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霎风雨半生寒》 第1章 旖旎承欢,芳心独许 夜半。 雨下得狂。 房间里足以盖过风雨呼啸的疯狂响动,渐渐停歇。 可男人耳边似乎还回响着刚刚女人哽咽唤疼的低泣声。 他的目光锁住昏睡的她脸上那丑陋的疤,低醇微醺的声音满是嘲弄,“呵,你也会疼?” 想他堂堂统领九省称雄整个南部的司令,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他只需招招手,便会有数不清的绝色美人哪怕无名无分也愿意死心塌地跟着他。 可他掏心挖肝一心一意专宠着这个丑女人,婚后第三个月就对着全世界记者郑重许她承诺,他沈隽寒终生只爱发妻林雨澜一人,绝不纳妾,永不变心! 而她呢? 她在想着谁念着谁,她又做了些什么? 她还有脸说疼,她可知他有多疼? 沈隽寒心底立时窜上一股恶气。 这个女人,从此只配做任他发泄的玩物,不配再得到他半分宠爱! 他猛地下床,沉重的军靴闷声踏入夜雨中…… …… 林雨澜醒来的时候,看着空空的身侧,微微愣怔。 不是说还有几日才能回府么,怎么大半夜悄悄提前回来,跟个初尝云雨要不够的毛头小子一样,折腾她多半宿…… 纵然难以承受他的蛮力,可因太过深爱着他,她宁愿忍痛承欢,也不想扫了他的兴。 那是她偷偷藏在心底、崇拜爱慕了八年的男人,是这乱世里最了不起的英雄! 他的军队纪律严明,善待百姓;他的辖区裁减税负,人民安乐;他全力保护爱国学生,从不向入侵列强的无理要求妥协让步。 并且,他不仅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肤浅嫌弃她这张“丑脸”,反而在一次军政要人齐数参加的重大晚宴上,满眼宠溺地搂着她对众人宣称,他的爱妻是他此生至宝,能娶到她是他三生有幸…… 他把她那颗原本不敢期待的、深深锁死的心,彻底打了开。她决定从此把心毫无保留地交付给他,至死不渝…… 所以,此番小别重逢,她要给他一个天大的惊喜! 哦,不,是两个! 林雨澜缓缓揭下右脸颊那大半片紫黑褶皱的疤皮,镜中顿时现出一张莹白如玉的倾城容颜。 寒,你的妻,并不丑…… 林雨澜浅浅笑着,素手抚上小腹。 而且,你就快当父亲了…… “哎哟,我的小姐,你终于要给司令看你的庐山真面目了呀!”丫鬟杏儿敲门进房,捂嘴偷笑,“司令不知要高兴成什么样子,说不定会大赦天下呀!” 杏儿是林雨澜的陪嫁丫头,两人自幼一起长大,情同姐妹。 林雨澜只笑不语,杏儿手脚麻利地帮她梳洗换衣。 在看见她身上露出的那些红红紫紫的爱痕时,杏儿的脸腾地红起来,“司令这也太……咳咳……要是见了你的真模样,今晚他还不得把你给活活吃了啊!” “不知羞,小心嫁不出去。” 林雨澜轻斥着杏儿,脑子里却满满都是沈隽寒一次次强势占有她的画面…… 军营沙场历练的他,是征服欲十足又体力超强的硬汉,即使新婚之夜他也不懂怜香惜玉……而她,却似乎渐渐习惯了这个男人霸道粗蛮的示爱方式。 想到从今天起,他们两人的关系将更上一阶,愈加亲密,她眉梢唇畔满满都是化不开的温柔。 “禀夫人,司令在餐厅等候夫人多时了。” 门外传来侍卫恭敬的声音。 