还出现破裂, 只是在黑暗中并不明显。 城楼上的守卫见到通行令,正想开门时, 便听到他仰起脑袋, 声嘶力竭地喊出一声: “报——!西北契丹耶律荻部来犯!兰城已失守!西北大将军……殉国了!” …… 不出半刻钟, 上书房的灯火亮起,亲王、大学士、兵部尚书、户部尚书等官员纷纷被皇上的旨意从被窝里挖出, 哆哆嗦嗦地穿上朝服,跟着领路的小太监一路进了宫。 如今正值大雍王朝宪正元年,是皇帝刘冶登基的第一年,尽管他看上去还颇为年轻, 但从七岁起就已跟着先皇在上书房学习国务, 帝冠珠帘下有一双沉着的双眸。 他抬手在扶手上敲了敲, 沉声问道:“王大人, 如今边城服役人数几何?” 王尚书想也不想地开口道:“兰城为十成, 余下茧城、灿城、渝城为七成, 余下不足五成。” 刘冶闻言又向户部侍郎:“郑秋, 国库余粮几成?银两几成?” 郑秋抬手禀了禀:“除去洪灾的江东地区,各地的粮税已上交八成,如今国库余粮二十三万四千五百石,库银七千二百万两。” 兰城是一座人口不过千人的小城市,却是大雍王朝领土与西北边境接壤最多的地方,即便是寻常赶集日,一条街上走过的荻蛮子,也足是中原人的十倍之多。 每当草原部族水草不丰,牛羊遭瘟的时刻,兰城总是首当其冲受到劫掠的城市。 所以兰城几乎是全民皆兵,全服兵役,绕是如此,也难以避开这劫难。 刘冶心中有了数,目光从面前诸位当朝骨干中扫过,继续问道:“如今兰城失守,诸位爱卿有何良策?” 早早有数的人便拱了拱手,从队列中依次走出,发言道: “启禀皇上,契丹耶律荻部为草原八部中最为彪悍一支,领地也最贫瘠,子民食难果腹时居多,故生劫掠之心。臣以为,可派出使臣,佐以五千石粮食、五千两白银,便可不再伤一民、费一兵一卒使其归顺。” “如今正是圣上登基元年,耶律荻部便敢来犯,显见是不将我们大雍朝放在眼中!陛下,臣愿领命出战,收付兰城,替西北大将军报仇!” …… 上书房进行激烈的口齿辩论时,长乐殿主殿中,浣溪正准备劝姜窈歇下。 “娘娘——”姜窈手中白子方落在棋盘中,身旁的人便禁不住开口喊了一声,让她不由得偏了偏头,做了个停的手势。 而后,姜窈侧耳听了听外头的动静,吩咐道:“去打听一下,发生什么事情了,我听见紧急事务的敲锣声。” 浣溪当然也听见那声响,此刻憋了又憋,只能对她蹲身行礼,往外跑去。 不一会儿,浣溪带着消息回来了:“娘娘!是西北契丹族来犯,如今皇上正召集了大臣在上书房议事。” 姜窈落子的动作顿了顿,看了看棋盘中的局,慢慢把那颗放在‘困兽斗’最核心的那个部分,一时间并未出声。 落子时的声响让浣溪有些迟疑,看了看棋盘中瞬间能吞噬掉黑子大片江山的白棋,心想着这可分出胜负了,正想让皇后去休息,却见到姜窈慢慢收回手,从自己衣袖中摸出一封信,对自己开口道: “将这封信传到宫外姜王府,之后传我口谕,去御膳房给皇上点一道银耳莲子羹,好让他降降火。” 浣溪见到她那高深莫测的表情,不是很明白皇后听到战事的反应,但她对朝堂上的事情向来不太了解,此刻只能懵然地点头,揣了信刚想走,又被姜窈喊住: “传信时再加一句:再私自往宫闱中传禁-书,家法伺候。” 浣溪得了令,利落地转身就往外走。 …… “朕平时都养了一群什么废物!” 次日上午,刘冶下了早朝,径直往长乐殿而来,才刚跨进殿门,脾气就很差地骂了一句。 花白禾罚抄抄了一晚上,还特意把‘姜窈’两个字换成了皇后娘娘,这会儿累的手腕有些发酸,给皇上递茶的时候腕子差点一哆嗦。 刘冶接过茶水,抬眼瞧了她一下,发觉是皇后身边那位平凡的宫女,又移开了目光,看向款款而来的姜窈。 姜窈似是看出了花白禾的疲惫,悄悄地将她一挡,转而对刘冶笑了笑:“皇上这是怎么了?哪个不长眼的竟敢惹的皇上发脾气?” 刘冶也许真是气急了,此时并未瞒着她,还抬手跟她比划了一下:“兰城被破,西北大将军苏扈战死!然自昨夜三更起,朝廷这些肱骨之臣中,竟有足足六成不赞成开战!” “朕看他们是太平日子过惯了,扒着纸醉金迷的日子不肯放手,各个被养成了草原上的田鼠,听着点风声鹤唳,就巴巴地躲进地里去了!” 刘冶越说越生气,揭开杯盖就给自己灌了一口,却在温度适中的苦中,品出了淡淡的甜来。 他停了一下,斜眼觑着茶杯里漂浮的玩意儿,定睛一看,哼笑出声,看着旁边的花白禾:“这是你给朕泡的茶?” 花白禾早起时就听说了朝堂上发生的事情,知道刘冶今天肯定要来长乐殿一趟,有点担心姜窈要面对他的火气,于是机智地—— 给他泡了一杯菊花茶! 还非常豪华地加了冰糖! 姜窈察觉到不对,跟着往刘冶杯子里望了一眼,瞧见了朵朵盛开的雏菊,心中有些哭笑不得,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地将事情揽了过去: “昨儿臣妾吩咐御膳房给皇上盛了碗银耳莲子羹去火,今儿便想着让皇上可尝尝这花茶,功效大差不离。” 刘冶听了,掀起眼皮看了看她,尝到嘴里剩下的甜味,哼笑道:“你们女人就喜欢这些花花草草的玩意儿……” 说归说,他却知道姜窈向来明白自己爱喝雨前龙井,并不会突然给自己送这么个惊喜。 于是他将手里的茶杯往旁边桌上一放,又提了句:“皇后身边留着这么个奴才还不错,偶尔烦闷时,可逗个乐子。” 花白禾:“……”呸! 皇帝却无暇管这么个奴才的心思,说完之后,又转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看向皇后:“令朕欣慰的是,姜王爷年岁轻轻,往日被王公大臣日日参他不学无术,今日在朝堂上竟也敢请命前去领旨灭敌。” “一群大儒,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说完他又不解气地继续骂起朝堂上的文人。 姜窈温声安抚道:“皇上息怒,终归都是为了大雍鞠躬尽瘁的臣子,不过是一时不清醒罢了——” “好一个一时不清醒!”刘冶道:“我看他们是将圣祖爷的训-诫都忘了!” 姜窈又妥声劝了几句,这才将皇帝的火气压了下来,跟着在长乐殿用了一顿午膳。 但他今日在长乐殿待的时间有些长,饭后竟还兴致盎然地陪姜窈画了幅兰花,听着皇后在旁边夸他的兰花形容空渺,有孤傲不争之风。 他握着笔,看着纸上的花草,凝神许久,忽而开口道: “皇后,自太-祖以来,西北契丹族便屡屡来犯,大雍历经四朝,无不要钱给钱,要粮给粮,结果呢——将这只白眼狼养的越来越大。” 姜窈没出声,只在旁边默默听着。 “朕不能坐视这块‘心病’再拖下去。”刘冶说道。 姜窈已知他做下决定,抬眸看去,刘冶正好也看了过来,声音一并响起: “朕,决意亲自领兵。” 下一刻,姜窈跪在了他的面前。 刘冶轻哼一声,将笔往桌上一丢,开口问道:“你要劝朕?” 谁知,姜窈开口的话却是:“臣妾身为大雍国母,有规劝皇上的职责,皇上为国本,万不该以身涉险。” 刘冶心慢慢冷了下来,抬脚经过她,正想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却听姜窈继续道: “但,臣妾自知皇上从十二岁起,便一心想解决西北隔十年一次的荻戎之乱,臣妾陪伴您多年,也忍不住替您盼着这一天的到来。” 皇帝愣了一下,回身去看:“窈窈……”他立刻走回到姜窈身边。 姜窈被皇上抬手一扶,却并未起身,仍然低着头:“皇上,臣妾此言有违皇后之道,臣妾自知有罪。” 刘冶眼中已经出现了融融的情意:“知我者,皇后也——朕有此良妻,该是大雍之幸。” 花白禾在角落里当透明人,眼睁睁地看着眼前帝后情深的一幕,自姜窈开口说第一句话时,头顶的22就一直在往后跑,眼见着到了45都还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她在心里跟系统叹了一声:“这对,我pick了!” 系统松了一口气。 又听见她问:“女主角我不想了,我想想女配行吗?” 系统:“谁?” 花白禾:“嘻嘻,你觉得沈青玉怎么样?” 系统:“【你是不是想气死你爸爸?.jpg】” …… 不多时,皇帝要亲自领兵出征的消息震惊朝野。 前朝的臣子上柬奏折如雪花般往宫里飘,后宫的良妃跟太后也抹着眼泪劝说皇帝,见他意已决,太后气的把皇后拉去宫中让跪了一下午。 夜里姜窈回来的时候,浣溪给她揉发青的膝盖都揉的眼睛通红。 姜窈看不得身边人掉眼泪,让她出去,换清嘉过来伺候。 花白禾动作很利索,力道不轻不重地给她揉着膝盖,只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姜窈的视线一直刮在自己脖子上,有点凉。 不多时,姜窈开口道:“你上次教本宫的知识,本宫倒是有点心得,近来搜寻了些许玩意儿。” 花白禾没想到她会突然提起这茬,一脸懵逼。 她抬头看去,见到姜窈指了指殿内角落的一个箱子,示意她过去。 她只能帮着将对方的衬裤裤脚重新放下,满头雾水地走到箱子前—— 抬起盖子之后,花白禾看到了箱子中央那格的玉石。 啊呸,舌头没捋直,是箱子中央那格的玉-势。 旁边还有一些奇怪的羽毛、银铃铛之类的物件。 她犹然惊讶时,发觉姜窈不知何时穿了鞋走到自己的身后,低声问道:“皇上马上要走了,本宫着意给他留个印象深刻的夜晚,你觉得本宫给他送份礼可好?” 花白禾长出了一口气:哦,原来是让自己来看夫妻间的情-趣。 她赞道:“皇上定会对娘娘念念不忘。” 姜窈于是笑了,在满室灯光中那张姣好的容颜格外明亮。 她温柔地看着花白禾,开口问道:“是吗?” 然后,她又问了一句:“那么,你呢?” 花白禾:……啊? 姜窈看进她的眼中:“这里面,哪样能让你念念不忘呢?” 纯白的世界里偶尔有落雨般金色光芒骤然降落,也有相似的金光被弹向远方,起起落落的大片光交杂在一处,像是一场奢侈而盛大的烟火。 无数道金光中,有一道是负责花白禾的。 它刚降落到空间内,就听到一个温柔的女声:“欢迎回到主神空间,1000286。” 情感调解系统是主神近年来拓展出的新部门,与炮灰生存系统、反派重生复仇系统、绿帽系统等等一系列新的系统同批生产出来,所以编号十分靠后。 它点了点头,在原地化作一个身形俊美的青年。 他有着秀气的黑色软发,穿着一身深蓝色的西装,往前走的同时,从太阳穴的位置分出一缕细细的金线,往头顶无尽的纯白上空飞去:“第3928号新手村数据出现错误,记录文件已上传,申请主系统介入判定。” 那女声是固有的温柔:“文件已接收,主系统下载成功,请稍等。” 他只得停下往主神办公室而去的步伐,遥遥地等在原地,旁边时不时有别的系统路过,相识的还问上一句:“哟,你这么快回来了?小炮儿几个负责的新人事多的很,小绿手头的那个尽管熟练,但这一次任务也都还没完成呢。” 他不想让同伴质疑自己的能力,对这类关爱统一回了个表情:笑而不语。 与此同时。 主系统所在处,一道机械的声音响起:“1000286号上传文件已下载,确定3928号新手村命运之子波动数据有误,申请扫描该世界。” 旁边正歇着一个手抵额头、闭目养神的男人,听到这话,他表情毫无反应,只动了动嘴皮子:“通过。” 紧接着,主系统再次发出声音:“世界运行正常。” 那男人这才慢慢掀开了眼皮,自言自语道:“3928号新手村……嗯?” 他的瞳孔深处出现无数数据交杂的漩涡,不断地旋转,紧接着他拉长语调轻哼一声:“挺巧啊——” “是否申请该世界数据解析?”主系统问道。 “不必了,告诉1000286,数据无误,让它按原定计划完成任务。” …… 现实世界里。 洛笙刚从花白禾的房间内离开,就接到了陈文宪的视频通话请求。 一看到那张脸,洛笙就会想起陈可音为了这人宁死不屈的模样,于是她抬手按了挂断。 但是那边的人显然很坚持,一次又一次,直到洛笙终于不耐烦,给他回了个电话: “有什么事情,长话短说,我该休息了。” 清冷冷的声音从话筒里传过去,抵达了陈文宪的耳中,让聆听了亲母爱的教育一晚上的他心头更是委屈: “笙笙,你别这样。” 他说:“你上次跟我提过不考虑结婚的事情之后,我没再给你压力,今晚在爸妈面前也没说这个,以后约会也想试着去配合你的时间,你还要生气到什么时候?” 洛笙站在书房窗边,看着外面黑黢黢一片,木着脸答道: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上次我说的应该是:我既不考虑与你结婚,更不打算继续这段恋情。” “说实话,今晚收到你父母的邀约我很意外,但我已经跟陈姨明确表达了我的意愿。” 顿了顿,她飞快地往下接道:“如果我以上的表达都还算委婉,那么我不介意替你翻译的直接些——陈文宪,我已经跟你分手了。” 而且这件事就发生在三天前。 陈文宪充分表达出了自己的困惑:“为什么啊?我们一直都好好的不是吗?都马上要结婚了你跟我说分手?笙笙,别闹了。” 最后一句语气蓦然降低,捎着恳求意味。 洛笙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她耐心有限,并不打算跟这么个装傻的人继续聊下去,正想挂电话,又听见陈文宪说出一句: “你们女生都这么莫名其妙的吗?你突然跟我分手,妈今晚又突然让我离可音远一点,你们都怎么了?” 洛笙听见他提及那个名字,以及对与陈可音保持距离的不情愿,心底刚灭下去的那股邪火又蹿了起来: “莫名其妙?我跟你在一起这么长时间,我喜不喜欢你,你心底没数吗?” 说完,她没给陈文宪拾起破碎尊严再粘好的机会,语气不悦地补道:“至于可音,我也建议你离她远些。” “因为我讨厌别人碰我的东西——” “和我的人。” …… 陈文宪经历了他人生中最为荒诞的一晚。 但不论是他的母亲、他的表妹,还是他昔日的恋人,谁都没工夫深手给他接一片片碎裂的玻璃心。 刘芳只顾着生气,花白禾忙着卸载外卖软件毁尸灭迹,而洛笙…… 她原本打算就这样在书房睡一晚,不去管那个跟自己犯倔的小家伙。 然而只要她一上眼,就是陈可音那副又倔强又绝望的模样,折磨得她翻来覆去无法入睡,甚至不自觉地在想: 从小到大,一顿饭都没缺过的人,今晚空着肚子一晚上,会不会难受? 只要一想到陈可音皱着眉头忍胃痛的样子,洛笙心底就一阵阵作痛。 最终,她撑着脑袋在书房坐了许久,在满室寂静里,慢慢做下了一个决定。 此刻距离花白禾点外卖,已经过去了十五分钟。 …… ‘咔嚓’一声,房间门锁被拧开。 花白禾吓得差点魂飞魄散,急忙把手机往枕头底下一塞,梗着脖子作出‘有本事就饿死我’的倔驴样。 洛笙甫一进来,见到的就是对方紧紧闭着眼睛,像个即将慷慨赴死的义士,对自己展露最后的骄傲。 这一幕有些刺目,她们俩本不用走到这样互相憎恨的地步。 洛笙走到床边,见到花白禾仍被拷在床头的那只手,素白的手腕上已经有了微红的印记,哪怕上头垫了一层软毛巾。 ——可见她在自己离开后挣得多厉害。 洛笙左胸口又泛上来点点疼痛了,她在床沿边坐下,本意是想帮花白禾捋一捋耳边的头发,却摸到一手的冷汗,不由关切问道: “怎么了?是不是饿的肚子不舒服?” 花白禾依然闭着眼睛,只在心底恨恨道:进屋不敲门,还不都是被你吓得! 然而洛笙听不见她的腹-诽,见到她如此模样,更是坚定了自己刚才的决定,开口便叹道:“可音,我放你回家,你别跟我置气了,好么?” 听见她这话,花白禾立时睁开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刚点了外卖就卸载软件,连商家和骑手的电话都没记住,如今退订无门,洛笙居然要赶她走??? 世间竟有如此冷酷无情的女人! 瞧见花白禾眼底的诧异,洛笙知道她不相信,从身上摸出一把钥匙,抬手就要去释放花白禾的手腕。 却听她大声道:“等等!” 洛笙顺着她的意思停了动作,疑惑地低头去看她。 花白禾自知失言,只能努力往回找补,对上她的视线,哪怕露出不信任的神情,声音也下意识矮了下去:“你没骗我吧?不会以后又突然把我骗回家里,然后……” 然后欲擒故纵地拉着人家嗯嗯又啊啊。 那她可太害羞了! 洛笙瞧见她的怯意,想起她以前阳光开朗的样子,总有种自己亲手将光熄灭的负罪感,出口的话更温柔了: “不会,你不喜欢,我就再不碰你了,行吗?” 花白禾:“……!!!” 那怎么行! 新世界的大门才刚打开啊,你居然舍得这么把它关上??? 我们还有那么多的姿势没有尝试过啊! 如今的花白禾内心俨然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状态,仿佛老师见到拿到及格分就心满意足,从此不思进取的学生。 她绝望地听着洛笙解开自己手腕上的束缚,‘咔哒’一声响—— 那是性-福跟她说再见的声音。 洛笙看着像是想再亲亲她,但最终还是忍住了这冲动,只怜惜地替她揉了揉手腕,低声说道:“明天我去接你下班。” 她知道这份工作对花白禾的重要性,所以很确定她不会突然离职,哪怕离开这城市也了无依靠。 花白禾做出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表情。 她在祭奠自己失去的幸福生活。 正当洛笙想说点什么安慰她的时候—— 花白禾忽然惊坐起,一把推开她,拖鞋都忘了穿,像是逃离魔窟那样,飞快蹿出了房间。 赶紧拦住外卖小哥!说不定这会儿人家已经开始爬墙了! 洛笙看着她迫不及待逃离的背影,眼底眸色一暗,只得对自己说道: 没关系,我们来、日、方、长。 她始终记得多年前,在她高一上学的某个早晨—— 那时有对兄妹经过她的身旁,跟在后头的女生一边调整自己背包带上的挂饰,一边让前头高个的男生帮自己拿未喝完的早餐,还不忘絮叨道: “今天开始文理分班,咱班老江肯定要重新安排座位,要是给你换到一个小姐姐,哥你要对人家绅士一点,现在天这么冷,你下课的时候要记得帮小姐姐的杯子倒热水,处好同桌关系很重要的,知道吗?” 说话间,那个女生已经将挂在背包带上的那个妙蛙种子重新弄正了,绿油油地在她书包背带上晃着。 那人的声线让人初听就感到惊艳,是细细的温润,使人忍不住想看拥有这样嗓音的人生着什么模样—— 洛笙说不上自己那一刻怀着怎么样的好奇,然而一转头,却听见了时光在耳边的叹息声。 那人仿佛生来就是为了打破“声音好听的女生一般长的不怎么样”这句传言,眉目里落下的晨光,几乎让她的出场都自带了与周遭人不同的光环。 阳光从她的发间旋转跳跃而过,洒下金色的碎粉,那人唇边露出个温柔的弧度,从前方男生手里接过自己的豆浆,粉唇轻启,整齐的牙齿轻咬住纤细透明的吸管。 眼睫齐刷刷地垂落下去,遮住了那漂亮的黑眸,也遮去了旁人窥视她的唯一窗口。 除却洛笙之外,周遭还有许多男生也悄悄地将目光投到她的身上,不多时男生内部就传出了‘这届校花花落谁家’的争执。 有些出乎洛笙意料的,她的同桌恰好就是那人口中的哥。 “你叫洛笙?我知道你,文科第一的才女,我叫陈可音,唔,这个木讷家伙的表妹。”说话的时候,洛笙看到她用手中的笔戳了戳前头男生的背,对自己歪了下脑袋,露出个灿烂友好的笑容。 被那个甜美笑容所吸引的时候,洛笙就牢牢记住了这个名字。 一路从高中走到大学,她始终想要离那分灿烂近一些,更近一些,在收到陈文宪表白的时候,她还特意朝那人的方向看了一眼—— 知道自己喜欢香槟玫瑰的人只有陈可音一个人而已。 最终她却是从陈文宪的手里收到了这束花。 也许是失望,也许是想气一气她,总而言之,洛笙答应了和陈文宪的交往。 但直到大学毕业,对方每一次拉着她出门,话里话外却始终没离过‘表哥’二字,陈可音几乎对自己表哥身上哪怕只散发着丁点微光的优点都能如数家珍。 ……陈文宪就如此优秀吗? 洛笙看着站在近旁的人,三番五次想问出这个问题,最终却还是朝现实里这甜蜜的折磨低了头。 ——只要能看到她,一直能站在她身旁,也就够了吧? 何必将自己那点见不得人的心思说出来,吓到她呢? 但有些贪念,却不由洛笙自己控制,从黑暗里生长而出的藤蔓一旦见了光,就再难缩回到那暗无天日的世界里。 随着她和陈文宪的婚事提上日程,洛笙终于痛苦地发现: 她自欺欺人不下去了。 事实就是,陈可音从来没有喜欢过自己,她放在陈文宪身上的目光,比放在自己身上要多一百倍,一千倍。 …… 今晚的事情成了洛笙情感爆发的导-火-索。 她又看见陈可音出来陪陈文宪喝酒。 帮陈文宪挡桃花的人是陈可音,帮陈文宪追妻的人还是陈可音,平日里对陈文宪的情感嘘寒问暖的还是陈可音—— 别人家的表兄妹感情会好到这个地步吗? 洛笙拒绝去想。 当她一如既往出现在那吧台附近的时候,陈可音恰好从高脚凳上下来,却一下子没踩稳脚跟,被洛笙及时扶了一把。 被她扶着的人抬头看了她一眼,抬手就想甩开她,只顾指旁边那个喝趴到盯着酒瓶子一个劲猛瞧的人: “表哥在那儿呢。” 表哥、表哥,又是表哥。 洛笙几乎不想去看那个酒量奇差,却又格外爱喝酒的男人,形容不出自己刹那间涌上心头的火气,她固执地揽着眼前人的腰,对陈文宪的方向遥遥开口道: “我先带可音回去。” 陈文宪抬头看了她一眼,也不知是听没听懂,只对她挥了挥手。 …… 回到眼前。 花白禾听见那句反问,满头雾水,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然而女人灵敏的第六感雷达正在滴滴作响,告诉她目前的情况相当不对劲,好像洛笙身上被人按下了什么按钮,下一刻就能扑上来将自己一口口吃掉似的。 为了保险起见,她决定忘掉刚才那个奇怪的吻,装作自己已经醉的不省人事。 眼尾上勾的眼眸里氤氲着水雾,将其间的情绪模糊到懵懂,仿佛刚才花白禾只清醒了那一瞬,就又被酒精作用得迷失在了眩晕和虚幻中。 洛笙看着眼前人那副分明晕晕乎乎分不清现实,却又显得无比乖巧、听凭摆弄的模样,她心中的那点怒意里又掺杂了几分复杂的情绪。 90.姐姐,双修吗(六) 乖乖去补齐订阅啦~摸你小脑袋!  “宿主花白禾新手任务完成……开始抽离第3928号世界数据……评分正在生成, 请稍等。” 柔和的声音在纯白的空间内响起。 花白禾捂着自己的胸口从地面上坐了起来, 被撞那一刻的记忆依然残留在脑海里,她后知后觉得口干舌燥, 心跳加速,后遗症一般地感觉浑身使不上劲来。 许久之后,她才筋疲力尽地曲起膝盖, 支着脑袋, 有气无力地开口道: “打了商量,系系,咱以后挑死亡方式的时候能来个温柔点的吗?” 系统被她刚才临死前试图表白的大胆行为吓了一跳,差点因为监-控不力受到上头警告,此刻被她蹬鼻子上脸的要求气到发笑: “行,下次我挑个能一点点放干你身体里血液的世界。” 花白禾:“……当我没问。” 她抱膝坐在原地,慢慢缓了过来, 突然理解了最后那个任务的深意—— 洛笙之前就是因为车祸丧生的。 也对, 让一个人情感圆满的前提,是这人得继续活着。 系统怼也怼过了,见她只呆呆坐着,以为她还沉浸于上个世界的故事, 没再开口去打扰。 许久之后,花白禾稍一抬头: “你们做事效率这么低吗?评分还没出?我这等一个亿开奖都等半天了。” …… 同时,主神空间内。 “第3928号世界任务已完成……正在检测世界运行能量……能量维持动态平衡……世界拯救成功。” 这声音报完之后, 旁边闭目养神的男人霎时间睁开了眼睛, 不复之前的惫懒模样。 “能量平衡?抽取世界数据。” 他开口命令道。 很快, 花白禾曾待过的那个世界后续模样便呈现在了他的跟前。 洛笙怔愣地从地上站起来,由于任务员花白禾是干扰这个世界的存在,所以任务一经完成,会自动被世界所抹除。 这也就意味着…… 其实那场车祸并不存在,司机以为自己撞到了东西,惊魂未定下车之后,发现是自己的错觉。 他本就是酒-驾…… 他骂骂咧咧地回头去看,只看到了洛笙从地上站起来的样子。 那人疯了一般地想追上来找自己曾经在意过的人,却连半滴血的痕迹都没找到,只能见到那汽车绝尘而去的样子。 主神并不在意世界之子这一时的疯癫,他知道,这人迟早会忘了那个任务员—— “时间拉到二十年后。” 他下达了指令,镜头便集中在了二十年后的洛笙身上。 她独自捧着一束鲜红的玫瑰花,站在墓园里。 前头的墓碑上没有照片,也没有名字,不知她在祭奠着谁。 墓园内的微风安静拂过她的鬓角,露出她已经有些岁月痕迹的眼角,只眼底的沉色比起二十年前更甚。 五官的棱角与眼前墓碑边角一般冰冷。 从她身上昂贵低调的穿戴,以及周身颇有些不近人情的威势里,不难猜到此刻的她已经具有相当的社会地位了。 她将手里的花放到面前这块墓碑上,哪怕知道这块墓地下空空荡荡,也不妨碍她对这白石碑自说自话: “他们都不记得你了。” 陈文宪说他从来没有过表妹,就连陈可音的父母都是因为本身生理有碍,在国内无牵无挂,所以双双跑到国外去打拼的。 连当年高中毕业照上,都没留下陈可音的身影,仿佛她只是洛笙自己臆想出来的,还有血有肉,有名有姓的人物。 她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自嘲地笑了笑,喃喃道: “我都快忘了你的声音了……” 开始遗忘一个人的标志,是从忘记她的声音起。 只是—— 明明是朵素百合一样的人,偏偏让她觉得只有这样浓烈的颜色能衬上。 也许正是这样矛盾的违和气质,才让洛笙能坚定相信,如此人物绝不是她能凭空想出来的。 她俯身将花放下,抬手用拇指摩挲了下那粗砺的墓碑表面,似是在问那从不存在的人,也似是在问自己: “……我还能来几次呢?” 在第几次之后,她就会彻底忘掉这个人呢? 主神见到这出乎意料的一幕,眼中出现稍许惊疑,即刻下令道:“上传第3928号世界之子相关资料。” 他倒是好奇,这人的精神力有多强,竟能强迫自己与世界规律相抗衡? 不多时,数据传达到了他脑内。 比那突出的精神力更优秀的,是两格十分突兀的情感值。 不论是象征正面情绪的红色那栏,还是象征负面情绪的蓝色那栏,通通都是满格。 这人心中有多深的爱,就有多深的恨。 主神蓦地低声笑出来:“能量达到动态平衡,世界即可达到稳定……原来如此!” 他说:“我要奖励这个任务员。” …… “宿主花白禾评分已生成——s级优秀,奖励‘情感清洗’权一次。” 花白禾所等的评分终于姗姗来迟地下达了。 别说是花白禾,连系统都被这史无前例的新手高分惊到了。 ——它以为自己一直以来吐槽的对象是个青铜,没想到是个王者? 花白禾倒是很淡定,问系统:“‘情感清洗’权是什么东西?” 系统耐心解释:“任务员经历的世界很多,为了更好地完成任务,避免让自己沉陷于任务世界,在‘情感清洗’之后,你所经历的事情,对你来说就像是别人的故事。” 花白禾懂了。 在系统询问她是否使用的时候,她慢慢地吐出两个字:“不用。” “什么时候开始正式的第一个世界?”她又问道。 系统想到她的成绩,觉得自己可以给她点额外的奖励。 听说别的组的新人在完成任务之后,都会看看之前那个世界的后续发展,它决定参考一下。 “上个世界你有没有什么不舍得的人或者东西,我可以——” 花白禾眼前一亮,打断道:“你可以把那件内衣带来给我???” 系统后半句慢慢吐出:“……让你再看一眼。” 花白禾:“……”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系统故作无事:“现在开始导入下个世界数据——” 二话不说,花白禾跟前景物一变,跟着就是大量的信息涌入她的脑海,以至于她只能闭眼接收。 至于别的—— 花白禾想,时间的力量总是出乎人意料的强大,洛笙早晚会忘了她的。 …… 这个世界的故事发生在古代背景。 命运之子姜窈是个高门大户的大小姐,自小就知书达理,温文尔雅,早早被宫中皇室看中,选为未来的太子妃。 太子也早已倾心于她,两人的婚事门当户对,不论对于国家,还是对双方家庭都十分有利。 姜窈从太子妃变成皇后中间,几乎不受什么波折。 太子上位之路也稳稳当当,没有兄弟觊-觎他的位置,在老皇帝驾崩之后,凭着立储的那道旨意,稳稳坐住了正殿那把龙椅。 新皇帝上位,留给他的是吏治清明,河清海晏的盛世—— 照理说这对恩爱的帝后本该顺遂一生。 然而,世事无常。 自从姜窈需要管理的内务,从太子的后院变作皇帝的后宫之后,她的温柔、宽容就成了她最大的弱点。 曾被身为大儒的亲祖父教导出的文采,在后宫里唯一的用武之地,就是逢年过节为皇帝、为太后祝寿时写贺词。 她宽容的胸襟,只能用在一处地方——原谅那些和自己争夺丈夫,觊-觎自己权力和地位的女人。 被那些表面亲姐妹们栽赃过许多次之后,姜窈与皇帝之间的嫌隙日渐生出。 再多的信任,也经不起如此磋磨。 尤其是在西北起了战事,蛮夷来战之后,皇帝任命的大将军在西北战功连连,为了嘉奖前朝,后宫多了一位嘉妃。 不出三月,新妃有孕。 姜窈的地位顿时显得有些尴尬。 身边的人都建议她多使使劲,笼络皇帝多往她这边来几次,争取让肚子里也有消息。 她无意利用孩子换取枕边人的宠爱,但族内的压力,加上各方人的劝说,她终究还是妥协了。 待到姜窈的肚子终于也传出动静后—— 某次后宫宴会上,出了个小意外,嘉妃早产,离她最近的,正是皇后身边的婢女。 但事情远不止于此。 姜窈产中抑郁,怀胎八月便早产,之后生下的儿子,又因为先天不足,过早夭折了。 皇帝听到消息,认为她对自己有怨,牵连至腹中龙子,从此也不再往她宫中去。 而此时的前朝,西北战事刚平,东南沿海又兴风浪,嘉妃母家兄弟作战得力,又被派往东南平寇。 于是,尽管嘉妃损失一子,却因平衡前朝需要,得封为嘉贵妃。 …… 后续的发展,不用看也知道是稳稳朝着嘉贵妃上位,皇后被拉下马而去的。 花白禾暂时只接收到这,睁眼看了看自己在面前那口池塘内的倒影,叹了一口气。 在系统以为她要为姜窈送一句‘真惨’的时候,花白禾开口了: “道理我都懂,但是又让我当婢女,又让我长这么丑——系统,你是生怕皇后瞎了眼看上我吗?” 花白禾:“……”她觉得那个眼神翻译成‘保重’更妥当一些。 姜窈脸上惯有的笑意不见踪影,伸手将那本艳书从眼前的桌上慢慢拿起来,这慢动作让花白禾看得胆战心惊,膝盖直发软。 她面上看不出喜怒,素白的手指漫不经心地翻着书页,姿态近似于翻阅历史类文献那般。 尾指指套镶金嵌银,让人无端端觉得这低俗的玩意儿挨到她的皮肤,都是对她的一种玷污。 姜窈却迟迟未放下,甚至在翻页的同时,还语气淡淡地去问杵在跟前的花白禾: “这是什么?” 花白禾盯着封面上那幅‘老汉推车’,恍恍惚惚地想起来,有一类出自岛国的动作片,是不需要字幕,不需要懂语言,只看画面就能够明白其深意的存在。 以姜窈的智慧,她还能读不懂三岁小孩儿都会的‘看图说话’吗? 花白禾顿觉自己收到了个死亡提问,舌头身不由己地开始打结,半晌只吞吐出一字: “……书……” 回答的同时,记忆里种种类似‘淫-乱宫-闱’、‘私藏禁-书’的大帽子扣下来,让她觉得自己就算有一百条命都不够姜窈拿去仗-毙的。 姜窈听完,翻页的动作顿了顿—— 她掀起眼皮看了看面前的人,似乎想要开口说句什么。 花白禾盯着她漂亮的唇瓣,一颗心仿佛被扔到油锅中烹煮,感受每一秒都徘徊在死亡边缘的挣扎。 良久之后,姜窈看她一副即将被吓晕过去的样子,终于大发慈悲地开了口:“你跟了本宫这么些年,万不是那种粗心大意的人,更不是知法犯法的——” 花白禾听出她话音里似有开恩之意,内心跟着提了提。 紧接着,却听姜窈话锋一转:“所以,你是故意让本宫看到这个的,对吗?” 差点背过气去的花白禾:“……” 我不是!我没有!我就是藏小黄书业务不熟练! 她暂时不太确定姜窈的御下之术,不知道皇帝有没有在这中宫安插人手,若是此刻将荒唐的姜小王爷供出去,自己恐怕也得不了什么好。 于是花白禾只能双膝一软,咬着牙扛下了这个炸-药-包,祭出古装剧下人们最经典的一句话: “娘娘饶命!” 她诚惶诚恐地拜倒在地,脑门抵着冰冷的地砖。 姜窈见到她跪得干脆,面上依然没什么神情,将书反扣在了面前的桌上,她用右手中指轻轻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发出了一声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叹息声。 “哪怕皇上压下了今秋的选秀,还有明年、后年……但凡本宫一日不诞下皇长子,这位置就一日也坐不稳,清嘉,连你也觉得——本宫需要用孩子来稳固皇上对我的心思吗?” 花白禾正在思考自己久跪与老寒腿之间的联系,闻言立刻在心里回答道: 哪能啊!这种秽书我怎么可能拿出来玷污小仙女的眼睛! 系统:“对,你只会私藏。” “娘娘,是奴才糊涂,奴才不该拿这等脏污下三滥的玩意儿糟蹋娘娘的眼睛,奴才罪该万死。”花白禾一边回答,一边在内心悲痛,看来这一通打自己是逃不过了。 姜窈看着她的发顶,听着她的话,却慢慢道: “以你的手腕门道,要寻到这么一本被圣上禁令下印的书,挺不容易的吧?” 花白禾挺想让她去质问自家的瘪犊子小老弟,但听着她话里的意思,总有点毛骨悚然的意味。 这就好比一个男人婚礼当天,发现自己兄弟特意找人偷-渡,送了自己十瓶印度神油一样——尊严备受侮辱。 放到姜窈身上就是,她明明成了皇后,然而只是一次选秀事件,身边人却各个替她自危,认为她和皇帝的爱情经不起考验,连最贴心的宫女都要千方百计搞来这么一本书进给她。 花白禾越想越绝望:“今天我这清清白白的屁股怕是保不住了。” 系统:……打个板子也能被说的这么龌-龊,服了。 姜窈见她只跪着不说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刚想发作,门外便响起尖亮一声: “皇上驾到——!” 殿内安静了下来,只余那声响在轻轻回荡。 花白禾窒息于自己的屁股即将被更多人围观,却发现姜窈却已从座位上站起来,从自己旁边经过、迎了出去。 轻飘飘一句话落了下来: “还跪着坐什么?再不把东西收起来,等皇上来了,你一百个脑袋都不够掉的。” 花白禾:……诶?咦??? “奴才遵旨!” …… 身着金色龙袍的男人在四周跪呼万岁的声音里,威风凛凛地背着手跨了进来,先往屋子里四下一看,顿时眉心一皱: “你们怎么伺候的,这个时辰还未到御膳房传膳!” 屋子里的人都被吓得一愣,浣溪脸都吓白了,跟花白禾对视—— 准确点来说,皇帝进门时才刚到饭点,他们上哪儿提前传膳去? 还是姜窈看他脸色不太对,不知他因为什么事情动怒,笑着迎上来:“臣妾不知皇上要来,今儿晌午特让御膳房做了几道点心,因风味不错,一时贪嘴吃多了几块,这才耽误了晚膳。” 说话间,她给花白禾使了个眼色。 花白禾顿时明了,悄悄地挪到了门口,然后小跑着让人去御膳房传膳,特意还点了姜窈午后餐点里同样的点心。 果不其然,门内的皇帝已笑着问道:“哦?这是哪个厨子的手艺,竟能将朕的皇后也馋着了。” 姜窈随着他在软塌上坐下,从婢女手中接过茶端到他跟前,眼中淌着笑,缓声答道:“是前些日子刚到的江南厨子,桃花酥堪称一绝,酥皮蒸的又软又香,里头的馅儿用的是新春刚摘的桃花,吃起来甜而不腻,皇上大可尝尝。” 皇帝被她这通形容说的都有些馋了,顿时失笑:“既是皇后喜欢,这便命人将他调到长乐殿的后厨。” 姜窈于是笑着推辞,这一番不着痕迹的话题转移下来,皇上进门时的糟糕心情早被哄好了。 等到晚膳布完之后,帝后二人已经坐到了餐桌边,姜窈想伺候着皇上用餐,最终还是被拉着一同动了筷子。 花白禾看到两人此刻相处无间的样子,略有些感慨—— 所有的怨侣,在最初的时候,都是神仙般的眷侣。 她悄悄和浣溪退下了,将室内温馨的用餐气氛留给帝后二人。 …… 但殿内的情景却远没有她们所想的那么甜蜜。 “朕今日向皇额娘请安,不知哪个碎嘴子跟她提起选秀的事情来,逮着朕好一通数落。”皇帝拿着勺子,慢慢喝着汤,却猝不及防说出这么一句。 面上听着是在抱怨自己被母亲唠叨。 姜窈却闻弦歌而知雅意,顺着接道:“太后也是替皇上着想,自圣祖以来,但凡新帝登基,选秀便是礼部与朝廷刻不容缓之事,毕竟后宫若空虚,难免有子嗣单薄的风险,选秀事宜合该提上日程。” 皇上喝汤的勺子停了,锐利的视线随之看向她:“哦?皇后也想劝朕开选秀大典?” 姜窈神情顿了顿,温声回道:“这是臣妾职责所在。” 皇帝端起碗,将剩下的汤全部喝完,表情里看不出喜怒,淡淡地回了一句:“朕还有些折子要看,先走了。” 姜窈起身行礼,低声道:“恭送皇上。” 然而直到那抹金黄从自己的眼前离开,她都没站直身来。 若是皇帝真不想选秀,根本不会今日就在她跟前提这个问题,话一出口——他就该知道自己的回答是什么。 至于这幅早早离开长乐殿的姿态,到了明日的朝堂上,所有人都会知道,皇帝是被她进谏,才决定开秋选。 届时,所有臣子都会夸她胸襟开阔,母仪天下。 想到这里,姜窈抬手扶着旁边冰凉的桌子坐下,看着面前满桌子几乎没动过的饭菜,不知在想些什么。 …… “娘娘。”担忧的声音在姜窈耳边响起。 她回过神来,看见站在自己面前的清嘉与浣溪,对上两人的目光,她意兴阑珊地挥了挥手:“把这些菜都撤了吧。” 浣溪不知她与皇上聊了什么,见她面前碗里的饭只少了一半,顿时有些着急:“娘娘,奴才给您将饭菜重热一热,您再用些吧,吃这么些怎么顶得住。” 姜窈摇了摇头,示意她只做事,不必再多说。 花白禾倒是话不多,埋头干活,毕竟现在皇帝走了,万一姜窈要跟自己秋后算账怎么办? 她拿着碗筷转过身—— “清嘉,你留下。” 花白禾:“……”瞧我这臭嘴。 她僵硬地转过身,装傻地问道:“娘娘还有何吩咐?” 彼时四下无人,最近的下人也在殿外候着,没有资格走进来。 姜窈尾指指套轻轻点了点桌子,目光斜睨到她身上,不紧不慢地说道:“你不是要给本宫进献房中术吗?” 没给花白禾哭天抢地喊误会的时间,她接着开口: “便从今日起,由你来教授本宫,一样不落,记住了吗?” 花白禾:“……” 花白禾:“…………” 花白禾:“………………” 花白禾喜极而泣:“系统!系统你听见了吗!这都是她逼我的!” 系统显然也对这个结果很郁闷,一贯的电子音都有些消沉:“是的。” 明明让洛笙出现情感波动的人只能是陈文宪,为什么如今洛笙对花白禾产生了好感,情感进度依然会前推? 它百思不得其解。 花白禾画妙蛙种子的动作顿了顿,在心底略显期待地喊了一声:“系系~” 这是什么狗屁称呼? 系统没理她。 花白禾继续深情呼唤:“统统~” 系统:“……说。” 花白禾略羞涩:“你看哦,既然洛笙情感波动走向这么谜,我可不可以——” 系统毫不留情地打断她:“不可以。” 花白禾:“我还没说完呢。” 系统冷笑:“你不就是想回到洛笙的身边,继续过那种没羞没臊的生活吗?” 花白禾想继续囚-禁y的小心思被戳破,却依然理直气壮:“追求美好事物是人类的本能,我这么好看,洛笙也对我心动啊,我们俩简直天造地设,天生——” ‘一对’还没来得及说,系统甩了她三个字:“一个亿。” 花白禾的话音猛地一刹,中途来了个强拐:“性别太不合适!” 那一瞬间,系统仿佛听到了花白禾嗓子劈叉的声音。 能屈能伸的花白禾很惆怅,低头在妙蛙种子旁边又画了个大猪蹄子。 箭头指向系统。 …… 而上班时期心不在焉的,并不止花白禾一个。 陈文宪沉浸在洛笙要与他分手的情绪里,恍恍惚惚的过了一上午,一遍遍地回忆对方让他远离陈可音的最后一句话:“因为我讨厌别人碰我的东西,和我的人。” 他在思考这句话的意思。 “我的人”指的是他吗? 钢铁直男如陈文宪,是绝想不出自己多年女友存在弯如蚊香的可能性,最终只能把这句归为对方吃醋。 但是可音明明只是他的表妹,而且平时和洛笙关系也不错,她们俩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愣神间,旁边有人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肩上,玩笑道:“哎,老陈,今晚聚餐你带谁来,高贵冷艳白玫瑰,还是性感可爱红玫瑰啊?” 相熟的人都知道陈文宪聚餐时会带自己的女朋友,偶尔女朋友没空时,就会是关系好的表妹过来。 但正牌女友对陈文宪冷淡的很,经常整个饭局上都不发一言,反倒是他表妹来的时候,又会帮忙挡酒,还会帮着他处理人际关系。 有时候跟他关系不熟的新人都会错认,喊陈可音一声‘嫂子’,又或者是面上不言,在背后暗暗议论陈文宪长了副老实巴交样,想不到行情这么好。 陈文宪正被洛笙要分手的事情所困扰,闻言只皱了皱眉头:“别乱说,那是我表妹。” 跟他开玩笑的,是与他同一时间进公司的男同事许文,两人平时关系挺铁,看着他这幅真不知道的样子,许文想了想,决定站在兄弟的角度给句忠告: “老陈,要不是我了解你人品,知道你干不出那种通吃的事情来,你这话真一点可信度都没有。” 陈文宪眉头拧得更紧,看向身旁那人:“什么意思?” 许文直言道:“你看你表妹对你多殷勤,再看看你正牌女友,不知道的以为你表妹才是你女朋友。” “你表妹对你什么心思,我这个外人不好多说,但是再这么下去,你女朋友要是真喜欢你,不吃醋才怪——我跟你说,女人的醋点都可低了。”说到后半截,许文露出点心有戚戚焉的表情,不知回忆起了被什么支配的恐惧。 许文歪打正着的一通劝告,正好解答了陈文宪心中的困惑。 他眼中露出豁然开朗的神色,霎时间懂了洛笙与他分手的真正原因。 但要怎么样才能向洛笙表现出自己的决心呢? 陈文宪思索了一整天,脑袋里终于有了个点子。 …… 临近下班时间,花白禾有点坐不住了。 一方面,洛笙要来公司接她下班,这种先走肾再走心谈恋爱的发展让她有点心动;但另一方面,想到这么好看的美人从此她都只能看不能吃,花白禾就阵阵心痛。 陈文宪的电话就是这时候打来的。 “可音,最近笙笙闹了点小脾气,要跟我分手。” 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把花白禾给震到了。 没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十几年,一夜就让表哥回到了解-放前。 她无法说出真相,只能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回应陈文宪,开口便装傻道:“表哥,你怎么又惹笙笙不高兴了?还不快去给她买买买!哄哄她!” 陈文宪叹了一口气,将洛笙昨晚的话复述了一遍,末了还不忘提一句:“她还让我离你远一点,是因为吃醋么?可你是我表妹啊!” 花白禾十分配合,语带愧疚:“对不起,表哥,都是因为我……我以后一定和你保持距离,等你和笙笙结婚以后,我就跟着工作调到别的城市。” 说到后面她忍不住一阵悲痛。 ——以后她上哪儿去找这么漂亮,还这么会玩花样的对象去? 陈文宪听到她的声音,以为让可音与自己减少往来伤害到了她,但总归来说还是老婆重要,所以只能略微安慰道:“没关系,笙笙的不高兴应该是暂时的,或许是她太敏感了。” 没等花白禾说话,陈文宪顺势提出自己琢磨一早上的念头: “我有一个让笙笙回心转意的想法,可音,你愿意帮我吗?” 花白禾好奇他葫芦里装的什么药,即刻接道:“当然了,只要能让你和笙笙重归于好,我做什么都行。” “那好,你今天下午到我公司楼下一趟,这次事情过后,算我欠你一个人情,等以后笙笙不在意咱们的关系了,我再向你赔罪。”陈文宪如此说道。 花白禾对他难得的保密感觉有些稀奇,又有些欣慰—— 言传身教多年,家里的猪,终于学会自己拱白菜了! 她不禁在心里高歌:“啊!伟大的爱情!” 系统:“……”妈的智障。 花白禾并未体会到系统的旁观感受,有了提前下班躲开洛笙的借口,她离开公司的脚步半点不慌,十分嚣张。 然而她并不知道—— 洛笙早做好了被她逃离躲避的打算,预料到她要提前偷跑,早早等在花白禾工作大楼下的广场停车处。 91.姐姐,双修吗(七) 乖乖去补齐订阅啦~摸你小脑袋! “笙笙?” 因为洛笙还没和陈文宪成婚, 所以她那个‘表嫂’称呼也只敢在私下里叫, 平日里两人的关系更似朋友。 黑色的眼瞳被灯光照的熠熠生辉,其间的疑惑情绪浮出,她似乎弄不清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道洛笙怎么会在这里。 如果不是洛笙很确定之前碰她的时候感受到的那点僵硬, 还真是要被她骗了过去。 “你以为是谁?”洛笙唇角挂了点似笑非笑的弧度,自上而下地打量着她。 从下方的角度往上看去,花白禾不得不承认洛笙这纯天然的颜值相当在线,就连眼角微敛,略略飞扬的线条都诉说着迷人。 真好看。 花白禾兀自沉浸在对方近距离的美颜中,面上仍是一副“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的茫然样子, 直到洛笙语气沉了沉,问出下一句: “或者,你希望是谁?你亲爱的表哥?” ‘亲爱的’这三个字和陈文宪那副老实巴交的脸放在一起, 差点让花白禾当场哆嗦出来。 迫于对方无形中倾洒的气势,她张了张嘴,装傻到底:“笙笙……你在说什么啊?” 随后,她像是忽然明白了对方所指的意思,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甚至撑着床铺坐了起来,脸上出现几分急切,下意识地不住摇头, 眼神紧紧盯在洛笙的脸上: “笙笙,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我跟表哥只是从小到大玩得比较好而已, 你不是一直都知道的吗?是不是我之前有哪里做的不对?要不然……要不然以后我就跟表哥离远一点,好不好?” 她脸上出现了几分被误会的难过,紧盯着洛笙就怕她不相信,几乎要作出指天发毒誓的口水剧经典动作了—— 毕竟,花白禾也不想让自己到头来变成洛笙和陈文宪之间最大的阻碍。 这样跟她的任务初衷就背道而驰了。 从头到尾,洛笙就静静地坐在床尾看着她。 …… 花白禾说完之后,紧张地去捏身侧的被角,看她的目光渐渐变得小心翼翼,见她还是不说话,又补了一句: “笙笙,你相信我,我前段时间刚申请了外调,等你和表哥结婚之后我就不在这座城了,今晚只是表哥知道你工作忙,才邀我一块儿喝酒的,请你千万千万别多想,好不好?” 洛笙整句解释全没听进去。 满脑子都集中在对方申请了外调的这件事上。 陈可音要走。 只要把她丢给陈文宪了,陈可音就想离开她。 或者说,这人从来也没想过要留在她身边。 想到这里,洛笙眉眼间的寒意更重,像是汽水里丢进了两颗冰块,将周围空气都冻得滋滋作响。 花白禾察觉到她周遭气压的下降,飞快调动自己的脑细胞,反省刚才话中有没出现失误,正待再生一计的时候,洛笙终于开口了。 她一字一顿,不紧不慢地说道:“你确实应该离陈文宪远一些。” 闻言,花白禾眼中光亮渐渐降低,面上带了些被误会的黯然,却一时生不出更多力气去反驳,只能默默点头。 刚应了没几下,又听见洛笙慢悠悠地吐出下一句: “因为我会不高兴。” 花白禾没辨出她话里的另一重意思,还在胡乱地点头。 同时在心中训斥系统:“我之前说什么来着?表哥表妹的,迟早要出事!” 洛笙见她根本没听懂自己的话,倾身上前,抬手自后抚上她的后颈,与她近距离地四目相对,眼中似有沉沉雾霭: “不论是陈文宪、李文宪,还是别的什么,所有除我之外的人,你都不许靠近,懂吗?” 花白禾:……我不是很想懂。 她正欲开口,洛笙放在她后脖子上的手掌却动了动,缓缓摩挲着掌心细腻的皮肤的同时,看向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令人胆战心惊的占有欲。 花白禾经不住那分温痒,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嘟囔似的小声喊着她: “笙笙……你是不是喝醉了?” 洛笙听罢,冷笑一声。 那哼声听的花白禾直想发抖—— 下一秒钟,洛笙又一次凑过来,当着她清醒的时刻,将她推在玫瑰红的床铺里,俯身吻了她,甚至还用双手捧住她的脸颊,带了些决绝到底的架势,掠尽她体内的每一分气息。 花白禾被她亲的晕头转向,在心中狂呼系统: “这是她第三次亲我了!今晚第三次!再这样下去我就——” 系统:“你就?” 花白禾:“我就忍不住了!我要翻身将她压倒,然后把她……” 系统强忍住了她污言秽语的杀伤力,甩给她一张抬手捂住身旁小伙伴嘴巴的图:【不!你不想!.jpg】 花白禾:“……” …… 洛笙将有些气喘的花白禾放开,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随着她说话的动作,湿热的气息深深浅浅喷薄在花白禾的唇瓣上: “现在,知道我什么意思了吗?” 花白禾的视线不敢与她对上,怕管不住心里那只迷路乱撞的小鹿,只得抬手挡了脸,露出有些无助的模样,视线只敢斜斜看向指缝后,眼角末尾的风景。 她这幅模样落在了洛笙的眼中,就成了她拒绝接受现实的表现。 也是…… 可音对陈文宪付出了那么多,眼里又怎么装得下别人?又怎么可能知道自己曾在旁边注视过她那么多年? 这会儿的陈可音,说不定已经在心里大骂自己是变-态,又或者想将这一切当作一场疯狂的梦。 可是洛笙不想这样。 既然自己等了这么多年之后终于踏出了这步,她绝不能让关系倒退回去。 假如今晚让陈可音离开了,这人也许会立刻逃到她够不到的地方去。 洛笙心中已经作下了决定,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从原本抚摸着花白禾脸颊的动作,慢慢下移到身下这人的唇上。 她的拇指带了些力气,缓慢摩擦着花白禾的唇瓣,指尖还时不时地蹭到她的牙齿,发出细微的磕碰声。 这种仿佛时刻能侵-入,却仅仅那边缘久久徘徊、伺机而动的感觉,让花白禾感觉自己像是被对方压在掌中戏耍的猎物,后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她喉咙动了动,有些恼怒地干脆张口,想要去咬洛笙的指尖。 却被对方眼疾手快地用另一手卡住了下颌骨,指尖因而顺理成章地探入她口中,绕着圈儿去戏耍她的舌尖。 极尽调-戏的动作里满是色-情的意味。 花白禾口中咽下的动作慢了半拍,在喉间呛了呛,却又缓不过来,直将自己噎得眼角发红,细细的水雾漫上来,活脱脱一副被洛笙欺负惨了的样子。 她却不想让自己显得如此狼狈,在洛笙欣赏尽她眼中风情的前一刻,她就紧紧闭上了双眼。 好像不愿再看到羞-辱自己的这人。 洛笙动作顿了顿,抽回了自己的手,珍重地俯身吻在她的唇上,低声问道: “你讨厌我,是不是?” 讨厌到都不愿意睁眼去看她。 几乎让她有种自己就算哪怕全力,也许都无法让陈可音记住她,或者是恨她的感觉。 殊不知,在她问出这话的同一时刻,花白禾在心底沉痛地对系统宣布道: “洛笙选手,这轮零分。” 洛笙平时看着也不傻啊,为什么轮到猜测她恋爱心理的时候,就变得这样敏感又自卑。 如果情况允许,花白禾一定会选择用力摇晃洛笙的肩膀告诉她: 亲爱的这就是爱情啊! 系统:【智障.jpg】 …… 洛笙发现眼前人半点要搭理自己的意思都没有,只遮着自己的脸庞,囫囵往外冒着话: “笙笙,肯定是你喝醉了……” 若是放在平时,洛笙也许会被她这幅倒打一耙的样子弄的哭笑不得。 然而此刻,她只是慢慢地坐直了身子,眼中浮出几分自嘲的情绪,唇畔也飘起相似意味的弧度,低低地呢喃一句: “我喝醉了?” 尾音上扬的调子里,藏着让花白禾感到害怕的情绪。 很快,花白禾就听到她继续说道:“那么,你来告诉我,我到底醉没醉吧。” 花白禾起初有些茫然,待到身侧那道危险的气息远离之后,她偷偷从自己捂着脸的指缝里去看对方的动作。 洛笙弯着腰,俯身从床铺底下勾出一个大箱子。 而后是锁头被解开的声音。 也许是今晚接踵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严重为难花白禾被酒精麻-痹过的神经,总而言之,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错过了最佳的逃跑时机。 紧接着,她发现自己之前抖得太早了—— 洛笙开始一样样往床尾放东西,她唯一能认出来的是一对覆了软绒毛的手-铐,其次还有各种长短不一的,覆盖着仿真皮肤的长-棍,更多的东西形状奇怪,让人看了就头皮发麻。 新世界的大门在花白禾的面前陡然轰塌,压碎了她二十来年的纯洁三观。 哪怕她没吃过猪头,也见过猪跑。 她在内心喃喃问道:“系统,这都是些什么啊……” 系统毕竟刚出厂,在人工智能的世界里还属于未成年,在出厂自带保护模式的作用下,它只能看到一堆模糊的马赛克。 于是它陷入了一片死寂。 花白禾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这会儿不跑,可能狗命要交待在这儿,然而她才刚后退一步,脚腕就被倾身而来的洛笙握住,对方扬起脑袋,朝她绽开一个笑容: “我不会强迫你。” 她开口说道。 紧接着,那笑容里透出稍许的邪佞意味来:“你会求我的,对吗?” 系统懵逼地听着眼前打出百合r18攻略的对话,感觉自己的收音系统遭到了污染。 然后它发现花白禾和它陷入了同样的沉寂状态。 它绞尽脑汁,正想从自己的知识库里再找点表情包安慰玩脱了的花白禾,想告诉她这只是个任务,跟她现实中的身体没有关系,实在不行—— 话还没来得及出口,他听见花白禾在久久的沉默后冒出一句: “这可真是——” “太刺激了……” ……她今晚实在是经不住更多折腾了。 洛笙慢慢从阴影里转过头来,半敛着的眼皮子低低垂下来,因为脸上没什么表情,这沉默便越发使人难熬。 当她与花白禾受惊兔子般圆睁的双目对上时,她毫不费力地读出了其间明明白白的恐惧。 ——可音在害怕她。 意识到这点之后,洛笙心中泛起丁点酸涩的意味,反映到面上,却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完全没在意脸上那点伤,反而是抬手摸了摸花白禾的脑袋,缓声问道: “做噩梦了吗?” 花白禾不太能摸准她这会儿的性情,或者说,自从洛笙在她面前展现出百合倾向之后,她就感觉自己看错了女主的人设,此刻亦不敢点头,也不敢摇头,仅仅是愣在那里。 洛笙心中苦涩更甚,倾身凑过去,在她额间落下个轻轻的吻。 她说:“继续睡吧,我在这儿。” 花白禾像是受到她那平静嗓音的蛊-惑般,睫毛颤动着,竟在她怀里慢慢跟着闭上了眼睛,呼吸逐渐变得平稳。 唯有系统直面了她的尿-性: “洛笙真是撩妹高手,软硬兼施,在一场疯狂之后突然给我来这么一下,我真是差点要爱上她了。” 花白禾在心中啧啧叹道。 系统诚恳地问道:“她和一个亿,你选哪个?” 花白禾顿时换了副嘴脸:“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说什么爱不爱的,幼稚!” 系统一方面满意于她的识时务,另一方面却又忍不住唾弃她,怼了她一张:【呵,女人.jpg】 花白禾非但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仿佛已经看到了任务完成后长着翅膀向自己飞来的一个亿,愉快地沉入了睡眠。 …… 次日。 花白禾猛地从床铺中坐了起来,却被腰间横亘的手臂一拦,差点又倒回被窝中。 回手撑了撑床,她低头的视线与身旁人姗姗睁开的目光对上,洛笙完全是一副懒洋洋的惺忪模样,只用眼神问她:去哪儿呢? 被她拦住去路的人咬了咬唇,而后十分坚定地对她说道:“昨天我没去陈叔陈姨那边,我得给他们回个电话。” 洛笙挑了下眉头,这才悠悠开口道:“就在这儿打吧。” 但是说完她并没有行动,仅仅是盯着花白禾看,看得花白禾一头雾水。 自从她被洛某人带回家之后,就彻底和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手机——说了再见,她的宝贝难道不是被这家伙藏起来了吗? 花白禾很茫然,但秉承着输人不输阵的原则,她也固执地与洛笙对瞪,努力把自己的眼睛睁的比对方更大。 洛笙看了她半天,终于妥协似的再度开了金口: “你亲我一下,我就把手机给你。” 说完她还意有所指地对花白禾扬了扬下巴。 花白禾还从来没见过送上门让人占便宜的,被这通操作震惊之余,她犹豫了一下,见到对方未改的姿态,最终还是低头在她唇上印了一下。 亲完之后她迅速跟系统强调:“不是我主动的!这是她要挟我的!” 系统并不想对这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行为说什么,只看着任务完成度独自内伤。 谁知洛笙得了花白禾的主动,面上却也没几分喜意,只扯了下唇角,深深对花白禾说了句:“为了他们,看来你是什么都肯做啊。” 说罢,她就翻身到另一侧,伸长手臂去床头柜里拿花白禾的手机。 花白禾看着她的背影:“……???” 不亲也不高兴,亲也不高兴,女人都这么难哄的吗? 但她很快就没工夫吐槽洛笙了。 因为刘芳接到她的电话之后,没等她说出昨晚未到的借口,在她的道歉刚出时,就语气很淡地接了句:“没事,你公司事多,姨知道。” 花白禾讪讪的,不知该怎么答。 她寄希望于接下来惯例留给刘芳的关怀时间,诸如询问陈可音的上班状况,一日三餐的内容,但今天这部分内容也只由沉默来填充。 花白禾立刻就意识到洛笙在这其中的‘功劳’,她的视线刚投向身旁那个听着通话外放的人,刘芳却转移了话题,关怀起了她的终身大事: “可音现在操心事业是好的,但公司来来去去那么多男同事,有什么看上的,也可以进一步发展看看,不然每次哥嫂打电话来问你的近况,姨这边也交代不过去啊。” 花白禾用往常那套‘先立业再成家’糊弄过去,而后听见刘芳淡淡反问道:“是吗?” “姨?”她疑惑地喊了一声,继而自以为弄懂了对方的意思,打包票道:“是不是我爸妈那边为难你了?没关系,我今晚就给他们回电话,您平时为表哥已经操碎了心,他们自己不管我,怎么还给您加压力了呢?” 惯常的贴心话,这次却没让刘芳高兴起来。 尤其是听见陈可音提到自己亲儿子的时候,她甚至觉得有些刺耳,跟着回忆起了,往常在生活里,可音好像也是这样,三句不离表哥的。 之前那些并未注意的细节,在心底怀疑的种子生出之后,便尽数化作浇灌的养料。 刘芳接了她的话茬:“我确实替文宪的婚事操碎了心,但小洛昨天却跟我提了要跟他分开的意思。” “可音,你也是从小跟着你表哥一块儿长大的,你也不想他孤独终老吧?” 花白禾被动地往下接:“当然了,姨,笙笙那边我会帮忙——” 刘芳打断道:“你想帮忙的话,以后就离你表哥远一点,省的其他不知道你们关系的人,误会了你表哥。” “我和你陈叔从小也待你不薄,平生也就这么个望子成龙的心愿,可音,你这么聪明,能懂姨的意思吗?” “当然,你以后照常上门是没关系的,我和你陈叔毕竟答应了你爸妈,只是时间上尽量和你表哥错一错,可以吗?” 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尖刀,扎进了拿着电话的那人胸口。 她脸色一分分变白,嘴唇蠕动半晌,终究半个字都抖不出,眼中氤氲出朦胧的雾气。 花白禾的这幅模样,看得洛笙心痛至极,她忍不住抬手环上这人细细的腰身,将自己的脸贴在对方肚子上。 一滴微凉‘啪嗒’落在洛笙的脸上。 洛笙听见她颤着嗓音回答道:“姨,我……我知道了……” 话音里染着十足的绝望。 那一刻,洛笙心痛到了极点,然而心底嫉-妒的火焰却终于被那泪水浇熄了稍许,她起身将手机从花白禾的掌心里挪开,半抱着她,亲上她的面颊,吻去她的泪,安抚似的低语: “别难过,我会一直陪着你,哪怕所有人都离开你,我也会陪着你,好不好?” …… “好——”花白禾在内心对系统感慨道:“变-态啊。” 系统正被眼前脱-肛的剧情所惊,恰听见花白禾又冒出一句: “……我可太喜欢了。” 系统:“……” 然后它就眼睁睁看着哭得梨花带泪的花白禾,戏路无缝衔接,推开了身上的洛笙,对她歇斯底里地吼道: “所有人都离开我?这一切不都是拜你所赐吗!”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被你这样对待?” “你知不知道,陈叔陈姨从小把我带大,这是我第二个家啊……你为什么要毁掉我的家庭,毁掉我的人生?” “洛笙,你告诉我啊!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 眼前的人哭的十分伤心,像只被折断羽翼离群的大雁,彷徨地徘徊在沙洲里,凄厉地对离去的同伴呼唤着,却再也跟不上队伍。 洛笙紧紧抱着她,任她泄愤似的抬手敲在自己身上,呢喃道:“是我错了,对不起,你很好,你什么都没做错。” 就是因为太好了,好得想让她将这人藏起来,谁都不给看。 洛笙唾弃于自己的阴暗,却在那一刻意识到自己对陈可音的爱究竟深到了何等地步。 紧接着,她身上发生了一些变化。 花白禾无法挣脱她的桎梏,没法抬头看她头顶的进度条,却被系统悚然一惊的声音提醒:“任务进度涨了百分之五!” 花白禾:“啊?” 系统比她更懵:“什么情况?只有陈文宪这个命定的另一半,才能推动洛笙的情感进度,为什么现在又涨了五点?” 花白禾凝思几秒,一副‘洛笙怕不是个变态”的语气,试探地问道:“难道是因为刚才那顿爱的小拳拳?” 系统听出了她语气里的跃跃欲试,一时间竟然奢侈地同情起了命运之子。 它沉默了一会儿,终究留了她两个字“稳住”,然后就切断了她这边的任务跟进,回到主神大厅去了。 …… 花白禾在等待系统回归的期间也没闲着。 悲痛过度哭晕之后,醒来后的她开始了宁死不屈的抵抗,开始了绝食。 洛笙用尽办法没能给她喂进去一口饭,哪怕是用上了在床上的那些手段。 最终,洛笙看着她被自己折腾到苍白的唇色,气的脸都黑了,对花白禾抛下一句: “我知道你现在不想见到我,我给你一晚上的时间冷静,从明天开始,你可以认真考虑要不要答应我的追求。” 花白禾对她的回答是,抽过身侧的枕头朝她脸上扔。 洛笙好脾气地接住了,放到了床尾,看了看她倔强地闭着眼不肯看自己的样子,在心中叹了一口气,转身出了房间。 花白禾回味了一下刚才游戏后的余韵,看了看自己仍被拷在床头的左手,目光飘到了另一侧的床头柜上。 三个小时后—— 外卖小王接到了他这辈子最难完成的一个单。 备注上写着: “望京花园a栋301靠南窗户,麻烦来个身手利索的,沿着旁边水管道上来,窗户开的直接进,等客人吃完再原路返回,切记!不要发出动静!被我对象发现就完了!办不到就给差评!” 外卖小王:“……???”请问你找的到底是什么魔鬼对象? 表情包中那人修仙过度露出的黑眼圈和凹陷下去的双颊格外明显。 ——它还是个孩子,为什么要在这里听宿主分享性-爱-初体验? 然而花白禾见了图却半点内疚都没有,几乎是用上了咏叹调在歌颂着洛笙的手艺活: “啊!昨夜是我人生中最为快乐的夜晚!新生活从此在向我招手!不试你都不知道,洛笙款情人,居家好伴侣,你值得拥有——” 系统终于出声了:“……我不需要,谢谢。” 自个儿留着吧您嘞! 花白禾感慨的语调戛然而止。 系统以为是自己的拒绝起了作用,暗暗松了一口气,没成想下一秒,花白禾暗自嘀咕的声音就再次响了起来: “嗯……明明大家都是第一次,洛笙的技术为什么会这么好?” 系统:“……” 它觉得低估花白禾无耻度的自己就像个小傻子。 “不论是对我身体的了解度,还是把那些东西放到我身体里的力道,以及对持续时长的把控,她这了然于心的,不像是第一次啊。” 花白禾说完在心底啧了一声,等着系统给自己解惑。 ——然后她就发现系统把她给屏-蔽了。 花白禾内心出现一点沧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之后,她只能像一匹孤独的狼,兀自琢磨着: 这到底是洛笙身为世界主角开的挂,还是她本身天赋异禀? …… 洛笙做完早餐,推门进来,脚下直接踩着柔软的地毯,没发出多少动静,走到窗边将窗帘拉开。 她正想到床铺边将自己的睡美人唤醒,走近才发现,那人将自己蜷成一团裹在被窝里,也不怕透不过气来。 洛笙坐在床边,轻轻扯了扯被角,没拉动。 她用上了更多力气,发现被窝里那人在跟自己较劲,于是放缓了声音开口问道:“不饿吗?” 她知道,陈可音跟着叔叔一家,和陈文宪一起从小就养成了规律的作息,早上八点半之前是一定要吃早餐的。 被窝里的人力道稍迟疑了一下,就被她趁势逮住机会,掀开了被子。 将自己缩成一团的人暴露在她眼中的时候,恨不能将头埋到胸口,双臂挡着的脸上眼睛紧紧闭着,脸颊上露出仍染着方才在被子里闷气的绯红。 洛笙盯着那抹粉红,想起昨天晚上她眼角含泪,不自觉摇着头,哀求地对自己说“不要了……求求你……受不了了”的时候,脸上也有相似的飞霞。 光是回忆起对方那娇-吟的,带着啜泣的嗓音,就足够洛笙体内再次腾起热气。 洛笙的声音下意识地放低了,含了点笑意说道: “看来昨晚的事你都记得。” 眼前的人依旧是维持闭着眼自欺欺人的模样,仿佛只要不睁眼就能将那些荒唐事摁在梦里,闻言只轻微瑟缩了一下。 哪怕她想忽略,身体却已经记住了这人笑着说话时给予的那些记忆。 洛笙发觉她想要逃避现实,眼中情绪暗了暗,只语气还没有分毫的变化: “怎么,你不愿意看我一眼了,是吗?” 明明里头还携着轻飘飘的笑意,将那语调渲染成温和,却不知怎的,让花白禾听着心里也跟着抖了抖。 好像如果不依着对方的话去做,那人就要将她重拉回深渊里去。 她只得颤巍巍地睁开眼睫,与洛笙对视不到零点一秒,目光又复杂地移到了别处。 ——这人的一手好活儿究竟是怎么练出来的? 然而这一幕入了洛笙的眼中,便化成了陈可音被昨晚的事情所震,现下已然对她带了点厌恶,连惯常有的笑脸都没了。 遭逢如此剧变,整个人像是霜打的茄子,蔫巴巴的。 洛笙心里有些痛,但也知道这是自己求仁得仁的结果。 若不是可音昨夜说到工作上要调走的事情,可能她不会选择在这个时间里爆-发。 但她意识到这一刻迟早会到来,不过是早晚的事。 对于昨晚发生的一切,她并不后悔。 事已至此,她只能将自己的一整颗心捧到对方的面前,求着可音若是什么时候有空了,看上一眼就成,看看她洛笙究竟在心里装了多深的爱。 在花白禾挪开视线之后,洛笙唇角挂了点自嘲的弧度,抬手去顺了顺对方鬓角的乱发,将那微卷的弧度拨开稍许,温柔地凝视着她,轻声说道: “就算跟我生气,也不该拿自己身体开玩笑,跟我去吃早饭,好吗?” 花白禾转过视线瞧着她,目光里有浅浅的震惊: 大家都是九年义务教育出来的,怎么就你这么优秀,居然还会做饭? 洛笙却以为她是被自己此刻恢复惯有的温柔模样所诧异。 也是,经过昨夜的事,自己此刻哪怕再温声细语,在可音看来,应该也十分的虚伪吧。 明明已经答应了和陈文宪在一起,却原来是这么变-态的一个人,竟然觊-觎身旁的朋友那么多年。 如此想着,连她自己都有些瞧不上自己。 但不论怎么样,对方愿意赏脸吃一顿她做的早餐,对现在这种状况来说,已经是万幸了。 92.姐姐,双修吗(八) 乖乖去补齐订阅啦~摸你小脑袋! 黑色的眼瞳被灯光照的熠熠生辉, 其间的疑惑情绪浮出, 她似乎弄不清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道洛笙怎么会在这里。 如果不是洛笙很确定之前碰她的时候感受到的那点僵硬, 还真是要被她骗了过去。 “你以为是谁?”洛笙唇角挂了点似笑非笑的弧度, 自上而下地打量着她。 从下方的角度往上看去, 花白禾不得不承认洛笙这纯天然的颜值相当在线,就连眼角微敛, 略略飞扬的线条都诉说着迷人。 真好看。 花白禾兀自沉浸在对方近距离的美颜中,面上仍是一副“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的茫然样子, 直到洛笙语气沉了沉,问出下一句: “或者, 你希望是谁?你亲爱的表哥?” ‘亲爱的’这三个字和陈文宪那副老实巴交的脸放在一起, 差点让花白禾当场哆嗦出来。 迫于对方无形中倾洒的气势,她张了张嘴, 装傻到底:“笙笙……你在说什么啊?” 随后, 她像是忽然明白了对方所指的意思, 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甚至撑着床铺坐了起来, 脸上出现几分急切,下意识地不住摇头,眼神紧紧盯在洛笙的脸上: “笙笙,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我跟表哥只是从小到大玩得比较好而已, 你不是一直都知道的吗?是不是我之前有哪里做的不对?要不然……要不然以后我就跟表哥离远一点, 好不好?” 她脸上出现了几分被误会的难过, 紧盯着洛笙就怕她不相信,几乎要作出指天发毒誓的口水剧经典动作了—— 毕竟,花白禾也不想让自己到头来变成洛笙和陈文宪之间最大的阻碍。 这样跟她的任务初衷就背道而驰了。 从头到尾,洛笙就静静地坐在床尾看着她。 …… 花白禾说完之后,紧张地去捏身侧的被角,看她的目光渐渐变得小心翼翼,见她还是不说话,又补了一句: “笙笙,你相信我,我前段时间刚申请了外调,等你和表哥结婚之后我就不在这座城了,今晚只是表哥知道你工作忙,才邀我一块儿喝酒的,请你千万千万别多想,好不好?” 洛笙整句解释全没听进去。 满脑子都集中在对方申请了外调的这件事上。 陈可音要走。 只要把她丢给陈文宪了,陈可音就想离开她。 或者说,这人从来也没想过要留在她身边。 想到这里,洛笙眉眼间的寒意更重,像是汽水里丢进了两颗冰块,将周围空气都冻得滋滋作响。 花白禾察觉到她周遭气压的下降,飞快调动自己的脑细胞,反省刚才话中有没出现失误,正待再生一计的时候,洛笙终于开口了。 她一字一顿,不紧不慢地说道:“你确实应该离陈文宪远一些。” 闻言,花白禾眼中光亮渐渐降低,面上带了些被误会的黯然,却一时生不出更多力气去反驳,只能默默点头。 刚应了没几下,又听见洛笙慢悠悠地吐出下一句: “因为我会不高兴。” 花白禾没辨出她话里的另一重意思,还在胡乱地点头。 同时在心中训斥系统:“我之前说什么来着?表哥表妹的,迟早要出事!” 洛笙见她根本没听懂自己的话,倾身上前,抬手自后抚上她的后颈,与她近距离地四目相对,眼中似有沉沉雾霭: “不论是陈文宪、李文宪,还是别的什么,所有除我之外的人,你都不许靠近,懂吗?” 花白禾:……我不是很想懂。 她正欲开口,洛笙放在她后脖子上的手掌却动了动,缓缓摩挲着掌心细腻的皮肤的同时,看向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令人胆战心惊的占有欲。 花白禾经不住那分温痒,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嘟囔似的小声喊着她: “笙笙……你是不是喝醉了?” 洛笙听罢,冷笑一声。 那哼声听的花白禾直想发抖—— 下一秒钟,洛笙又一次凑过来,当着她清醒的时刻,将她推在玫瑰红的床铺里,俯身吻了她,甚至还用双手捧住她的脸颊,带了些决绝到底的架势,掠尽她体内的每一分气息。 花白禾被她亲的晕头转向,在心中狂呼系统: “这是她第三次亲我了!今晚第三次!再这样下去我就——” 系统:“你就?” 花白禾:“我就忍不住了!我要翻身将她压倒,然后把她……” 系统强忍住了她污言秽语的杀伤力,甩给她一张抬手捂住身旁小伙伴嘴巴的图:【不!你不想!.jpg】 花白禾:“……” …… 洛笙将有些气喘的花白禾放开,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随着她说话的动作,湿热的气息深深浅浅喷薄在花白禾的唇瓣上: “现在,知道我什么意思了吗?” 花白禾的视线不敢与她对上,怕管不住心里那只迷路乱撞的小鹿,只得抬手挡了脸,露出有些无助的模样,视线只敢斜斜看向指缝后,眼角末尾的风景。 她这幅模样落在了洛笙的眼中,就成了她拒绝接受现实的表现。 也是…… 可音对陈文宪付出了那么多,眼里又怎么装得下别人?又怎么可能知道自己曾在旁边注视过她那么多年? 这会儿的陈可音,说不定已经在心里大骂自己是变-态,又或者想将这一切当作一场疯狂的梦。 可是洛笙不想这样。 既然自己等了这么多年之后终于踏出了这步,她绝不能让关系倒退回去。 假如今晚让陈可音离开了,这人也许会立刻逃到她够不到的地方去。 洛笙心中已经作下了决定,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从原本抚摸着花白禾脸颊的动作,慢慢下移到身下这人的唇上。 她的拇指带了些力气,缓慢摩擦着花白禾的唇瓣,指尖还时不时地蹭到她的牙齿,发出细微的磕碰声。 这种仿佛时刻能侵-入,却仅仅那边缘久久徘徊、伺机而动的感觉,让花白禾感觉自己像是被对方压在掌中戏耍的猎物,后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她喉咙动了动,有些恼怒地干脆张口,想要去咬洛笙的指尖。 却被对方眼疾手快地用另一手卡住了下颌骨,指尖因而顺理成章地探入她口中,绕着圈儿去戏耍她的舌尖。 极尽调-戏的动作里满是色-情的意味。 花白禾口中咽下的动作慢了半拍,在喉间呛了呛,却又缓不过来,直将自己噎得眼角发红,细细的水雾漫上来,活脱脱一副被洛笙欺负惨了的样子。 她却不想让自己显得如此狼狈,在洛笙欣赏尽她眼中风情的前一刻,她就紧紧闭上了双眼。 好像不愿再看到羞-辱自己的这人。 洛笙动作顿了顿,抽回了自己的手,珍重地俯身吻在她的唇上,低声问道: “你讨厌我,是不是?” 讨厌到都不愿意睁眼去看她。 几乎让她有种自己就算哪怕全力,也许都无法让陈可音记住她,或者是恨她的感觉。 殊不知,在她问出这话的同一时刻,花白禾在心底沉痛地对系统宣布道: “洛笙选手,这轮零分。” 洛笙平时看着也不傻啊,为什么轮到猜测她恋爱心理的时候,就变得这样敏感又自卑。 如果情况允许,花白禾一定会选择用力摇晃洛笙的肩膀告诉她: 亲爱的这就是爱情啊! 系统:【智障.jpg】 …… 洛笙发现眼前人半点要搭理自己的意思都没有,只遮着自己的脸庞,囫囵往外冒着话: “笙笙,肯定是你喝醉了……” 若是放在平时,洛笙也许会被她这幅倒打一耙的样子弄的哭笑不得。 然而此刻,她只是慢慢地坐直了身子,眼中浮出几分自嘲的情绪,唇畔也飘起相似意味的弧度,低低地呢喃一句: “我喝醉了?” 尾音上扬的调子里,藏着让花白禾感到害怕的情绪。 很快,花白禾就听到她继续说道:“那么,你来告诉我,我到底醉没醉吧。” 花白禾起初有些茫然,待到身侧那道危险的气息远离之后,她偷偷从自己捂着脸的指缝里去看对方的动作。 洛笙弯着腰,俯身从床铺底下勾出一个大箱子。 而后是锁头被解开的声音。 也许是今晚接踵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严重为难花白禾被酒精麻-痹过的神经,总而言之,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错过了最佳的逃跑时机。 紧接着,她发现自己之前抖得太早了—— 洛笙开始一样样往床尾放东西,她唯一能认出来的是一对覆了软绒毛的手-铐,其次还有各种长短不一的,覆盖着仿真皮肤的长-棍,更多的东西形状奇怪,让人看了就头皮发麻。 新世界的大门在花白禾的面前陡然轰塌,压碎了她二十来年的纯洁三观。 哪怕她没吃过猪头,也见过猪跑。 她在内心喃喃问道:“系统,这都是些什么啊……” 系统毕竟刚出厂,在人工智能的世界里还属于未成年,在出厂自带保护模式的作用下,它只能看到一堆模糊的马赛克。 于是它陷入了一片死寂。 花白禾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这会儿不跑,可能狗命要交待在这儿,然而她才刚后退一步,脚腕就被倾身而来的洛笙握住,对方扬起脑袋,朝她绽开一个笑容: “我不会强迫你。” 她开口说道。 紧接着,那笑容里透出稍许的邪佞意味来:“你会求我的,对吗?” 系统懵逼地听着眼前打出百合r18攻略的对话,感觉自己的收音系统遭到了污染。 然后它发现花白禾和它陷入了同样的沉寂状态。 它绞尽脑汁,正想从自己的知识库里再找点表情包安慰玩脱了的花白禾,想告诉她这只是个任务,跟她现实中的身体没有关系,实在不行—— 话还没来得及出口,他听见花白禾在久久的沉默后冒出一句: “这可真是——” “太刺激了……” 这个公仔挂饰从上学时期就一直跟着陈可音,从高中到大学,后来工作了,她自己买了个潮牌的双肩包,竟又把那个公仔取下来挂上了。 洛笙以为她是很喜欢这个,刚才下楼去买早餐的时候,瞧见旁边那个玩具城里展窗里的娃娃换了一批,恰好就有这个跟陈可音背包上一样的,所以就买了回来。 没想到她并没露出多少高兴。 “不喜欢吗?”哪怕花白禾的表情显而易见,她依然选择再问一句。 花白禾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洛笙观察入微——实际上她不换挂饰的原因一是因为懒,二是因为那是陈叔一家送的,她想显得自己性格乖巧且念旧,刷刷长辈好感度而已。 她瞧见了洛笙眉目里的失落,干巴巴地回了一句: “嗯……挺喜欢的。” 洛笙怎么说也是她喜欢的女生类型,让人家没面子并不太好。 然而洛笙却并没因为这个回答高兴起来,面前那人不平不淡的语气,恰恰说明了一切。 也许可音是真喜欢吧…… 只不过送的人是她,非但不会有半点惊喜,说不定还会觉得有些膈应。 洛笙捏了捏眉心,尽力想显得自己不在意这件事,将手里的早餐往桌上一放,淡淡道:“等久了吧?过来吃早饭。” 花白禾抱着原谅色的公仔挪了过去,拆开筷子尝了一口糯米鸡的味道。 ……还是刚才那碗皮蛋瘦肉粥更好吃。 她手头动作停了停,小心地掀起眼皮去看旁边坐下的洛笙,为了不让自己被逼着吃完这些早餐,她决定转移对方的注意力。 只听花白禾有些犹豫地提道: “笙笙,我今晚该回陈叔陈姨那边了……” 言外之意实际是在问自己什么时候能离开。 洛笙听见她的话,眼眸里好似含着一道电光,随着她抬眸的动作疾速朝花白禾刺来: 她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离开自己,是吗? 花白禾不知自己的话又踩到了她哪根敏-感的神经,条件反射地避开了她锐利的眼神,听见她的声音在下一刻响起: “我可以把这理解成,你一秒都不愿意和我多待的意思吗?” 花白禾条件反射就想说‘当然不是!我可喜欢和你在一块儿了!’ 理想型也喜欢自己,天知道她有多想和洛笙谈恋爱。 系统阴测测地在她耳边提醒一句:“我看你是不想做任务了。” 于是花白禾到嘴的话又死死地咽了回去。 ——完成任务之后,回到现实世界的她可是能得到一个亿的报酬呢。 那才是属于她花白禾的世界。 洛笙瞧见她憋了又憋,才把话吞回去的样子,显然,别说是和她多待一秒了,陈可音现在不对她破口大骂,就已经是极好的教养了。 洛笙的心慢慢地冷了下来。 几趟呼吸间,她不紧不慢地抛出了一个问题,彻底拿捏住了眼前人的把-柄: “你说,叔叔和阿姨要是知道,你喜欢陈文宪,他们会有什么反应?” 花白禾骤然听见自己择偶品味遭此侮-辱,不敢置信地看着她,脸色在白和青之间切换,最后涨得通红: “你胡说!” 你才喜欢陈文宪!你全家都喜欢陈文宪! 但这反应在洛笙看来,正是虚张声势地坐实了她一直以来的猜测。 她心头燃起嫉-妒地火焰,面上却强装冷淡地一颔首,觑见花白禾面前没再动过的早餐,开口道: “看来你不是很饿。” “我倒是饿着,正好到我用餐的时间了。” 说罢她起身朝花白禾走去,将她连人带公仔地抱起来,打算走回房间里。 在怀中人试图挣扎的时候,洛笙不咸不淡地扔下一句: “想明天都下不了床,你就再用点力,等会别哭着求我停。” 花白禾听见了自己脑袋里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的庆祝声—— 有点想知道明天都下不了床是个什么样的程度。 于是她相当符合自己不屈不挠的小白花人设,十分坚定地又跟洛笙刚了几回力气,如愿以偿地…… 惨遭修理。 …… 白嫩修长的五指狠狠地抓挠红色的被面,却终究只能在上面留下拧巴的痕迹,呜咽啜泣的声音在房间里回响。 被浪翻滚中,一个身影却冷淡地坐在床旁静静地看着,声如其人,理智、冷静,甚至带了点无情的意味。 “七点半了,差不多到了陈叔和陈姨邀请我去家里吃饭的时间。” 她看了看床头放着的闹钟时间,漫不经心地提了一句。 听见这句话,在床铺里挣扎的那人猛地抬头看来,此时的她哪里还有之前和洛笙抗争时的倔强,眼里神情里全是求饶的意味。 洛笙听见她因为耐不住体内欲望折磨的示弱声: “笙、笙笙……不要这样……拜托你,别——” 花白禾是真的有点受不了了,自己都不记得到底翻着花样求了对方多少句,然而洛笙大约是真被她气狠了,从头到尾置若罔闻。 因为左手手腕被禁锢在床头,花白禾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勉强够到坐在另一侧床沿的人,像是抓住自己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那般,紧紧地揪住了洛笙的裙摆。 像是不想让她走,害怕她将自己羞于见人的那点心事捅破于人前。 花白禾抬起头,神情里满是隐忍的意味,却又因为受到的刺激已经超越了自己所能承受的限度,双眼有些失神。 唇瓣已经被自己在忍耐时咬的充血通红,眼眶中不断流淌着涟涟泪水,花白禾这会儿的模样看上去可怜极了。 洛笙抬手覆上她抓住自己裙摆的手背,抚摸了好几下之后,在对方眼中渐渐亮起希望之光的时候—— 她一根根地掰开了对方紧捏的手指。 于是那人眼底的光覆灭了。 逐渐化作绝望。 花白禾不自觉地对着她摇头,喃喃道:“不要、不要……!” 洛笙站在床边,遥遥对她投去一瞥,对比洛笙衣衫平整的模样,床铺里那人几乎要被自己的羞耻心所淹没。 洛笙不紧不慢地说道:“长辈邀请,我不好迟到,现在得走了。” “在我回来之前,你就在这里乖乖地等我吧。” 不多时,花白禾看见房间里那扇门在自己眼前合上,带走了她所有的希望,从洛笙离开之后的每一分每一秒,对她来说,都会将她的折磨延长到近乎无穷。 …… 半小时后。 陈家餐桌上是一片和乐融融的景象。 陈叔叔,陈湛是上了年纪的人,嘴侧留着年轻时严厉的痕迹,老了便成为深深的法令纹。 他年轻时脾气不大好,到老反倒成了弥勒佛,见人先带三分笑,他看着对面陈文宪体贴地帮洛笙盛汤的样子,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与妻子。 对这双年轻人满意的同时,也是他率先提起今夜那个缺席的人: “按理说这周可音该回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公司又加班。” 听见他的话,妻子刘芳刚打算接口,便见到洛笙放下筷子,轻拍了下自己的额头,对几人抱歉地笑道: “瞧我这记性,叔叔阿姨,下午的时候我还和可音待一块儿呢,但是中途她接了个领导的电话,说临时让她回公司取个文件,就跟我散了。” “要不我打个电话问问她?” 洛笙说完就打算起身去拿手机的样子。 还是旁边的陈文宪想将她给按下,微笑着对她摆了摆手,而后去拉她的衣袖:“估计她是回家太晚,干脆在外头解决完晚饭找朋友玩去了,不用管她。” 毕竟以前陈可音也不是没有这样的情况。 临时被公司同事约出去浪,倒忘了要回陈家的事情,等到了周一才打电话跟刘芳两人道歉,俏皮地哄着二老。 陈家人本也就对洛笙这样品行端正的儿媳妇满是信任。 听见她的话,刘芳不知被提醒着想到了什么,跟着才接了一句:“就是啊,小洛你只管坐着吃饭就好,不管她了,晚上总会打电话来的。” 洛笙在心底暗暗将这时间记住,打算晚上让陈可音给这边家里来个电话。 与此同时,她轻易避开陈文宪的拉扯动作,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对自己表妹最不上心的他—— 可音,这就是你喜欢的人。 若是哪天你消失在了这世上,他怕也是最晚察觉到的吧。 陈文宪以为是自己过分失礼,毕竟他和洛笙的整段感情当中,对方都不冷不淡的,大约天生是这么个性子,所以他也没管,从容地收回了手。 只是临时被洛笙那么觑一眼,让他感觉自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难道自己真如表妹所说,像个愣头青一样,总在不经意间又惹到对象了? 他一边吃饭,一边深沉地反思着自己到底哪里又做的不对。 …… 洛笙自从经过了昨晚,心底目标已经明确,没兴趣再和他维持这段表面情人关系,就在饭后在主动帮忙收拾碗筷的时候,有意和陈母独处在厨房内。 刘芳初时还想把她往外赶,听见她有事情要说,才将人勉强留下,任她在自己身边帮忙。 “阿姨,其实您和叔叔对我真的很好,我从十五六之后再没感觉到的温暖,在跟文宪交往的这段时间内,您一家都给足了我。” 这开头就让刘芳品出了不对劲,她停下了麻利洗碗的动作,去看洛笙: “小洛,你这话是怎么回事?文宪欺负你了?” 洛笙微笑着摇了摇头,低声说道:“他哪儿敢啊?我倒觉得是我做的不好,有时候……有时间甚至连可音都比我更了解他。” 被她这么一提,刘芳本就梗在心中的事情被提了起来—— 陈可音一直都单身,谁要给她说对象都被她给推了,前段时间一个被她出面拒绝的邻居,瞧见她和陈文宪一同回家,也对刘芳说过这么一句: “你家这两兄妹感情是真好哎,我瞧着亲兄妹都胜不过他俩去。” 话倒是没什么问题,只那神情和语气让刘芳总觉得不对劲。 刘芳毕竟也是个女人,立即敏锐捕捉到了其间的意思。 她张了张嘴,心乱如麻的同时,只想着将这事压下来,稳住都快进门的儿媳妇:“小洛啊……” 洛笙却摇了摇头:“阿姨,您和叔叔的意思我都很清楚,但文宪还年轻,我工作却又这么忙,我们现在若不是靠可音撑着,几乎没有共同话题,可音毕竟不能替我过日子,您说是不是?” 刘芳后面甚至都忘了自己是怎么往下接话的。 当她回过神来,她放来洗碗的热水都凉了,而洛笙早已离开。 于是她中气十足地朝外一吼: “陈文宪!你给老娘滚进来!” …… 另一头。 回到家的洛笙几乎是刚结束花白禾身上的折磨,那人就在她怀中疲惫不堪地睡了过去。 她抚摸着怀里人的脸颊,又珍惜地亲了亲,直起腰之后,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开口道: “你别恨我,好不好?” 洛笙并不知道,花白禾正在梦里被妙蛙种子追杀。 那个神奇宝贝一边追她,叫着“种子、种子”的同时,还伸出两根草鞭子抽她,凶恶的模样像是在骂她‘小三’。 花白禾开始被内疚所折磨,后来实在跑不动了,反手就想去抓对方的藤鞭,试图狡辩一下: 她真的不是故意要让表哥戴绿帽的啊! 然而反映到现实里—— 原本睡着的人,忽然抬臂一伸手,挥舞的途中,不慎在洛笙的脸上降落。 “啪!” 响亮的巴掌声把花白禾自己都给吓醒了。 许久之后,她才筋疲力尽地曲起膝盖,支着脑袋,有气无力地开口道: “打了商量,系系,咱以后挑死亡方式的时候能来个温柔点的吗?” 系统被她刚才临死前试图表白的大胆行为吓了一跳,差点因为监-控不力受到上头警告,此刻被她蹬鼻子上脸的要求气到发笑: “行,下次我挑个能一点点放干你身体里血液的世界。” 花白禾:“……当我没问。” 她抱膝坐在原地,慢慢缓了过来,突然理解了最后那个任务的深意—— 洛笙之前就是因为车祸丧生的。 也对,让一个人情感圆满的前提,是这人得继续活着。 系统怼也怼过了,见她只呆呆坐着,以为她还沉浸于上个世界的故事,没再开口去打扰。 许久之后,花白禾稍一抬头: “你们做事效率这么低吗?评分还没出?我这等一个亿开奖都等半天了。” …… 同时,主神空间内。 “第3928号世界任务已完成……正在检测世界运行能量……能量维持动态平衡……世界拯救成功。” 这声音报完之后,旁边闭目养神的男人霎时间睁开了眼睛,不复之前的惫懒模样。 “能量平衡?抽取世界数据。” 他开口命令道。 很快,花白禾曾待过的那个世界后续模样便呈现在了他的跟前。 洛笙怔愣地从地上站起来,由于任务员花白禾是干扰这个世界的存在,所以任务一经完成,会自动被世界所抹除。 这也就意味着…… 其实那场车祸并不存在,司机以为自己撞到了东西,惊魂未定下车之后,发现是自己的错觉。 他本就是酒-驾…… 他骂骂咧咧地回头去看,只看到了洛笙从地上站起来的样子。 那人疯了一般地想追上来找自己曾经在意过的人,却连半滴血的痕迹都没找到,只能见到那汽车绝尘而去的样子。 主神并不在意世界之子这一时的疯癫,他知道,这人迟早会忘了那个任务员—— “时间拉到二十年后。” 他下达了指令,镜头便集中在了二十年后的洛笙身上。 她独自捧着一束鲜红的玫瑰花,站在墓园里。 前头的墓碑上没有照片,也没有名字,不知她在祭奠着谁。 墓园内的微风安静拂过她的鬓角,露出她已经有些岁月痕迹的眼角,只眼底的沉色比起二十年前更甚。 五官的棱角与眼前墓碑边角一般冰冷。 从她身上昂贵低调的穿戴,以及周身颇有些不近人情的威势里,不难猜到此刻的她已经具有相当的社会地位了。 她将手里的花放到面前这块墓碑上,哪怕知道这块墓地下空空荡荡,也不妨碍她对这白石碑自说自话: “他们都不记得你了。” 陈文宪说他从来没有过表妹,就连陈可音的父母都是因为本身生理有碍,在国内无牵无挂,所以双双跑到国外去打拼的。 连当年高中毕业照上,都没留下陈可音的身影,仿佛她只是洛笙自己臆想出来的,还有血有肉,有名有姓的人物。 她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自嘲地笑了笑,喃喃道: 93.姐姐,双修吗(九) 乖乖去补齐订阅啦~摸你小脑袋!  都城外, 夜半, 二更时分。 城门口传来踢踢踏踏的迅疾马蹄声,城楼上巡逻的侍卫们顿时高声喝道:“来者何人!” 奔驰的骏马被勒紧了缰绳, 上半身抬起, 发出颇有些嘶哑的拉长声,因为被驱赶着奔跑过久,差点带着身上那人一并落下。 一面铜黄色的令牌被马背上的人高高举起,那人穿着戍边土黄色侍卫装, 脸上满是汗水,嘴角因为脱水翻起白皮, 甚至还出现破裂, 只是在黑暗中并不明显。 城楼上的守卫见到通行令,正想开门时, 便听到他仰起脑袋, 声嘶力竭地喊出一声: “报——!西北契丹耶律荻部来犯!兰城已失守!西北大将军……殉国了!” …… 不出半刻钟, 上书房的灯火亮起, 亲王、大学士、兵部尚书、户部尚书等官员纷纷被皇上的旨意从被窝里挖出,哆哆嗦嗦地穿上朝服,跟着领路的小太监一路进了宫。 如今正值大雍王朝宪正元年, 是皇帝刘冶登基的第一年, 尽管他看上去还颇为年轻, 但从七岁起就已跟着先皇在上书房学习国务, 帝冠珠帘下有一双沉着的双眸。 他抬手在扶手上敲了敲, 沉声问道:“王大人, 如今边城服役人数几何?” 王尚书想也不想地开口道:“兰城为十成,余下茧城、灿城、渝城为七成,余下不足五成。” 刘冶闻言又向户部侍郎:“郑秋,国库余粮几成?银两几成?” 郑秋抬手禀了禀:“除去洪灾的江东地区,各地的粮税已上交八成,如今国库余粮二十三万四千五百石,库银七千二百万两。” 兰城是一座人口不过千人的小城市,却是大雍王朝领土与西北边境接壤最多的地方,即便是寻常赶集日,一条街上走过的荻蛮子,也足是中原人的十倍之多。 每当草原部族水草不丰,牛羊遭瘟的时刻,兰城总是首当其冲受到劫掠的城市。 所以兰城几乎是全民皆兵,全服兵役,绕是如此,也难以避开这劫难。 刘冶心中有了数,目光从面前诸位当朝骨干中扫过,继续问道:“如今兰城失守,诸位爱卿有何良策?” 早早有数的人便拱了拱手,从队列中依次走出,发言道: “启禀皇上,契丹耶律荻部为草原八部中最为彪悍一支,领地也最贫瘠,子民食难果腹时居多,故生劫掠之心。臣以为,可派出使臣,佐以五千石粮食、五千两白银,便可不再伤一民、费一兵一卒使其归顺。” “如今正是圣上登基元年,耶律荻部便敢来犯,显见是不将我们大雍朝放在眼中!陛下,臣愿领命出战,收付兰城,替西北大将军报仇!” …… 上书房进行激烈的口齿辩论时,长乐殿主殿中,浣溪正准备劝姜窈歇下。 “娘娘——”姜窈手中白子方落在棋盘中,身旁的人便禁不住开口喊了一声,让她不由得偏了偏头,做了个停的手势。 而后,姜窈侧耳听了听外头的动静,吩咐道:“去打听一下,发生什么事情了,我听见紧急事务的敲锣声。” 浣溪当然也听见那声响,此刻憋了又憋,只能对她蹲身行礼,往外跑去。 不一会儿,浣溪带着消息回来了:“娘娘!是西北契丹族来犯,如今皇上正召集了大臣在上书房议事。” 姜窈落子的动作顿了顿,看了看棋盘中的局,慢慢把那颗放在‘困兽斗’最核心的那个部分,一时间并未出声。 落子时的声响让浣溪有些迟疑,看了看棋盘中瞬间能吞噬掉黑子大片江山的白棋,心想着这可分出胜负了,正想让皇后去休息,却见到姜窈慢慢收回手,从自己衣袖中摸出一封信,对自己开口道: “将这封信传到宫外姜王府,之后传我口谕,去御膳房给皇上点一道银耳莲子羹,好让他降降火。” 浣溪见到她那高深莫测的表情,不是很明白皇后听到战事的反应,但她对朝堂上的事情向来不太了解,此刻只能懵然地点头,揣了信刚想走,又被姜窈喊住: “传信时再加一句:再私自往宫闱中传禁-书,家法伺候。” 浣溪得了令,利落地转身就往外走。 …… “朕平时都养了一群什么废物!” 次日上午,刘冶下了早朝,径直往长乐殿而来,才刚跨进殿门,脾气就很差地骂了一句。 花白禾罚抄抄了一晚上,还特意把‘姜窈’两个字换成了皇后娘娘,这会儿累的手腕有些发酸,给皇上递茶的时候腕子差点一哆嗦。 刘冶接过茶水,抬眼瞧了她一下,发觉是皇后身边那位平凡的宫女,又移开了目光,看向款款而来的姜窈。 姜窈似是看出了花白禾的疲惫,悄悄地将她一挡,转而对刘冶笑了笑:“皇上这是怎么了?哪个不长眼的竟敢惹的皇上发脾气?” 刘冶也许真是气急了,此时并未瞒着她,还抬手跟她比划了一下:“兰城被破,西北大将军苏扈战死!然自昨夜三更起,朝廷这些肱骨之臣中,竟有足足六成不赞成开战!” “朕看他们是太平日子过惯了,扒着纸醉金迷的日子不肯放手,各个被养成了草原上的田鼠,听着点风声鹤唳,就巴巴地躲进地里去了!” 刘冶越说越生气,揭开杯盖就给自己灌了一口,却在温度适中的苦中,品出了淡淡的甜来。 他停了一下,斜眼觑着茶杯里漂浮的玩意儿,定睛一看,哼笑出声,看着旁边的花白禾:“这是你给朕泡的茶?” 花白禾早起时就听说了朝堂上发生的事情,知道刘冶今天肯定要来长乐殿一趟,有点担心姜窈要面对他的火气,于是机智地—— 给他泡了一杯菊花茶! 还非常豪华地加了冰糖! 姜窈察觉到不对,跟着往刘冶杯子里望了一眼,瞧见了朵朵盛开的雏菊,心中有些哭笑不得,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地将事情揽了过去: “昨儿臣妾吩咐御膳房给皇上盛了碗银耳莲子羹去火,今儿便想着让皇上可尝尝这花茶,功效大差不离。” 刘冶听了,掀起眼皮看了看她,尝到嘴里剩下的甜味,哼笑道:“你们女人就喜欢这些花花草草的玩意儿……” 说归说,他却知道姜窈向来明白自己爱喝雨前龙井,并不会突然给自己送这么个惊喜。 于是他将手里的茶杯往旁边桌上一放,又提了句:“皇后身边留着这么个奴才还不错,偶尔烦闷时,可逗个乐子。” 花白禾:“……”呸! 皇帝却无暇管这么个奴才的心思,说完之后,又转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看向皇后:“令朕欣慰的是,姜王爷年岁轻轻,往日被王公大臣日日参他不学无术,今日在朝堂上竟也敢请命前去领旨灭敌。” “一群大儒,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说完他又不解气地继续骂起朝堂上的文人。 姜窈温声安抚道:“皇上息怒,终归都是为了大雍鞠躬尽瘁的臣子,不过是一时不清醒罢了——” “好一个一时不清醒!”刘冶道:“我看他们是将圣祖爷的训-诫都忘了!” 姜窈又妥声劝了几句,这才将皇帝的火气压了下来,跟着在长乐殿用了一顿午膳。 但他今日在长乐殿待的时间有些长,饭后竟还兴致盎然地陪姜窈画了幅兰花,听着皇后在旁边夸他的兰花形容空渺,有孤傲不争之风。 他握着笔,看着纸上的花草,凝神许久,忽而开口道: “皇后,自太-祖以来,西北契丹族便屡屡来犯,大雍历经四朝,无不要钱给钱,要粮给粮,结果呢——将这只白眼狼养的越来越大。” 姜窈没出声,只在旁边默默听着。 “朕不能坐视这块‘心病’再拖下去。”刘冶说道。 姜窈已知他做下决定,抬眸看去,刘冶正好也看了过来,声音一并响起: “朕,决意亲自领兵。” 下一刻,姜窈跪在了他的面前。 刘冶轻哼一声,将笔往桌上一丢,开口问道:“你要劝朕?” 谁知,姜窈开口的话却是:“臣妾身为大雍国母,有规劝皇上的职责,皇上为国本,万不该以身涉险。” 刘冶心慢慢冷了下来,抬脚经过她,正想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却听姜窈继续道: “但,臣妾自知皇上从十二岁起,便一心想解决西北隔十年一次的荻戎之乱,臣妾陪伴您多年,也忍不住替您盼着这一天的到来。” 皇帝愣了一下,回身去看:“窈窈……”他立刻走回到姜窈身边。 姜窈被皇上抬手一扶,却并未起身,仍然低着头:“皇上,臣妾此言有违皇后之道,臣妾自知有罪。” 刘冶眼中已经出现了融融的情意:“知我者,皇后也——朕有此良妻,该是大雍之幸。” 花白禾在角落里当透明人,眼睁睁地看着眼前帝后情深的一幕,自姜窈开口说第一句话时,头顶的22就一直在往后跑,眼见着到了45都还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她在心里跟系统叹了一声:“这对,我pick了!” 系统松了一口气。 又听见她问:“女主角我不想了,我想想女配行吗?” 系统:“谁?” 花白禾:“嘻嘻,你觉得沈青玉怎么样?” 系统:“【你是不是想气死你爸爸?.jpg】” …… 不多时,皇帝要亲自领兵出征的消息震惊朝野。 前朝的臣子上柬奏折如雪花般往宫里飘,后宫的良妃跟太后也抹着眼泪劝说皇帝,见他意已决,太后气的把皇后拉去宫中让跪了一下午。 夜里姜窈回来的时候,浣溪给她揉发青的膝盖都揉的眼睛通红。 姜窈看不得身边人掉眼泪,让她出去,换清嘉过来伺候。 花白禾动作很利索,力道不轻不重地给她揉着膝盖,只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姜窈的视线一直刮在自己脖子上,有点凉。 不多时,姜窈开口道:“你上次教本宫的知识,本宫倒是有点心得,近来搜寻了些许玩意儿。” 花白禾没想到她会突然提起这茬,一脸懵逼。 她抬头看去,见到姜窈指了指殿内角落的一个箱子,示意她过去。 她只能帮着将对方的衬裤裤脚重新放下,满头雾水地走到箱子前—— 抬起盖子之后,花白禾看到了箱子中央那格的玉石。 啊呸,舌头没捋直,是箱子中央那格的玉-势。 旁边还有一些奇怪的羽毛、银铃铛之类的物件。 她犹然惊讶时,发觉姜窈不知何时穿了鞋走到自己的身后,低声问道:“皇上马上要走了,本宫着意给他留个印象深刻的夜晚,你觉得本宫给他送份礼可好?” 花白禾长出了一口气:哦,原来是让自己来看夫妻间的情-趣。 她赞道:“皇上定会对娘娘念念不忘。” 姜窈于是笑了,在满室灯光中那张姣好的容颜格外明亮。 她温柔地看着花白禾,开口问道:“是吗?” 然后,她又问了一句:“那么,你呢?” 花白禾:……啊? 姜窈看进她的眼中:“这里面,哪样能让你念念不忘呢?” 柔和的声音在纯白的空间内响起。 花白禾捂着自己的胸口从地面上坐了起来,被撞那一刻的记忆依然残留在脑海里,她后知后觉得口干舌燥,心跳加速,后遗症一般地感觉浑身使不上劲来。 许久之后,她才筋疲力尽地曲起膝盖,支着脑袋,有气无力地开口道: “打了商量,系系,咱以后挑死亡方式的时候能来个温柔点的吗?” 系统被她刚才临死前试图表白的大胆行为吓了一跳,差点因为监-控不力受到上头警告,此刻被她蹬鼻子上脸的要求气到发笑: “行,下次我挑个能一点点放干你身体里血液的世界。” 花白禾:“……当我没问。” 她抱膝坐在原地,慢慢缓了过来,突然理解了最后那个任务的深意—— 洛笙之前就是因为车祸丧生的。 也对,让一个人情感圆满的前提,是这人得继续活着。 系统怼也怼过了,见她只呆呆坐着,以为她还沉浸于上个世界的故事,没再开口去打扰。 许久之后,花白禾稍一抬头: “你们做事效率这么低吗?评分还没出?我这等一个亿开奖都等半天了。” …… 同时,主神空间内。 “第3928号世界任务已完成……正在检测世界运行能量……能量维持动态平衡……世界拯救成功。” 这声音报完之后,旁边闭目养神的男人霎时间睁开了眼睛,不复之前的惫懒模样。 “能量平衡?抽取世界数据。” 他开口命令道。 很快,花白禾曾待过的那个世界后续模样便呈现在了他的跟前。 洛笙怔愣地从地上站起来,由于任务员花白禾是干扰这个世界的存在,所以任务一经完成,会自动被世界所抹除。 这也就意味着…… 其实那场车祸并不存在,司机以为自己撞到了东西,惊魂未定下车之后,发现是自己的错觉。 他本就是酒-驾…… 他骂骂咧咧地回头去看,只看到了洛笙从地上站起来的样子。 那人疯了一般地想追上来找自己曾经在意过的人,却连半滴血的痕迹都没找到,只能见到那汽车绝尘而去的样子。 主神并不在意世界之子这一时的疯癫,他知道,这人迟早会忘了那个任务员—— “时间拉到二十年后。” 他下达了指令,镜头便集中在了二十年后的洛笙身上。 她独自捧着一束鲜红的玫瑰花,站在墓园里。 前头的墓碑上没有照片,也没有名字,不知她在祭奠着谁。 墓园内的微风安静拂过她的鬓角,露出她已经有些岁月痕迹的眼角,只眼底的沉色比起二十年前更甚。 五官的棱角与眼前墓碑边角一般冰冷。 从她身上昂贵低调的穿戴,以及周身颇有些不近人情的威势里,不难猜到此刻的她已经具有相当的社会地位了。 她将手里的花放到面前这块墓碑上,哪怕知道这块墓地下空空荡荡,也不妨碍她对这白石碑自说自话: “他们都不记得你了。” 陈文宪说他从来没有过表妹,就连陈可音的父母都是因为本身生理有碍,在国内无牵无挂,所以双双跑到国外去打拼的。 连当年高中毕业照上,都没留下陈可音的身影,仿佛她只是洛笙自己臆想出来的,还有血有肉,有名有姓的人物。 她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自嘲地笑了笑,喃喃道: “我都快忘了你的声音了……” 开始遗忘一个人的标志,是从忘记她的声音起。 只是—— 明明是朵素百合一样的人,偏偏让她觉得只有这样浓烈的颜色能衬上。 也许正是这样矛盾的违和气质,才让洛笙能坚定相信,如此人物绝不是她能凭空想出来的。 她俯身将花放下,抬手用拇指摩挲了下那粗砺的墓碑表面,似是在问那从不存在的人,也似是在问自己: “……我还能来几次呢?” 在第几次之后,她就会彻底忘掉这个人呢? 主神见到这出乎意料的一幕,眼中出现稍许惊疑,即刻下令道:“上传第3928号世界之子相关资料。” 他倒是好奇,这人的精神力有多强,竟能强迫自己与世界规律相抗衡? 不多时,数据传达到了他脑内。 比那突出的精神力更优秀的,是两格十分突兀的情感值。 不论是象征正面情绪的红色那栏,还是象征负面情绪的蓝色那栏,通通都是满格。 这人心中有多深的爱,就有多深的恨。 主神蓦地低声笑出来:“能量达到动态平衡,世界即可达到稳定……原来如此!” 他说:“我要奖励这个任务员。” …… “宿主花白禾评分已生成——s级优秀,奖励‘情感清洗’权一次。” 花白禾所等的评分终于姗姗来迟地下达了。 别说是花白禾,连系统都被这史无前例的新手高分惊到了。 ——它以为自己一直以来吐槽的对象是个青铜,没想到是个王者? 花白禾倒是很淡定,问系统:“‘情感清洗’权是什么东西?” 系统耐心解释:“任务员经历的世界很多,为了更好地完成任务,避免让自己沉陷于任务世界,在‘情感清洗’之后,你所经历的事情,对你来说就像是别人的故事。” 花白禾懂了。 在系统询问她是否使用的时候,她慢慢地吐出两个字:“不用。” “什么时候开始正式的第一个世界?”她又问道。 系统想到她的成绩,觉得自己可以给她点额外的奖励。 听说别的组的新人在完成任务之后,都会看看之前那个世界的后续发展,它决定参考一下。 “上个世界你有没有什么不舍得的人或者东西,我可以——” 花白禾眼前一亮,打断道:“你可以把那件内衣带来给我???” 系统后半句慢慢吐出:“……让你再看一眼。” 花白禾:“……”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系统故作无事:“现在开始导入下个世界数据——” 二话不说,花白禾跟前景物一变,跟着就是大量的信息涌入她的脑海,以至于她只能闭眼接收。 至于别的—— 花白禾想,时间的力量总是出乎人意料的强大,洛笙早晚会忘了她的。 …… 这个世界的故事发生在古代背景。 命运之子姜窈是个高门大户的大小姐,自小就知书达理,温文尔雅,早早被宫中皇室看中,选为未来的太子妃。 太子也早已倾心于她,两人的婚事门当户对,不论对于国家,还是对双方家庭都十分有利。 姜窈从太子妃变成皇后中间,几乎不受什么波折。 太子上位之路也稳稳当当,没有兄弟觊-觎他的位置,在老皇帝驾崩之后,凭着立储的那道旨意,稳稳坐住了正殿那把龙椅。 新皇帝上位,留给他的是吏治清明,河清海晏的盛世—— 照理说这对恩爱的帝后本该顺遂一生。 然而,世事无常。 自从姜窈需要管理的内务,从太子的后院变作皇帝的后宫之后,她的温柔、宽容就成了她最大的弱点。 曾被身为大儒的亲祖父教导出的文采,在后宫里唯一的用武之地,就是逢年过节为皇帝、为太后祝寿时写贺词。 她宽容的胸襟,只能用在一处地方——原谅那些和自己争夺丈夫,觊-觎自己权力和地位的女人。 被那些表面亲姐妹们栽赃过许多次之后,姜窈与皇帝之间的嫌隙日渐生出。 再多的信任,也经不起如此磋磨。 尤其是在西北起了战事,蛮夷来战之后,皇帝任命的大将军在西北战功连连,为了嘉奖前朝,后宫多了一位嘉妃。 不出三月,新妃有孕。 姜窈的地位顿时显得有些尴尬。 身边的人都建议她多使使劲,笼络皇帝多往她这边来几次,争取让肚子里也有消息。 她无意利用孩子换取枕边人的宠爱,但族内的压力,加上各方人的劝说,她终究还是妥协了。 待到姜窈的肚子终于也传出动静后—— 某次后宫宴会上,出了个小意外,嘉妃早产,离她最近的,正是皇后身边的婢女。 但事情远不止于此。 姜窈产中抑郁,怀胎八月便早产,之后生下的儿子,又因为先天不足,过早夭折了。 皇帝听到消息,认为她对自己有怨,牵连至腹中龙子,从此也不再往她宫中去。 而此时的前朝,西北战事刚平,东南沿海又兴风浪,嘉妃母家兄弟作战得力,又被派往东南平寇。 于是,尽管嘉妃损失一子,却因平衡前朝需要,得封为嘉贵妃。 …… 后续的发展,不用看也知道是稳稳朝着嘉贵妃上位,皇后被拉下马而去的。 花白禾暂时只接收到这,睁眼看了看自己在面前那口池塘内的倒影,叹了一口气。 在系统以为她要为姜窈送一句‘真惨’的时候,花白禾开口了: “道理我都懂,但是又让我当婢女,又让我长这么丑——系统,你是生怕皇后瞎了眼看上我吗?” 次日,周一。 花白禾从夜夜笙歌的生活中脱离,回归到陈可音寡淡的人生轨迹里。 此刻她正在公司周会上,面上低着脑袋拿着笔,作出勤勤恳恳记录的状态,同时光明正大在心中系统聊天开小差: “你说,洛笙的情感进度飙到百分之九十五,总部说没问题?” 系统显然也对这个结果很郁闷,一贯的电子音都有些消沉:“是的。” 明明让洛笙出现情感波动的人只能是陈文宪,为什么如今洛笙对花白禾产生了好感,情感进度依然会前推? 它百思不得其解。 花白禾画妙蛙种子的动作顿了顿,在心底略显期待地喊了一声:“系系~” 这是什么狗屁称呼? 系统没理她。 花白禾继续深情呼唤:“统统~” 系统:“……说。” 花白禾略羞涩:“你看哦,既然洛笙情感波动走向这么谜,我可不可以——” 系统毫不留情地打断她:“不可以。” 花白禾:“我还没说完呢。” 系统冷笑:“你不就是想回到洛笙的身边,继续过那种没羞没臊的生活吗?” 花白禾想继续囚-禁y的小心思被戳破,却依然理直气壮:“追求美好事物是人类的本能,我这么好看,洛笙也对我心动啊,我们俩简直天造地设,天生——” ‘一对’还没来得及说,系统甩了她三个字:“一个亿。” 花白禾的话音猛地一刹,中途来了个强拐:“性别太不合适!” 那一瞬间,系统仿佛听到了花白禾嗓子劈叉的声音。 能屈能伸的花白禾很惆怅,低头在妙蛙种子旁边又画了个大猪蹄子。 箭头指向系统。 …… 而上班时期心不在焉的,并不止花白禾一个。 陈文宪沉浸在洛笙要与他分手的情绪里,恍恍惚惚的过了一上午,一遍遍地回忆对方让他远离陈可音的最后一句话:“因为我讨厌别人碰我的东西,和我的人。” 他在思考这句话的意思。 “我的人”指的是他吗? 钢铁直男如陈文宪,是绝想不出自己多年女友存在弯如蚊香的可能性,最终只能把这句归为对方吃醋。 但是可音明明只是他的表妹,而且平时和洛笙关系也不错,她们俩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愣神间,旁边有人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肩上,玩笑道:“哎,老陈,今晚聚餐你带谁来,高贵冷艳白玫瑰,还是性感可爱红玫瑰啊?” 相熟的人都知道陈文宪聚餐时会带自己的女朋友,偶尔女朋友没空时,就会是关系好的表妹过来。 但正牌女友对陈文宪冷淡的很,经常整个饭局上都不发一言,反倒是他表妹来的时候,又会帮忙挡酒,还会帮着他处理人际关系。 有时候跟他关系不熟的新人都会错认,喊陈可音一声‘嫂子’,又或者是面上不言,在背后暗暗议论陈文宪长了副老实巴交样,想不到行情这么好。 陈文宪正被洛笙要分手的事情所困扰,闻言只皱了皱眉头:“别乱说,那是我表妹。” 跟他开玩笑的,是与他同一时间进公司的男同事许文,两人平时关系挺铁,看着他这幅真不知道的样子,许文想了想,决定站在兄弟的角度给句忠告: “老陈,要不是我了解你人品,知道你干不出那种通吃的事情来,你这话真一点可信度都没有。” 陈文宪眉头拧得更紧,看向身旁那人:“什么意思?” 许文直言道:“你看你表妹对你多殷勤,再看看你正牌女友,不知道的以为你表妹才是你女朋友。” “你表妹对你什么心思,我这个外人不好多说,但是再这么下去,你女朋友要是真喜欢你,不吃醋才怪——我跟你说,女人的醋点都可低了。”说到后半截,许文露出点心有戚戚焉的表情,不知回忆起了被什么支配的恐惧。 许文歪打正着的一通劝告,正好解答了陈文宪心中的困惑。 他眼中露出豁然开朗的神色,霎时间懂了洛笙与他分手的真正原因。 但要怎么样才能向洛笙表现出自己的决心呢? 陈文宪思索了一整天,脑袋里终于有了个点子。 …… 临近下班时间,花白禾有点坐不住了。 一方面,洛笙要来公司接她下班,这种先走肾再走心谈恋爱的发展让她有点心动;但另一方面,想到这么好看的美人从此她都只能看不能吃,花白禾就阵阵心痛。 陈文宪的电话就是这时候打来的。 “可音,最近笙笙闹了点小脾气,要跟我分手。” 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把花白禾给震到了。 没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十几年,一夜就让表哥回到了解-放前。 她无法说出真相,只能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回应陈文宪,开口便装傻道:“表哥,你怎么又惹笙笙不高兴了?还不快去给她买买买!哄哄她!” 陈文宪叹了一口气,将洛笙昨晚的话复述了一遍,末了还不忘提一句:“她还让我离你远一点,是因为吃醋么?可你是我表妹啊!” 花白禾十分配合,语带愧疚:“对不起,表哥,都是因为我……我以后一定和你保持距离,等你和笙笙结婚以后,我就跟着工作调到别的城市。” 说到后面她忍不住一阵悲痛。 ——以后她上哪儿去找这么漂亮,还这么会玩花样的对象去? 陈文宪听到她的声音,以为让可音与自己减少往来伤害到了她,但总归来说还是老婆重要,所以只能略微安慰道:“没关系,笙笙的不高兴应该是暂时的,或许是她太敏感了。” 没等花白禾说话,陈文宪顺势提出自己琢磨一早上的念头: “我有一个让笙笙回心转意的想法,可音,你愿意帮我吗?” 花白禾好奇他葫芦里装的什么药,即刻接道:“当然了,只要能让你和笙笙重归于好,我做什么都行。” 94.姐姐,双修吗(十) 乖乖去补齐订阅啦~摸你小脑袋!  花白禾:“……”她觉得那个眼神翻译成‘保重’更妥当一些。 姜窈脸上惯有的笑意不见踪影, 伸手将那本艳书从眼前的桌上慢慢拿起来,这慢动作让花白禾看得胆战心惊,膝盖直发软。 她面上看不出喜怒,素白的手指漫不经心地翻着书页, 姿态近似于翻阅历史类文献那般。 尾指指套镶金嵌银,让人无端端觉得这低俗的玩意儿挨到她的皮肤, 都是对她的一种玷污。 姜窈却迟迟未放下,甚至在翻页的同时, 还语气淡淡地去问杵在跟前的花白禾: “这是什么?” 花白禾盯着封面上那幅‘老汉推车’, 恍恍惚惚地想起来, 有一类出自岛国的动作片, 是不需要字幕, 不需要懂语言, 只看画面就能够明白其深意的存在。 以姜窈的智慧,她还能读不懂三岁小孩儿都会的‘看图说话’吗? 花白禾顿觉自己收到了个死亡提问, 舌头身不由己地开始打结, 半晌只吞吐出一字: “……书……” 回答的同时, 记忆里种种类似‘淫-乱宫-闱’、‘私藏禁-书’的大帽子扣下来, 让她觉得自己就算有一百条命都不够姜窈拿去仗-毙的。 姜窈听完, 翻页的动作顿了顿—— 她掀起眼皮看了看面前的人,似乎想要开口说句什么。 花白禾盯着她漂亮的唇瓣, 一颗心仿佛被扔到油锅中烹煮, 感受每一秒都徘徊在死亡边缘的挣扎。 良久之后, 姜窈看她一副即将被吓晕过去的样子, 终于大发慈悲地开了口:“你跟了本宫这么些年,万不是那种粗心大意的人,更不是知法犯法的——” 花白禾听出她话音里似有开恩之意,内心跟着提了提。 紧接着,却听姜窈话锋一转:“所以,你是故意让本宫看到这个的,对吗?” 差点背过气去的花白禾:“……” 我不是!我没有!我就是藏小黄书业务不熟练! 她暂时不太确定姜窈的御下之术,不知道皇帝有没有在这中宫安插人手,若是此刻将荒唐的姜小王爷供出去,自己恐怕也得不了什么好。 于是花白禾只能双膝一软,咬着牙扛下了这个炸-药-包,祭出古装剧下人们最经典的一句话: “娘娘饶命!” 她诚惶诚恐地拜倒在地,脑门抵着冰冷的地砖。 姜窈见到她跪得干脆,面上依然没什么神情,将书反扣在了面前的桌上,她用右手中指轻轻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发出了一声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叹息声。 “哪怕皇上压下了今秋的选秀,还有明年、后年……但凡本宫一日不诞下皇长子,这位置就一日也坐不稳,清嘉,连你也觉得——本宫需要用孩子来稳固皇上对我的心思吗?” 花白禾正在思考自己久跪与老寒腿之间的联系,闻言立刻在心里回答道: 哪能啊!这种秽书我怎么可能拿出来玷污小仙女的眼睛! 系统:“对,你只会私藏。” “娘娘,是奴才糊涂,奴才不该拿这等脏污下三滥的玩意儿糟蹋娘娘的眼睛,奴才罪该万死。”花白禾一边回答,一边在内心悲痛,看来这一通打自己是逃不过了。 姜窈看着她的发顶,听着她的话,却慢慢道: “以你的手腕门道,要寻到这么一本被圣上禁令下印的书,挺不容易的吧?” 花白禾挺想让她去质问自家的瘪犊子小老弟,但听着她话里的意思,总有点毛骨悚然的意味。 这就好比一个男人婚礼当天,发现自己兄弟特意找人偷-渡,送了自己十瓶印度神油一样——尊严备受侮辱。 放到姜窈身上就是,她明明成了皇后,然而只是一次选秀事件,身边人却各个替她自危,认为她和皇帝的爱情经不起考验,连最贴心的宫女都要千方百计搞来这么一本书进给她。 花白禾越想越绝望:“今天我这清清白白的屁股怕是保不住了。” 系统:……打个板子也能被说的这么龌-龊,服了。 姜窈见她只跪着不说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刚想发作,门外便响起尖亮一声: “皇上驾到——!” 殿内安静了下来,只余那声响在轻轻回荡。 花白禾窒息于自己的屁股即将被更多人围观,却发现姜窈却已从座位上站起来,从自己旁边经过、迎了出去。 轻飘飘一句话落了下来: “还跪着坐什么?再不把东西收起来,等皇上来了,你一百个脑袋都不够掉的。” 花白禾:……诶?咦??? “奴才遵旨!” …… 身着金色龙袍的男人在四周跪呼万岁的声音里,威风凛凛地背着手跨了进来,先往屋子里四下一看,顿时眉心一皱: “你们怎么伺候的,这个时辰还未到御膳房传膳!” 屋子里的人都被吓得一愣,浣溪脸都吓白了,跟花白禾对视—— 准确点来说,皇帝进门时才刚到饭点,他们上哪儿提前传膳去? 还是姜窈看他脸色不太对,不知他因为什么事情动怒,笑着迎上来:“臣妾不知皇上要来,今儿晌午特让御膳房做了几道点心,因风味不错,一时贪嘴吃多了几块,这才耽误了晚膳。” 说话间,她给花白禾使了个眼色。 花白禾顿时明了,悄悄地挪到了门口,然后小跑着让人去御膳房传膳,特意还点了姜窈午后餐点里同样的点心。 果不其然,门内的皇帝已笑着问道:“哦?这是哪个厨子的手艺,竟能将朕的皇后也馋着了。” 姜窈随着他在软塌上坐下,从婢女手中接过茶端到他跟前,眼中淌着笑,缓声答道:“是前些日子刚到的江南厨子,桃花酥堪称一绝,酥皮蒸的又软又香,里头的馅儿用的是新春刚摘的桃花,吃起来甜而不腻,皇上大可尝尝。” 皇帝被她这通形容说的都有些馋了,顿时失笑:“既是皇后喜欢,这便命人将他调到长乐殿的后厨。” 姜窈于是笑着推辞,这一番不着痕迹的话题转移下来,皇上进门时的糟糕心情早被哄好了。 等到晚膳布完之后,帝后二人已经坐到了餐桌边,姜窈想伺候着皇上用餐,最终还是被拉着一同动了筷子。 花白禾看到两人此刻相处无间的样子,略有些感慨—— 所有的怨侣,在最初的时候,都是神仙般的眷侣。 她悄悄和浣溪退下了,将室内温馨的用餐气氛留给帝后二人。 …… 但殿内的情景却远没有她们所想的那么甜蜜。 “朕今日向皇额娘请安,不知哪个碎嘴子跟她提起选秀的事情来,逮着朕好一通数落。”皇帝拿着勺子,慢慢喝着汤,却猝不及防说出这么一句。 面上听着是在抱怨自己被母亲唠叨。 姜窈却闻弦歌而知雅意,顺着接道:“太后也是替皇上着想,自圣祖以来,但凡新帝登基,选秀便是礼部与朝廷刻不容缓之事,毕竟后宫若空虚,难免有子嗣单薄的风险,选秀事宜合该提上日程。” 皇上喝汤的勺子停了,锐利的视线随之看向她:“哦?皇后也想劝朕开选秀大典?” 姜窈神情顿了顿,温声回道:“这是臣妾职责所在。” 皇帝端起碗,将剩下的汤全部喝完,表情里看不出喜怒,淡淡地回了一句:“朕还有些折子要看,先走了。” 姜窈起身行礼,低声道:“恭送皇上。” 然而直到那抹金黄从自己的眼前离开,她都没站直身来。 若是皇帝真不想选秀,根本不会今日就在她跟前提这个问题,话一出口——他就该知道自己的回答是什么。 至于这幅早早离开长乐殿的姿态,到了明日的朝堂上,所有人都会知道,皇帝是被她进谏,才决定开秋选。 届时,所有臣子都会夸她胸襟开阔,母仪天下。 想到这里,姜窈抬手扶着旁边冰凉的桌子坐下,看着面前满桌子几乎没动过的饭菜,不知在想些什么。 …… “娘娘。”担忧的声音在姜窈耳边响起。 她回过神来,看见站在自己面前的清嘉与浣溪,对上两人的目光,她意兴阑珊地挥了挥手:“把这些菜都撤了吧。” 浣溪不知她与皇上聊了什么,见她面前碗里的饭只少了一半,顿时有些着急:“娘娘,奴才给您将饭菜重热一热,您再用些吧,吃这么些怎么顶得住。” 姜窈摇了摇头,示意她只做事,不必再多说。 花白禾倒是话不多,埋头干活,毕竟现在皇帝走了,万一姜窈要跟自己秋后算账怎么办? 她拿着碗筷转过身—— “清嘉,你留下。” 花白禾:“……”瞧我这臭嘴。 她僵硬地转过身,装傻地问道:“娘娘还有何吩咐?” 彼时四下无人,最近的下人也在殿外候着,没有资格走进来。 姜窈尾指指套轻轻点了点桌子,目光斜睨到她身上,不紧不慢地说道:“你不是要给本宫进献房中术吗?” 没给花白禾哭天抢地喊误会的时间,她接着开口: “便从今日起,由你来教授本宫,一样不落,记住了吗?” 花白禾:“……” 花白禾:“…………” 花白禾:“………………” 花白禾喜极而泣:“系统!系统你听见了吗!这都是她逼我的!” 黑色的眼瞳被灯光照的熠熠生辉,其间的疑惑情绪浮出,她似乎弄不清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道洛笙怎么会在这里。 如果不是洛笙很确定之前碰她的时候感受到的那点僵硬,还真是要被她骗了过去。 “你以为是谁?”洛笙唇角挂了点似笑非笑的弧度,自上而下地打量着她。 从下方的角度往上看去,花白禾不得不承认洛笙这纯天然的颜值相当在线,就连眼角微敛,略略飞扬的线条都诉说着迷人。 真好看。 花白禾兀自沉浸在对方近距离的美颜中,面上仍是一副“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的茫然样子,直到洛笙语气沉了沉,问出下一句: “或者,你希望是谁?你亲爱的表哥?” ‘亲爱的’这三个字和陈文宪那副老实巴交的脸放在一起,差点让花白禾当场哆嗦出来。 迫于对方无形中倾洒的气势,她张了张嘴,装傻到底:“笙笙……你在说什么啊?” 随后,她像是忽然明白了对方所指的意思,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甚至撑着床铺坐了起来,脸上出现几分急切,下意识地不住摇头,眼神紧紧盯在洛笙的脸上: “笙笙,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我跟表哥只是从小到大玩得比较好而已,你不是一直都知道的吗?是不是我之前有哪里做的不对?要不然……要不然以后我就跟表哥离远一点,好不好?” 她脸上出现了几分被误会的难过,紧盯着洛笙就怕她不相信,几乎要作出指天发毒誓的口水剧经典动作了—— 毕竟,花白禾也不想让自己到头来变成洛笙和陈文宪之间最大的阻碍。 这样跟她的任务初衷就背道而驰了。 从头到尾,洛笙就静静地坐在床尾看着她。 …… 花白禾说完之后,紧张地去捏身侧的被角,看她的目光渐渐变得小心翼翼,见她还是不说话,又补了一句: “笙笙,你相信我,我前段时间刚申请了外调,等你和表哥结婚之后我就不在这座城了,今晚只是表哥知道你工作忙,才邀我一块儿喝酒的,请你千万千万别多想,好不好?” 洛笙整句解释全没听进去。 满脑子都集中在对方申请了外调的这件事上。 陈可音要走。 只要把她丢给陈文宪了,陈可音就想离开她。 或者说,这人从来也没想过要留在她身边。 想到这里,洛笙眉眼间的寒意更重,像是汽水里丢进了两颗冰块,将周围空气都冻得滋滋作响。 花白禾察觉到她周遭气压的下降,飞快调动自己的脑细胞,反省刚才话中有没出现失误,正待再生一计的时候,洛笙终于开口了。 她一字一顿,不紧不慢地说道:“你确实应该离陈文宪远一些。” 闻言,花白禾眼中光亮渐渐降低,面上带了些被误会的黯然,却一时生不出更多力气去反驳,只能默默点头。 刚应了没几下,又听见洛笙慢悠悠地吐出下一句: “因为我会不高兴。” 花白禾没辨出她话里的另一重意思,还在胡乱地点头。 同时在心中训斥系统:“我之前说什么来着?表哥表妹的,迟早要出事!” 洛笙见她根本没听懂自己的话,倾身上前,抬手自后抚上她的后颈,与她近距离地四目相对,眼中似有沉沉雾霭: “不论是陈文宪、李文宪,还是别的什么,所有除我之外的人,你都不许靠近,懂吗?” 花白禾:……我不是很想懂。 她正欲开口,洛笙放在她后脖子上的手掌却动了动,缓缓摩挲着掌心细腻的皮肤的同时,看向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令人胆战心惊的占有欲。 花白禾经不住那分温痒,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嘟囔似的小声喊着她: “笙笙……你是不是喝醉了?” 洛笙听罢,冷笑一声。 那哼声听的花白禾直想发抖—— 下一秒钟,洛笙又一次凑过来,当着她清醒的时刻,将她推在玫瑰红的床铺里,俯身吻了她,甚至还用双手捧住她的脸颊,带了些决绝到底的架势,掠尽她体内的每一分气息。 花白禾被她亲的晕头转向,在心中狂呼系统: “这是她第三次亲我了!今晚第三次!再这样下去我就——” 系统:“你就?” 花白禾:“我就忍不住了!我要翻身将她压倒,然后把她……” 系统强忍住了她污言秽语的杀伤力,甩给她一张抬手捂住身旁小伙伴嘴巴的图:【不!你不想!.jpg】 花白禾:“……” …… 洛笙将有些气喘的花白禾放开,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随着她说话的动作,湿热的气息深深浅浅喷薄在花白禾的唇瓣上: “现在,知道我什么意思了吗?” 花白禾的视线不敢与她对上,怕管不住心里那只迷路乱撞的小鹿,只得抬手挡了脸,露出有些无助的模样,视线只敢斜斜看向指缝后,眼角末尾的风景。 她这幅模样落在了洛笙的眼中,就成了她拒绝接受现实的表现。 也是…… 可音对陈文宪付出了那么多,眼里又怎么装得下别人?又怎么可能知道自己曾在旁边注视过她那么多年? 这会儿的陈可音,说不定已经在心里大骂自己是变-态,又或者想将这一切当作一场疯狂的梦。 可是洛笙不想这样。 既然自己等了这么多年之后终于踏出了这步,她绝不能让关系倒退回去。 假如今晚让陈可音离开了,这人也许会立刻逃到她够不到的地方去。 洛笙心中已经作下了决定,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从原本抚摸着花白禾脸颊的动作,慢慢下移到身下这人的唇上。 她的拇指带了些力气,缓慢摩擦着花白禾的唇瓣,指尖还时不时地蹭到她的牙齿,发出细微的磕碰声。 这种仿佛时刻能侵-入,却仅仅那边缘久久徘徊、伺机而动的感觉,让花白禾感觉自己像是被对方压在掌中戏耍的猎物,后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她喉咙动了动,有些恼怒地干脆张口,想要去咬洛笙的指尖。 却被对方眼疾手快地用另一手卡住了下颌骨,指尖因而顺理成章地探入她口中,绕着圈儿去戏耍她的舌尖。 极尽调-戏的动作里满是色-情的意味。 花白禾口中咽下的动作慢了半拍,在喉间呛了呛,却又缓不过来,直将自己噎得眼角发红,细细的水雾漫上来,活脱脱一副被洛笙欺负惨了的样子。 她却不想让自己显得如此狼狈,在洛笙欣赏尽她眼中风情的前一刻,她就紧紧闭上了双眼。 好像不愿再看到羞-辱自己的这人。 洛笙动作顿了顿,抽回了自己的手,珍重地俯身吻在她的唇上,低声问道: “你讨厌我,是不是?” 讨厌到都不愿意睁眼去看她。 几乎让她有种自己就算哪怕全力,也许都无法让陈可音记住她,或者是恨她的感觉。 殊不知,在她问出这话的同一时刻,花白禾在心底沉痛地对系统宣布道: “洛笙选手,这轮零分。” 洛笙平时看着也不傻啊,为什么轮到猜测她恋爱心理的时候,就变得这样敏感又自卑。 如果情况允许,花白禾一定会选择用力摇晃洛笙的肩膀告诉她: 亲爱的这就是爱情啊! 系统:【智障.jpg】 …… 洛笙发现眼前人半点要搭理自己的意思都没有,只遮着自己的脸庞,囫囵往外冒着话: “笙笙,肯定是你喝醉了……” 若是放在平时,洛笙也许会被她这幅倒打一耙的样子弄的哭笑不得。 然而此刻,她只是慢慢地坐直了身子,眼中浮出几分自嘲的情绪,唇畔也飘起相似意味的弧度,低低地呢喃一句: “我喝醉了?” 尾音上扬的调子里,藏着让花白禾感到害怕的情绪。 很快,花白禾就听到她继续说道:“那么,你来告诉我,我到底醉没醉吧。” 花白禾起初有些茫然,待到身侧那道危险的气息远离之后,她偷偷从自己捂着脸的指缝里去看对方的动作。 洛笙弯着腰,俯身从床铺底下勾出一个大箱子。 而后是锁头被解开的声音。 也许是今晚接踵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严重为难花白禾被酒精麻-痹过的神经,总而言之,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错过了最佳的逃跑时机。 紧接着,她发现自己之前抖得太早了—— 洛笙开始一样样往床尾放东西,她唯一能认出来的是一对覆了软绒毛的手-铐,其次还有各种长短不一的,覆盖着仿真皮肤的长-棍,更多的东西形状奇怪,让人看了就头皮发麻。 新世界的大门在花白禾的面前陡然轰塌,压碎了她二十来年的纯洁三观。 哪怕她没吃过猪头,也见过猪跑。 她在内心喃喃问道:“系统,这都是些什么啊……” 系统毕竟刚出厂,在人工智能的世界里还属于未成年,在出厂自带保护模式的作用下,它只能看到一堆模糊的马赛克。 于是它陷入了一片死寂。 花白禾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这会儿不跑,可能狗命要交待在这儿,然而她才刚后退一步,脚腕就被倾身而来的洛笙握住,对方扬起脑袋,朝她绽开一个笑容: “我不会强迫你。” 她开口说道。 紧接着,那笑容里透出稍许的邪佞意味来:“你会求我的,对吗?” 系统懵逼地听着眼前打出百合r18攻略的对话,感觉自己的收音系统遭到了污染。 然后它发现花白禾和它陷入了同样的沉寂状态。 它绞尽脑汁,正想从自己的知识库里再找点表情包安慰玩脱了的花白禾,想告诉她这只是个任务,跟她现实中的身体没有关系,实在不行—— 话还没来得及出口,他听见花白禾在久久的沉默后冒出一句: “这可真是——” “太刺激了……” “笙笙?” 因为洛笙还没和陈文宪成婚,所以她那个‘表嫂’称呼也只敢在私下里叫,平日里两人的关系更似朋友。 黑色的眼瞳被灯光照的熠熠生辉,其间的疑惑情绪浮出,她似乎弄不清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道洛笙怎么会在这里。 如果不是洛笙很确定之前碰她的时候感受到的那点僵硬,还真是要被她骗了过去。 “你以为是谁?”洛笙唇角挂了点似笑非笑的弧度,自上而下地打量着她。 从下方的角度往上看去,花白禾不得不承认洛笙这纯天然的颜值相当在线,就连眼角微敛,略略飞扬的线条都诉说着迷人。 真好看。 花白禾兀自沉浸在对方近距离的美颜中,面上仍是一副“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的茫然样子,直到洛笙语气沉了沉,问出下一句: “或者,你希望是谁?你亲爱的表哥?” ‘亲爱的’这三个字和陈文宪那副老实巴交的脸放在一起,差点让花白禾当场哆嗦出来。 迫于对方无形中倾洒的气势,她张了张嘴,装傻到底:“笙笙……你在说什么啊?” 随后,她像是忽然明白了对方所指的意思,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甚至撑着床铺坐了起来,脸上出现几分急切,下意识地不住摇头,眼神紧紧盯在洛笙的脸上: “笙笙,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我跟表哥只是从小到大玩得比较好而已,你不是一直都知道的吗?是不是我之前有哪里做的不对?要不然……要不然以后我就跟表哥离远一点,好不好?” 她脸上出现了几分被误会的难过,紧盯着洛笙就怕她不相信,几乎要作出指天发毒誓的口水剧经典动作了—— 毕竟,花白禾也不想让自己到头来变成洛笙和陈文宪之间最大的阻碍。 这样跟她的任务初衷就背道而驰了。 从头到尾,洛笙就静静地坐在床尾看着她。 …… 花白禾说完之后,紧张地去捏身侧的被角,看她的目光渐渐变得小心翼翼,见她还是不说话,又补了一句: “笙笙,你相信我,我前段时间刚申请了外调,等你和表哥结婚之后我就不在这座城了,今晚只是表哥知道你工作忙,才邀我一块儿喝酒的,请你千万千万别多想,好不好?” 洛笙整句解释全没听进去。 满脑子都集中在对方申请了外调的这件事上。 陈可音要走。 只要把她丢给陈文宪了,陈可音就想离开她。 或者说,这人从来也没想过要留在她身边。 想到这里,洛笙眉眼间的寒意更重,像是汽水里丢进了两颗冰块,将周围空气都冻得滋滋作响。 花白禾察觉到她周遭气压的下降,飞快调动自己的脑细胞,反省刚才话中有没出现失误,正待再生一计的时候,洛笙终于开口了。 她一字一顿,不紧不慢地说道:“你确实应该离陈文宪远一些。” 闻言,花白禾眼中光亮渐渐降低,面上带了些被误会的黯然,却一时生不出更多力气去反驳,只能默默点头。 刚应了没几下,又听见洛笙慢悠悠地吐出下一句: “因为我会不高兴。” 花白禾没辨出她话里的另一重意思,还在胡乱地点头。 同时在心中训斥系统:“我之前说什么来着?表哥表妹的,迟早要出事!” 洛笙见她根本没听懂自己的话,倾身上前,抬手自后抚上她的后颈,与她近距离地四目相对,眼中似有沉沉雾霭: “不论是陈文宪、李文宪,还是别的什么,所有除我之外的人,你都不许靠近,懂吗?” 花白禾:……我不是很想懂。 她正欲开口,洛笙放在她后脖子上的手掌却动了动,缓缓摩挲着掌心细腻的皮肤的同时,看向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令人胆战心惊的占有欲。 花白禾经不住那分温痒,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嘟囔似的小声喊着她: “笙笙……你是不是喝醉了?” 洛笙听罢,冷笑一声。 那哼声听的花白禾直想发抖—— 下一秒钟,洛笙又一次凑过来,当着她清醒的时刻,将她推在玫瑰红的床铺里,俯身吻了她,甚至还用双手捧住她的脸颊,带了些决绝到底的架势,掠尽她体内的每一分气息。 花白禾被她亲的晕头转向,在心中狂呼系统: “这是她第三次亲我了!今晚第三次!再这样下去我就——” 系统:“你就?” 花白禾:“我就忍不住了!我要翻身将她压倒,然后把她……” 系统强忍住了她污言秽语的杀伤力,甩给她一张抬手捂住身旁小伙伴嘴巴的图:【不!你不想!.jpg】 花白禾:“……” …… 洛笙将有些气喘的花白禾放开,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随着她说话的动作,湿热的气息深深浅浅喷薄在花白禾的唇瓣上: “现在,知道我什么意思了吗?” 花白禾的视线不敢与她对上,怕管不住心里那只迷路乱撞的小鹿,只得抬手挡了脸,露出有些无助的模样,视线只敢斜斜看向指缝后,眼角末尾的风景。 她这幅模样落在了洛笙的眼中,就成了她拒绝接受现实的表现。 也是…… 可音对陈文宪付出了那么多,眼里又怎么装得下别人?又怎么可能知道自己曾在旁边注视过她那么多年? 95.姐姐,双修吗(十一) 乖乖去补齐订阅啦~摸你小脑袋!  花白禾被自己之前的猜测所震, 脑子里还是乱嗡嗡的,这会儿没留意姜窈的语气, 只得沉默不语。 姜窈的目光落在她躬身时的发顶,半晌却忽然问起另一句: “若你曾一生深情托付一人, 清醒时发现一步错, 步步错, 已无回头余地, 该当如何?” 花白禾听到她的话, 情不自禁地抬头去看,正对上姜窈那双黑沉沉的双眸。 一时间, 她几乎忘记了自己的奴仆身份, 就这样放肆地与自家主子对着目光, 直到系统喊了她一声, 她才蓦地惊觉仍在戏中,匆忙地低下头去。 “娘娘,奴才不知——”她说:“奴才从未心系于谁。” 姜窈听了她的话,眼眸里的光更暗了一点,不知在酝酿什么情绪。 在花白禾紧张等着她回答的时候, 最终她却只是挥了挥手:“本宫乏了, 回屋小憩一阵,这段时间便不见客了。” 花白禾行礼应下, 却没忙着退开, 迟疑半晌还是开口道:“娘娘, 听说静嫔家中近日遇上点事儿, 她成日忧心家人,寝食难安。” 姜窈回身的动作顿了顿,视线往右后方斜飞回去,只说了一句: “午后宣沈夫人入宫罢,皇上今日刚离朝,为免横生枝节,本宫不便准她此时出宫探亲。” 花白禾低低回道:“奴才记下了。” 姜窈停了一下,好似还想说些什么,却又什么都没提,只转身进了房间,也没让她和浣溪近身伺候。 …… 花白禾一路往储秀宫去传话,途中跟系统聊着天:“统鹅鹅,你之前要说什么?” 当时两人的对话被姜窈打断,故而没继续下去。 “她不可能是另一个任务者,因为她本身是这个世界的命运之子,跟这个世界的命运紧紧联系在一起,不可能和别的世界发生关系。” “比如说你被我挑选的时候,是癌症晚期过来的,但我只抽取了你的灵魂,你的身体仍然属于原先那个世界,所以按照法则,你不可能、也不允许与其他世界产生联系。” 说到这里,系统又有点儿纳闷:“你确定完成任务之后,报酬要选一个亿,而不是恢复健康?” 这是它从开始跟花白禾签订穿越合同时就困惑的问题,从它的数据库内容显示,哪怕再爱钱的人类,在自己性命攸关的时候,都会选择保住命。 偏偏花白禾就是这么个‘要钱不要命’的葛朗台转世。 花白禾猛然又听到那‘一个亿’,眼神放空了一会儿,再回神时竟将跟系统的对话说出了口:“是啊,我选一个亿。” 没等系统吐槽,她轻哼了一声,回到之前的猜测:“那么,姜窈只可能是重生了?” 系统说完‘对’,花白禾又往下接:“结合了一下她刚才那个‘爱不爱’的言论,她不会是后悔爱过皇帝吧???” 难怪她一来,就觉得皇后对她不太对! 原来是想让她给皇帝戴绿帽! 等等,那她这个任务还怎么做下去? 而且现在皇上还出去打仗了!两人直接异地! 花白禾这会儿才反应过来不妙,哪怕姜窈如今头顶的进度条涨到了60,但后面显然会越来越难。 她幽怨地喊了一声:“统儿,这还只是我正式上岗的第一个世界……” 系统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非酋抽奖体质,被花白禾这么一说,它有些内疚:“对不起。” 花白禾开始嘤嘤嘤:“你要怎么补偿我?” 系统被噎了一下:“下个世界让你漂亮点。” 花白禾停了几秒,继续在脑子里干嚎,嚎得系统开始反馈噪音干扰信息,最后受不了地问:“再哭我也不可能同意你和世界之子谈恋爱!” 花白禾闭嘴了:“……哦。” 她说:“你想多了,我并不想跟皇后谈恋爱。” 系统:“?” 花白禾:“就是吧——离开的时候呢,皇后那一大箱子的宝贝,我能偷偷顺走吗?我要的也不多,给十样吧!” 系统:“……滚。” …… 花白禾在系统这里受了挫,一路到储秀宫门口都是蔫巴巴的,差点没长眼冲撞上恰好出门的沈青玉。 在她跪下前,沈青玉抬手就将她扶住了,面上出现几分惊喜,不再是春桃这几日看着的乌云密布。 “清嘉,你怎么来了?”高兴之下,沈青玉直接喊了她的名字,并未松开手,就势拉着她往里走:“正好我娘在前些日子,托人往宫里送了些去西域交易时的香料脂粉,你来挑一挑。” 花白禾有意缩回手,却没挣开,只能笑着对她道:“听春桃说,静嫔娘娘这日子心里不大爽快,娘娘已下了旨,宣沈夫人午后入宫,我这儿路过储秀宫,便想着来通知一声。” “至于那些个贵重的香料,静嫔娘娘留着自用便是,奴才皮糙肉厚的,也没甚么使得上的地方。” 沈青玉高兴得眼睛里都生出光:“这些日子皇上要出征,前朝后宫忙里忙外,我想着家中事情不大,不敢拿来叨扰皇后,自己烦恼便是,没想到……这都多亏了你!” “你莫跟我客气了,都是二八年岁的好时光,哪儿来的皮糙肉厚这一说,快进来吧。” 花白禾不敢居功,还想着推脱两番,却已经被沈青玉拉进了储秀宫,甚至还兴致勃勃地将她按在了梳妆台前,做出一副要给她示范‘丑小鸭变白天鹅’的化妆术架势。 …… 一个时辰后。 花白禾算着姜窈的午休时间,好不容易从热情的沈青玉那儿回到长乐殿,在西厢房后院儿的井边打水上来,准备将妆容卸掉。 她早知道能够化妆将自己的模样整的更鲜亮些,却迟迟没有选择这么做,虽然姜窈并不要求宫女们都素颜,反而时不时会赏赐她们好看的首饰、衣裳,但她却仍旧遵守着皇宫里的下人法则,十分恪守本分,持续素颜出镜。 花白禾搬了个小板凳,坐在水池边,看着自己被修过、更显整齐的眉毛,敷粉后细腻无半点瑕疵的皮肤,扬了扬眉头,对系统道: “以这个为标准,下个世界要比这张脸美十倍哦!” 系统懒得理她。 花白禾却已经对未来充满期待,美滋滋地掬了一捧水,一边想着今后要怎么加深皇帝和皇后之间的感情,一边把水往脸上泼去。 ——虽然皇后疑似重生,但没有关系,这可是官配,只要她帮着把那些小三小四全部摁下去,总有一天能凑回这对有情人! …… 半盏茶后—— “怎么肥四?” 花白禾恍恍惚惚地看着水中丝毫未变的倒影,甚至连脸颊上的浅浅腮红也没褪掉半分,整个人有些痴呆。 ——这个世界还特么有防水妆容??过分了吧! 恰在此时,浣溪伺候着姜窈的声音却朝这边来:“娘娘,西厢房院儿里皇上刚赏下的秋菊已开了,长势好得很,今岁的秋菊宴已经在准备了。” 秋菊宴原先是大雍王朝农民秋收后过的秋收节,本朝太-祖为了表示与民同庆,在同一天的宫中设了秋菊宴,在丰收年都办的红红火火,是大雍朝的惯例。 紧跟着,姜窈温和的声音响起:“皇上正在前头打仗,秋菊宴可从简,就说是本宫的旨意——” 那声响在院外停住。 花白禾不得不火速回身,头压的低低的行礼:“娘娘。” 姜窈搭着浣溪的手慢慢往院儿里走,想到她刚才又借着给沈青玉传话的机会跑去了储秀宫待了那么久,视线都没往这边瞥,只淡淡说了句:“不必多礼。” 她从花白禾的身边经过,原本心思都放在了院里的菊花上,却冷不防闻到了一股香味。 那是静嫔惯爱的熏香,因为沈家有外亲经商,常来往西域,所以香味也是独一无二的特别。 姜窈的脚步挪不动了,回眸看去,发觉花白禾还是低着头。 但从这个角度,已能看到她往日里没几分颜色的下唇,仿佛被云霞着了色,有十分自然的亮光。 姜窈折返到花白禾的跟前,抬手勾起她的下巴,将她脸上的妆看得清清楚楚—— 原本不起眼的人,经过这样精心的妆容描绘,将身上那股干净又纯粹的气息衬得更明显。 花白禾想到自己之前酸痛了两天的右手,正打算在她问了之后解释清楚,忽而听见姜窈笑了一下。 “很好看。”她说。 花白禾不知为何有种胆战心惊的感觉。 姜窈仍未收回手,旁边的浣溪只看到她侧颜笑的温和,仿佛在欣赏清嘉脸上的妆容。 过了许久,姜窈垂着眼眸打量完了她脸上的痕迹,不紧不慢地说道: “本宫该收回上次的评价。” 惑主这个词,也许恰是最适合这人的。 只是—— 为什么偏偏在她跟前许久都没有过半分打扮自己的想法,却在储秀宫这样花枝招展? 逆光的院子里,姜窈一身金色常服熠熠生辉,唇角上扬的弧度和浓长眼睫的下掩,都成为挡去旁人的假象,唯有花白禾能看到她眼底深深的情绪,听见她笑着又说出一句: “你很好。” 白天姜窈得应付朝中各方势力,偶尔遇上太后固执专权的地方,她也得打起心神应对,晚上还要听内务府报上来的,关于秋菊宴一应事宜的筹备工作。 长乐殿的烛火常常一亮就是整夜。 殿内的下人们跟着忙碌到脚不沾地,可即使如此,也没妨碍到他们八卦的心思。 太监甲:“听说了吗?近些日子,清嘉姑姑不知做错了什么事情,娘娘连正殿的门都不让她进呢。” 宫女乙:“清嘉姑姑一向做事妥协,老实本分,也不知是做了什么事情惹的皇后娘娘大怒。” 太监丙凑了过来:“我听说啊,是她擅自勾结了储秀宫的主儿,吃里扒外。” 宫女乙平常跟着清嘉做事,也受过她恩惠,顿时开口:“别瞎说,清嘉姑姑对娘娘一心一意,听说她当年进王府时,就是因为救过娘娘一命。” 两个小太监顿时回道:“你怎么就知道了?指不定是储秀宫那位给了她什么不得了的好处呢?” 宫女乙还想反驳,冷不防旁边传来一句:“你们都没事儿做了吗?” 他们一回头,正见到浣溪手里托着个盘子,冷冷看了过来:“娘娘待清嘉如何,也是你们能议论的,我看你们是舌头生的太长了吧?要不要我替你们拔了?” 几人顿时吓得一激灵,赶紧跪了下来:“浣溪姑姑饶命!我们再也不敢了!” “赶紧滚去做事,再让我发现你们躲懒,仔细你们这一身皮。”浣溪因手中还有事,没空与他们计较,骂完就走进了旁边的院子里。 …… 花白禾正在里头帮她核对秋菊宴要请进宫中的王公大臣花名录,旁边桌上还放着其他浣溪忙不过来的杂事。 浣溪刚一进门,脸就苦了下来:“你倒是哪里惹了娘娘,赶紧去认错啊,我这会儿总算知道你平日里有多少事要忙了,昨儿奉命去库房清点东西,那往常都是你负责的,我什么都不知道,饿了一天还没点完。” 说完她又求道:“好清嘉,你快同情一下姐妹我!” 花白禾其实也没猜出来姜窈生气的理由是什么,不过这样她也不用继续纠结重生的姜窈要做什么,只顾注意着自己的任务就行,平日还能落个清净。 她笑着用手里的册子轻轻拍了下浣溪的脑袋,又将本子递给她:“娘娘有意锻炼你,你应当高兴才是,哪有你这么不求上进的贴身宫女?拿去,名册我对完了,没有错漏。” “至于娘娘那儿,你也看到了,哪怕守夜的是我,清早她也是让你进屋伺候的,我何必上赶着招她的眼,你若有事要我帮忙,吩咐一声便是了。” 浣溪接过她手头的册子,转手就放到了一旁,从自己拿来的托盘里取出了一封涂着火漆的信,对她神秘地眨了眨眼睛: “当当~我帮你争取到了一个去跟娘娘认错的机会。” 花白禾扬了扬下巴,显然不是很相信她能给自己支出什么好招。 浣溪高高兴兴地说道:“大军已开拔两月有余,姜小王爷此次被圣上钦点随军,这是他送入宫中的第一封家书,以娘娘对姜小王爷的感情,你若是将这个亲自——” “停。”花白禾从听见‘姜小王爷’这四个字起,就有了个相当不好的预感。 上次就是这个人,害得她大晚上在美人作陪的情况下,只能干巴巴念了一晚上的理论教学。 花白禾说:“这个好消息,还是你去送吧,娘娘若是发现送的人是我,说不定原本的好心情都没了。” 浣溪脸上的高兴立刻没了。 她本也长的小家碧玉,拉着花白禾的衣袖晃了晃,此刻又放软了声音去求她,立刻让这朵没节操的花举手投降: “好好好,行,东西放下,你麻利儿做事去,娘娘那头还等着呢。” …… 是夜。 花白禾怀中揣着姜镇海传入宫中的家书,加了一份恰好午后又传入宫中的皇帝家书,接过浣溪手中的毛巾等物,乖巧地等在殿外,等着皇后从澡池里出来,好近身伺候。 姜窈最近被宫中事物烦扰,今儿下午又陪着太后去庄子里泡温泉,也就趁着晚上这会儿功夫能跟着放松一段时间。 所以花白禾等了许久,里头才传来姜窈唤人的声响,带了些餍足的懒意,听得花白禾都有点发酥。 她恭敬地推开门,反手关上之后,放轻脚步往里走去,视线只看着脚下的地面。 坐在硕大浴池中的女人正舒服地闭着眼睛靠在边缘,脑袋微微往后仰,听见来人的细微动静,轻声道: “浣溪,帮本宫捏捏肩。” 花白禾半蹲下-身子,抬手捏上那肩膀的时候,低头便看到那漂亮的锁骨线条。 还有雾气蒸腾的水面上虚虚飘浮着的紫红色玫瑰花瓣,合着渺渺雾气,将水底下藏着的颜色遮了八分。 她规矩地只扫了一眼,就专注眼前的工作。 谁知姜窈感知到第一下的力度之后,却蓦地从慵懒的状态里睁开了眼睛,脑袋微偏了一下,见到放在自己肩上的那只手,情绪不明地问了句: “是你?” 未等花白禾开口,她却像是已然得了答案,重又闭上眼睛:“出去。” 花白禾陡然遭了嫌弃,脸上也没有半点委屈和不忿,像个最标准的奴仆,从衣兜里摸出一封信件,往姜窈的跟前递了递,垂眸道: “娘娘,这儿是皇上和姜小王爷命人传入宫的家书……奴才斗胆惊扰了娘娘,这便退下了。” 姜窈听到家书‘二字’,顿时就知道了是浣溪将这个伺候机会让给了花白禾—— 但,此时她却不想计较了。 “慢着。” 姜窈转了个身,面向她的同时从浴池中伸出了手,花白禾愣了一下,才将信件递给了她,还不忘先用软毛巾沾去她掌心的湿润。 