军人特有的习惯使然,沈隽寒素来早起。林雨澜看了看时间,今天自己的确有些晚了。 她连忙向外走,又匆忙抓起桌上的黑纱,一如平常地遮住了脸颊。 杏儿不解,“小姐怎么还戴这个?” 心情大好的林雨澜,调皮地眨眨眼,“平日为遮丑,今日为惊喜。” 杏儿挽起她的手臂,“小姐这是也学洋人那什么什么罗曼蒂克啊!以小姐这样的美貌,再罗曼蒂克起来,咱家司令可还受得住?哦,不不,是小姐可还受得住司令啊!” 林雨澜微红着脸,“就你话多。” 主仆两人笑着往餐厅而去。 还没进门,杏儿就高喊,“司令久等了~不过今日的等,很值得呢!” 话音落,林雨澜已经站在了餐厅门口。 她眼中那碎金般明丽耀眼的光芒,在看到餐桌边正给一个女子布菜的沈隽寒那一脸的温柔时,一点点的,黯淡了下去…… 第2章 缱绻温柔,另付佳人 而明明察觉出林雨澜的到来,沈隽寒却连头都不抬。 他满眼满心都是正吃早餐的女子,眼神和声音温柔的,几乎能融了寒冰。 “小心烫,慢一点。” 那女子侧头向他浅笑,声音娇美动人,“寒哥你也吃。” 杏儿皱眉想要开口,却被林雨澜一道眼神止住。 她捏紧轻颤的拳心,静静看着两人。 “请夫人入座。” 这样诡异的气氛令一众侍从大气都不敢出。 沈隽寒闻声缓缓抬头。 身着一袭天青色旗袍的林雨澜,优雅地站在回廊边,形同一幅水墨丹青。 那素雅的丝锻似是在她曼妙的身子上,开出一朵绝美的花来。 而她身后回廊外浮动的袅袅水雾,让表情清冷的她,看上去格外的不真实。仿佛她若稍稍往后退那么一步,便会融入烟雨之中,他再也寻不回来…… 可他从来没拥有过她,又谈何失去? 即使她无奈奉父命联姻于他,违心把身子给了他,她的心里也始终没他这个人!哪怕他像个傻子一样把她捧在心尖上,她朝思暮念的也只是她想嫁却嫁不了的那个男人…… 这样的念头,让沈隽寒的心口窒痛得发紧。 眼底那一抹惊艳和爱恋,也于瞬间被他隐藏的无影无踪。 他的声音冷得彻骨,“怎么,本就来迟了,还摆起架子来,要我亲自请你入座?” 林雨澜还不等开口,那个女子已经惶恐起身,恭敬问候,“夫人早。” 她的紧张连带着手边的一只盘盏掀翻,牛奶洒在她身上,她一声低呼,连忙用手护住腹部。 林雨澜这才看到,她的小腹已经高高隆起。 看那情形,胎儿至少七八个月的样子! 林雨澜颤抖的目光缓缓从她的腹部,移到沈隽寒的脸上…… 只见他微微皱眉,轻声低斥,“都要当母亲的人了,怎么还这么莽撞。” 与此同时,他一手轻扶着她的腰,一手细心为她擦拭着腹部的奶渍,那毫不避嫌的动作和看似斥责的语气里,满满都是亲昵,和刚才对林雨澜的冷淡形成鲜明对比…… 林雨澜忽然觉得眼睛有些酸,刚好迎上那女子望向她的目光。 原本怯懦的那张脸上,幻化出一个挑衅的冷笑,转瞬即逝。 林雨澜脑子一闪,她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女子! 可她怎么想不起来…… “对不起寒哥,夫人好像不太高兴看见我,我还是回房去吧。” 那女子变脸的功夫也是一流,怯怯的模样,我见犹怜。 “回房?”林雨澜忍不住开口,“我怎么不知道,我司令府里何时多了个人出来?” “我……我……”她咬紧嘴唇,一脸委屈尴尬地看向沈隽寒。 沈隽寒大手揽住她的肩,极尽宠护地把她搂在怀中。 