姜窈半阖着眼眸,脸上看不出喜怒,却依旧美得令人心惊,眼尾仿佛自带颜色,浅浅没下的弧度,好似被人用细毛笔蘸了墨,在她眼尾绘出的线。 她无名指和尾指夹着皇帝的那封信,选择了先拆姜镇海的那一封。 一目十行地阅完后,她脸上蓦地绽开一个笑容,笑得风华绝代,继而目光落在了花白禾的身上。 然后尾指轻轻一松,那封刘冶寄回的信件就这样轻飘飘地落进了温泉水中,热气腾腾的水很快将信件整封浸湿,毫无疑问,里头的墨字也会很快变得模糊。 花白禾颇有些惊诧地抬了抬头:“娘娘……?” 手、手滑了吗? 姜窈略眯了眯眼睛,薄唇轻启,对她说了两个字,“过来。” 花白禾一头雾水地靠近,结果衣领就被姜窈抬手用食指勾住,弯曲着指头往下拉了拉,霎时间她就因为重心不稳,以至半边膝盖抵在地面上,一手撑着浸染水渍的地砖,猝然近距离对上姜窈的目光。 姜窈就保持着这样的动作,不紧不慢地开口道: “你猜,本宫冷落你这几个月,是因为什么?” 花白禾努力不去看她锁骨下那片牛奶般的皮肤,稍稍转开脑袋:“奴才愚钝,猜不出来。” 姜窈唇边即刻扬了扬,眼眸里的光却冷了下来。 “愚钝?”她说:“有本宫珠玉在前,竟还敢去招惹静嫔,本宫看你不是愚钝,是狗胆包天。” 花白禾陡然睁大了眼睛,像是不明白皇后说的是什么,但低头认错却是一流: “娘娘明鉴,奴才……不敢。” “是不敢招惹静嫔,还是——不敢肖想我?”姜窈顺着问道。 花白禾只能硬着头皮,睁大眼睛立刻跪好,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说不敢触怒皇威,又表了一番作为奴才的忠心,发誓自己只忠诚于皇后。 姜窈冷冷淡淡地听着,从她话中挑出几个字:“对本宫唯命是从?” 花白禾立刻应是。 姜窈意味不明地轻哼了一声,随即却变了脸色,原本只一指勾着她的衣服,现在却多加了几根,拽住她的衣领将她往水池里一拉! “扑通”一声! 温热的水花四溅,花白禾猝不及防栽进里头,好不容易狼狈地站起来,咳得惊天动地:“咳咳……娘、娘娘……” 姜窈却已欺身上前,抬手拨开她湿淋淋的头发,看着水珠从她的眼睫上滑落,顺着脸颊往下流淌,慢慢道:“既是如此,本宫命令你,从今夜开始取悦我。” 花白禾:“……???” “奴才惶恐!娘娘饶命!奴才不敢对您、不敢对皇上的——” 姜窈眼皮子掀了掀,启唇打断了她的话:“皇上?” “谁告诉你,我是他的?” 在花白禾呆滞的刹那,姜窈已扯过她的手,似是要让她亲手摸到真相一般,朝水底下探去—— 如果不是洛笙很确定之前碰她的时候感受到的那点僵硬,还真是要被她骗了过去。 “你以为是谁?”洛笙唇角挂了点似笑非笑的弧度,自上而下地打量着她。 从下方的角度往上看去,花白禾不得不承认洛笙这纯天然的颜值相当在线,就连眼角微敛,略略飞扬的线条都诉说着迷人。 真好看。 花白禾兀自沉浸在对方近距离的美颜中,面上仍是一副“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的茫然样子,直到洛笙语气沉了沉,问出下一句: “或者,你希望是谁?你亲爱的表哥?” ‘亲爱的’这三个字和陈文宪那副老实巴交的脸放在一起,差点让花白禾当场哆嗦出来。 迫于对方无形中倾洒的气势,她张了张嘴,装傻到底:“笙笙……你在说什么啊?” 随后,她像是忽然明白了对方所指的意思,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甚至撑着床铺坐了起来,脸上出现几分急切,下意识地不住摇头,眼神紧紧盯在洛笙的脸上: “笙笙,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我跟表哥只是从小到大玩得比较好而已,你不是一直都知道的吗?是不是我之前有哪里做的不对?要不然……要不然以后我就跟表哥离远一点,好不好?” 她脸上出现了几分被误会的难过,紧盯着洛笙就怕她不相信,几乎要作出指天发毒誓的口水剧经典动作了—— 毕竟,花白禾也不想让自己到头来变成洛笙和陈文宪之间最大的阻碍。 这样跟她的任务初衷就背道而驰了。 从头到尾,洛笙就静静地坐在床尾看着她。 …… 花白禾说完之后,紧张地去捏身侧的被角,看她的目光渐渐变得小心翼翼,见她还是不说话,又补了一句: “笙笙,你相信我,我前段时间刚申请了外调,等你和表哥结婚之后我就不在这座城了,今晚只是表哥知道你工作忙,才邀我一块儿喝酒的,请你千万千万别多想,好不好?” 洛笙整句解释全没听进去。 满脑子都集中在对方申请了外调的这件事上。 陈可音要走。 只要把她丢给陈文宪了,陈可音就想离开她。 或者说,这人从来也没想过要留在她身边。 想到这里,洛笙眉眼间的寒意更重,像是汽水里丢进了两颗冰块,将周围空气都冻得滋滋作响。 花白禾察觉到她周遭气压的下降,飞快调动自己的脑细胞,反省刚才话中有没出现失误,正待再生一计的时候,洛笙终于开口了。 她一字一顿,不紧不慢地说道:“你确实应该离陈文宪远一些。” 闻言,花白禾眼中光亮渐渐降低,面上带了些被误会的黯然,却一时生不出更多力气去反驳,只能默默点头。 刚应了没几下,又听见洛笙慢悠悠地吐出下一句: “因为我会不高兴。” 花白禾没辨出她话里的另一重意思,还在胡乱地点头。 同时在心中训斥系统:“我之前说什么来着?表哥表妹的,迟早要出事!” 洛笙见她根本没听懂自己的话,倾身上前,抬手自后抚上她的后颈,与她近距离地四目相对,眼中似有沉沉雾霭: “不论是陈文宪、李文宪,还是别的什么,所有除我之外的人,你都不许靠近,懂吗?” 花白禾:……我不是很想懂。 她正欲开口,洛笙放在她后脖子上的手掌却动了动,缓缓摩挲着掌心细腻的皮肤的同时,看向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令人胆战心惊的占有欲。 花白禾经不住那分温痒,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嘟囔似的小声喊着她: “笙笙……你是不是喝醉了?” 洛笙听罢,冷笑一声。 那哼声听的花白禾直想发抖—— 下一秒钟,洛笙又一次凑过来,当着她清醒的时刻,将她推在玫瑰红的床铺里,俯身吻了她,甚至还用双手捧住她的脸颊,带了些决绝到底的架势,掠尽她体内的每一分气息。 花白禾被她亲的晕头转向,在心中狂呼系统: “这是她第三次亲我了!今晚第三次!再这样下去我就——” 系统:“你就?” 花白禾:“我就忍不住了!我要翻身将她压倒,然后把她……” 系统强忍住了她污言秽语的杀伤力,甩给她一张抬手捂住身旁小伙伴嘴巴的图:【不!你不想!.jpg】 花白禾:“……” …… 洛笙将有些气喘的花白禾放开,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随着她说话的动作,湿热的气息深深浅浅喷薄在花白禾的唇瓣上: “现在,知道我什么意思了吗?” 花白禾的视线不敢与她对上,怕管不住心里那只迷路乱撞的小鹿,只得抬手挡了脸,露出有些无助的模样,视线只敢斜斜看向指缝后,眼角末尾的风景。 她这幅模样落在了洛笙的眼中,就成了她拒绝接受现实的表现。 也是…… 可音对陈文宪付出了那么多,眼里又怎么装得下别人?又怎么可能知道自己曾在旁边注视过她那么多年? 这会儿的陈可音,说不定已经在心里大骂自己是变-态,又或者想将这一切当作一场疯狂的梦。 可是洛笙不想这样。 既然自己等了这么多年之后终于踏出了这步,她绝不能让关系倒退回去。 假如今晚让陈可音离开了,这人也许会立刻逃到她够不到的地方去。 洛笙心中已经作下了决定,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从原本抚摸着花白禾脸颊的动作,慢慢下移到身下这人的唇上。 她的拇指带了些力气,缓慢摩擦着花白禾的唇瓣,指尖还时不时地蹭到她的牙齿,发出细微的磕碰声。 这种仿佛时刻能侵-入,却仅仅那边缘久久徘徊、伺机而动的感觉,让花白禾感觉自己像是被对方压在掌中戏耍的猎物,后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她喉咙动了动,有些恼怒地干脆张口,想要去咬洛笙的指尖。 却被对方眼疾手快地用另一手卡住了下颌骨,指尖因而顺理成章地探入她口中,绕着圈儿去戏耍她的舌尖。 极尽调-戏的动作里满是色-情的意味。 花白禾口中咽下的动作慢了半拍,在喉间呛了呛,却又缓不过来,直将自己噎得眼角发红,细细的水雾漫上来,活脱脱一副被洛笙欺负惨了的样子。 她却不想让自己显得如此狼狈,在洛笙欣赏尽她眼中风情的前一刻,她就紧紧闭上了双眼。 好像不愿再看到羞-辱自己的这人。 洛笙动作顿了顿,抽回了自己的手,珍重地俯身吻在她的唇上,低声问道: “你讨厌我,是不是?” 讨厌到都不愿意睁眼去看她。 几乎让她有种自己就算哪怕全力,也许都无法让陈可音记住她,或者是恨她的感觉。 殊不知,在她问出这话的同一时刻,花白禾在心底沉痛地对系统宣布道: “洛笙选手,这轮零分。” 洛笙平时看着也不傻啊,为什么轮到猜测她恋爱心理的时候,就变得这样敏感又自卑。 96.姐姐,双修吗(十二) 乖乖去补齐订阅啦~摸你小脑袋! 花白禾呵呵:“我第一次知道‘长得放心’这四个字还能用来夸人。” 系统:“学到了吗?” 花白禾在努力控制自己骂人的冲动。 没等她做好与这幅平庸皮囊和平共处的心理准备, 旁边忽而传来一个声响: “清嘉。” 见到她手中挎着个盆子从清洗的后院里走出,院外有个婢女及时将她喊住。 清嘉,就是她在这个世界的名字,系统已经为她安排好了身份,当她走入这个世界,所有人都会知道, 她就是皇后如今最得力的大宫女。 那碧绿宫装的女子头上斜插着一支墨绿的钗,左右看了看, 确认没人后,快步朝她这个方向走来。 如今正是新皇登基之时。 前几日方举行了封后大典, 姜窈才刚封皇后,以她原先管理太子后院时那井井有条的模样, 以及如今尚还算空,仅有一妃、一良人的后宫情况来看, 照理说, 现在应该还不会发生什么大事。 想到这里, 花白禾心中有了数, 只从盆里拿出自己已经洗好的皇后贴身衣物, 件件抖开,一边晾一边看凑过来的这人: “浣溪,什么事?” 浣溪是花白禾在原本故事中看到的,姜窈身边最得用的那个, 也是嘉妃怀孕流产时, 离她最近的那个婢女。 她看上去很轻易接受了‘清嘉与自己一同从王府出身, 感情深厚’的设定,在旁人面前还能摆出的大宫女威势,待到见了花白禾,那些镇定自若就全崩了。 浣溪从自己的衣服里摸出一个深蓝色的布包,凑向花白禾,低声道: “听说今早晨会上,礼部尚书拟了选秀条陈,请皇上过目。” 花白禾面上云淡风轻的,抖着衣裳上的水珠说道:“这事儿连御膳房的花猫都知道。” 后宫生活无趣,前朝的风吹草动,什么时候不是第一时间传出来? 何况这里是皇后在的长乐殿。 至于选秀,倒也是惯例了—— 新皇屁股底下的位置刚热乎,只要皇长子一日未出世,礼部这些干拿俸禄的人就一日有找存在感的地方。 什么为江山、为皇嗣着想……光花白禾见过的宫斗剧里就出现过无数遍这种台词,她闭着眼都是那些花白胡子的老臣苦口婆心的样子。 ——战斗力堪比那些栓不住自家猴孩子,却上赶着慰问别人家孩子成绩年纪第几,年薪多少,什么时候找对象的社区碎嘴子大婶儿。 浣溪见她半点不奇怪,顺着笑了下:“是,皇上是当朝将这事儿压下去了——” 紧接着,浣溪脸上的笑容转为苦涩:“可姜小王爷下朝之后,就托人往咱长乐殿里送了这礼物,本该由我直接呈给娘娘,但姜小王爷这人向来性情不好捉摸,若是我就这么冒冒失失的呈给娘娘……” 话说到这里,花白禾懂了。 所谓的姜小王爷,姜镇海,正是姜家最年轻的承爵者。 姜窈的祖父作为三代公卿,为了上两任皇帝鞠躬尽瘁,将家门光耀到如今地步,可如此高门大户,却有个致命弱点,人丁稀少。 到了姜镇海这一辈,更如同老母猪下耗子—— 一代不如一代。 因为就这一个儿子,姜窈的母亲对他溺爱得很,官二代的本事他是半点没学着,摆阔闹事、仗势欺人他却无师自通,从小到大不知惹了多少祸事。 如今亲姐成了皇后,他便进化成了京城第二个横着走的物种。 ……第一个是螃蟹。 鉴于这位姜镇海小王爷往长乐殿寄过许多‘惊喜’,最令人难忘的的一次,礼物是一只被压扁了裱进画框里的,死老鼠。 该项辉煌历史由姜镇海同志酒醉后达成—— 据说他是怀念小时候在家里捣老鼠窝,想试试看外头那些贫民做的‘烤老鼠’味道如何,结果差点被亲爹家法伺候死,最后被亲姐解救的故事。 礼物收到的那天,长乐殿的人听完这故事各个掩面泪流。 ……被那只死老鼠的味道熏的。 不巧的是,那天皇帝下朝之后恰好摆驾长乐殿。 听说他那天的脸色很黑,很难看,当场赏了那个呈礼的小厮八十大板,又下旨训了姜镇海一通,骂他不分尊卑,吓得姜老太爷连夜进宫,颤巍巍泪涟涟地跪下给自己这祖孙求情。 综上,姜家如今有这么个龟孙继承人,后期在前朝上刚不过嘉妃母家那些骁勇善战的兄弟,简直太理所当然了。 …… 当花白禾回忆完姜镇海的‘辉煌历史’,浣溪手中的那个蓝色布包已经往她怀中塞了过来: “清嘉,你惯是我们当中最聪明的那个,这事儿还是交给你解决吧。” 浣溪觉得这布包十分烫手—— 因为姜窈正是传说中的扶弟魔,就算姜镇海干过无数荒唐事,她也依然能打开十五倍美颜滤镜去看自己的亲弟弟。 所以不论是知道内情擅自销毁,还是直接呈给皇后,都有屁股开花的风险。 花白禾陡然接下这么个任务,整个人:“……?” 太能干也有错吗! 就在她稍一愣神的期间,浣溪自觉卸下了今日最沉重的包袱,放心地回到前头大殿内继续伺候皇后。 花白禾和那个蓝色布包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拿这个‘薛定谔的礼物’怎么办。 她先是掂量了一下那个重量,又捏了捏厚薄度…… “这个手感,”她低声自语道:“是书?” 她觉得有几分稀奇,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书值得这位小王爷偷偷从宫外送进来,还特意要交给皇后。 一秒钟后,花白禾被封面上的画图闪瞎了眼。 系统看到那张马赛克图,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什么,刚想开口安慰,却见花白禾拿出看论文资料般的严肃表情,盯着那封面半天,然后问它: “……这姿势,是老汉推车吗?” 系统:“【我还是个宝宝,我什么都不知道.jpg】” 姜镇海又一次刷新了他送礼的下限。 突破后宫重重阻碍,他给她的亲姐姐,送了一本……淫-书。 里头观音坐莲、山羊对树、丹穴凤游等等,应有尽有。 联想到今天前朝发生的事情,花白禾不难猜出他送这么本爱爱姿势科普书的用意—— 他想让姜窈多笼络皇帝,早点诞下皇长子,彻彻底底坐稳后宫第一人的位置。 但这是要是传出去了…… 民间评书又要多几个段子—— #八一八那个将手伸进皇帝后宫的小舅子#、#母仪天下的皇后究竟有哪些床头读物#、#帝后夫妻生活不和谐,是人性的泯灭,还是道德的沦丧#…… 种种标题从花白禾的脑海里闪过,只见她相当淡定地将书一卷,往怀里塞去: “这本书,没收了。” 系统瞧见她没当场销毁,试探着问了句:“你不会要留下自己看吧?” 花白禾义正言辞:“我怎么会是这种人呢!” 正在这时,另一个桃色宫装婢女匆匆往她这儿来,开口便喊道:“清嘉姐姐,娘娘今日兴起,想与婉妃对弈,问起上回皇上赏赐的那副白玉棋盘,你给收哪儿去了?” 婉妃之前就是太子的侧妃,和姜窈一起服侍太子,年纪比姜窈大了八九岁,如今太子变皇上,她也跟着抬了身价,作为这后宫中唯一的妃子。 婉妃比姜窈更佛,从不主动招惹人,在后宫中真真是透明人般的存在。 花白禾听了她的话,随着她往外走:“娘娘之前让收进库中了,我这便去取一趟——对了,婉妃惯爱喝毛尖,你提醒着浣溪。” 那婢女远远应了一声:“哎!” …… 一刻钟后。 花白禾见到了姜窈的真容,那模样惊艳到了她,以至于她根本没注意到对面的婉妃。 身体设定的本能促使她停止这种直视主子的冒犯行为,然而那随意一瞥却已在她心底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耀眼的明黄色常服穿在她的身上,金光灼灼,照亮了整座长乐殿,却也没掩住她自身颜色。 衣领出的脖子那段胜过天鹅曲颈,面庞肤色塞初雪,尤其是那双含着笑意的黑色眸子,沉淀出她似水的温柔。 落落大方的五官,既压得住一身皇后的威仪,却又不至露出威慑之意,一见就令人心生好感。 看得花白禾这个终身颜狗后援会成员,面上站桩式的侍奉在旁边,心底恨不能将她的盛世美颜作屏保舔个几万遍。 她陶醉得连婉妃走了都没反应过来。 “清嘉……”直到那道温柔的嗓音在她身旁再度响起。 花白禾骤然回神,低声喊道:“娘娘。” “今儿怎么了?瞧着你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姜窈说话时自有一副涵养极佳的调子在里头,吐字极为清晰,却听不出轻慢的意思,反倒有十足的妥帖。 花白禾感受着耳朵怀孕,一边手脚麻利地想收拾桌上的棋盘,低眉顺眼地微笑: “娘娘多虑了,我是想着御膳房那边小扇子传来消息,说今儿进了十来只肥鸭,如今正是吃鸭肉的好季节,您要不今晚点道鸭肉羹?” 姜窈顿时失笑,没想到她这会儿就替自己操心起了膳食,正想说点什么,忽然见到她俯身时,衣襟里露出的那块深蓝色边角。 “……你衣裳里是什么?” 花白禾茫然一抬头,差点条件反射回答:胸! 等顺着她的视线一低头—— ‘啪嗒’一声。 已经露出大半个角的书册彻底掉在了桌上。 蓝布本就包的不太严实,正好隐隐绰绰露出一半封面的手绘图。 露出的那一半,正好是两个紧贴着做运动的人物下半-身。 花白禾:“……!!!” 历时大半个月的调度,第一批大雍朝的粮草正在往边城的方向运去,刘冶点兵遣将,率领着两万精兵,五千都城禁军往西北而去—— 西北契丹全部能打的兵马不过三万,其中耶律荻部骁勇善战的勇士也不超过八千。 由此可见刘冶此次想将耶律荻部一网打尽的决心。 令前朝震惊的是,此次皇帝不仅一意孤行,要亲自率部与荻戎抗击,甚至还嘱意将皇后也一同带走,若不是几位上了年纪的御史在朝堂上作出一副要一头撞死、血溅三尺的决心来劝谏,刘冶说不定这个小愿望也被满足了。 颇感遗憾的他,临走的前一晚还到长乐殿宿下,让里头的烛火点了一夜。 不巧的是,这次守夜的人恰好是花白禾。 她表面上在内室门口正襟危坐,表现出一副恪守岗位的模样,实则恨不能将自己的耳朵尖尖竖起,去捕捉里头的细微动静。 初时半点动静也无,后来逐渐传出细细碎碎的呻-吟声,花白禾听不真切,只能依稀跟着那好听的调子叹一声: “唉,姜窈的床就是这点不好——质量太结实。” 弄的她只能将就听听这吴侬软语般的吟哦。 系统:“【你还要怎样?.jpg】 …… 后半程那声音逐渐隐没,花白禾被禁闭的殿内地龙捂得昏昏欲睡,等清早皇帝开门吩咐一声‘进来伺候’时,还迟钝地好几秒没反应过来。 待到她打好了洗漱水端进室内,恰看到姜窈半蹲着身子,一丝不苟地给刘冶系贴身软甲各种绑带的模样。 她有意上前去接过这伺候的活儿,却被姜窈抬手躲过,“你不知道行军软甲的构造,还是本宫来吧。” 说完,姜窈吩咐她去长乐殿的小厨房里让厨子上些软糕过来。 与此同时,她轻柔地对皇上说道:“行军路上多艰苦,若是让皇上早起便吃干巴巴的饼子,多少难以下咽,若是粥汤,又难免不方便,便委屈皇上先垫几口娘们喜欢的软糕了。” 刘冶顿时笑开:“你倒还记着朕上次说你花茶那事儿——皇后精心给朕准备的东西,又怎么能说是委屈?” 花白禾被这对帝后的恩爱秀了一脸,悄悄地退下去传膳。 退出房间后,她见左右无人,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喊系统:“姜窈为什么那么喜欢逗我玩?” 前段时间深夜殿中的那个问题仍然徘徊在她脑中,久久不曾散去。 ——这里面,哪样能让你念念不忘呢? 花白禾当时打了个哈哈,面上装作很诚恳的样子:“娘娘,奴才虽见识不多,却也知道这里头样样都是上好的玉材、银饰,自打奴才跟了娘娘以来,按理眼皮子不该如此浅,只是……奴才终究难免俗,见着金的银的玻璃种玉料,就挪不开眼了。” “娘娘若是想赏赐奴才,奴才这就先谢过了。” 当时姜窈目光灼灼看了她许久,看得她一颗心扑通扑通狂跳时,等来的却是一句意味深长的: “那么,你是都喜欢了?” 花白禾适时露出了一个害羞的财迷表情,然后……她就被姜窈给撵出去了。 迫于系统淫-威的她,对不能主动勾搭美人皇后十分抱憾,但每每见到姜窈跟皇上帝后情深的模样,让她也是摸不着头脑,不明白自己这么一块糙肉怎么就遭了惦记。 ——明明按照这个趋势,皇后和皇上幸福美满到大结局是必然的。 “可能是宫里生活太无聊了,她拿你逗个乐子,”系统说:“反正只要不是你想的那样,我都ojbk。” 说完它就发了张动图,上面是个肌肉满身的糙汉子,穿着开档……不,开衩旗袍得意地扭着腰的模样。 花白禾木着脸:“对方已拒收您的消息。” …… 一人一系统互相怼了几个来回,花白禾走在去后厨房的路上,想了想对系统说道:“你把这个世界的剧情再给我传一次,我现在觉得只看前半部分,好像不太保险。” 系统:“【你可能是想气死你爸爸.jpg】【资料下载.zar】” 花白禾无视它的抓狂,对比了一下现实进度,发现如今后宫还算安稳,沈青玉不争宠,未来要进宫成为皇后劲敌的那个妹妹嘉妃,这会儿还不知道在哪儿。 只是西北之战却提前开始了,而且皇上这次不是坐在安稳的大后方点兵点将,反而亲自率部出征—— 花白禾愣了一下,心底有个大胆的猜测: “系统?是不是还有别的任务员改了世界进度?” 系统闷闷地回了一句:“我是新出的任务系统,排名靠后,权限很低,无法得知其他部门的情况。” 花白禾‘哦’了一声,只往沈青玉这只没丢命,还稍稍改动了些许命运的小蝴蝶身上猜了猜,而后收敛了心神,将上次没看完的剧情继续浏览完毕。 姜窈的下场比她想象中还要惨。 自从被诬陷成善妒之人,害得嘉妃丢掉孩子之后,她因为过度抑郁的,又失去了自己早产的孩子,受到了皇帝的冷待。 长乐殿渐渐萧条下去,身边最忠诚的奴才被她早早送出宫去,偌大的宫里,只剩她一个,堂堂大雍的皇后,沦落到被嘉妃派来的宫人苛待的地步,每天忍受冷水冷食和嘲讽,不久她就病倒了。 皇帝听闻之后,终究还是去看了她一次,而后惦记起了旧情,将那些慢怠的奴才通通重责,又有要恢复皇后殊荣的意思。 然而不久后,太后的六十大寿时,姜窈被人在饭菜里下了西域来的怪药,一向温柔文雅的她当庭出丑,丢尽了皇室脸面。 刘冶拉不下面子,再没话头替她转圜,第二天就下旨,褫夺了她的皇后位置,让她去冷宫思过。 那时候,姜窈的第二胎已经有四个月了。 她是带着自己没来得及面世的孩子,在冷宫中被冻死的。 看完整个故事的花白禾:“……” 她有些难以想象那样的落魄模样会发生在现金光芒万丈的姜窈身上,以至于踏进小厨房的时候被门槛绊了一下,差点把门牙送给灶台。 …… 三刻钟后。 刘冶用过早餐,早早就离开了,桌上盘子里只剩了一两块冷掉的红枣软糕和小米糕。 姜窈坐在梳妆台前,拿着木梳慢慢地顺着自己的秀发,在花白禾进来收拾桌上残余时,冷不防开口问道:“昨儿是你守夜?” 花白禾应了一声,视线下意识地往她那儿挪去,却规矩得只将目光停在她雪白的下巴皮肤上。 谁知等了许久,姜窈却没下文了,只对她淡淡支了一声:“去内务府唤江德胜来长乐殿一趟,本宫要吩咐他一些事。” 花白禾点了点头,就往外去了。 刚一出门,却见到沈青玉的贴身婢女春桃绞着手帕,在长乐殿的不远处来回踱步,显得有些焦虑的样子。 瞧见花白禾的身影,她急忙迎了上来,松了口气道:“清嘉姑姑,您今日若是得空了,请来储秀宫见一次主子吧。” 花白禾之前因为罚抄事件,基本路上都避着储秀宫的方向走,这会儿见到春桃的反应,不禁有些愣:“怎么了?” “娘娘在沈家的手足,沈香兰小姐,前段时间跟着沈家家母去山上礼佛,不幸被贼人掳走,如今全无下落,娘娘这几日都忧心地茶饭不想,我实在是没辙了。”春桃满脸的着急不似作伪。 花白禾却有些纳闷: 刚惦记完姜窈未来的敌人嘉妃,她就出了事……这未免也太巧了? 她三言两语安了春桃的心思:“今日我若得空,会与皇后娘娘报一声,往储秀宫去问候静嫔娘娘。” 春桃眉目间的忧愁总算退了点—— 她就知道清嘉能有办法!自家娘娘见了她一定很高兴! 她欢欢喜喜地走了,却没发现花白禾盯着她的背影,眼睛里都是遗憾。 “要是沈青玉连自己亲妹都能下手,我只能说——”系统慢慢地开口。 花白禾赞同地点了点头:“她一定是个狼人。” …… 不多时,江德胜得了旨意,麻利地来了长乐殿。 花白禾侍奉在旁,发现姜窈竟然当着她的面,跟着江德胜打了好几个哑谜,而江德胜言语间也多见对皇后的谄媚: “事情办的如何了?” “娘娘放心,您吩咐下来的事,奴才哪儿敢怠慢,您擎等着消息吧。” ……这情形,倒像是姜窈早把江德胜收到手底下了似的。 她在旁边云里雾里地听了一通,还待琢磨,后头姜窈却又正儿八经地问起今年内务府采购的过冬皮子,让务必保证前线将士的供给,后宫一应开销从长乐殿带头削减。 江德胜领了旨,恭恭敬敬地行了礼才往外走。 花白禾作势要去送,跟着他一路出了主殿的大门,状似不经意地问了句:“德胜公公,娘娘前几日吩咐的事情,您若是有什么不便的地方,大可与我说一声。” 江德胜年纪轻轻能走到内务府总管的位置,自然也不简单,顿时就对她拱手笑道: “这些活计哪儿至于麻烦清嘉姑姑,您好生伺候着娘娘,那好消息呀,自然就会长着翅膀飞到您跟前。” 花白禾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比了个小鸟飞的手势,目送他转身离开的身影,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 “统儿,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她在心里呼唤系统。 系统和她想的一样,几乎和她同时开口。 系统:“皇后不会是重生的吧?!” 花白禾:“姜窈不会是另一个任务者吧?!” 正当时,花白禾身后传来一句温柔到令人骨头都发酥的问话: “清嘉,既是对本宫的事情如此好奇,不妨直接来问问我?” 原因很简单,姜窈太忙了。 自皇帝刘冶离开后的第二天,朝中事宜就全权交给了内阁处置,紧急的文件便会被印上加急的章送完前线,剩下的事务,需要批复的,因无太子,则由太后和皇后共管一方御印。 白天姜窈得应付朝中各方势力,偶尔遇上太后固执专权的地方,她也得打起心神应对,晚上还要听内务府报上来的,关于秋菊宴一应事宜的筹备工作。 长乐殿的烛火常常一亮就是整夜。 殿内的下人们跟着忙碌到脚不沾地,可即使如此,也没妨碍到他们八卦的心思。 太监甲:“听说了吗?近些日子,清嘉姑姑不知做错了什么事情,娘娘连正殿的门都不让她进呢。” 宫女乙:“清嘉姑姑一向做事妥协,老实本分,也不知是做了什么事情惹的皇后娘娘大怒。” 太监丙凑了过来:“我听说啊,是她擅自勾结了储秀宫的主儿,吃里扒外。” 宫女乙平常跟着清嘉做事,也受过她恩惠,顿时开口:“别瞎说,清嘉姑姑对娘娘一心一意,听说她当年进王府时,就是因为救过娘娘一命。” 两个小太监顿时回道:“你怎么就知道了?指不定是储秀宫那位给了她什么不得了的好处呢?” 宫女乙还想反驳,冷不防旁边传来一句:“你们都没事儿做了吗?” 他们一回头,正见到浣溪手里托着个盘子,冷冷看了过来:“娘娘待清嘉如何,也是你们能议论的,我看你们是舌头生的太长了吧?要不要我替你们拔了?” 几人顿时吓得一激灵,赶紧跪了下来:“浣溪姑姑饶命!我们再也不敢了!” “赶紧滚去做事,再让我发现你们躲懒,仔细你们这一身皮。”浣溪因手中还有事,没空与他们计较,骂完就走进了旁边的院子里。 …… 花白禾正在里头帮她核对秋菊宴要请进宫中的王公大臣花名录,旁边桌上还放着其他浣溪忙不过来的杂事。 浣溪刚一进门,脸就苦了下来:“你倒是哪里惹了娘娘,赶紧去认错啊,我这会儿总算知道你平日里有多少事要忙了,昨儿奉命去库房清点东西,那往常都是你负责的,我什么都不知道,饿了一天还没点完。” 说完她又求道:“好清嘉,你快同情一下姐妹我!” 花白禾其实也没猜出来姜窈生气的理由是什么,不过这样她也不用继续纠结重生的姜窈要做什么,只顾注意着自己的任务就行,平日还能落个清净。 她笑着用手里的册子轻轻拍了下浣溪的脑袋,又将本子递给她:“娘娘有意锻炼你,你应当高兴才是,哪有你这么不求上进的贴身宫女?拿去,名册我对完了,没有错漏。” “至于娘娘那儿,你也看到了,哪怕守夜的是我,清早她也是让你进屋伺候的,我何必上赶着招她的眼,你若有事要我帮忙,吩咐一声便是了。” 浣溪接过她手头的册子,转手就放到了一旁,从自己拿来的托盘里取出了一封涂着火漆的信,对她神秘地眨了眨眼睛: “当当~我帮你争取到了一个去跟娘娘认错的机会。” 花白禾扬了扬下巴,显然不是很相信她能给自己支出什么好招。 浣溪高高兴兴地说道:“大军已开拔两月有余,姜小王爷此次被圣上钦点随军,这是他送入宫中的第一封家书,以娘娘对姜小王爷的感情,你若是将这个亲自——” “停。”花白禾从听见‘姜小王爷’这四个字起,就有了个相当不好的预感。 上次就是这个人,害得她大晚上在美人作陪的情况下,只能干巴巴念了一晚上的理论教学。 花白禾说:“这个好消息,还是你去送吧,娘娘若是发现送的人是我,说不定原本的好心情都没了。” 浣溪脸上的高兴立刻没了。 她本也长的小家碧玉,拉着花白禾的衣袖晃了晃,此刻又放软了声音去求她,立刻让这朵没节操的花举手投降: “好好好,行,东西放下,你麻利儿做事去,娘娘那头还等着呢。” …… 是夜。 花白禾怀中揣着姜镇海传入宫中的家书,加了一份恰好午后又传入宫中的皇帝家书,接过浣溪手中的毛巾等物,乖巧地等在殿外,等着皇后从澡池里出来,好近身伺候。 姜窈最近被宫中事物烦扰,今儿下午又陪着太后去庄子里泡温泉,也就趁着晚上这会儿功夫能跟着放松一段时间。 所以花白禾等了许久,里头才传来姜窈唤人的声响,带了些餍足的懒意,听得花白禾都有点发酥。 她恭敬地推开门,反手关上之后,放轻脚步往里走去,视线只看着脚下的地面。 坐在硕大浴池中的女人正舒服地闭着眼睛靠在边缘,脑袋微微往后仰,听见来人的细微动静,轻声道: “浣溪,帮本宫捏捏肩。” 花白禾半蹲下-身子,抬手捏上那肩膀的时候,低头便看到那漂亮的锁骨线条。 还有雾气蒸腾的水面上虚虚飘浮着的紫红色玫瑰花瓣,合着渺渺雾气,将水底下藏着的颜色遮了八分。 她规矩地只扫了一眼,就专注眼前的工作。 谁知姜窈感知到第一下的力度之后,却蓦地从慵懒的状态里睁开了眼睛,脑袋微偏了一下,见到放在自己肩上的那只手,情绪不明地问了句: “是你?” 未等花白禾开口,她却像是已然得了答案,重又闭上眼睛:“出去。” 花白禾陡然遭了嫌弃,脸上也没有半点委屈和不忿,像个最标准的奴仆,从衣兜里摸出一封信件,往姜窈的跟前递了递,垂眸道: “娘娘,这儿是皇上和姜小王爷命人传入宫的家书……奴才斗胆惊扰了娘娘,这便退下了。” 姜窈听到家书‘二字’,顿时就知道了是浣溪将这个伺候机会让给了花白禾—— 但,此时她却不想计较了。 “慢着。” 姜窈转了个身,面向她的同时从浴池中伸出了手,花白禾愣了一下,才将信件递给了她,还不忘先用软毛巾沾去她掌心的湿润。 97.姐姐,双修吗(十三) 乖乖去补齐订阅啦~摸你小脑袋!  如初夏的野桃儿, 通身还是浅白碧绿,末尾偏偏就勾了那么点绯意。 漆黑的眼珠里落了那点灯光,格外明亮, 她眼尾轻轻扫向床前帮她铺就床铺的人——今晚, 花白禾是唯一被她留在寝殿内伺候的。 姜窈的目光慢慢走过眼前那人脖颈、腰身,直到花白禾背上的汗毛尽皆竖起时, 她才悠悠开口道:“被子都已翻过两次面儿,清嘉, 你何时做事这么不利索了?” 被她点了名的人身形僵了僵,抬手去解挂帷帐的钩子,低声道:“娘娘安寝罢, 今儿是奴才守夜, 若是有吩咐——” “你这是将本宫的话当作耳旁风吗?”姜窈细眉一挑,明明还是和风细雨的调调,却已让跟前的婢女在床前跪下了。 “奴才不敢。” 姜窈看着跪的利落的那人, 眼中晕出几分笑来:“不敢?禁-书都敢往我跟前献,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上来。”她言简意赅地吩咐道。 哪怕平时再温柔, 她也是皇后,上位者说一不二的气势,总还是有的。 花白禾呼吸一窒,强忍住了立刻滚上这张大床的冲动, 从喉间压出一句:“娘娘三思, 若是让嬷嬷知道了这等以下犯上之事, 奴才只怕狗头不保。” 被姜窈的颜值吸引是一回事, 牡丹花下死就是另一码了。 她说的是自小教导姜窈的教养嬷嬷,那是高门大户小姐的标配,平日里负责姜窈的起居,从穿衣打扮教到出嫁侍奉夫君,包教包会,终身一条龙服务。 要让这些人知道她给一等模范皇后教了什么勾栏里的玩意儿—— 花白禾打了个哆嗦。 姜窈听罢轻笑一声,被她话里‘狗头’二字逗乐了。 花白禾却以为这个还不够有力,绞尽脑汁又拉出一面大旗:“皇上要知道了……奴才背不起这等‘惑上’的罪名。” 姜窈彻底笑开了,清脆的笑声在室内回荡。 许久之后,姜窈单手撑着床铺,另一手够到那俯身跪着的人跟前,竹节般的食指略略一挑,抬起了自己贴身宫女的这张脸。 她的目光一寸寸描摹过这人的脸庞,唇角依然噙着那点如水般的笑意—— 只是,花白禾越看越觉得她在嘲讽自己。 果不其然,姜窈开口道:“清嘉,你是在提醒本宫,是时候教你认字了,对吗?” 她说:“‘惑-上’这个词,不是用来形容你的。” 花白禾:“……” 笑容渐渐消失。 没留给她时间哀悼逝去的美貌,姜窈薄唇轻启: “本宫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上来。” 于是花白禾麻利地爬上了床。 她打开了那本令人面红耳赤的蓝色小册子,脸颊开始泛红,甚至连鼻子都开始发热。 这时,系统突然在她脑子里敲了一声钵! “锵!” “不许主动勾-引目标人物!一个亿你还想不想要了?” 突然提神醒脑的花白禾:“……” 给看不给吃,不能动手,简直憋坏了她的一身才华。 她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也罢,不给动手,那只能动嘴了。 …… 半刻钟后。 姜窈坐在床上,面无表情地听花白禾讲理论知识:“听闻所爱之人亲近,哪怕仅是唇齿相偎,那也是甜如蜜——” 说到这里,她停了停,委婉地表达自己肚子有些饿,能不能吃点东西垫吧一下。 姜窈差点气笑,刚一点头,发现花白禾竟然真从兜里摸出一块手帕,摊开里头一块花瓣形状的糕点,那模样正是晚餐后赏下去的桃花酥。 只见她掰下糕点一角,往自己的唇中一送,想继续刚才的枯燥教学课程。 姜窈脸上的笑绷不住了:“清嘉,本宫平日里是太惯着你了。” 花白禾立刻闭嘴了。 顺便把嘴里的最后一口糕点咽下。 姜窈指了指她:“今夜你若不给本宫示范这是怎么个甜法,明日本宫就让你——” 话音还没落下,姜窈睁大了眼睛看着蓦然凑近的那张脸。 唇上温热的触感跟着传来。 细碎的桃花酥末儿原本沾在对方唇角,因为这个动作跟着传了过来,末了印在姜窈的唇畔,沾了丁点的濡意,跟着渗开那丝丝的甜味。 两人都没动弹。 花白禾保命之下也只敢亲这么一会儿,立刻就弹开了,躬身道:“娘娘恕罪……” 姜窈回过神来,唇边漫开的甜味消失无踪。 让她莫名觉得有些失落。 没等眼前人跪好,她抬手拉过那人的衣领,重又贴了上去,软软地将她唇角的末子全卷走,轻声道:“还有更甜的吗?” 花白禾:“……”哎哟你这么问我怎么好意思! 然后她竹筒倒豆子般给皇后讲了何为‘法式热吻’,疯狂暗示:来啊!正面上我! …… 次日,听说皇后身边的大宫女抱恙请假了。 浣溪坐在她床边,看着她用手帕将整个脸都蒙上,担心地继续问:“你还好吗?若是得的恶疾,怕是要被隔开了。” 花白禾翻了个白眼。 浣溪继续说:“你连话都说不出来,真没关系吗?” 花白禾疯狂摆手—— 话都说不出来,还不是因为真的用了一晚上嘴!腮帮子都差点脱臼! 系统亲切地问道:“现在你如愿了吗?毕竟口了一晚上,很刺激吧?【发出天绝地灭般的笑声.jpg】” 花白禾遭到系统鞭尸般的嘲笑,并不想说话。 她觉得皇后可能是亲嘴鱼转世—— 哪个正常人,能一晚上就逮着‘接吻’这一个知识点来回复习的!而她居然真的就陪姜窈亲了一晚上! 什么都没干的一晚上! 要不是姜窈头顶进度条在凌晨时满意地挪动了百分之五,她可能就疯了。 花白禾表示对姜窈失望透顶,这是她带过最差的一届女主。 系统却很美滋滋,彻底对朴素的古代人民放下心来,连一个法式热吻都好奇的时代,花白禾休想开出两百迈。 …… 午后。 花白禾腮帮子恢复的差不多,拿着根软趴趴的香蕉在啃,准备去外头听听八卦,慰藉自己干涸的心灵。 果然,偷听来的墙角并不负她所望,甚至一边能听到重大消息,另一边还能看到一个小宫女和大太监表白。 非常刺激! “听闻江南那边多美人,兵部侍郎家的还未议亲,三月后便送入宫中来了。” “我给画师递过茶!我见过!真的是个美人!” 花白禾吃香蕉的动作停了,因为兵部侍郎家里要送来的人,正是后来要成为皇后劲敌的嘉妃——的妹妹。 只不过那人命薄,没等到父兄立功的时候。 她在脑海里蓦地喊了一声:“系统。” 系统应了一声,问道:“你有什么计划?” 花白禾:“你看,那小宫女和大太监是不是亲起来了?” 系统:“……你能不能惦记点正事儿?” 花白禾:“你看他们亲的这么火热,像不像我昨晚教皇后的那个动作?” 系统一看还真是,以为花白禾要说皇后太纯情,却听见花白禾笑了一下—— “诶嘿!” “皇后真会玩,我喜欢!”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姜窈却仿佛忘了这码事,并未像往常那样,逮着她戏弄,又或是罚她抄些奇怪的话。 原因很简单,姜窈太忙了。 自皇帝刘冶离开后的第二天,朝中事宜就全权交给了内阁处置,紧急的文件便会被印上加急的章送完前线,剩下的事务,需要批复的,因无太子,则由太后和皇后共管一方御印。 白天姜窈得应付朝中各方势力,偶尔遇上太后固执专权的地方,她也得打起心神应对,晚上还要听内务府报上来的,关于秋菊宴一应事宜的筹备工作。 长乐殿的烛火常常一亮就是整夜。 殿内的下人们跟着忙碌到脚不沾地,可即使如此,也没妨碍到他们八卦的心思。 太监甲:“听说了吗?近些日子,清嘉姑姑不知做错了什么事情,娘娘连正殿的门都不让她进呢。” 宫女乙:“清嘉姑姑一向做事妥协,老实本分,也不知是做了什么事情惹的皇后娘娘大怒。” 太监丙凑了过来:“我听说啊,是她擅自勾结了储秀宫的主儿,吃里扒外。” 宫女乙平常跟着清嘉做事,也受过她恩惠,顿时开口:“别瞎说,清嘉姑姑对娘娘一心一意,听说她当年进王府时,就是因为救过娘娘一命。” 两个小太监顿时回道:“你怎么就知道了?指不定是储秀宫那位给了她什么不得了的好处呢?” 宫女乙还想反驳,冷不防旁边传来一句:“你们都没事儿做了吗?” 他们一回头,正见到浣溪手里托着个盘子,冷冷看了过来:“娘娘待清嘉如何,也是你们能议论的,我看你们是舌头生的太长了吧?要不要我替你们拔了?” 几人顿时吓得一激灵,赶紧跪了下来:“浣溪姑姑饶命!我们再也不敢了!” “赶紧滚去做事,再让我发现你们躲懒,仔细你们这一身皮。”浣溪因手中还有事,没空与他们计较,骂完就走进了旁边的院子里。 …… 花白禾正在里头帮她核对秋菊宴要请进宫中的王公大臣花名录,旁边桌上还放着其他浣溪忙不过来的杂事。 浣溪刚一进门,脸就苦了下来:“你倒是哪里惹了娘娘,赶紧去认错啊,我这会儿总算知道你平日里有多少事要忙了,昨儿奉命去库房清点东西,那往常都是你负责的,我什么都不知道,饿了一天还没点完。” 说完她又求道:“好清嘉,你快同情一下姐妹我!” 花白禾其实也没猜出来姜窈生气的理由是什么,不过这样她也不用继续纠结重生的姜窈要做什么,只顾注意着自己的任务就行,平日还能落个清净。 她笑着用手里的册子轻轻拍了下浣溪的脑袋,又将本子递给她:“娘娘有意锻炼你,你应当高兴才是,哪有你这么不求上进的贴身宫女?拿去,名册我对完了,没有错漏。” “至于娘娘那儿,你也看到了,哪怕守夜的是我,清早她也是让你进屋伺候的,我何必上赶着招她的眼,你若有事要我帮忙,吩咐一声便是了。” 浣溪接过她手头的册子,转手就放到了一旁,从自己拿来的托盘里取出了一封涂着火漆的信,对她神秘地眨了眨眼睛: “当当~我帮你争取到了一个去跟娘娘认错的机会。” 花白禾扬了扬下巴,显然不是很相信她能给自己支出什么好招。 浣溪高高兴兴地说道:“大军已开拔两月有余,姜小王爷此次被圣上钦点随军,这是他送入宫中的第一封家书,以娘娘对姜小王爷的感情,你若是将这个亲自——” “停。”花白禾从听见‘姜小王爷’这四个字起,就有了个相当不好的预感。 上次就是这个人,害得她大晚上在美人作陪的情况下,只能干巴巴念了一晚上的理论教学。 花白禾说:“这个好消息,还是你去送吧,娘娘若是发现送的人是我,说不定原本的好心情都没了。” 浣溪脸上的高兴立刻没了。 她本也长的小家碧玉,拉着花白禾的衣袖晃了晃,此刻又放软了声音去求她,立刻让这朵没节操的花举手投降: “好好好,行,东西放下,你麻利儿做事去,娘娘那头还等着呢。” …… 是夜。 花白禾怀中揣着姜镇海传入宫中的家书,加了一份恰好午后又传入宫中的皇帝家书,接过浣溪手中的毛巾等物,乖巧地等在殿外,等着皇后从澡池里出来,好近身伺候。 姜窈最近被宫中事物烦扰,今儿下午又陪着太后去庄子里泡温泉,也就趁着晚上这会儿功夫能跟着放松一段时间。 所以花白禾等了许久,里头才传来姜窈唤人的声响,带了些餍足的懒意,听得花白禾都有点发酥。 她恭敬地推开门,反手关上之后,放轻脚步往里走去,视线只看着脚下的地面。 坐在硕大浴池中的女人正舒服地闭着眼睛靠在边缘,脑袋微微往后仰,听见来人的细微动静,轻声道: “浣溪,帮本宫捏捏肩。” 花白禾半蹲下-身子,抬手捏上那肩膀的时候,低头便看到那漂亮的锁骨线条。 还有雾气蒸腾的水面上虚虚飘浮着的紫红色玫瑰花瓣,合着渺渺雾气,将水底下藏着的颜色遮了八分。 她规矩地只扫了一眼,就专注眼前的工作。 谁知姜窈感知到第一下的力度之后,却蓦地从慵懒的状态里睁开了眼睛,脑袋微偏了一下,见到放在自己肩上的那只手,情绪不明地问了句: “是你?” 未等花白禾开口,她却像是已然得了答案,重又闭上眼睛:“出去。” 花白禾陡然遭了嫌弃,脸上也没有半点委屈和不忿,像个最标准的奴仆,从衣兜里摸出一封信件,往姜窈的跟前递了递,垂眸道: “娘娘,这儿是皇上和姜小王爷命人传入宫的家书……奴才斗胆惊扰了娘娘,这便退下了。” 姜窈听到家书‘二字’,顿时就知道了是浣溪将这个伺候机会让给了花白禾—— 但,此时她却不想计较了。 “慢着。” 姜窈转了个身,面向她的同时从浴池中伸出了手,花白禾愣了一下,才将信件递给了她,还不忘先用软毛巾沾去她掌心的湿润。 姜窈半阖着眼眸,脸上看不出喜怒,却依旧美得令人心惊,眼尾仿佛自带颜色,浅浅没下的弧度,好似被人用细毛笔蘸了墨,在她眼尾绘出的线。 她无名指和尾指夹着皇帝的那封信,选择了先拆姜镇海的那一封。 一目十行地阅完后,她脸上蓦地绽开一个笑容,笑得风华绝代,继而目光落在了花白禾的身上。 然后尾指轻轻一松,那封刘冶寄回的信件就这样轻飘飘地落进了温泉水中,热气腾腾的水很快将信件整封浸湿,毫无疑问,里头的墨字也会很快变得模糊。 花白禾颇有些惊诧地抬了抬头:“娘娘……?” 手、手滑了吗? 姜窈略眯了眯眼睛,薄唇轻启,对她说了两个字,“过来。” 花白禾一头雾水地靠近,结果衣领就被姜窈抬手用食指勾住,弯曲着指头往下拉了拉,霎时间她就因为重心不稳,以至半边膝盖抵在地面上,一手撑着浸染水渍的地砖,猝然近距离对上姜窈的目光。 姜窈就保持着这样的动作,不紧不慢地开口道: “你猜,本宫冷落你这几个月,是因为什么?” 花白禾努力不去看她锁骨下那片牛奶般的皮肤,稍稍转开脑袋:“奴才愚钝,猜不出来。” 姜窈唇边即刻扬了扬,眼眸里的光却冷了下来。 “愚钝?”她说:“有本宫珠玉在前,竟还敢去招惹静嫔,本宫看你不是愚钝,是狗胆包天。” 花白禾陡然睁大了眼睛,像是不明白皇后说的是什么,但低头认错却是一流: “娘娘明鉴,奴才……不敢。” “是不敢招惹静嫔,还是——不敢肖想我?”姜窈顺着问道。 花白禾只能硬着头皮,睁大眼睛立刻跪好,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说不敢触怒皇威,又表了一番作为奴才的忠心,发誓自己只忠诚于皇后。 姜窈冷冷淡淡地听着,从她话中挑出几个字:“对本宫唯命是从?” 花白禾立刻应是。 姜窈意味不明地轻哼了一声,随即却变了脸色,原本只一指勾着她的衣服,现在却多加了几根,拽住她的衣领将她往水池里一拉! “扑通”一声! 温热的水花四溅,花白禾猝不及防栽进里头,好不容易狼狈地站起来,咳得惊天动地:“咳咳……娘、娘娘……” 姜窈却已欺身上前,抬手拨开她湿淋淋的头发,看着水珠从她的眼睫上滑落,顺着脸颊往下流淌,慢慢道:“既是如此,本宫命令你,从今夜开始取悦我。” 花白禾:“……???” “奴才惶恐!娘娘饶命!奴才不敢对您、不敢对皇上的——” 姜窈眼皮子掀了掀,启唇打断了她的话:“皇上?” “谁告诉你,我是他的?” 在花白禾呆滞的刹那,姜窈已扯过她的手,似是要让她亲手摸到真相一般,朝水底下探去—— “系统。” 下一刻,一个机械的声音在她脑海里响起:“怎么了?” “你们新手教程的培训世界难度这么大的吗?我今晚又陪陈文宪甜蜜谈心一晚上,为什么洛笙的情感进度还是一动不动?你说他们俩都商量好结婚日期了,小三也被我隔绝在世界之外了,难道非得等我喝下那杯喜酒,这进度才会飞奔到百分百?” 和系统沟通着的这人,叫做花白禾。 她在原先的世界里是一名经验相当丰富的情感咨询师,靠着自己那张天下无敌的嘴,闹了矛盾来她这儿求调解的夫妻,那绝对从像是磁铁相同两极那样互相排斥的状态前后踏进她的办公室,最后变成相吸相依的模样携手走出去。 这也是她会被情感调解系统找上门最根本的原因。 现在是她穿越的第一个世界,也是主神安排给她的第一个副本,简单到她甚至不需要自己动脑,只要根据系统安排的任务按部就班去完成,就能达成进度百分百的成就。 ……偏偏问题就出在了这里。 …… 在这个世界里,她需要解决的是洛笙的情感问题,准确点来说,是洛笙和陈文宪的感情问题。 洛笙是这个世界的主角,相当于命运之子,她从小就失去了父母,在高中的时候,帮忙抚养她的叔婶也在车祸中去世,她在亲戚朋友当中成了个灾星般的人物。 又因为她不善言辞,所以在学校里也没多少朋友。 就在这个时候,脾气好、性格温和的陈文宪被老师安排成了她的同桌,他的笑容后来便成了她生命里的光。 两人逐渐在相处的过程里积累了感情,后来考上了同一个大学,又自然而然地成了情侣。 只是好景并不长,从高中到大学谱写了情侣神话的二人,在进入社会后却并不那么如意。 陈文宪因为工作能力出色,很快便在所在的公职单位升了职,他年轻有为,样貌品行样样不差,自然被单位中一些别有用心的女人看上。 酒后失态…… 他毫无防备,醒来后在酒店的大床上沉默了许久,赶到和洛笙约好的地方时头一次迟到了半小时。 那次恰好天上下雨,两人在去电影院看电影的路上,陈文宪一如既往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给她披上,洛笙走时也是惯例将他的外套带回家洗,等着下次见面的时候还给他。 然而放进洗衣机之前,她习惯性地掏了一下外套里的兜,想将其中的纸巾之类的拿出,却不小心摸出了一张纸条: 上面内容俗套,只是留了简单的一串电话,又映了个口红印。 洛笙将那纸条丢进了垃圾桶。 然而这才仅仅是他们俩相处中爆发出来的第一个矛盾点,两人的情感终结在某个纪念日里。 洛笙在烛光摇曳的餐桌上坐了许久,看着对面久久无话的男人,品着沉默的气氛,开口说了一句: “我们分手吧。” 但自从跟陈文宪分开之后,她的生活却越来越糟,因为怀念这人给过的温暖,后来又相继和这样性格的男人谈过感情,但却总是没有结果。 甚至在最后一次被骗光了钱财。 洛笙走在路上,浑浑噩噩地回忆自己的人生,却不妨这条大道上突然拐出一辆逆行的车,就这样被撞死了。 …… 因为命运之子的下场惨烈,导致整个世界吸收到的能量多为负面,正负不平衡,于是世界走到了崩溃的边缘。 管理位面空间的主神察觉到这个世界的机制即将崩溃,为了维持世界的平衡,就让洛笙重生过来,同时还让事业有成系统、情感调解系统等等许多的系统进行辅助,帮助洛笙的人生重新美满起来。 花白禾在这个世界被系统安排的角色是陈文宪的一个远亲表妹,名字叫做陈可音,当她踏进这个世界的时候,与她身份相关的人脑海中就会自动出现关于她的记忆。 因为导致洛笙情感不幸的源头是陈文宪,所以系统决定让她从陈文宪这边下手,从根源上呵护两人的情感小树苗。 原本一切进行的十分顺利—— 由于陈可音的父母下海经商,待在家里照顾她的机会并不多,又不放心将她交给请来的阿姨,想起她自小每次去表亲家中的兴奋,便干脆将她托给了陈文宪的父母照看。 两人一路从小学到高中,关系好得像是亲兄妹。 在她的保驾护航下,陈文宪和洛笙的感情也逐渐步入正轨,陈文宪高三毕业,暑假十八岁生日的时候,被她怂恿着在ktv的生日宴上对洛笙表白了。 花白禾为这对情侣操碎了心,因为知道自己的表哥不善言辞,在他告白的前一个晚上,还带着他在同样的包间内排练了一次,又提前帮他订好了花,特意买了洛笙最喜欢的香槟玫瑰。 甚至揣摩了一下洛笙的性格,想了想又准备了个方案二。 她教陈文宪做了个爆-炸盒子,揭开盒顶,里面会花瓣一样铺开几张卡片,上面能贴相片、或者是直接写内容,中央躺着下一个等着被揭开的盒子,如此一层又一层。 她教陈文宪放上以往他们出门旅游时拍过的能看的照片,还有洛笙自己的。 在挑照片的时候还遇到了点小问题,花白禾发现他们的旅游照基本都是三人合照,但是把自己挑进去,莫名有种三人行的即视感…… 还好,皇天不负有心人,陈文宪的十八岁生日如历史轨迹那样,达成了‘获得女朋友’的成就。 当时洛笙的目光在他和身边的花白禾上面走了一遭,里面带了些意味深长的含义,当时花白禾还以为她是心里有数,知道这一场惊喜是自己帮着表哥筹备的,于是只能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 …… 上了大学之后。 洛笙意外选择了金融行业,花白禾不知道是不是主神派来辅助她事业的哪个朋友起了作用,只全力负责自己的这部分,看着两人的情感温水煮青蛙似的往下走。 但不知是不是受到专业的影响,洛笙的性格比起原先的模样,慢慢地变成了很有想法的那一类,陈文宪常常觉得看不透她。 对这段感情没有信心的人反倒成了陈文宪。 花白禾不得不推着自己的表哥去蹭洛笙的专业课,因为陈文宪的脸皮薄,她只能把自己的那份专业牺牲了,跟着一块儿来蹭课——就为了这两人能有更多的共同话题。 为了避免误会,她总是会挑一个能看见两人,却又不至于当电灯泡的位置去坐。 好不容易熬到大学毕业进入了社会,为了防止陈文宪这个愣头青被别的女人钓走,在洛笙工作上安排不出时间的时候,她只能亲自上阵厚着脸皮去陪表哥应酬。 争取让那些苍蝇叮不上这只蛋。 在这两人的整段感情进步过程中,花白禾只能为自己写下如此标语: “袖子一撸,我就差帮陈文宪洞房了!” …… 回顾完往昔,她在心中替自己抹了一把辛酸泪,等着系统的回答。 今晚陈文宪跟她抱怨最近洛笙工作的时间越来越多,几乎没什么机会跟他见面,花白禾安抚完他,心中也在郁闷任务进度,不由跟着喝多了几杯。 只模糊记得自己好像帮忙喊了洛笙过来送表哥回家,自己则是叫了个代驾。 回家往床上一倒,她不省人事了许久,却被心底的怨念催醒,这才有了问系统的这一出。 系统一如既往彬彬有礼:“宿主请稍等,正在为您查阅世界信息。” 说完这句话,它就没动静了。 留下花白禾继续跟自己为数不多的脑细胞较劲,思考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门锁被轻轻地拧开。 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人慢慢地走了进来,手中拿着块毛巾,脚下惯常穿的高跟鞋不见踪影,只踩着连脚的黑丝袜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她抬手将自己脑后盘着的头发解了下来,看了看床铺里窝着的那人,眼眸里逐渐出现稍许的温柔。 花白禾等着系统给自己答案,冷不防额头上被人贴了块微凉的毛巾,霎时间就被那冷意激了一下。 98.姐姐,双修吗(十四) 乖乖去补齐订阅啦~摸你小脑袋!  花白禾从夜夜笙歌的生活中脱离, 回归到陈可音寡淡的人生轨迹里。 此刻她正在公司周会上,面上低着脑袋拿着笔,作出勤勤恳恳记录的状态, 同时光明正大在心中系统聊天开小差: “你说,洛笙的情感进度飙到百分之九十五, 总部说没问题?” 系统显然也对这个结果很郁闷, 一贯的电子音都有些消沉:“是的。” 明明让洛笙出现情感波动的人只能是陈文宪, 为什么如今洛笙对花白禾产生了好感,情感进度依然会前推? 它百思不得其解。 花白禾画妙蛙种子的动作顿了顿, 在心底略显期待地喊了一声:“系系~” 这是什么狗屁称呼? 系统没理她。 花白禾继续深情呼唤:“统统~” 系统:“……说。” 花白禾略羞涩:“你看哦, 既然洛笙情感波动走向这么谜, 我可不可以——” 系统毫不留情地打断她:“不可以。” 花白禾:“我还没说完呢。” 系统冷笑:“你不就是想回到洛笙的身边, 继续过那种没羞没臊的生活吗?” 花白禾想继续囚-禁y的小心思被戳破, 却依然理直气壮:“追求美好事物是人类的本能,我这么好看, 洛笙也对我心动啊,我们俩简直天造地设,天生——” ‘一对’还没来得及说, 系统甩了她三个字:“一个亿。” 花白禾的话音猛地一刹,中途来了个强拐:“性别太不合适!” 那一瞬间, 系统仿佛听到了花白禾嗓子劈叉的声音。 能屈能伸的花白禾很惆怅, 低头在妙蛙种子旁边又画了个大猪蹄子。 箭头指向系统。 …… 而上班时期心不在焉的, 并不止花白禾一个。 陈文宪沉浸在洛笙要与他分手的情绪里, 恍恍惚惚的过了一上午, 一遍遍地回忆对方让他远离陈可音的最后一句话:“因为我讨厌别人碰我的东西,和我的人。” 他在思考这句话的意思。 “我的人”指的是他吗? 钢铁直男如陈文宪,是绝想不出自己多年女友存在弯如蚊香的可能性,最终只能把这句归为对方吃醋。 但是可音明明只是他的表妹,而且平时和洛笙关系也不错,她们俩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愣神间,旁边有人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肩上,玩笑道:“哎,老陈,今晚聚餐你带谁来,高贵冷艳白玫瑰,还是性感可爱红玫瑰啊?” 相熟的人都知道陈文宪聚餐时会带自己的女朋友,偶尔女朋友没空时,就会是关系好的表妹过来。 但正牌女友对陈文宪冷淡的很,经常整个饭局上都不发一言,反倒是他表妹来的时候,又会帮忙挡酒,还会帮着他处理人际关系。 有时候跟他关系不熟的新人都会错认,喊陈可音一声‘嫂子’,又或者是面上不言,在背后暗暗议论陈文宪长了副老实巴交样,想不到行情这么好。 陈文宪正被洛笙要分手的事情所困扰,闻言只皱了皱眉头:“别乱说,那是我表妹。” 跟他开玩笑的,是与他同一时间进公司的男同事许文,两人平时关系挺铁,看着他这幅真不知道的样子,许文想了想,决定站在兄弟的角度给句忠告: “老陈,要不是我了解你人品,知道你干不出那种通吃的事情来,你这话真一点可信度都没有。” 陈文宪眉头拧得更紧,看向身旁那人:“什么意思?” 许文直言道:“你看你表妹对你多殷勤,再看看你正牌女友,不知道的以为你表妹才是你女朋友。” “你表妹对你什么心思,我这个外人不好多说,但是再这么下去,你女朋友要是真喜欢你,不吃醋才怪——我跟你说,女人的醋点都可低了。”说到后半截,许文露出点心有戚戚焉的表情,不知回忆起了被什么支配的恐惧。 许文歪打正着的一通劝告,正好解答了陈文宪心中的困惑。 他眼中露出豁然开朗的神色,霎时间懂了洛笙与他分手的真正原因。 但要怎么样才能向洛笙表现出自己的决心呢? 陈文宪思索了一整天,脑袋里终于有了个点子。 …… 临近下班时间,花白禾有点坐不住了。 一方面,洛笙要来公司接她下班,这种先走肾再走心谈恋爱的发展让她有点心动;但另一方面,想到这么好看的美人从此她都只能看不能吃,花白禾就阵阵心痛。 陈文宪的电话就是这时候打来的。 “可音,最近笙笙闹了点小脾气,要跟我分手。” 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把花白禾给震到了。 没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十几年,一夜就让表哥回到了解-放前。 她无法说出真相,只能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回应陈文宪,开口便装傻道:“表哥,你怎么又惹笙笙不高兴了?还不快去给她买买买!哄哄她!” 陈文宪叹了一口气,将洛笙昨晚的话复述了一遍,末了还不忘提一句:“她还让我离你远一点,是因为吃醋么?可你是我表妹啊!” 花白禾十分配合,语带愧疚:“对不起,表哥,都是因为我……我以后一定和你保持距离,等你和笙笙结婚以后,我就跟着工作调到别的城市。” 说到后面她忍不住一阵悲痛。 ——以后她上哪儿去找这么漂亮,还这么会玩花样的对象去? 陈文宪听到她的声音,以为让可音与自己减少往来伤害到了她,但总归来说还是老婆重要,所以只能略微安慰道:“没关系,笙笙的不高兴应该是暂时的,或许是她太敏感了。” 没等花白禾说话,陈文宪顺势提出自己琢磨一早上的念头: “我有一个让笙笙回心转意的想法,可音,你愿意帮我吗?” 花白禾好奇他葫芦里装的什么药,即刻接道:“当然了,只要能让你和笙笙重归于好,我做什么都行。” “那好,你今天下午到我公司楼下一趟,这次事情过后,算我欠你一个人情,等以后笙笙不在意咱们的关系了,我再向你赔罪。”陈文宪如此说道。 花白禾对他难得的保密感觉有些稀奇,又有些欣慰—— 言传身教多年,家里的猪,终于学会自己拱白菜了! 她不禁在心里高歌:“啊!伟大的爱情!” 系统:“……”妈的智障。 花白禾并未体会到系统的旁观感受,有了提前下班躲开洛笙的借口,她离开公司的脚步半点不慌,十分嚣张。 然而她并不知道—— 洛笙早做好了被她逃离躲避的打算,预料到她要提前偷跑,早早等在花白禾工作大楼下的广场停车处。 见到那抹鲜亮的倩影从大门离开后,她没急着上去将人拦下,而是开着车一路跟了过去,想看看花白禾想要逃去哪儿。 跟着跟着,她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条道路是如此的熟悉,不论是路旁的绿化,还是远远那栋让她眼熟的银色金融大楼——那是她工作的地方。 但! 洛笙眼中开始有暗沉的情绪在翻滚。 因为这条路,同样也通往陈文宪工作的地方。 当跟随的那道身影如她所猜想那般,停留在陈文宪公司楼下的时候,洛笙的脸都绿了。 她死死盯着花白禾的背影,双手用力握着方向盘,手指用力到发白。 她不断地在心中安慰自己:“你已经吓到她一次了,你答应过放她自由的,你不能食言……” 洛笙需要非常努力,才能按捺下自己冲上去将人拉走的冲动。 她坐在车里,静静地看着花白禾的背影。 等着等着,天光慢慢暗了下来,暮色从四面八方包围这座城,但公司门口却始终没出现那道让她觉得扎眼的身影。 洛笙看着站在冷风中的那人,见她低头朝手心呵气的样子,心疼又泛了上来。 ——陈文宪就那么好吗? 她又想问出这句话了。 可是等在远处的人听不见她的心音,非常频繁地仰头往上看去,像是在等待这写字楼无数窗户后的一人,能低头看她一眼。 其实陈文宪早就下班了。 他早在心中排好了剧本:因为和洛笙公司离得近,只要让表妹过来,然后自己冷淡搭理,如此许多天,总有一次会让洛笙看到,她就会明白自己的转变。 陈文宪也不忍心真让自己陈可音受冻,感觉时间已到,正想出来语气冷漠地让她回去。 他都设想好了自己无情无义的声音: “你回去吧,我今天要加班。” 戏路排演完毕。 他刚迈步往外走,还未来得及靠近—— 旁边快步走过来一人,抬手就拽过他剧本中另一主演的手臂。 这人正是洛笙。 陈文宪惊讶于她的出现,但他没有任何说话的机会,就瞧见洛笙对自己冷冷地扬了扬下巴,对旁边的花白禾说道: “他对你什么样,你看不出来吗?” 陈文宪:“……”等等,好像哪里不对。 洛笙却没等他反应,对花白禾咄咄逼人:“你宁可为了这么个平庸的男人喝冷风,也不愿意考虑我,是吗?” 陈文宪:“……!!!”平庸这个词过分了吧? 花白禾:“……!!!”在我表哥面前出柜过分了吧? 她惊讶地张了张嘴,下意识看向陈文宪,装作茫然:“笙笙,我、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 洛笙对她的装傻有些气,但终究考虑到如今公共场合,她强忍住直接吻上去宣告主权的冲动,无视旁边的背景板,认认真真地凝视着眼前的人,一字一句问道: “我的意思是,我喜欢你,想正式地追求你当我女朋友,你同意吗?” 但这丝毫不妨碍她的心情,甚至大有一番卖弄口才的兴致。 她唯一的听众——情感调解系统——由于昨晚看了一晚上的马赛克,又听了一晚上嗯嗯啊啊的墙角,此时疲惫不堪地送了她一张图: 【精神抖擞.jpg】 表情包中那人修仙过度露出的黑眼圈和凹陷下去的双颊格外明显。 ——它还是个孩子,为什么要在这里听宿主分享性-爱-初体验? 然而花白禾见了图却半点内疚都没有,几乎是用上了咏叹调在歌颂着洛笙的手艺活: “啊!昨夜是我人生中最为快乐的夜晚!新生活从此在向我招手!不试你都不知道,洛笙款情人,居家好伴侣,你值得拥有——” 系统终于出声了:“……我不需要,谢谢。” 自个儿留着吧您嘞! 花白禾感慨的语调戛然而止。 系统以为是自己的拒绝起了作用,暗暗松了一口气,没成想下一秒,花白禾暗自嘀咕的声音就再次响了起来: “嗯……明明大家都是第一次,洛笙的技术为什么会这么好?” 系统:“……” 它觉得低估花白禾无耻度的自己就像个小傻子。 “不论是对我身体的了解度,还是把那些东西放到我身体里的力道,以及对持续时长的把控,她这了然于心的,不像是第一次啊。” 花白禾说完在心底啧了一声,等着系统给自己解惑。 ——然后她就发现系统把她给屏-蔽了。 花白禾内心出现一点沧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之后,她只能像一匹孤独的狼,兀自琢磨着: 这到底是洛笙身为世界主角开的挂,还是她本身天赋异禀? …… 洛笙做完早餐,推门进来,脚下直接踩着柔软的地毯,没发出多少动静,走到窗边将窗帘拉开。 她正想到床铺边将自己的睡美人唤醒,走近才发现,那人将自己蜷成一团裹在被窝里,也不怕透不过气来。 洛笙坐在床边,轻轻扯了扯被角,没拉动。 她用上了更多力气,发现被窝里那人在跟自己较劲,于是放缓了声音开口问道:“不饿吗?” 她知道,陈可音跟着叔叔一家,和陈文宪一起从小就养成了规律的作息,早上八点半之前是一定要吃早餐的。 被窝里的人力道稍迟疑了一下,就被她趁势逮住机会,掀开了被子。 将自己缩成一团的人暴露在她眼中的时候,恨不能将头埋到胸口,双臂挡着的脸上眼睛紧紧闭着,脸颊上露出仍染着方才在被子里闷气的绯红。 洛笙盯着那抹粉红,想起昨天晚上她眼角含泪,不自觉摇着头,哀求地对自己说“不要了……求求你……受不了了”的时候,脸上也有相似的飞霞。 光是回忆起对方那娇-吟的,带着啜泣的嗓音,就足够洛笙体内再次腾起热气。 洛笙的声音下意识地放低了,含了点笑意说道: “看来昨晚的事你都记得。” 眼前的人依旧是维持闭着眼自欺欺人的模样,仿佛只要不睁眼就能将那些荒唐事摁在梦里,闻言只轻微瑟缩了一下。 哪怕她想忽略,身体却已经记住了这人笑着说话时给予的那些记忆。 洛笙发觉她想要逃避现实,眼中情绪暗了暗,只语气还没有分毫的变化: “怎么,你不愿意看我一眼了,是吗?” 明明里头还携着轻飘飘的笑意,将那语调渲染成温和,却不知怎的,让花白禾听着心里也跟着抖了抖。 好像如果不依着对方的话去做,那人就要将她重拉回深渊里去。 她只得颤巍巍地睁开眼睫,与洛笙对视不到零点一秒,目光又复杂地移到了别处。 ——这人的一手好活儿究竟是怎么练出来的? 然而这一幕入了洛笙的眼中,便化成了陈可音被昨晚的事情所震,现下已然对她带了点厌恶,连惯常有的笑脸都没了。 遭逢如此剧变,整个人像是霜打的茄子,蔫巴巴的。 洛笙心里有些痛,但也知道这是自己求仁得仁的结果。 若不是可音昨夜说到工作上要调走的事情,可能她不会选择在这个时间里爆-发。 但她意识到这一刻迟早会到来,不过是早晚的事。 对于昨晚发生的一切,她并不后悔。 事已至此,她只能将自己的一整颗心捧到对方的面前,求着可音若是什么时候有空了,看上一眼就成,看看她洛笙究竟在心里装了多深的爱。 在花白禾挪开视线之后,洛笙唇角挂了点自嘲的弧度,抬手去顺了顺对方鬓角的乱发,将那微卷的弧度拨开稍许,温柔地凝视着她,轻声说道: “就算跟我生气,也不该拿自己身体开玩笑,跟我去吃早饭,好吗?” 花白禾转过视线瞧着她,目光里有浅浅的震惊: 大家都是九年义务教育出来的,怎么就你这么优秀,居然还会做饭? 洛笙却以为她是被自己此刻恢复惯有的温柔模样所诧异。 也是,经过昨夜的事,自己此刻哪怕再温声细语,在可音看来,应该也十分的虚伪吧。 明明已经答应了和陈文宪在一起,却原来是这么变-态的一个人,竟然觊-觎身旁的朋友那么多年。 如此想着,连她自己都有些瞧不上自己。 但不论怎么样,对方愿意赏脸吃一顿她做的早餐,对现在这种状况来说,已经是万幸了。 …… 餐桌上的画面堪称温馨。 花白禾默默地喝着碗里的粥,坐在她旁边的洛笙时不时给她夹些小菜放到碗里,甚至还细心地给她剥了个水煮蛋放在旁边。 而花白禾从头到尾都沉浸在对方的手艺里。 不得了,这皮蛋瘦肉粥熬的浓稠不说,里头的佐料放得十分大方,不仅有能夹起来的大块皮蛋、瘦肉丝,还有细细的火腿,和一些她爱吃的海鲜干货。 最难能可贵的是! 这粥里的姜它是切成大片的!不是碎的! 花白禾最烦喝粥吃菜的时候使劲挑姜丝,还有那种甩都甩不下去的姜末和蒜末,洛笙的厨艺完美取悦了她。 系统就在此刻幽幽出现,提醒了她一句:“你还记得你要凑成的对象是洛笙和陈文宪吗?” 醒醒,主角不是你! 花白禾一口热粥刚含进嘴里,被系统骤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一口粥呛进嗓子里,呛得面红耳赤。 在她惊天动地的咳嗽声里,洛笙心疼地拍着她的背,又起身去给她倒水。 花白禾总算回过气来,恨不能在心里对系统翻个白眼: “你是不是想吓死你爸爸?” 系统觉得自己也很委屈,明明被花白禾精神污染了,现在不计前嫌来提醒她任务目标,居然还要降级成她儿子? 就没见过这么欺负系统的,它委屈巴巴地,再次单方面把花白禾屏-蔽了。 花白禾忙着怼系统,面上动作就慢了一拍,只捧着水杯沉默地坐在桌前,迟迟没有再拿起勺子。 洛笙见状,心道:之前可音只沉默着往下咽,她还不太确定,现在看来,她果然不太喜欢啊…… 于是洛笙抬手将花白禾面前的那碗粥往自己面前拨了拨,平静地说道:“我今天第一次试着做早餐,以后会多练习,你不喜欢这口味的话可以直说,不用这样勉强自己。” 花白禾:“……???” 等等,第一次就能做出此种简直人间美味吗? 而且她并没有不喜欢啊! “你还有没有别的想吃的,我现在下楼给你买。”洛笙继续说道。 花白禾用余光看了看她拿走的那碗粥,张嘴作出欲言又止的表情,顿了顿,她果断的开口说道: “豆浆油条叉烧包,烧卖春卷糯米鸡,再来一份炒河粉。” 连串的名称报出,中间都不带停顿一下的。 洛笙有些惊讶地看着她,直把花白禾看得有些羞赧: 干、干嘛?没见过饭桶哦? 倏然间,洛笙‘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站起身来,揉了揉花白禾的脑袋,将她柔软的头发弄的稍乱了些,凌乱的发丝将眼前人衬出几分初醒的朦胧感,有些可爱。 洛笙心里猝不及防就陷下去一块。 这人真是…… 就连生气,要报复她,想让她浪费钱,气一气她,都要选这样无伤大雅的地方,买个早餐而已,又能怎么样呢? 她目光柔和,应了一声:“好。” 在出门之前,洛笙不知想到什么,在花白禾殷切的注视中,回过身对她温柔地开口,状似嘱托:“要是我回来之后发现你不在家,你不会想知道下次被我逮到的后果,对吧?” 花白禾:“……” 还真让她猜对了。 哪个正常人在遇到这种事之后不想跑哦? 可是今天是周六,花白禾既不用上班,也没有别的安排,她根本找不出借口离开。 就算在洛笙家里再待两天,也没人会觉得不对劲——合租的人会以为她不打一声招呼就回家了,表哥一家会以为她这周不回,毕竟她也没打电话。 见到她面上露出几分颓然,洛笙才放心地出了门。 花白禾表情很丧地坐在桌边,在心里喊了一声:“系统啊……” 系统独自生了许久的闷气,听见她的呼唤,心道你总算惦记起任务和老子的重要性了吧,哼哼唧唧地应了一声:“做什么?” 花白禾捧着脸,看着不远处的那碗粥:“你说我要是这会儿偷偷把那碗粥喝完,她回来会发现吗?” 系统:“……” 当它刚才什么都没说。 花白禾叹了一口气,觉得除非把洛笙敲失忆,否则这事八成不可能,于是她只能漫无目的地想着怎么把剧情线扳回正轨上。 该怎么让洛笙把注意力从她身上挪回表哥身上呢? …… 在花白禾思考到头秃之前,洛笙回来了。 手里不仅拎着各种各样的早餐,怀里还抱了个令她十分眼熟的,通体了绿色的公仔。 ——那不是妙蛙种子又是什么? 光看到这个,花白禾就想起了儿时,叔叔阿姨不想显得偏心,给陈文宪买了个皮卡丘的同时,送了她一个妙蛙种子的故事。 道理她都懂,但为什么就她的公仔是原谅色? 洛笙把那个绿色的,可爱的咧嘴笑的妙蛙种子塞到她怀里,却见花白禾的脸上露出的表情有点难过。 花白禾跟妙蛙种子对视着,问脑子里的系统: “你看,它背着的那个小山包,像不像我表哥头上的绿帽?” 花白禾捂着自己的胸口从地面上坐了起来,被撞那一刻的记忆依然残留在脑海里,她后知后觉得口干舌燥,心跳加速,后遗症一般地感觉浑身使不上劲来。 许久之后,她才筋疲力尽地曲起膝盖,支着脑袋,有气无力地开口道: “打了商量,系系,咱以后挑死亡方式的时候能来个温柔点的吗?” 系统被她刚才临死前试图表白的大胆行为吓了一跳,差点因为监-控不力受到上头警告,此刻被她蹬鼻子上脸的要求气到发笑: “行,下次我挑个能一点点放干你身体里血液的世界。” 花白禾:“……当我没问。” 她抱膝坐在原地,慢慢缓了过来,突然理解了最后那个任务的深意—— 洛笙之前就是因为车祸丧生的。 也对,让一个人情感圆满的前提,是这人得继续活着。 系统怼也怼过了,见她只呆呆坐着,以为她还沉浸于上个世界的故事,没再开口去打扰。 许久之后,花白禾稍一抬头: “你们做事效率这么低吗?评分还没出?我这等一个亿开奖都等半天了。” …… 同时,主神空间内。 “第3928号世界任务已完成……正在检测世界运行能量……能量维持动态平衡……世界拯救成功。” 这声音报完之后,旁边闭目养神的男人霎时间睁开了眼睛,不复之前的惫懒模样。 “能量平衡?抽取世界数据。” 他开口命令道。 很快,花白禾曾待过的那个世界后续模样便呈现在了他的跟前。 洛笙怔愣地从地上站起来,由于任务员花白禾是干扰这个世界的存在,所以任务一经完成,会自动被世界所抹除。 这也就意味着…… 其实那场车祸并不存在,司机以为自己撞到了东西,惊魂未定下车之后,发现是自己的错觉。 他本就是酒-驾…… 他骂骂咧咧地回头去看,只看到了洛笙从地上站起来的样子。 那人疯了一般地想追上来找自己曾经在意过的人,却连半滴血的痕迹都没找到,只能见到那汽车绝尘而去的样子。 主神并不在意世界之子这一时的疯癫,他知道,这人迟早会忘了那个任务员—— “时间拉到二十年后。” 他下达了指令,镜头便集中在了二十年后的洛笙身上。 她独自捧着一束鲜红的玫瑰花,站在墓园里。 前头的墓碑上没有照片,也没有名字,不知她在祭奠着谁。 墓园内的微风安静拂过她的鬓角,露出她已经有些岁月痕迹的眼角,只眼底的沉色比起二十年前更甚。 五官的棱角与眼前墓碑边角一般冰冷。 从她身上昂贵低调的穿戴,以及周身颇有些不近人情的威势里,不难猜到此刻的她已经具有相当的社会地位了。 她将手里的花放到面前这块墓碑上,哪怕知道这块墓地下空空荡荡,也不妨碍她对这白石碑自说自话: “他们都不记得你了。” 陈文宪说他从来没有过表妹,就连陈可音的父母都是因为本身生理有碍,在国内无牵无挂,所以双双跑到国外去打拼的。 连当年高中毕业照上,都没留下陈可音的身影,仿佛她只是洛笙自己臆想出来的,还有血有肉,有名有姓的人物。 她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自嘲地笑了笑,喃喃道: “我都快忘了你的声音了……” 开始遗忘一个人的标志,是从忘记她的声音起。 只是—— 明明是朵素百合一样的人,偏偏让她觉得只有这样浓烈的颜色能衬上。 也许正是这样矛盾的违和气质,才让洛笙能坚定相信,如此人物绝不是她能凭空想出来的。 她俯身将花放下,抬手用拇指摩挲了下那粗砺的墓碑表面,似是在问那从不存在的人,也似是在问自己: “……我还能来几次呢?” 在第几次之后,她就会彻底忘掉这个人呢? 主神见到这出乎意料的一幕,眼中出现稍许惊疑,即刻下令道:“上传第3928号世界之子相关资料。” 他倒是好奇,这人的精神力有多强,竟能强迫自己与世界规律相抗衡? 不多时,数据传达到了他脑内。 比那突出的精神力更优秀的,是两格十分突兀的情感值。 不论是象征正面情绪的红色那栏,还是象征负面情绪的蓝色那栏,通通都是满格。 这人心中有多深的爱,就有多深的恨。 主神蓦地低声笑出来:“能量达到动态平衡,世界即可达到稳定……原来如此!” 他说:“我要奖励这个任务员。” …… “宿主花白禾评分已生成——s级优秀,奖励‘情感清洗’权一次。” 花白禾所等的评分终于姗姗来迟地下达了。 别说是花白禾,连系统都被这史无前例的新手高分惊到了。 ——它以为自己一直以来吐槽的对象是个青铜,没想到是个王者? 花白禾倒是很淡定,问系统:“‘情感清洗’权是什么东西?” 系统耐心解释:“任务员经历的世界很多,为了更好地完成任务,避免让自己沉陷于任务世界,在‘情感清洗’之后,你所经历的事情,对你来说就像是别人的故事。” 花白禾懂了。 在系统询问她是否使用的时候,她慢慢地吐出两个字:“不用。” “什么时候开始正式的第一个世界?”她又问道。 系统想到她的成绩,觉得自己可以给她点额外的奖励。 听说别的组的新人在完成任务之后,都会看看之前那个世界的后续发展,它决定参考一下。 “上个世界你有没有什么不舍得的人或者东西,我可以——” 花白禾眼前一亮,打断道:“你可以把那件内衣带来给我???” 系统后半句慢慢吐出:“……让你再看一眼。” 花白禾:“……”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系统故作无事:“现在开始导入下个世界数据——” 二话不说,花白禾跟前景物一变,跟着就是大量的信息涌入她的脑海,以至于她只能闭眼接收。 至于别的—— 花白禾想,时间的力量总是出乎人意料的强大,洛笙早晚会忘了她的。 …… 这个世界的故事发生在古代背景。 命运之子姜窈是个高门大户的大小姐,自小就知书达理,温文尔雅,早早被宫中皇室看中,选为未来的太子妃。 太子也早已倾心于她,两人的婚事门当户对,不论对于国家,还是对双方家庭都十分有利。 姜窈从太子妃变成皇后中间,几乎不受什么波折。 太子上位之路也稳稳当当,没有兄弟觊-觎他的位置,在老皇帝驾崩之后,凭着立储的那道旨意,稳稳坐住了正殿那把龙椅。 新皇帝上位,留给他的是吏治清明,河清海晏的盛世—— 照理说这对恩爱的帝后本该顺遂一生。 然而,世事无常。 自从姜窈需要管理的内务,从太子的后院变作皇帝的后宫之后,她的温柔、宽容就成了她最大的弱点。 99.姐姐,双修吗(十五) 乖乖去补齐订阅啦~摸你小脑袋! 但比这侧头画面更醒目的, 是洛笙脸上发红的一片痕迹。 脸上有多白,那印子就有多红。 花白禾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一眨不眨地盯着洛笙侧脸上的痕迹,生怕自己这一下把眼前人体内刚关好的魔鬼又给放了出来。 ……她今晚实在是经不住更多折腾了。 洛笙慢慢从阴影里转过头来, 半敛着的眼皮子低低垂下来,因为脸上没什么表情,这沉默便越发使人难熬。 当她与花白禾受惊兔子般圆睁的双目对上时, 她毫不费力地读出了其间明明白白的恐惧。 ——可音在害怕她。 意识到这点之后,洛笙心中泛起丁点酸涩的意味, 反映到面上, 却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完全没在意脸上那点伤,反而是抬手摸了摸花白禾的脑袋,缓声问道: “做噩梦了吗?” 花白禾不太能摸准她这会儿的性情, 或者说, 自从洛笙在她面前展现出百合倾向之后,她就感觉自己看错了女主的人设, 此刻亦不敢点头, 也不敢摇头,仅仅是愣在那里。 洛笙心中苦涩更甚, 倾身凑过去,在她额间落下个轻轻的吻。 她说:“继续睡吧, 我在这儿。” 花白禾像是受到她那平静嗓音的蛊-惑般, 睫毛颤动着, 竟在她怀里慢慢跟着闭上了眼睛,呼吸逐渐变得平稳。 唯有系统直面了她的尿-性: “洛笙真是撩妹高手,软硬兼施,在一场疯狂之后突然给我来这么一下,我真是差点要爱上她了。” 花白禾在心中啧啧叹道。 系统诚恳地问道:“她和一个亿,你选哪个?” 花白禾顿时换了副嘴脸:“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说什么爱不爱的,幼稚!” 系统一方面满意于她的识时务,另一方面却又忍不住唾弃她,怼了她一张:【呵,女人.jpg】 花白禾非但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仿佛已经看到了任务完成后长着翅膀向自己飞来的一个亿,愉快地沉入了睡眠。 …… 次日。 花白禾猛地从床铺中坐了起来,却被腰间横亘的手臂一拦,差点又倒回被窝中。 回手撑了撑床,她低头的视线与身旁人姗姗睁开的目光对上,洛笙完全是一副懒洋洋的惺忪模样,只用眼神问她:去哪儿呢? 被她拦住去路的人咬了咬唇,而后十分坚定地对她说道:“昨天我没去陈叔陈姨那边,我得给他们回个电话。” 洛笙挑了下眉头,这才悠悠开口道:“就在这儿打吧。” 但是说完她并没有行动,仅仅是盯着花白禾看,看得花白禾一头雾水。 自从她被洛某人带回家之后,就彻底和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手机——说了再见,她的宝贝难道不是被这家伙藏起来了吗? 花白禾很茫然,但秉承着输人不输阵的原则,她也固执地与洛笙对瞪,努力把自己的眼睛睁的比对方更大。 洛笙看了她半天,终于妥协似的再度开了金口: “你亲我一下,我就把手机给你。” 说完她还意有所指地对花白禾扬了扬下巴。 花白禾还从来没见过送上门让人占便宜的,被这通操作震惊之余,她犹豫了一下,见到对方未改的姿态,最终还是低头在她唇上印了一下。 亲完之后她迅速跟系统强调:“不是我主动的!这是她要挟我的!” 系统并不想对这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行为说什么,只看着任务完成度独自内伤。 谁知洛笙得了花白禾的主动,面上却也没几分喜意,只扯了下唇角,深深对花白禾说了句:“为了他们,看来你是什么都肯做啊。” 说罢,她就翻身到另一侧,伸长手臂去床头柜里拿花白禾的手机。 花白禾看着她的背影:“……???” 不亲也不高兴,亲也不高兴,女人都这么难哄的吗? 但她很快就没工夫吐槽洛笙了。 因为刘芳接到她的电话之后,没等她说出昨晚未到的借口,在她的道歉刚出时,就语气很淡地接了句:“没事,你公司事多,姨知道。” 花白禾讪讪的,不知该怎么答。 她寄希望于接下来惯例留给刘芳的关怀时间,诸如询问陈可音的上班状况,一日三餐的内容,但今天这部分内容也只由沉默来填充。 花白禾立刻就意识到洛笙在这其中的‘功劳’,她的视线刚投向身旁那个听着通话外放的人,刘芳却转移了话题,关怀起了她的终身大事: “可音现在操心事业是好的,但公司来来去去那么多男同事,有什么看上的,也可以进一步发展看看,不然每次哥嫂打电话来问你的近况,姨这边也交代不过去啊。” 花白禾用往常那套‘先立业再成家’糊弄过去,而后听见刘芳淡淡反问道:“是吗?” “姨?”她疑惑地喊了一声,继而自以为弄懂了对方的意思,打包票道:“是不是我爸妈那边为难你了?没关系,我今晚就给他们回电话,您平时为表哥已经操碎了心,他们自己不管我,怎么还给您加压力了呢?” 惯常的贴心话,这次却没让刘芳高兴起来。 尤其是听见陈可音提到自己亲儿子的时候,她甚至觉得有些刺耳,跟着回忆起了,往常在生活里,可音好像也是这样,三句不离表哥的。 之前那些并未注意的细节,在心底怀疑的种子生出之后,便尽数化作浇灌的养料。 刘芳接了她的话茬:“我确实替文宪的婚事操碎了心,但小洛昨天却跟我提了要跟他分开的意思。” “可音,你也是从小跟着你表哥一块儿长大的,你也不想他孤独终老吧?” 花白禾被动地往下接:“当然了,姨,笙笙那边我会帮忙——” 刘芳打断道:“你想帮忙的话,以后就离你表哥远一点,省的其他不知道你们关系的人,误会了你表哥。” “我和你陈叔从小也待你不薄,平生也就这么个望子成龙的心愿,可音,你这么聪明,能懂姨的意思吗?” “当然,你以后照常上门是没关系的,我和你陈叔毕竟答应了你爸妈,只是时间上尽量和你表哥错一错,可以吗?” 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尖刀,扎进了拿着电话的那人胸口。 她脸色一分分变白,嘴唇蠕动半晌,终究半个字都抖不出,眼中氤氲出朦胧的雾气。 花白禾的这幅模样,看得洛笙心痛至极,她忍不住抬手环上这人细细的腰身,将自己的脸贴在对方肚子上。 一滴微凉‘啪嗒’落在洛笙的脸上。 洛笙听见她颤着嗓音回答道:“姨,我……我知道了……” 话音里染着十足的绝望。 那一刻,洛笙心痛到了极点,然而心底嫉-妒的火焰却终于被那泪水浇熄了稍许,她起身将手机从花白禾的掌心里挪开,半抱着她,亲上她的面颊,吻去她的泪,安抚似的低语: “别难过,我会一直陪着你,哪怕所有人都离开你,我也会陪着你,好不好?” …… “好——”花白禾在内心对系统感慨道:“变-态啊。” 系统正被眼前脱-肛的剧情所惊,恰听见花白禾又冒出一句: “……我可太喜欢了。” 系统:“……” 然后它就眼睁睁看着哭得梨花带泪的花白禾,戏路无缝衔接,推开了身上的洛笙,对她歇斯底里地吼道: “所有人都离开我?这一切不都是拜你所赐吗!”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被你这样对待?” “你知不知道,陈叔陈姨从小把我带大,这是我第二个家啊……你为什么要毁掉我的家庭,毁掉我的人生?” “洛笙,你告诉我啊!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 眼前的人哭的十分伤心,像只被折断羽翼离群的大雁,彷徨地徘徊在沙洲里,凄厉地对离去的同伴呼唤着,却再也跟不上队伍。 洛笙紧紧抱着她,任她泄愤似的抬手敲在自己身上,呢喃道:“是我错了,对不起,你很好,你什么都没做错。” 就是因为太好了,好得想让她将这人藏起来,谁都不给看。 洛笙唾弃于自己的阴暗,却在那一刻意识到自己对陈可音的爱究竟深到了何等地步。 紧接着,她身上发生了一些变化。 花白禾无法挣脱她的桎梏,没法抬头看她头顶的进度条,却被系统悚然一惊的声音提醒:“任务进度涨了百分之五!” 花白禾:“啊?” 系统比她更懵:“什么情况?只有陈文宪这个命定的另一半,才能推动洛笙的情感进度,为什么现在又涨了五点?” 花白禾凝思几秒,一副‘洛笙怕不是个变态”的语气,试探地问道:“难道是因为刚才那顿爱的小拳拳?” 系统听出了她语气里的跃跃欲试,一时间竟然奢侈地同情起了命运之子。 它沉默了一会儿,终究留了她两个字“稳住”,然后就切断了她这边的任务跟进,回到主神大厅去了。 …… 花白禾在等待系统回归的期间也没闲着。 悲痛过度哭晕之后,醒来后的她开始了宁死不屈的抵抗,开始了绝食。 洛笙用尽办法没能给她喂进去一口饭,哪怕是用上了在床上的那些手段。 最终,洛笙看着她被自己折腾到苍白的唇色,气的脸都黑了,对花白禾抛下一句: “我知道你现在不想见到我,我给你一晚上的时间冷静,从明天开始,你可以认真考虑要不要答应我的追求。” 花白禾对她的回答是,抽过身侧的枕头朝她脸上扔。 洛笙好脾气地接住了,放到了床尾,看了看她倔强地闭着眼不肯看自己的样子,在心中叹了一口气,转身出了房间。 花白禾回味了一下刚才游戏后的余韵,看了看自己仍被拷在床头的左手,目光飘到了另一侧的床头柜上。 三个小时后—— 外卖小王接到了他这辈子最难完成的一个单。 备注上写着: “望京花园a栋301靠南窗户,麻烦来个身手利索的,沿着旁边水管道上来,窗户开的直接进,等客人吃完再原路返回,切记!不要发出动静!被我对象发现就完了!办不到就给差评!” 外卖小王:“……???”请问你找的到底是什么魔鬼对象? 之后的日子里,皇帝更是常常宿在长乐殿,入夜之后寝殿内室不留人,听守夜的浣溪说,轮到她值班时,里头的灯通常亮到三更天才灭下。 听完这个消息,花白禾十分努力地控制住了自己脸上的失望情绪,转身往殿外走去,准备去领这个月的俸禄。 系统最近乐见她吃瘪:“我就说嘛,姜窈没道理看上你,也许她之前就是新世界门没打开呢?” 说不准她和皇帝之间的肌肤之亲,就在发乎情、止乎礼的地步。 花白禾很沮丧:“塑料主仆情。” 系统假模假样地安慰她:“没关系,等十个任务完成之后,你拿着一个亿的奖励,要什么样的对象——” 花白禾很忧愁地打断了它: “连听墙角的机会都不给我,我这辈子还没听过现场版。” 她说:“我是真的很失望。” 没等系统‘呸’她一脸,近处忽而传来个无比谄媚的声音:“这不是清嘉姑姑嘛!” 花白禾方走出长乐殿,循声望去,来人正是内务府大总管,江德胜。 …… 这内务府总管看着年纪不大,面上白净,眉目甚至有几分秀意。 见花白禾看来,他走近两步,礼貌性地躬了躬身子,笑出三分亲近:“清嘉姑姑,好些日子不见,前些天让送来长乐殿的江南新料子,皇后娘娘可喜欢?” 花白禾适时作出几分惊奇:“娘娘嘱意留了几匹,余下便分发到各宫了——江总管可是大忙人,今儿怎么想起来长乐殿了?” 江德胜顿时笑了笑:“清嘉姑姑这是哪儿的话,娘娘身为六宫之主,管理后宫内务,我平日里就算再忙也该来请安的。” “这不正赶上圣上登基第一回秋选,太后吩咐了,让把储秀宫一应老旧物件全得换新,图个好气象,我这立刻就来问娘娘,长乐殿可有需要翻修、清换的物件,这便让下头的孩儿们仔细着办了。” 花白禾皮笑肉不笑地听着,总结了一下这通扯屁的精髓—— 江德胜,内务府总管,奉太后旨意来要钱。 她本是个性子冷淡的人,对旁人说话也不冷不热的,正是这样,难得的微笑方显得格外难得:“我这便去通传一声——江总管来的倒是巧,再过一刻钟娘娘便要午憩了。” 江德胜见她折返,笑眯眯地准备等着,知道她今日该领俸禄,还多卖了她个人情,让身边的小太监一会儿亲自帮她跑趟腿儿。 两人你好我好地虚伪了一通,花白禾转过身之后脸上就出现几分若有所思。 这江得胜可是个了不得的人物,日后要升为皇帝身边的秉笔太监,后来也成了嘉妃上位的得力助手。 俗话说的好,宫斗有两大必胜辅助,太监和太医缺一不可。 花白禾决定哪天探探这个江德胜的底,想个办法将他挖到皇后这边的阵营。 …… 然而比挖嘉妃助手的时机先到的,是嘉妃的妹妹。 转眼就要到秀女面圣的时候,在此之前,姜窈却忽然决定在后花园设宴,邀请这些即将与她共享丈夫的女人们。 来参加皇后宴会的各地秀女,都是经过精挑细选送入宫来的,而兵部侍郎家的小女,沈青玉,正在其中。 这个世界如今所处的朝代,叫做大雍王朝,从圣祖开始就重文轻武,兵部在六部当中地位不尴不尬,在众多公卿门第出来的女儿中,沈青玉一点儿也不突出。 从系统给的资料当中,花白禾大概了解到,这是个实心眼的姑娘。 沈青玉人如其名,相貌如美玉,却没有与这美貌相匹配的心计,就从花白禾出门做事刻意路过储秀宫的时候,十回有三回都见到她被人孤立、针对的样子。 沈青玉将来会被人戏耍,弄脏面圣那日的新衣裳,因为在大殿上过于担忧自己的前程,反倒显得格外拘谨、放不开,皇上根本没让她抬头,第一轮就被刷下去了。 而后她该被分到各殿里从底层做起—— 但长乐殿的浣溪姑姑拒绝了她。 以至于后来她被分到一个低位分的宫人身边,主子做错了事拿她顶罪,就这么白白没了命。 花白禾一边利索地将长乐殿的宫人在御花园指示地团团转,一边跟系统感慨:“我怎么觉得这故事特别像是沈青玉死了,她姐进来给她报仇啊?” 系统:“从世界整体进程而言,这不是不可能——” 花白禾顺势接了一句:“所以,只要能够留下沈青玉,也就相当于从源头上断绝了嘉妃进宫的可能性?” 甚至,要是和沈青玉搞好关系,说不定她还会被拉拢到皇后这边来。 三言两语间,花白禾心底已经有了决定。 她算了算时辰,觉得差不多到了那些秀女过来的时候,准备去看看御花园的来路上看看。 园子外头有个挖出来的人工湖,平日里灌溉用的也是直接引的湖水,湖水很深,有阳光的时候景色相当棒。 花白禾在脑海里跟系统感慨一句:“接下来让我们参观一下宫斗戏害人的第一场景,大型湖泊,非常适合——”推人下水。 话还没说完,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有人落水了!” 花白禾收了收音:“看,就是这样。” 下一秒,更多的呼喊声传来:“青玉!救命啊青玉掉下去了!” “有秀女落水了!” 花白禾周身的闲适气息悚然一收,提着裙摆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在储秀宫教养嬷嬷跟着喊人的时候,先于近处御花园的侍卫,干脆利落地蹦跳入水! “我靠这戏怎么跟说好的不一样?为什么沈青玉又多了个被人害的地方啊,她是柯南吗她——” 花白禾睁开眼睛努力在水里沉浮,找那个落水的人。 却没算好自己身上那些厚重的衣服,像个裹住她的厚重龟壳,让她努力挥舞了半天手臂,最终咸鱼般地沉了下去。 她再顾不上吐槽沈青玉,在沉沉的水里吐出了一堆气泡。 …… 御花园内。 浣溪着急忙慌地跑到喝着茶的姜窈面前:“娘娘!不好了娘娘!有秀女落水了!” 姜窈脸上果然出现几分担忧,作势要起身:“情况如何?救上来了吗?” 浣溪使劲喘了一口气:“清嘉跳下去救人了!却半天没上来!侍卫现在已经把秀女拉上来了,正在救清嘉!” ‘叮——’地一声! 姜窈手中只此一个的琉璃青玉杯摔得粉碎。 她面上表情尽收,一副山雨欲来的沉郁,话都不再说一句,往御花园外赶去。 半个时辰后。 花白禾悠悠醒转,对上了一双黑沉沉的眼睛。 她立刻又闭上了眼睛。 假的!这是做梦! 为什么那么温和的皇后会露出这么恐怖的表情啊,简直让她这只小猫咪害怕到想跳上衣柜好吗! “醒了?知道自己丢人了,无颜面对本宫?”姜窈坐在床旁的椅子上,慢条斯理地喝着茶,脸上重舒展开的笑意,跟着渗进嗓音里。 花白禾尴尬地开口:“奴才——” 旁边的浣溪跟着接茬:“清嘉你快吓死我了!不会水你干嘛往下跳啊!害得娘娘都跟着担心了一下午,你以前也不是这么莽撞的人啊!” 花白禾:“我——” 姜窈:“怎么?你还有话说?” 她乖乖认怂:“奴才知道错了,当时也是听见有人落水,脑子一热,想着救人要紧。” 姜窈喝茶的动作顿了顿,眸光扫得她皮子跟着一紧。 就在花白禾以为她要说什么的时候,姜窈只是低头喝完了手里的那杯茶,吩咐了她一句好好休息,然后就离开了。 …… 当晚。 花白禾被浣溪灌了碗姜茶,自觉没大碍,去给姜窈值夜。 然后她就被皇后娘娘喊进了内殿。 床前居然多了一副桌椅,上面整整齐齐放着文房四宝,她一头雾水:“娘娘,您不歇息了吗?” 姜窈刚卸了妆面,慢慢朝她走来,淡淡道:“那是留给你的。” 花白禾:“……”大半夜教我认字,什么情怀? 姜窈着金色丝绸睡衣,一步步走近,开口便是一句:“本宫不喜欢身边人未经同意,擅自涉险,今夜先教你‘惜命’二字如何写,然后——” 她拖了拖语调。 花白禾:然后? “你给本宫抄五百遍。”姜窈续道。 花白禾:……??? 姜窈看出了她脸上的错愕,脸上表情缓了缓,惯常的温和笑意重漫了上来,将那片黑色眸子缀得发亮: “当然,本宫也会陪着你学习。” 花白禾正想说这怎么好意思,哪有奴才被罚连累主子的。 话还没出口,她听见姜窈笑着说了四个字: “衣裳脱了。” 花白禾顿时惊恐:“完了系统!我脑子里进的水还没倒出来!你快帮我检查!”为什么她忽然听不清皇后的话了? 她的表情恍惚又迟钝:“啊……?” 姜窈对她笑的和颜悦色,话语却半点不客气:“又要本宫重复第二遍吗?” 她盯着花白禾的眼睛,一字一顿,口齿清晰: “衣裳,脱了。” 花白禾:“……” 这位娘娘,我读书少,你别骗我—— 罚抄需要脱衣服的吗! 它刚降落到空间内,就听到一个温柔的女声:“欢迎回到主神空间,1000286。” 情感调解系统是主神近年来拓展出的新部门,与炮灰生存系统、反派重生复仇系统、绿帽系统等等一系列新的系统同批生产出来,所以编号十分靠后。 它点了点头,在原地化作一个身形俊美的青年。 他有着秀气的黑色软发,穿着一身深蓝色的西装,往前走的同时,从太阳穴的位置分出一缕细细的金线,往头顶无尽的纯白上空飞去:“第3928号新手村数据出现错误,记录文件已上传,申请主系统介入判定。” 那女声是固有的温柔:“文件已接收,主系统下载成功,请稍等。” 他只得停下往主神办公室而去的步伐,遥遥地等在原地,旁边时不时有别的系统路过,相识的还问上一句:“哟,你这么快回来了?小炮儿几个负责的新人事多的很,小绿手头的那个尽管熟练,但这一次任务也都还没完成呢。” 他不想让同伴质疑自己的能力,对这类关爱统一回了个表情:笑而不语。 与此同时。 主系统所在处,一道机械的声音响起:“1000286号上传文件已下载,确定3928号新手村命运之子波动数据有误,申请扫描该世界。” 旁边正歇着一个手抵额头、闭目养神的男人,听到这话,他表情毫无反应,只动了动嘴皮子:“通过。” 紧接着,主系统再次发出声音:“世界运行正常。” 那男人这才慢慢掀开了眼皮,自言自语道:“3928号新手村……嗯?” 他的瞳孔深处出现无数数据交杂的漩涡,不断地旋转,紧接着他拉长语调轻哼一声:“挺巧啊——” “是否申请该世界数据解析?”主系统问道。 “不必了,告诉1000286,数据无误,让它按原定计划完成任务。” …… 现实世界里。 洛笙刚从花白禾的房间内离开,就接到了陈文宪的视频通话请求。 一看到那张脸,洛笙就会想起陈可音为了这人宁死不屈的模样,于是她抬手按了挂断。 但是那边的人显然很坚持,一次又一次,直到洛笙终于不耐烦,给他回了个电话: “有什么事情,长话短说,我该休息了。” 清冷冷的声音从话筒里传过去,抵达了陈文宪的耳中,让聆听了亲母爱的教育一晚上的他心头更是委屈: “笙笙,你别这样。” 他说:“你上次跟我提过不考虑结婚的事情之后,我没再给你压力,今晚在爸妈面前也没说这个,以后约会也想试着去配合你的时间,你还要生气到什么时候?” 洛笙站在书房窗边,看着外面黑黢黢一片,木着脸答道: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上次我说的应该是:我既不考虑与你结婚,更不打算继续这段恋情。” “说实话,今晚收到你父母的邀约我很意外,但我已经跟陈姨明确表达了我的意愿。” 顿了顿,她飞快地往下接道:“如果我以上的表达都还算委婉,那么我不介意替你翻译的直接些——陈文宪,我已经跟你分手了。” 而且这件事就发生在三天前。 陈文宪充分表达出了自己的困惑:“为什么啊?我们一直都好好的不是吗?都马上要结婚了你跟我说分手?笙笙,别闹了。” 最后一句语气蓦然降低,捎着恳求意味。 洛笙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她耐心有限,并不打算跟这么个装傻的人继续聊下去,正想挂电话,又听见陈文宪说出一句: “你们女生都这么莫名其妙的吗?你突然跟我分手,妈今晚又突然让我离可音远一点,你们都怎么了?” 洛笙听见他提及那个名字,以及对与陈可音保持距离的不情愿,心底刚灭下去的那股邪火又蹿了起来: “莫名其妙?我跟你在一起这么长时间,我喜不喜欢你,你心底没数吗?” 说完,她没给陈文宪拾起破碎尊严再粘好的机会,语气不悦地补道:“至于可音,我也建议你离她远些。” “因为我讨厌别人碰我的东西——” “和我的人。” …… 陈文宪经历了他人生中最为荒诞的一晚。 但不论是他的母亲、他的表妹,还是他昔日的恋人,谁都没工夫深手给他接一片片碎裂的玻璃心。 刘芳只顾着生气,花白禾忙着卸载外卖软件毁尸灭迹,而洛笙…… 她原本打算就这样在书房睡一晚,不去管那个跟自己犯倔的小家伙。 然而只要她一上眼,就是陈可音那副又倔强又绝望的模样,折磨得她翻来覆去无法入睡,甚至不自觉地在想: 从小到大,一顿饭都没缺过的人,今晚空着肚子一晚上,会不会难受? 只要一想到陈可音皱着眉头忍胃痛的样子,洛笙心底就一阵阵作痛。 最终,她撑着脑袋在书房坐了许久,在满室寂静里,慢慢做下了一个决定。 此刻距离花白禾点外卖,已经过去了十五分钟。 …… ‘咔嚓’一声,房间门锁被拧开。 花白禾吓得差点魂飞魄散,急忙把手机往枕头底下一塞,梗着脖子作出‘有本事就饿死我’的倔驴样。 洛笙甫一进来,见到的就是对方紧紧闭着眼睛,像个即将慷慨赴死的义士,对自己展露最后的骄傲。 这一幕有些刺目,她们俩本不用走到这样互相憎恨的地步。 洛笙走到床边,见到花白禾仍被拷在床头的那只手,素白的手腕上已经有了微红的印记,哪怕上头垫了一层软毛巾。 ——可见她在自己离开后挣得多厉害。 洛笙左胸口又泛上来点点疼痛了,她在床沿边坐下,本意是想帮花白禾捋一捋耳边的头发,却摸到一手的冷汗,不由关切问道: “怎么了?是不是饿的肚子不舒服?” 100.姐姐,双修吗(十六) 乖乖去补齐订阅啦~摸你小脑袋!  自皇帝刘冶离开后的第二天, 朝中事宜就全权交给了内阁处置, 紧急的文件便会被印上加急的章送完前线,剩下的事务,需要批复的, 因无太子, 则由太后和皇后共管一方御印。 白天姜窈得应付朝中各方势力, 偶尔遇上太后固执专权的地方, 她也得打起心神应对, 晚上还要听内务府报上来的,关于秋菊宴一应事宜的筹备工作。 长乐殿的烛火常常一亮就是整夜。 殿内的下人们跟着忙碌到脚不沾地, 可即使如此,也没妨碍到他们八卦的心思。 太监甲:“听说了吗?近些日子,清嘉姑姑不知做错了什么事情,娘娘连正殿的门都不让她进呢。” 宫女乙:“清嘉姑姑一向做事妥协, 老实本分,也不知是做了什么事情惹的皇后娘娘大怒。” 太监丙凑了过来:“我听说啊, 是她擅自勾结了储秀宫的主儿,吃里扒外。” 宫女乙平常跟着清嘉做事,也受过她恩惠, 顿时开口:“别瞎说, 清嘉姑姑对娘娘一心一意, 听说她当年进王府时, 就是因为救过娘娘一命。” 两个小太监顿时回道:“你怎么就知道了?指不定是储秀宫那位给了她什么不得了的好处呢?” 宫女乙还想反驳, 冷不防旁边传来一句:“你们都没事儿做了吗?” 他们一回头, 正见到浣溪手里托着个盘子,冷冷看了过来:“娘娘待清嘉如何,也是你们能议论的,我看你们是舌头生的太长了吧?要不要我替你们拔了?” 几人顿时吓得一激灵,赶紧跪了下来:“浣溪姑姑饶命!我们再也不敢了!” “赶紧滚去做事,再让我发现你们躲懒,仔细你们这一身皮。”浣溪因手中还有事,没空与他们计较,骂完就走进了旁边的院子里。 …… 花白禾正在里头帮她核对秋菊宴要请进宫中的王公大臣花名录,旁边桌上还放着其他浣溪忙不过来的杂事。 浣溪刚一进门,脸就苦了下来:“你倒是哪里惹了娘娘,赶紧去认错啊,我这会儿总算知道你平日里有多少事要忙了,昨儿奉命去库房清点东西,那往常都是你负责的,我什么都不知道,饿了一天还没点完。” 说完她又求道:“好清嘉,你快同情一下姐妹我!” 花白禾其实也没猜出来姜窈生气的理由是什么,不过这样她也不用继续纠结重生的姜窈要做什么,只顾注意着自己的任务就行,平日还能落个清净。 她笑着用手里的册子轻轻拍了下浣溪的脑袋,又将本子递给她:“娘娘有意锻炼你,你应当高兴才是,哪有你这么不求上进的贴身宫女?拿去,名册我对完了,没有错漏。” “至于娘娘那儿,你也看到了,哪怕守夜的是我,清早她也是让你进屋伺候的,我何必上赶着招她的眼,你若有事要我帮忙,吩咐一声便是了。” 浣溪接过她手头的册子,转手就放到了一旁,从自己拿来的托盘里取出了一封涂着火漆的信,对她神秘地眨了眨眼睛: “当当~我帮你争取到了一个去跟娘娘认错的机会。” 花白禾扬了扬下巴,显然不是很相信她能给自己支出什么好招。 浣溪高高兴兴地说道:“大军已开拔两月有余,姜小王爷此次被圣上钦点随军,这是他送入宫中的第一封家书,以娘娘对姜小王爷的感情,你若是将这个亲自——” “停。”花白禾从听见‘姜小王爷’这四个字起,就有了个相当不好的预感。 上次就是这个人,害得她大晚上在美人作陪的情况下,只能干巴巴念了一晚上的理论教学。 花白禾说:“这个好消息,还是你去送吧,娘娘若是发现送的人是我,说不定原本的好心情都没了。” 浣溪脸上的高兴立刻没了。 她本也长的小家碧玉,拉着花白禾的衣袖晃了晃,此刻又放软了声音去求她,立刻让这朵没节操的花举手投降: “好好好,行,东西放下,你麻利儿做事去,娘娘那头还等着呢。” …… 是夜。 花白禾怀中揣着姜镇海传入宫中的家书,加了一份恰好午后又传入宫中的皇帝家书,接过浣溪手中的毛巾等物,乖巧地等在殿外,等着皇后从澡池里出来,好近身伺候。 姜窈最近被宫中事物烦扰,今儿下午又陪着太后去庄子里泡温泉,也就趁着晚上这会儿功夫能跟着放松一段时间。 所以花白禾等了许久,里头才传来姜窈唤人的声响,带了些餍足的懒意,听得花白禾都有点发酥。 她恭敬地推开门,反手关上之后,放轻脚步往里走去,视线只看着脚下的地面。 坐在硕大浴池中的女人正舒服地闭着眼睛靠在边缘,脑袋微微往后仰,听见来人的细微动静,轻声道: “浣溪,帮本宫捏捏肩。” 花白禾半蹲下-身子,抬手捏上那肩膀的时候,低头便看到那漂亮的锁骨线条。 还有雾气蒸腾的水面上虚虚飘浮着的紫红色玫瑰花瓣,合着渺渺雾气,将水底下藏着的颜色遮了八分。 她规矩地只扫了一眼,就专注眼前的工作。 谁知姜窈感知到第一下的力度之后,却蓦地从慵懒的状态里睁开了眼睛,脑袋微偏了一下,见到放在自己肩上的那只手,情绪不明地问了句: “是你?” 未等花白禾开口,她却像是已然得了答案,重又闭上眼睛:“出去。” 花白禾陡然遭了嫌弃,脸上也没有半点委屈和不忿,像个最标准的奴仆,从衣兜里摸出一封信件,往姜窈的跟前递了递,垂眸道: “娘娘,这儿是皇上和姜小王爷命人传入宫的家书……奴才斗胆惊扰了娘娘,这便退下了。” 姜窈听到家书‘二字’,顿时就知道了是浣溪将这个伺候机会让给了花白禾—— 但,此时她却不想计较了。 “慢着。” 姜窈转了个身,面向她的同时从浴池中伸出了手,花白禾愣了一下,才将信件递给了她,还不忘先用软毛巾沾去她掌心的湿润。 姜窈半阖着眼眸,脸上看不出喜怒,却依旧美得令人心惊,眼尾仿佛自带颜色,浅浅没下的弧度,好似被人用细毛笔蘸了墨,在她眼尾绘出的线。 她无名指和尾指夹着皇帝的那封信,选择了先拆姜镇海的那一封。 一目十行地阅完后,她脸上蓦地绽开一个笑容,笑得风华绝代,继而目光落在了花白禾的身上。 然后尾指轻轻一松,那封刘冶寄回的信件就这样轻飘飘地落进了温泉水中,热气腾腾的水很快将信件整封浸湿,毫无疑问,里头的墨字也会很快变得模糊。 花白禾颇有些惊诧地抬了抬头:“娘娘……?” 手、手滑了吗? 姜窈略眯了眯眼睛,薄唇轻启,对她说了两个字,“过来。” 花白禾一头雾水地靠近,结果衣领就被姜窈抬手用食指勾住,弯曲着指头往下拉了拉,霎时间她就因为重心不稳,以至半边膝盖抵在地面上,一手撑着浸染水渍的地砖,猝然近距离对上姜窈的目光。 姜窈就保持着这样的动作,不紧不慢地开口道: “你猜,本宫冷落你这几个月,是因为什么?” 花白禾努力不去看她锁骨下那片牛奶般的皮肤,稍稍转开脑袋:“奴才愚钝,猜不出来。” 姜窈唇边即刻扬了扬,眼眸里的光却冷了下来。 “愚钝?”她说:“有本宫珠玉在前,竟还敢去招惹静嫔,本宫看你不是愚钝,是狗胆包天。” 花白禾陡然睁大了眼睛,像是不明白皇后说的是什么,但低头认错却是一流: “娘娘明鉴,奴才……不敢。” “是不敢招惹静嫔,还是——不敢肖想我?”姜窈顺着问道。 花白禾只能硬着头皮,睁大眼睛立刻跪好,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说不敢触怒皇威,又表了一番作为奴才的忠心,发誓自己只忠诚于皇后。 姜窈冷冷淡淡地听着,从她话中挑出几个字:“对本宫唯命是从?” 花白禾立刻应是。 姜窈意味不明地轻哼了一声,随即却变了脸色,原本只一指勾着她的衣服,现在却多加了几根,拽住她的衣领将她往水池里一拉! “扑通”一声! 温热的水花四溅,花白禾猝不及防栽进里头,好不容易狼狈地站起来,咳得惊天动地:“咳咳……娘、娘娘……” 姜窈却已欺身上前,抬手拨开她湿淋淋的头发,看着水珠从她的眼睫上滑落,顺着脸颊往下流淌,慢慢道:“既是如此,本宫命令你,从今夜开始取悦我。” 花白禾:“……???” “奴才惶恐!娘娘饶命!奴才不敢对您、不敢对皇上的——” 姜窈眼皮子掀了掀,启唇打断了她的话:“皇上?” “谁告诉你,我是他的?” 在花白禾呆滞的刹那,姜窈已扯过她的手,似是要让她亲手摸到真相一般,朝水底下探去—— 它点了点头,在原地化作一个身形俊美的青年。 他有着秀气的黑色软发,穿着一身深蓝色的西装,往前走的同时,从太阳穴的位置分出一缕细细的金线,往头顶无尽的纯白上空飞去:“第3928号新手村数据出现错误,记录文件已上传,申请主系统介入判定。” 那女声是固有的温柔:“文件已接收,主系统下载成功,请稍等。” 他只得停下往主神办公室而去的步伐,遥遥地等在原地,旁边时不时有别的系统路过,相识的还问上一句:“哟,你这么快回来了?小炮儿几个负责的新人事多的很,小绿手头的那个尽管熟练,但这一次任务也都还没完成呢。” 他不想让同伴质疑自己的能力,对这类关爱统一回了个表情:笑而不语。 与此同时。 主系统所在处,一道机械的声音响起:“1000286号上传文件已下载,确定3928号新手村命运之子波动数据有误,申请扫描该世界。” 旁边正歇着一个手抵额头、闭目养神的男人,听到这话,他表情毫无反应,只动了动嘴皮子:“通过。” 紧接着,主系统再次发出声音:“世界运行正常。” 那男人这才慢慢掀开了眼皮,自言自语道:“3928号新手村……嗯?” 他的瞳孔深处出现无数数据交杂的漩涡,不断地旋转,紧接着他拉长语调轻哼一声:“挺巧啊——” “是否申请该世界数据解析?”主系统问道。 “不必了,告诉1000286,数据无误,让它按原定计划完成任务。” …… 现实世界里。 洛笙刚从花白禾的房间内离开,就接到了陈文宪的视频通话请求。 一看到那张脸,洛笙就会想起陈可音为了这人宁死不屈的模样,于是她抬手按了挂断。 但是那边的人显然很坚持,一次又一次,直到洛笙终于不耐烦,给他回了个电话: “有什么事情,长话短说,我该休息了。” 清冷冷的声音从话筒里传过去,抵达了陈文宪的耳中,让聆听了亲母爱的教育一晚上的他心头更是委屈: “笙笙,你别这样。” 他说:“你上次跟我提过不考虑结婚的事情之后,我没再给你压力,今晚在爸妈面前也没说这个,以后约会也想试着去配合你的时间,你还要生气到什么时候?” 洛笙站在书房窗边,看着外面黑黢黢一片,木着脸答道: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上次我说的应该是:我既不考虑与你结婚,更不打算继续这段恋情。” “说实话,今晚收到你父母的邀约我很意外,但我已经跟陈姨明确表达了我的意愿。” 顿了顿,她飞快地往下接道:“如果我以上的表达都还算委婉,那么我不介意替你翻译的直接些——陈文宪,我已经跟你分手了。” 而且这件事就发生在三天前。 陈文宪充分表达出了自己的困惑:“为什么啊?我们一直都好好的不是吗?都马上要结婚了你跟我说分手?笙笙,别闹了。” 最后一句语气蓦然降低,捎着恳求意味。 洛笙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她耐心有限,并不打算跟这么个装傻的人继续聊下去,正想挂电话,又听见陈文宪说出一句: “你们女生都这么莫名其妙的吗?你突然跟我分手,妈今晚又突然让我离可音远一点,你们都怎么了?” 洛笙听见他提及那个名字,以及对与陈可音保持距离的不情愿,心底刚灭下去的那股邪火又蹿了起来: “莫名其妙?我跟你在一起这么长时间,我喜不喜欢你,你心底没数吗?” 说完,她没给陈文宪拾起破碎尊严再粘好的机会,语气不悦地补道:“至于可音,我也建议你离她远些。” “因为我讨厌别人碰我的东西——” “和我的人。” …… 陈文宪经历了他人生中最为荒诞的一晚。 但不论是他的母亲、他的表妹,还是他昔日的恋人,谁都没工夫深手给他接一片片碎裂的玻璃心。 刘芳只顾着生气,花白禾忙着卸载外卖软件毁尸灭迹,而洛笙…… 她原本打算就这样在书房睡一晚,不去管那个跟自己犯倔的小家伙。 然而只要她一上眼,就是陈可音那副又倔强又绝望的模样,折磨得她翻来覆去无法入睡,甚至不自觉地在想: 从小到大,一顿饭都没缺过的人,今晚空着肚子一晚上,会不会难受? 只要一想到陈可音皱着眉头忍胃痛的样子,洛笙心底就一阵阵作痛。 最终,她撑着脑袋在书房坐了许久,在满室寂静里,慢慢做下了一个决定。 此刻距离花白禾点外卖,已经过去了十五分钟。 …… ‘咔嚓’一声,房间门锁被拧开。 花白禾吓得差点魂飞魄散,急忙把手机往枕头底下一塞,梗着脖子作出‘有本事就饿死我’的倔驴样。 洛笙甫一进来,见到的就是对方紧紧闭着眼睛,像个即将慷慨赴死的义士,对自己展露最后的骄傲。 这一幕有些刺目,她们俩本不用走到这样互相憎恨的地步。 洛笙走到床边,见到花白禾仍被拷在床头的那只手,素白的手腕上已经有了微红的印记,哪怕上头垫了一层软毛巾。 ——可见她在自己离开后挣得多厉害。 洛笙左胸口又泛上来点点疼痛了,她在床沿边坐下,本意是想帮花白禾捋一捋耳边的头发,却摸到一手的冷汗,不由关切问道: “怎么了?是不是饿的肚子不舒服?” 花白禾依然闭着眼睛,只在心底恨恨道:进屋不敲门,还不都是被你吓得! 然而洛笙听不见她的腹-诽,见到她如此模样,更是坚定了自己刚才的决定,开口便叹道:“可音,我放你回家,你别跟我置气了,好么?” 听见她这话,花白禾立时睁开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刚点了外卖就卸载软件,连商家和骑手的电话都没记住,如今退订无门,洛笙居然要赶她走??? 世间竟有如此冷酷无情的女人! 瞧见花白禾眼底的诧异,洛笙知道她不相信,从身上摸出一把钥匙,抬手就要去释放花白禾的手腕。 却听她大声道:“等等!” 洛笙顺着她的意思停了动作,疑惑地低头去看她。 花白禾自知失言,只能努力往回找补,对上她的视线,哪怕露出不信任的神情,声音也下意识矮了下去:“你没骗我吧?不会以后又突然把我骗回家里,然后……” 然后欲擒故纵地拉着人家嗯嗯又啊啊。 那她可太害羞了! 洛笙瞧见她的怯意,想起她以前阳光开朗的样子,总有种自己亲手将光熄灭的负罪感,出口的话更温柔了: “不会,你不喜欢,我就再不碰你了,行吗?” 花白禾:“……!!!” 那怎么行! 新世界的大门才刚打开啊,你居然舍得这么把它关上??? 我们还有那么多的姿势没有尝试过啊! 如今的花白禾内心俨然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状态,仿佛老师见到拿到及格分就心满意足,从此不思进取的学生。 她绝望地听着洛笙解开自己手腕上的束缚,‘咔哒’一声响—— 那是性-福跟她说再见的声音。 洛笙看着像是想再亲亲她,但最终还是忍住了这冲动,只怜惜地替她揉了揉手腕,低声说道:“明天我去接你下班。” 她知道这份工作对花白禾的重要性,所以很确定她不会突然离职,哪怕离开这城市也了无依靠。 花白禾做出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表情。 她在祭奠自己失去的幸福生活。 正当洛笙想说点什么安慰她的时候—— 花白禾忽然惊坐起,一把推开她,拖鞋都忘了穿,像是逃离魔窟那样,飞快蹿出了房间。 赶紧拦住外卖小哥!说不定这会儿人家已经开始爬墙了! 洛笙看着她迫不及待逃离的背影,眼底眸色一暗,只得对自己说道: 没关系,我们来、日、方、长。 洛笙以为她是很喜欢这个,刚才下楼去买早餐的时候,瞧见旁边那个玩具城里展窗里的娃娃换了一批,恰好就有这个跟陈可音背包上一样的,所以就买了回来。 没想到她并没露出多少高兴。 “不喜欢吗?”哪怕花白禾的表情显而易见,她依然选择再问一句。 花白禾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洛笙观察入微——实际上她不换挂饰的原因一是因为懒,二是因为那是陈叔一家送的,她想显得自己性格乖巧且念旧,刷刷长辈好感度而已。 她瞧见了洛笙眉目里的失落,干巴巴地回了一句: “嗯……挺喜欢的。” 洛笙怎么说也是她喜欢的女生类型,让人家没面子并不太好。 然而洛笙却并没因为这个回答高兴起来,面前那人不平不淡的语气,恰恰说明了一切。 也许可音是真喜欢吧…… 只不过送的人是她,非但不会有半点惊喜,说不定还会觉得有些膈应。 洛笙捏了捏眉心,尽力想显得自己不在意这件事,将手里的早餐往桌上一放,淡淡道:“等久了吧?过来吃早饭。” 花白禾抱着原谅色的公仔挪了过去,拆开筷子尝了一口糯米鸡的味道。 ……还是刚才那碗皮蛋瘦肉粥更好吃。 她手头动作停了停,小心地掀起眼皮去看旁边坐下的洛笙,为了不让自己被逼着吃完这些早餐,她决定转移对方的注意力。 只听花白禾有些犹豫地提道: “笙笙,我今晚该回陈叔陈姨那边了……” 言外之意实际是在问自己什么时候能离开。 洛笙听见她的话,眼眸里好似含着一道电光,随着她抬眸的动作疾速朝花白禾刺来: 她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离开自己,是吗? 花白禾不知自己的话又踩到了她哪根敏-感的神经,条件反射地避开了她锐利的眼神,听见她的声音在下一刻响起: “我可以把这理解成,你一秒都不愿意和我多待的意思吗?” 花白禾条件反射就想说‘当然不是!我可喜欢和你在一块儿了!’ 理想型也喜欢自己,天知道她有多想和洛笙谈恋爱。 系统阴测测地在她耳边提醒一句:“我看你是不想做任务了。” 于是花白禾到嘴的话又死死地咽了回去。 ——完成任务之后,回到现实世界的她可是能得到一个亿的报酬呢。 那才是属于她花白禾的世界。 洛笙瞧见她憋了又憋,才把话吞回去的样子,显然,别说是和她多待一秒了,陈可音现在不对她破口大骂,就已经是极好的教养了。 洛笙的心慢慢地冷了下来。 几趟呼吸间,她不紧不慢地抛出了一个问题,彻底拿捏住了眼前人的把-柄: “你说,叔叔和阿姨要是知道,你喜欢陈文宪,他们会有什么反应?” 花白禾骤然听见自己择偶品味遭此侮-辱,不敢置信地看着她,脸色在白和青之间切换,最后涨得通红: “你胡说!” 你才喜欢陈文宪!你全家都喜欢陈文宪! 但这反应在洛笙看来,正是虚张声势地坐实了她一直以来的猜测。 她心头燃起嫉-妒地火焰,面上却强装冷淡地一颔首,觑见花白禾面前没再动过的早餐,开口道: “看来你不是很饿。” “我倒是饿着,正好到我用餐的时间了。” 说罢她起身朝花白禾走去,将她连人带公仔地抱起来,打算走回房间里。 在怀中人试图挣扎的时候,洛笙不咸不淡地扔下一句: “想明天都下不了床,你就再用点力,等会别哭着求我停。” 花白禾听见了自己脑袋里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的庆祝声—— 有点想知道明天都下不了床是个什么样的程度。 于是她相当符合自己不屈不挠的小白花人设,十分坚定地又跟洛笙刚了几回力气,如愿以偿地…… 惨遭修理。 …… 白嫩修长的五指狠狠地抓挠红色的被面,却终究只能在上面留下拧巴的痕迹,呜咽啜泣的声音在房间里回响。 被浪翻滚中,一个身影却冷淡地坐在床旁静静地看着,声如其人,理智、冷静,甚至带了点无情的意味。 “七点半了,差不多到了陈叔和陈姨邀请我去家里吃饭的时间。” 她看了看床头放着的闹钟时间,漫不经心地提了一句。 听见这句话,在床铺里挣扎的那人猛地抬头看来,此时的她哪里还有之前和洛笙抗争时的倔强,眼里神情里全是求饶的意味。 洛笙听见她因为耐不住体内欲望折磨的示弱声: “笙、笙笙……不要这样……拜托你,别——” 花白禾是真的有点受不了了,自己都不记得到底翻着花样求了对方多少句,然而洛笙大约是真被她气狠了,从头到尾置若罔闻。 因为左手手腕被禁锢在床头,花白禾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勉强够到坐在另一侧床沿的人,像是抓住自己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那般,紧紧地揪住了洛笙的裙摆。 像是不想让她走,害怕她将自己羞于见人的那点心事捅破于人前。 花白禾抬起头,神情里满是隐忍的意味,却又因为受到的刺激已经超越了自己所能承受的限度,双眼有些失神。 唇瓣已经被自己在忍耐时咬的充血通红,眼眶中不断流淌着涟涟泪水,花白禾这会儿的模样看上去可怜极了。 洛笙抬手覆上她抓住自己裙摆的手背,抚摸了好几下之后,在对方眼中渐渐亮起希望之光的时候—— 她一根根地掰开了对方紧捏的手指。 于是那人眼底的光覆灭了。 逐渐化作绝望。 花白禾不自觉地对着她摇头,喃喃道:“不要、不要……!” 洛笙站在床边,遥遥对她投去一瞥,对比洛笙衣衫平整的模样,床铺里那人几乎要被自己的羞耻心所淹没。 洛笙不紧不慢地说道:“长辈邀请,我不好迟到,现在得走了。” “在我回来之前,你就在这里乖乖地等我吧。” 不多时,花白禾看见房间里那扇门在自己眼前合上,带走了她所有的希望,从洛笙离开之后的每一分每一秒,对她来说,都会将她的折磨延长到近乎无穷。 …… 半小时后。 陈家餐桌上是一片和乐融融的景象。 陈叔叔,陈湛是上了年纪的人,嘴侧留着年轻时严厉的痕迹,老了便成为深深的法令纹。 他年轻时脾气不大好,到老反倒成了弥勒佛,见人先带三分笑,他看着对面陈文宪体贴地帮洛笙盛汤的样子,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与妻子。 对这双年轻人满意的同时,也是他率先提起今夜那个缺席的人: “按理说这周可音该回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公司又加班。” 听见他的话,妻子刘芳刚打算接口,便见到洛笙放下筷子,轻拍了下自己的额头,对几人抱歉地笑道: “瞧我这记性,叔叔阿姨,下午的时候我还和可音待一块儿呢,但是中途她接了个领导的电话,说临时让她回公司取个文件,就跟我散了。” “要不我打个电话问问她?” 洛笙说完就打算起身去拿手机的样子。 还是旁边的陈文宪想将她给按下,微笑着对她摆了摆手,而后去拉她的衣袖:“估计她是回家太晚,干脆在外头解决完晚饭找朋友玩去了,不用管她。” 毕竟以前陈可音也不是没有这样的情况。 临时被公司同事约出去浪,倒忘了要回陈家的事情,等到了周一才打电话跟刘芳两人道歉,俏皮地哄着二老。 陈家人本也就对洛笙这样品行端正的儿媳妇满是信任。 听见她的话,刘芳不知被提醒着想到了什么,跟着才接了一句:“就是啊,小洛你只管坐着吃饭就好,不管她了,晚上总会打电话来的。” 洛笙在心底暗暗将这时间记住,打算晚上让陈可音给这边家里来个电话。 与此同时,她轻易避开陈文宪的拉扯动作,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对自己表妹最不上心的他—— 可音,这就是你喜欢的人。 若是哪天你消失在了这世上,他怕也是最晚察觉到的吧。 陈文宪以为是自己过分失礼,毕竟他和洛笙的整段感情当中,对方都不冷不淡的,大约天生是这么个性子,所以他也没管,从容地收回了手。 只是临时被洛笙那么觑一眼,让他感觉自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难道自己真如表妹所说,像个愣头青一样,总在不经意间又惹到对象了? 101.姐姐,双修吗(十七) 乖乖去补齐订阅啦~摸你小脑袋!  它刚降落到空间内, 就听到一个温柔的女声:“欢迎回到主神空间,1000286。” 情感调解系统是主神近年来拓展出的新部门, 与炮灰生存系统、反派重生复仇系统、绿帽系统等等一系列新的系统同批生产出来,所以编号十分靠后。 它点了点头, 在原地化作一个身形俊美的青年。 他有着秀气的黑色软发, 穿着一身深蓝色的西装, 往前走的同时,从太阳穴的位置分出一缕细细的金线,往头顶无尽的纯白上空飞去:“第3928号新手村数据出现错误, 记录文件已上传, 申请主系统介入判定。” 那女声是固有的温柔:“文件已接收,主系统下载成功, 请稍等。” 他只得停下往主神办公室而去的步伐,遥遥地等在原地, 旁边时不时有别的系统路过,相识的还问上一句:“哟, 你这么快回来了?小炮儿几个负责的新人事多的很,小绿手头的那个尽管熟练, 但这一次任务也都还没完成呢。” 他不想让同伴质疑自己的能力, 对这类关爱统一回了个表情:笑而不语。 与此同时。 主系统所在处,一道机械的声音响起:“1000286号上传文件已下载, 确定3928号新手村命运之子波动数据有误, 申请扫描该世界。” 旁边正歇着一个手抵额头、闭目养神的男人, 听到这话, 他表情毫无反应,只动了动嘴皮子:“通过。” 紧接着,主系统再次发出声音:“世界运行正常。” 那男人这才慢慢掀开了眼皮,自言自语道:“3928号新手村……嗯?” 他的瞳孔深处出现无数数据交杂的漩涡,不断地旋转,紧接着他拉长语调轻哼一声:“挺巧啊——” “是否申请该世界数据解析?”主系统问道。 “不必了,告诉1000286,数据无误,让它按原定计划完成任务。” …… 现实世界里。 洛笙刚从花白禾的房间内离开,就接到了陈文宪的视频通话请求。 一看到那张脸,洛笙就会想起陈可音为了这人宁死不屈的模样,于是她抬手按了挂断。 但是那边的人显然很坚持,一次又一次,直到洛笙终于不耐烦,给他回了个电话: “有什么事情,长话短说,我该休息了。” 清冷冷的声音从话筒里传过去,抵达了陈文宪的耳中,让聆听了亲母爱的教育一晚上的他心头更是委屈: “笙笙,你别这样。” 他说:“你上次跟我提过不考虑结婚的事情之后,我没再给你压力,今晚在爸妈面前也没说这个,以后约会也想试着去配合你的时间,你还要生气到什么时候?” 洛笙站在书房窗边,看着外面黑黢黢一片,木着脸答道: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上次我说的应该是:我既不考虑与你结婚,更不打算继续这段恋情。” “说实话,今晚收到你父母的邀约我很意外,但我已经跟陈姨明确表达了我的意愿。” 顿了顿,她飞快地往下接道:“如果我以上的表达都还算委婉,那么我不介意替你翻译的直接些——陈文宪,我已经跟你分手了。” 而且这件事就发生在三天前。 陈文宪充分表达出了自己的困惑:“为什么啊?我们一直都好好的不是吗?都马上要结婚了你跟我说分手?笙笙,别闹了。” 最后一句语气蓦然降低,捎着恳求意味。 洛笙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她耐心有限,并不打算跟这么个装傻的人继续聊下去,正想挂电话,又听见陈文宪说出一句: “你们女生都这么莫名其妙的吗?你突然跟我分手,妈今晚又突然让我离可音远一点,你们都怎么了?” 洛笙听见他提及那个名字,以及对与陈可音保持距离的不情愿,心底刚灭下去的那股邪火又蹿了起来: “莫名其妙?我跟你在一起这么长时间,我喜不喜欢你,你心底没数吗?” 说完,她没给陈文宪拾起破碎尊严再粘好的机会,语气不悦地补道:“至于可音,我也建议你离她远些。” “因为我讨厌别人碰我的东西——” “和我的人。” …… 陈文宪经历了他人生中最为荒诞的一晚。 但不论是他的母亲、他的表妹,还是他昔日的恋人,谁都没工夫深手给他接一片片碎裂的玻璃心。 刘芳只顾着生气,花白禾忙着卸载外卖软件毁尸灭迹,而洛笙…… 她原本打算就这样在书房睡一晚,不去管那个跟自己犯倔的小家伙。 然而只要她一上眼,就是陈可音那副又倔强又绝望的模样,折磨得她翻来覆去无法入睡,甚至不自觉地在想: 从小到大,一顿饭都没缺过的人,今晚空着肚子一晚上,会不会难受? 只要一想到陈可音皱着眉头忍胃痛的样子,洛笙心底就一阵阵作痛。 最终,她撑着脑袋在书房坐了许久,在满室寂静里,慢慢做下了一个决定。 此刻距离花白禾点外卖,已经过去了十五分钟。 …… ‘咔嚓’一声,房间门锁被拧开。 花白禾吓得差点魂飞魄散,急忙把手机往枕头底下一塞,梗着脖子作出‘有本事就饿死我’的倔驴样。 洛笙甫一进来,见到的就是对方紧紧闭着眼睛,像个即将慷慨赴死的义士,对自己展露最后的骄傲。 这一幕有些刺目,她们俩本不用走到这样互相憎恨的地步。 洛笙走到床边,见到花白禾仍被拷在床头的那只手,素白的手腕上已经有了微红的印记,哪怕上头垫了一层软毛巾。 ——可见她在自己离开后挣得多厉害。 洛笙左胸口又泛上来点点疼痛了,她在床沿边坐下,本意是想帮花白禾捋一捋耳边的头发,却摸到一手的冷汗,不由关切问道: “怎么了?是不是饿的肚子不舒服?” 花白禾依然闭着眼睛,只在心底恨恨道:进屋不敲门,还不都是被你吓得! 然而洛笙听不见她的腹-诽,见到她如此模样,更是坚定了自己刚才的决定,开口便叹道:“可音,我放你回家,你别跟我置气了,好么?” 听见她这话,花白禾立时睁开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刚点了外卖就卸载软件,连商家和骑手的电话都没记住,如今退订无门,洛笙居然要赶她走??? 世间竟有如此冷酷无情的女人! 瞧见花白禾眼底的诧异,洛笙知道她不相信,从身上摸出一把钥匙,抬手就要去释放花白禾的手腕。 却听她大声道:“等等!” 洛笙顺着她的意思停了动作,疑惑地低头去看她。 花白禾自知失言,只能努力往回找补,对上她的视线,哪怕露出不信任的神情,声音也下意识矮了下去:“你没骗我吧?不会以后又突然把我骗回家里,然后……” 然后欲擒故纵地拉着人家嗯嗯又啊啊。 那她可太害羞了! 洛笙瞧见她的怯意,想起她以前阳光开朗的样子,总有种自己亲手将光熄灭的负罪感,出口的话更温柔了: “不会,你不喜欢,我就再不碰你了,行吗?” 花白禾:“……!!!” 那怎么行! 新世界的大门才刚打开啊,你居然舍得这么把它关上??? 我们还有那么多的姿势没有尝试过啊! 如今的花白禾内心俨然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状态,仿佛老师见到拿到及格分就心满意足,从此不思进取的学生。 她绝望地听着洛笙解开自己手腕上的束缚,‘咔哒’一声响—— 那是性-福跟她说再见的声音。 洛笙看着像是想再亲亲她,但最终还是忍住了这冲动,只怜惜地替她揉了揉手腕,低声说道:“明天我去接你下班。” 她知道这份工作对花白禾的重要性,所以很确定她不会突然离职,哪怕离开这城市也了无依靠。 花白禾做出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表情。 她在祭奠自己失去的幸福生活。 正当洛笙想说点什么安慰她的时候—— 花白禾忽然惊坐起,一把推开她,拖鞋都忘了穿,像是逃离魔窟那样,飞快蹿出了房间。 赶紧拦住外卖小哥!说不定这会儿人家已经开始爬墙了! 洛笙看着她迫不及待逃离的背影,眼底眸色一暗,只得对自己说道: 没关系,我们来、日、方、长。 花白禾小声哔哔。 但是系统没搭理她的这句嘀咕,让她落了个没趣,只能捧起自己厚厚的那叠“惜命”大字稿欣赏了半天,然后抱着去找姜窈交差。 还未从厢房走进殿内,就听见里头传来几声笑。 花白禾抱着宣纸,跨进门槛,里头的沈青玉恰好朝这边看了过来,手帕刚从唇边放下,便绽开个十成的灿烂笑容: “这就是清嘉姑姑吧?我可算是见着你了,那日不慎在御花园外落水,听闻你奋不顾身来救,醒来之后我就一直想找个机会当面感谢你,刚才还向皇后娘娘问起你呢,你这两日身子好些了么?” 花白禾面上扯了扯唇角,对她福了福身子:“静嫔娘娘,奴才身子骨硬朗,劳娘娘挂心了。” “至于感谢,奴才更不敢当,不过是情急之下的反应罢了,娘娘不必客气。” 她并不愿意听人再提那天的黑历史—— 毕竟,人没救到,自己白跳了一遭水,又被姜窈拿针扎了一晚上,加上抄了好几天的字,她这波救人简直亏到姥姥家。 沈青玉却不肯绕过这茬,一身桃红的宫装衬出她的花容月貌,亲近人时,面容比花蕊更娇嫩上三分:“我虽只入宫几天,却也知道这宫中能雪中送炭者少,清嘉姑姑的恩情青玉会记在心中,也对身边能有这样善心婢女的皇后娘娘敬佩不已。” 她一句话夸了两个人,姜窈放下了手里的茶杯,眼神缓了缓,温声对她说道:“她做事莽得很,你若再夸她几句,怕是尾巴都要翘上天了。” 花白禾将手中的“作业”放到一旁,主动接过浣溪的活儿,近身伺候着两人,并不插嘴两人对她的评价,仿佛两位主子话题里聊的并不是她。 只是—— 她的目光时不时从姜窈头顶的情感进度上扫过。 比起之前“黄-书”事件的百分之五,现在那进度竟然到了百分之二十,而她相当确定自己只是错过了姜窈和沈青玉最初的见面而已。 这进度是怎么回事? 她心中纳闷不已,却还是老老实实地伺候着两位娘娘聊过了一刻钟,沈青玉便要起身告辞。 姜窈虽未开口挽留,却依然用那副温润的嗓音与她说道:“倒不必日日晨昏定省来请安,皇上是个孝子,你若是有时间,可去太后那儿陪她解解闷。” 沈青玉对她的提点做出感激的表情:“嫔妾记下了,谢娘娘指点。” 她又转头对花白禾笑了笑,才扶着身边婢女的手出了门,等身影消失在转角殿外后,另一边的浣溪脸色即刻就拉下来了: “娘娘为何还要指点她,她不过是让皇上新鲜了两天,见着皇上昨天前天连续过来,这才慌了神,想来您这儿讨个法子罢了,您又何必——” 姜窈一手端着茶盏,另一手揭开青花瓷盖,轻轻拨了拨水面上浮着的白沫子,眼眸都没抬,慢条斯理地回道: “你当皇上这两日是腻了她,才来长乐殿的?” 浣溪的满腔抱怨被打断,卡了一下才开口道:“当然了!那是皇上心里有娘娘,才会日日惦记着长乐殿这边,连前些日子两广那边新上的贡品都第一个拿到长乐殿挑选。” 姜窈波澜不惊地听她说完,眼眸忽而一抬,看向旁边桩子似的花白禾,开口问她: “你呢,清嘉,你也是这么想的?” 花白禾想起沈青玉这两天都在管事房那边报的‘身子不适’,心中多少有了些答案,面上却懵然地睁大了眼睛,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 “不管她是因为什么原因,我只知道,皇上最喜欢来的就是娘娘在的长乐殿,这便够了。” 姜窈看了她几秒,忽而勾了勾唇,笑了出来—— 然后花白禾看着她头顶的进度又慢慢往右挪了两个数字。 走到了22。 她对系统喃喃道:“姜窈这是意识到了皇上对她的爱?所以又更爱皇帝了一点?”至于之前看到沈青玉来长乐殿,大概是出于…… 姐、姐妹情深? “古代劳动人民的爱情真的伟大。”她感慨道。 然而系统这次却没像往日那样高兴于任务进度,不知道为什么,它觉得哪里有点奇怪。 另一边的浣溪见到自家主子的反应,总觉得像是自己的答案错了,娘娘又去问了清嘉一样,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试探着问了句:“娘娘,我和清嘉说的不对么?” 姜窈笑着摇了摇头,颇有些耐心地转头去指点她: “刚才静嫔来时你可见到她有半点病愈的模样?” “这两日她是刻意抱恙的,如今宫中只有她一人得宠,皇上不去她宫中,自然就会来长乐殿了——” 说到这里,她的视线又往花白禾这里挪了挪:“既然她有这份心思,我自然也不好亏待她,你说是吗,清嘉?” 花白禾总觉得她意有所指,但揣摩了半天也没揣摩出第二重含义,只能不太确定地回道: “是……”吧。 她问系统:“姜窈这是要感谢我的意思吗?” 系统:“大概?” 花白禾顿时有些羞涩:“那也太客气了,我以后怎么好意思在心里继续肖想她?” …… 这番应答很快被花白禾抛到了脑后,不论如何,只要任务进度在前进,对她来说就够了。 况且还有个意外之喜—— 沈青玉即便成了嫔,也半点没有要和姜窈分庭抗礼的意思,甚至自那天过后,还时不时劝着皇上往长乐殿来,听说皇帝偶尔还会因为后宫妻妾之间太过友好的气氛而惆怅。 只是…… 花白禾感受着手里刚被沈青玉塞来的西域石榴的重量,跟系统喟然叹道:“这沈青玉跟嘉妃也差太多了吧?我还以为她说的记得救命之恩就是跟我开个玩笑。” 没想到从那天之后,但凡沈青玉在路上见着她,发觉她有事要做,要么是让身边人帮她去跑腿儿,要么丝毫不顾及主仆身份,跟她有说有笑地去长乐殿给姜窈请安,又或是偶尔给她捎点皇上赏赐下来的糕点。 “这果子虽吐籽麻烦些,好在挺甜,我知道皇后娘娘待你们向来不薄,但还是想从我这儿也送些给你。”沈青玉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笑着说道。 花白禾一如既往地客气:“多谢娘娘惦记,只是奴才跟您身份有别,终是不好——” 沈青玉打断了她的话:“我并未将你当成奴才,从你救我那天起,你在我这儿,就是我的救命恩人。” 花白禾跟她推脱了半天才收下,见她去主殿请安,吃人嘴短的她摸了摸下巴:“沈青玉还挺可爱的嘛。” 她觉得自己这么误打误撞,说不定真能帮姜窈攻略出共同建设大雍王朝“姐妹一家亲”的结局。 她拿着石榴高高兴兴地回了自己的厢房,却不妨撞到了没在皇后跟前伺候的浣溪,见到她眼底亮起的光,花白禾暗道不好! 还没等她跑,浣溪就追了上来:“再来一次呗清嘉!” “不行了不行了!你昨天就说是最后一次!结果还不是把我按在床上半个时辰!你怎么没在娘娘身边伺候?” 浣溪朝她飞快跑来,没发现自己语气十分引人误会:“趁着这会儿娘娘在外头赏月,我让翠浓伺候了!快!” 最后花白禾抗不过浣溪的力气,被她又一次在床上作势要扒衣服,以观赏自己后背上皇后亲手刺上去的纹身。 花白禾流着宽带泪说:“浣溪,你这一言不合吸欧气真的很过分——” 浣溪正想问她什么意思,却听见门口传来咳嗽声。 她乍一转头,立刻吓得起来了。 门口站着的是姜窈,还有看着今夜是十五,过来邀她去御花园赏月的沈青玉。 姜窈脸上笑意淡了许多,吓得浣溪都跪下了:“娘娘,我们就是随便闹闹——” 沈青玉笑着打了个圆场,只夸姜窈身边的宫女活泼,视线从花白禾肩上的皮肤上扫过,只隐约窥见一抹墨色的踪影。 她不自觉地多加了一句:“娘娘的手艺,在清嘉身上,应该很好看吧?” 浣溪猛点头。 姜窈听见,眼底的颜色冷了冷,却没回答这个问题,转而又笑着说起别的:“妹妹不是设宴请本宫赏月么?这便一同去储秀宫吧。” …… 两个时辰后。 从储秀宫回来的姜窈再次将花白禾召到了寝殿内。 进来便等到姜窈的一句:“石榴,甜么?” 花白禾听的云里雾里,还没等反应过来,姜窈坐在梳妆台前,缓缓褪下自己尾指的指套,开口道: “你还记不记得,你是谁的奴才?” 花白禾顿时以为自己接受沈青玉的示好,有背主的嫌疑,顿时就跪下跟姜窈表忠心:“娘娘,奴才绝无他意——” 姜窈打断了她的话:“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花白禾:“奴才生是长乐殿的人,死是长乐殿的鬼。” 姜窈放下指套的手搭在了她的右肩上,隔着衣服准确按在了她肩后有纹身的位置,语气扬了扬,说道:“不是长乐殿,是我。” 没等花白禾复述,她说:“看来你记的还不够深刻。” “那么这次——” 她看着眼前跪着的身影,看着这人仿佛身心臣服的姿态,指尖退了退,碰到印象中花白禾肩上有痣的那儿,不疾不徐地吐出:“就把‘清嘉是姜窈的奴才’,抄一千遍吧。” 花白禾:“……???” 你是魔鬼吗! 系统听见她的心声,喃喃道: “她是不是魔鬼我不知道……但我觉得,这个发展进度,有点眼熟。” “你说,洛笙的情感进度飙到百分之九十五,总部说没问题?” 系统显然也对这个结果很郁闷,一贯的电子音都有些消沉:“是的。” 明明让洛笙出现情感波动的人只能是陈文宪,为什么如今洛笙对花白禾产生了好感,情感进度依然会前推? 它百思不得其解。 花白禾画妙蛙种子的动作顿了顿,在心底略显期待地喊了一声:“系系~” 这是什么狗屁称呼? 系统没理她。 花白禾继续深情呼唤:“统统~” 系统:“……说。” 花白禾略羞涩:“你看哦,既然洛笙情感波动走向这么谜,我可不可以——” 系统毫不留情地打断她:“不可以。” 花白禾:“我还没说完呢。” 系统冷笑:“你不就是想回到洛笙的身边,继续过那种没羞没臊的生活吗?” 花白禾想继续囚-禁y的小心思被戳破,却依然理直气壮:“追求美好事物是人类的本能,我这么好看,洛笙也对我心动啊,我们俩简直天造地设,天生——” ‘一对’还没来得及说,系统甩了她三个字:“一个亿。” 花白禾的话音猛地一刹,中途来了个强拐:“性别太不合适!” 那一瞬间,系统仿佛听到了花白禾嗓子劈叉的声音。 能屈能伸的花白禾很惆怅,低头在妙蛙种子旁边又画了个大猪蹄子。 箭头指向系统。 …… 而上班时期心不在焉的,并不止花白禾一个。 陈文宪沉浸在洛笙要与他分手的情绪里,恍恍惚惚的过了一上午,一遍遍地回忆对方让他远离陈可音的最后一句话:“因为我讨厌别人碰我的东西,和我的人。” 他在思考这句话的意思。 “我的人”指的是他吗? 钢铁直男如陈文宪,是绝想不出自己多年女友存在弯如蚊香的可能性,最终只能把这句归为对方吃醋。 但是可音明明只是他的表妹,而且平时和洛笙关系也不错,她们俩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愣神间,旁边有人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肩上,玩笑道:“哎,老陈,今晚聚餐你带谁来,高贵冷艳白玫瑰,还是性感可爱红玫瑰啊?” 相熟的人都知道陈文宪聚餐时会带自己的女朋友,偶尔女朋友没空时,就会是关系好的表妹过来。 但正牌女友对陈文宪冷淡的很,经常整个饭局上都不发一言,反倒是他表妹来的时候,又会帮忙挡酒,还会帮着他处理人际关系。 有时候跟他关系不熟的新人都会错认,喊陈可音一声‘嫂子’,又或者是面上不言,在背后暗暗议论陈文宪长了副老实巴交样,想不到行情这么好。 陈文宪正被洛笙要分手的事情所困扰,闻言只皱了皱眉头:“别乱说,那是我表妹。” 跟他开玩笑的,是与他同一时间进公司的男同事许文,两人平时关系挺铁,看着他这幅真不知道的样子,许文想了想,决定站在兄弟的角度给句忠告: “老陈,要不是我了解你人品,知道你干不出那种通吃的事情来,你这话真一点可信度都没有。” 陈文宪眉头拧得更紧,看向身旁那人:“什么意思?” 许文直言道:“你看你表妹对你多殷勤,再看看你正牌女友,不知道的以为你表妹才是你女朋友。” “你表妹对你什么心思,我这个外人不好多说,但是再这么下去,你女朋友要是真喜欢你,不吃醋才怪——我跟你说,女人的醋点都可低了。”说到后半截,许文露出点心有戚戚焉的表情,不知回忆起了被什么支配的恐惧。 许文歪打正着的一通劝告,正好解答了陈文宪心中的困惑。 他眼中露出豁然开朗的神色,霎时间懂了洛笙与他分手的真正原因。 但要怎么样才能向洛笙表现出自己的决心呢? 陈文宪思索了一整天,脑袋里终于有了个点子。 …… 临近下班时间,花白禾有点坐不住了。 一方面,洛笙要来公司接她下班,这种先走肾再走心谈恋爱的发展让她有点心动;但另一方面,想到这么好看的美人从此她都只能看不能吃,花白禾就阵阵心痛。 陈文宪的电话就是这时候打来的。 “可音,最近笙笙闹了点小脾气,要跟我分手。” 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把花白禾给震到了。 没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十几年,一夜就让表哥回到了解-放前。 她无法说出真相,只能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回应陈文宪,开口便装傻道:“表哥,你怎么又惹笙笙不高兴了?还不快去给她买买买!哄哄她!” 陈文宪叹了一口气,将洛笙昨晚的话复述了一遍,末了还不忘提一句:“她还让我离你远一点,是因为吃醋么?可你是我表妹啊!” 花白禾十分配合,语带愧疚:“对不起,表哥,都是因为我……我以后一定和你保持距离,等你和笙笙结婚以后,我就跟着工作调到别的城市。” 说到后面她忍不住一阵悲痛。 ——以后她上哪儿去找这么漂亮,还这么会玩花样的对象去? 陈文宪听到她的声音,以为让可音与自己减少往来伤害到了她,但总归来说还是老婆重要,所以只能略微安慰道:“没关系,笙笙的不高兴应该是暂时的,或许是她太敏感了。” 没等花白禾说话,陈文宪顺势提出自己琢磨一早上的念头: “我有一个让笙笙回心转意的想法,可音,你愿意帮我吗?” 花白禾好奇他葫芦里装的什么药,即刻接道:“当然了,只要能让你和笙笙重归于好,我做什么都行。” “那好,你今天下午到我公司楼下一趟,这次事情过后,算我欠你一个人情,等以后笙笙不在意咱们的关系了,我再向你赔罪。”陈文宪如此说道。 花白禾对他难得的保密感觉有些稀奇,又有些欣慰—— 言传身教多年,家里的猪,终于学会自己拱白菜了! 她不禁在心里高歌:“啊!伟大的爱情!” 系统:“……”妈的智障。 花白禾并未体会到系统的旁观感受,有了提前下班躲开洛笙的借口,她离开公司的脚步半点不慌,十分嚣张。 然而她并不知道—— 洛笙早做好了被她逃离躲避的打算,预料到她要提前偷跑,早早等在花白禾工作大楼下的广场停车处。 见到那抹鲜亮的倩影从大门离开后,她没急着上去将人拦下,而是开着车一路跟了过去,想看看花白禾想要逃去哪儿。 102.姐姐,双修吗(十八) 乖乖去补齐订阅啦~摸你小脑袋! 没想到她并没露出多少高兴。 “不喜欢吗?”哪怕花白禾的表情显而易见, 她依然选择再问一句。 花白禾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洛笙观察入微——实际上她不换挂饰的原因一是因为懒, 二是因为那是陈叔一家送的,她想显得自己性格乖巧且念旧,刷刷长辈好感度而已。 她瞧见了洛笙眉目里的失落,干巴巴地回了一句: “嗯……挺喜欢的。” 洛笙怎么说也是她喜欢的女生类型, 让人家没面子并不太好。 然而洛笙却并没因为这个回答高兴起来, 面前那人不平不淡的语气, 恰恰说明了一切。 也许可音是真喜欢吧…… 只不过送的人是她,非但不会有半点惊喜, 说不定还会觉得有些膈应。 洛笙捏了捏眉心, 尽力想显得自己不在意这件事,将手里的早餐往桌上一放, 淡淡道:“等久了吧?过来吃早饭。” 花白禾抱着原谅色的公仔挪了过去,拆开筷子尝了一口糯米鸡的味道。 ……还是刚才那碗皮蛋瘦肉粥更好吃。 她手头动作停了停, 小心地掀起眼皮去看旁边坐下的洛笙,为了不让自己被逼着吃完这些早餐,她决定转移对方的注意力。 只听花白禾有些犹豫地提道: “笙笙, 我今晚该回陈叔陈姨那边了……” 言外之意实际是在问自己什么时候能离开。 洛笙听见她的话,眼眸里好似含着一道电光, 随着她抬眸的动作疾速朝花白禾刺来: 她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离开自己,是吗? 花白禾不知自己的话又踩到了她哪根敏-感的神经,条件反射地避开了她锐利的眼神, 听见她的声音在下一刻响起: “我可以把这理解成, 你一秒都不愿意和我多待的意思吗?” 花白禾条件反射就想说‘当然不是!我可喜欢和你在一块儿了!’ 理想型也喜欢自己, 天知道她有多想和洛笙谈恋爱。 系统阴测测地在她耳边提醒一句:“我看你是不想做任务了。” 于是花白禾到嘴的话又死死地咽了回去。 ——完成任务之后,回到现实世界的她可是能得到一个亿的报酬呢。 那才是属于她花白禾的世界。 洛笙瞧见她憋了又憋,才把话吞回去的样子,显然,别说是和她多待一秒了,陈可音现在不对她破口大骂,就已经是极好的教养了。 洛笙的心慢慢地冷了下来。 几趟呼吸间,她不紧不慢地抛出了一个问题,彻底拿捏住了眼前人的把-柄: “你说,叔叔和阿姨要是知道,你喜欢陈文宪,他们会有什么反应?” 花白禾骤然听见自己择偶品味遭此侮-辱,不敢置信地看着她,脸色在白和青之间切换,最后涨得通红: “你胡说!” 你才喜欢陈文宪!你全家都喜欢陈文宪! 但这反应在洛笙看来,正是虚张声势地坐实了她一直以来的猜测。 她心头燃起嫉-妒地火焰,面上却强装冷淡地一颔首,觑见花白禾面前没再动过的早餐,开口道: “看来你不是很饿。” “我倒是饿着,正好到我用餐的时间了。” 说罢她起身朝花白禾走去,将她连人带公仔地抱起来,打算走回房间里。 在怀中人试图挣扎的时候,洛笙不咸不淡地扔下一句: “想明天都下不了床,你就再用点力,等会别哭着求我停。” 花白禾听见了自己脑袋里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的庆祝声—— 有点想知道明天都下不了床是个什么样的程度。 于是她相当符合自己不屈不挠的小白花人设,十分坚定地又跟洛笙刚了几回力气,如愿以偿地…… 惨遭修理。 …… 白嫩修长的五指狠狠地抓挠红色的被面,却终究只能在上面留下拧巴的痕迹,呜咽啜泣的声音在房间里回响。 被浪翻滚中,一个身影却冷淡地坐在床旁静静地看着,声如其人,理智、冷静,甚至带了点无情的意味。 “七点半了,差不多到了陈叔和陈姨邀请我去家里吃饭的时间。” 她看了看床头放着的闹钟时间,漫不经心地提了一句。 