他幽深的目光望进林雨澜的眼中,薄唇轻启,“我现在便通知你,今日起,甚至这一生,皎皎都会住在我的府上。” 他的府上? 所以,他压根就没把她这个司令夫人算作主人么? 林雨澜强忍住心底的痛意,面无波澜,“哦?以什么身份?” 沈隽寒冷冷看着她,一字一顿,“主,人。” 这两个字就像淬了毒的钢钉,狠狠扎进林雨澜的心…… 她身子一摇,险些站不稳,已经快要哭出来的杏儿连忙扶住了她。 凉风拂动着她的面纱,只要沈隽寒稍稍留意,就会看到吹起的面纱一角隐现的她那绝美的容颜。 可惜,他再没有看她一眼。 林雨澜笑得苍白,“敢问司令,这位姑娘腹中的孩子,可也是司令府的主人?” 她面色平静,身体却在紧张地轻颤。 她似乎从来没像此刻这样害怕的,等待一个答案。 “当然。” 沈隽寒连头都没抬。 他正望向皎皎浑圆的肚子,深邃的目光里满满都是温柔和期待…… 第3章 万般情深,薄梦一场 林雨澜只觉得大脑里一阵电闪雷鸣。 她的手悄然揪紧自己的小腹。 那里正生长着的小家伙,本该是他最宠爱的长子,是这司令府最尊贵的小主人…… 可眼下,他的父亲,已经另有心爱的长子,和女主人…… 心如刀割的林雨澜,强撑出一个微笑,轻轻点头,“我懂了,司令。” 她旋即转身,缓缓离开。 沈隽寒望着她沉稳不乱似是分毫不受影响的优雅背影,耳边满是她那一声声疏离陌生的“司令”…… 他把怀孕的女人领进门,她竟没有半分醋意! 她那张该死的丑脸,对他永远都是死水一样的无波! 可她只要一看到那个男人,立刻就变成眉开眼笑娇俏动人的模样…… 沈隽寒悄然握紧了铁拳,目光里的森寒,也愈发重了几分。 皎皎有孕一事,虽然他也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惊喜和期盼。 他曾经是想先征得林雨澜同意之后,再把皎皎母子接到身边。毕竟她是他的正牌夫人,于情于理他都要尊重她,顾及她的感受。 可谁知她竟做出那样的事,伤他透底……他又何须给她颜面? 看着沈隽寒阴沉的脸色,皎皎掩下心头窃喜,低柔请求,“寒哥,我去和夫人解释一下吧,别因我伤了你和夫人的感情……” “不必,你只管安心养胎,把孩子健健康康给我生出来。至于我和她,呵呵……” 沈隽寒冷笑,“不过是利益驱使下的无奈结合,各取所需。所谓的夫妻情深都是做给世人看罢了。她这副尊容,看一眼都嫌多,谁能生出感情?” 他无情的话,顺着冷风,一字不落地飘入林雨澜耳中。 她脚下不由一个踉跄。 “小姐,你别气,司令他……他……”杏儿想安慰,却根本搜不出能安慰的借口。 林雨澜脸色煞白,堪堪牵唇,“我不气,他说的都是实话。” 他们的婚姻,的确是利益的结合。 她不过是父亲手里一枚随时可以牺牲的棋子,而她这枚棋子,也的确“丑”得可以。 可笑她还以为他对她用了真心。 原来所有那些令她迷陷的情深,终究不过一场戏码。 幸好,幸好她没有傻到捧出自己的一颗心向他去表白呵…… 否则她连仅剩的尊严都没有了…… 八年了,从他于枪林弹雨中救下她那一刻,她的眼里心里就再容不下任何男人。虽然他早就不记得她,可她到死都忘不了他…… “哎,你们听说没,司令今天一早把皎皎姑娘给带回来了,还把她安排到司令住的院中了。” “真的啊?说来那皎皎姑娘也跟了司令好几年了吧?