听见这句话,在床铺里挣扎的那人猛地抬头看来,此时的她哪里还有之前和洛笙抗争时的倔强,眼里神情里全是求饶的意味。 洛笙听见她因为耐不住体内欲望折磨的示弱声: “笙、笙笙……不要这样……拜托你,别——” 花白禾是真的有点受不了了,自己都不记得到底翻着花样求了对方多少句,然而洛笙大约是真被她气狠了,从头到尾置若罔闻。 因为左手手腕被禁锢在床头,花白禾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勉强够到坐在另一侧床沿的人,像是抓住自己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那般,紧紧地揪住了洛笙的裙摆。 像是不想让她走,害怕她将自己羞于见人的那点心事捅破于人前。 花白禾抬起头,神情里满是隐忍的意味,却又因为受到的刺激已经超越了自己所能承受的限度,双眼有些失神。 唇瓣已经被自己在忍耐时咬的充血通红,眼眶中不断流淌着涟涟泪水,花白禾这会儿的模样看上去可怜极了。 洛笙抬手覆上她抓住自己裙摆的手背,抚摸了好几下之后,在对方眼中渐渐亮起希望之光的时候—— 她一根根地掰开了对方紧捏的手指。 于是那人眼底的光覆灭了。 逐渐化作绝望。 花白禾不自觉地对着她摇头,喃喃道:“不要、不要……!” 洛笙站在床边,遥遥对她投去一瞥,对比洛笙衣衫平整的模样,床铺里那人几乎要被自己的羞耻心所淹没。 洛笙不紧不慢地说道:“长辈邀请,我不好迟到,现在得走了。” “在我回来之前,你就在这里乖乖地等我吧。” 不多时,花白禾看见房间里那扇门在自己眼前合上,带走了她所有的希望,从洛笙离开之后的每一分每一秒,对她来说,都会将她的折磨延长到近乎无穷。 …… 半小时后。 陈家餐桌上是一片和乐融融的景象。 陈叔叔,陈湛是上了年纪的人,嘴侧留着年轻时严厉的痕迹,老了便成为深深的法令纹。 他年轻时脾气不大好,到老反倒成了弥勒佛,见人先带三分笑,他看着对面陈文宪体贴地帮洛笙盛汤的样子,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与妻子。 对这双年轻人满意的同时,也是他率先提起今夜那个缺席的人: “按理说这周可音该回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公司又加班。” 听见他的话,妻子刘芳刚打算接口,便见到洛笙放下筷子,轻拍了下自己的额头,对几人抱歉地笑道: “瞧我这记性,叔叔阿姨,下午的时候我还和可音待一块儿呢,但是中途她接了个领导的电话,说临时让她回公司取个文件,就跟我散了。” “要不我打个电话问问她?” 洛笙说完就打算起身去拿手机的样子。 还是旁边的陈文宪想将她给按下,微笑着对她摆了摆手,而后去拉她的衣袖:“估计她是回家太晚,干脆在外头解决完晚饭找朋友玩去了,不用管她。” 毕竟以前陈可音也不是没有这样的情况。 临时被公司同事约出去浪,倒忘了要回陈家的事情,等到了周一才打电话跟刘芳两人道歉,俏皮地哄着二老。 陈家人本也就对洛笙这样品行端正的儿媳妇满是信任。 听见她的话,刘芳不知被提醒着想到了什么,跟着才接了一句:“就是啊,小洛你只管坐着吃饭就好,不管她了,晚上总会打电话来的。” 洛笙在心底暗暗将这时间记住,打算晚上让陈可音给这边家里来个电话。 与此同时,她轻易避开陈文宪的拉扯动作,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对自己表妹最不上心的他—— 可音,这就是你喜欢的人。 若是哪天你消失在了这世上,他怕也是最晚察觉到的吧。 陈文宪以为是自己过分失礼,毕竟他和洛笙的整段感情当中,对方都不冷不淡的,大约天生是这么个性子,所以他也没管,从容地收回了手。 只是临时被洛笙那么觑一眼,让他感觉自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难道自己真如表妹所说,像个愣头青一样,总在不经意间又惹到对象了? 他一边吃饭,一边深沉地反思着自己到底哪里又做的不对。 …… 洛笙自从经过了昨晚,心底目标已经明确,没兴趣再和他维持这段表面情人关系,就在饭后在主动帮忙收拾碗筷的时候,有意和陈母独处在厨房内。 刘芳初时还想把她往外赶,听见她有事情要说,才将人勉强留下,任她在自己身边帮忙。 “阿姨,其实您和叔叔对我真的很好,我从十五六之后再没感觉到的温暖,在跟文宪交往的这段时间内,您一家都给足了我。” 这开头就让刘芳品出了不对劲,她停下了麻利洗碗的动作,去看洛笙: “小洛,你这话是怎么回事?文宪欺负你了?” 洛笙微笑着摇了摇头,低声说道:“他哪儿敢啊?我倒觉得是我做的不好,有时候……有时间甚至连可音都比我更了解他。” 被她这么一提,刘芳本就梗在心中的事情被提了起来—— 陈可音一直都单身,谁要给她说对象都被她给推了,前段时间一个被她出面拒绝的邻居,瞧见她和陈文宪一同回家,也对刘芳说过这么一句: “你家这两兄妹感情是真好哎,我瞧着亲兄妹都胜不过他俩去。” 话倒是没什么问题,只那神情和语气让刘芳总觉得不对劲。 刘芳毕竟也是个女人,立即敏锐捕捉到了其间的意思。 她张了张嘴,心乱如麻的同时,只想着将这事压下来,稳住都快进门的儿媳妇:“小洛啊……” 洛笙却摇了摇头:“阿姨,您和叔叔的意思我都很清楚,但文宪还年轻,我工作却又这么忙,我们现在若不是靠可音撑着,几乎没有共同话题,可音毕竟不能替我过日子,您说是不是?” 刘芳后面甚至都忘了自己是怎么往下接话的。 当她回过神来,她放来洗碗的热水都凉了,而洛笙早已离开。 于是她中气十足地朝外一吼: “陈文宪!你给老娘滚进来!” …… 另一头。 回到家的洛笙几乎是刚结束花白禾身上的折磨,那人就在她怀中疲惫不堪地睡了过去。 她抚摸着怀里人的脸颊,又珍惜地亲了亲,直起腰之后,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开口道: “你别恨我,好不好?” 洛笙并不知道,花白禾正在梦里被妙蛙种子追杀。 那个神奇宝贝一边追她,叫着“种子、种子”的同时,还伸出两根草鞭子抽她,凶恶的模样像是在骂她‘小三’。 花白禾开始被内疚所折磨,后来实在跑不动了,反手就想去抓对方的藤鞭,试图狡辩一下: 她真的不是故意要让表哥戴绿帽的啊! 然而反映到现实里—— 原本睡着的人,忽然抬臂一伸手,挥舞的途中,不慎在洛笙的脸上降落。 “啪!” 响亮的巴掌声把花白禾自己都给吓醒了。 黑色的眼瞳被灯光照的熠熠生辉,其间的疑惑情绪浮出,她似乎弄不清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道洛笙怎么会在这里。 如果不是洛笙很确定之前碰她的时候感受到的那点僵硬,还真是要被她骗了过去。 “你以为是谁?”洛笙唇角挂了点似笑非笑的弧度,自上而下地打量着她。 从下方的角度往上看去,花白禾不得不承认洛笙这纯天然的颜值相当在线,就连眼角微敛,略略飞扬的线条都诉说着迷人。 真好看。 花白禾兀自沉浸在对方近距离的美颜中,面上仍是一副“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的茫然样子,直到洛笙语气沉了沉,问出下一句: “或者,你希望是谁?你亲爱的表哥?” ‘亲爱的’这三个字和陈文宪那副老实巴交的脸放在一起,差点让花白禾当场哆嗦出来。 迫于对方无形中倾洒的气势,她张了张嘴,装傻到底:“笙笙……你在说什么啊?” 随后,她像是忽然明白了对方所指的意思,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甚至撑着床铺坐了起来,脸上出现几分急切,下意识地不住摇头,眼神紧紧盯在洛笙的脸上: “笙笙,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我跟表哥只是从小到大玩得比较好而已,你不是一直都知道的吗?是不是我之前有哪里做的不对?要不然……要不然以后我就跟表哥离远一点,好不好?” 她脸上出现了几分被误会的难过,紧盯着洛笙就怕她不相信,几乎要作出指天发毒誓的口水剧经典动作了—— 毕竟,花白禾也不想让自己到头来变成洛笙和陈文宪之间最大的阻碍。 这样跟她的任务初衷就背道而驰了。 从头到尾,洛笙就静静地坐在床尾看着她。 …… 花白禾说完之后,紧张地去捏身侧的被角,看她的目光渐渐变得小心翼翼,见她还是不说话,又补了一句: “笙笙,你相信我,我前段时间刚申请了外调,等你和表哥结婚之后我就不在这座城了,今晚只是表哥知道你工作忙,才邀我一块儿喝酒的,请你千万千万别多想,好不好?” 洛笙整句解释全没听进去。 满脑子都集中在对方申请了外调的这件事上。 陈可音要走。 只要把她丢给陈文宪了,陈可音就想离开她。 或者说,这人从来也没想过要留在她身边。 想到这里,洛笙眉眼间的寒意更重,像是汽水里丢进了两颗冰块,将周围空气都冻得滋滋作响。 花白禾察觉到她周遭气压的下降,飞快调动自己的脑细胞,反省刚才话中有没出现失误,正待再生一计的时候,洛笙终于开口了。 她一字一顿,不紧不慢地说道:“你确实应该离陈文宪远一些。” 闻言,花白禾眼中光亮渐渐降低,面上带了些被误会的黯然,却一时生不出更多力气去反驳,只能默默点头。 刚应了没几下,又听见洛笙慢悠悠地吐出下一句: “因为我会不高兴。” 花白禾没辨出她话里的另一重意思,还在胡乱地点头。 同时在心中训斥系统:“我之前说什么来着?表哥表妹的,迟早要出事!” 洛笙见她根本没听懂自己的话,倾身上前,抬手自后抚上她的后颈,与她近距离地四目相对,眼中似有沉沉雾霭: “不论是陈文宪、李文宪,还是别的什么,所有除我之外的人,你都不许靠近,懂吗?” 花白禾:……我不是很想懂。 她正欲开口,洛笙放在她后脖子上的手掌却动了动,缓缓摩挲着掌心细腻的皮肤的同时,看向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令人胆战心惊的占有欲。 花白禾经不住那分温痒,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嘟囔似的小声喊着她: “笙笙……你是不是喝醉了?” 洛笙听罢,冷笑一声。 那哼声听的花白禾直想发抖—— 下一秒钟,洛笙又一次凑过来,当着她清醒的时刻,将她推在玫瑰红的床铺里,俯身吻了她,甚至还用双手捧住她的脸颊,带了些决绝到底的架势,掠尽她体内的每一分气息。 花白禾被她亲的晕头转向,在心中狂呼系统: “这是她第三次亲我了!今晚第三次!再这样下去我就——” 系统:“你就?” 花白禾:“我就忍不住了!我要翻身将她压倒,然后把她……” 系统强忍住了她污言秽语的杀伤力,甩给她一张抬手捂住身旁小伙伴嘴巴的图:【不!你不想!.jpg】 花白禾:“……” …… 洛笙将有些气喘的花白禾放开,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随着她说话的动作,湿热的气息深深浅浅喷薄在花白禾的唇瓣上: “现在,知道我什么意思了吗?” 花白禾的视线不敢与她对上,怕管不住心里那只迷路乱撞的小鹿,只得抬手挡了脸,露出有些无助的模样,视线只敢斜斜看向指缝后,眼角末尾的风景。 她这幅模样落在了洛笙的眼中,就成了她拒绝接受现实的表现。 也是…… 可音对陈文宪付出了那么多,眼里又怎么装得下别人?又怎么可能知道自己曾在旁边注视过她那么多年? 这会儿的陈可音,说不定已经在心里大骂自己是变-态,又或者想将这一切当作一场疯狂的梦。 可是洛笙不想这样。 既然自己等了这么多年之后终于踏出了这步,她绝不能让关系倒退回去。 假如今晚让陈可音离开了,这人也许会立刻逃到她够不到的地方去。 洛笙心中已经作下了决定,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从原本抚摸着花白禾脸颊的动作,慢慢下移到身下这人的唇上。 她的拇指带了些力气,缓慢摩擦着花白禾的唇瓣,指尖还时不时地蹭到她的牙齿,发出细微的磕碰声。 这种仿佛时刻能侵-入,却仅仅那边缘久久徘徊、伺机而动的感觉,让花白禾感觉自己像是被对方压在掌中戏耍的猎物,后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她喉咙动了动,有些恼怒地干脆张口,想要去咬洛笙的指尖。 却被对方眼疾手快地用另一手卡住了下颌骨,指尖因而顺理成章地探入她口中,绕着圈儿去戏耍她的舌尖。 极尽调-戏的动作里满是色-情的意味。 花白禾口中咽下的动作慢了半拍,在喉间呛了呛,却又缓不过来,直将自己噎得眼角发红,细细的水雾漫上来,活脱脱一副被洛笙欺负惨了的样子。 她却不想让自己显得如此狼狈,在洛笙欣赏尽她眼中风情的前一刻,她就紧紧闭上了双眼。 好像不愿再看到羞-辱自己的这人。 洛笙动作顿了顿,抽回了自己的手,珍重地俯身吻在她的唇上,低声问道: “你讨厌我,是不是?” 讨厌到都不愿意睁眼去看她。 几乎让她有种自己就算哪怕全力,也许都无法让陈可音记住她,或者是恨她的感觉。 殊不知,在她问出这话的同一时刻,花白禾在心底沉痛地对系统宣布道: “洛笙选手,这轮零分。” 洛笙平时看着也不傻啊,为什么轮到猜测她恋爱心理的时候,就变得这样敏感又自卑。 如果情况允许,花白禾一定会选择用力摇晃洛笙的肩膀告诉她: 亲爱的这就是爱情啊! 系统:【智障.jpg】 …… 洛笙发现眼前人半点要搭理自己的意思都没有,只遮着自己的脸庞,囫囵往外冒着话: “笙笙,肯定是你喝醉了……” 若是放在平时,洛笙也许会被她这幅倒打一耙的样子弄的哭笑不得。 然而此刻,她只是慢慢地坐直了身子,眼中浮出几分自嘲的情绪,唇畔也飘起相似意味的弧度,低低地呢喃一句: “我喝醉了?” 尾音上扬的调子里,藏着让花白禾感到害怕的情绪。 很快,花白禾就听到她继续说道:“那么,你来告诉我,我到底醉没醉吧。” 花白禾起初有些茫然,待到身侧那道危险的气息远离之后,她偷偷从自己捂着脸的指缝里去看对方的动作。 洛笙弯着腰,俯身从床铺底下勾出一个大箱子。 而后是锁头被解开的声音。 也许是今晚接踵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严重为难花白禾被酒精麻-痹过的神经,总而言之,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错过了最佳的逃跑时机。 紧接着,她发现自己之前抖得太早了—— 洛笙开始一样样往床尾放东西,她唯一能认出来的是一对覆了软绒毛的手-铐,其次还有各种长短不一的,覆盖着仿真皮肤的长-棍,更多的东西形状奇怪,让人看了就头皮发麻。 新世界的大门在花白禾的面前陡然轰塌,压碎了她二十来年的纯洁三观。 哪怕她没吃过猪头,也见过猪跑。 她在内心喃喃问道:“系统,这都是些什么啊……” 系统毕竟刚出厂,在人工智能的世界里还属于未成年,在出厂自带保护模式的作用下,它只能看到一堆模糊的马赛克。 于是它陷入了一片死寂。 花白禾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这会儿不跑,可能狗命要交待在这儿,然而她才刚后退一步,脚腕就被倾身而来的洛笙握住,对方扬起脑袋,朝她绽开一个笑容: “我不会强迫你。” 她开口说道。 紧接着,那笑容里透出稍许的邪佞意味来:“你会求我的,对吗?” 系统懵逼地听着眼前打出百合r18攻略的对话,感觉自己的收音系统遭到了污染。 然后它发现花白禾和它陷入了同样的沉寂状态。 它绞尽脑汁,正想从自己的知识库里再找点表情包安慰玩脱了的花白禾,想告诉她这只是个任务,跟她现实中的身体没有关系,实在不行—— 话还没来得及出口,他听见花白禾在久久的沉默后冒出一句: “这可真是——” “太刺激了……” 听见花白禾的问题,洛笙扎在心头的那根刺开始隐隐作痛。 她始终记得多年前,在她高一上学的某个早晨—— 那时有对兄妹经过她的身旁,跟在后头的女生一边调整自己背包带上的挂饰,一边让前头高个的男生帮自己拿未喝完的早餐,还不忘絮叨道: “今天开始文理分班,咱班老江肯定要重新安排座位,要是给你换到一个小姐姐,哥你要对人家绅士一点,现在天这么冷,你下课的时候要记得帮小姐姐的杯子倒热水,处好同桌关系很重要的,知道吗?” 说话间,那个女生已经将挂在背包带上的那个妙蛙种子重新弄正了,绿油油地在她书包背带上晃着。 那人的声线让人初听就感到惊艳,是细细的温润,使人忍不住想看拥有这样嗓音的人生着什么模样—— 洛笙说不上自己那一刻怀着怎么样的好奇,然而一转头,却听见了时光在耳边的叹息声。 那人仿佛生来就是为了打破“声音好听的女生一般长的不怎么样”这句传言,眉目里落下的晨光,几乎让她的出场都自带了与周遭人不同的光环。 阳光从她的发间旋转跳跃而过,洒下金色的碎粉,那人唇边露出个温柔的弧度,从前方男生手里接过自己的豆浆,粉唇轻启,整齐的牙齿轻咬住纤细透明的吸管。 眼睫齐刷刷地垂落下去,遮住了那漂亮的黑眸,也遮去了旁人窥视她的唯一窗口。 除却洛笙之外,周遭还有许多男生也悄悄地将目光投到她的身上,不多时男生内部就传出了‘这届校花花落谁家’的争执。 有些出乎洛笙意料的,她的同桌恰好就是那人口中的哥。 “你叫洛笙?我知道你,文科第一的才女,我叫陈可音,唔,这个木讷家伙的表妹。”说话的时候,洛笙看到她用手中的笔戳了戳前头男生的背,对自己歪了下脑袋,露出个灿烂友好的笑容。 被那个甜美笑容所吸引的时候,洛笙就牢牢记住了这个名字。 一路从高中走到大学,她始终想要离那分灿烂近一些,更近一些,在收到陈文宪表白的时候,她还特意朝那人的方向看了一眼—— 知道自己喜欢香槟玫瑰的人只有陈可音一个人而已。 最终她却是从陈文宪的手里收到了这束花。 也许是失望,也许是想气一气她,总而言之,洛笙答应了和陈文宪的交往。 但直到大学毕业,对方每一次拉着她出门,话里话外却始终没离过‘表哥’二字,陈可音几乎对自己表哥身上哪怕只散发着丁点微光的优点都能如数家珍。 ……陈文宪就如此优秀吗? 洛笙看着站在近旁的人,三番五次想问出这个问题,最终却还是朝现实里这甜蜜的折磨低了头。 ——只要能看到她,一直能站在她身旁,也就够了吧? 何必将自己那点见不得人的心思说出来,吓到她呢? 但有些贪念,却不由洛笙自己控制,从黑暗里生长而出的藤蔓一旦见了光,就再难缩回到那暗无天日的世界里。 随着她和陈文宪的婚事提上日程,洛笙终于痛苦地发现: 她自欺欺人不下去了。 事实就是,陈可音从来没有喜欢过自己,她放在陈文宪身上的目光,比放在自己身上要多一百倍,一千倍。 …… 今晚的事情成了洛笙情感爆发的导-火-索。 103.姐姐,双修吗(十九) 乖乖去补齐订阅啦~摸你小脑袋! 但这丝毫不妨碍她的心情,甚至大有一番卖弄口才的兴致。 她唯一的听众——情感调解系统——由于昨晚看了一晚上的马赛克, 又听了一晚上嗯嗯啊啊的墙角, 此时疲惫不堪地送了她一张图: 【精神抖擞.jpg】 表情包中那人修仙过度露出的黑眼圈和凹陷下去的双颊格外明显。 ——它还是个孩子, 为什么要在这里听宿主分享性-爱-初体验? 然而花白禾见了图却半点内疚都没有, 几乎是用上了咏叹调在歌颂着洛笙的手艺活: “啊!昨夜是我人生中最为快乐的夜晚!新生活从此在向我招手!不试你都不知道, 洛笙款情人, 居家好伴侣, 你值得拥有——” 系统终于出声了:“……我不需要,谢谢。” 自个儿留着吧您嘞! 花白禾感慨的语调戛然而止。 系统以为是自己的拒绝起了作用, 暗暗松了一口气, 没成想下一秒,花白禾暗自嘀咕的声音就再次响了起来: “嗯……明明大家都是第一次, 洛笙的技术为什么会这么好?” 系统:“……” 它觉得低估花白禾无耻度的自己就像个小傻子。 “不论是对我身体的了解度,还是把那些东西放到我身体里的力道,以及对持续时长的把控,她这了然于心的,不像是第一次啊。” 花白禾说完在心底啧了一声, 等着系统给自己解惑。 ——然后她就发现系统把她给屏-蔽了。 花白禾内心出现一点沧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之后, 她只能像一匹孤独的狼,兀自琢磨着: 这到底是洛笙身为世界主角开的挂, 还是她本身天赋异禀? …… 洛笙做完早餐, 推门进来, 脚下直接踩着柔软的地毯, 没发出多少动静,走到窗边将窗帘拉开。 她正想到床铺边将自己的睡美人唤醒,走近才发现,那人将自己蜷成一团裹在被窝里,也不怕透不过气来。 洛笙坐在床边,轻轻扯了扯被角,没拉动。 她用上了更多力气,发现被窝里那人在跟自己较劲,于是放缓了声音开口问道:“不饿吗?” 她知道,陈可音跟着叔叔一家,和陈文宪一起从小就养成了规律的作息,早上八点半之前是一定要吃早餐的。 被窝里的人力道稍迟疑了一下,就被她趁势逮住机会,掀开了被子。 将自己缩成一团的人暴露在她眼中的时候,恨不能将头埋到胸口,双臂挡着的脸上眼睛紧紧闭着,脸颊上露出仍染着方才在被子里闷气的绯红。 洛笙盯着那抹粉红,想起昨天晚上她眼角含泪,不自觉摇着头,哀求地对自己说“不要了……求求你……受不了了”的时候,脸上也有相似的飞霞。 光是回忆起对方那娇-吟的,带着啜泣的嗓音,就足够洛笙体内再次腾起热气。 洛笙的声音下意识地放低了,含了点笑意说道: “看来昨晚的事你都记得。” 眼前的人依旧是维持闭着眼自欺欺人的模样,仿佛只要不睁眼就能将那些荒唐事摁在梦里,闻言只轻微瑟缩了一下。 哪怕她想忽略,身体却已经记住了这人笑着说话时给予的那些记忆。 洛笙发觉她想要逃避现实,眼中情绪暗了暗,只语气还没有分毫的变化: “怎么,你不愿意看我一眼了,是吗?” 明明里头还携着轻飘飘的笑意,将那语调渲染成温和,却不知怎的,让花白禾听着心里也跟着抖了抖。 好像如果不依着对方的话去做,那人就要将她重拉回深渊里去。 她只得颤巍巍地睁开眼睫,与洛笙对视不到零点一秒,目光又复杂地移到了别处。 ——这人的一手好活儿究竟是怎么练出来的? 然而这一幕入了洛笙的眼中,便化成了陈可音被昨晚的事情所震,现下已然对她带了点厌恶,连惯常有的笑脸都没了。 遭逢如此剧变,整个人像是霜打的茄子,蔫巴巴的。 洛笙心里有些痛,但也知道这是自己求仁得仁的结果。 若不是可音昨夜说到工作上要调走的事情,可能她不会选择在这个时间里爆-发。 但她意识到这一刻迟早会到来,不过是早晚的事。 对于昨晚发生的一切,她并不后悔。 事已至此,她只能将自己的一整颗心捧到对方的面前,求着可音若是什么时候有空了,看上一眼就成,看看她洛笙究竟在心里装了多深的爱。 在花白禾挪开视线之后,洛笙唇角挂了点自嘲的弧度,抬手去顺了顺对方鬓角的乱发,将那微卷的弧度拨开稍许,温柔地凝视着她,轻声说道: “就算跟我生气,也不该拿自己身体开玩笑,跟我去吃早饭,好吗?” 花白禾转过视线瞧着她,目光里有浅浅的震惊: 大家都是九年义务教育出来的,怎么就你这么优秀,居然还会做饭? 洛笙却以为她是被自己此刻恢复惯有的温柔模样所诧异。 也是,经过昨夜的事,自己此刻哪怕再温声细语,在可音看来,应该也十分的虚伪吧。 明明已经答应了和陈文宪在一起,却原来是这么变-态的一个人,竟然觊-觎身旁的朋友那么多年。 如此想着,连她自己都有些瞧不上自己。 但不论怎么样,对方愿意赏脸吃一顿她做的早餐,对现在这种状况来说,已经是万幸了。 …… 餐桌上的画面堪称温馨。 花白禾默默地喝着碗里的粥,坐在她旁边的洛笙时不时给她夹些小菜放到碗里,甚至还细心地给她剥了个水煮蛋放在旁边。 而花白禾从头到尾都沉浸在对方的手艺里。 不得了,这皮蛋瘦肉粥熬的浓稠不说,里头的佐料放得十分大方,不仅有能夹起来的大块皮蛋、瘦肉丝,还有细细的火腿,和一些她爱吃的海鲜干货。 最难能可贵的是! 这粥里的姜它是切成大片的!不是碎的! 花白禾最烦喝粥吃菜的时候使劲挑姜丝,还有那种甩都甩不下去的姜末和蒜末,洛笙的厨艺完美取悦了她。 系统就在此刻幽幽出现,提醒了她一句:“你还记得你要凑成的对象是洛笙和陈文宪吗?” 醒醒,主角不是你! 花白禾一口热粥刚含进嘴里,被系统骤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一口粥呛进嗓子里,呛得面红耳赤。 在她惊天动地的咳嗽声里,洛笙心疼地拍着她的背,又起身去给她倒水。 花白禾总算回过气来,恨不能在心里对系统翻个白眼: “你是不是想吓死你爸爸?” 系统觉得自己也很委屈,明明被花白禾精神污染了,现在不计前嫌来提醒她任务目标,居然还要降级成她儿子? 就没见过这么欺负系统的,它委屈巴巴地,再次单方面把花白禾屏-蔽了。 花白禾忙着怼系统,面上动作就慢了一拍,只捧着水杯沉默地坐在桌前,迟迟没有再拿起勺子。 洛笙见状,心道:之前可音只沉默着往下咽,她还不太确定,现在看来,她果然不太喜欢啊…… 于是洛笙抬手将花白禾面前的那碗粥往自己面前拨了拨,平静地说道:“我今天第一次试着做早餐,以后会多练习,你不喜欢这口味的话可以直说,不用这样勉强自己。” 花白禾:“……???” 等等,第一次就能做出此种简直人间美味吗? 而且她并没有不喜欢啊! “你还有没有别的想吃的,我现在下楼给你买。”洛笙继续说道。 花白禾用余光看了看她拿走的那碗粥,张嘴作出欲言又止的表情,顿了顿,她果断的开口说道: “豆浆油条叉烧包,烧卖春卷糯米鸡,再来一份炒河粉。” 连串的名称报出,中间都不带停顿一下的。 洛笙有些惊讶地看着她,直把花白禾看得有些羞赧: 干、干嘛?没见过饭桶哦? 倏然间,洛笙‘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站起身来,揉了揉花白禾的脑袋,将她柔软的头发弄的稍乱了些,凌乱的发丝将眼前人衬出几分初醒的朦胧感,有些可爱。 洛笙心里猝不及防就陷下去一块。 这人真是…… 就连生气,要报复她,想让她浪费钱,气一气她,都要选这样无伤大雅的地方,买个早餐而已,又能怎么样呢? 她目光柔和,应了一声:“好。” 在出门之前,洛笙不知想到什么,在花白禾殷切的注视中,回过身对她温柔地开口,状似嘱托:“要是我回来之后发现你不在家,你不会想知道下次被我逮到的后果,对吧?” 花白禾:“……” 还真让她猜对了。 哪个正常人在遇到这种事之后不想跑哦? 可是今天是周六,花白禾既不用上班,也没有别的安排,她根本找不出借口离开。 就算在洛笙家里再待两天,也没人会觉得不对劲——合租的人会以为她不打一声招呼就回家了,表哥一家会以为她这周不回,毕竟她也没打电话。 见到她面上露出几分颓然,洛笙才放心地出了门。 花白禾表情很丧地坐在桌边,在心里喊了一声:“系统啊……” 系统独自生了许久的闷气,听见她的呼唤,心道你总算惦记起任务和老子的重要性了吧,哼哼唧唧地应了一声:“做什么?” 花白禾捧着脸,看着不远处的那碗粥:“你说我要是这会儿偷偷把那碗粥喝完,她回来会发现吗?” 系统:“……” 当它刚才什么都没说。 花白禾叹了一口气,觉得除非把洛笙敲失忆,否则这事八成不可能,于是她只能漫无目的地想着怎么把剧情线扳回正轨上。 该怎么让洛笙把注意力从她身上挪回表哥身上呢? …… 在花白禾思考到头秃之前,洛笙回来了。 手里不仅拎着各种各样的早餐,怀里还抱了个令她十分眼熟的,通体了绿色的公仔。 ——那不是妙蛙种子又是什么? 光看到这个,花白禾就想起了儿时,叔叔阿姨不想显得偏心,给陈文宪买了个皮卡丘的同时,送了她一个妙蛙种子的故事。 道理她都懂,但为什么就她的公仔是原谅色? 洛笙把那个绿色的,可爱的咧嘴笑的妙蛙种子塞到她怀里,却见花白禾的脸上露出的表情有点难过。 花白禾跟妙蛙种子对视着,问脑子里的系统: “你看,它背着的那个小山包,像不像我表哥头上的绿帽?” 花白禾对下雨天并不反感,只格外讨厌淋雨,原因是在上初中的时候,物理课的老师说雨水的原理是以灰尘当凝结核,再覆盖上水蒸气。 每次一淋到雨,她就觉得有无数的灰尘密密麻麻黏在自己身上。 哪怕后来知道其实这世界上到处都有细菌,她也再无法把这丁点的毛病改掉,只是养成了下雨天坚决不往外走的习惯。 而今,她看着远处路灯下照亮的那片雨雾,走到商场台阶旁,令人不易察觉地顿了顿。 身旁的洛笙却已经抬起手,在她身前拦了拦: “等等,外边下雨了,我去旁边借把伞。” 语气里满是理所当然的意味,好像为了那么点小破雨,就是应该专门撑把伞。 花白禾调转视线,看着她朝最近的那处公共租伞处走去,那人依然穿着严谨的女士西装,背影如同一支笔挺的苍竹。 光看外表,好像洛笙天生就这样讲究而精致—— 可花白禾很明白,那就是为自己借的。 因为她在高中的时候,见过无数次,洛笙在雨天放学后,一走出教学楼,就刻意放慢步子,微扬着脑袋,好似正面迎接那些湿凉拍上来的模样。 在周围那些赶着下锅的“饺子”里,这道不疾不徐的身影,就格外引人注目。 …… 透明的伞在头顶撑开。 花白禾看了看身旁握着伞的这人,骨节分明的指头在黑色的伞柄衬托下显得格外白,在某些项目上十分有优势。 也许是她的目光停留时间太长,洛笙顺势瞄了眼,装作不经意地提了句: “以前学校钢琴社的学姐夸过我手指好看。” 连弹钢琴的都说美—— 花白禾却是抬眼看了看她头顶已经飙到99的情感进度,半晌百感交集地叹出一句:“可惜了。” 洛笙以为她说的是自己没学钢琴很可惜,有些迟疑地说道:“如果你喜欢的话,我可以去学。” 唯有知道花白禾真实想法的系统,重重地在她脑袋里叹了一口气。 花白禾摇了摇头,“不用,太麻烦了。” 锻炼地那么灵活,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享受到,还是别便宜下一个接盘的了。 洛笙却没放弃,心底甚至涌出喜意。 因为花白禾说的是“不用,太麻烦了”而不是“谢谢,我不喜欢”。 ——难得今晚见到可音对什么东西表露出这么明显的喜爱,洛笙决定一会儿就去小区附近的琴行了解一下钢琴兴趣班。 …… 就在洛笙思考着如何讨好花白禾的时候,花白禾也在想着洛笙……的情感进度。 “你说,我今晚要是换上那件内衣在她面前晃一圈,她会不会因为惊喜过度,进度条直接爆-掉?”她在脑海中问系统。 系统:“……” 花白禾琢磨半天,忍痛摇头:“还是算了,万一过段时间才到关键剧情点呢?” 系统呵呵一笑:“说来说去,其实你是担心下个世界找不到这么优秀的打-炮对象吧?”所以才抓紧这最后的机会,能多看一眼是一眼。 花白禾再次被拆穿心里的小九九,直言道:“那下个世界有吗?” 系统:……当然没有!!! 系统回答的声音十分冷漠:“不管你怎么拖时间,最终剧情点到达后,你就要离开这个世界,别忘了,新手村的任务评分,才是决定你是否有继续任务机会的关键。” 要是花白禾因为留恋这个世界,做出了什么影响洛笙情感进度的事情—— 花白禾的新手任务就会宣告失败。 通俗点来说,她这辈子和一个亿的交集只剩下一处——梦里。 花白禾敷衍地应了它几声。 然后趁洛笙不注意,在过马路左右看车辆的时候,用余光贪恋得追逐着这人冷淡的五官。 只有花白禾体验过,在这张看似禁-欲的皮囊下,究竟隐藏着多么火热的情感。 她光顾着偷看洛笙,并不知道,之前口称的那个‘万一’,比想象中来得更快。 …… 只是这么几步路的功夫,雨却蓦地越下越大。 由于洛笙和花白禾先去吃了晚餐,所以车停在那家餐厅附近的停车场,又因为距离这购物中心不太远,所以洛笙之前借着饭后消食的理由,拉着花白禾一路走过来。 ——总待在那么逼仄的空间内,她担心自己控制不住,再吓着心上人。 噼里啪啦的声音砸在透明的伞叶上,整座城市被这片雨雾茫茫笼罩了,街上呼啸而过的车辆用雨刷甩起来的水帘,足以将一个成年人从头浇灌到脚,每一根头发丝都不放过。 之前还悠闲的行人各个成了落汤鸡,奔跑着找屋檐避雨,街上很快就看不到什么人了。 洛笙和花白禾走到了最后一个红绿灯口。 对面就是那家餐厅门口的停车场。 也许是因为雨点拍打的声音实在太大,伞下的人即便离得近,说话也需要抬高音调。 所以洛笙就没再开口了,只是单手搭在花白禾的肩上,以一种圈着的姿态,将伞外沿落下的水全部挡掉,尽量不让她淋到雨。 花白禾好几次都不太舒服地动了动肩膀,仿佛不太习惯被这样笼罩在对方的气息内。 洛笙见她实在不喜欢,只好略松了松手,改成两指拉着她的衣袖,只将头顶的伞往她那边更倾了倾。 对面的红绿灯在倒数—— 10、9、8…… 因为下雨,两人回来抄的是近路。 路的另一边是个建筑工地,因为工程项目的缘故,将那边一条路都封了,除了进出的工程车辆,平时根本没有别的车和人路过。 ……3、2、1。 荧荧绿灯醒目地亮起。 洛笙拉着人就打算往前走。 与此同时,花白禾听见自己脑海里出现响亮的一声‘嘀嗒’。 那是久违的,任务下达的声响。 她想不起来自己那一刻用了什么样的反应速度,在短短的时间内,完成前跨一步,变成面对洛笙的姿态,控制不住力道地将她往后推,同时大声开口道: “其实我——” 其实我非常喜欢你! 后面的话音,却被汽车车轮与地面摩擦的响亮声音给盖过了。 洛笙被她推倒着坐在泥泞的地面里,手里的购物袋散了一地,那件被放在小购物纸袋里的雪白色蕾丝内衣飞了出来,被地上的脏水浸成泥黄色。 人行道对面那个绿荧荧的路灯亮着,本该格外刺眼。 但洛笙只怔怔地坐在肮脏的泥土地上。 她什么都听不见。 也什么都看不见了。 “人类为什么要发明工具?因为它能够帮助我们更好地完成一件事,有时甚至能够达成人力所不能及的效果,比如在生活情-趣上——” 清晨的阳光无法穿透厚重的窗帘,只能够在靠窗的地面上涂下一道金线,远无法将温暖带到躺在柔软床铺里的那人身上。 但这丝毫不妨碍她的心情,甚至大有一番卖弄口才的兴致。 她唯一的听众——情感调解系统——由于昨晚看了一晚上的马赛克,又听了一晚上嗯嗯啊啊的墙角,此时疲惫不堪地送了她一张图: 【精神抖擞.jpg】 表情包中那人修仙过度露出的黑眼圈和凹陷下去的双颊格外明显。 ——它还是个孩子,为什么要在这里听宿主分享性-爱-初体验? 然而花白禾见了图却半点内疚都没有,几乎是用上了咏叹调在歌颂着洛笙的手艺活: “啊!昨夜是我人生中最为快乐的夜晚!新生活从此在向我招手!不试你都不知道,洛笙款情人,居家好伴侣,你值得拥有——” 系统终于出声了:“……我不需要,谢谢。” 自个儿留着吧您嘞! 花白禾感慨的语调戛然而止。 系统以为是自己的拒绝起了作用,暗暗松了一口气,没成想下一秒,花白禾暗自嘀咕的声音就再次响了起来: “嗯……明明大家都是第一次,洛笙的技术为什么会这么好?” 系统:“……” 它觉得低估花白禾无耻度的自己就像个小傻子。 “不论是对我身体的了解度,还是把那些东西放到我身体里的力道,以及对持续时长的把控,她这了然于心的,不像是第一次啊。” 花白禾说完在心底啧了一声,等着系统给自己解惑。 ——然后她就发现系统把她给屏-蔽了。 花白禾内心出现一点沧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之后,她只能像一匹孤独的狼,兀自琢磨着: 这到底是洛笙身为世界主角开的挂,还是她本身天赋异禀? …… 洛笙做完早餐,推门进来,脚下直接踩着柔软的地毯,没发出多少动静,走到窗边将窗帘拉开。 她正想到床铺边将自己的睡美人唤醒,走近才发现,那人将自己蜷成一团裹在被窝里,也不怕透不过气来。 洛笙坐在床边,轻轻扯了扯被角,没拉动。 她用上了更多力气,发现被窝里那人在跟自己较劲,于是放缓了声音开口问道:“不饿吗?” 她知道,陈可音跟着叔叔一家,和陈文宪一起从小就养成了规律的作息,早上八点半之前是一定要吃早餐的。 被窝里的人力道稍迟疑了一下,就被她趁势逮住机会,掀开了被子。 将自己缩成一团的人暴露在她眼中的时候,恨不能将头埋到胸口,双臂挡着的脸上眼睛紧紧闭着,脸颊上露出仍染着方才在被子里闷气的绯红。 洛笙盯着那抹粉红,想起昨天晚上她眼角含泪,不自觉摇着头,哀求地对自己说“不要了……求求你……受不了了”的时候,脸上也有相似的飞霞。 光是回忆起对方那娇-吟的,带着啜泣的嗓音,就足够洛笙体内再次腾起热气。 洛笙的声音下意识地放低了,含了点笑意说道: “看来昨晚的事你都记得。” 眼前的人依旧是维持闭着眼自欺欺人的模样,仿佛只要不睁眼就能将那些荒唐事摁在梦里,闻言只轻微瑟缩了一下。 哪怕她想忽略,身体却已经记住了这人笑着说话时给予的那些记忆。 洛笙发觉她想要逃避现实,眼中情绪暗了暗,只语气还没有分毫的变化: “怎么,你不愿意看我一眼了,是吗?” 明明里头还携着轻飘飘的笑意,将那语调渲染成温和,却不知怎的,让花白禾听着心里也跟着抖了抖。 好像如果不依着对方的话去做,那人就要将她重拉回深渊里去。 她只得颤巍巍地睁开眼睫,与洛笙对视不到零点一秒,目光又复杂地移到了别处。 ——这人的一手好活儿究竟是怎么练出来的? 然而这一幕入了洛笙的眼中,便化成了陈可音被昨晚的事情所震,现下已然对她带了点厌恶,连惯常有的笑脸都没了。 遭逢如此剧变,整个人像是霜打的茄子,蔫巴巴的。 洛笙心里有些痛,但也知道这是自己求仁得仁的结果。 若不是可音昨夜说到工作上要调走的事情,可能她不会选择在这个时间里爆-发。 但她意识到这一刻迟早会到来,不过是早晚的事。 对于昨晚发生的一切,她并不后悔。 事已至此,她只能将自己的一整颗心捧到对方的面前,求着可音若是什么时候有空了,看上一眼就成,看看她洛笙究竟在心里装了多深的爱。 在花白禾挪开视线之后,洛笙唇角挂了点自嘲的弧度,抬手去顺了顺对方鬓角的乱发,将那微卷的弧度拨开稍许,温柔地凝视着她,轻声说道: “就算跟我生气,也不该拿自己身体开玩笑,跟我去吃早饭,好吗?” 花白禾转过视线瞧着她,目光里有浅浅的震惊: 大家都是九年义务教育出来的,怎么就你这么优秀,居然还会做饭? 洛笙却以为她是被自己此刻恢复惯有的温柔模样所诧异。 也是,经过昨夜的事,自己此刻哪怕再温声细语,在可音看来,应该也十分的虚伪吧。 明明已经答应了和陈文宪在一起,却原来是这么变-态的一个人,竟然觊-觎身旁的朋友那么多年。 如此想着,连她自己都有些瞧不上自己。 但不论怎么样,对方愿意赏脸吃一顿她做的早餐,对现在这种状况来说,已经是万幸了。 104.虚幻与真实(一) 乖乖去补齐订阅啦~摸你小脑袋! 它刚降落到空间内, 就听到一个温柔的女声:“欢迎回到主神空间,1000286。” 情感调解系统是主神近年来拓展出的新部门, 与炮灰生存系统、反派重生复仇系统、绿帽系统等等一系列新的系统同批生产出来,所以编号十分靠后。 它点了点头,在原地化作一个身形俊美的青年。 他有着秀气的黑色软发, 穿着一身深蓝色的西装,往前走的同时, 从太阳穴的位置分出一缕细细的金线, 往头顶无尽的纯白上空飞去:“第3928号新手村数据出现错误, 记录文件已上传, 申请主系统介入判定。” 那女声是固有的温柔:“文件已接收,主系统下载成功, 请稍等。” 他只得停下往主神办公室而去的步伐, 遥遥地等在原地, 旁边时不时有别的系统路过,相识的还问上一句:“哟,你这么快回来了?小炮儿几个负责的新人事多的很,小绿手头的那个尽管熟练,但这一次任务也都还没完成呢。” 他不想让同伴质疑自己的能力,对这类关爱统一回了个表情:笑而不语。 与此同时。 主系统所在处, 一道机械的声音响起:“1000286号上传文件已下载, 确定3928号新手村命运之子波动数据有误, 申请扫描该世界。” 旁边正歇着一个手抵额头、闭目养神的男人, 听到这话, 他表情毫无反应,只动了动嘴皮子:“通过。” 紧接着,主系统再次发出声音:“世界运行正常。” 那男人这才慢慢掀开了眼皮,自言自语道:“3928号新手村……嗯?” 他的瞳孔深处出现无数数据交杂的漩涡,不断地旋转,紧接着他拉长语调轻哼一声:“挺巧啊——” “是否申请该世界数据解析?”主系统问道。 “不必了,告诉1000286,数据无误,让它按原定计划完成任务。” …… 现实世界里。 洛笙刚从花白禾的房间内离开,就接到了陈文宪的视频通话请求。 一看到那张脸,洛笙就会想起陈可音为了这人宁死不屈的模样,于是她抬手按了挂断。 但是那边的人显然很坚持,一次又一次,直到洛笙终于不耐烦,给他回了个电话: “有什么事情,长话短说,我该休息了。” 清冷冷的声音从话筒里传过去,抵达了陈文宪的耳中,让聆听了亲母爱的教育一晚上的他心头更是委屈: “笙笙,你别这样。” 他说:“你上次跟我提过不考虑结婚的事情之后,我没再给你压力,今晚在爸妈面前也没说这个,以后约会也想试着去配合你的时间,你还要生气到什么时候?” 洛笙站在书房窗边,看着外面黑黢黢一片,木着脸答道: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上次我说的应该是:我既不考虑与你结婚,更不打算继续这段恋情。” “说实话,今晚收到你父母的邀约我很意外,但我已经跟陈姨明确表达了我的意愿。” 顿了顿,她飞快地往下接道:“如果我以上的表达都还算委婉,那么我不介意替你翻译的直接些——陈文宪,我已经跟你分手了。” 而且这件事就发生在三天前。 陈文宪充分表达出了自己的困惑:“为什么啊?我们一直都好好的不是吗?都马上要结婚了你跟我说分手?笙笙,别闹了。” 最后一句语气蓦然降低,捎着恳求意味。 洛笙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她耐心有限,并不打算跟这么个装傻的人继续聊下去,正想挂电话,又听见陈文宪说出一句: “你们女生都这么莫名其妙的吗?你突然跟我分手,妈今晚又突然让我离可音远一点,你们都怎么了?” 洛笙听见他提及那个名字,以及对与陈可音保持距离的不情愿,心底刚灭下去的那股邪火又蹿了起来: “莫名其妙?我跟你在一起这么长时间,我喜不喜欢你,你心底没数吗?” 说完,她没给陈文宪拾起破碎尊严再粘好的机会,语气不悦地补道:“至于可音,我也建议你离她远些。” “因为我讨厌别人碰我的东西——” “和我的人。” …… 陈文宪经历了他人生中最为荒诞的一晚。 但不论是他的母亲、他的表妹,还是他昔日的恋人,谁都没工夫深手给他接一片片碎裂的玻璃心。 刘芳只顾着生气,花白禾忙着卸载外卖软件毁尸灭迹,而洛笙…… 她原本打算就这样在书房睡一晚,不去管那个跟自己犯倔的小家伙。 然而只要她一上眼,就是陈可音那副又倔强又绝望的模样,折磨得她翻来覆去无法入睡,甚至不自觉地在想: 从小到大,一顿饭都没缺过的人,今晚空着肚子一晚上,会不会难受? 只要一想到陈可音皱着眉头忍胃痛的样子,洛笙心底就一阵阵作痛。 最终,她撑着脑袋在书房坐了许久,在满室寂静里,慢慢做下了一个决定。 此刻距离花白禾点外卖,已经过去了十五分钟。 …… ‘咔嚓’一声,房间门锁被拧开。 花白禾吓得差点魂飞魄散,急忙把手机往枕头底下一塞,梗着脖子作出‘有本事就饿死我’的倔驴样。 洛笙甫一进来,见到的就是对方紧紧闭着眼睛,像个即将慷慨赴死的义士,对自己展露最后的骄傲。 这一幕有些刺目,她们俩本不用走到这样互相憎恨的地步。 洛笙走到床边,见到花白禾仍被拷在床头的那只手,素白的手腕上已经有了微红的印记,哪怕上头垫了一层软毛巾。 ——可见她在自己离开后挣得多厉害。 洛笙左胸口又泛上来点点疼痛了,她在床沿边坐下,本意是想帮花白禾捋一捋耳边的头发,却摸到一手的冷汗,不由关切问道: “怎么了?是不是饿的肚子不舒服?” 花白禾依然闭着眼睛,只在心底恨恨道:进屋不敲门,还不都是被你吓得! 然而洛笙听不见她的腹-诽,见到她如此模样,更是坚定了自己刚才的决定,开口便叹道:“可音,我放你回家,你别跟我置气了,好么?” 听见她这话,花白禾立时睁开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刚点了外卖就卸载软件,连商家和骑手的电话都没记住,如今退订无门,洛笙居然要赶她走??? 世间竟有如此冷酷无情的女人! 瞧见花白禾眼底的诧异,洛笙知道她不相信,从身上摸出一把钥匙,抬手就要去释放花白禾的手腕。 却听她大声道:“等等!” 洛笙顺着她的意思停了动作,疑惑地低头去看她。 花白禾自知失言,只能努力往回找补,对上她的视线,哪怕露出不信任的神情,声音也下意识矮了下去:“你没骗我吧?不会以后又突然把我骗回家里,然后……” 然后欲擒故纵地拉着人家嗯嗯又啊啊。 那她可太害羞了! 洛笙瞧见她的怯意,想起她以前阳光开朗的样子,总有种自己亲手将光熄灭的负罪感,出口的话更温柔了: “不会,你不喜欢,我就再不碰你了,行吗?” 花白禾:“……!!!” 那怎么行! 新世界的大门才刚打开啊,你居然舍得这么把它关上??? 我们还有那么多的姿势没有尝试过啊! 如今的花白禾内心俨然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状态,仿佛老师见到拿到及格分就心满意足,从此不思进取的学生。 她绝望地听着洛笙解开自己手腕上的束缚,‘咔哒’一声响—— 那是性-福跟她说再见的声音。 洛笙看着像是想再亲亲她,但最终还是忍住了这冲动,只怜惜地替她揉了揉手腕,低声说道:“明天我去接你下班。” 她知道这份工作对花白禾的重要性,所以很确定她不会突然离职,哪怕离开这城市也了无依靠。 花白禾做出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表情。 她在祭奠自己失去的幸福生活。 正当洛笙想说点什么安慰她的时候—— 花白禾忽然惊坐起,一把推开她,拖鞋都忘了穿,像是逃离魔窟那样,飞快蹿出了房间。 赶紧拦住外卖小哥!说不定这会儿人家已经开始爬墙了! 洛笙看着她迫不及待逃离的背影,眼底眸色一暗,只得对自己说道: 没关系,我们来、日、方、长。 脑子没动的时候便是普通的沉稳,但凡有想法一冒,她眼中便亮起精光来。 姜窈看到她慢慢将衣裳往下拉,从脖颈到锁骨、光滑的肩膀,及至浅浅一层阴影也即将冒出时,方才淡淡开口道:“行了。” 花白禾僵硬地停住了手,努力压住自己心底的错愕—— 怎么就行了? 衣服才脱一半你就告诉我行了? 你是不是不行啊? 姜窈却没去管她内心排山倒海的失望,走到她的跟前,抬手搭上她因常年不见光显得格外嫩白的那块肩胛肌肤。 微凉的指尖抚摸上来,带着冷意不经意划过,捎起一阵触电般的发毛感,让花白禾差点跟着浑身一抖。 她讷讷地喊出一声:“娘娘……?” 分明是如此情-色的吃豆腐场景,不知为什么,当她的目光触及姜窈眼底的情绪时,总觉得—— 她这动作非常像是在挑菜碟里的排骨哪块口感好。 在花白禾满怀期待等着她下口的时候,姜窈摩挲着她右肩上的一小颗痣,小小凸起的手感格外好玩,让她不禁用指腹来回摩擦,许久才慢条斯理地开了口:“你哪儿比较不怕疼?” 她响亮地回道:“屁股!”其实我哪里都不怕疼!让爱来得更猛烈些吧! 姜窈掀起眼皮子看了看她,半晌后意味深长地问道:“你确定吗?” 花白禾:“……可以吗?” 姜窈莫名笑了笑,对面前的桌子略一扬下巴,说道:“趴上去。” 顿了顿,她想到对方刚才说的‘屁股’那位置,一沉声开口道: “裤子脱了。” 花白禾想这多不好意思—— 然后她麻利地光着屁股蛋儿,凉飕飕地趴上了那张黑沉木的桌子。 与此同时,她条件反射地忽略了之前姜窈问的疼不疼问题,笑嘻嘻地对系统说道: “原来她喜欢后入~” 系统:“【我不听我不听.jpg】” …… 半刻钟后,花白禾心底的期待尽数转成了惊恐。 她睁大了眼睛,看着姜窈走远到床边,再折返时手中却端着一个木盘,里头陈列着一排银针,旁边还有一堆瓶瓶罐罐。 “系系系统,她是容嬷嬷转世吗!难道我擅自跳个水,她居然就要拿针扎我?!”花白禾内心都在哆嗦。 “娘、娘娘,我突然觉得我浑身都怕疼……”花白禾看上去非常想提着裤子逃跑。 姜窈眼刀往她这一刮,淡淡地吩咐道:“不许动。” 花白禾定住了。 姜窈的目光从她半露的肩膀,到宽大内衬衣摆下露出的那截大腿,沿着曲线看完了苗条的小腿。 以前倒是没发现,这清嘉模样一般,身材倒还不错。 姜窈将手里的木盘往桌上轻轻一磕,觑了她一眼,见她乖巧,语气恢复了温和: “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想纹哪儿?” 花白禾:“……?” 咦?什么?纹哪儿? …… “啊……!”夜半时分,长乐殿的寝殿中传出一声隐约的痛呼声。 姜窈捏着针的动作十分稳,听见她的喊声,刚准备落下的动作停了停,温润的嗓音里带了几分无奈: “我还没扎。” 花白禾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我有点儿怕疼。” 所以先练练嗓子。 姜窈左右看了看,半晌从怀中摸出一方递漂亮的绣着梅花的手帕,上面还带着浅浅的熏香味,轻叹了一口气,话语更温柔了些:“先咬着它,忍忍。” 花白禾瑟瑟发抖地接过,却没急真往嘴里塞,只是闭紧了牙关,转而纳闷地问心中的系统:“你说,姜窈为什么突然要给我纹身?” 系统搜索了一下资料,回道:“可能是你下午落水的事情吓到她了,在这个世界里,纹身最初见于囚犯的流放刺青,但后来大家相信纹身中带有一股力量,能够吓退鬼怪,保佑人平安顺遂。” 话音落下后,它以为花白禾会为姜窈的这份担忧而感动,结果她却半天没动静。 当姜窈手中的第一针落在她肩上时,花白禾的声音才再次响起,里头是十足的沉重:“她是不是很恨我?” 系统:“?” 花白禾:“姜窈刚说她今晚也要跟我一块儿学习,她居然拿我做实验。” 她继续在脑海里哭丧:“以后我衣服一脱,左青龙,右白虎,中间一个米老鼠,我还怎么见人?” 系统想象出了那个辣主脑的画面,沉默了许久: “……保重。” …… 静谧的室内,蜡烛在角落里无声燃烧,细细的熏香从繁复花纹的镂空炉子里袅袅升起,淡淡的梅香味偷偷浸遍每一寸空间。 黑沉沉的木桌上,一个衣衫半褪的女人伏着,露出大片雪白的肩膀和后背,随着身上人动作的一次次落下,一副水墨色的图案渐渐成型。 有节奏的、如同被蚂蚁啃噬的痛感有一阵没一阵的,花白禾松懈下来自己的心神,想着大不了以后都不在人前换衣裳,于是自暴自弃地接受了身上有丑图的设定—— 毕竟,她人都这么丑了,之前有说什么吗? 还不是只能接受。 她眼眸半睁半合,差不多四更时分睡意漫了上来,脑袋像只啄木鸟似的一点一点,隐约间听到姜窈的声音传来: “可能会痛……” 花白禾全然没反应过来,下一秒,后肩处漫上一股火辣辣的疼痛,她一下子没忍住,开口就是一声标准的惨叫! 困意被痛觉淹没,她疼得差点从桌上摔下去,被姜窈抬手拢在腰间,隔了些距离轻轻地吹着她肩上红肿的地方,低声道:“不疼、不疼、乖……” 恰在此时,外头传来动静,浣溪早早起来,见这边灯火一夜没熄,过来敲了敲门:“娘娘!” 姜窈松开了手,对浣溪说了一声:“进来吧。” 浣溪走进便是一句:“听说皇上昨儿临幸了个秀女,今早提了位分,直接便是嫔——” 话说到一半,她瞪大眼睛看着花白禾的背。 “娘娘,这是……?!” 她用一种震惊又羡慕的眼神看着花白禾,但花白禾却捂着脸不想见人。 “大惊小怪什么,皇上是天下之主,谁能伺候得他高兴,就是那人的福分。”姜窈放下了手里的针,因为一整晚没睡,连语调都是懒洋洋的。 她又看了看花白禾疼的样子,仿佛刚才抱着人哄的并不是她,只随口道:“回去歇着吧,记着这几日别沾水。”然后才面向浣溪,一面让她伺候着更衣洗漱,一面吩咐她从库房箱子里取些首饰赏那秀女。 “她叫什么名字?”姜窈问道。 “沈青玉……好像是这个名儿,啊对就是清嘉昨儿救过的那个!”浣溪继续说道:“皇上昨夜从储秀宫过,听闻落了水的人是兵部侍郎家的小女儿,不知怎的就拐进去了,听说她总被人孤立,原来是个狐媚子,才刚进宫就能——” 花白禾:“……怎么办,我好像救了个不得了的人。” 系统抬手就是个板砖图:【我让你搞事.jpg】 “好了。”姜窈淡淡地打断了浣溪的话,眉目间看不出喜怒,仿佛不甚在意的样子。 她视线一转,见到花白禾重新掩好衣裳,正想轻轻出门,开口便对她说道: “五百遍,别忘了。” 花白禾:“……”这都没忘??? 花白禾:“奴才遵旨。” …… 她一边思考着沈青玉莫名其妙攻略了皇上的事情,一边往屋子里走,正经过梳妆台,步伐顿了顿。 犹豫半晌,花白禾挪了过去,背对着镜子,慢慢拉开了衣服—— 在她的右肩后,有一黑一白,栩栩如生的两条小金鱼首尾相对,游弋成了一个圆,虚虚的水墨色蝶尾被勾勒出十足的风姿,尾部如蝶翼般柔柔展开,飘逸出灵活感,像是能随时从这雪白的皮肤里跃然而出。 就连两条鱼身上隐约的骨线都描得十分生动。 花白禾对着镜子看了许久,突然冒了一句:“你说,皇后是不是暗恋我许多年?” 系统:“……你不思考救了个情敌的事情,在这里做什么白日梦?” 花白禾呜呜感动道:“她给我纹的居然是锦鲤!” “她怎么知道我以前抽奖转发从来没中过?!” 由此可见刘冶此次想将耶律荻部一网打尽的决心。 令前朝震惊的是,此次皇帝不仅一意孤行,要亲自率部与荻戎抗击,甚至还嘱意将皇后也一同带走,若不是几位上了年纪的御史在朝堂上作出一副要一头撞死、血溅三尺的决心来劝谏,刘冶说不定这个小愿望也被满足了。 颇感遗憾的他,临走的前一晚还到长乐殿宿下,让里头的烛火点了一夜。 不巧的是,这次守夜的人恰好是花白禾。 她表面上在内室门口正襟危坐,表现出一副恪守岗位的模样,实则恨不能将自己的耳朵尖尖竖起,去捕捉里头的细微动静。 初时半点动静也无,后来逐渐传出细细碎碎的呻-吟声,花白禾听不真切,只能依稀跟着那好听的调子叹一声: “唉,姜窈的床就是这点不好——质量太结实。” 弄的她只能将就听听这吴侬软语般的吟哦。 系统:“【你还要怎样?.jpg】 …… 后半程那声音逐渐隐没,花白禾被禁闭的殿内地龙捂得昏昏欲睡,等清早皇帝开门吩咐一声‘进来伺候’时,还迟钝地好几秒没反应过来。 待到她打好了洗漱水端进室内,恰看到姜窈半蹲着身子,一丝不苟地给刘冶系贴身软甲各种绑带的模样。 她有意上前去接过这伺候的活儿,却被姜窈抬手躲过,“你不知道行军软甲的构造,还是本宫来吧。” 105.虚幻与真实(二) 乖乖去补齐订阅啦~摸你小脑袋!  那时有对兄妹经过她的身旁, 跟在后头的女生一边调整自己背包带上的挂饰, 一边让前头高个的男生帮自己拿未喝完的早餐, 还不忘絮叨道: “今天开始文理分班,咱班老江肯定要重新安排座位,要是给你换到一个小姐姐,哥你要对人家绅士一点,现在天这么冷,你下课的时候要记得帮小姐姐的杯子倒热水, 处好同桌关系很重要的, 知道吗?” 说话间,那个女生已经将挂在背包带上的那个妙蛙种子重新弄正了,绿油油地在她书包背带上晃着。 那人的声线让人初听就感到惊艳, 是细细的温润, 使人忍不住想看拥有这样嗓音的人生着什么模样—— 洛笙说不上自己那一刻怀着怎么样的好奇,然而一转头,却听见了时光在耳边的叹息声。 那人仿佛生来就是为了打破“声音好听的女生一般长的不怎么样”这句传言,眉目里落下的晨光, 几乎让她的出场都自带了与周遭人不同的光环。 阳光从她的发间旋转跳跃而过,洒下金色的碎粉, 那人唇边露出个温柔的弧度, 从前方男生手里接过自己的豆浆, 粉唇轻启, 整齐的牙齿轻咬住纤细透明的吸管。 眼睫齐刷刷地垂落下去, 遮住了那漂亮的黑眸, 也遮去了旁人窥视她的唯一窗口。 除却洛笙之外,周遭还有许多男生也悄悄地将目光投到她的身上,不多时男生内部就传出了‘这届校花花落谁家’的争执。 有些出乎洛笙意料的,她的同桌恰好就是那人口中的哥。 “你叫洛笙?我知道你,文科第一的才女,我叫陈可音,唔,这个木讷家伙的表妹。”说话的时候,洛笙看到她用手中的笔戳了戳前头男生的背,对自己歪了下脑袋,露出个灿烂友好的笑容。 被那个甜美笑容所吸引的时候,洛笙就牢牢记住了这个名字。 一路从高中走到大学,她始终想要离那分灿烂近一些,更近一些,在收到陈文宪表白的时候,她还特意朝那人的方向看了一眼—— 知道自己喜欢香槟玫瑰的人只有陈可音一个人而已。 最终她却是从陈文宪的手里收到了这束花。 也许是失望,也许是想气一气她,总而言之,洛笙答应了和陈文宪的交往。 但直到大学毕业,对方每一次拉着她出门,话里话外却始终没离过‘表哥’二字,陈可音几乎对自己表哥身上哪怕只散发着丁点微光的优点都能如数家珍。 ……陈文宪就如此优秀吗? 洛笙看着站在近旁的人,三番五次想问出这个问题,最终却还是朝现实里这甜蜜的折磨低了头。 ——只要能看到她,一直能站在她身旁,也就够了吧? 何必将自己那点见不得人的心思说出来,吓到她呢? 但有些贪念,却不由洛笙自己控制,从黑暗里生长而出的藤蔓一旦见了光,就再难缩回到那暗无天日的世界里。 随着她和陈文宪的婚事提上日程,洛笙终于痛苦地发现: 她自欺欺人不下去了。 事实就是,陈可音从来没有喜欢过自己,她放在陈文宪身上的目光,比放在自己身上要多一百倍,一千倍。 …… 今晚的事情成了洛笙情感爆发的导-火-索。 她又看见陈可音出来陪陈文宪喝酒。 帮陈文宪挡桃花的人是陈可音,帮陈文宪追妻的人还是陈可音,平日里对陈文宪的情感嘘寒问暖的还是陈可音—— 别人家的表兄妹感情会好到这个地步吗? 洛笙拒绝去想。 当她一如既往出现在那吧台附近的时候,陈可音恰好从高脚凳上下来,却一下子没踩稳脚跟,被洛笙及时扶了一把。 被她扶着的人抬头看了她一眼,抬手就想甩开她,只顾指旁边那个喝趴到盯着酒瓶子一个劲猛瞧的人: “表哥在那儿呢。” 表哥、表哥,又是表哥。 洛笙几乎不想去看那个酒量奇差,却又格外爱喝酒的男人,形容不出自己刹那间涌上心头的火气,她固执地揽着眼前人的腰,对陈文宪的方向遥遥开口道: “我先带可音回去。” 陈文宪抬头看了她一眼,也不知是听没听懂,只对她挥了挥手。 …… 回到眼前。 花白禾听见那句反问,满头雾水,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然而女人灵敏的第六感雷达正在滴滴作响,告诉她目前的情况相当不对劲,好像洛笙身上被人按下了什么按钮,下一刻就能扑上来将自己一口口吃掉似的。 为了保险起见,她决定忘掉刚才那个奇怪的吻,装作自己已经醉的不省人事。 眼尾上勾的眼眸里氤氲着水雾,将其间的情绪模糊到懵懂,仿佛刚才花白禾只清醒了那一瞬,就又被酒精作用得迷失在了眩晕和虚幻中。 洛笙看着眼前人那副分明晕晕乎乎分不清现实,却又显得无比乖巧、听凭摆弄的模样,她心中的那点怒意里又掺杂了几分复杂的情绪。 一会儿想着若是可音这幅模样被别人看去了,自己得有多么的嫉-妒。 一方面又庆幸,还好现下只有自己能看见。 她手头动作轻了些,俯身一手穿过花白禾的后颈,另一手将那微凉的毛巾在她额头上又翻了一面,看着她双颊上体现酒量不济的通红,低声叹道: “下次别在外面喝这么多了。” 话语的情绪十分像是妻子嘱咐自家丈夫那般贴心。 却听得花白禾悚然一惊! 她浑身僵硬了一下,为避免暴露自己的清醒,临时嘟囔出一句:“水呢……” 说话间,她还不自觉地舔了舔自己的下唇。 微微干的嘴唇上霎时间覆上一层水光,夜晚赴约时抹上去的漆光唇釉久旱逢甘霖,在灯光下将她的唇形描摹成桃花色。 那光泽水润似桃味果冻,让洛笙一时间看得入了神。 对方久久没动弹,让花白禾意识到自己的嘴唇又要遭祸祸,及时动了动脑袋,拧着眉头,好似不太舒服似的,又来回嘟囔了几句口渴,想喝水之类的内容。 最终让洛笙对她的心疼战胜了那一亲芳泽的欲-望。 察觉到身边那道温度的离开,听见卧室门被重新拧开的声音,花白禾在心中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系统的声音恰到好处地响起: “根据对女主角的行为分析,她似乎对宿主抱有好感?!” 似乎觉得标点还不够表达自己的震惊,系统说完后还在花白禾的脑子里糊了一张表情包: 【这场面我真他妈没见过.jpg】 显然,看见命运之子一言不合走了百合线,这对它刚出厂的核心芯片造成了无与伦比的冲击。 花白禾冷不防被一张抱紧自己的图拍了一脑门,听着自己胸腔里,还没从刚才被洛笙亲吻的刺激中缓过来的心跳声,在心底面无表情地回了系统两个字: “废话。” 洛笙总不至于因为从没跟人有接吻的经验,突发奇想要体验一下,拿她做了白耗子吧? 系统未雨绸缪地提醒了一句:“宿主本身属于扰乱世界的存在,不允许和剧情相关人物发生恋爱关系。” 花白禾一脸绝望地将自己在床上摊成大字:“我知道。” 如果和洛笙谈恋爱能完成任务,与其指望那个酒商为负的表哥追到对方,她还不如一开始就自己上。 反正她在原先的世界里早就弯成了蚊香,而且洛笙身上那股御姐的气质也很让她着迷。 之前做这个任务的过程中,为了避免自己对洛笙关注过多,花白禾还特意将任务的重心全转移到了陈文宪一个人的身上。 可这世界偏偏就要教她什么叫做“无心插柳柳成荫”。 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将这一切归功于自己当初来这世界时,定制身躯容貌时的标准值选的太高的缘故: “都是我的美貌惹的祸。” 才让洛笙在人群里多看了她一眼,从此不能忘记她的脸。 系统被她的无耻震惊了,良久之后,它回了花白禾另一张表情包:【你的戏可以和你的钱一样少吗?.jpg】 花白禾:“……” 就在这一人一系统为剧情的神展开所惆怅的时候,洛笙端着温开水进来了。 花白禾收回自己放纵的手脚,恢复成侧躺的姿势蜷在床尾,假装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身在对方的家中卧室。 就在她以为洛笙要将自己推醒,好让自己起来喝水的时候—— 洛笙轻轻扣着她的下颌,直接将温软的双唇再次送了上来。 温热的水流从对方口中徐徐渡来,流淌进她口中的每一个角落。 花白禾只犹豫了半秒,就乖乖地将她喂来的水都喝了下去。 原因无他,她是真的渴了。 洛笙似乎有感于她的乖巧,将这项活动乐此不疲地进行了三四趟,直到花白禾拧着眉头偏开脑袋去,她才将人的下巴松开。 就在花白禾以为今晚的荒唐仅止于此,决定将今晚之事全当做一场梦,过后就忘却的时刻,洛笙将水杯放到床头旁的桌上,回到床尾坐下。 身侧的床铺塌陷下一块,花白禾下一秒就被洛笙抱着枕到了她的腿上。 对方用双手指尖按在她两侧的太阳穴上,节奏适中,一下下地替她按摩着,不过半分钟,就舒服地花白禾想把眼睛眯起来。 就在她即将卸下防备的那一刻,洛笙的声音猝不及防从上方传来: “舒服吗?” 在花白禾还没想好如何往下装的时候,洛笙微冷的嗓音再次响起: “舒服的话,就别装睡了,嗯?” “系统。” 下一刻,一个机械的声音在她脑海里响起:“怎么了?” “你们新手教程的培训世界难度这么大的吗?我今晚又陪陈文宪甜蜜谈心一晚上,为什么洛笙的情感进度还是一动不动?你说他们俩都商量好结婚日期了,小三也被我隔绝在世界之外了,难道非得等我喝下那杯喜酒,这进度才会飞奔到百分百?” 和系统沟通着的这人,叫做花白禾。 她在原先的世界里是一名经验相当丰富的情感咨询师,靠着自己那张天下无敌的嘴,闹了矛盾来她这儿求调解的夫妻,那绝对从像是磁铁相同两极那样互相排斥的状态前后踏进她的办公室,最后变成相吸相依的模样携手走出去。 这也是她会被情感调解系统找上门最根本的原因。 现在是她穿越的第一个世界,也是主神安排给她的第一个副本,简单到她甚至不需要自己动脑,只要根据系统安排的任务按部就班去完成,就能达成进度百分百的成就。 ……偏偏问题就出在了这里。 …… 在这个世界里,她需要解决的是洛笙的情感问题,准确点来说,是洛笙和陈文宪的感情问题。 洛笙是这个世界的主角,相当于命运之子,她从小就失去了父母,在高中的时候,帮忙抚养她的叔婶也在车祸中去世,她在亲戚朋友当中成了个灾星般的人物。 又因为她不善言辞,所以在学校里也没多少朋友。 就在这个时候,脾气好、性格温和的陈文宪被老师安排成了她的同桌,他的笑容后来便成了她生命里的光。 两人逐渐在相处的过程里积累了感情,后来考上了同一个大学,又自然而然地成了情侣。 只是好景并不长,从高中到大学谱写了情侣神话的二人,在进入社会后却并不那么如意。 陈文宪因为工作能力出色,很快便在所在的公职单位升了职,他年轻有为,样貌品行样样不差,自然被单位中一些别有用心的女人看上。 酒后失态…… 他毫无防备,醒来后在酒店的大床上沉默了许久,赶到和洛笙约好的地方时头一次迟到了半小时。 那次恰好天上下雨,两人在去电影院看电影的路上,陈文宪一如既往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给她披上,洛笙走时也是惯例将他的外套带回家洗,等着下次见面的时候还给他。 然而放进洗衣机之前,她习惯性地掏了一下外套里的兜,想将其中的纸巾之类的拿出,却不小心摸出了一张纸条: 上面内容俗套,只是留了简单的一串电话,又映了个口红印。 洛笙将那纸条丢进了垃圾桶。 然而这才仅仅是他们俩相处中爆发出来的第一个矛盾点,两人的情感终结在某个纪念日里。 洛笙在烛光摇曳的餐桌上坐了许久,看着对面久久无话的男人,品着沉默的气氛,开口说了一句: “我们分手吧。” 但自从跟陈文宪分开之后,她的生活却越来越糟,因为怀念这人给过的温暖,后来又相继和这样性格的男人谈过感情,但却总是没有结果。 甚至在最后一次被骗光了钱财。 洛笙走在路上,浑浑噩噩地回忆自己的人生,却不妨这条大道上突然拐出一辆逆行的车,就这样被撞死了。 …… 因为命运之子的下场惨烈,导致整个世界吸收到的能量多为负面,正负不平衡,于是世界走到了崩溃的边缘。 管理位面空间的主神察觉到这个世界的机制即将崩溃,为了维持世界的平衡,就让洛笙重生过来,同时还让事业有成系统、情感调解系统等等许多的系统进行辅助,帮助洛笙的人生重新美满起来。 花白禾在这个世界被系统安排的角色是陈文宪的一个远亲表妹,名字叫做陈可音,当她踏进这个世界的时候,与她身份相关的人脑海中就会自动出现关于她的记忆。 因为导致洛笙情感不幸的源头是陈文宪,所以系统决定让她从陈文宪这边下手,从根源上呵护两人的情感小树苗。 原本一切进行的十分顺利—— 由于陈可音的父母下海经商,待在家里照顾她的机会并不多,又不放心将她交给请来的阿姨,想起她自小每次去表亲家中的兴奋,便干脆将她托给了陈文宪的父母照看。 两人一路从小学到高中,关系好得像是亲兄妹。 在她的保驾护航下,陈文宪和洛笙的感情也逐渐步入正轨,陈文宪高三毕业,暑假十八岁生日的时候,被她怂恿着在ktv的生日宴上对洛笙表白了。 花白禾为这对情侣操碎了心,因为知道自己的表哥不善言辞,在他告白的前一个晚上,还带着他在同样的包间内排练了一次,又提前帮他订好了花,特意买了洛笙最喜欢的香槟玫瑰。 甚至揣摩了一下洛笙的性格,想了想又准备了个方案二。 她教陈文宪做了个爆-炸盒子,揭开盒顶,里面会花瓣一样铺开几张卡片,上面能贴相片、或者是直接写内容,中央躺着下一个等着被揭开的盒子,如此一层又一层。 她教陈文宪放上以往他们出门旅游时拍过的能看的照片,还有洛笙自己的。 在挑照片的时候还遇到了点小问题,花白禾发现他们的旅游照基本都是三人合照,但是把自己挑进去,莫名有种三人行的即视感…… 还好,皇天不负有心人,陈文宪的十八岁生日如历史轨迹那样,达成了‘获得女朋友’的成就。 当时洛笙的目光在他和身边的花白禾上面走了一遭,里面带了些意味深长的含义,当时花白禾还以为她是心里有数,知道这一场惊喜是自己帮着表哥筹备的,于是只能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 …… 上了大学之后。 洛笙意外选择了金融行业,花白禾不知道是不是主神派来辅助她事业的哪个朋友起了作用,只全力负责自己的这部分,看着两人的情感温水煮青蛙似的往下走。 但不知是不是受到专业的影响,洛笙的性格比起原先的模样,慢慢地变成了很有想法的那一类,陈文宪常常觉得看不透她。 对这段感情没有信心的人反倒成了陈文宪。 花白禾不得不推着自己的表哥去蹭洛笙的专业课,因为陈文宪的脸皮薄,她只能把自己的那份专业牺牲了,跟着一块儿来蹭课——就为了这两人能有更多的共同话题。 为了避免误会,她总是会挑一个能看见两人,却又不至于当电灯泡的位置去坐。 好不容易熬到大学毕业进入了社会,为了防止陈文宪这个愣头青被别的女人钓走,在洛笙工作上安排不出时间的时候,她只能亲自上阵厚着脸皮去陪表哥应酬。 争取让那些苍蝇叮不上这只蛋。 在这两人的整段感情进步过程中,花白禾只能为自己写下如此标语: “袖子一撸,我就差帮陈文宪洞房了!” …… 回顾完往昔,她在心中替自己抹了一把辛酸泪,等着系统的回答。 106.虚幻与真实(三) 乖乖去补齐订阅啦~摸你小脑袋! “奴才斗胆, 江德胜毕竟是内务府的人, 年纪轻轻就爬到如此位置, 心计必胜于常人,奴才是担忧娘娘有被反咬的风险。” 姜窈眉头一扬,如细柳桃枝斜斜拂过:“哦?” 她说:“你倒是忠心耿耿。” 花白禾被自己之前的猜测所震,脑子里还是乱嗡嗡的,这会儿没留意姜窈的语气,只得沉默不语。 姜窈的目光落在她躬身时的发顶, 半晌却忽然问起另一句: “若你曾一生深情托付一人, 清醒时发现一步错,步步错,已无回头余地, 该当如何?” 花白禾听到她的话, 情不自禁地抬头去看,正对上姜窈那双黑沉沉的双眸。 一时间,她几乎忘记了自己的奴仆身份,就这样放肆地与自家主子对着目光, 直到系统喊了她一声,她才蓦地惊觉仍在戏中, 匆忙地低下头去。 “娘娘, 奴才不知——”她说:“奴才从未心系于谁。” 姜窈听了她的话, 眼眸里的光更暗了一点, 不知在酝酿什么情绪。 在花白禾紧张等着她回答的时候, 最终她却只是挥了挥手:“本宫乏了, 回屋小憩一阵,这段时间便不见客了。” 花白禾行礼应下,却没忙着退开,迟疑半晌还是开口道:“娘娘,听说静嫔家中近日遇上点事儿,她成日忧心家人,寝食难安。” 姜窈回身的动作顿了顿,视线往右后方斜飞回去,只说了一句: “午后宣沈夫人入宫罢,皇上今日刚离朝,为免横生枝节,本宫不便准她此时出宫探亲。” 花白禾低低回道:“奴才记下了。” 姜窈停了一下,好似还想说些什么,却又什么都没提,只转身进了房间,也没让她和浣溪近身伺候。 …… 花白禾一路往储秀宫去传话,途中跟系统聊着天:“统鹅鹅,你之前要说什么?” 当时两人的对话被姜窈打断,故而没继续下去。 “她不可能是另一个任务者,因为她本身是这个世界的命运之子,跟这个世界的命运紧紧联系在一起,不可能和别的世界发生关系。” “比如说你被我挑选的时候,是癌症晚期过来的,但我只抽取了你的灵魂,你的身体仍然属于原先那个世界,所以按照法则,你不可能、也不允许与其他世界产生联系。” 说到这里,系统又有点儿纳闷:“你确定完成任务之后,报酬要选一个亿,而不是恢复健康?” 这是它从开始跟花白禾签订穿越合同时就困惑的问题,从它的数据库内容显示,哪怕再爱钱的人类,在自己性命攸关的时候,都会选择保住命。 偏偏花白禾就是这么个‘要钱不要命’的葛朗台转世。 花白禾猛然又听到那‘一个亿’,眼神放空了一会儿,再回神时竟将跟系统的对话说出了口:“是啊,我选一个亿。” 没等系统吐槽,她轻哼了一声,回到之前的猜测:“那么,姜窈只可能是重生了?” 系统说完‘对’,花白禾又往下接:“结合了一下她刚才那个‘爱不爱’的言论,她不会是后悔爱过皇帝吧???” 难怪她一来,就觉得皇后对她不太对! 原来是想让她给皇帝戴绿帽! 等等,那她这个任务还怎么做下去? 而且现在皇上还出去打仗了!两人直接异地! 花白禾这会儿才反应过来不妙,哪怕姜窈如今头顶的进度条涨到了60,但后面显然会越来越难。 她幽怨地喊了一声:“统儿,这还只是我正式上岗的第一个世界……” 系统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非酋抽奖体质,被花白禾这么一说,它有些内疚:“对不起。” 花白禾开始嘤嘤嘤:“你要怎么补偿我?” 系统被噎了一下:“下个世界让你漂亮点。” 花白禾停了几秒,继续在脑子里干嚎,嚎得系统开始反馈噪音干扰信息,最后受不了地问:“再哭我也不可能同意你和世界之子谈恋爱!” 花白禾闭嘴了:“……哦。” 她说:“你想多了,我并不想跟皇后谈恋爱。” 系统:“?” 花白禾:“就是吧——离开的时候呢,皇后那一大箱子的宝贝,我能偷偷顺走吗?我要的也不多,给十样吧!” 系统:“……滚。” …… 花白禾在系统这里受了挫,一路到储秀宫门口都是蔫巴巴的,差点没长眼冲撞上恰好出门的沈青玉。 在她跪下前,沈青玉抬手就将她扶住了,面上出现几分惊喜,不再是春桃这几日看着的乌云密布。 “清嘉,你怎么来了?”高兴之下,沈青玉直接喊了她的名字,并未松开手,就势拉着她往里走:“正好我娘在前些日子,托人往宫里送了些去西域交易时的香料脂粉,你来挑一挑。” 花白禾有意缩回手,却没挣开,只能笑着对她道:“听春桃说,静嫔娘娘这日子心里不大爽快,娘娘已下了旨,宣沈夫人午后入宫,我这儿路过储秀宫,便想着来通知一声。” “至于那些个贵重的香料,静嫔娘娘留着自用便是,奴才皮糙肉厚的,也没甚么使得上的地方。” 沈青玉高兴得眼睛里都生出光:“这些日子皇上要出征,前朝后宫忙里忙外,我想着家中事情不大,不敢拿来叨扰皇后,自己烦恼便是,没想到……这都多亏了你!” “你莫跟我客气了,都是二八年岁的好时光,哪儿来的皮糙肉厚这一说,快进来吧。” 花白禾不敢居功,还想着推脱两番,却已经被沈青玉拉进了储秀宫,甚至还兴致勃勃地将她按在了梳妆台前,做出一副要给她示范‘丑小鸭变白天鹅’的化妆术架势。 …… 一个时辰后。 花白禾算着姜窈的午休时间,好不容易从热情的沈青玉那儿回到长乐殿,在西厢房后院儿的井边打水上来,准备将妆容卸掉。 她早知道能够化妆将自己的模样整的更鲜亮些,却迟迟没有选择这么做,虽然姜窈并不要求宫女们都素颜,反而时不时会赏赐她们好看的首饰、衣裳,但她却仍旧遵守着皇宫里的下人法则,十分恪守本分,持续素颜出镜。 花白禾搬了个小板凳,坐在水池边,看着自己被修过、更显整齐的眉毛,敷粉后细腻无半点瑕疵的皮肤,扬了扬眉头,对系统道: “以这个为标准,下个世界要比这张脸美十倍哦!” 系统懒得理她。 花白禾却已经对未来充满期待,美滋滋地掬了一捧水,一边想着今后要怎么加深皇帝和皇后之间的感情,一边把水往脸上泼去。 ——虽然皇后疑似重生,但没有关系,这可是官配,只要她帮着把那些小三小四全部摁下去,总有一天能凑回这对有情人! …… 半盏茶后—— “怎么肥四?” 花白禾恍恍惚惚地看着水中丝毫未变的倒影,甚至连脸颊上的浅浅腮红也没褪掉半分,整个人有些痴呆。 ——这个世界还特么有防水妆容??过分了吧! 恰在此时,浣溪伺候着姜窈的声音却朝这边来:“娘娘,西厢房院儿里皇上刚赏下的秋菊已开了,长势好得很,今岁的秋菊宴已经在准备了。” 秋菊宴原先是大雍王朝农民秋收后过的秋收节,本朝太-祖为了表示与民同庆,在同一天的宫中设了秋菊宴,在丰收年都办的红红火火,是大雍朝的惯例。 紧跟着,姜窈温和的声音响起:“皇上正在前头打仗,秋菊宴可从简,就说是本宫的旨意——” 那声响在院外停住。 花白禾不得不火速回身,头压的低低的行礼:“娘娘。” 姜窈搭着浣溪的手慢慢往院儿里走,想到她刚才又借着给沈青玉传话的机会跑去了储秀宫待了那么久,视线都没往这边瞥,只淡淡说了句:“不必多礼。” 她从花白禾的身边经过,原本心思都放在了院里的菊花上,却冷不防闻到了一股香味。 那是静嫔惯爱的熏香,因为沈家有外亲经商,常来往西域,所以香味也是独一无二的特别。 姜窈的脚步挪不动了,回眸看去,发觉花白禾还是低着头。 但从这个角度,已能看到她往日里没几分颜色的下唇,仿佛被云霞着了色,有十分自然的亮光。 姜窈折返到花白禾的跟前,抬手勾起她的下巴,将她脸上的妆看得清清楚楚—— 原本不起眼的人,经过这样精心的妆容描绘,将身上那股干净又纯粹的气息衬得更明显。 花白禾想到自己之前酸痛了两天的右手,正打算在她问了之后解释清楚,忽而听见姜窈笑了一下。 “很好看。”她说。 花白禾不知为何有种胆战心惊的感觉。 姜窈仍未收回手,旁边的浣溪只看到她侧颜笑的温和,仿佛在欣赏清嘉脸上的妆容。 过了许久,姜窈垂着眼眸打量完了她脸上的痕迹,不紧不慢地说道: “本宫该收回上次的评价。” 惑主这个词,也许恰是最适合这人的。 只是—— 为什么偏偏在她跟前许久都没有过半分打扮自己的想法,却在储秀宫这样花枝招展? 逆光的院子里,姜窈一身金色常服熠熠生辉,唇角上扬的弧度和浓长眼睫的下掩,都成为挡去旁人的假象,唯有花白禾能看到她眼底深深的情绪,听见她笑着又说出一句: “你很好。” 柔和的声音在纯白的空间内响起。 花白禾捂着自己的胸口从地面上坐了起来,被撞那一刻的记忆依然残留在脑海里,她后知后觉得口干舌燥,心跳加速,后遗症一般地感觉浑身使不上劲来。 许久之后,她才筋疲力尽地曲起膝盖,支着脑袋,有气无力地开口道: “打了商量,系系,咱以后挑死亡方式的时候能来个温柔点的吗?” 系统被她刚才临死前试图表白的大胆行为吓了一跳,差点因为监-控不力受到上头警告,此刻被她蹬鼻子上脸的要求气到发笑: “行,下次我挑个能一点点放干你身体里血液的世界。” 花白禾:“……当我没问。” 她抱膝坐在原地,慢慢缓了过来,突然理解了最后那个任务的深意—— 洛笙之前就是因为车祸丧生的。 也对,让一个人情感圆满的前提,是这人得继续活着。 系统怼也怼过了,见她只呆呆坐着,以为她还沉浸于上个世界的故事,没再开口去打扰。 许久之后,花白禾稍一抬头: “你们做事效率这么低吗?评分还没出?我这等一个亿开奖都等半天了。” …… 同时,主神空间内。 “第3928号世界任务已完成……正在检测世界运行能量……能量维持动态平衡……世界拯救成功。” 这声音报完之后,旁边闭目养神的男人霎时间睁开了眼睛,不复之前的惫懒模样。 “能量平衡?抽取世界数据。” 他开口命令道。 很快,花白禾曾待过的那个世界后续模样便呈现在了他的跟前。 洛笙怔愣地从地上站起来,由于任务员花白禾是干扰这个世界的存在,所以任务一经完成,会自动被世界所抹除。 这也就意味着…… 其实那场车祸并不存在,司机以为自己撞到了东西,惊魂未定下车之后,发现是自己的错觉。 他本就是酒-驾…… 他骂骂咧咧地回头去看,只看到了洛笙从地上站起来的样子。 那人疯了一般地想追上来找自己曾经在意过的人,却连半滴血的痕迹都没找到,只能见到那汽车绝尘而去的样子。 主神并不在意世界之子这一时的疯癫,他知道,这人迟早会忘了那个任务员—— “时间拉到二十年后。” 他下达了指令,镜头便集中在了二十年后的洛笙身上。 她独自捧着一束鲜红的玫瑰花,站在墓园里。 前头的墓碑上没有照片,也没有名字,不知她在祭奠着谁。 墓园内的微风安静拂过她的鬓角,露出她已经有些岁月痕迹的眼角,只眼底的沉色比起二十年前更甚。 五官的棱角与眼前墓碑边角一般冰冷。 从她身上昂贵低调的穿戴,以及周身颇有些不近人情的威势里,不难猜到此刻的她已经具有相当的社会地位了。 她将手里的花放到面前这块墓碑上,哪怕知道这块墓地下空空荡荡,也不妨碍她对这白石碑自说自话: “他们都不记得你了。” 陈文宪说他从来没有过表妹,就连陈可音的父母都是因为本身生理有碍,在国内无牵无挂,所以双双跑到国外去打拼的。 连当年高中毕业照上,都没留下陈可音的身影,仿佛她只是洛笙自己臆想出来的,还有血有肉,有名有姓的人物。 她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自嘲地笑了笑,喃喃道: “我都快忘了你的声音了……” 开始遗忘一个人的标志,是从忘记她的声音起。 只是—— 明明是朵素百合一样的人,偏偏让她觉得只有这样浓烈的颜色能衬上。 也许正是这样矛盾的违和气质,才让洛笙能坚定相信,如此人物绝不是她能凭空想出来的。 她俯身将花放下,抬手用拇指摩挲了下那粗砺的墓碑表面,似是在问那从不存在的人,也似是在问自己: “……我还能来几次呢?” 在第几次之后,她就会彻底忘掉这个人呢? 主神见到这出乎意料的一幕,眼中出现稍许惊疑,即刻下令道:“上传第3928号世界之子相关资料。” 他倒是好奇,这人的精神力有多强,竟能强迫自己与世界规律相抗衡? 不多时,数据传达到了他脑内。 比那突出的精神力更优秀的,是两格十分突兀的情感值。 不论是象征正面情绪的红色那栏,还是象征负面情绪的蓝色那栏,通通都是满格。 这人心中有多深的爱,就有多深的恨。 主神蓦地低声笑出来:“能量达到动态平衡,世界即可达到稳定……原来如此!” 他说:“我要奖励这个任务员。” …… “宿主花白禾评分已生成——s级优秀,奖励‘情感清洗’权一次。” 花白禾所等的评分终于姗姗来迟地下达了。 别说是花白禾,连系统都被这史无前例的新手高分惊到了。 ——它以为自己一直以来吐槽的对象是个青铜,没想到是个王者? 花白禾倒是很淡定,问系统:“‘情感清洗’权是什么东西?” 系统耐心解释:“任务员经历的世界很多,为了更好地完成任务,避免让自己沉陷于任务世界,在‘情感清洗’之后,你所经历的事情,对你来说就像是别人的故事。” 花白禾懂了。 在系统询问她是否使用的时候,她慢慢地吐出两个字:“不用。” “什么时候开始正式的第一个世界?”她又问道。 系统想到她的成绩,觉得自己可以给她点额外的奖励。 听说别的组的新人在完成任务之后,都会看看之前那个世界的后续发展,它决定参考一下。 “上个世界你有没有什么不舍得的人或者东西,我可以——” 花白禾眼前一亮,打断道:“你可以把那件内衣带来给我???” 系统后半句慢慢吐出:“……让你再看一眼。” 花白禾:“……”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系统故作无事:“现在开始导入下个世界数据——” 二话不说,花白禾跟前景物一变,跟着就是大量的信息涌入她的脑海,以至于她只能闭眼接收。 至于别的—— 花白禾想,时间的力量总是出乎人意料的强大,洛笙早晚会忘了她的。 …… 这个世界的故事发生在古代背景。 命运之子姜窈是个高门大户的大小姐,自小就知书达理,温文尔雅,早早被宫中皇室看中,选为未来的太子妃。 太子也早已倾心于她,两人的婚事门当户对,不论对于国家,还是对双方家庭都十分有利。 姜窈从太子妃变成皇后中间,几乎不受什么波折。 太子上位之路也稳稳当当,没有兄弟觊-觎他的位置,在老皇帝驾崩之后,凭着立储的那道旨意,稳稳坐住了正殿那把龙椅。 107.虚幻与真实(四) 花白禾起初还以为习桐只是被自己猝不及防的骚闪到了腰, 以至于内伤到久久无言。 然而—— 当习桐的视线忍不住往两人卡座旁的过道处挪的时候, 花白禾忽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有个身影伫立在那儿许久。 她下意识就以为是服务员被自己的豪放所震惊, 正想故作无事发生, 抬手拿起茶杯意思意思地挡了挡自己的脸, 十分淡定地往近处那人的身影看去。 然而…… 当她见到对方身上那套格外眼熟的清新风格小西装之后, 花白禾的淡定没绷住。 世界上最尴尬的事情莫过于在背后讲人家的小话,然后猛一回头—— 刚泡出来没多久的滚烫茶水顺着花白禾手腕的抖动,从杯中往杯口的方向倾溢, 正烫在她的唇上。 于是即将冒上脖子的热气,就被这猝不及防的变化给打断了,她急忙将茶水杯“噔”地一声按回桌面上, 紧接着倒吸着凉气,抬手碰了碰自己的唇。 烫麻了…… 对面的习桐也被她的动静吓到, 没顾上注意洛笙的反应。 反而是卡座外的那人率先出声, 试探地问了句: “没事吧?” 说这话的时候, 她已经抬手从自己的口袋里摸出了一包凉凉的湿巾, 抬手撕开了一张湿巾的包装口递给她, 随后立即让旁边的服务员送来一杯冰水。 如此一套连续做下来, 反倒让对面的习桐毫无发挥的余地。 他出口的话被拦了下来, 干脆闭口不言, 往后靠在卡座柔软的沙发垫背上, 目光中的笑意收敛了起来, 只一派平静地看着洛笙。 等到做完这一切之后, 花白禾礼貌地对她道了一声谢, 再接下来的话她就有些犹豫了。 “今天早上……” “今天早上……” 两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开口提的这件事情。 洛笙对她轻轻地提了提唇角,示意道:“你先说。” 花白禾并未推让,一手拿着湿巾仍然在沾自己已经被烫红的嘴唇,同时就势回道: “今天早上麻烦你了,突然在马路上遇见一个失忆的人应该很困扰吧,希望我没有影响到你今天上班的心情。” 洛笙听见她的话,面上的笑意更深了稍许,只摇了摇头,十分诚实地回道: “吓到确实有一点,但我希望我的举措能帮到你——” “不过我不是来说这个的。” 花白禾脸上适时地出现了几分倾听的模样。 洛笙却又微妙地顿了顿,双眸注视着她的眼睛,好一会儿才道: “今天早上你问我,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当时我没有想起来,现在再看到你,忽然就想到了——我们以前是一个高中的,我记得你,你是隔壁班的。” “不知道我的回答能不能解答你的疑惑。” 听见她们俩的对话,一直在旁边虎视眈眈的习桐垂下了眼眸,挡住了自己眼中的情绪。 真假。 连他都能轻松听出来这两人虚伪客套是幌子,只不过是想找借口和理由多聊两句罢了。 但是他脸上半点不耐烦的味道都没出现—— 高级智能就是这点好,只要他想,他能保持着彬彬有礼的模样,永无止尽地听旁人唠叨和啰嗦下去。 于是,他低头假装在研究那杯子上的花纹痕迹,实际上却偷偷地收集这个餐厅各处的数据信息。 不一会儿,餐厅各处的情况就全都涌入了他的数据处理系统当中。 比如,在窗边中央卡座位置对立而坐的一男一女,是来相亲的,其中女方已经在聊天的过程中,下意识地看了十一次手表,摁亮了十八次手机屏幕。 又或者,在他们右后方的某个包厢中,有一个男人刚跟自己的原配妻子离婚,正带着自己在外面包养多年的、比他小二十岁的新人试图得到自己父亲和儿子的认可。 习桐本来是无法得知这类消息的。 可是…… 这个世界,让他连呼吸一口空气,都能察觉到如鱼得水的自然。 哪怕没有任何的世界线给他看,他也能轻松获取自己想要的信息。 除了—— “警告!警告!第二重防火墙受到攻击!请注意数据保存!” 在任何人都听不到的角落,他的脑海里,有一个声音,从他踏入这个世界开始,就一直在他的脑海里哔哔作响。 如果在他的太阳穴上按个圈妆的led显示灯来体现他的情绪,那此刻那个灯圈一定是闪动着状态极度危险的红色! 他不想让任何人发觉自己的不妥,一边飞快地构筑更为牢固的防火墙,一边努力破译那无孔不入的入侵,同时还试图找到干扰自己和对自己发动攻击的核心主体。 只要他的动作比任何时候都要快,那么不论花白禾到时候做出什么选择,他都一定能将人平平安安地带出去。 现实中,他的嘴唇因为第二重防火墙的攻破而显得有些发白,就连额角也渗出细细密密的汗来。 但他并不想被人发现,在异状出现之前,就先一步随手从旁边摸过来一本《科学前沿》杂志,随手翻开一页假装阅读的样子—— 映入眼帘的文章标题是: 《新一代人工智能投入市场:此次的创新能否成为改变时代的革新?》 …… 同一时刻。 花白禾顺着洛笙的提示点了点头,挑了下眉头。 其实她没有任何记忆,并且被这句话勾起什么破碎的画面,但她知道,洛笙的话是对的。 她不想让对方因为自己的失忆而对自己保有什么特别的想法,于是点头之后,就立刻转了转话题: “原来是同学,我之前出了点事,脑子不太好使。” “看,我们聊了这么长时间,我都忘了向你自我介绍了——” “我叫花白禾,这是我的……身份证。” 她懒得给自己的名字安什么诗词歌赋的经典,也懒得提笔找纸写一笔一划,干脆从自己的兜里摸出了身份证拍在桌上。 洛笙:“……”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有人跟人初次见面,用拍身份证的方式介绍自己名字的。 更奇怪的是…… 洛笙下意识地顺着那张传说中“所有证件照中最丑的一张”看了过去。 发现花白禾竟然真的,挺好看的。 她面上露出几分失笑的意味,只对花白禾点了点头: “好的,我知道了。” 恰在此时,服务员将花白禾这一桌点的菜给上了上来,也正是这个时候,花白禾才发现习桐居然已经妥帖地将餐点完了。 她笑眯眯地对洛笙示意: “老同学见面,坐下来吃一点?” “放心,这顿不留你太久,我知道你还要跟你的朋友们继续吃——下次我单独再请你一次当答谢吧。” 洛笙倒也没扭捏什么,落落大方地坐下来,让服务员多摆了一副碗筷。 按理说,她应该出于礼貌意思意思地推拒花白禾请客吃饭的这个事情,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她却没有吭声。 洛笙下意识地攥了攥筷子,假意在看新上的菜品,眼中却划过几分莫名的情绪。 她并不想跟花白禾就这样简简单单地过去。 请吃饭显然是个能将两人关系良性循环下去的好办法,她想。 你请一顿,我还一顿,久了之后…… 两人之间就说不清了。 想到这里,她心满意足地朝面前的菜肴伸出了筷子,却听见旁边的花白禾有些惊讶地问对面那男生: “咦?习桐你不吃吗?什么杂志这么好看?” 她刚想抬手去拿对方的杂志,习桐却先一步放下了自己手中的杂志,对她们俩笑了笑,拿起筷子道: “刚才看杂志看的太入迷了,吃饭吧~” 之前的苍白和冷汗都不见踪影,他看上去依然是那副谦逊温和的模样。 花白禾看了看他的脸色,又看了看他旁边刚放下的杂志页面,筷子夹菜的时候停了一下,之后才继续自己的用餐。 …… 十多分钟之后。 洛笙放下了筷子,帮花白禾盛了一碗汤,卡座后方那个位置上,她的朋友见她一副离开了就不想回来的样子,好奇地抬手给她发了条消息。 她听见手机的震动声,视线矮了矮,想反手将手机翻过来。 结果,花白禾看见她的动作,从她手中接过汤之后道了一声谢,而后与她小声地说道: “你朋友是不是喊你回去了?” “你们一堆人聚餐,我留你太长时间不太好,留个联系方式再走?说不定下次我再走丢,你就可以直接报警了。” 她开了句玩笑,然而洛笙却做出一副讶异的样子: “原来直接送你回家,还需要跟着警察叔叔的车走才行吗?” 对面的习桐:“……” 他觉得自己这个旁观的角度,有点微妙的熟悉。 非常像他之前在花白禾的体内,借她的视角看她谈恋爱、撩妹的时候。 这时。 花白禾已经跟洛笙交换完了联系方式,洛笙心满意足的回到了自己那边的卡座。 习桐抬眼看了看她: “名义上的假男朋友还在这里,就这样肆无忌惮了?” 花白禾听见“假男友”,禁不住莞尔:“要想生活过得去,头上必须带点绿。” 习桐:“……” 他不想说话,只想朝花白禾扔一叠表情包。 花白禾不知道他的打算,心满意足地捏着勺子喝汤,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问了一句: “你觉得她怎么样?” 习桐听见她问这个问题,正欲开口提醒,唇都张了些许,却没吐出一个字来。 “警告!警告!” 习桐闭上了嘴,咬了咬自己的后槽牙,愣是没说话。 花白禾:“?” 习桐淡淡地回了句:“没什么。” 他说:“你喜欢就好。” 因为他这句话说的一字一顿,哪怕花白禾失忆了,然而本能却依然能让她捕捉到习桐这话里的微妙: “我喜欢……就好?” “我总觉得你好像在暗示我什么?” 习桐变了变脸色,低声道:“没有。” 花白禾皱了皱眉头,下意识地用右手食指点了点自己面前的桌子,看了他半天之后才说道: “莫非——” 习桐:“?” 花白禾:“我曾经有过一个爱人,她现在十分不方便出现,然后派你过来试探一下失忆之后的我有没有变心?” 习桐:“……” 他一脸惨不忍睹的表情:“少看点电视剧吧,那玩意儿降智。” 花白禾:“哦,不是就算了。” 她放下了心理负担,看着自己手机上刚记下的洛笙的联系方式,又打开聊天工具,看了看最新添加的好友。 “这是不是传说中的一见如故……?” 花白禾小声嘀咕了一句。 明明跟洛笙只是普通的高中同学,对方还是过了大概半天才回忆起来这个事情,然而刚才在餐桌上,她抬手对方就递过来纸巾,再拿起来碗对方就自动接过去打汤的样子…… 是因为洛笙的情商太高,还是对方真的出乎她意料地了解她? 为什么她会觉得,一见到这个人,就有些…… 难过呢? 花白禾神思不属地将自己的手机按灭了又开锁,开锁了又按灭,在屏幕一明一暗的光中,琢磨着这个问题。 …… 半小时后。 习桐结了帐,送她回家。 花白禾看着窗外城市高楼不同的led装饰灯,闪着红色黄色绿色灯光,标志建筑周身是巨大的广告播放,而周围的有的设定成各种花纹样式的滚动,似流苏坠落,还有一些比较皮,一闪一闪像是小星星一样。 她就这样看着车窗,在习桐于第一个红绿灯路口停车的时候,无端端喊了一声: “统儿,停一下。” 习桐:“!” 他打动方向盘往旁边那购物中心的地下停车场开,表情却格外地诧异: “你刚喊我什么?” 花白禾歪了下脑袋,没想起来。 她回忆了一下,觉得是自己的舌头一下子没捋直:“桐……桐儿?哎有点儿娘,这外号好像不怎么样。” 习桐眼中的光一瞬间消失不见了。 他有些沮丧。 花白禾看见他周身散发的闷闷不乐的气息,抬手戳了戳他的肩膀。 习桐转过脸来,视线落到了她的身上,听见了一句比刚才那脱口而出的“统儿”更令他意外的话,甚至可以说是措手不及—— “对不起……” 她眨了下眼睛说道:“把你给忘了。” 虽然直觉告诉她,这人是可以相信的,但她自己清楚的很,自己能跟习桐这样开玩笑、一起吃饭,都是因为凭直觉做事。 其实关于对方,她什么都没有想起来。 她觉得有点内疚。 甚至在想,如果当时查出了癌症之后,可以再去多两家权威医院检查,查出自己的身体状况,那样应该就不会半夜跟着朋友出去厮混…… 变成现在这个模样了吧。 习桐对她难得的认真有点儿招架不住,半晌将自己的耳朵都憋红了,只吭哧吭哧从喉咙里冒出来一句: “没事。” “这也不是你想的。” 没关系的,他在心中偷偷说道,只要你能平平安安的回到自己的世界里,从此诸事顺遂,就是他最大的愿望了。 可惜花白禾并没听见他的心音,在道完歉之后,下了车,举起拇指朝自己后方的电梯点示意过去: “走,带你去买你喜欢的东西。” 习桐方才停车的时候没怎么注意这个地方,这会儿见她洋溢着笑容冲自己挑眉,他颇有些意外地迈步跟上,想知道花白禾想送什么东西给自己。 …… 五分钟后。 两人站在了一个展览厅中。 耳边是导购温柔的介绍声: “这款kx07是我们最新推出的型号,除了有传统的家居服务、学习、运动方面的知识以外,这次还多推出了一款功能:恋爱模式。” 花白禾看了看面前那个仿真人窈窕的身形曲线,对方的皮肤看上去几乎和她的没有任何区别。 黑色的长发,额前有些细碎的刘海,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基础款发型,却因为精致的五官和轮廓,让人初见就禁不住多打量几分,然后…… 越看越好看。 花白禾试探地伸出手去碰了碰那仿真人的皮肤,有些凉,触感好像比她嫩得多。 下一刻,面前响起的声音惊的她一跳: “你好,欢迎来到miracle,请问您想了解我的哪一方面呢?” 花白禾倒退了一步,发觉这略有些清甜的声音居然是面前这个kx07说出来的。 导购在旁边适当地安抚了一下她受到的惊吓: “这款仿真人的启动模式有很多种,声控、手动、触摸都会引发她的相对反应,恭喜您已经成功解锁了触摸启动模式。” 花白禾:“……” 她眨了眨眼睛,转头看自己旁边的习桐:“买吗?” 问题是这么问,然而她眼中写着的情绪分明是: 买吧买吧!她看起来很有趣的样子啊! 与花白禾跃跃欲试之后受到的惊吓不同,习桐在看到这个新款模型的时候,其实是有些震惊的。 因为他知道…… 他曾经见过这个模样。 但是—— 他对和一个比自己智能模式更低的家伙谈恋爱这件事,毫无兴趣。 他又看了一眼那个站在台子上的模型,然后挪开了眼睛:“你怎么会觉得我喜欢这个?” 花白禾对了一下手指: “因为你刚才看的杂志内容是这个,而且还看了差不多二十分钟,我以为你很感兴趣。” 习桐听见她的回答,突然觉得,其实花白禾失忆之后,性格要好得多。 虽然还是偶尔会气他,可是整个人身上的气质都变了。 他突然不太确定,自己曾认识的那个人,到底应该是现在这个模样,还是做任务时那个不管不顾的模样。 于是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要是我看的是珠宝杂志呢?你也给我买?” 花白禾想了想,低头对他比了个“打住”的手势,装作在回忆的样子,好半天才抬头回他: “我不知道我有多少零花钱。” “够就给你买,不够就找我弟偷偷的借。” 她说:“你之前讲过,你在我最不容易的时候认识的我,我这段时间又总是失忆,应该让你头疼了很长时间吧。” “给你买点东西,不算什么了。” 习桐:“……” “我好想忽然有点明白她们怎么被你攻略的了……”他喃喃道。 无形之撩,最为致命。 花白禾一下没懂他话里那个“他们”指的是谁,她只张口将对方的注意力给拉回来: “怎么样,要买吗?” 习桐看着她,叹了一口气,回道:“……不知道。” 他目光复杂地说:“你想买,或者不买,都可以——但我只说一点,就算买了,你也不要送给我,自己带回家就行。” 花白禾:“为什么?” 习桐闭了闭眼睛,回答她:“没有为什么。” 花白禾又转过头去看那个kx07,绕着她来回走了一圈。 因为市中心这附近就这一家miracle的店,每日哪怕是不买,来店里看这些人工智能展览的人也很多,所以每批顾客周围都有一个导购,负责给他们耐心地讲解这些仿真人。 只是单纯的碰一下或者拍照都无所谓,但要是有顾客对商品造成损害,他们也能立刻索赔。 …… 花白禾画地为牢般绕着那款仿真人的型号转了很长时间,转完之后偷偷拉着习桐去一旁嘀咕: “怎么办,桐儿,我越看她越觉得虚。” “她是不是跟我哪个前女友长的很像啊?” “这公司的老总或者二代我认识吗?” “我以前是不是偷偷玩弄了很多少女的感情啊?怎么遇到个长得好看的我都觉得像是来讨债的?” 习桐:“……” 这些问题他都没法回答。 因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花白禾对自己的认知是正确且深刻的。 他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问出了关键的一句:“所以,买吗?” 花白禾坚定地点了点头: “买!” 彪悍的人生,不需要惧怕前女友! …… 晚上十点三十分。 走时两位,回来却多了一位在后座的客人,开门的时候波叔都有些惊讶—— 直到他见到了新增来客的模样。 “这是……奇迹公司新推出的那款kx07?” 屋里在看报、看手机的尹逍和薛继鸣听见她回来的声响,都没按捺住冲动,迎到她的面前看情况。 薛继鸣挠了挠脑袋:“姐,你什么时候对这个感兴趣了?我记得他们说过,市面上如今出的仿真人都不太行,要么是本身系统不完善,安全度低;要么是那些公司推出来的试验机,又贵又不好用。” 尹逍则是直接吩咐波叔: “去给我联系老彭,让他给我一套最新的防侵入模式和认主模式。” “小花喜欢这些没关系,但不能让这东西有被外来系统入侵的风险,也不能对她造成危害。” 波叔礼貌地对他欠了欠身: “好的,先生。” 花白禾也对他笑嘻嘻地学了波叔的动作:“好的,爸爸。” 尹逍轻敲了敲她的脑袋:“贫。” 随后看向送她回来的习桐:“辛苦了,小伙子。” 仿佛人家只是个顺路帮她送女儿回家的司机。 习桐也不以为意,和他还有薛继鸣打完招呼之后,就对花白禾笑了笑:“下次见。” 花白禾对他挥了挥手。 因为买了个从未见过的“玩具”,她一时半会儿连洛笙的事情都没想起来,带着kx07进了屋,给她介绍自己的居住环境。 那黑发的女生还穿着带了编码的制服短裙,耐心地跟在她的身后,目光灼灼且专注地看着她的后脑勺,每当她回头的时候,准能第一时间对上她的眼神。 花白禾也没想太多,直到领她在屋里转了一圈,听到她的回答: “地图已更新。” 花白禾松了一口气。 紧接着,kx07专注地看着她的双眼,语气温和地问道: “我还没有自己的名字,可以让你帮我取一个吗?” 花白禾怔了怔,隐约觉得这个画面似曾相识。 取名字…… 她看着对方的黑发黑眼,脑海中突然浮上两个字。 “应蘩,这个名字很好听。” 已经正式改了名的仿真人对她微微一笑,认真道:“我会好好珍惜这个名字。” kx07满大街都是,全厂按批次生产。 只有应蘩是独一无二的。 花白禾也下意识地露出了个笑容。 紧接着,应蘩对她勾了勾唇角,也不知道这个仿真人是怎么做到的媚眼如丝,花白禾忽然被她的视线所惑,发觉她俯身轻轻地凑了过来,开口问自己: “你想和我谈恋爱吗?” 108.虚幻与真实(五) 乖乖去补齐订阅啦~摸你小脑袋! 西北契丹全部能打的兵马不过三万, 其中耶律荻部骁勇善战的勇士也不超过八千。 由此可见刘冶此次想将耶律荻部一网打尽的决心。 令前朝震惊的是, 此次皇帝不仅一意孤行, 要亲自率部与荻戎抗击, 甚至还嘱意将皇后也一同带走, 若不是几位上了年纪的御史在朝堂上作出一副要一头撞死、血溅三尺的决心来劝谏, 刘冶说不定这个小愿望也被满足了。 颇感遗憾的他,临走的前一晚还到长乐殿宿下,让里头的烛火点了一夜。 不巧的是, 这次守夜的人恰好是花白禾。 她表面上在内室门口正襟危坐,表现出一副恪守岗位的模样,实则恨不能将自己的耳朵尖尖竖起, 去捕捉里头的细微动静。 初时半点动静也无,后来逐渐传出细细碎碎的呻-吟声, 花白禾听不真切, 只能依稀跟着那好听的调子叹一声: “唉, 姜窈的床就是这点不好——质量太结实。” 弄的她只能将就听听这吴侬软语般的吟哦。 系统:“【你还要怎样?.jpg】 …… 后半程那声音逐渐隐没, 花白禾被禁闭的殿内地龙捂得昏昏欲睡, 等清早皇帝开门吩咐一声‘进来伺候’时, 还迟钝地好几秒没反应过来。 待到她打好了洗漱水端进室内, 恰看到姜窈半蹲着身子, 一丝不苟地给刘冶系贴身软甲各种绑带的模样。 她有意上前去接过这伺候的活儿, 却被姜窈抬手躲过, “你不知道行军软甲的构造, 还是本宫来吧。” 说完, 姜窈吩咐她去长乐殿的小厨房里让厨子上些软糕过来。 与此同时,她轻柔地对皇上说道:“行军路上多艰苦,若是让皇上早起便吃干巴巴的饼子,多少难以下咽,若是粥汤,又难免不方便,便委屈皇上先垫几口娘们喜欢的软糕了。” 刘冶顿时笑开:“你倒还记着朕上次说你花茶那事儿——皇后精心给朕准备的东西,又怎么能说是委屈?” 花白禾被这对帝后的恩爱秀了一脸,悄悄地退下去传膳。 退出房间后,她见左右无人,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喊系统:“姜窈为什么那么喜欢逗我玩?” 前段时间深夜殿中的那个问题仍然徘徊在她脑中,久久不曾散去。 ——这里面,哪样能让你念念不忘呢? 花白禾当时打了个哈哈,面上装作很诚恳的样子:“娘娘,奴才虽见识不多,却也知道这里头样样都是上好的玉材、银饰,自打奴才跟了娘娘以来,按理眼皮子不该如此浅,只是……奴才终究难免俗,见着金的银的玻璃种玉料,就挪不开眼了。” “娘娘若是想赏赐奴才,奴才这就先谢过了。” 当时姜窈目光灼灼看了她许久,看得她一颗心扑通扑通狂跳时,等来的却是一句意味深长的: “那么,你是都喜欢了?” 花白禾适时露出了一个害羞的财迷表情,然后……她就被姜窈给撵出去了。 迫于系统淫-威的她,对不能主动勾搭美人皇后十分抱憾,但每每见到姜窈跟皇上帝后情深的模样,让她也是摸不着头脑,不明白自己这么一块糙肉怎么就遭了惦记。 ——明明按照这个趋势,皇后和皇上幸福美满到大结局是必然的。 “可能是宫里生活太无聊了,她拿你逗个乐子,”系统说:“反正只要不是你想的那样,我都ojbk。” 说完它就发了张动图,上面是个肌肉满身的糙汉子,穿着开档……不,开衩旗袍得意地扭着腰的模样。 花白禾木着脸:“对方已拒收您的消息。” …… 一人一系统互相怼了几个来回,花白禾走在去后厨房的路上,想了想对系统说道:“你把这个世界的剧情再给我传一次,我现在觉得只看前半部分,好像不太保险。” 系统:“【你可能是想气死你爸爸.jpg】【资料下载.zar】” 花白禾无视它的抓狂,对比了一下现实进度,发现如今后宫还算安稳,沈青玉不争宠,未来要进宫成为皇后劲敌的那个妹妹嘉妃,这会儿还不知道在哪儿。 只是西北之战却提前开始了,而且皇上这次不是坐在安稳的大后方点兵点将,反而亲自率部出征—— 花白禾愣了一下,心底有个大胆的猜测: “系统?是不是还有别的任务员改了世界进度?” 系统闷闷地回了一句:“我是新出的任务系统,排名靠后,权限很低,无法得知其他部门的情况。” 花白禾‘哦’了一声,只往沈青玉这只没丢命,还稍稍改动了些许命运的小蝴蝶身上猜了猜,而后收敛了心神,将上次没看完的剧情继续浏览完毕。 姜窈的下场比她想象中还要惨。 自从被诬陷成善妒之人,害得嘉妃丢掉孩子之后,她因为过度抑郁的,又失去了自己早产的孩子,受到了皇帝的冷待。 长乐殿渐渐萧条下去,身边最忠诚的奴才被她早早送出宫去,偌大的宫里,只剩她一个,堂堂大雍的皇后,沦落到被嘉妃派来的宫人苛待的地步,每天忍受冷水冷食和嘲讽,不久她就病倒了。 皇帝听闻之后,终究还是去看了她一次,而后惦记起了旧情,将那些慢怠的奴才通通重责,又有要恢复皇后殊荣的意思。 然而不久后,太后的六十大寿时,姜窈被人在饭菜里下了西域来的怪药,一向温柔文雅的她当庭出丑,丢尽了皇室脸面。 刘冶拉不下面子,再没话头替她转圜,第二天就下旨,褫夺了她的皇后位置,让她去冷宫思过。 那时候,姜窈的第二胎已经有四个月了。 她是带着自己没来得及面世的孩子,在冷宫中被冻死的。 看完整个故事的花白禾:“……” 她有些难以想象那样的落魄模样会发生在现金光芒万丈的姜窈身上,以至于踏进小厨房的时候被门槛绊了一下,差点把门牙送给灶台。 …… 三刻钟后。 刘冶用过早餐,早早就离开了,桌上盘子里只剩了一两块冷掉的红枣软糕和小米糕。 姜窈坐在梳妆台前,拿着木梳慢慢地顺着自己的秀发,在花白禾进来收拾桌上残余时,冷不防开口问道:“昨儿是你守夜?” 花白禾应了一声,视线下意识地往她那儿挪去,却规矩得只将目光停在她雪白的下巴皮肤上。 谁知等了许久,姜窈却没下文了,只对她淡淡支了一声:“去内务府唤江德胜来长乐殿一趟,本宫要吩咐他一些事。” 花白禾点了点头,就往外去了。 刚一出门,却见到沈青玉的贴身婢女春桃绞着手帕,在长乐殿的不远处来回踱步,显得有些焦虑的样子。 瞧见花白禾的身影,她急忙迎了上来,松了口气道:“清嘉姑姑,您今日若是得空了,请来储秀宫见一次主子吧。” 花白禾之前因为罚抄事件,基本路上都避着储秀宫的方向走,这会儿见到春桃的反应,不禁有些愣:“怎么了?” “娘娘在沈家的手足,沈香兰小姐,前段时间跟着沈家家母去山上礼佛,不幸被贼人掳走,如今全无下落,娘娘这几日都忧心地茶饭不想,我实在是没辙了。”春桃满脸的着急不似作伪。 花白禾却有些纳闷: 刚惦记完姜窈未来的敌人嘉妃,她就出了事……这未免也太巧了? 她三言两语安了春桃的心思:“今日我若得空,会与皇后娘娘报一声,往储秀宫去问候静嫔娘娘。” 春桃眉目间的忧愁总算退了点—— 她就知道清嘉能有办法!自家娘娘见了她一定很高兴! 她欢欢喜喜地走了,却没发现花白禾盯着她的背影,眼睛里都是遗憾。 “要是沈青玉连自己亲妹都能下手,我只能说——”系统慢慢地开口。 花白禾赞同地点了点头:“她一定是个狼人。” …… 不多时,江德胜得了旨意,麻利地来了长乐殿。 花白禾侍奉在旁,发现姜窈竟然当着她的面,跟着江德胜打了好几个哑谜,而江德胜言语间也多见对皇后的谄媚: “事情办的如何了?” “娘娘放心,您吩咐下来的事,奴才哪儿敢怠慢,您擎等着消息吧。” ……这情形,倒像是姜窈早把江德胜收到手底下了似的。 她在旁边云里雾里地听了一通,还待琢磨,后头姜窈却又正儿八经地问起今年内务府采购的过冬皮子,让务必保证前线将士的供给,后宫一应开销从长乐殿带头削减。 江德胜领了旨,恭恭敬敬地行了礼才往外走。 花白禾作势要去送,跟着他一路出了主殿的大门,状似不经意地问了句:“德胜公公,娘娘前几日吩咐的事情,您若是有什么不便的地方,大可与我说一声。” 109.虚幻与真实(六) 乖乖去补齐订阅啦~摸你小脑袋! 在不大舒服地翻了几次身之后, 她面上仍然是那副睁不开眼的模样, 心底却无比清醒地喊了一声: “系统。” 下一刻, 一个机械的声音在她脑海里响起:“怎么了?” “你们新手教程的培训世界难度这么大的吗?我今晚又陪陈文宪甜蜜谈心一晚上, 为什么洛笙的情感进度还是一动不动?你说他们俩都商量好结婚日期了, 小三也被我隔绝在世界之外了, 难道非得等我喝下那杯喜酒,这进度才会飞奔到百分百?” 和系统沟通着的这人,叫做花白禾。 她在原先的世界里是一名经验相当丰富的情感咨询师, 靠着自己那张天下无敌的嘴,闹了矛盾来她这儿求调解的夫妻,那绝对从像是磁铁相同两极那样互相排斥的状态前后踏进她的办公室, 最后变成相吸相依的模样携手走出去。 这也是她会被情感调解系统找上门最根本的原因。 现在是她穿越的第一个世界,也是主神安排给她的第一个副本, 简单到她甚至不需要自己动脑, 只要根据系统安排的任务按部就班去完成, 就能达成进度百分百的成就。 ……偏偏问题就出在了这里。 …… 在这个世界里, 她需要解决的是洛笙的情感问题, 准确点来说, 是洛笙和陈文宪的感情问题。 洛笙是这个世界的主角, 相当于命运之子, 她从小就失去了父母, 在高中的时候, 帮忙抚养她的叔婶也在车祸中去世, 她在亲戚朋友当中成了个灾星般的人物。 又因为她不善言辞, 所以在学校里也没多少朋友。 就在这个时候,脾气好、性格温和的陈文宪被老师安排成了她的同桌,他的笑容后来便成了她生命里的光。 两人逐渐在相处的过程里积累了感情,后来考上了同一个大学,又自然而然地成了情侣。 只是好景并不长,从高中到大学谱写了情侣神话的二人,在进入社会后却并不那么如意。 陈文宪因为工作能力出色,很快便在所在的公职单位升了职,他年轻有为,样貌品行样样不差,自然被单位中一些别有用心的女人看上。 酒后失态…… 他毫无防备,醒来后在酒店的大床上沉默了许久,赶到和洛笙约好的地方时头一次迟到了半小时。 那次恰好天上下雨,两人在去电影院看电影的路上,陈文宪一如既往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给她披上,洛笙走时也是惯例将他的外套带回家洗,等着下次见面的时候还给他。 然而放进洗衣机之前,她习惯性地掏了一下外套里的兜,想将其中的纸巾之类的拿出,却不小心摸出了一张纸条: 上面内容俗套,只是留了简单的一串电话,又映了个口红印。 洛笙将那纸条丢进了垃圾桶。 然而这才仅仅是他们俩相处中爆发出来的第一个矛盾点,两人的情感终结在某个纪念日里。 洛笙在烛光摇曳的餐桌上坐了许久,看着对面久久无话的男人,品着沉默的气氛,开口说了一句: “我们分手吧。” 但自从跟陈文宪分开之后,她的生活却越来越糟,因为怀念这人给过的温暖,后来又相继和这样性格的男人谈过感情,但却总是没有结果。 甚至在最后一次被骗光了钱财。 洛笙走在路上,浑浑噩噩地回忆自己的人生,却不妨这条大道上突然拐出一辆逆行的车,就这样被撞死了。 …… 因为命运之子的下场惨烈,导致整个世界吸收到的能量多为负面,正负不平衡,于是世界走到了崩溃的边缘。 管理位面空间的主神察觉到这个世界的机制即将崩溃,为了维持世界的平衡,就让洛笙重生过来,同时还让事业有成系统、情感调解系统等等许多的系统进行辅助,帮助洛笙的人生重新美满起来。 花白禾在这个世界被系统安排的角色是陈文宪的一个远亲表妹,名字叫做陈可音,当她踏进这个世界的时候,与她身份相关的人脑海中就会自动出现关于她的记忆。 因为导致洛笙情感不幸的源头是陈文宪,所以系统决定让她从陈文宪这边下手,从根源上呵护两人的情感小树苗。 原本一切进行的十分顺利—— 由于陈可音的父母下海经商,待在家里照顾她的机会并不多,又不放心将她交给请来的阿姨,想起她自小每次去表亲家中的兴奋,便干脆将她托给了陈文宪的父母照看。 两人一路从小学到高中,关系好得像是亲兄妹。 在她的保驾护航下,陈文宪和洛笙的感情也逐渐步入正轨,陈文宪高三毕业,暑假十八岁生日的时候,被她怂恿着在ktv的生日宴上对洛笙表白了。 花白禾为这对情侣操碎了心,因为知道自己的表哥不善言辞,在他告白的前一个晚上,还带着他在同样的包间内排练了一次,又提前帮他订好了花,特意买了洛笙最喜欢的香槟玫瑰。 甚至揣摩了一下洛笙的性格,想了想又准备了个方案二。 她教陈文宪做了个爆-炸盒子,揭开盒顶,里面会花瓣一样铺开几张卡片,上面能贴相片、或者是直接写内容,中央躺着下一个等着被揭开的盒子,如此一层又一层。 她教陈文宪放上以往他们出门旅游时拍过的能看的照片,还有洛笙自己的。 在挑照片的时候还遇到了点小问题,花白禾发现他们的旅游照基本都是三人合照,但是把自己挑进去,莫名有种三人行的即视感…… 还好,皇天不负有心人,陈文宪的十八岁生日如历史轨迹那样,达成了‘获得女朋友’的成就。 当时洛笙的目光在他和身边的花白禾上面走了一遭,里面带了些意味深长的含义,当时花白禾还以为她是心里有数,知道这一场惊喜是自己帮着表哥筹备的,于是只能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 …… 上了大学之后。 洛笙意外选择了金融行业,花白禾不知道是不是主神派来辅助她事业的哪个朋友起了作用,只全力负责自己的这部分,看着两人的情感温水煮青蛙似的往下走。 但不知是不是受到专业的影响,洛笙的性格比起原先的模样,慢慢地变成了很有想法的那一类,陈文宪常常觉得看不透她。 对这段感情没有信心的人反倒成了陈文宪。 花白禾不得不推着自己的表哥去蹭洛笙的专业课,因为陈文宪的脸皮薄,她只能把自己的那份专业牺牲了,跟着一块儿来蹭课——就为了这两人能有更多的共同话题。 为了避免误会,她总是会挑一个能看见两人,却又不至于当电灯泡的位置去坐。 好不容易熬到大学毕业进入了社会,为了防止陈文宪这个愣头青被别的女人钓走,在洛笙工作上安排不出时间的时候,她只能亲自上阵厚着脸皮去陪表哥应酬。 争取让那些苍蝇叮不上这只蛋。 在这两人的整段感情进步过程中,花白禾只能为自己写下如此标语: “袖子一撸,我就差帮陈文宪洞房了!” …… 回顾完往昔,她在心中替自己抹了一把辛酸泪,等着系统的回答。 今晚陈文宪跟她抱怨最近洛笙工作的时间越来越多,几乎没什么机会跟他见面,花白禾安抚完他,心中也在郁闷任务进度,不由跟着喝多了几杯。 只模糊记得自己好像帮忙喊了洛笙过来送表哥回家,自己则是叫了个代驾。 回家往床上一倒,她不省人事了许久,却被心底的怨念催醒,这才有了问系统的这一出。 系统一如既往彬彬有礼:“宿主请稍等,正在为您查阅世界信息。” 说完这句话,它就没动静了。 留下花白禾继续跟自己为数不多的脑细胞较劲,思考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门锁被轻轻地拧开。 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人慢慢地走了进来,手中拿着块毛巾,脚下惯常穿的高跟鞋不见踪影,只踩着连脚的黑丝袜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她抬手将自己脑后盘着的头发解了下来,看了看床铺里窝着的那人,眼眸里逐渐出现稍许的温柔。 花白禾等着系统给自己答案,冷不防额头上被人贴了块微凉的毛巾,霎时间就被那冷意激了一下。 她下意识地睁开眼睛,心想,这年头的代驾还兼职醒酒服务的吗? 就在她看清眼前人的时候,系统的声音在同一时间响起: “世界线路正常,请宿主放心。” 潋滟的眸子里带了些迷蒙的意味,仿佛还分不清现实和梦境,偏偏这眼神搭配着她艳丽的五官,落在上面那人的眼中,又有了种反差般的诱人感。 “可音?”那人刻意压低了声音喊了她一下。 略有些清冷的声音里带了一线喑哑。 花白禾还沉浸在自己的代驾去哪儿了的疑惑里,一时间没对这声呼唤作出反应。 落在那人的眼中,这就成了她酒醉到反应都跟着迟钝的样子—— 于是,那人再按捺不住自己心中深藏已久的念头,慢慢地倾身过去,脸庞模样在花白禾的眼中逐渐放大,最后,柔软的温热落在了她的唇上。 花白禾:“!!!” “系统你是不是出毛病了!这正常吗!这哪里正常了!这是我表嫂啊!她为什么突然亲我???” 不论按照哪个剧本,这时候的洛笙都应该在陈文宪的家里,该跟她嘴对嘴的,也坚决不应该是陈可音。 花白禾示意系统赶紧睁开钛合金眼扫描一下目前的情况。 系统也许是孤陋寡闻,被眼前的这一对百合走向震懵了,于是久久没有反应。 大约是心底粉了多年的cp被拆,花白禾还徘徊在梦破碎的边缘,看着洛笙头顶那百分之九十的进度条,垂死挣扎着开口问了一句: “表哥呢?” 该接受你倾情一吻的人儿去哪啦? 听见她问及的人,洛笙眼眸里的情绪倏然沉了沉,周遭的空气刹那间像是结了冰一般,她不紧不慢地开口,回了一句: “你说呢?” 洛笙见到她的神情,心中禁不住‘咯噔’一声。 这个公仔挂饰从上学时期就一直跟着陈可音,从高中到大学,后来工作了,她自己买了个潮牌的双肩包,竟又把那个公仔取下来挂上了。 洛笙以为她是很喜欢这个,刚才下楼去买早餐的时候,瞧见旁边那个玩具城里展窗里的娃娃换了一批,恰好就有这个跟陈可音背包上一样的,所以就买了回来。 没想到她并没露出多少高兴。 “不喜欢吗?”哪怕花白禾的表情显而易见,她依然选择再问一句。 花白禾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洛笙观察入微——实际上她不换挂饰的原因一是因为懒,二是因为那是陈叔一家送的,她想显得自己性格乖巧且念旧,刷刷长辈好感度而已。 她瞧见了洛笙眉目里的失落,干巴巴地回了一句: “嗯……挺喜欢的。” 洛笙怎么说也是她喜欢的女生类型,让人家没面子并不太好。 然而洛笙却并没因为这个回答高兴起来,面前那人不平不淡的语气,恰恰说明了一切。 也许可音是真喜欢吧…… 只不过送的人是她,非但不会有半点惊喜,说不定还会觉得有些膈应。 洛笙捏了捏眉心,尽力想显得自己不在意这件事,将手里的早餐往桌上一放,淡淡道:“等久了吧?过来吃早饭。” 花白禾抱着原谅色的公仔挪了过去,拆开筷子尝了一口糯米鸡的味道。 ……还是刚才那碗皮蛋瘦肉粥更好吃。 她手头动作停了停,小心地掀起眼皮去看旁边坐下的洛笙,为了不让自己被逼着吃完这些早餐,她决定转移对方的注意力。 只听花白禾有些犹豫地提道: “笙笙,我今晚该回陈叔陈姨那边了……” 言外之意实际是在问自己什么时候能离开。 洛笙听见她的话,眼眸里好似含着一道电光,随着她抬眸的动作疾速朝花白禾刺来: 她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离开自己,是吗? 花白禾不知自己的话又踩到了她哪根敏-感的神经,条件反射地避开了她锐利的眼神,听见她的声音在下一刻响起: “我可以把这理解成,你一秒都不愿意和我多待的意思吗?” 花白禾条件反射就想说‘当然不是!我可喜欢和你在一块儿了!’ 理想型也喜欢自己,天知道她有多想和洛笙谈恋爱。 系统阴测测地在她耳边提醒一句:“我看你是不想做任务了。” 于是花白禾到嘴的话又死死地咽了回去。 ——完成任务之后,回到现实世界的她可是能得到一个亿的报酬呢。 那才是属于她花白禾的世界。 洛笙瞧见她憋了又憋,才把话吞回去的样子,显然,别说是和她多待一秒了,陈可音现在不对她破口大骂,就已经是极好的教养了。 洛笙的心慢慢地冷了下来。 几趟呼吸间,她不紧不慢地抛出了一个问题,彻底拿捏住了眼前人的把-柄: 110.虚幻与真实(七) 乖乖去补齐订阅啦~摸你小脑袋! 她盯着那漂亮的字体品了品, 感觉姜窈确实字如其人, 漂亮又温柔, 只是—— “是我的错觉吗?总觉得她隐藏了腹黑属性。” 花白禾小声哔哔。 但是系统没搭理她的这句嘀咕, 让她落了个没趣, 只能捧起自己厚厚的那叠“惜命”大字稿欣赏了半天, 然后抱着去找姜窈交差。 还未从厢房走进殿内,就听见里头传来几声笑。 花白禾抱着宣纸,跨进门槛, 里头的沈青玉恰好朝这边看了过来,手帕刚从唇边放下,便绽开个十成的灿烂笑容: “这就是清嘉姑姑吧?我可算是见着你了, 那日不慎在御花园外落水,听闻你奋不顾身来救, 醒来之后我就一直想找个机会当面感谢你, 刚才还向皇后娘娘问起你呢, 你这两日身子好些了么?” 花白禾面上扯了扯唇角, 对她福了福身子:“静嫔娘娘, 奴才身子骨硬朗, 劳娘娘挂心了。” “至于感谢, 奴才更不敢当, 不过是情急之下的反应罢了, 娘娘不必客气。” 她并不愿意听人再提那天的黑历史—— 毕竟, 人没救到, 自己白跳了一遭水, 又被姜窈拿针扎了一晚上,加上抄了好几天的字,她这波救人简直亏到姥姥家。 沈青玉却不肯绕过这茬,一身桃红的宫装衬出她的花容月貌,亲近人时,面容比花蕊更娇嫩上三分:“我虽只入宫几天,却也知道这宫中能雪中送炭者少,清嘉姑姑的恩情青玉会记在心中,也对身边能有这样善心婢女的皇后娘娘敬佩不已。” 她一句话夸了两个人,姜窈放下了手里的茶杯,眼神缓了缓,温声对她说道:“她做事莽得很,你若再夸她几句,怕是尾巴都要翘上天了。” 花白禾将手中的“作业”放到一旁,主动接过浣溪的活儿,近身伺候着两人,并不插嘴两人对她的评价,仿佛两位主子话题里聊的并不是她。 只是—— 她的目光时不时从姜窈头顶的情感进度上扫过。 比起之前“黄-书”事件的百分之五,现在那进度竟然到了百分之二十,而她相当确定自己只是错过了姜窈和沈青玉最初的见面而已。 这进度是怎么回事? 她心中纳闷不已,却还是老老实实地伺候着两位娘娘聊过了一刻钟,沈青玉便要起身告辞。 姜窈虽未开口挽留,却依然用那副温润的嗓音与她说道:“倒不必日日晨昏定省来请安,皇上是个孝子,你若是有时间,可去太后那儿陪她解解闷。” 沈青玉对她的提点做出感激的表情:“嫔妾记下了,谢娘娘指点。” 她又转头对花白禾笑了笑,才扶着身边婢女的手出了门,等身影消失在转角殿外后,另一边的浣溪脸色即刻就拉下来了: “娘娘为何还要指点她,她不过是让皇上新鲜了两天,见着皇上昨天前天连续过来,这才慌了神,想来您这儿讨个法子罢了,您又何必——” 姜窈一手端着茶盏,另一手揭开青花瓷盖,轻轻拨了拨水面上浮着的白沫子,眼眸都没抬,慢条斯理地回道: “你当皇上这两日是腻了她,才来长乐殿的?” 浣溪的满腔抱怨被打断,卡了一下才开口道:“当然了!那是皇上心里有娘娘,才会日日惦记着长乐殿这边,连前些日子两广那边新上的贡品都第一个拿到长乐殿挑选。” 姜窈波澜不惊地听她说完,眼眸忽而一抬,看向旁边桩子似的花白禾,开口问她: “你呢,清嘉,你也是这么想的?” 花白禾想起沈青玉这两天都在管事房那边报的‘身子不适’,心中多少有了些答案,面上却懵然地睁大了眼睛,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 “不管她是因为什么原因,我只知道,皇上最喜欢来的就是娘娘在的长乐殿,这便够了。” 姜窈看了她几秒,忽而勾了勾唇,笑了出来—— 然后花白禾看着她头顶的进度又慢慢往右挪了两个数字。 走到了22。 她对系统喃喃道:“姜窈这是意识到了皇上对她的爱?所以又更爱皇帝了一点?”至于之前看到沈青玉来长乐殿,大概是出于…… 姐、姐妹情深? “古代劳动人民的爱情真的伟大。”她感慨道。 然而系统这次却没像往日那样高兴于任务进度,不知道为什么,它觉得哪里有点奇怪。 另一边的浣溪见到自家主子的反应,总觉得像是自己的答案错了,娘娘又去问了清嘉一样,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试探着问了句:“娘娘,我和清嘉说的不对么?” 姜窈笑着摇了摇头,颇有些耐心地转头去指点她: “刚才静嫔来时你可见到她有半点病愈的模样?” “这两日她是刻意抱恙的,如今宫中只有她一人得宠,皇上不去她宫中,自然就会来长乐殿了——” 说到这里,她的视线又往花白禾这里挪了挪:“既然她有这份心思,我自然也不好亏待她,你说是吗,清嘉?” 花白禾总觉得她意有所指,但揣摩了半天也没揣摩出第二重含义,只能不太确定地回道: “是……”吧。 她问系统:“姜窈这是要感谢我的意思吗?” 系统:“大概?” 花白禾顿时有些羞涩:“那也太客气了,我以后怎么好意思在心里继续肖想她?” …… 这番应答很快被花白禾抛到了脑后,不论如何,只要任务进度在前进,对她来说就够了。 况且还有个意外之喜—— 沈青玉即便成了嫔,也半点没有要和姜窈分庭抗礼的意思,甚至自那天过后,还时不时劝着皇上往长乐殿来,听说皇帝偶尔还会因为后宫妻妾之间太过友好的气氛而惆怅。 只是…… 花白禾感受着手里刚被沈青玉塞来的西域石榴的重量,跟系统喟然叹道:“这沈青玉跟嘉妃也差太多了吧?我还以为她说的记得救命之恩就是跟我开个玩笑。” 没想到从那天之后,但凡沈青玉在路上见着她,发觉她有事要做,要么是让身边人帮她去跑腿儿,要么丝毫不顾及主仆身份,跟她有说有笑地去长乐殿给姜窈请安,又或是偶尔给她捎点皇上赏赐下来的糕点。 “这果子虽吐籽麻烦些,好在挺甜,我知道皇后娘娘待你们向来不薄,但还是想从我这儿也送些给你。”沈青玉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笑着说道。 花白禾一如既往地客气:“多谢娘娘惦记,只是奴才跟您身份有别,终是不好——” 沈青玉打断了她的话:“我并未将你当成奴才,从你救我那天起,你在我这儿,就是我的救命恩人。” 花白禾跟她推脱了半天才收下,见她去主殿请安,吃人嘴短的她摸了摸下巴:“沈青玉还挺可爱的嘛。” 她觉得自己这么误打误撞,说不定真能帮姜窈攻略出共同建设大雍王朝“姐妹一家亲”的结局。 她拿着石榴高高兴兴地回了自己的厢房,却不妨撞到了没在皇后跟前伺候的浣溪,见到她眼底亮起的光,花白禾暗道不好! 还没等她跑,浣溪就追了上来:“再来一次呗清嘉!” “不行了不行了!你昨天就说是最后一次!结果还不是把我按在床上半个时辰!你怎么没在娘娘身边伺候?” 浣溪朝她飞快跑来,没发现自己语气十分引人误会:“趁着这会儿娘娘在外头赏月,我让翠浓伺候了!快!” 最后花白禾抗不过浣溪的力气,被她又一次在床上作势要扒衣服,以观赏自己后背上皇后亲手刺上去的纹身。 花白禾流着宽带泪说:“浣溪,你这一言不合吸欧气真的很过分——” 浣溪正想问她什么意思,却听见门口传来咳嗽声。 她乍一转头,立刻吓得起来了。 门口站着的是姜窈,还有看着今夜是十五,过来邀她去御花园赏月的沈青玉。 姜窈脸上笑意淡了许多,吓得浣溪都跪下了:“娘娘,我们就是随便闹闹——” 沈青玉笑着打了个圆场,只夸姜窈身边的宫女活泼,视线从花白禾肩上的皮肤上扫过,只隐约窥见一抹墨色的踪影。 她不自觉地多加了一句:“娘娘的手艺,在清嘉身上,应该很好看吧?” 浣溪猛点头。 姜窈听见,眼底的颜色冷了冷,却没回答这个问题,转而又笑着说起别的:“妹妹不是设宴请本宫赏月么?这便一同去储秀宫吧。” …… 两个时辰后。 从储秀宫回来的姜窈再次将花白禾召到了寝殿内。 进来便等到姜窈的一句:“石榴,甜么?” 花白禾听的云里雾里,还没等反应过来,姜窈坐在梳妆台前,缓缓褪下自己尾指的指套,开口道: “你还记不记得,你是谁的奴才?” 花白禾顿时以为自己接受沈青玉的示好,有背主的嫌疑,顿时就跪下跟姜窈表忠心:“娘娘,奴才绝无他意——” 姜窈打断了她的话:“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花白禾:“奴才生是长乐殿的人,死是长乐殿的鬼。” 姜窈放下指套的手搭在了她的右肩上,隔着衣服准确按在了她肩后有纹身的位置,语气扬了扬,说道:“不是长乐殿,是我。” 没等花白禾复述,她说:“看来你记的还不够深刻。” “那么这次——” 她看着眼前跪着的身影,看着这人仿佛身心臣服的姿态,指尖退了退,碰到印象中花白禾肩上有痣的那儿,不疾不徐地吐出:“就把‘清嘉是姜窈的奴才’,抄一千遍吧。” 花白禾:“……???” 你是魔鬼吗! 系统听见她的心声,喃喃道: “她是不是魔鬼我不知道……但我觉得,这个发展进度,有点眼熟。” 花白禾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洛笙观察入微——实际上她不换挂饰的原因一是因为懒,二是因为那是陈叔一家送的,她想显得自己性格乖巧且念旧,刷刷长辈好感度而已。 她瞧见了洛笙眉目里的失落,干巴巴地回了一句: “嗯……挺喜欢的。” 洛笙怎么说也是她喜欢的女生类型,让人家没面子并不太好。 然而洛笙却并没因为这个回答高兴起来,面前那人不平不淡的语气,恰恰说明了一切。 也许可音是真喜欢吧…… 只不过送的人是她,非但不会有半点惊喜,说不定还会觉得有些膈应。 洛笙捏了捏眉心,尽力想显得自己不在意这件事,将手里的早餐往桌上一放,淡淡道:“等久了吧?过来吃早饭。” 花白禾抱着原谅色的公仔挪了过去,拆开筷子尝了一口糯米鸡的味道。 ……还是刚才那碗皮蛋瘦肉粥更好吃。 她手头动作停了停,小心地掀起眼皮去看旁边坐下的洛笙,为了不让自己被逼着吃完这些早餐,她决定转移对方的注意力。 只听花白禾有些犹豫地提道: “笙笙,我今晚该回陈叔陈姨那边了……” 言外之意实际是在问自己什么时候能离开。 洛笙听见她的话,眼眸里好似含着一道电光,随着她抬眸的动作疾速朝花白禾刺来: 她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离开自己,是吗? 花白禾不知自己的话又踩到了她哪根敏-感的神经,条件反射地避开了她锐利的眼神,听见她的声音在下一刻响起: “我可以把这理解成,你一秒都不愿意和我多待的意思吗?” 花白禾条件反射就想说‘当然不是!我可喜欢和你在一块儿了!’ 理想型也喜欢自己,天知道她有多想和洛笙谈恋爱。 系统阴测测地在她耳边提醒一句:“我看你是不想做任务了。” 于是花白禾到嘴的话又死死地咽了回去。 111.虚幻与真实(八) 乖乖去补齐订阅啦~摸你小脑袋! 没等她做好与这幅平庸皮囊和平共处的心理准备, 旁边忽而传来一个声响: “清嘉。” 见到她手中挎着个盆子从清洗的后院里走出, 院外有个婢女及时将她喊住。 清嘉, 就是她在这个世界的名字, 系统已经为她安排好了身份, 当她走入这个世界, 所有人都会知道,她就是皇后如今最得力的大宫女。 那碧绿宫装的女子头上斜插着一支墨绿的钗,左右看了看, 确认没人后,快步朝她这个方向走来。 如今正是新皇登基之时。 前几日方举行了封后大典,姜窈才刚封皇后, 以她原先管理太子后院时那井井有条的模样,以及如今尚还算空, 仅有一妃、一良人的后宫情况来看, 照理说, 现在应该还不会发生什么大事。 想到这里, 花白禾心中有了数, 只从盆里拿出自己已经洗好的皇后贴身衣物, 件件抖开, 一边晾一边看凑过来的这人: “浣溪, 什么事?” 浣溪是花白禾在原本故事中看到的, 姜窈身边最得用的那个, 也是嘉妃怀孕流产时, 离她最近的那个婢女。 她看上去很轻易接受了‘清嘉与自己一同从王府出身, 感情深厚’的设定,在旁人面前还能摆出的大宫女威势,待到见了花白禾,那些镇定自若就全崩了。 浣溪从自己的衣服里摸出一个深蓝色的布包,凑向花白禾,低声道: “听说今早晨会上,礼部尚书拟了选秀条陈,请皇上过目。” 花白禾面上云淡风轻的,抖着衣裳上的水珠说道:“这事儿连御膳房的花猫都知道。” 后宫生活无趣,前朝的风吹草动,什么时候不是第一时间传出来? 何况这里是皇后在的长乐殿。 至于选秀,倒也是惯例了—— 新皇屁股底下的位置刚热乎,只要皇长子一日未出世,礼部这些干拿俸禄的人就一日有找存在感的地方。 什么为江山、为皇嗣着想……光花白禾见过的宫斗剧里就出现过无数遍这种台词,她闭着眼都是那些花白胡子的老臣苦口婆心的样子。 ——战斗力堪比那些栓不住自家猴孩子,却上赶着慰问别人家孩子成绩年纪第几,年薪多少,什么时候找对象的社区碎嘴子大婶儿。 浣溪见她半点不奇怪,顺着笑了下:“是,皇上是当朝将这事儿压下去了——” 紧接着,浣溪脸上的笑容转为苦涩:“可姜小王爷下朝之后,就托人往咱长乐殿里送了这礼物,本该由我直接呈给娘娘,但姜小王爷这人向来性情不好捉摸,若是我就这么冒冒失失的呈给娘娘……” 话说到这里,花白禾懂了。 所谓的姜小王爷,姜镇海,正是姜家最年轻的承爵者。 姜窈的祖父作为三代公卿,为了上两任皇帝鞠躬尽瘁,将家门光耀到如今地步,可如此高门大户,却有个致命弱点,人丁稀少。 到了姜镇海这一辈,更如同老母猪下耗子—— 一代不如一代。 因为就这一个儿子,姜窈的母亲对他溺爱得很,官二代的本事他是半点没学着,摆阔闹事、仗势欺人他却无师自通,从小到大不知惹了多少祸事。 如今亲姐成了皇后,他便进化成了京城第二个横着走的物种。 ……第一个是螃蟹。 鉴于这位姜镇海小王爷往长乐殿寄过许多‘惊喜’,最令人难忘的的一次,礼物是一只被压扁了裱进画框里的,死老鼠。 该项辉煌历史由姜镇海同志酒醉后达成—— 据说他是怀念小时候在家里捣老鼠窝,想试试看外头那些贫民做的‘烤老鼠’味道如何,结果差点被亲爹家法伺候死,最后被亲姐解救的故事。 礼物收到的那天,长乐殿的人听完这故事各个掩面泪流。 ……被那只死老鼠的味道熏的。 不巧的是,那天皇帝下朝之后恰好摆驾长乐殿。 听说他那天的脸色很黑,很难看,当场赏了那个呈礼的小厮八十大板,又下旨训了姜镇海一通,骂他不分尊卑,吓得姜老太爷连夜进宫,颤巍巍泪涟涟地跪下给自己这祖孙求情。 综上,姜家如今有这么个龟孙继承人,后期在前朝上刚不过嘉妃母家那些骁勇善战的兄弟,简直太理所当然了。 …… 当花白禾回忆完姜镇海的‘辉煌历史’,浣溪手中的那个蓝色布包已经往她怀中塞了过来: “清嘉,你惯是我们当中最聪明的那个,这事儿还是交给你解决吧。” 浣溪觉得这布包十分烫手—— 因为姜窈正是传说中的扶弟魔,就算姜镇海干过无数荒唐事,她也依然能打开十五倍美颜滤镜去看自己的亲弟弟。 所以不论是知道内情擅自销毁,还是直接呈给皇后,都有屁股开花的风险。 花白禾陡然接下这么个任务,整个人:“……?” 太能干也有错吗! 就在她稍一愣神的期间,浣溪自觉卸下了今日最沉重的包袱,放心地回到前头大殿内继续伺候皇后。 花白禾和那个蓝色布包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拿这个‘薛定谔的礼物’怎么办。 她先是掂量了一下那个重量,又捏了捏厚薄度…… “这个手感,”她低声自语道:“是书?” 她觉得有几分稀奇,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书值得这位小王爷偷偷从宫外送进来,还特意要交给皇后。 一秒钟后,花白禾被封面上的画图闪瞎了眼。 系统看到那张马赛克图,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什么,刚想开口安慰,却见花白禾拿出看论文资料般的严肃表情,盯着那封面半天,然后问它: “……这姿势,是老汉推车吗?” 系统:“【我还是个宝宝,我什么都不知道.jpg】” 姜镇海又一次刷新了他送礼的下限。 突破后宫重重阻碍,他给她的亲姐姐,送了一本……淫-书。 里头观音坐莲、山羊对树、丹穴凤游等等,应有尽有。 联想到今天前朝发生的事情,花白禾不难猜出他送这么本爱爱姿势科普书的用意—— 他想让姜窈多笼络皇帝,早点诞下皇长子,彻彻底底坐稳后宫第一人的位置。 但这是要是传出去了…… 民间评书又要多几个段子—— #八一八那个将手伸进皇帝后宫的小舅子#、#母仪天下的皇后究竟有哪些床头读物#、#帝后夫妻生活不和谐,是人性的泯灭,还是道德的沦丧#…… 种种标题从花白禾的脑海里闪过,只见她相当淡定地将书一卷,往怀里塞去: “这本书,没收了。” 系统瞧见她没当场销毁,试探着问了句:“你不会要留下自己看吧?” 花白禾义正言辞:“我怎么会是这种人呢!” 正在这时,另一个桃色宫装婢女匆匆往她这儿来,开口便喊道:“清嘉姐姐,娘娘今日兴起,想与婉妃对弈,问起上回皇上赏赐的那副白玉棋盘,你给收哪儿去了?” 婉妃之前就是太子的侧妃,和姜窈一起服侍太子,年纪比姜窈大了八九岁,如今太子变皇上,她也跟着抬了身价,作为这后宫中唯一的妃子。 婉妃比姜窈更佛,从不主动招惹人,在后宫中真真是透明人般的存在。 花白禾听了她的话,随着她往外走:“娘娘之前让收进库中了,我这便去取一趟——对了,婉妃惯爱喝毛尖,你提醒着浣溪。” 那婢女远远应了一声:“哎!” …… 一刻钟后。 花白禾见到了姜窈的真容,那模样惊艳到了她,以至于她根本没注意到对面的婉妃。 身体设定的本能促使她停止这种直视主子的冒犯行为,然而那随意一瞥却已在她心底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耀眼的明黄色常服穿在她的身上,金光灼灼,照亮了整座长乐殿,却也没掩住她自身颜色。 衣领出的脖子那段胜过天鹅曲颈,面庞肤色塞初雪,尤其是那双含着笑意的黑色眸子,沉淀出她似水的温柔。 落落大方的五官,既压得住一身皇后的威仪,却又不至露出威慑之意,一见就令人心生好感。 看得花白禾这个终身颜狗后援会成员,面上站桩式的侍奉在旁边,心底恨不能将她的盛世美颜作屏保舔个几万遍。 她陶醉得连婉妃走了都没反应过来。 “清嘉……”直到那道温柔的嗓音在她身旁再度响起。 花白禾骤然回神,低声喊道:“娘娘。” “今儿怎么了?瞧着你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姜窈说话时自有一副涵养极佳的调子在里头,吐字极为清晰,却听不出轻慢的意思,反倒有十足的妥帖。 花白禾感受着耳朵怀孕,一边手脚麻利地想收拾桌上的棋盘,低眉顺眼地微笑: “娘娘多虑了,我是想着御膳房那边小扇子传来消息,说今儿进了十来只肥鸭,如今正是吃鸭肉的好季节,您要不今晚点道鸭肉羹?” 姜窈顿时失笑,没想到她这会儿就替自己操心起了膳食,正想说点什么,忽然见到她俯身时,衣襟里露出的那块深蓝色边角。 “……你衣裳里是什么?” 花白禾茫然一抬头,差点条件反射回答:胸! 等顺着她的视线一低头—— ‘啪嗒’一声。 已经露出大半个角的书册彻底掉在了桌上。 蓝布本就包的不太严实,正好隐隐绰绰露出一半封面的手绘图。 112.虚幻与现实(九) 乖乖去补齐订阅啦~摸你小脑袋!  “笙笙?” 因为洛笙还没和陈文宪成婚, 所以她那个‘表嫂’称呼也只敢在私下里叫,平日里两人的关系更似朋友。 黑色的眼瞳被灯光照的熠熠生辉,其间的疑惑情绪浮出,她似乎弄不清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道洛笙怎么会在这里。 如果不是洛笙很确定之前碰她的时候感受到的那点僵硬,还真是要被她骗了过去。 “你以为是谁?”洛笙唇角挂了点似笑非笑的弧度,自上而下地打量着她。 从下方的角度往上看去,花白禾不得不承认洛笙这纯天然的颜值相当在线,就连眼角微敛,略略飞扬的线条都诉说着迷人。 真好看。 花白禾兀自沉浸在对方近距离的美颜中,面上仍是一副“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的茫然样子,直到洛笙语气沉了沉, 问出下一句: “或者,你希望是谁?你亲爱的表哥?” ‘亲爱的’这三个字和陈文宪那副老实巴交的脸放在一起,差点让花白禾当场哆嗦出来。 迫于对方无形中倾洒的气势,她张了张嘴, 装傻到底:“笙笙……你在说什么啊?” 随后, 她像是忽然明白了对方所指的意思, 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甚至撑着床铺坐了起来,脸上出现几分急切,下意识地不住摇头, 眼神紧紧盯在洛笙的脸上: “笙笙,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我跟表哥只是从小到大玩得比较好而已, 你不是一直都知道的吗?是不是我之前有哪里做的不对?要不然……要不然以后我就跟表哥离远一点,好不好?” 她脸上出现了几分被误会的难过,紧盯着洛笙就怕她不相信,几乎要作出指天发毒誓的口水剧经典动作了—— 毕竟,花白禾也不想让自己到头来变成洛笙和陈文宪之间最大的阻碍。 这样跟她的任务初衷就背道而驰了。 从头到尾,洛笙就静静地坐在床尾看着她。 …… 花白禾说完之后,紧张地去捏身侧的被角,看她的目光渐渐变得小心翼翼,见她还是不说话,又补了一句: “笙笙,你相信我,我前段时间刚申请了外调,等你和表哥结婚之后我就不在这座城了,今晚只是表哥知道你工作忙,才邀我一块儿喝酒的,请你千万千万别多想,好不好?” 洛笙整句解释全没听进去。 满脑子都集中在对方申请了外调的这件事上。 陈可音要走。 只要把她丢给陈文宪了,陈可音就想离开她。 或者说,这人从来也没想过要留在她身边。 想到这里,洛笙眉眼间的寒意更重,像是汽水里丢进了两颗冰块,将周围空气都冻得滋滋作响。 花白禾察觉到她周遭气压的下降,飞快调动自己的脑细胞,反省刚才话中有没出现失误,正待再生一计的时候,洛笙终于开口了。 她一字一顿,不紧不慢地说道:“你确实应该离陈文宪远一些。” 闻言,花白禾眼中光亮渐渐降低,面上带了些被误会的黯然,却一时生不出更多力气去反驳,只能默默点头。 刚应了没几下,又听见洛笙慢悠悠地吐出下一句: “因为我会不高兴。” 花白禾没辨出她话里的另一重意思,还在胡乱地点头。 同时在心中训斥系统:“我之前说什么来着?表哥表妹的,迟早要出事!” 洛笙见她根本没听懂自己的话,倾身上前,抬手自后抚上她的后颈,与她近距离地四目相对,眼中似有沉沉雾霭: “不论是陈文宪、李文宪,还是别的什么,所有除我之外的人,你都不许靠近,懂吗?” 花白禾:……我不是很想懂。 她正欲开口,洛笙放在她后脖子上的手掌却动了动,缓缓摩挲着掌心细腻的皮肤的同时,看向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令人胆战心惊的占有欲。 花白禾经不住那分温痒,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嘟囔似的小声喊着她: “笙笙……你是不是喝醉了?” 洛笙听罢,冷笑一声。 那哼声听的花白禾直想发抖—— 下一秒钟,洛笙又一次凑过来,当着她清醒的时刻,将她推在玫瑰红的床铺里,俯身吻了她,甚至还用双手捧住她的脸颊,带了些决绝到底的架势,掠尽她体内的每一分气息。 花白禾被她亲的晕头转向,在心中狂呼系统: “这是她第三次亲我了!今晚第三次!再这样下去我就——” 系统:“你就?” 花白禾:“我就忍不住了!我要翻身将她压倒,然后把她……” 系统强忍住了她污言秽语的杀伤力,甩给她一张抬手捂住身旁小伙伴嘴巴的图:【不!你不想!.jpg】 花白禾:“……” …… 洛笙将有些气喘的花白禾放开,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随着她说话的动作,湿热的气息深深浅浅喷薄在花白禾的唇瓣上: “现在,知道我什么意思了吗?” 花白禾的视线不敢与她对上,怕管不住心里那只迷路乱撞的小鹿,只得抬手挡了脸,露出有些无助的模样,视线只敢斜斜看向指缝后,眼角末尾的风景。 她这幅模样落在了洛笙的眼中,就成了她拒绝接受现实的表现。 也是…… 可音对陈文宪付出了那么多,眼里又怎么装得下别人?又怎么可能知道自己曾在旁边注视过她那么多年? 这会儿的陈可音,说不定已经在心里大骂自己是变-态,又或者想将这一切当作一场疯狂的梦。 可是洛笙不想这样。 既然自己等了这么多年之后终于踏出了这步,她绝不能让关系倒退回去。 假如今晚让陈可音离开了,这人也许会立刻逃到她够不到的地方去。 洛笙心中已经作下了决定,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从原本抚摸着花白禾脸颊的动作,慢慢下移到身下这人的唇上。 她的拇指带了些力气,缓慢摩擦着花白禾的唇瓣,指尖还时不时地蹭到她的牙齿,发出细微的磕碰声。 这种仿佛时刻能侵-入,却仅仅那边缘久久徘徊、伺机而动的感觉,让花白禾感觉自己像是被对方压在掌中戏耍的猎物,后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她喉咙动了动,有些恼怒地干脆张口,想要去咬洛笙的指尖。 却被对方眼疾手快地用另一手卡住了下颌骨,指尖因而顺理成章地探入她口中,绕着圈儿去戏耍她的舌尖。 极尽调-戏的动作里满是色-情的意味。 花白禾口中咽下的动作慢了半拍,在喉间呛了呛,却又缓不过来,直将自己噎得眼角发红,细细的水雾漫上来,活脱脱一副被洛笙欺负惨了的样子。 她却不想让自己显得如此狼狈,在洛笙欣赏尽她眼中风情的前一刻,她就紧紧闭上了双眼。 好像不愿再看到羞-辱自己的这人。 洛笙动作顿了顿,抽回了自己的手,珍重地俯身吻在她的唇上,低声问道: “你讨厌我,是不是?” 讨厌到都不愿意睁眼去看她。 几乎让她有种自己就算哪怕全力,也许都无法让陈可音记住她,或者是恨她的感觉。 殊不知,在她问出这话的同一时刻,花白禾在心底沉痛地对系统宣布道: “洛笙选手,这轮零分。” 洛笙平时看着也不傻啊,为什么轮到猜测她恋爱心理的时候,就变得这样敏感又自卑。 如果情况允许,花白禾一定会选择用力摇晃洛笙的肩膀告诉她: 亲爱的这就是爱情啊! 系统:【智障.jpg】 …… 洛笙发现眼前人半点要搭理自己的意思都没有,只遮着自己的脸庞,囫囵往外冒着话: “笙笙,肯定是你喝醉了……” 若是放在平时,洛笙也许会被她这幅倒打一耙的样子弄的哭笑不得。 然而此刻,她只是慢慢地坐直了身子,眼中浮出几分自嘲的情绪,唇畔也飘起相似意味的弧度,低低地呢喃一句: “我喝醉了?” 尾音上扬的调子里,藏着让花白禾感到害怕的情绪。 很快,花白禾就听到她继续说道:“那么,你来告诉我,我到底醉没醉吧。” 花白禾起初有些茫然,待到身侧那道危险的气息远离之后,她偷偷从自己捂着脸的指缝里去看对方的动作。 洛笙弯着腰,俯身从床铺底下勾出一个大箱子。 而后是锁头被解开的声音。 也许是今晚接踵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严重为难花白禾被酒精麻-痹过的神经,总而言之,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错过了最佳的逃跑时机。 紧接着,她发现自己之前抖得太早了—— 洛笙开始一样样往床尾放东西,她唯一能认出来的是一对覆了软绒毛的手-铐,其次还有各种长短不一的,覆盖着仿真皮肤的长-棍,更多的东西形状奇怪,让人看了就头皮发麻。 新世界的大门在花白禾的面前陡然轰塌,压碎了她二十来年的纯洁三观。 哪怕她没吃过猪头,也见过猪跑。 她在内心喃喃问道:“系统,这都是些什么啊……” 系统毕竟刚出厂,在人工智能的世界里还属于未成年,在出厂自带保护模式的作用下,它只能看到一堆模糊的马赛克。 于是它陷入了一片死寂。 