还以为司令这一结婚,就不要她了,哪知道才结婚半年多就领回家门了,司令也真是个念旧情的人。” “谁说不是呀,而且我告诉你们哪,皎皎姑娘肚子已经很大了,八成再过两个月咱们司令府就有小主子喽!以后可得多巴结巴结皎皎姑娘,难保她哪天会骑到夫人头上去!” “可司令公开说过不纳妾啊,所以皎皎姑娘再得宠也不会有名分,这司令府当家女主人还是夫人一个人。” “那可说不准,夫人那张脸……别说配不上咱家司令,是个男人看了都倒胃口,要不司令怎么熬不住把皎皎给接回身边呢。指不定以后还有多少个‘皎皎’被接进来,夫人早晚会被哪个女人挤出局,不信你们就看着。” …… 几个下人的悄声议论让路过的林雨澜听得一清二楚。 原来,皎皎早就是他的女人…… 她不是没听说过关于他婚前那些荒唐风流的传闻,可婚后他对她的百般疼爱和专情,让她莫名笃定,那些都是不实谣传…… 现在想来,她就像个自我陶醉的小丑! 今日既已彻底清醒,她定会再次锁住蠢蠢欲动的心。 可是她那正在悄悄成型的孩子该怎么办?难道一出生就要经历和她相同的命运,生长在父母相憎毫无暖意的冰冷围墙里吗? 孩子…… 是母亲对不起你…… 如果不是母亲自不量力地动了心,你就不会来到这世上,承受苦痛…… 林雨澜目光悲凉地望着雨幕,连唇色都是灰暗的。 杏儿已经愤怒地要冲进房中和那几个下人理论! “回房吧。” 林雨澜拉住杏儿的手,轻柔却不容拒绝地命令道。 回到房中,眼看着林雨澜面无表情地又把那张丑陋的疤皮贴到脸上,杏儿心疼地掉下泪来。 “小姐,照此说来,那女人的孩子是司令在你们婚前让她怀上的。那都是从前的旧事,你别往心里去,司令不过是不愿骨肉流落在外才把她接回来……司令对你这么好,昨晚还在你房中……你可别犯了倔,把司令亲手推到那狐媚子那里去啊!” 林雨澜默了片刻,回头向她一笑,“你让我不要脸面地去和其他女人争他么?” 她明明是在笑,可是清澈的眼底,却缓缓淌出哀怨的泪来。 她不会争,也不屑争。 接受过新式教育的她,对爱情和婚姻,容不得半粒砂。 尤其,她曾是那样认真地憧憬过他们美好的未来…… 可现在,她知道,她这一生,大抵是破碎了。 和她命苦的母亲一样…… 杏儿哽咽着为林雨澜擦拭眼泪,“我只是不希望,小姐像夫人那样,孤苦伶仃……” 林雨澜的母亲,在亲见她父亲娶了一房又一房的姨太太后,便把自己锁在府上最偏僻的小院里,萧索度日,一晃便是半生。 想起母亲的苦命,和自己不幸的成长经历…… 林雨澜心底那个念头,更加的坚定。 她拿起笔来,写下几味药名,递给杏儿。 “我不舒服,去给我抓些药来。” 杏儿领命而去,一刻也不敢耽搁。 却不知她这一方药抓回来,整个司令府几乎被掀翻了天。 …… 第4章 风暴突袭,身心俱碎 午后。 房门忽然被狠狠踢开。 把正望着窗外发呆的林雨澜吓了一跳。 一身戎装的沈隽寒,正冷厉地看着她,眼底满是怒火。 她没有起身,努力掩饰住心底的万千情绪,“司令找我有事?” 沈隽寒回身踢上房门,一步步向她走近,大手猛地捏住她的下巴,逼她仰头看着他,“你在煎什么药?” 林雨澜立刻明白过来。 定是有人报给了他什么,她也便无须隐瞒。 骨头似乎都要被他捏碎,她忍着痛意,含糊不清道,“落胎药。” 那一刻,她甚至因他的愤怒,而生出了几分欢喜。 