花白禾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这会儿不跑,可能狗命要交待在这儿,然而她才刚后退一步,脚腕就被倾身而来的洛笙握住,对方扬起脑袋,朝她绽开一个笑容: “我不会强迫你。” 她开口说道。 紧接着,那笑容里透出稍许的邪佞意味来:“你会求我的,对吗?” 系统懵逼地听着眼前打出百合r18攻略的对话,感觉自己的收音系统遭到了污染。 然后它发现花白禾和它陷入了同样的沉寂状态。 它绞尽脑汁,正想从自己的知识库里再找点表情包安慰玩脱了的花白禾,想告诉她这只是个任务,跟她现实中的身体没有关系,实在不行—— 话还没来得及出口,他听见花白禾在久久的沉默后冒出一句: “这可真是——” “太刺激了……” 但比这侧头画面更醒目的,是洛笙脸上发红的一片痕迹。 脸上有多白,那印子就有多红。 花白禾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一眨不眨地盯着洛笙侧脸上的痕迹,生怕自己这一下把眼前人体内刚关好的魔鬼又给放了出来。 ……她今晚实在是经不住更多折腾了。 洛笙慢慢从阴影里转过头来,半敛着的眼皮子低低垂下来,因为脸上没什么表情,这沉默便越发使人难熬。 当她与花白禾受惊兔子般圆睁的双目对上时,她毫不费力地读出了其间明明白白的恐惧。 ——可音在害怕她。 意识到这点之后,洛笙心中泛起丁点酸涩的意味,反映到面上,却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完全没在意脸上那点伤,反而是抬手摸了摸花白禾的脑袋,缓声问道: “做噩梦了吗?” 花白禾不太能摸准她这会儿的性情,或者说,自从洛笙在她面前展现出百合倾向之后,她就感觉自己看错了女主的人设,此刻亦不敢点头,也不敢摇头,仅仅是愣在那里。 洛笙心中苦涩更甚,倾身凑过去,在她额间落下个轻轻的吻。 她说:“继续睡吧,我在这儿。” 花白禾像是受到她那平静嗓音的蛊-惑般,睫毛颤动着,竟在她怀里慢慢跟着闭上了眼睛,呼吸逐渐变得平稳。 唯有系统直面了她的尿-性: “洛笙真是撩妹高手,软硬兼施,在一场疯狂之后突然给我来这么一下,我真是差点要爱上她了。” 花白禾在心中啧啧叹道。 系统诚恳地问道:“她和一个亿,你选哪个?” 花白禾顿时换了副嘴脸:“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说什么爱不爱的,幼稚!” 系统一方面满意于她的识时务,另一方面却又忍不住唾弃她,怼了她一张:【呵,女人.jpg】 花白禾非但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仿佛已经看到了任务完成后长着翅膀向自己飞来的一个亿,愉快地沉入了睡眠。 …… 次日。 花白禾猛地从床铺中坐了起来,却被腰间横亘的手臂一拦,差点又倒回被窝中。 回手撑了撑床,她低头的视线与身旁人姗姗睁开的目光对上,洛笙完全是一副懒洋洋的惺忪模样,只用眼神问她:去哪儿呢? 被她拦住去路的人咬了咬唇,而后十分坚定地对她说道:“昨天我没去陈叔陈姨那边,我得给他们回个电话。” 洛笙挑了下眉头,这才悠悠开口道:“就在这儿打吧。” 但是说完她并没有行动,仅仅是盯着花白禾看,看得花白禾一头雾水。 自从她被洛某人带回家之后,就彻底和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手机——说了再见,她的宝贝难道不是被这家伙藏起来了吗? 花白禾很茫然,但秉承着输人不输阵的原则,她也固执地与洛笙对瞪,努力把自己的眼睛睁的比对方更大。 洛笙看了她半天,终于妥协似的再度开了金口: “你亲我一下,我就把手机给你。” 说完她还意有所指地对花白禾扬了扬下巴。 花白禾还从来没见过送上门让人占便宜的,被这通操作震惊之余,她犹豫了一下,见到对方未改的姿态,最终还是低头在她唇上印了一下。 亲完之后她迅速跟系统强调:“不是我主动的!这是她要挟我的!” 系统并不想对这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行为说什么,只看着任务完成度独自内伤。 113.虚幻与真实(十) 乖乖去补齐订阅啦~摸你小脑袋!  花白禾被夸‘很好’的那个下午, 吓得肝都在发颤, 甚至都生出了晚上守夜和浣溪换班的冲动——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姜窈却仿佛忘了这码事, 并未像往常那样, 逮着她戏弄, 又或是罚她抄些奇怪的话。 原因很简单, 姜窈太忙了。 自皇帝刘冶离开后的第二天,朝中事宜就全权交给了内阁处置, 紧急的文件便会被印上加急的章送完前线,剩下的事务,需要批复的,因无太子,则由太后和皇后共管一方御印。 白天姜窈得应付朝中各方势力,偶尔遇上太后固执专权的地方, 她也得打起心神应对,晚上还要听内务府报上来的,关于秋菊宴一应事宜的筹备工作。 长乐殿的烛火常常一亮就是整夜。 殿内的下人们跟着忙碌到脚不沾地,可即使如此,也没妨碍到他们八卦的心思。 太监甲:“听说了吗?近些日子,清嘉姑姑不知做错了什么事情, 娘娘连正殿的门都不让她进呢。” 宫女乙:“清嘉姑姑一向做事妥协,老实本分, 也不知是做了什么事情惹的皇后娘娘大怒。” 太监丙凑了过来:“我听说啊, 是她擅自勾结了储秀宫的主儿, 吃里扒外。” 宫女乙平常跟着清嘉做事,也受过她恩惠,顿时开口:“别瞎说,清嘉姑姑对娘娘一心一意,听说她当年进王府时,就是因为救过娘娘一命。” 两个小太监顿时回道:“你怎么就知道了?指不定是储秀宫那位给了她什么不得了的好处呢?” 宫女乙还想反驳,冷不防旁边传来一句:“你们都没事儿做了吗?” 他们一回头,正见到浣溪手里托着个盘子,冷冷看了过来:“娘娘待清嘉如何,也是你们能议论的,我看你们是舌头生的太长了吧?要不要我替你们拔了?” 几人顿时吓得一激灵,赶紧跪了下来:“浣溪姑姑饶命!我们再也不敢了!” “赶紧滚去做事,再让我发现你们躲懒,仔细你们这一身皮。”浣溪因手中还有事,没空与他们计较,骂完就走进了旁边的院子里。 …… 花白禾正在里头帮她核对秋菊宴要请进宫中的王公大臣花名录,旁边桌上还放着其他浣溪忙不过来的杂事。 浣溪刚一进门,脸就苦了下来:“你倒是哪里惹了娘娘,赶紧去认错啊,我这会儿总算知道你平日里有多少事要忙了,昨儿奉命去库房清点东西,那往常都是你负责的,我什么都不知道,饿了一天还没点完。” 说完她又求道:“好清嘉,你快同情一下姐妹我!” 花白禾其实也没猜出来姜窈生气的理由是什么,不过这样她也不用继续纠结重生的姜窈要做什么,只顾注意着自己的任务就行,平日还能落个清净。 她笑着用手里的册子轻轻拍了下浣溪的脑袋,又将本子递给她:“娘娘有意锻炼你,你应当高兴才是,哪有你这么不求上进的贴身宫女?拿去,名册我对完了,没有错漏。” “至于娘娘那儿,你也看到了,哪怕守夜的是我,清早她也是让你进屋伺候的,我何必上赶着招她的眼,你若有事要我帮忙,吩咐一声便是了。” 浣溪接过她手头的册子,转手就放到了一旁,从自己拿来的托盘里取出了一封涂着火漆的信,对她神秘地眨了眨眼睛: “当当~我帮你争取到了一个去跟娘娘认错的机会。” 花白禾扬了扬下巴,显然不是很相信她能给自己支出什么好招。 浣溪高高兴兴地说道:“大军已开拔两月有余,姜小王爷此次被圣上钦点随军,这是他送入宫中的第一封家书,以娘娘对姜小王爷的感情,你若是将这个亲自——” “停。”花白禾从听见‘姜小王爷’这四个字起,就有了个相当不好的预感。 上次就是这个人,害得她大晚上在美人作陪的情况下,只能干巴巴念了一晚上的理论教学。 花白禾说:“这个好消息,还是你去送吧,娘娘若是发现送的人是我,说不定原本的好心情都没了。” 浣溪脸上的高兴立刻没了。 她本也长的小家碧玉,拉着花白禾的衣袖晃了晃,此刻又放软了声音去求她,立刻让这朵没节操的花举手投降: “好好好,行,东西放下,你麻利儿做事去,娘娘那头还等着呢。” …… 是夜。 花白禾怀中揣着姜镇海传入宫中的家书,加了一份恰好午后又传入宫中的皇帝家书,接过浣溪手中的毛巾等物,乖巧地等在殿外,等着皇后从澡池里出来,好近身伺候。 姜窈最近被宫中事物烦扰,今儿下午又陪着太后去庄子里泡温泉,也就趁着晚上这会儿功夫能跟着放松一段时间。 所以花白禾等了许久,里头才传来姜窈唤人的声响,带了些餍足的懒意,听得花白禾都有点发酥。 她恭敬地推开门,反手关上之后,放轻脚步往里走去,视线只看着脚下的地面。 坐在硕大浴池中的女人正舒服地闭着眼睛靠在边缘,脑袋微微往后仰,听见来人的细微动静,轻声道: “浣溪,帮本宫捏捏肩。” 花白禾半蹲下-身子,抬手捏上那肩膀的时候,低头便看到那漂亮的锁骨线条。 还有雾气蒸腾的水面上虚虚飘浮着的紫红色玫瑰花瓣,合着渺渺雾气,将水底下藏着的颜色遮了八分。 她规矩地只扫了一眼,就专注眼前的工作。 谁知姜窈感知到第一下的力度之后,却蓦地从慵懒的状态里睁开了眼睛,脑袋微偏了一下,见到放在自己肩上的那只手,情绪不明地问了句: “是你?” 未等花白禾开口,她却像是已然得了答案,重又闭上眼睛:“出去。” 花白禾陡然遭了嫌弃,脸上也没有半点委屈和不忿,像个最标准的奴仆,从衣兜里摸出一封信件,往姜窈的跟前递了递,垂眸道: “娘娘,这儿是皇上和姜小王爷命人传入宫的家书……奴才斗胆惊扰了娘娘,这便退下了。” 姜窈听到家书‘二字’,顿时就知道了是浣溪将这个伺候机会让给了花白禾—— 但,此时她却不想计较了。 “慢着。” 姜窈转了个身,面向她的同时从浴池中伸出了手,花白禾愣了一下,才将信件递给了她,还不忘先用软毛巾沾去她掌心的湿润。 姜窈半阖着眼眸,脸上看不出喜怒,却依旧美得令人心惊,眼尾仿佛自带颜色,浅浅没下的弧度,好似被人用细毛笔蘸了墨,在她眼尾绘出的线。 她无名指和尾指夹着皇帝的那封信,选择了先拆姜镇海的那一封。 一目十行地阅完后,她脸上蓦地绽开一个笑容,笑得风华绝代,继而目光落在了花白禾的身上。 然后尾指轻轻一松,那封刘冶寄回的信件就这样轻飘飘地落进了温泉水中,热气腾腾的水很快将信件整封浸湿,毫无疑问,里头的墨字也会很快变得模糊。 花白禾颇有些惊诧地抬了抬头:“娘娘……?” 手、手滑了吗? 姜窈略眯了眯眼睛,薄唇轻启,对她说了两个字,“过来。” 花白禾一头雾水地靠近,结果衣领就被姜窈抬手用食指勾住,弯曲着指头往下拉了拉,霎时间她就因为重心不稳,以至半边膝盖抵在地面上,一手撑着浸染水渍的地砖,猝然近距离对上姜窈的目光。 姜窈就保持着这样的动作,不紧不慢地开口道: “你猜,本宫冷落你这几个月,是因为什么?” 花白禾努力不去看她锁骨下那片牛奶般的皮肤,稍稍转开脑袋:“奴才愚钝,猜不出来。” 姜窈唇边即刻扬了扬,眼眸里的光却冷了下来。 “愚钝?”她说:“有本宫珠玉在前,竟还敢去招惹静嫔,本宫看你不是愚钝,是狗胆包天。” 花白禾陡然睁大了眼睛,像是不明白皇后说的是什么,但低头认错却是一流: “娘娘明鉴,奴才……不敢。” “是不敢招惹静嫔,还是——不敢肖想我?”姜窈顺着问道。 花白禾只能硬着头皮,睁大眼睛立刻跪好,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说不敢触怒皇威,又表了一番作为奴才的忠心,发誓自己只忠诚于皇后。 姜窈冷冷淡淡地听着,从她话中挑出几个字:“对本宫唯命是从?” 花白禾立刻应是。 姜窈意味不明地轻哼了一声,随即却变了脸色,原本只一指勾着她的衣服,现在却多加了几根,拽住她的衣领将她往水池里一拉! “扑通”一声! 温热的水花四溅,花白禾猝不及防栽进里头,好不容易狼狈地站起来,咳得惊天动地:“咳咳……娘、娘娘……” 姜窈却已欺身上前,抬手拨开她湿淋淋的头发,看着水珠从她的眼睫上滑落,顺着脸颊往下流淌,慢慢道:“既是如此,本宫命令你,从今夜开始取悦我。” 花白禾:“……???” “奴才惶恐!娘娘饶命!奴才不敢对您、不敢对皇上的——” 姜窈眼皮子掀了掀,启唇打断了她的话:“皇上?” “谁告诉你,我是他的?” 在花白禾呆滞的刹那,姜窈已扯过她的手,似是要让她亲手摸到真相一般,朝水底下探去—— 系统显然也对这个结果很郁闷,一贯的电子音都有些消沉:“是的。” 明明让洛笙出现情感波动的人只能是陈文宪,为什么如今洛笙对花白禾产生了好感,情感进度依然会前推? 它百思不得其解。 花白禾画妙蛙种子的动作顿了顿,在心底略显期待地喊了一声:“系系~” 这是什么狗屁称呼? 系统没理她。 花白禾继续深情呼唤:“统统~” 系统:“……说。” 花白禾略羞涩:“你看哦,既然洛笙情感波动走向这么谜,我可不可以——” 系统毫不留情地打断她:“不可以。” 花白禾:“我还没说完呢。” 系统冷笑:“你不就是想回到洛笙的身边,继续过那种没羞没臊的生活吗?” 花白禾想继续囚-禁y的小心思被戳破,却依然理直气壮:“追求美好事物是人类的本能,我这么好看,洛笙也对我心动啊,我们俩简直天造地设,天生——” ‘一对’还没来得及说,系统甩了她三个字:“一个亿。” 花白禾的话音猛地一刹,中途来了个强拐:“性别太不合适!” 那一瞬间,系统仿佛听到了花白禾嗓子劈叉的声音。 能屈能伸的花白禾很惆怅,低头在妙蛙种子旁边又画了个大猪蹄子。 箭头指向系统。 …… 而上班时期心不在焉的,并不止花白禾一个。 陈文宪沉浸在洛笙要与他分手的情绪里,恍恍惚惚的过了一上午,一遍遍地回忆对方让他远离陈可音的最后一句话:“因为我讨厌别人碰我的东西,和我的人。” 他在思考这句话的意思。 “我的人”指的是他吗? 钢铁直男如陈文宪,是绝想不出自己多年女友存在弯如蚊香的可能性,最终只能把这句归为对方吃醋。 但是可音明明只是他的表妹,而且平时和洛笙关系也不错,她们俩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愣神间,旁边有人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肩上,玩笑道:“哎,老陈,今晚聚餐你带谁来,高贵冷艳白玫瑰,还是性感可爱红玫瑰啊?” 相熟的人都知道陈文宪聚餐时会带自己的女朋友,偶尔女朋友没空时,就会是关系好的表妹过来。 但正牌女友对陈文宪冷淡的很,经常整个饭局上都不发一言,反倒是他表妹来的时候,又会帮忙挡酒,还会帮着他处理人际关系。 有时候跟他关系不熟的新人都会错认,喊陈可音一声‘嫂子’,又或者是面上不言,在背后暗暗议论陈文宪长了副老实巴交样,想不到行情这么好。 陈文宪正被洛笙要分手的事情所困扰,闻言只皱了皱眉头:“别乱说,那是我表妹。” 跟他开玩笑的,是与他同一时间进公司的男同事许文,两人平时关系挺铁,看着他这幅真不知道的样子,许文想了想,决定站在兄弟的角度给句忠告: “老陈,要不是我了解你人品,知道你干不出那种通吃的事情来,你这话真一点可信度都没有。” 陈文宪眉头拧得更紧,看向身旁那人:“什么意思?” 许文直言道:“你看你表妹对你多殷勤,再看看你正牌女友,不知道的以为你表妹才是你女朋友。” “你表妹对你什么心思,我这个外人不好多说,但是再这么下去,你女朋友要是真喜欢你,不吃醋才怪——我跟你说,女人的醋点都可低了。”说到后半截,许文露出点心有戚戚焉的表情,不知回忆起了被什么支配的恐惧。 许文歪打正着的一通劝告,正好解答了陈文宪心中的困惑。 他眼中露出豁然开朗的神色,霎时间懂了洛笙与他分手的真正原因。 但要怎么样才能向洛笙表现出自己的决心呢? 陈文宪思索了一整天,脑袋里终于有了个点子。 …… 临近下班时间,花白禾有点坐不住了。 一方面,洛笙要来公司接她下班,这种先走肾再走心谈恋爱的发展让她有点心动;但另一方面,想到这么好看的美人从此她都只能看不能吃,花白禾就阵阵心痛。 陈文宪的电话就是这时候打来的。 “可音,最近笙笙闹了点小脾气,要跟我分手。” 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把花白禾给震到了。 没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十几年,一夜就让表哥回到了解-放前。 她无法说出真相,只能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回应陈文宪,开口便装傻道:“表哥,你怎么又惹笙笙不高兴了?还不快去给她买买买!哄哄她!” 陈文宪叹了一口气,将洛笙昨晚的话复述了一遍,末了还不忘提一句:“她还让我离你远一点,是因为吃醋么?可你是我表妹啊!” 花白禾十分配合,语带愧疚:“对不起,表哥,都是因为我……我以后一定和你保持距离,等你和笙笙结婚以后,我就跟着工作调到别的城市。” 说到后面她忍不住一阵悲痛。 ——以后她上哪儿去找这么漂亮,还这么会玩花样的对象去? 陈文宪听到她的声音,以为让可音与自己减少往来伤害到了她,但总归来说还是老婆重要,所以只能略微安慰道:“没关系,笙笙的不高兴应该是暂时的,或许是她太敏感了。” 没等花白禾说话,陈文宪顺势提出自己琢磨一早上的念头: “我有一个让笙笙回心转意的想法,可音,你愿意帮我吗?” 花白禾好奇他葫芦里装的什么药,即刻接道:“当然了,只要能让你和笙笙重归于好,我做什么都行。” “那好,你今天下午到我公司楼下一趟,这次事情过后,算我欠你一个人情,等以后笙笙不在意咱们的关系了,我再向你赔罪。”陈文宪如此说道。 花白禾对他难得的保密感觉有些稀奇,又有些欣慰—— 言传身教多年,家里的猪,终于学会自己拱白菜了! 她不禁在心里高歌:“啊!伟大的爱情!” 系统:“……”妈的智障。 花白禾并未体会到系统的旁观感受,有了提前下班躲开洛笙的借口,她离开公司的脚步半点不慌,十分嚣张。 然而她并不知道—— 洛笙早做好了被她逃离躲避的打算,预料到她要提前偷跑,早早等在花白禾工作大楼下的广场停车处。 见到那抹鲜亮的倩影从大门离开后,她没急着上去将人拦下,而是开着车一路跟了过去,想看看花白禾想要逃去哪儿。 跟着跟着,她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条道路是如此的熟悉,不论是路旁的绿化,还是远远那栋让她眼熟的银色金融大楼——那是她工作的地方。 但! 洛笙眼中开始有暗沉的情绪在翻滚。 因为这条路,同样也通往陈文宪工作的地方。 当跟随的那道身影如她所猜想那般,停留在陈文宪公司楼下的时候,洛笙的脸都绿了。 她死死盯着花白禾的背影,双手用力握着方向盘,手指用力到发白。 她不断地在心中安慰自己:“你已经吓到她一次了,你答应过放她自由的,你不能食言……” 洛笙需要非常努力,才能按捺下自己冲上去将人拉走的冲动。 她坐在车里,静静地看着花白禾的背影。 等着等着,天光慢慢暗了下来,暮色从四面八方包围这座城,但公司门口却始终没出现那道让她觉得扎眼的身影。 洛笙看着站在冷风中的那人,见她低头朝手心呵气的样子,心疼又泛了上来。 ——陈文宪就那么好吗? 她又想问出这句话了。 可是等在远处的人听不见她的心音,非常频繁地仰头往上看去,像是在等待这写字楼无数窗户后的一人,能低头看她一眼。 其实陈文宪早就下班了。 他早在心中排好了剧本:因为和洛笙公司离得近,只要让表妹过来,然后自己冷淡搭理,如此许多天,总有一次会让洛笙看到,她就会明白自己的转变。 陈文宪也不忍心真让自己陈可音受冻,感觉时间已到,正想出来语气冷漠地让她回去。 114.虚幻与真实(十一) 是夜。 花白禾毫无睡意,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又一次失去了记忆的原因,她对周围的一切都还保持着警惕,哪怕尹逍、薛继鸣以及波叔将她之前的所有事情都给说了, 她面上也是一副若有所思地点头模样…… 但旁观的应蘩就是知道,她对这一切都保持着怀疑。 应蘩想起来她们俩前段时间初见的时候—— 当时的花白禾,状态似乎比现在要好得多。 如果不是她留意,根本不知道那人当天是失忆后的第一天。 是因为……当时习桐在她的身边吗? 应蘩不知道,她也没机会再跟习桐求证这个事情了。 她只是在思考, 习桐所说的关于这个世界的一切, 并且在犹豫…… 自己究竟有没有权力, 帮对方做下决定? “你看起来似乎有话想同我说的样子。” 就在这时,坐在梳妆台前面,照着镜子的花白禾对站在墙角的应蘩忽然出声说了一句。 应蘩抬头看着她, 明明被说中了心思,却选择在第一时间隐藏起自己的情绪, 将面上的思索卸得干干净净,只深深地看着梳妆台前坐着的那人, 良久后轻声道: “您已经在镜子前面坐了半小时了,您是想化妆、还是想做护肤保养?” 花白禾摇了摇头,单手托腮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葱白指尖在自己的脸颊上轻轻地点了点,视线又落回自己在镜中的外貌上: “你觉不觉得, 我长得有点儿小家子气?” 是那种让人一眼看去就知道是漂亮好看的模样, 但花白禾明明很能欣赏应蘩的外表, 却偏偏对自己的模样……没有一点好感。 她甚至在照镜子的时候,都感觉出一股心底自发的,很明显的不情愿。 为什么呢? “我觉得很好看。”应蘩认认真真地隔了那些距离,看着镜面里映出来的那张面若桃花的脸颊,怎么看怎么觉得……勾人。 上挑的眼角,回眸婉转便荡出徐徐烟波;嫣红的双唇,轻轻一勾就挑出万种风情。 应蘩具备最基本的审美,知道她的模样生的比大部分的人都要好看,却不知道她为什么这样不喜欢自己。 忽然间,应蘩想起来她昨日说的一些话,关于不自信的那些内容…… 那让她陌生又熟悉的抽痛感,就又从心口漫出来了。 “是吗?” 花白禾从梳妆台前转过身,看着她,眼中有几分认真。 待到发现应蘩的眼中只有一片真诚的时候,她轻轻地挠了挠头发,有些无奈地笑道: “可能是因为没有记忆,老觉得自己这样美好的生活都跟做梦一样。” “继鸣长得比较温和,还有一种独特的书卷气,气质独特;而我老爸,风度翩翩,年纪摆在那里,却还是帅的惨绝人寰,行走间自带气场,酷帅得不得了。” “我觉得我跟他们俩长的一点都不像……也许是因为我长得像我妈?” 花白禾说着说着,就开始往那个自己从未见过的、印象中基本不太存在的母亲上靠去。 她想,大约是因为她对那个母亲没有任何亲近感,所以在知道了爸爸和弟弟是这样好的存在之后,她情感上想找到更多的同父亲与弟弟的相似点吧。 应蘩听见她的话,愣了一下。 就在花白禾以为她不会开口,打算自己把话圆过去的时候,应蘩忽然冒出了一句: “如果,这确实就是梦呢?” 花白禾没料到这么个展开,傻愣了两秒:“啊?” 应蘩的神情却没有半点改变,见不出一点儿开玩笑的意味,还是那一本正经的样子,也是十分认真的口吻,将自己吞咽了许久的话,尽数吐出: “如果现在的生活这么美好,是因为这一切都是假的,而你的真实生活并没有这么好——你会选择从美梦中醒来吗?” 花白禾听完她的话,满脸的匪夷所思: “我……我买你回来,是跟我讨论哲学的吗?” 应蘩:“……” 她意识到自己的唐突。 应蘩顿了顿,明白自己的三言两句可能并不能对这人起到好的影响,反而有可能让她对自己也产生怀疑。 于是,她果断地道歉,将锅甩回给研发公司:“抱歉,我的‘察言观色’能力似乎还有待进步,让您感到不高兴,是我的失职,我会改进的。” 花白禾显然也没跟她计较,神色间都是接受了自己冲动消费的事实,随口道: “没关系。” 然而应蘩却又在这时补了一句:“还有,您的样貌非常出色,我的夸奖是真心的。” “您的模样,我很喜欢。” 很喜欢。 应蘩又在自己心中重复了一遍。 花白禾显然不太适应这个突如起来的夸奖,微笑着、有些拘谨地对她回道: “谢谢。” 说完,她就只眨巴着眼睛跟应蘩对视。 应蘩也不明所以地跟她对视着。 十五秒钟后—— 花白禾的肩膀耷拉了下来,指着门口的方向,对她再次露出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我想洗洗睡了,我睡觉不习惯房间里留人,所以……” 应蘩懂了,这是要赶她出去的意思。 至于不习惯房间里留人—— 应蘩垂下了眼睛,挡住了自己那丁点儿不高兴的情绪。 她到现在还记得,某人之前买下她的时候,第一个晚上明明是毫无心理障碍留她在房间里的呢。 呵,女人。 应蘩特别特别的不高兴,决定把“上她”这件事,提上日程。 她退出了房间,低声留了一句“晚安”,然后合上了房门。 …… 一小时后。 房间内的花白禾洗漱完毕,借着热水澡之后的那股舒服劲儿,做完夜间的基础护肤之后,就在暖和的被窝里投入了睡神的怀抱。 意识不断地下沉,坠入了深渊里。 等花白禾睁眼的时候,她发觉整个世界都变得十分奇怪,因为整个世界都打了一层厚厚的、浓重的马赛克,让从不近视的她眨一睁眼就感到十分难受。 她情不自禁地揉了揉眼睛,只能从周围那斑斓的马赛克里猜出,自己好像是在一处很豪华的床帏中。 花白禾使劲闭了闭眼睛,再睁开,茫然四顾,想不起来自己是从哪里来的,接下来又要去哪里。 她眼睛累地倒回了柔软的床铺里,使劲地催眠自己,快点从梦里醒来醒来—— 倏然间。 一股微凉的柔软挑开了她的衣裳,顺势滑入了她的腹间。 花白禾吓了一跳,急忙睁开眼睛一看! “应、应蘩?” 原本模糊的世界因为这个人的蓦然出现,近处的那些马赛克清晰了些许,能让她看出头顶交叉纵横的粉色、紫色的帷帐顶。 而面前的人,清冷的模样正是她在睡前见过的。 “这是哪儿?”她下意识地想将对方溜进自己衣裳里的手给拽出来,然而对方却一言不发地……挣脱了她的力道。 睁大眼睛的花白禾:“唔唔唔?” “你你、你要干嘛呀?你是不是程序出了什么问题……”她话还没说完,就被那人俯身而下堵住了唇。 然后,记忆中那张正经的、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脸庞抬起,薄唇开合,吐出一句让花白禾眼前一黑的回答: “干-你。” 花白禾:“???” …… 漆黑的卧室里,床铺里裹着的一团中,模糊地溢出一声微不可查的闷哼。 那哼声断断续续,从后半夜开始,一直到天光大亮。 “不要——” 花白禾一头汗,从床上猛地坐了起来。 耳侧有几缕头发粘在了她的脸上,让她薄汗连连的脸颊上平添了几分凌乱的媚意,所幸此刻室内没有任何其他人存在,没人知道花白禾的故事。 被人不管不顾进入的感觉还停留在她的身体里。 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是真的。 她轻喘了几秒钟,倒回了床铺里,停留在大脑皮层的那些旖旎感觉还未褪去,她回顾着车尾气,不知想到了什么。 几秒钟后,她抬手放进了被窝里,不知往下摸到了什么,半晌后有些崩溃地咬着被子: “啊啊啊啊……” 为什么她的春-梦对象是仿生人啊?! 她饥渴到这个地步了吗? 花白禾十分颓废地在清早锻炼了一下自己手指灵活度,然后在被窝里瘫软,花了很长的时间建设自己的心理,然后才从被窝里早早起来。 那天,看到她早起的薛继鸣、波叔,甚至尹逍都表现出了极度的惊讶。 只有花白禾淡然自若地落了座,然后…… 吃完早餐躲了应蘩一整天。 直到当晚—— 花白禾又梦到了一模一样的人,唯一不同的是,场景和花样有了点变化。 同样是第二天早上的六点左右,花白禾满脸绝望的醒来了。 让她窒息的是,这个情形整整持续了一整个星期! 花白禾和她的手都受不了了…… 在第五天的时候,她哆嗦着拿出了自己的手机,用手机号登录了贴吧,问了一句: #连续很长一段时间做春-梦的对象都是家里的最新型仿生人,请问这是什么现象?# 十分钟后。 手机里多了很多个回复。 1l:这次有具体内容了吗? 2l:楼主是黄蚊写手练梗?这次的对象具体了一点? 3l:每次都光给梗不给扩写内容,差评! 4l:怎么又是你啊? 花白禾:“???” 她满脸疑惑,心道:什么叫怎么又是我? 然后她搜了搜自己的发帖记录,发现了自己上一次的求助历史。 花白禾:“……” 别人失忆就失忆,怎么她失忆还带这么奇怪的并发症啊? 她一脸呆滞地坐在床上,看着手机,久久不能言语,怀疑自己已经病入膏肓,无法挽救了。 不多时,她握住手机,毅然决然地跳下了床,打开了房门。 门口的应蘩下意识的看来—— “通知司机,我要去一趟医院。” 应蘩眨了一下眼睛,并未提出任何质疑,只回了一句:“好的。” 然后…… 在准备出门的过程中,尹逍和薛继鸣都醒了,小别墅里大早上就都是人声儿,若不是花白禾拒绝的态度强硬,她这次尴尬的看病过程将会有两位男士全程陪同。 走出大门之前,花白禾忽然回头看了看仍然留在家里的应蘩,应蘩坦然地对上她的视线,只对她微微一笑。 不知道为什么,花白禾被她笑的背后有些发凉。 …… “检查结果正常。” 上午十点,花白禾拿着自己的检查报告,迎来了医生敲锤定音的结果。 花白禾据理力争了许久,给医生详细说明了这七天的梦境变化。 被迫听十万字省略的医生:“……” 他推了推眼镜,觉得花白禾大约是有些上火,给她开了点降火的药,还有夜间安神的,同时十分专业地建议了她一句: “建议减少手x次数。” 花白禾:“……” 她感觉自己这辈子的脸都丢在这个医生面前了。 花白禾恍恍惚惚地走出了医院,拿着一包药坐着医生的车回到了家。 坐进车里的时候,她隐约察觉到有人的视线看向自己的这边,下意识地回望过去—— 若是没有再次失忆,花白禾一定能认出那是洛笙。 然而彼时司机已经开动了汽车,她只是匆匆一瞥而过,觉得那人让自己有些熟悉,但心中牵挂更多的是自己的病情,她便十分淡然地收回了视线。 回到家中之后,她看着应蘩,总觉得心中发毛。 强装镇定地遵医嘱吃了药之后,那天晚上花白禾还打开了电脑摄像头对着自己的床铺方向,十分疑神疑鬼地,花了很长的时间才睡过去。 然后…… 她又梦到了应蘩。 花白禾在梦中呆滞地看着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应蘩,喃喃出一句: “亲,接受退货吗?” 这日子她没法过了。 然而她一时间忘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在问出了这句话之后,当晚在梦里的她被修理地直接晕了过去。 她是晕过去之后才醒过来的—— 睁眼就看到应蘩从房间外进来,花白禾第一反应是把自己卷进被子里,嘤嘤嘤求饶: “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吧爸爸,不能来了,真的不行。” 应蘩的脚步顿了一下,最近她一直是改变了释放的波长频率影响的花白禾的梦境,今晚还是因为对方在梦中的情绪起伏太大,直接醒了过来,不然…… 她敛下眼眸,问了一句:“刚才我在外头听您睡的不□□稳的样子,所以才冒昧决定进来看看情况,希望您不会介意。” 礼貌的应蘩,不是一言不合就上的应蘩。 被窝里的花白禾悄悄露出了个脑袋,打量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之后,发觉这人没有任何要动手的意思,花白禾小心肝颤啊颤地尝试着从被窝里出来,然后发觉自己的手腕上果然没有什么痕迹,之后—— 她第一时间窜到了电脑面前,打开了之前的视频在看。 快进快进快进…… 视频里的她房间,从头到尾只有她一个人而已。 所以那些真实的梦,再真实,那也确实只是个梦。 花白禾坐在电脑前,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十分丧气的样子,甚至想点根烟缓一缓。 实锤了,她想,不是应蘩对自己图谋不轨,而是自己对人家有意思。 而且…… 还幻想着被人家这样那样。 她是禽-兽吗? 忽然间,一件外套被人从后边儿披上了她的肩膀。 花白禾顿了顿,尔后还是一副低着头,沧桑憔悴又失落的状态。 应蘩见她半天没反应,不禁疑惑: 怎么按照习桐说的去做了,却一点儿都没看到花白禾有任何要怀疑这世界的意思? 莫非是…… 还不够刺激? 可是在没经过花白禾同意的情况下,她顶多能影响一下对方的梦境,真身上阵她是万万不敢的。 应蘩就这么想了许久,在她身后站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开口说道: “您早点休息,有事可以叫我。” 说罢,她转过身,准备琢磨今晚之后到底该怎么办。 骤然间—— 垂落的外套下,一只温凉的手倏忽抬起,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 应蘩止住了步伐,回头看她。 花白禾握住她的动作,和自己的声音一样在微微颤抖: “姐妹,搞姬吗?” “搞姬选我,不甜,但骚。” 115.虚幻与真实(十二) 花白禾在想自己可能史上唯一一个试图掰弯仿生人的人类吧—— 她甚至能够想象到, 自己这种热衷于同仿生人搞姬的行为,若是被记者和媒体发现了,自己绝对要上社会新闻的头条。 #惊!一女子花重金买下人工智能竟是为了……# #人机恋或成新型恋情潮流# 花白禾被自己满脑子惊悚的标题以及记者会放在上面的图片所震惊, 连带着,她的手也跟着更抖了。 因为她这段时间完全没有要了解应蘩的意思,所以也根本没被提醒着想起来应蘩具有恋爱模式的这个事情,所以…… 她在问出对方那个问题的时候,感觉自己将这辈子的羞耻心都给抛弃了。 可是, 在破廉耻的感觉占据她脑海的时候…… 她的身体里, 还有更可怕的感觉残留—— 因为在应蘩过来之前, 她的脑海里已经走到了高-潮,虽然是脑海中的记忆,但是大脑控制人体的所有感觉, 尽管事情只发生在她的梦里,但对于现实来说, 花白禾的体内已经有了相应的错觉。 所以…… 她现在真的想动手想疯了。 然而白日里,因为想到自己由于身体不适去到医院, 医生意味深长的那句话,她就怎么都下不了手了。 满脑子都是医生一本正经地劝解: 年轻人,放过自己的肾和手吧。 就在花白禾纠结在自己要不要收回那句骚话的时候, 应蘩终于出声了: “您是在邀请我吗?” 花白禾回过神来,停下了自己脑海中的伦理摇摆与挣扎, 一时勇上头的热意下去之后, 这会儿已经有点儿怂了, 嘴唇动了半天才回问道: “怎么,强、强你所难吗?” 应蘩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知道她根本没想起来自己有恋爱模式这回事,所以根本就不去提醒她,直到用视线将花白禾看到局促之后,才缓声回道: “怎么会呢?这是我的荣幸。” 按照花白禾对她的了解,她在说话的时候应该是表情并不丰富的类型,她想,人工智能应该还没进化到现在的这个地步吧…… 然而,应蘩此刻眼中的深情,却让花白禾一眼就能看懂。 以至于花白禾听了根本没反应过来她到底答应了什么,满脑子都是: 应蘩怎么看着好像喜欢她? 仿生人也会……有这样的感情吗? 但是念头产生之后,花白禾却蓦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她为什么会有这些印象? 对科技水平的怀疑,对应蘩本身应有发展的认知…… 都不太对。 她一时间忘了自己跟应蘩之间的尴尬,也忘了对应蘩那个答应对自己的影响是什么,条件反射地对她一抬手,比了个暂停的手势,对她道: “等等!我先上网查个资料。” 应蘩:“???” 上网查个资料? 现在是轮到上网查资料的时候吗? 作为被动方的花白禾,难道不是光躺倒就行了吗? 花白禾是不是对自己本身的实力有什么误会? …… 电脑在最不合时宜的时候被打开,花白禾摸索着打开了网络,开始搜寻如今的仿生人技术相关见解,甚至还让她找到了许多科技方面的发展文章。 处处都充满着违和。 花白禾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自己的失忆要么应该忘记所有的东西,要么就算不记得周围的人,对这个世界保有的基础常识应该也是一样的。 结果…… 事实是,她的常识和这个世界严重不匹配。 “这到底是……”花白禾捏着鼠标,目光中满是震惊与不解,兀自喃喃出声。 就在这个时候。 花白禾忽然想起来了一句话,是她又一次失忆的时候,应蘩问过她的一个问题,当时对方问她,如果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是假的,她会选择怎么做。 “你上次——” 想到这里,花白禾立刻扭头去看在自己旁边伫立的应蘩,出声的话才刚冒出来几个字,剩余的内容就被对方尽数堵了回去。 人家用的……还是嘴。 花白禾愕然地睁大了眼睛,一时间想的竟然是: 第一天晚上做梦的时候,应蘩好像也是这样不讲道理的,不管不顾地就亲了过来。 就这么走神一会儿的功夫,对方就探了进来。 花白禾:“!” 她完全忘了自己要问什么了,浑浑噩噩地随着对方的动作,试探着小小地回应了一下,结果这试探的动作,就像是在草原上点燃了一道星火,即刻间燎原。 花白禾:“唔唔唔唔!” 她下意识地抬手想要去推开应蘩,囫囵问出了一句: “你……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这话一问,应蘩忽而停了动作,在她的唇角轻啄了几下,眉目间含着浅淡的笑意,仔细看去,倒像是还含着一点儿嘲弄的意味。 花白禾模糊间睁开眼睛,差点以为自己真的回到了那天的梦里,生怕应蘩的下一句又跳来“干-你”这个回答。 所幸,出乎她意料的,应蘩温温柔柔地回答了她: “我知道,回答你的问题很重要,但是——” “现在显然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对吗?” 花白禾……花白禾推她的手突然间就失去了力气。 除此之外,就在应蘩语气温和地同她沟通的时候,手头的动作,却是截然相反地强硬禾急切,仿佛一个刚拿到驾照的新手,迫不及待地掏出自己的驾驶证准备开车。 花白禾顾得了扯住上衣,扯不住睡裤,最后软和的睡衣七零八落地掉到了地上,而她也被人从电脑前的椅子上抱回了柔软的床铺里。 应蘩俯身下来,亲了亲她的唇角,问了一句: “你是更喜欢……” 等着她下文的花白禾:“嗯?” 应蘩探手去摸了摸她的右手手心,仿佛已经知晓了什么似的,顺着方才未竞的意思,接道: “更喜欢你自己的右手,还是我的?” 花白禾被她一问,脸涨的通红。 她盯着应蘩看,视线都转不开,想着,真奇怪啊,一旦开启了自己跟对象谈恋爱的想法之后,心中竟然半点儿不情愿都没有,甚至还有点儿美妙的期待。 疯了,她真的是疯了。 然而夜晚本就是容纳疯狂与美梦的时候,她抬手挡了挡自己的眼睛,被亲成嫣红的嘴唇嘟了嘟,小声地冒出了一个回答。 可是应蘩却并不满意。 她抬手拉开了花白禾的手背,一定要让她看着自己……的手。 应蘩抬起手,将对方已经忘却的,自己已经展示过一次的“能力”再次在对方的眼皮子底下示范了一次。 “嗯?”应蘩嗓音里捎着笑意,又催促着花白禾回答自己方才的问题,一定要她真诚地说出自己的选择题答案。 花白禾:“……” 花白禾:“!!!” 她满脑子都被对方极强的变形能力所支配,这会儿整个人都有点儿不太好,听见应蘩的催促,双手抱头翻了翻身,背对着她,回不过神来: “你,你等等,我想想啊……” 应蘩意味深长地挑了下眉头,伸手过去搭上了她的腰,笑意吟吟地凑了过去: “怎么办?” “我好像没有留给你反悔的时间。” 花白禾僵硬了几秒钟,忽然反应了过来她话里的意思,猝然抬手去扒开她的手,屁滚尿流地想往床的另一头爬去: “等、等等!不行,会死人的,真的会死人的,我反悔了!反悔了啊啊啊——” 然而下场不过是被抓住了脚踝,拉回了某个原形毕露的家伙身下。 …… 两个小时后。 隔音极好的房间内充斥着喘息声、啜泣声和隐约的服软声。 床铺里的被子被蹬的委屈地蜷在床角,可惜它没有长出手,不然一定要捂住来自床铺里那两位的污言秽语: “关了吧……不要带电呜呜呜……” “关了?那换下一个?你是喜欢分叉功能,还是延伸?” “不要……都不要……” 被浪翻滚之间,隐约露出一片光-裸的后背,然而随着床铺里某人的声音越来越大之后,谁也没看到,那片皮肤上浮现出一片若隐若现的图案。 像是青烟的凝聚又散开,那图案不知受到什么力量地推拒,好不容易出现了大半,又凭空消失了许多。 紧接着又是重新地闪现出来,重复一开始的蔓延过程。 仿佛两股力量在她的肩后方互相拉扯,不断地消耗、角逐…… 就在某一个刹那! 那图案完全获得了胜利,竟然全然地出现了,浓墨重彩、黑白分明的颜色,两条阴阳的黑白鱼在其上栩栩如生。 “想起来我是谁了吗?” 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间,应蘩忽然恶趣味地问出了这么一句。 其实她只是戏弄心起,想让花白禾想起来上次看过自己展示功能之后的阴影而已。 然而这话问出之后,正抱着她的人却整个僵住了。 那僵硬的时间停留的太久,让应蘩都意识到了不对。 她低下头看去—— 却对上对方那专注的、认真的、深情的、悲伤的一双眼睛。 那人就这样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双手圈着她的脖子,从下而上地注视着她,眼眶中有泪水不断地往外溢出。 直到将应蘩看得愣住之后,她才扯了扯唇角,试图扯出一个笑容,结果最终却只是带着哭腔回了一句: “想起来了。” “我差点就要彻底忘记了……” 她说:“你是应蘩。” 花白禾又哭又笑,抱着她重复道: “应蘩、应蘩、应蘩……” “我终于,又找回你了。” 116.虚幻与真实(十三) 应蘩看着她又哭又笑的模样, 动作跟着停了停。 对方眼中的庆幸、狂喜与伤痛,看着竟是比她更要深情。 她不由衷地怔了怔。 结果就是这么一停,花白禾已经抱着她亲了上来, 将还在被她上一刻的神情所震撼的应蘩极快地拉入到了新一轮的情-欲中。 应蘩眼眸轻轻敛着,长长的睫毛细细密密,眯着眼睛的时候,隐约还能看见凑上来不管不顾亲自己的人眼尾还没擦干的泪痕。 花白禾亲她的动作带着倾尽一切的热情,仿佛要将所有的自己都毫无保留地呈现给她, 非但人亲了上来, 就连自己本身的动作也往应蘩的这边更贴了贴…… 在这之前, 应蘩本来就是在刻意折腾她,用了个稍微能够到深一些的模式,结果花白禾反身压上来之后, 应蘩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仿佛进入了更深的领域。 她被花白禾的动作惊了一下, 下意识地睁大了眼睛,一改之前拉着人探索极限的作风, 娇羞的、瑟缩的反而成了她,空余的手下意识地抬起,立刻就去推花白禾的肩膀。 “等等, 这样你会——”疼。 应蘩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见到已经放肆的压到自己身上的人冲自己笑了笑, 脸上的汗不知是被之前逼的, 还是因为这个反身把歌唱的姿势新渗出的。 “不疼……”花白禾在说话的同时放慢了自己的呼吸节奏, 甚至在吐字的时候都轻轻地,徐徐地,好像这样就能遮掩住自己因为痛而慢慢吸气、吐气的真相似的。 应蘩拧了拧眉头,被她对自己这样狠给吓了一下,立刻就想放弃,然而花白禾却又亲了上来,辗转在她的唇边,撒娇一样小声嘟囔着: “不疼的,我很喜欢,你都不知道,我想了你有多久。” “你都不知道,从认识你的那一天开始,我等着这件事……等了多久。” 应蘩隐约能从她的话里察觉出自己同她之间还有故事,但如今的局面容不得她做出过多的思索,只能顺着花白禾的热情往下走。 对方顶着一张媚意十足的脸,眼眸中却透出无比的依赖和乖巧,好像能将自己的全身心,连人带灵魂地送给应蘩,任由她掌控。 看着这样的花白禾,应蘩不得不承认…… 她真想玩坏花白禾。 应蘩容她像一只小野猫一样嚣张地蹿到了自己的上头,直到半小时后,又趁着某个人在耳边用好话求着她说自己没劲儿了,让她帮忙的时刻——再次将这只野性小猫咪摁的老老实实的。 …… 忽然间。 应蘩瞧见了在花白禾后肩上的那一片图案,刚咬完对方肩膀的她从后面凑到花白禾的耳边,依然冷静无比的声音在这时候响起: “你肩上还有纹身?” 黑白两色的阴阳鱼是首尾相接,自成一圆的图案,十分鲜活,好像随时能用那纹路清晰的尾巴轻轻一摆,就从这皮肤里跃出来似的。 听到她的话,底下的人将脑袋埋进枕头里,闷笑了几声。 应蘩:“?” 花白禾故意逗她,趴在枕头上,仿佛回忆一样地沉默了好几秒,才说道:“是啊,当初有个喜欢我的家伙非要在我身上留个痕迹,幼稚的不得了。” 就跟小狗圈地盘似的。 应蘩又一次停下了动作,沉默了三秒钟之后,用一副勉勉强强的语气,自以为很委婉地说道: “我觉得这个图案,不太适合你。” 花白禾憋着嘴角的笑,从枕头上反过脑袋去看她,故意配合着问了一句:“哦?” 偏偏应蘩那一本正经的脸装的还挺像:“你如果喜欢纹身的话,我可以给你推荐更好看的图案,这个阴阳鱼不太吉利,不适合你。” 花白禾憋笑憋得脸疼,抬手揉了一下自己的脸,有心想要将她这话录下来,穿越时光到当年的姜窈面前播放。 吃醋吃到自己的头上,这可真是…… “噗。”花白禾终究没绷住,捏着枕头的边角,埋头在枕头里无声笑了好一会儿,再抬首的时候眼角都是通红的。 她眨了眨眼睛,故作无辜地说道:“可是给我纹身的这人我还挺喜欢的,而且这图案我觉得也不错,你要不要摸一摸?” 这骚话一出,花白禾却被提醒着想起来了一件事: 在云野蔓的那个世界里,这个纹身的图案也是突然出现的,说不定这个真有什么神奇的作用呢。 听了她的话,应蘩眉头拧得更重了一些—— 刚刚还在跟自己深情表白,一副爱自己爱了许多年,仿佛她还没出厂就已经定了情的样子…… 好么,这刚到床上没几分钟,这就让她套出来“丰富情史”了? 还摸一摸? 应蘩面无表情地想: 摸个屁。 她喉咙动了动,在两人默认休战的空隙里,一言不发、招呼都不打一声地,立刻就开始了新一轮的征战。 突然被偷袭的花白禾没有半点心理准备,就被她切换的模式给刺激得眼泪汪汪,挠着枕头跟她求饶: “哎哎我错了……” “饶命饶命我不敢了呜呜呜……我就是开个玩、玩笑……” 直到枕头边角的线都被花白禾扯得有些松,床单也被她的两条细腿蹬得乌七八糟之后,应蘩才在她呜呜咽咽的声音里,让她终于能喘口气说真相: “我那、那是你自己纹上去的!” 应蘩一时没反应过来:“嗯?” 花白禾略有些汗的右手手心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往自己的右肩后边儿摸去,浑身力气都没剩几分,眉眼间满是无奈的意味: “真的。” 应蘩本就没用多少的力气去反抗她,听她这么解释的同时,也就半推半就地触碰到了那一片柔软的皮肤。 然后—— 应蘩的表情空白了一刹那。 她眼睁睁地看到,花白禾后肩上那一片的阴阳鱼,尾巴轻轻一摆,互相绕着对方游了半圈,黑白两条鱼的位置倏然颠倒。 象征着被篡改的一切,归回了原位。 刹那间,无数的画面碎片朝着她的脑海中涌来,却因为应蘩本身处理数据的能力极强,不似人脑那般经历极大的刺激。 那一幕幕,一帧帧画面都出现的清清楚楚。 从她们俩最初的相遇、相知、相爱,到分离,而后是……无数次的重逢。 应蘩眨了下眼睛,从那万千世界、沧海桑田里回到了如今,听见身下那人倒吸了一口凉气,笑吟吟地问了自己一句: “嘶,我怎么觉得肩膀后边儿突然有点儿热?” 没等应蘩回答,她又自言自语地嘀咕了一句:“算了,我浑身都热冒汗好久了,应该是错觉吧。” 这话落下的刹那,花白禾忽然感觉一个柔软的热度落到了自己的后肩上。 花白禾:“?” 刚不是还觉得自己的纹身不好看吗? 她本能地抬了抬自己的身子,想扭头去看后边儿那人的动作,却被应蘩抬手按住了她的后颈,然后珍而重之地又亲了亲她后背上的那个纹身图案。 动作里带着小心翼翼,以及万分的庆幸。 花白禾老老实实地趴在枕头上让她亲,只心中还嘀咕一句女人的善变,上一秒还说这个图案不好看呢,下一秒就喜欢的亲亲又摸摸。 啧,女人。 就这么走神的时候,她的背上蓦然多了一丁点儿凉意。 有些微凉,也有些湿润。 花白禾悚然一惊,撑着床铺想扭头去看后面的人,却还是被按住了。 但她的询问声音却并未因此收住: “你怎么了?” “哭了?” 应蘩闭着眼睛,抵在她的肩上,摸着她背上那一片的纹身,眼底的情绪是百感交集,若是细分起来……当是与花白禾之前一样的。 她笑了笑,挡住了眼底的庆幸,又亲不够似的再贴上那图案吻了吻,温声回答她: “没有。” 花白禾却不信,非要转头看一看她,还以为自己刚才的话真让人伤心了,于是赶忙一边挣扎着回头一边解释: “真的,这图案就是你自己纹的,你不记得了而已,我没骗你,你别哭啊。” 应蘩眼底的湿润意思暂时收了收,拦她的动作力气也不大,任她转了过来,才抱着人的腰亲上了她的眼皮,回道: “我知道。” 花白禾松了一口气,乖乖地闭着眼睛,主动往她的指尖凑去,口中庆幸道: “你知道就好……” 应蘩无声弯了弯唇,并不放过主动送到自己嘴边的猎物,使坏似的突然将之前挨个使用的模式合并到了一块儿,给花白禾送了个豪华多合一大礼包。 身下人霎时间就咬住了唇,然而嘴里的声音挡住了,鼻腔里的闷哼却终究没刹住。 花白禾抬手去抓她的肩膀,本来想使劲儿的,不知道顾虑到了什么,最终也没舍得用指尖的部分去挠,只用五指指腹的力量,有些受不住地在她的肩膀上缩了缩指头。 她脑袋挨到了应蘩的颈间,张了张口,不知道是想求饶还是什么,眼眸失神了许久,最终却冒出来一句: “不、不对,你刚才说什么?” “你想起来了?!” 117.虚幻与真实(十四) 乖乖去补齐订阅啦~摸你小脑袋!  它刚降落到空间内, 就听到一个温柔的女声:“欢迎回到主神空间,1000286。” 情感调解系统是主神近年来拓展出的新部门,与炮灰生存系统、反派重生复仇系统、绿帽系统等等一系列新的系统同批生产出来, 所以编号十分靠后。 它点了点头,在原地化作一个身形俊美的青年。 他有着秀气的黑色软发,穿着一身深蓝色的西装,往前走的同时,从太阳穴的位置分出一缕细细的金线, 往头顶无尽的纯白上空飞去:“第3928号新手村数据出现错误, 记录文件已上传, 申请主系统介入判定。” 那女声是固有的温柔:“文件已接收,主系统下载成功,请稍等。” 他只得停下往主神办公室而去的步伐, 遥遥地等在原地,旁边时不时有别的系统路过, 相识的还问上一句:“哟,你这么快回来了?小炮儿几个负责的新人事多的很, 小绿手头的那个尽管熟练,但这一次任务也都还没完成呢。” 他不想让同伴质疑自己的能力,对这类关爱统一回了个表情:笑而不语。 与此同时。 主系统所在处, 一道机械的声音响起:“1000286号上传文件已下载,确定3928号新手村命运之子波动数据有误, 申请扫描该世界。” 旁边正歇着一个手抵额头、闭目养神的男人, 听到这话, 他表情毫无反应,只动了动嘴皮子:“通过。” 紧接着,主系统再次发出声音:“世界运行正常。” 那男人这才慢慢掀开了眼皮,自言自语道:“3928号新手村……嗯?” 他的瞳孔深处出现无数数据交杂的漩涡,不断地旋转,紧接着他拉长语调轻哼一声:“挺巧啊——” “是否申请该世界数据解析?”主系统问道。 “不必了,告诉1000286,数据无误,让它按原定计划完成任务。” …… 现实世界里。 洛笙刚从花白禾的房间内离开,就接到了陈文宪的视频通话请求。 一看到那张脸,洛笙就会想起陈可音为了这人宁死不屈的模样,于是她抬手按了挂断。 但是那边的人显然很坚持,一次又一次,直到洛笙终于不耐烦,给他回了个电话: “有什么事情,长话短说,我该休息了。” 清冷冷的声音从话筒里传过去,抵达了陈文宪的耳中,让聆听了亲母爱的教育一晚上的他心头更是委屈: “笙笙,你别这样。” 他说:“你上次跟我提过不考虑结婚的事情之后,我没再给你压力,今晚在爸妈面前也没说这个,以后约会也想试着去配合你的时间,你还要生气到什么时候?” 洛笙站在书房窗边,看着外面黑黢黢一片,木着脸答道: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上次我说的应该是:我既不考虑与你结婚,更不打算继续这段恋情。” “说实话,今晚收到你父母的邀约我很意外,但我已经跟陈姨明确表达了我的意愿。” 顿了顿,她飞快地往下接道:“如果我以上的表达都还算委婉,那么我不介意替你翻译的直接些——陈文宪,我已经跟你分手了。” 而且这件事就发生在三天前。 陈文宪充分表达出了自己的困惑:“为什么啊?我们一直都好好的不是吗?都马上要结婚了你跟我说分手?笙笙,别闹了。” 最后一句语气蓦然降低,捎着恳求意味。 洛笙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她耐心有限,并不打算跟这么个装傻的人继续聊下去,正想挂电话,又听见陈文宪说出一句: “你们女生都这么莫名其妙的吗?你突然跟我分手,妈今晚又突然让我离可音远一点,你们都怎么了?” 洛笙听见他提及那个名字,以及对与陈可音保持距离的不情愿,心底刚灭下去的那股邪火又蹿了起来: “莫名其妙?我跟你在一起这么长时间,我喜不喜欢你,你心底没数吗?” 说完,她没给陈文宪拾起破碎尊严再粘好的机会,语气不悦地补道:“至于可音,我也建议你离她远些。” “因为我讨厌别人碰我的东西——” “和我的人。” …… 陈文宪经历了他人生中最为荒诞的一晚。 但不论是他的母亲、他的表妹,还是他昔日的恋人,谁都没工夫深手给他接一片片碎裂的玻璃心。 刘芳只顾着生气,花白禾忙着卸载外卖软件毁尸灭迹,而洛笙…… 她原本打算就这样在书房睡一晚,不去管那个跟自己犯倔的小家伙。 然而只要她一上眼,就是陈可音那副又倔强又绝望的模样,折磨得她翻来覆去无法入睡,甚至不自觉地在想: 从小到大,一顿饭都没缺过的人,今晚空着肚子一晚上,会不会难受? 只要一想到陈可音皱着眉头忍胃痛的样子,洛笙心底就一阵阵作痛。 最终,她撑着脑袋在书房坐了许久,在满室寂静里,慢慢做下了一个决定。 此刻距离花白禾点外卖,已经过去了十五分钟。 …… ‘咔嚓’一声,房间门锁被拧开。 花白禾吓得差点魂飞魄散,急忙把手机往枕头底下一塞,梗着脖子作出‘有本事就饿死我’的倔驴样。 洛笙甫一进来,见到的就是对方紧紧闭着眼睛,像个即将慷慨赴死的义士,对自己展露最后的骄傲。 这一幕有些刺目,她们俩本不用走到这样互相憎恨的地步。 洛笙走到床边,见到花白禾仍被拷在床头的那只手,素白的手腕上已经有了微红的印记,哪怕上头垫了一层软毛巾。 ——可见她在自己离开后挣得多厉害。 洛笙左胸口又泛上来点点疼痛了,她在床沿边坐下,本意是想帮花白禾捋一捋耳边的头发,却摸到一手的冷汗,不由关切问道: “怎么了?是不是饿的肚子不舒服?” 花白禾依然闭着眼睛,只在心底恨恨道:进屋不敲门,还不都是被你吓得! 然而洛笙听不见她的腹-诽,见到她如此模样,更是坚定了自己刚才的决定,开口便叹道:“可音,我放你回家,你别跟我置气了,好么?” 听见她这话,花白禾立时睁开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刚点了外卖就卸载软件,连商家和骑手的电话都没记住,如今退订无门,洛笙居然要赶她走??? 世间竟有如此冷酷无情的女人! 瞧见花白禾眼底的诧异,洛笙知道她不相信,从身上摸出一把钥匙,抬手就要去释放花白禾的手腕。 却听她大声道:“等等!” 洛笙顺着她的意思停了动作,疑惑地低头去看她。 花白禾自知失言,只能努力往回找补,对上她的视线,哪怕露出不信任的神情,声音也下意识矮了下去:“你没骗我吧?不会以后又突然把我骗回家里,然后……” 然后欲擒故纵地拉着人家嗯嗯又啊啊。 那她可太害羞了! 洛笙瞧见她的怯意,想起她以前阳光开朗的样子,总有种自己亲手将光熄灭的负罪感,出口的话更温柔了: “不会,你不喜欢,我就再不碰你了,行吗?” 花白禾:“……!!!” 那怎么行! 新世界的大门才刚打开啊,你居然舍得这么把它关上??? 我们还有那么多的姿势没有尝试过啊! 如今的花白禾内心俨然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状态,仿佛老师见到拿到及格分就心满意足,从此不思进取的学生。 她绝望地听着洛笙解开自己手腕上的束缚,‘咔哒’一声响—— 那是性-福跟她说再见的声音。 洛笙看着像是想再亲亲她,但最终还是忍住了这冲动,只怜惜地替她揉了揉手腕,低声说道:“明天我去接你下班。” 她知道这份工作对花白禾的重要性,所以很确定她不会突然离职,哪怕离开这城市也了无依靠。 花白禾做出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表情。 她在祭奠自己失去的幸福生活。 正当洛笙想说点什么安慰她的时候—— 花白禾忽然惊坐起,一把推开她,拖鞋都忘了穿,像是逃离魔窟那样,飞快蹿出了房间。 赶紧拦住外卖小哥!说不定这会儿人家已经开始爬墙了! 洛笙看着她迫不及待逃离的背影,眼底眸色一暗,只得对自己说道: 没关系,我们来、日、方、长。 花白禾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洛笙观察入微——实际上她不换挂饰的原因一是因为懒,二是因为那是陈叔一家送的,她想显得自己性格乖巧且念旧,刷刷长辈好感度而已。 她瞧见了洛笙眉目里的失落,干巴巴地回了一句: “嗯……挺喜欢的。” 洛笙怎么说也是她喜欢的女生类型,让人家没面子并不太好。 然而洛笙却并没因为这个回答高兴起来,面前那人不平不淡的语气,恰恰说明了一切。 也许可音是真喜欢吧…… 只不过送的人是她,非但不会有半点惊喜,说不定还会觉得有些膈应。 洛笙捏了捏眉心,尽力想显得自己不在意这件事,将手里的早餐往桌上一放,淡淡道:“等久了吧?过来吃早饭。” 118.虚幻与真实(十五) 乖乖去补齐订阅啦~摸你小脑袋! 两人都没带伞。 但那雨丝细密如牛毛, 顶多在头发上笼一层霜色,外头也有许多路人不甚在意,步子惬意而悠闲。 花白禾对下雨天并不反感, 只格外讨厌淋雨,原因是在上初中的时候,物理课的老师说雨水的原理是以灰尘当凝结核,再覆盖上水蒸气。 每次一淋到雨,她就觉得有无数的灰尘密密麻麻黏在自己身上。 哪怕后来知道其实这世界上到处都有细菌, 她也再无法把这丁点的毛病改掉, 只是养成了下雨天坚决不往外走的习惯。 而今, 她看着远处路灯下照亮的那片雨雾,走到商场台阶旁,令人不易察觉地顿了顿。 身旁的洛笙却已经抬起手, 在她身前拦了拦: “等等,外边下雨了, 我去旁边借把伞。” 语气里满是理所当然的意味,好像为了那么点小破雨, 就是应该专门撑把伞。 花白禾调转视线,看着她朝最近的那处公共租伞处走去,那人依然穿着严谨的女士西装, 背影如同一支笔挺的苍竹。 光看外表,好像洛笙天生就这样讲究而精致—— 可花白禾很明白, 那就是为自己借的。 因为她在高中的时候, 见过无数次, 洛笙在雨天放学后,一走出教学楼,就刻意放慢步子,微扬着脑袋,好似正面迎接那些湿凉拍上来的模样。 在周围那些赶着下锅的“饺子”里,这道不疾不徐的身影,就格外引人注目。 …… 透明的伞在头顶撑开。 花白禾看了看身旁握着伞的这人,骨节分明的指头在黑色的伞柄衬托下显得格外白,在某些项目上十分有优势。 也许是她的目光停留时间太长,洛笙顺势瞄了眼,装作不经意地提了句: “以前学校钢琴社的学姐夸过我手指好看。” 连弹钢琴的都说美—— 花白禾却是抬眼看了看她头顶已经飙到99的情感进度,半晌百感交集地叹出一句:“可惜了。” 洛笙以为她说的是自己没学钢琴很可惜,有些迟疑地说道:“如果你喜欢的话,我可以去学。” 唯有知道花白禾真实想法的系统,重重地在她脑袋里叹了一口气。 花白禾摇了摇头,“不用,太麻烦了。” 锻炼地那么灵活,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享受到,还是别便宜下一个接盘的了。 洛笙却没放弃,心底甚至涌出喜意。 因为花白禾说的是“不用,太麻烦了”而不是“谢谢,我不喜欢”。 ——难得今晚见到可音对什么东西表露出这么明显的喜爱,洛笙决定一会儿就去小区附近的琴行了解一下钢琴兴趣班。 …… 就在洛笙思考着如何讨好花白禾的时候,花白禾也在想着洛笙……的情感进度。 “你说,我今晚要是换上那件内衣在她面前晃一圈,她会不会因为惊喜过度,进度条直接爆-掉?”她在脑海中问系统。 系统:“……” 花白禾琢磨半天,忍痛摇头:“还是算了,万一过段时间才到关键剧情点呢?” 系统呵呵一笑:“说来说去,其实你是担心下个世界找不到这么优秀的打-炮对象吧?”所以才抓紧这最后的机会,能多看一眼是一眼。 花白禾再次被拆穿心里的小九九,直言道:“那下个世界有吗?” 系统:……当然没有!!! 系统回答的声音十分冷漠:“不管你怎么拖时间,最终剧情点到达后,你就要离开这个世界,别忘了,新手村的任务评分,才是决定你是否有继续任务机会的关键。” 要是花白禾因为留恋这个世界,做出了什么影响洛笙情感进度的事情—— 花白禾的新手任务就会宣告失败。 通俗点来说,她这辈子和一个亿的交集只剩下一处——梦里。 花白禾敷衍地应了它几声。 然后趁洛笙不注意,在过马路左右看车辆的时候,用余光贪恋得追逐着这人冷淡的五官。 只有花白禾体验过,在这张看似禁-欲的皮囊下,究竟隐藏着多么火热的情感。 她光顾着偷看洛笙,并不知道,之前口称的那个‘万一’,比想象中来得更快。 …… 只是这么几步路的功夫,雨却蓦地越下越大。 由于洛笙和花白禾先去吃了晚餐,所以车停在那家餐厅附近的停车场,又因为距离这购物中心不太远,所以洛笙之前借着饭后消食的理由,拉着花白禾一路走过来。 ——总待在那么逼仄的空间内,她担心自己控制不住,再吓着心上人。 噼里啪啦的声音砸在透明的伞叶上,整座城市被这片雨雾茫茫笼罩了,街上呼啸而过的车辆用雨刷甩起来的水帘,足以将一个成年人从头浇灌到脚,每一根头发丝都不放过。 之前还悠闲的行人各个成了落汤鸡,奔跑着找屋檐避雨,街上很快就看不到什么人了。 洛笙和花白禾走到了最后一个红绿灯口。 对面就是那家餐厅门口的停车场。 也许是因为雨点拍打的声音实在太大,伞下的人即便离得近,说话也需要抬高音调。 所以洛笙就没再开口了,只是单手搭在花白禾的肩上,以一种圈着的姿态,将伞外沿落下的水全部挡掉,尽量不让她淋到雨。 花白禾好几次都不太舒服地动了动肩膀,仿佛不太习惯被这样笼罩在对方的气息内。 洛笙见她实在不喜欢,只好略松了松手,改成两指拉着她的衣袖,只将头顶的伞往她那边更倾了倾。 对面的红绿灯在倒数—— 10、9、8…… 因为下雨,两人回来抄的是近路。 路的另一边是个建筑工地,因为工程项目的缘故,将那边一条路都封了,除了进出的工程车辆,平时根本没有别的车和人路过。 ……3、2、1。 荧荧绿灯醒目地亮起。 洛笙拉着人就打算往前走。 与此同时,花白禾听见自己脑海里出现响亮的一声‘嘀嗒’。 那是久违的,任务下达的声响。 她想不起来自己那一刻用了什么样的反应速度,在短短的时间内,完成前跨一步,变成面对洛笙的姿态,控制不住力道地将她往后推,同时大声开口道: “其实我——” 其实我非常喜欢你! 后面的话音,却被汽车车轮与地面摩擦的响亮声音给盖过了。 洛笙被她推倒着坐在泥泞的地面里,手里的购物袋散了一地,那件被放在小购物纸袋里的雪白色蕾丝内衣飞了出来,被地上的脏水浸成泥黄色。 人行道对面那个绿荧荧的路灯亮着,本该格外刺眼。 但洛笙只怔怔地坐在肮脏的泥土地上。 她什么都听不见。 也什么都看不见了。 洛笙以为她是很喜欢这个,刚才下楼去买早餐的时候,瞧见旁边那个玩具城里展窗里的娃娃换了一批,恰好就有这个跟陈可音背包上一样的,所以就买了回来。 没想到她并没露出多少高兴。 “不喜欢吗?”哪怕花白禾的表情显而易见,她依然选择再问一句。 花白禾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洛笙观察入微——实际上她不换挂饰的原因一是因为懒,二是因为那是陈叔一家送的,她想显得自己性格乖巧且念旧,刷刷长辈好感度而已。 她瞧见了洛笙眉目里的失落,干巴巴地回了一句: “嗯……挺喜欢的。” 洛笙怎么说也是她喜欢的女生类型,让人家没面子并不太好。 然而洛笙却并没因为这个回答高兴起来,面前那人不平不淡的语气,恰恰说明了一切。 也许可音是真喜欢吧…… 只不过送的人是她,非但不会有半点惊喜,说不定还会觉得有些膈应。 洛笙捏了捏眉心,尽力想显得自己不在意这件事,将手里的早餐往桌上一放,淡淡道:“等久了吧?过来吃早饭。” 花白禾抱着原谅色的公仔挪了过去,拆开筷子尝了一口糯米鸡的味道。 ……还是刚才那碗皮蛋瘦肉粥更好吃。 她手头动作停了停,小心地掀起眼皮去看旁边坐下的洛笙,为了不让自己被逼着吃完这些早餐,她决定转移对方的注意力。 只听花白禾有些犹豫地提道: “笙笙,我今晚该回陈叔陈姨那边了……” 言外之意实际是在问自己什么时候能离开。 洛笙听见她的话,眼眸里好似含着一道电光,随着她抬眸的动作疾速朝花白禾刺来: 她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离开自己,是吗? 花白禾不知自己的话又踩到了她哪根敏-感的神经,条件反射地避开了她锐利的眼神,听见她的声音在下一刻响起: “我可以把这理解成,你一秒都不愿意和我多待的意思吗?” 花白禾条件反射就想说‘当然不是!我可喜欢和你在一块儿了!’ 理想型也喜欢自己,天知道她有多想和洛笙谈恋爱。 系统阴测测地在她耳边提醒一句:“我看你是不想做任务了。” 于是花白禾到嘴的话又死死地咽了回去。 ——完成任务之后,回到现实世界的她可是能得到一个亿的报酬呢。 那才是属于她花白禾的世界。 洛笙瞧见她憋了又憋,才把话吞回去的样子,显然,别说是和她多待一秒了,陈可音现在不对她破口大骂,就已经是极好的教养了。 洛笙的心慢慢地冷了下来。 几趟呼吸间,她不紧不慢地抛出了一个问题,彻底拿捏住了眼前人的把-柄: “你说,叔叔和阿姨要是知道,你喜欢陈文宪,他们会有什么反应?” 花白禾骤然听见自己择偶品味遭此侮-辱,不敢置信地看着她,脸色在白和青之间切换,最后涨得通红: “你胡说!” 你才喜欢陈文宪!你全家都喜欢陈文宪! 但这反应在洛笙看来,正是虚张声势地坐实了她一直以来的猜测。 她心头燃起嫉-妒地火焰,面上却强装冷淡地一颔首,觑见花白禾面前没再动过的早餐,开口道: “看来你不是很饿。” “我倒是饿着,正好到我用餐的时间了。” 说罢她起身朝花白禾走去,将她连人带公仔地抱起来,打算走回房间里。 在怀中人试图挣扎的时候,洛笙不咸不淡地扔下一句: “想明天都下不了床,你就再用点力,等会别哭着求我停。” 花白禾听见了自己脑袋里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的庆祝声—— 有点想知道明天都下不了床是个什么样的程度。 于是她相当符合自己不屈不挠的小白花人设,十分坚定地又跟洛笙刚了几回力气,如愿以偿地…… 惨遭修理。 …… 白嫩修长的五指狠狠地抓挠红色的被面,却终究只能在上面留下拧巴的痕迹,呜咽啜泣的声音在房间里回响。 被浪翻滚中,一个身影却冷淡地坐在床旁静静地看着,声如其人,理智、冷静,甚至带了点无情的意味。 “七点半了,差不多到了陈叔和陈姨邀请我去家里吃饭的时间。” 她看了看床头放着的闹钟时间,漫不经心地提了一句。 听见这句话,在床铺里挣扎的那人猛地抬头看来,此时的她哪里还有之前和洛笙抗争时的倔强,眼里神情里全是求饶的意味。 洛笙听见她因为耐不住体内欲望折磨的示弱声: “笙、笙笙……不要这样……拜托你,别——” 花白禾是真的有点受不了了,自己都不记得到底翻着花样求了对方多少句,然而洛笙大约是真被她气狠了,从头到尾置若罔闻。 因为左手手腕被禁锢在床头,花白禾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勉强够到坐在另一侧床沿的人,像是抓住自己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那般,紧紧地揪住了洛笙的裙摆。 像是不想让她走,害怕她将自己羞于见人的那点心事捅破于人前。 花白禾抬起头,神情里满是隐忍的意味,却又因为受到的刺激已经超越了自己所能承受的限度,双眼有些失神。 唇瓣已经被自己在忍耐时咬的充血通红,眼眶中不断流淌着涟涟泪水,花白禾这会儿的模样看上去可怜极了。 洛笙抬手覆上她抓住自己裙摆的手背,抚摸了好几下之后,在对方眼中渐渐亮起希望之光的时候—— 她一根根地掰开了对方紧捏的手指。 于是那人眼底的光覆灭了。 逐渐化作绝望。 花白禾不自觉地对着她摇头,喃喃道:“不要、不要……!” 洛笙站在床边,遥遥对她投去一瞥,对比洛笙衣衫平整的模样,床铺里那人几乎要被自己的羞耻心所淹没。 洛笙不紧不慢地说道:“长辈邀请,我不好迟到,现在得走了。” “在我回来之前,你就在这里乖乖地等我吧。” 不多时,花白禾看见房间里那扇门在自己眼前合上,带走了她所有的希望,从洛笙离开之后的每一分每一秒,对她来说,都会将她的折磨延长到近乎无穷。 …… 半小时后。 陈家餐桌上是一片和乐融融的景象。 陈叔叔,陈湛是上了年纪的人,嘴侧留着年轻时严厉的痕迹,老了便成为深深的法令纹。 他年轻时脾气不大好,到老反倒成了弥勒佛,见人先带三分笑,他看着对面陈文宪体贴地帮洛笙盛汤的样子,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与妻子。 对这双年轻人满意的同时,也是他率先提起今夜那个缺席的人: “按理说这周可音该回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公司又加班。” 听见他的话,妻子刘芳刚打算接口,便见到洛笙放下筷子,轻拍了下自己的额头,对几人抱歉地笑道: “瞧我这记性,叔叔阿姨,下午的时候我还和可音待一块儿呢,但是中途她接了个领导的电话,说临时让她回公司取个文件,就跟我散了。” “要不我打个电话问问她?” 洛笙说完就打算起身去拿手机的样子。 还是旁边的陈文宪想将她给按下,微笑着对她摆了摆手,而后去拉她的衣袖:“估计她是回家太晚,干脆在外头解决完晚饭找朋友玩去了,不用管她。” 毕竟以前陈可音也不是没有这样的情况。 临时被公司同事约出去浪,倒忘了要回陈家的事情,等到了周一才打电话跟刘芳两人道歉,俏皮地哄着二老。 119.梦开始的地方(一) 乖乖去补齐订阅啦~摸你小脑袋!  花白禾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一眨不眨地盯着洛笙侧脸上的痕迹,生怕自己这一下把眼前人体内刚关好的魔鬼又给放了出来。 ……她今晚实在是经不住更多折腾了。 洛笙慢慢从阴影里转过头来,半敛着的眼皮子低低垂下来, 因为脸上没什么表情,这沉默便越发使人难熬。 当她与花白禾受惊兔子般圆睁的双目对上时,她毫不费力地读出了其间明明白白的恐惧。 ——可音在害怕她。 意识到这点之后,洛笙心中泛起丁点酸涩的意味,反映到面上, 却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 完全没在意脸上那点伤, 反而是抬手摸了摸花白禾的脑袋,缓声问道: “做噩梦了吗?” 花白禾不太能摸准她这会儿的性情,或者说, 自从洛笙在她面前展现出百合倾向之后,她就感觉自己看错了女主的人设, 此刻亦不敢点头,也不敢摇头, 仅仅是愣在那里。 洛笙心中苦涩更甚,倾身凑过去,在她额间落下个轻轻的吻。 她说:“继续睡吧, 我在这儿。” 花白禾像是受到她那平静嗓音的蛊-惑般,睫毛颤动着, 竟在她怀里慢慢跟着闭上了眼睛, 呼吸逐渐变得平稳。 唯有系统直面了她的尿-性: “洛笙真是撩妹高手, 软硬兼施,在一场疯狂之后突然给我来这么一下,我真是差点要爱上她了。” 花白禾在心中啧啧叹道。 系统诚恳地问道:“她和一个亿,你选哪个?” 花白禾顿时换了副嘴脸:“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说什么爱不爱的,幼稚!” 系统一方面满意于她的识时务,另一方面却又忍不住唾弃她,怼了她一张:【呵,女人.jpg】 花白禾非但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仿佛已经看到了任务完成后长着翅膀向自己飞来的一个亿,愉快地沉入了睡眠。 …… 次日。 花白禾猛地从床铺中坐了起来,却被腰间横亘的手臂一拦,差点又倒回被窝中。 回手撑了撑床,她低头的视线与身旁人姗姗睁开的目光对上,洛笙完全是一副懒洋洋的惺忪模样,只用眼神问她:去哪儿呢? 被她拦住去路的人咬了咬唇,而后十分坚定地对她说道:“昨天我没去陈叔陈姨那边,我得给他们回个电话。” 洛笙挑了下眉头,这才悠悠开口道:“就在这儿打吧。” 但是说完她并没有行动,仅仅是盯着花白禾看,看得花白禾一头雾水。 自从她被洛某人带回家之后,就彻底和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手机——说了再见,她的宝贝难道不是被这家伙藏起来了吗? 花白禾很茫然,但秉承着输人不输阵的原则,她也固执地与洛笙对瞪,努力把自己的眼睛睁的比对方更大。 洛笙看了她半天,终于妥协似的再度开了金口: “你亲我一下,我就把手机给你。” 说完她还意有所指地对花白禾扬了扬下巴。 花白禾还从来没见过送上门让人占便宜的,被这通操作震惊之余,她犹豫了一下,见到对方未改的姿态,最终还是低头在她唇上印了一下。 