他听闻她要落胎而这样火大,是因为他心里还有她的位置?她是不是应该和他好好谈一谈? 就算他之前对她的宠爱全是做戏,可是只要他哄哄她,哪怕骗骗她,把皎皎的事说清楚,再承诺必定宠爱她给他生的孩子……她那么爱他,又怎么舍得亲手杀死他们的骨肉? 这半天光景,渐渐冷静下来的她,其实一直努力说服自己接受他和皎皎生的孩子,因皎皎不过是他婚前惹下的风流债,不算背叛……她不该不懂事地闹情绪,排斥他的血脉…… 说到底还是太爱太爱他啊,爱屋及乌这四个字,她是真真切切体会了…… 可她心底的希冀被他接下来的话,彻底粉碎。 “呵呵,很好,你居然有胆量承认!”沈隽寒捏着她的大手更加用力,咬牙切齿,“我今天才把皎皎领进门,你就算计起她的孩子来!林大小姐的恶毒,我算是见识了!” 沈隽寒的母亲便遭受过他父亲其他女人的算计,落胎数次,他是命大才能活下来,所以他对女人间这样的恶毒争斗深恶痛绝,却万万没想到林雨澜也是如此心肠! 林雨澜先是怔住,继而悲哀地笑了。 “在你心里,我竟如此不堪?” 他眯起黑眸,“不然呢,不然你好端端煎落胎药是做什么?” 林雨澜拼命忍住酸胀的眼眶,不想眼泪把自己搞得太卑微…… “司令就没有想过,我是要给自己喝么?” 沈隽寒眸光一震,脸色微变。 而下一秒,他忽然狠狠捏起林雨澜的双肩,愤怒更重了几分! “你当我不知,嫁给我以后你一直在吃避胎药!你哪来的孩子?” 几天前得知这件事时,正为她精心筹划生日惊喜的沈隽寒,那颗火热的心,霎时寒凉透底…… 他冷笑出声,眼底有撕裂的伤痕,“我把心掏给你,你却不愿给我生孩子。我沈隽寒也不缺你一个!想给我生孩子的女人多的是!可我没料到你竟会狠心对别的女人下毒手!” 他的大手用了狠力,林雨澜觉得肩骨似乎要被他捏碎,而更疼的,是她的心。 起初她偷偷避胎,只因父辈商议他们的婚事之初,沈隽寒是极其不愿娶她的……而她的痛苦成长让她比谁都清楚,父亲若不爱母亲,孩子注定一生都不幸。 可她没想到婚后他竟对她那么好,把她深锁的心渐渐打开,她才停了避胎药,并那么快就怀上了! 她满腹委屈,颤着双唇,不知该从何解释。 沈隽寒却把她的沉默看作了心虚语塞…… 愤怒和失望让他失尽理智,他一把撕碎了她的领襟! 她到死都只能是他的女人,她凭什么不想给他生孩子? 沈隽寒报复般用大手毫不怜惜地狠狠掐捻她胸口那对美丽丰盈,惊起林雨澜连声痛呼…… 紧接着他便重重把她压在身下,俯头吻住了她的唇。 不是吻,是暴虐的撕咬…… 有孕在身外加心情郁结的林雨澜忽然一阵反胃,连连干呕。 她的反应让沈隽寒错愕而暴怒! 他的目光渐渐变得猩红,神情扭曲,“怎么,刚私会过你的旧情人,就不愿我碰你了?你真以为我不知你嫁我是图什么?既然有所图,就该给我受着!我就算把你玩死在我的司令府,你也得给我笑着忍到断气儿那一刻!” 他重重喘着粗气,直闯而入…… 形同凌迟般的身心巨痛,令林雨澜绝望地哭出声来,可沈隽寒却没有半分怜惜。 很快,她的小腹处开始传来阵阵痉挛,一股热流汩汩而出…… 第5章 旧爱新妻,皆有身孕 只杵撞几下,沈隽寒便察觉出身下那反常的湿腻。 他猛然撤出林雨澜的身体。 