亲完之后她迅速跟系统强调:“不是我主动的!这是她要挟我的!” 系统并不想对这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行为说什么,只看着任务完成度独自内伤。 谁知洛笙得了花白禾的主动,面上却也没几分喜意,只扯了下唇角,深深对花白禾说了句:“为了他们,看来你是什么都肯做啊。” 说罢,她就翻身到另一侧,伸长手臂去床头柜里拿花白禾的手机。 花白禾看着她的背影:“……???” 不亲也不高兴,亲也不高兴,女人都这么难哄的吗? 但她很快就没工夫吐槽洛笙了。 因为刘芳接到她的电话之后,没等她说出昨晚未到的借口,在她的道歉刚出时,就语气很淡地接了句:“没事,你公司事多,姨知道。” 花白禾讪讪的,不知该怎么答。 她寄希望于接下来惯例留给刘芳的关怀时间,诸如询问陈可音的上班状况,一日三餐的内容,但今天这部分内容也只由沉默来填充。 花白禾立刻就意识到洛笙在这其中的‘功劳’,她的视线刚投向身旁那个听着通话外放的人,刘芳却转移了话题,关怀起了她的终身大事: “可音现在操心事业是好的,但公司来来去去那么多男同事,有什么看上的,也可以进一步发展看看,不然每次哥嫂打电话来问你的近况,姨这边也交代不过去啊。” 花白禾用往常那套‘先立业再成家’糊弄过去,而后听见刘芳淡淡反问道:“是吗?” “姨?”她疑惑地喊了一声,继而自以为弄懂了对方的意思,打包票道:“是不是我爸妈那边为难你了?没关系,我今晚就给他们回电话,您平时为表哥已经操碎了心,他们自己不管我,怎么还给您加压力了呢?” 惯常的贴心话,这次却没让刘芳高兴起来。 尤其是听见陈可音提到自己亲儿子的时候,她甚至觉得有些刺耳,跟着回忆起了,往常在生活里,可音好像也是这样,三句不离表哥的。 之前那些并未注意的细节,在心底怀疑的种子生出之后,便尽数化作浇灌的养料。 刘芳接了她的话茬:“我确实替文宪的婚事操碎了心,但小洛昨天却跟我提了要跟他分开的意思。” “可音,你也是从小跟着你表哥一块儿长大的,你也不想他孤独终老吧?” 花白禾被动地往下接:“当然了,姨,笙笙那边我会帮忙——” 刘芳打断道:“你想帮忙的话,以后就离你表哥远一点,省的其他不知道你们关系的人,误会了你表哥。” “我和你陈叔从小也待你不薄,平生也就这么个望子成龙的心愿,可音,你这么聪明,能懂姨的意思吗?” “当然,你以后照常上门是没关系的,我和你陈叔毕竟答应了你爸妈,只是时间上尽量和你表哥错一错,可以吗?” 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尖刀,扎进了拿着电话的那人胸口。 她脸色一分分变白,嘴唇蠕动半晌,终究半个字都抖不出,眼中氤氲出朦胧的雾气。 花白禾的这幅模样,看得洛笙心痛至极,她忍不住抬手环上这人细细的腰身,将自己的脸贴在对方肚子上。 一滴微凉‘啪嗒’落在洛笙的脸上。 洛笙听见她颤着嗓音回答道:“姨,我……我知道了……” 话音里染着十足的绝望。 那一刻,洛笙心痛到了极点,然而心底嫉-妒的火焰却终于被那泪水浇熄了稍许,她起身将手机从花白禾的掌心里挪开,半抱着她,亲上她的面颊,吻去她的泪,安抚似的低语: “别难过,我会一直陪着你,哪怕所有人都离开你,我也会陪着你,好不好?” …… “好——”花白禾在内心对系统感慨道:“变-态啊。” 系统正被眼前脱-肛的剧情所惊,恰听见花白禾又冒出一句: “……我可太喜欢了。” 系统:“……” 然后它就眼睁睁看着哭得梨花带泪的花白禾,戏路无缝衔接,推开了身上的洛笙,对她歇斯底里地吼道: “所有人都离开我?这一切不都是拜你所赐吗!”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被你这样对待?” “你知不知道,陈叔陈姨从小把我带大,这是我第二个家啊……你为什么要毁掉我的家庭,毁掉我的人生?” “洛笙,你告诉我啊!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 眼前的人哭的十分伤心,像只被折断羽翼离群的大雁,彷徨地徘徊在沙洲里,凄厉地对离去的同伴呼唤着,却再也跟不上队伍。 洛笙紧紧抱着她,任她泄愤似的抬手敲在自己身上,呢喃道:“是我错了,对不起,你很好,你什么都没做错。” 就是因为太好了,好得想让她将这人藏起来,谁都不给看。 洛笙唾弃于自己的阴暗,却在那一刻意识到自己对陈可音的爱究竟深到了何等地步。 紧接着,她身上发生了一些变化。 花白禾无法挣脱她的桎梏,没法抬头看她头顶的进度条,却被系统悚然一惊的声音提醒:“任务进度涨了百分之五!” 花白禾:“啊?” 系统比她更懵:“什么情况?只有陈文宪这个命定的另一半,才能推动洛笙的情感进度,为什么现在又涨了五点?” 花白禾凝思几秒,一副‘洛笙怕不是个变态”的语气,试探地问道:“难道是因为刚才那顿爱的小拳拳?” 系统听出了她语气里的跃跃欲试,一时间竟然奢侈地同情起了命运之子。 它沉默了一会儿,终究留了她两个字“稳住”,然后就切断了她这边的任务跟进,回到主神大厅去了。 …… 花白禾在等待系统回归的期间也没闲着。 悲痛过度哭晕之后,醒来后的她开始了宁死不屈的抵抗,开始了绝食。 120.梦开始的地方(中) 乖乖去补齐订阅啦~摸你小脑袋!  哪怕后来知道其实这世界上到处都有细菌, 她也再无法把这丁点的毛病改掉,只是养成了下雨天坚决不往外走的习惯。 而今,她看着远处路灯下照亮的那片雨雾, 走到商场台阶旁, 令人不易察觉地顿了顿。 身旁的洛笙却已经抬起手, 在她身前拦了拦: “等等, 外边下雨了,我去旁边借把伞。” 语气里满是理所当然的意味,好像为了那么点小破雨,就是应该专门撑把伞。 花白禾调转视线, 看着她朝最近的那处公共租伞处走去, 那人依然穿着严谨的女士西装,背影如同一支笔挺的苍竹。 光看外表, 好像洛笙天生就这样讲究而精致—— 可花白禾很明白,那就是为自己借的。 因为她在高中的时候, 见过无数次, 洛笙在雨天放学后, 一走出教学楼, 就刻意放慢步子,微扬着脑袋,好似正面迎接那些湿凉拍上来的模样。 在周围那些赶着下锅的“饺子”里,这道不疾不徐的身影, 就格外引人注目。 …… 透明的伞在头顶撑开。 花白禾看了看身旁握着伞的这人, 骨节分明的指头在黑色的伞柄衬托下显得格外白, 在某些项目上十分有优势。 也许是她的目光停留时间太长,洛笙顺势瞄了眼,装作不经意地提了句: “以前学校钢琴社的学姐夸过我手指好看。” 连弹钢琴的都说美—— 花白禾却是抬眼看了看她头顶已经飙到99的情感进度,半晌百感交集地叹出一句:“可惜了。” 洛笙以为她说的是自己没学钢琴很可惜,有些迟疑地说道:“如果你喜欢的话,我可以去学。” 唯有知道花白禾真实想法的系统,重重地在她脑袋里叹了一口气。 花白禾摇了摇头,“不用,太麻烦了。” 锻炼地那么灵活,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享受到,还是别便宜下一个接盘的了。 洛笙却没放弃,心底甚至涌出喜意。 因为花白禾说的是“不用,太麻烦了”而不是“谢谢,我不喜欢”。 ——难得今晚见到可音对什么东西表露出这么明显的喜爱,洛笙决定一会儿就去小区附近的琴行了解一下钢琴兴趣班。 …… 就在洛笙思考着如何讨好花白禾的时候,花白禾也在想着洛笙……的情感进度。 “你说,我今晚要是换上那件内衣在她面前晃一圈,她会不会因为惊喜过度,进度条直接爆-掉?”她在脑海中问系统。 系统:“……” 花白禾琢磨半天,忍痛摇头:“还是算了,万一过段时间才到关键剧情点呢?” 系统呵呵一笑:“说来说去,其实你是担心下个世界找不到这么优秀的打-炮对象吧?”所以才抓紧这最后的机会,能多看一眼是一眼。 花白禾再次被拆穿心里的小九九,直言道:“那下个世界有吗?” 系统:……当然没有!!! 系统回答的声音十分冷漠:“不管你怎么拖时间,最终剧情点到达后,你就要离开这个世界,别忘了,新手村的任务评分,才是决定你是否有继续任务机会的关键。” 要是花白禾因为留恋这个世界,做出了什么影响洛笙情感进度的事情—— 花白禾的新手任务就会宣告失败。 通俗点来说,她这辈子和一个亿的交集只剩下一处——梦里。 花白禾敷衍地应了它几声。 然后趁洛笙不注意,在过马路左右看车辆的时候,用余光贪恋得追逐着这人冷淡的五官。 只有花白禾体验过,在这张看似禁-欲的皮囊下,究竟隐藏着多么火热的情感。 她光顾着偷看洛笙,并不知道,之前口称的那个‘万一’,比想象中来得更快。 …… 只是这么几步路的功夫,雨却蓦地越下越大。 由于洛笙和花白禾先去吃了晚餐,所以车停在那家餐厅附近的停车场,又因为距离这购物中心不太远,所以洛笙之前借着饭后消食的理由,拉着花白禾一路走过来。 ——总待在那么逼仄的空间内,她担心自己控制不住,再吓着心上人。 噼里啪啦的声音砸在透明的伞叶上,整座城市被这片雨雾茫茫笼罩了,街上呼啸而过的车辆用雨刷甩起来的水帘,足以将一个成年人从头浇灌到脚,每一根头发丝都不放过。 之前还悠闲的行人各个成了落汤鸡,奔跑着找屋檐避雨,街上很快就看不到什么人了。 洛笙和花白禾走到了最后一个红绿灯口。 对面就是那家餐厅门口的停车场。 也许是因为雨点拍打的声音实在太大,伞下的人即便离得近,说话也需要抬高音调。 所以洛笙就没再开口了,只是单手搭在花白禾的肩上,以一种圈着的姿态,将伞外沿落下的水全部挡掉,尽量不让她淋到雨。 花白禾好几次都不太舒服地动了动肩膀,仿佛不太习惯被这样笼罩在对方的气息内。 洛笙见她实在不喜欢,只好略松了松手,改成两指拉着她的衣袖,只将头顶的伞往她那边更倾了倾。 对面的红绿灯在倒数—— 10、9、8…… 因为下雨,两人回来抄的是近路。 路的另一边是个建筑工地,因为工程项目的缘故,将那边一条路都封了,除了进出的工程车辆,平时根本没有别的车和人路过。 ……3、2、1。 荧荧绿灯醒目地亮起。 洛笙拉着人就打算往前走。 与此同时,花白禾听见自己脑海里出现响亮的一声‘嘀嗒’。 那是久违的,任务下达的声响。 她想不起来自己那一刻用了什么样的反应速度,在短短的时间内,完成前跨一步,变成面对洛笙的姿态,控制不住力道地将她往后推,同时大声开口道: “其实我——” 其实我非常喜欢你! 后面的话音,却被汽车车轮与地面摩擦的响亮声音给盖过了。 洛笙被她推倒着坐在泥泞的地面里,手里的购物袋散了一地,那件被放在小购物纸袋里的雪白色蕾丝内衣飞了出来,被地上的脏水浸成泥黄色。 人行道对面那个绿荧荧的路灯亮着,本该格外刺眼。 但洛笙只怔怔地坐在肮脏的泥土地上。 她什么都听不见。 也什么都看不见了。 纯白的世界里偶尔有落雨般金色光芒骤然降落,也有相似的金光被弹向远方,起起落落的大片光交杂在一处,像是一场奢侈而盛大的烟火。 无数道金光中,有一道是负责花白禾的。 它刚降落到空间内,就听到一个温柔的女声:“欢迎回到主神空间,1000286。” 情感调解系统是主神近年来拓展出的新部门,与炮灰生存系统、反派重生复仇系统、绿帽系统等等一系列新的系统同批生产出来,所以编号十分靠后。 它点了点头,在原地化作一个身形俊美的青年。 他有着秀气的黑色软发,穿着一身深蓝色的西装,往前走的同时,从太阳穴的位置分出一缕细细的金线,往头顶无尽的纯白上空飞去:“第3928号新手村数据出现错误,记录文件已上传,申请主系统介入判定。” 那女声是固有的温柔:“文件已接收,主系统下载成功,请稍等。” 他只得停下往主神办公室而去的步伐,遥遥地等在原地,旁边时不时有别的系统路过,相识的还问上一句:“哟,你这么快回来了?小炮儿几个负责的新人事多的很,小绿手头的那个尽管熟练,但这一次任务也都还没完成呢。” 他不想让同伴质疑自己的能力,对这类关爱统一回了个表情:笑而不语。 与此同时。 主系统所在处,一道机械的声音响起:“1000286号上传文件已下载,确定3928号新手村命运之子波动数据有误,申请扫描该世界。” 旁边正歇着一个手抵额头、闭目养神的男人,听到这话,他表情毫无反应,只动了动嘴皮子:“通过。” 紧接着,主系统再次发出声音:“世界运行正常。” 那男人这才慢慢掀开了眼皮,自言自语道:“3928号新手村……嗯?” 他的瞳孔深处出现无数数据交杂的漩涡,不断地旋转,紧接着他拉长语调轻哼一声:“挺巧啊——” “是否申请该世界数据解析?”主系统问道。 “不必了,告诉1000286,数据无误,让它按原定计划完成任务。” …… 现实世界里。 洛笙刚从花白禾的房间内离开,就接到了陈文宪的视频通话请求。 一看到那张脸,洛笙就会想起陈可音为了这人宁死不屈的模样,于是她抬手按了挂断。 121.梦开始的地方(下) 乖乖去补齐订阅啦~摸你小脑袋!  次日, 周一。 花白禾从夜夜笙歌的生活中脱离,回归到陈可音寡淡的人生轨迹里。 此刻她正在公司周会上,面上低着脑袋拿着笔, 作出勤勤恳恳记录的状态, 同时光明正大在心中系统聊天开小差: “你说, 洛笙的情感进度飙到百分之九十五, 总部说没问题?” 系统显然也对这个结果很郁闷,一贯的电子音都有些消沉:“是的。” 明明让洛笙出现情感波动的人只能是陈文宪,为什么如今洛笙对花白禾产生了好感,情感进度依然会前推? 它百思不得其解。 花白禾画妙蛙种子的动作顿了顿, 在心底略显期待地喊了一声:“系系~” 这是什么狗屁称呼? 系统没理她。 花白禾继续深情呼唤:“统统~” 系统:“……说。” 花白禾略羞涩:“你看哦, 既然洛笙情感波动走向这么谜,我可不可以——” 系统毫不留情地打断她:“不可以。” 花白禾:“我还没说完呢。” 系统冷笑:“你不就是想回到洛笙的身边, 继续过那种没羞没臊的生活吗?” 花白禾想继续囚-禁y的小心思被戳破,却依然理直气壮:“追求美好事物是人类的本能, 我这么好看, 洛笙也对我心动啊, 我们俩简直天造地设, 天生——” ‘一对’还没来得及说,系统甩了她三个字:“一个亿。” 花白禾的话音猛地一刹,中途来了个强拐:“性别太不合适!” 那一瞬间,系统仿佛听到了花白禾嗓子劈叉的声音。 能屈能伸的花白禾很惆怅, 低头在妙蛙种子旁边又画了个大猪蹄子。 箭头指向系统。 …… 而上班时期心不在焉的, 并不止花白禾一个。 陈文宪沉浸在洛笙要与他分手的情绪里, 恍恍惚惚的过了一上午,一遍遍地回忆对方让他远离陈可音的最后一句话:“因为我讨厌别人碰我的东西,和我的人。” 他在思考这句话的意思。 “我的人”指的是他吗? 钢铁直男如陈文宪,是绝想不出自己多年女友存在弯如蚊香的可能性,最终只能把这句归为对方吃醋。 但是可音明明只是他的表妹,而且平时和洛笙关系也不错,她们俩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愣神间,旁边有人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肩上,玩笑道:“哎,老陈,今晚聚餐你带谁来,高贵冷艳白玫瑰,还是性感可爱红玫瑰啊?” 相熟的人都知道陈文宪聚餐时会带自己的女朋友,偶尔女朋友没空时,就会是关系好的表妹过来。 但正牌女友对陈文宪冷淡的很,经常整个饭局上都不发一言,反倒是他表妹来的时候,又会帮忙挡酒,还会帮着他处理人际关系。 有时候跟他关系不熟的新人都会错认,喊陈可音一声‘嫂子’,又或者是面上不言,在背后暗暗议论陈文宪长了副老实巴交样,想不到行情这么好。 陈文宪正被洛笙要分手的事情所困扰,闻言只皱了皱眉头:“别乱说,那是我表妹。” 跟他开玩笑的,是与他同一时间进公司的男同事许文,两人平时关系挺铁,看着他这幅真不知道的样子,许文想了想,决定站在兄弟的角度给句忠告: “老陈,要不是我了解你人品,知道你干不出那种通吃的事情来,你这话真一点可信度都没有。” 陈文宪眉头拧得更紧,看向身旁那人:“什么意思?” 许文直言道:“你看你表妹对你多殷勤,再看看你正牌女友,不知道的以为你表妹才是你女朋友。” “你表妹对你什么心思,我这个外人不好多说,但是再这么下去,你女朋友要是真喜欢你,不吃醋才怪——我跟你说,女人的醋点都可低了。”说到后半截,许文露出点心有戚戚焉的表情,不知回忆起了被什么支配的恐惧。 许文歪打正着的一通劝告,正好解答了陈文宪心中的困惑。 他眼中露出豁然开朗的神色,霎时间懂了洛笙与他分手的真正原因。 但要怎么样才能向洛笙表现出自己的决心呢? 陈文宪思索了一整天,脑袋里终于有了个点子。 …… 临近下班时间,花白禾有点坐不住了。 一方面,洛笙要来公司接她下班,这种先走肾再走心谈恋爱的发展让她有点心动;但另一方面,想到这么好看的美人从此她都只能看不能吃,花白禾就阵阵心痛。 陈文宪的电话就是这时候打来的。 “可音,最近笙笙闹了点小脾气,要跟我分手。” 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把花白禾给震到了。 没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十几年,一夜就让表哥回到了解-放前。 她无法说出真相,只能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回应陈文宪,开口便装傻道:“表哥,你怎么又惹笙笙不高兴了?还不快去给她买买买!哄哄她!” 陈文宪叹了一口气,将洛笙昨晚的话复述了一遍,末了还不忘提一句:“她还让我离你远一点,是因为吃醋么?可你是我表妹啊!” 花白禾十分配合,语带愧疚:“对不起,表哥,都是因为我……我以后一定和你保持距离,等你和笙笙结婚以后,我就跟着工作调到别的城市。” 说到后面她忍不住一阵悲痛。 ——以后她上哪儿去找这么漂亮,还这么会玩花样的对象去? 陈文宪听到她的声音,以为让可音与自己减少往来伤害到了她,但总归来说还是老婆重要,所以只能略微安慰道:“没关系,笙笙的不高兴应该是暂时的,或许是她太敏感了。” 没等花白禾说话,陈文宪顺势提出自己琢磨一早上的念头: “我有一个让笙笙回心转意的想法,可音,你愿意帮我吗?” 花白禾好奇他葫芦里装的什么药,即刻接道:“当然了,只要能让你和笙笙重归于好,我做什么都行。” “那好,你今天下午到我公司楼下一趟,这次事情过后,算我欠你一个人情,等以后笙笙不在意咱们的关系了,我再向你赔罪。”陈文宪如此说道。 花白禾对他难得的保密感觉有些稀奇,又有些欣慰—— 言传身教多年,家里的猪,终于学会自己拱白菜了! 她不禁在心里高歌:“啊!伟大的爱情!” 系统:“……”妈的智障。 花白禾并未体会到系统的旁观感受,有了提前下班躲开洛笙的借口,她离开公司的脚步半点不慌,十分嚣张。 然而她并不知道—— 洛笙早做好了被她逃离躲避的打算,预料到她要提前偷跑,早早等在花白禾工作大楼下的广场停车处。 见到那抹鲜亮的倩影从大门离开后,她没急着上去将人拦下,而是开着车一路跟了过去,想看看花白禾想要逃去哪儿。 跟着跟着,她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条道路是如此的熟悉,不论是路旁的绿化,还是远远那栋让她眼熟的银色金融大楼——那是她工作的地方。 但! 洛笙眼中开始有暗沉的情绪在翻滚。 因为这条路,同样也通往陈文宪工作的地方。 当跟随的那道身影如她所猜想那般,停留在陈文宪公司楼下的时候,洛笙的脸都绿了。 她死死盯着花白禾的背影,双手用力握着方向盘,手指用力到发白。 她不断地在心中安慰自己:“你已经吓到她一次了,你答应过放她自由的,你不能食言……” 洛笙需要非常努力,才能按捺下自己冲上去将人拉走的冲动。 她坐在车里,静静地看着花白禾的背影。 等着等着,天光慢慢暗了下来,暮色从四面八方包围这座城,但公司门口却始终没出现那道让她觉得扎眼的身影。 洛笙看着站在冷风中的那人,见她低头朝手心呵气的样子,心疼又泛了上来。 ——陈文宪就那么好吗? 她又想问出这句话了。 可是等在远处的人听不见她的心音,非常频繁地仰头往上看去,像是在等待这写字楼无数窗户后的一人,能低头看她一眼。 122.番外一:以后的以后(上) 乖乖去补齐订阅啦~摸你小脑袋! 花白禾被自己之前的猜测所震, 脑子里还是乱嗡嗡的,这会儿没留意姜窈的语气, 只得沉默不语。 姜窈的目光落在她躬身时的发顶,半晌却忽然问起另一句: “若你曾一生深情托付一人,清醒时发现一步错,步步错, 已无回头余地,该当如何?” 花白禾听到她的话, 情不自禁地抬头去看,正对上姜窈那双黑沉沉的双眸。 一时间,她几乎忘记了自己的奴仆身份,就这样放肆地与自家主子对着目光, 直到系统喊了她一声, 她才蓦地惊觉仍在戏中,匆忙地低下头去。 “娘娘,奴才不知——”她说:“奴才从未心系于谁。” 姜窈听了她的话,眼眸里的光更暗了一点, 不知在酝酿什么情绪。 在花白禾紧张等着她回答的时候, 最终她却只是挥了挥手:“本宫乏了,回屋小憩一阵, 这段时间便不见客了。” 花白禾行礼应下, 却没忙着退开, 迟疑半晌还是开口道:“娘娘, 听说静嫔家中近日遇上点事儿, 她成日忧心家人,寝食难安。” 姜窈回身的动作顿了顿,视线往右后方斜飞回去,只说了一句: “午后宣沈夫人入宫罢,皇上今日刚离朝,为免横生枝节,本宫不便准她此时出宫探亲。” 花白禾低低回道:“奴才记下了。” 姜窈停了一下,好似还想说些什么,却又什么都没提,只转身进了房间,也没让她和浣溪近身伺候。 …… 花白禾一路往储秀宫去传话,途中跟系统聊着天:“统鹅鹅,你之前要说什么?” 当时两人的对话被姜窈打断,故而没继续下去。 “她不可能是另一个任务者,因为她本身是这个世界的命运之子,跟这个世界的命运紧紧联系在一起,不可能和别的世界发生关系。” “比如说你被我挑选的时候,是癌症晚期过来的,但我只抽取了你的灵魂,你的身体仍然属于原先那个世界,所以按照法则,你不可能、也不允许与其他世界产生联系。” 说到这里,系统又有点儿纳闷:“你确定完成任务之后,报酬要选一个亿,而不是恢复健康?” 这是它从开始跟花白禾签订穿越合同时就困惑的问题,从它的数据库内容显示,哪怕再爱钱的人类,在自己性命攸关的时候,都会选择保住命。 偏偏花白禾就是这么个‘要钱不要命’的葛朗台转世。 花白禾猛然又听到那‘一个亿’,眼神放空了一会儿,再回神时竟将跟系统的对话说出了口:“是啊,我选一个亿。” 没等系统吐槽,她轻哼了一声,回到之前的猜测:“那么,姜窈只可能是重生了?” 系统说完‘对’,花白禾又往下接:“结合了一下她刚才那个‘爱不爱’的言论,她不会是后悔爱过皇帝吧???” 难怪她一来,就觉得皇后对她不太对! 原来是想让她给皇帝戴绿帽! 等等,那她这个任务还怎么做下去? 而且现在皇上还出去打仗了!两人直接异地! 花白禾这会儿才反应过来不妙,哪怕姜窈如今头顶的进度条涨到了60,但后面显然会越来越难。 她幽怨地喊了一声:“统儿,这还只是我正式上岗的第一个世界……” 系统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非酋抽奖体质,被花白禾这么一说,它有些内疚:“对不起。” 花白禾开始嘤嘤嘤:“你要怎么补偿我?” 系统被噎了一下:“下个世界让你漂亮点。” 花白禾停了几秒,继续在脑子里干嚎,嚎得系统开始反馈噪音干扰信息,最后受不了地问:“再哭我也不可能同意你和世界之子谈恋爱!” 花白禾闭嘴了:“……哦。” 她说:“你想多了,我并不想跟皇后谈恋爱。” 系统:“?” 花白禾:“就是吧——离开的时候呢,皇后那一大箱子的宝贝,我能偷偷顺走吗?我要的也不多,给十样吧!” 系统:“……滚。” …… 花白禾在系统这里受了挫,一路到储秀宫门口都是蔫巴巴的,差点没长眼冲撞上恰好出门的沈青玉。 在她跪下前,沈青玉抬手就将她扶住了,面上出现几分惊喜,不再是春桃这几日看着的乌云密布。 “清嘉,你怎么来了?”高兴之下,沈青玉直接喊了她的名字,并未松开手,就势拉着她往里走:“正好我娘在前些日子,托人往宫里送了些去西域交易时的香料脂粉,你来挑一挑。” 花白禾有意缩回手,却没挣开,只能笑着对她道:“听春桃说,静嫔娘娘这日子心里不大爽快,娘娘已下了旨,宣沈夫人午后入宫,我这儿路过储秀宫,便想着来通知一声。” “至于那些个贵重的香料,静嫔娘娘留着自用便是,奴才皮糙肉厚的,也没甚么使得上的地方。” 沈青玉高兴得眼睛里都生出光:“这些日子皇上要出征,前朝后宫忙里忙外,我想着家中事情不大,不敢拿来叨扰皇后,自己烦恼便是,没想到……这都多亏了你!” “你莫跟我客气了,都是二八年岁的好时光,哪儿来的皮糙肉厚这一说,快进来吧。” 花白禾不敢居功,还想着推脱两番,却已经被沈青玉拉进了储秀宫,甚至还兴致勃勃地将她按在了梳妆台前,做出一副要给她示范‘丑小鸭变白天鹅’的化妆术架势。 …… 一个时辰后。 花白禾算着姜窈的午休时间,好不容易从热情的沈青玉那儿回到长乐殿,在西厢房后院儿的井边打水上来,准备将妆容卸掉。 她早知道能够化妆将自己的模样整的更鲜亮些,却迟迟没有选择这么做,虽然姜窈并不要求宫女们都素颜,反而时不时会赏赐她们好看的首饰、衣裳,但她却仍旧遵守着皇宫里的下人法则,十分恪守本分,持续素颜出镜。 花白禾搬了个小板凳,坐在水池边,看着自己被修过、更显整齐的眉毛,敷粉后细腻无半点瑕疵的皮肤,扬了扬眉头,对系统道: “以这个为标准,下个世界要比这张脸美十倍哦!” 系统懒得理她。 花白禾却已经对未来充满期待,美滋滋地掬了一捧水,一边想着今后要怎么加深皇帝和皇后之间的感情,一边把水往脸上泼去。 ——虽然皇后疑似重生,但没有关系,这可是官配,只要她帮着把那些小三小四全部摁下去,总有一天能凑回这对有情人! …… 半盏茶后—— “怎么肥四?” 花白禾恍恍惚惚地看着水中丝毫未变的倒影,甚至连脸颊上的浅浅腮红也没褪掉半分,整个人有些痴呆。 ——这个世界还特么有防水妆容??过分了吧! 恰在此时,浣溪伺候着姜窈的声音却朝这边来:“娘娘,西厢房院儿里皇上刚赏下的秋菊已开了,长势好得很,今岁的秋菊宴已经在准备了。” 秋菊宴原先是大雍王朝农民秋收后过的秋收节,本朝太-祖为了表示与民同庆,在同一天的宫中设了秋菊宴,在丰收年都办的红红火火,是大雍朝的惯例。 紧跟着,姜窈温和的声音响起:“皇上正在前头打仗,秋菊宴可从简,就说是本宫的旨意——” 那声响在院外停住。 花白禾不得不火速回身,头压的低低的行礼:“娘娘。” 姜窈搭着浣溪的手慢慢往院儿里走,想到她刚才又借着给沈青玉传话的机会跑去了储秀宫待了那么久,视线都没往这边瞥,只淡淡说了句:“不必多礼。” 她从花白禾的身边经过,原本心思都放在了院里的菊花上,却冷不防闻到了一股香味。 那是静嫔惯爱的熏香,因为沈家有外亲经商,常来往西域,所以香味也是独一无二的特别。 姜窈的脚步挪不动了,回眸看去,发觉花白禾还是低着头。 但从这个角度,已能看到她往日里没几分颜色的下唇,仿佛被云霞着了色,有十分自然的亮光。 姜窈折返到花白禾的跟前,抬手勾起她的下巴,将她脸上的妆看得清清楚楚—— 原本不起眼的人,经过这样精心的妆容描绘,将身上那股干净又纯粹的气息衬得更明显。 花白禾想到自己之前酸痛了两天的右手,正打算在她问了之后解释清楚,忽而听见姜窈笑了一下。 “很好看。”她说。 花白禾不知为何有种胆战心惊的感觉。 姜窈仍未收回手,旁边的浣溪只看到她侧颜笑的温和,仿佛在欣赏清嘉脸上的妆容。 过了许久,姜窈垂着眼眸打量完了她脸上的痕迹,不紧不慢地说道: “本宫该收回上次的评价。” 惑主这个词,也许恰是最适合这人的。 只是—— 为什么偏偏在她跟前许久都没有过半分打扮自己的想法,却在储秀宫这样花枝招展? 逆光的院子里,姜窈一身金色常服熠熠生辉,唇角上扬的弧度和浓长眼睫的下掩,都成为挡去旁人的假象,唯有花白禾能看到她眼底深深的情绪,听见她笑着又说出一句: “你很好。” 花白禾惨遭拆穿,依然十分淡定,惺忪地睁开眼眸,装作恰好醒转的模样,之前口渴过度的沙哑,恰好为初醒的嗓音更添一分说服力: “笙笙?” 因为洛笙还没和陈文宪成婚,所以她那个‘表嫂’称呼也只敢在私下里叫,平日里两人的关系更似朋友。 黑色的眼瞳被灯光照的熠熠生辉,其间的疑惑情绪浮出,她似乎弄不清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道洛笙怎么会在这里。 如果不是洛笙很确定之前碰她的时候感受到的那点僵硬,还真是要被她骗了过去。 “你以为是谁?”洛笙唇角挂了点似笑非笑的弧度,自上而下地打量着她。 从下方的角度往上看去,花白禾不得不承认洛笙这纯天然的颜值相当在线,就连眼角微敛,略略飞扬的线条都诉说着迷人。 真好看。 花白禾兀自沉浸在对方近距离的美颜中,面上仍是一副“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的茫然样子,直到洛笙语气沉了沉,问出下一句: “或者,你希望是谁?你亲爱的表哥?” ‘亲爱的’这三个字和陈文宪那副老实巴交的脸放在一起,差点让花白禾当场哆嗦出来。 迫于对方无形中倾洒的气势,她张了张嘴,装傻到底:“笙笙……你在说什么啊?” 随后,她像是忽然明白了对方所指的意思,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甚至撑着床铺坐了起来,脸上出现几分急切,下意识地不住摇头,眼神紧紧盯在洛笙的脸上: “笙笙,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我跟表哥只是从小到大玩得比较好而已,你不是一直都知道的吗?是不是我之前有哪里做的不对?要不然……要不然以后我就跟表哥离远一点,好不好?” 她脸上出现了几分被误会的难过,紧盯着洛笙就怕她不相信,几乎要作出指天发毒誓的口水剧经典动作了—— 毕竟,花白禾也不想让自己到头来变成洛笙和陈文宪之间最大的阻碍。 这样跟她的任务初衷就背道而驰了。 从头到尾,洛笙就静静地坐在床尾看着她。 …… 花白禾说完之后,紧张地去捏身侧的被角,看她的目光渐渐变得小心翼翼,见她还是不说话,又补了一句: “笙笙,你相信我,我前段时间刚申请了外调,等你和表哥结婚之后我就不在这座城了,今晚只是表哥知道你工作忙,才邀我一块儿喝酒的,请你千万千万别多想,好不好?” 洛笙整句解释全没听进去。 满脑子都集中在对方申请了外调的这件事上。 陈可音要走。 只要把她丢给陈文宪了,陈可音就想离开她。 或者说,这人从来也没想过要留在她身边。 想到这里,洛笙眉眼间的寒意更重,像是汽水里丢进了两颗冰块,将周围空气都冻得滋滋作响。 花白禾察觉到她周遭气压的下降,飞快调动自己的脑细胞,反省刚才话中有没出现失误,正待再生一计的时候,洛笙终于开口了。 她一字一顿,不紧不慢地说道:“你确实应该离陈文宪远一些。” 闻言,花白禾眼中光亮渐渐降低,面上带了些被误会的黯然,却一时生不出更多力气去反驳,只能默默点头。 刚应了没几下,又听见洛笙慢悠悠地吐出下一句: “因为我会不高兴。” 花白禾没辨出她话里的另一重意思,还在胡乱地点头。 同时在心中训斥系统:“我之前说什么来着?表哥表妹的,迟早要出事!” 洛笙见她根本没听懂自己的话,倾身上前,抬手自后抚上她的后颈,与她近距离地四目相对,眼中似有沉沉雾霭: “不论是陈文宪、李文宪,还是别的什么,所有除我之外的人,你都不许靠近,懂吗?” 花白禾:……我不是很想懂。 她正欲开口,洛笙放在她后脖子上的手掌却动了动,缓缓摩挲着掌心细腻的皮肤的同时,看向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令人胆战心惊的占有欲。 花白禾经不住那分温痒,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嘟囔似的小声喊着她: 123.番外一:以后的以后(中) 乖乖去补齐订阅啦~摸你小脑袋!  “系统。” 下一刻, 一个机械的声音在她脑海里响起:“怎么了?” “你们新手教程的培训世界难度这么大的吗?我今晚又陪陈文宪甜蜜谈心一晚上,为什么洛笙的情感进度还是一动不动?你说他们俩都商量好结婚日期了, 小三也被我隔绝在世界之外了,难道非得等我喝下那杯喜酒,这进度才会飞奔到百分百?” 和系统沟通着的这人, 叫做花白禾。 她在原先的世界里是一名经验相当丰富的情感咨询师, 靠着自己那张天下无敌的嘴, 闹了矛盾来她这儿求调解的夫妻,那绝对从像是磁铁相同两极那样互相排斥的状态前后踏进她的办公室,最后变成相吸相依的模样携手走出去。 这也是她会被情感调解系统找上门最根本的原因。 现在是她穿越的第一个世界, 也是主神安排给她的第一个副本, 简单到她甚至不需要自己动脑,只要根据系统安排的任务按部就班去完成,就能达成进度百分百的成就。 ……偏偏问题就出在了这里。 …… 在这个世界里, 她需要解决的是洛笙的情感问题,准确点来说, 是洛笙和陈文宪的感情问题。 洛笙是这个世界的主角,相当于命运之子, 她从小就失去了父母,在高中的时候, 帮忙抚养她的叔婶也在车祸中去世,她在亲戚朋友当中成了个灾星般的人物。 又因为她不善言辞, 所以在学校里也没多少朋友。 就在这个时候, 脾气好、性格温和的陈文宪被老师安排成了她的同桌, 他的笑容后来便成了她生命里的光。 两人逐渐在相处的过程里积累了感情,后来考上了同一个大学,又自然而然地成了情侣。 只是好景并不长,从高中到大学谱写了情侣神话的二人,在进入社会后却并不那么如意。 陈文宪因为工作能力出色,很快便在所在的公职单位升了职,他年轻有为,样貌品行样样不差,自然被单位中一些别有用心的女人看上。 酒后失态…… 他毫无防备,醒来后在酒店的大床上沉默了许久,赶到和洛笙约好的地方时头一次迟到了半小时。 那次恰好天上下雨,两人在去电影院看电影的路上,陈文宪一如既往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给她披上,洛笙走时也是惯例将他的外套带回家洗,等着下次见面的时候还给他。 然而放进洗衣机之前,她习惯性地掏了一下外套里的兜,想将其中的纸巾之类的拿出,却不小心摸出了一张纸条: 上面内容俗套,只是留了简单的一串电话,又映了个口红印。 洛笙将那纸条丢进了垃圾桶。 然而这才仅仅是他们俩相处中爆发出来的第一个矛盾点,两人的情感终结在某个纪念日里。 洛笙在烛光摇曳的餐桌上坐了许久,看着对面久久无话的男人,品着沉默的气氛,开口说了一句: “我们分手吧。” 但自从跟陈文宪分开之后,她的生活却越来越糟,因为怀念这人给过的温暖,后来又相继和这样性格的男人谈过感情,但却总是没有结果。 甚至在最后一次被骗光了钱财。 洛笙走在路上,浑浑噩噩地回忆自己的人生,却不妨这条大道上突然拐出一辆逆行的车,就这样被撞死了。 …… 因为命运之子的下场惨烈,导致整个世界吸收到的能量多为负面,正负不平衡,于是世界走到了崩溃的边缘。 管理位面空间的主神察觉到这个世界的机制即将崩溃,为了维持世界的平衡,就让洛笙重生过来,同时还让事业有成系统、情感调解系统等等许多的系统进行辅助,帮助洛笙的人生重新美满起来。 花白禾在这个世界被系统安排的角色是陈文宪的一个远亲表妹,名字叫做陈可音,当她踏进这个世界的时候,与她身份相关的人脑海中就会自动出现关于她的记忆。 因为导致洛笙情感不幸的源头是陈文宪,所以系统决定让她从陈文宪这边下手,从根源上呵护两人的情感小树苗。 原本一切进行的十分顺利—— 由于陈可音的父母下海经商,待在家里照顾她的机会并不多,又不放心将她交给请来的阿姨,想起她自小每次去表亲家中的兴奋,便干脆将她托给了陈文宪的父母照看。 两人一路从小学到高中,关系好得像是亲兄妹。 在她的保驾护航下,陈文宪和洛笙的感情也逐渐步入正轨,陈文宪高三毕业,暑假十八岁生日的时候,被她怂恿着在ktv的生日宴上对洛笙表白了。 花白禾为这对情侣操碎了心,因为知道自己的表哥不善言辞,在他告白的前一个晚上,还带着他在同样的包间内排练了一次,又提前帮他订好了花,特意买了洛笙最喜欢的香槟玫瑰。 甚至揣摩了一下洛笙的性格,想了想又准备了个方案二。 她教陈文宪做了个爆-炸盒子,揭开盒顶,里面会花瓣一样铺开几张卡片,上面能贴相片、或者是直接写内容,中央躺着下一个等着被揭开的盒子,如此一层又一层。 她教陈文宪放上以往他们出门旅游时拍过的能看的照片,还有洛笙自己的。 在挑照片的时候还遇到了点小问题,花白禾发现他们的旅游照基本都是三人合照,但是把自己挑进去,莫名有种三人行的即视感…… 还好,皇天不负有心人,陈文宪的十八岁生日如历史轨迹那样,达成了‘获得女朋友’的成就。 当时洛笙的目光在他和身边的花白禾上面走了一遭,里面带了些意味深长的含义,当时花白禾还以为她是心里有数,知道这一场惊喜是自己帮着表哥筹备的,于是只能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 …… 上了大学之后。 洛笙意外选择了金融行业,花白禾不知道是不是主神派来辅助她事业的哪个朋友起了作用,只全力负责自己的这部分,看着两人的情感温水煮青蛙似的往下走。 但不知是不是受到专业的影响,洛笙的性格比起原先的模样,慢慢地变成了很有想法的那一类,陈文宪常常觉得看不透她。 对这段感情没有信心的人反倒成了陈文宪。 花白禾不得不推着自己的表哥去蹭洛笙的专业课,因为陈文宪的脸皮薄,她只能把自己的那份专业牺牲了,跟着一块儿来蹭课——就为了这两人能有更多的共同话题。 为了避免误会,她总是会挑一个能看见两人,却又不至于当电灯泡的位置去坐。 好不容易熬到大学毕业进入了社会,为了防止陈文宪这个愣头青被别的女人钓走,在洛笙工作上安排不出时间的时候,她只能亲自上阵厚着脸皮去陪表哥应酬。 争取让那些苍蝇叮不上这只蛋。 在这两人的整段感情进步过程中,花白禾只能为自己写下如此标语: “袖子一撸,我就差帮陈文宪洞房了!” …… 回顾完往昔,她在心中替自己抹了一把辛酸泪,等着系统的回答。 今晚陈文宪跟她抱怨最近洛笙工作的时间越来越多,几乎没什么机会跟他见面,花白禾安抚完他,心中也在郁闷任务进度,不由跟着喝多了几杯。 只模糊记得自己好像帮忙喊了洛笙过来送表哥回家,自己则是叫了个代驾。 回家往床上一倒,她不省人事了许久,却被心底的怨念催醒,这才有了问系统的这一出。 系统一如既往彬彬有礼:“宿主请稍等,正在为您查阅世界信息。” 说完这句话,它就没动静了。 留下花白禾继续跟自己为数不多的脑细胞较劲,思考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门锁被轻轻地拧开。 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人慢慢地走了进来,手中拿着块毛巾,脚下惯常穿的高跟鞋不见踪影,只踩着连脚的黑丝袜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她抬手将自己脑后盘着的头发解了下来,看了看床铺里窝着的那人,眼眸里逐渐出现稍许的温柔。 花白禾等着系统给自己答案,冷不防额头上被人贴了块微凉的毛巾,霎时间就被那冷意激了一下。 她下意识地睁开眼睛,心想,这年头的代驾还兼职醒酒服务的吗? 就在她看清眼前人的时候,系统的声音在同一时间响起: “世界线路正常,请宿主放心。” 潋滟的眸子里带了些迷蒙的意味,仿佛还分不清现实和梦境,偏偏这眼神搭配着她艳丽的五官,落在上面那人的眼中,又有了种反差般的诱人感。 “可音?”那人刻意压低了声音喊了她一下。 略有些清冷的声音里带了一线喑哑。 花白禾还沉浸在自己的代驾去哪儿了的疑惑里,一时间没对这声呼唤作出反应。 落在那人的眼中,这就成了她酒醉到反应都跟着迟钝的样子—— 于是,那人再按捺不住自己心中深藏已久的念头,慢慢地倾身过去,脸庞模样在花白禾的眼中逐渐放大,最后,柔软的温热落在了她的唇上。 花白禾:“!!!” “系统你是不是出毛病了!这正常吗!这哪里正常了!这是我表嫂啊!她为什么突然亲我???” 不论按照哪个剧本,这时候的洛笙都应该在陈文宪的家里,该跟她嘴对嘴的,也坚决不应该是陈可音。 花白禾示意系统赶紧睁开钛合金眼扫描一下目前的情况。 系统也许是孤陋寡闻,被眼前的这一对百合走向震懵了,于是久久没有反应。 大约是心底粉了多年的cp被拆,花白禾还徘徊在梦破碎的边缘,看着洛笙头顶那百分之九十的进度条,垂死挣扎着开口问了一句: “表哥呢?” 该接受你倾情一吻的人儿去哪啦? 听见她问及的人,洛笙眼眸里的情绪倏然沉了沉,周遭的空气刹那间像是结了冰一般,她不紧不慢地开口,回了一句: “你说呢?” 自皇帝刘冶离开后的第二天,朝中事宜就全权交给了内阁处置,紧急的文件便会被印上加急的章送完前线,剩下的事务,需要批复的,因无太子,则由太后和皇后共管一方御印。 白天姜窈得应付朝中各方势力,偶尔遇上太后固执专权的地方,她也得打起心神应对,晚上还要听内务府报上来的,关于秋菊宴一应事宜的筹备工作。 长乐殿的烛火常常一亮就是整夜。 殿内的下人们跟着忙碌到脚不沾地,可即使如此,也没妨碍到他们八卦的心思。 太监甲:“听说了吗?近些日子,清嘉姑姑不知做错了什么事情,娘娘连正殿的门都不让她进呢。” 宫女乙:“清嘉姑姑一向做事妥协,老实本分,也不知是做了什么事情惹的皇后娘娘大怒。” 太监丙凑了过来:“我听说啊,是她擅自勾结了储秀宫的主儿,吃里扒外。” 124.番外一:以后的以后(下) 乖乖去补齐订阅啦~摸你小脑袋! 加油。 然后她就非常体贴地从外头把门给关上了。 花白禾:“……”她觉得那个眼神翻译成‘保重’更妥当一些。 姜窈脸上惯有的笑意不见踪影,伸手将那本艳书从眼前的桌上慢慢拿起来, 这慢动作让花白禾看得胆战心惊, 膝盖直发软。 她面上看不出喜怒, 素白的手指漫不经心地翻着书页,姿态近似于翻阅历史类文献那般。 尾指指套镶金嵌银, 让人无端端觉得这低俗的玩意儿挨到她的皮肤,都是对她的一种玷污。 姜窈却迟迟未放下,甚至在翻页的同时,还语气淡淡地去问杵在跟前的花白禾: “这是什么?” 花白禾盯着封面上那幅‘老汉推车’,恍恍惚惚地想起来, 有一类出自岛国的动作片,是不需要字幕, 不需要懂语言,只看画面就能够明白其深意的存在。 以姜窈的智慧,她还能读不懂三岁小孩儿都会的‘看图说话’吗? 花白禾顿觉自己收到了个死亡提问, 舌头身不由己地开始打结,半晌只吞吐出一字: “……书……” 回答的同时,记忆里种种类似‘淫-乱宫-闱’、‘私藏禁-书’的大帽子扣下来,让她觉得自己就算有一百条命都不够姜窈拿去仗-毙的。 姜窈听完,翻页的动作顿了顿—— 她掀起眼皮看了看面前的人, 似乎想要开口说句什么。 花白禾盯着她漂亮的唇瓣,一颗心仿佛被扔到油锅中烹煮, 感受每一秒都徘徊在死亡边缘的挣扎。 良久之后, 姜窈看她一副即将被吓晕过去的样子, 终于大发慈悲地开了口:“你跟了本宫这么些年,万不是那种粗心大意的人,更不是知法犯法的——” 花白禾听出她话音里似有开恩之意,内心跟着提了提。 紧接着,却听姜窈话锋一转:“所以,你是故意让本宫看到这个的,对吗?” 差点背过气去的花白禾:“……” 我不是!我没有!我就是藏小黄书业务不熟练! 她暂时不太确定姜窈的御下之术,不知道皇帝有没有在这中宫安插人手,若是此刻将荒唐的姜小王爷供出去,自己恐怕也得不了什么好。 于是花白禾只能双膝一软,咬着牙扛下了这个炸-药-包,祭出古装剧下人们最经典的一句话: “娘娘饶命!” 她诚惶诚恐地拜倒在地,脑门抵着冰冷的地砖。 姜窈见到她跪得干脆,面上依然没什么神情,将书反扣在了面前的桌上,她用右手中指轻轻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发出了一声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叹息声。 “哪怕皇上压下了今秋的选秀,还有明年、后年……但凡本宫一日不诞下皇长子,这位置就一日也坐不稳,清嘉,连你也觉得——本宫需要用孩子来稳固皇上对我的心思吗?” 花白禾正在思考自己久跪与老寒腿之间的联系,闻言立刻在心里回答道: 哪能啊!这种秽书我怎么可能拿出来玷污小仙女的眼睛! 系统:“对,你只会私藏。” “娘娘,是奴才糊涂,奴才不该拿这等脏污下三滥的玩意儿糟蹋娘娘的眼睛,奴才罪该万死。”花白禾一边回答,一边在内心悲痛,看来这一通打自己是逃不过了。 姜窈看着她的发顶,听着她的话,却慢慢道: “以你的手腕门道,要寻到这么一本被圣上禁令下印的书,挺不容易的吧?” 花白禾挺想让她去质问自家的瘪犊子小老弟,但听着她话里的意思,总有点毛骨悚然的意味。 这就好比一个男人婚礼当天,发现自己兄弟特意找人偷-渡,送了自己十瓶印度神油一样——尊严备受侮辱。 放到姜窈身上就是,她明明成了皇后,然而只是一次选秀事件,身边人却各个替她自危,认为她和皇帝的爱情经不起考验,连最贴心的宫女都要千方百计搞来这么一本书进给她。 花白禾越想越绝望:“今天我这清清白白的屁股怕是保不住了。” 系统:……打个板子也能被说的这么龌-龊,服了。 姜窈见她只跪着不说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刚想发作,门外便响起尖亮一声: “皇上驾到——!” 殿内安静了下来,只余那声响在轻轻回荡。 花白禾窒息于自己的屁股即将被更多人围观,却发现姜窈却已从座位上站起来,从自己旁边经过、迎了出去。 轻飘飘一句话落了下来: “还跪着坐什么?再不把东西收起来,等皇上来了,你一百个脑袋都不够掉的。” 花白禾:……诶?咦??? “奴才遵旨!” …… 身着金色龙袍的男人在四周跪呼万岁的声音里,威风凛凛地背着手跨了进来,先往屋子里四下一看,顿时眉心一皱: “你们怎么伺候的,这个时辰还未到御膳房传膳!” 屋子里的人都被吓得一愣,浣溪脸都吓白了,跟花白禾对视—— 准确点来说,皇帝进门时才刚到饭点,他们上哪儿提前传膳去? 还是姜窈看他脸色不太对,不知他因为什么事情动怒,笑着迎上来:“臣妾不知皇上要来,今儿晌午特让御膳房做了几道点心,因风味不错,一时贪嘴吃多了几块,这才耽误了晚膳。” 说话间,她给花白禾使了个眼色。 花白禾顿时明了,悄悄地挪到了门口,然后小跑着让人去御膳房传膳,特意还点了姜窈午后餐点里同样的点心。 果不其然,门内的皇帝已笑着问道:“哦?这是哪个厨子的手艺,竟能将朕的皇后也馋着了。” 姜窈随着他在软塌上坐下,从婢女手中接过茶端到他跟前,眼中淌着笑,缓声答道:“是前些日子刚到的江南厨子,桃花酥堪称一绝,酥皮蒸的又软又香,里头的馅儿用的是新春刚摘的桃花,吃起来甜而不腻,皇上大可尝尝。” 皇帝被她这通形容说的都有些馋了,顿时失笑:“既是皇后喜欢,这便命人将他调到长乐殿的后厨。” 姜窈于是笑着推辞,这一番不着痕迹的话题转移下来,皇上进门时的糟糕心情早被哄好了。 等到晚膳布完之后,帝后二人已经坐到了餐桌边,姜窈想伺候着皇上用餐,最终还是被拉着一同动了筷子。 花白禾看到两人此刻相处无间的样子,略有些感慨—— 所有的怨侣,在最初的时候,都是神仙般的眷侣。 她悄悄和浣溪退下了,将室内温馨的用餐气氛留给帝后二人。 …… 但殿内的情景却远没有她们所想的那么甜蜜。 “朕今日向皇额娘请安,不知哪个碎嘴子跟她提起选秀的事情来,逮着朕好一通数落。”皇帝拿着勺子,慢慢喝着汤,却猝不及防说出这么一句。 面上听着是在抱怨自己被母亲唠叨。 姜窈却闻弦歌而知雅意,顺着接道:“太后也是替皇上着想,自圣祖以来,但凡新帝登基,选秀便是礼部与朝廷刻不容缓之事,毕竟后宫若空虚,难免有子嗣单薄的风险,选秀事宜合该提上日程。” 皇上喝汤的勺子停了,锐利的视线随之看向她:“哦?皇后也想劝朕开选秀大典?” 姜窈神情顿了顿,温声回道:“这是臣妾职责所在。” 皇帝端起碗,将剩下的汤全部喝完,表情里看不出喜怒,淡淡地回了一句:“朕还有些折子要看,先走了。” 姜窈起身行礼,低声道:“恭送皇上。” 然而直到那抹金黄从自己的眼前离开,她都没站直身来。 若是皇帝真不想选秀,根本不会今日就在她跟前提这个问题,话一出口——他就该知道自己的回答是什么。 至于这幅早早离开长乐殿的姿态,到了明日的朝堂上,所有人都会知道,皇帝是被她进谏,才决定开秋选。 届时,所有臣子都会夸她胸襟开阔,母仪天下。 想到这里,姜窈抬手扶着旁边冰凉的桌子坐下,看着面前满桌子几乎没动过的饭菜,不知在想些什么。 …… “娘娘。”担忧的声音在姜窈耳边响起。 她回过神来,看见站在自己面前的清嘉与浣溪,对上两人的目光,她意兴阑珊地挥了挥手:“把这些菜都撤了吧。” 浣溪不知她与皇上聊了什么,见她面前碗里的饭只少了一半,顿时有些着急:“娘娘,奴才给您将饭菜重热一热,您再用些吧,吃这么些怎么顶得住。” 姜窈摇了摇头,示意她只做事,不必再多说。 花白禾倒是话不多,埋头干活,毕竟现在皇帝走了,万一姜窈要跟自己秋后算账怎么办? 她拿着碗筷转过身—— “清嘉,你留下。” 花白禾:“……”瞧我这臭嘴。 她僵硬地转过身,装傻地问道:“娘娘还有何吩咐?” 彼时四下无人,最近的下人也在殿外候着,没有资格走进来。 姜窈尾指指套轻轻点了点桌子,目光斜睨到她身上,不紧不慢地说道:“你不是要给本宫进献房中术吗?” 没给花白禾哭天抢地喊误会的时间,她接着开口: “便从今日起,由你来教授本宫,一样不落,记住了吗?” 花白禾:“……” 花白禾:“…………” 花白禾:“………………” 花白禾喜极而泣:“系统!系统你听见了吗!这都是她逼我的!” 红宵帐暖,衬出她脸颊上的两团绯霞,她双眸紧闭着,纯黑的睫毛描出自然上挑的弯月弧度,远黛眉峰略微簇起,不知是不是在与体内的酒精效果做斗争。 在不大舒服地翻了几次身之后,她面上仍然是那副睁不开眼的模样,心底却无比清醒地喊了一声: “系统。” 下一刻,一个机械的声音在她脑海里响起:“怎么了?” “你们新手教程的培训世界难度这么大的吗?我今晚又陪陈文宪甜蜜谈心一晚上,为什么洛笙的情感进度还是一动不动?你说他们俩都商量好结婚日期了,小三也被我隔绝在世界之外了,难道非得等我喝下那杯喜酒,这进度才会飞奔到百分百?” 125.番外二:应蘩视角(上) 乖乖去补齐订阅啦~摸你小脑袋!  这个公仔挂饰从上学时期就一直跟着陈可音,从高中到大学, 后来工作了, 她自己买了个潮牌的双肩包, 竟又把那个公仔取下来挂上了。 洛笙以为她是很喜欢这个,刚才下楼去买早餐的时候, 瞧见旁边那个玩具城里展窗里的娃娃换了一批,恰好就有这个跟陈可音背包上一样的,所以就买了回来。 没想到她并没露出多少高兴。 “不喜欢吗?”哪怕花白禾的表情显而易见,她依然选择再问一句。 花白禾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洛笙观察入微——实际上她不换挂饰的原因一是因为懒,二是因为那是陈叔一家送的, 她想显得自己性格乖巧且念旧,刷刷长辈好感度而已。 她瞧见了洛笙眉目里的失落, 干巴巴地回了一句: “嗯……挺喜欢的。” 洛笙怎么说也是她喜欢的女生类型,让人家没面子并不太好。 然而洛笙却并没因为这个回答高兴起来,面前那人不平不淡的语气, 恰恰说明了一切。 也许可音是真喜欢吧…… 只不过送的人是她,非但不会有半点惊喜,说不定还会觉得有些膈应。 洛笙捏了捏眉心,尽力想显得自己不在意这件事,将手里的早餐往桌上一放, 淡淡道:“等久了吧?过来吃早饭。” 花白禾抱着原谅色的公仔挪了过去,拆开筷子尝了一口糯米鸡的味道。 ……还是刚才那碗皮蛋瘦肉粥更好吃。 她手头动作停了停, 小心地掀起眼皮去看旁边坐下的洛笙, 为了不让自己被逼着吃完这些早餐, 她决定转移对方的注意力。 只听花白禾有些犹豫地提道: “笙笙,我今晚该回陈叔陈姨那边了……” 言外之意实际是在问自己什么时候能离开。 洛笙听见她的话,眼眸里好似含着一道电光,随着她抬眸的动作疾速朝花白禾刺来: 她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离开自己,是吗? 花白禾不知自己的话又踩到了她哪根敏-感的神经,条件反射地避开了她锐利的眼神,听见她的声音在下一刻响起: “我可以把这理解成,你一秒都不愿意和我多待的意思吗?” 花白禾条件反射就想说‘当然不是!我可喜欢和你在一块儿了!’ 理想型也喜欢自己,天知道她有多想和洛笙谈恋爱。 系统阴测测地在她耳边提醒一句:“我看你是不想做任务了。” 于是花白禾到嘴的话又死死地咽了回去。 ——完成任务之后,回到现实世界的她可是能得到一个亿的报酬呢。 那才是属于她花白禾的世界。 洛笙瞧见她憋了又憋,才把话吞回去的样子,显然,别说是和她多待一秒了,陈可音现在不对她破口大骂,就已经是极好的教养了。 洛笙的心慢慢地冷了下来。 几趟呼吸间,她不紧不慢地抛出了一个问题,彻底拿捏住了眼前人的把-柄: “你说,叔叔和阿姨要是知道,你喜欢陈文宪,他们会有什么反应?” 花白禾骤然听见自己择偶品味遭此侮-辱,不敢置信地看着她,脸色在白和青之间切换,最后涨得通红: “你胡说!” 你才喜欢陈文宪!你全家都喜欢陈文宪! 但这反应在洛笙看来,正是虚张声势地坐实了她一直以来的猜测。 她心头燃起嫉-妒地火焰,面上却强装冷淡地一颔首,觑见花白禾面前没再动过的早餐,开口道: “看来你不是很饿。” “我倒是饿着,正好到我用餐的时间了。” 说罢她起身朝花白禾走去,将她连人带公仔地抱起来,打算走回房间里。 在怀中人试图挣扎的时候,洛笙不咸不淡地扔下一句: “想明天都下不了床,你就再用点力,等会别哭着求我停。” 花白禾听见了自己脑袋里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的庆祝声—— 有点想知道明天都下不了床是个什么样的程度。 于是她相当符合自己不屈不挠的小白花人设,十分坚定地又跟洛笙刚了几回力气,如愿以偿地…… 惨遭修理。 …… 白嫩修长的五指狠狠地抓挠红色的被面,却终究只能在上面留下拧巴的痕迹,呜咽啜泣的声音在房间里回响。 被浪翻滚中,一个身影却冷淡地坐在床旁静静地看着,声如其人,理智、冷静,甚至带了点无情的意味。 “七点半了,差不多到了陈叔和陈姨邀请我去家里吃饭的时间。” 她看了看床头放着的闹钟时间,漫不经心地提了一句。 听见这句话,在床铺里挣扎的那人猛地抬头看来,此时的她哪里还有之前和洛笙抗争时的倔强,眼里神情里全是求饶的意味。 洛笙听见她因为耐不住体内欲望折磨的示弱声: “笙、笙笙……不要这样……拜托你,别——” 花白禾是真的有点受不了了,自己都不记得到底翻着花样求了对方多少句,然而洛笙大约是真被她气狠了,从头到尾置若罔闻。 因为左手手腕被禁锢在床头,花白禾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勉强够到坐在另一侧床沿的人,像是抓住自己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那般,紧紧地揪住了洛笙的裙摆。 像是不想让她走,害怕她将自己羞于见人的那点心事捅破于人前。 花白禾抬起头,神情里满是隐忍的意味,却又因为受到的刺激已经超越了自己所能承受的限度,双眼有些失神。 唇瓣已经被自己在忍耐时咬的充血通红,眼眶中不断流淌着涟涟泪水,花白禾这会儿的模样看上去可怜极了。 洛笙抬手覆上她抓住自己裙摆的手背,抚摸了好几下之后,在对方眼中渐渐亮起希望之光的时候—— 她一根根地掰开了对方紧捏的手指。 于是那人眼底的光覆灭了。 逐渐化作绝望。 花白禾不自觉地对着她摇头,喃喃道:“不要、不要……!” 洛笙站在床边,遥遥对她投去一瞥,对比洛笙衣衫平整的模样,床铺里那人几乎要被自己的羞耻心所淹没。 洛笙不紧不慢地说道:“长辈邀请,我不好迟到,现在得走了。” “在我回来之前,你就在这里乖乖地等我吧。” 不多时,花白禾看见房间里那扇门在自己眼前合上,带走了她所有的希望,从洛笙离开之后的每一分每一秒,对她来说,都会将她的折磨延长到近乎无穷。 …… 半小时后。 陈家餐桌上是一片和乐融融的景象。 陈叔叔,陈湛是上了年纪的人,嘴侧留着年轻时严厉的痕迹,老了便成为深深的法令纹。 他年轻时脾气不大好,到老反倒成了弥勒佛,见人先带三分笑,他看着对面陈文宪体贴地帮洛笙盛汤的样子,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与妻子。 对这双年轻人满意的同时,也是他率先提起今夜那个缺席的人: “按理说这周可音该回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公司又加班。” 听见他的话,妻子刘芳刚打算接口,便见到洛笙放下筷子,轻拍了下自己的额头,对几人抱歉地笑道: “瞧我这记性,叔叔阿姨,下午的时候我还和可音待一块儿呢,但是中途她接了个领导的电话,说临时让她回公司取个文件,就跟我散了。” “要不我打个电话问问她?” 洛笙说完就打算起身去拿手机的样子。 还是旁边的陈文宪想将她给按下,微笑着对她摆了摆手,而后去拉她的衣袖:“估计她是回家太晚,干脆在外头解决完晚饭找朋友玩去了,不用管她。” 毕竟以前陈可音也不是没有这样的情况。 临时被公司同事约出去浪,倒忘了要回陈家的事情,等到了周一才打电话跟刘芳两人道歉,俏皮地哄着二老。 陈家人本也就对洛笙这样品行端正的儿媳妇满是信任。 听见她的话,刘芳不知被提醒着想到了什么,跟着才接了一句:“就是啊,小洛你只管坐着吃饭就好,不管她了,晚上总会打电话来的。” 洛笙在心底暗暗将这时间记住,打算晚上让陈可音给这边家里来个电话。 与此同时,她轻易避开陈文宪的拉扯动作,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对自己表妹最不上心的他—— 可音,这就是你喜欢的人。 若是哪天你消失在了这世上,他怕也是最晚察觉到的吧。 陈文宪以为是自己过分失礼,毕竟他和洛笙的整段感情当中,对方都不冷不淡的,大约天生是这么个性子,所以他也没管,从容地收回了手。 只是临时被洛笙那么觑一眼,让他感觉自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难道自己真如表妹所说,像个愣头青一样,总在不经意间又惹到对象了? 他一边吃饭,一边深沉地反思着自己到底哪里又做的不对。 …… 洛笙自从经过了昨晚,心底目标已经明确,没兴趣再和他维持这段表面情人关系,就在饭后在主动帮忙收拾碗筷的时候,有意和陈母独处在厨房内。 刘芳初时还想把她往外赶,听见她有事情要说,才将人勉强留下,任她在自己身边帮忙。 “阿姨,其实您和叔叔对我真的很好,我从十五六之后再没感觉到的温暖,在跟文宪交往的这段时间内,您一家都给足了我。” 这开头就让刘芳品出了不对劲,她停下了麻利洗碗的动作,去看洛笙: “小洛,你这话是怎么回事?文宪欺负你了?” 洛笙微笑着摇了摇头,低声说道:“他哪儿敢啊?我倒觉得是我做的不好,有时候……有时间甚至连可音都比我更了解他。” 被她这么一提,刘芳本就梗在心中的事情被提了起来—— 陈可音一直都单身,谁要给她说对象都被她给推了,前段时间一个被她出面拒绝的邻居,瞧见她和陈文宪一同回家,也对刘芳说过这么一句: “你家这两兄妹感情是真好哎,我瞧着亲兄妹都胜不过他俩去。” 话倒是没什么问题,只那神情和语气让刘芳总觉得不对劲。 刘芳毕竟也是个女人,立即敏锐捕捉到了其间的意思。 她张了张嘴,心乱如麻的同时,只想着将这事压下来,稳住都快进门的儿媳妇:“小洛啊……” 洛笙却摇了摇头:“阿姨,您和叔叔的意思我都很清楚,但文宪还年轻,我工作却又这么忙,我们现在若不是靠可音撑着,几乎没有共同话题,可音毕竟不能替我过日子,您说是不是?” 126.番外二:应蘩视角(中上) 乖乖去补齐订阅啦~摸你小脑袋! 花白禾在努力控制自己骂人的冲动。 没等她做好与这幅平庸皮囊和平共处的心理准备, 旁边忽而传来一个声响: “清嘉。” 见到她手中挎着个盆子从清洗的后院里走出,院外有个婢女及时将她喊住。 清嘉, 就是她在这个世界的名字, 系统已经为她安排好了身份, 当她走入这个世界, 所有人都会知道, 她就是皇后如今最得力的大宫女。 那碧绿宫装的女子头上斜插着一支墨绿的钗, 左右看了看, 确认没人后, 快步朝她这个方向走来。 如今正是新皇登基之时。 前几日方举行了封后大典,姜窈才刚封皇后,以她原先管理太子后院时那井井有条的模样, 以及如今尚还算空, 仅有一妃、一良人的后宫情况来看, 照理说, 现在应该还不会发生什么大事。 想到这里, 花白禾心中有了数, 只从盆里拿出自己已经洗好的皇后贴身衣物,件件抖开, 一边晾一边看凑过来的这人: “浣溪,什么事?” 浣溪是花白禾在原本故事中看到的, 姜窈身边最得用的那个, 也是嘉妃怀孕流产时, 离她最近的那个婢女。 她看上去很轻易接受了‘清嘉与自己一同从王府出身, 感情深厚’的设定,在旁人面前还能摆出的大宫女威势,待到见了花白禾,那些镇定自若就全崩了。 浣溪从自己的衣服里摸出一个深蓝色的布包,凑向花白禾,低声道: “听说今早晨会上,礼部尚书拟了选秀条陈,请皇上过目。” 花白禾面上云淡风轻的,抖着衣裳上的水珠说道:“这事儿连御膳房的花猫都知道。” 后宫生活无趣,前朝的风吹草动,什么时候不是第一时间传出来? 何况这里是皇后在的长乐殿。 至于选秀,倒也是惯例了—— 新皇屁股底下的位置刚热乎,只要皇长子一日未出世,礼部这些干拿俸禄的人就一日有找存在感的地方。 什么为江山、为皇嗣着想……光花白禾见过的宫斗剧里就出现过无数遍这种台词,她闭着眼都是那些花白胡子的老臣苦口婆心的样子。 ——战斗力堪比那些栓不住自家猴孩子,却上赶着慰问别人家孩子成绩年纪第几,年薪多少,什么时候找对象的社区碎嘴子大婶儿。 浣溪见她半点不奇怪,顺着笑了下:“是,皇上是当朝将这事儿压下去了——” 紧接着,浣溪脸上的笑容转为苦涩:“可姜小王爷下朝之后,就托人往咱长乐殿里送了这礼物,本该由我直接呈给娘娘,但姜小王爷这人向来性情不好捉摸,若是我就这么冒冒失失的呈给娘娘……” 话说到这里,花白禾懂了。 所谓的姜小王爷,姜镇海,正是姜家最年轻的承爵者。 姜窈的祖父作为三代公卿,为了上两任皇帝鞠躬尽瘁,将家门光耀到如今地步,可如此高门大户,却有个致命弱点,人丁稀少。 到了姜镇海这一辈,更如同老母猪下耗子—— 一代不如一代。 因为就这一个儿子,姜窈的母亲对他溺爱得很,官二代的本事他是半点没学着,摆阔闹事、仗势欺人他却无师自通,从小到大不知惹了多少祸事。 如今亲姐成了皇后,他便进化成了京城第二个横着走的物种。 ……第一个是螃蟹。 鉴于这位姜镇海小王爷往长乐殿寄过许多‘惊喜’,最令人难忘的的一次,礼物是一只被压扁了裱进画框里的,死老鼠。 该项辉煌历史由姜镇海同志酒醉后达成—— 据说他是怀念小时候在家里捣老鼠窝,想试试看外头那些贫民做的‘烤老鼠’味道如何,结果差点被亲爹家法伺候死,最后被亲姐解救的故事。 礼物收到的那天,长乐殿的人听完这故事各个掩面泪流。 ……被那只死老鼠的味道熏的。 不巧的是,那天皇帝下朝之后恰好摆驾长乐殿。 听说他那天的脸色很黑,很难看,当场赏了那个呈礼的小厮八十大板,又下旨训了姜镇海一通,骂他不分尊卑,吓得姜老太爷连夜进宫,颤巍巍泪涟涟地跪下给自己这祖孙求情。 综上,姜家如今有这么个龟孙继承人,后期在前朝上刚不过嘉妃母家那些骁勇善战的兄弟,简直太理所当然了。 …… 当花白禾回忆完姜镇海的‘辉煌历史’,浣溪手中的那个蓝色布包已经往她怀中塞了过来: “清嘉,你惯是我们当中最聪明的那个,这事儿还是交给你解决吧。” 浣溪觉得这布包十分烫手—— 因为姜窈正是传说中的扶弟魔,就算姜镇海干过无数荒唐事,她也依然能打开十五倍美颜滤镜去看自己的亲弟弟。 所以不论是知道内情擅自销毁,还是直接呈给皇后,都有屁股开花的风险。 花白禾陡然接下这么个任务,整个人:“……?” 太能干也有错吗! 就在她稍一愣神的期间,浣溪自觉卸下了今日最沉重的包袱,放心地回到前头大殿内继续伺候皇后。 花白禾和那个蓝色布包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拿这个‘薛定谔的礼物’怎么办。 她先是掂量了一下那个重量,又捏了捏厚薄度…… “这个手感,”她低声自语道:“是书?” 她觉得有几分稀奇,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书值得这位小王爷偷偷从宫外送进来,还特意要交给皇后。 一秒钟后,花白禾被封面上的画图闪瞎了眼。 系统看到那张马赛克图,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什么,刚想开口安慰,却见花白禾拿出看论文资料般的严肃表情,盯着那封面半天,然后问它: “……这姿势,是老汉推车吗?” 系统:“【我还是个宝宝,我什么都不知道.jpg】” 姜镇海又一次刷新了他送礼的下限。 突破后宫重重阻碍,他给她的亲姐姐,送了一本……淫-书。 里头观音坐莲、山羊对树、丹穴凤游等等,应有尽有。 联想到今天前朝发生的事情,花白禾不难猜出他送这么本爱爱姿势科普书的用意—— 他想让姜窈多笼络皇帝,早点诞下皇长子,彻彻底底坐稳后宫第一人的位置。 但这是要是传出去了…… 民间评书又要多几个段子—— #八一八那个将手伸进皇帝后宫的小舅子#、#母仪天下的皇后究竟有哪些床头读物#、#帝后夫妻生活不和谐,是人性的泯灭,还是道德的沦丧#…… 种种标题从花白禾的脑海里闪过,只见她相当淡定地将书一卷,往怀里塞去: “这本书,没收了。” 系统瞧见她没当场销毁,试探着问了句:“你不会要留下自己看吧?” 花白禾义正言辞:“我怎么会是这种人呢!” 正在这时,另一个桃色宫装婢女匆匆往她这儿来,开口便喊道:“清嘉姐姐,娘娘今日兴起,想与婉妃对弈,问起上回皇上赏赐的那副白玉棋盘,你给收哪儿去了?” 婉妃之前就是太子的侧妃,和姜窈一起服侍太子,年纪比姜窈大了八九岁,如今太子变皇上,她也跟着抬了身价,作为这后宫中唯一的妃子。 婉妃比姜窈更佛,从不主动招惹人,在后宫中真真是透明人般的存在。 花白禾听了她的话,随着她往外走:“娘娘之前让收进库中了,我这便去取一趟——对了,婉妃惯爱喝毛尖,你提醒着浣溪。” 那婢女远远应了一声:“哎!” …… 一刻钟后。 花白禾见到了姜窈的真容,那模样惊艳到了她,以至于她根本没注意到对面的婉妃。 身体设定的本能促使她停止这种直视主子的冒犯行为,然而那随意一瞥却已在她心底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耀眼的明黄色常服穿在她的身上,金光灼灼,照亮了整座长乐殿,却也没掩住她自身颜色。 衣领出的脖子那段胜过天鹅曲颈,面庞肤色塞初雪,尤其是那双含着笑意的黑色眸子,沉淀出她似水的温柔。 落落大方的五官,既压得住一身皇后的威仪,却又不至露出威慑之意,一见就令人心生好感。 看得花白禾这个终身颜狗后援会成员,面上站桩式的侍奉在旁边,心底恨不能将她的盛世美颜作屏保舔个几万遍。 她陶醉得连婉妃走了都没反应过来。 “清嘉……”直到那道温柔的嗓音在她身旁再度响起。 花白禾骤然回神,低声喊道:“娘娘。” “今儿怎么了?瞧着你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姜窈说话时自有一副涵养极佳的调子在里头,吐字极为清晰,却听不出轻慢的意思,反倒有十足的妥帖。 花白禾感受着耳朵怀孕,一边手脚麻利地想收拾桌上的棋盘,低眉顺眼地微笑: “娘娘多虑了,我是想着御膳房那边小扇子传来消息,说今儿进了十来只肥鸭,如今正是吃鸭肉的好季节,您要不今晚点道鸭肉羹?” 姜窈顿时失笑,没想到她这会儿就替自己操心起了膳食,正想说点什么,忽然见到她俯身时,衣襟里露出的那块深蓝色边角。 “……你衣裳里是什么?” 花白禾茫然一抬头,差点条件反射回答:胸! 等顺着她的视线一低头—— ‘啪嗒’一声。 已经露出大半个角的书册彻底掉在了桌上。 蓝布本就包的不太严实,正好隐隐绰绰露出一半封面的手绘图。 露出的那一半,正好是两个紧贴着做运动的人物下半-身。 花白禾:“……!!!” 眼前的宫女明明长着平凡的鹅蛋脸,五官分别看去更是极为平庸,偏偏组合到了一块儿,就被那双灵气十足的眼睛泛活了,处处透着股机灵劲儿。 127.番外二:应蘩视角(下) 乖乖去补齐订阅啦~摸你小脑袋! 陈文宪嗓子里像是被人塞了团棉花, 对眼前这荒诞的一幕半天挤不出话来,只管呆鹅似的傻立在那儿。 花白禾脸上毫无血色, 看向洛笙的目光里满是不可置信的意味,紧接着—— 她迅速地扭头看向陈文宪: “表哥你听我解释!” ‘表哥’二字一出,陈文宪脑子里还没转过弯来,却先顺着这声呼唤看了过去, 目光幽幽得等着她开口解释。 花白禾干巴巴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仔细想想, 她真没什么好解释的。 毕竟她和陈文宪之间谁更优秀, 这不是王-八眼都能看出来的吗? 恰在此时, 洛笙上前一步,打断了这表兄妹俩深情脉脉的对视。 一道阴影骤然覆盖了花白禾,未等她后腿,洛笙却左膝一弯,下一刻半跪在了她的跟前。 花白禾:“!” 她面上慌的不行, 从没想过洛笙居然还要跟她玩大庭广众下求婚这招, 即刻就想弯腰去扶面前的人。 “笙笙你这是做什么——” 还没到过年呢,这动不动下跪弄得她怪不好意思的。 后半句话还未说, 洛笙已经轻轻低下了头,抬手握住她的脚踝, 力道不重, 却稳稳地将她的动作定住。 花白禾顺着她的力道, 目光往下一落。 见到了自己散落一地的鞋带。 系统在脑海里疯狂地大笑。 花白禾:“……”哦。 洛笙低头帮她将白色鞋带系好, 远处天光渐暗, 夕阳隐没于地平线下, 唯有余晖染红云霞,天地间剩下的这层薄光,就在洛笙脸侧镀了一层。 映亮了她一丝不苟的认真神情。 花白禾心底骤然倾塌下一块,感觉自己胸腔里那只乱跳的小鹿,可能要撞死在洛笙的身上。 洛笙拉了个简单的蝴蝶结,紧了紧之后,重又站起身来,对上了花白禾略显怔忡的模样。 她蓦地勾了勾唇,眼中自信灼灼发亮: “怎么?以为我要求你答应?” 没等花白禾回答,洛笙紧紧凝视着她,眼神里好像伸出了钩子,要将花白禾的灵魂从心灵窗户里拉出来似的,抬手抚上她的侧脸,语气势在必得地说道: “你早晚会是我的。” 说罢,又看了看手腕上的表,自顾自提议:“到你吃晚餐的时间了,我记得你喜欢尝试新鲜的菜式,最近市内新开了一家泰式餐厅,我定好位置了,走吧。” 她牵起花白禾的手,想拉着她走,却见她脚下生了根似的,只顾去看旁边的陈文宪。 陈文宪总算回过神来,满脸不可思议地指了指她们俩: “笙笙,可音,你、你们……” 洛笙无意再给他任何的发挥机会,只是发现花白禾此刻仍旧分了一半的心神在那无用的男人身上,眼中不禁闪过一丝恼意。 装作帮对方挽起耳边的发,洛笙凑到花白禾的耳旁,轻轻落下了一句话。 说话间,她轻蔑地斜睨向陈文宪的方向。 随后,陈文宪看着自己的表妹蓦地睁大眼睛,只犹豫不到半秒,就乖乖随着洛笙离开了,徒留下原地的他,感受还未开场就已落幕的这场戏。 …… 银色的轿车内。 花白禾回味着洛笙刚才在自己耳边落下的温热。 “你觉得他能帮你摆脱我?再看他一眼,我们就不吃饭了,改道去酒店好不好?” 花白禾叹了一口气,偷偷地看了看旁边坐进驾驶座的女人,在内心暗自对系统道: “命运之子也太流-氓了吧?” 系统以为她终于对那需索无度的生活勾回了恐惧,顺势问了句:“怕了吗?” 花白禾在内心疯狂点头:“怕了!” “怕得想对她张开腿!” “然后大喊一声:来呀!正面上我!” 系统:“……【打扰了.jpg】” 花白禾被洛笙在自己跟前露出的霸道的占有欲帅的合不拢腿,脑海中开始几次三番模拟在这狭小的空间内将人压在座椅靠背上,对她实施不法行为。 遗憾的是—— 被弄得披头散发的人常常是她。 花白禾看见从驾驶座上倾身而来的那人,明明对方身上散发的浅淡果香味半点攻击性都没有,却怕得她后背直往车门上抵。 洛笙眯了眯眼睛,见到花白禾悄悄藏到身后、试图拉开车门的手,于是反手就按下了锁定。 “又想跑?” “笙、笙笙,你昨天说过的……”花白禾心跳加速,话没说半句,脸先红了。 洛笙却以为她是气的,顺势挑了挑眉头,她开口说道:“我昨天只说过放你回家,没说我以后再也不来找你了,对吧?” 眼见着花白禾被她的无赖震惊了,洛笙又抬手摸了摸她的脸,动作里带了几分怜惜的意味: “况且——” 她语调懒散地上扬,眼前那人察觉到危险,一颗心跟着她的语调提了提。 只听洛笙娓娓说道:“我之前只想放你缓一天,没想到你居然还是要跑来找陈文宪。” “我有点生气了,你哄一哄我,好不好?” 彼时花白禾几乎缩到了角落里,恨不能将自己挤压成一片薄纸贴在车门上,受惊般的看着她,心道:你要我怎么哄? 是回你家!还是去酒店! 实在不行……尝试一下车-震新玩法,也不是不可以。 下一秒,花白禾下巴被这人轻轻一抬,洛笙叹了一口气,慢慢地进入到她的世界里。 里头含着温柔、缱绻,时不时又因为莫名的妒意和怒气变得更重,直到听见花白禾唔唔的示弱声时,才恢复成轻柔的假象。 良久之后,一直到被放开,花白禾都沉浸在这人乘坐火箭般进步的吻技里沉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