低头间,自己分身上满目的鲜红,和林雨澜痛苦拧紧的五官,让沈隽寒瞬间头皮发麻…… “回司令,夫人胎相不稳,务必静卧调养,且……且近期万万不可再行房……” 眉头紧蹙的沈隽寒,因老中医这句话,心脏狠狠一抽。 他的双拳不由自主地捏紧,沙哑的声音里甚至带着几分颤抖,“胎儿……多大?” “一月有余。” 一个月前,正是他外出前夕因不舍和她分开,而夜夜缠着她疯狂欢爱的时候…… 所以,那落胎药……真是她给自己准备的? 沈隽寒眼底痛色更重。 这个女人就那么不愿给他生孩子?瞒着他偷喝避胎药不说,竟还在怀胎后想要狠心把孩子打掉? 倘若今天他没及时赶回来,他的骨肉这会已经被她残忍杀死了! 他深吸口气,心里怀着最后的希望,低哑问道,“若是吃过避胎药所怀的胎儿,是不是要不得?” 老中医摇头,“物竞天择,避胎药的影响要么全,要么无。只要胎儿能在夫人体内安稳扎根,司令便不必担心健康问题。” 这话本该令人欣慰,却让沈隽寒愤恨满胸…… 林雨澜曾在东瀛国学医整整六年,她对中医西医都堪称精通,所以她自然不是因为风险而想落胎!她只是铁了心不想要他的孩子,而他却还蠢到幻想给她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沈隽寒的拳骨捏得咯吱作响,阴沉下令,“即日起将夫人禁足于慕雨苑,并24小时严密监控,直到胎儿平安降临。” 他绝不给她私自落胎的机会! 那是他沈隽寒的血脉,她凭什么说不要就不要! 雨还在下。 沈隽寒大步跨进雨幕,一把推开为他撑伞的部下,仰头看着灰沉的天空,任凭疾厉冷雨拍打得他喘不上气…… 而水柱肆意奔淌的那张俊脸上,渐渐浮起一抹冷笑。 她不是不愿意给他生孩子吗? 她不是想给那个男人守住最后的“忠诚”吗? 他偏不让这对“心心相印”的狗男女如愿! 他偏要不停地干她,要她不停不停地给他生孩子,一直生到她死为止! …… 入夜,沈隽寒留宿军部,没有回府。 而慕雨苑发生的吵闹动静,齐数落入皎皎耳中。 她轻抚着圆圆的肚子,嘴角挂着阴冷的笑。 这世上除了她,谁也别想给沈隽寒生下一儿半女! 为免夜长梦多,她要尽快让林雨澜肚子里给她带来威胁的小祸根化作腥浓的血水,永远消失在这世上! …… 因杏儿私自去开落胎药被沈隽寒罚到柴房做工,管家给林雨澜房中派来两个自小在司令府长大的忠心丫头日夜服侍。 再加上院中荷枪守卫的十余个士兵,以及搬进偏院可以随叫随到的赵老中医…… 林雨澜完全没想到,已经有昔日旧爱给他怀了宝贝的沈隽寒,竟还如此在意她肚子里这个孩子,心中不由五味杂陈。 日前的争吵记忆犹新……“私会旧情人”究竟从何说起,她百思不解。 倘若他不在意她也罢,权当她暗恋无果,黯然余生便是;但若是他对她有什么误会,她绝不能让自己背上不贞不洁的黑锅,她必须和他谈一谈! 何况他如此重视她的孩子,她也想为自己的爱情和人生再做些努力…… 打定主意,她正要差人去找沈隽寒,门口忽然响起皎皎那柔柔弱弱的细语声。 “夫人,皎皎来看您了。” 第6章 铮铮铁骨,为爱痴狂 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在面对给自己男人怀胎的女人时,心无芥蒂。 林雨澜也一样。 当下她唯一的希望便是,假若她和沈隽寒解除误会,或许他便只留下孩子,不会留皎皎?毕竟一言九鼎的堂堂司令对着记者说出绝不纳妾的话,怎好反悔打自己的脸? 她仔仔细细打量着皎皎,拼命回忆,自己究竟是在哪里见过这个女子…… 皎皎嫣然一笑,“这都是寒哥给我买的补品,我哪吃得过来那么多。刚好听说夫人胎相不稳,就拿了过来。夫人不会嫌弃吧?” 林雨澜岂会听不出她在炫耀。 良好的修养令她控制住心底的反感,淡淡说道,“有心了。” 皎皎笑着坐在她身边,忽然啧啧摇头,“近处一瞧,你这张脸真是丑的恶心呢。难怪寒哥总说每次和你同房,都要想着我的脸我的身子才能硬的起来。也真是为难寒哥了,我好心疼他……” 林雨澜没想到满口吴侬软语娇柔妩媚的她,说话竟这般粗俗不堪! 既然她先撕破脸皮,自己又何必给她机会蹬鼻子上脸! 林雨澜淡然移眸,冷声道,“送客。” 守在外面的两个丫头却迟迟没有进来。 皎皎得意笑着,甩给她一张诊断书。 那是出自圣心医院的产科诊断,化验数据齐全,红章上刻着日期。 林雨澜看得清楚,胎儿五个月大,并且是双胎! 而她和沈隽寒结婚六个月…… 所以这孩子根本不是沈隽寒婚前的风流债,而是他婚后的背叛?! “寒哥六年前就要了我,我是他第一个女人。” 他第一个女人呐…… 皎皎的炫耀声,让林雨澜一阵心绞。 只见她施施然收起诊断书,压低声音笑着,“即使你们婚后,他也隔三差五去找我,每次都在我身体里快活到欲仙欲死……要不是你爹的地盘对寒哥有利用价值,你这样的丑八怪就算脱光了白送他床上他都懒得玩!” 林雨澜比沈隽寒小了整整十岁。 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又是才嫁做人妇经历男女之事没多久的她,饶是性子再稳,也受不住皎皎这样露骨的话。 看见林雨澜的娴雅淡漠开始因自己的话生出情绪来,皎皎更加嚣张,笑得像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你肯定见过寒哥心口的疤吧?当年他为了娶我进门和老司令起了争执,被激怒的老司令一枪打伤,险些送命。也正因为他宁死都不肯和我分开,才让老司令默许了我们的关系。如今我又给他怀了双胎,你以为他这辈子会舍得放弃我?” 林雨澜脸色惨白。 欢好之时,她当然见过沈隽寒心口那个可怕的疤。而学医的她比谁都清楚,那是与心脏只差毫厘的致命枪伤。 她曾经心疼地问起过那伤疤的缘由,他却讳莫如深只字不提。 原来,他那样的铮铮铁骨,竟也如此为爱痴狂…… 说不清是嫉妒还是自我安慰,林雨澜忍痛驳斥,“可他还不是娶了我,并且公开声明不会纳妾?你若是识大体,就不该给他惹麻烦,更不该妄想逾矩!” “他是不会纳妾,但他可以丧偶续弦呀!” 皎皎笑得尖利。 “别以为你怀了个崽子,寒哥派人看护你,你就真进了寒哥的心了!那不过是因为他想增加迷惑你爹的筹码罢了!” “他娶你,大秀恩爱,只是为让你爹放松警惕,以便日后不费兵马之力就把你爹那三省踏平,为他北上统一打基础!事成后他会杀你全家,你和你的崽子他也不会留……斩草除根的道理他比谁都懂!” 林雨澜胸口剧烈起伏,拼命告诉自己要冷静。 不,就算不爱她,他也不会杀她们母子的…… “你别想挑拨,他绝不是那么歹毒的人!” “哈哈,难不成你以为这些年军阀间的厮杀割据都是做游戏?他若是颗菩萨心,能拼杀到今天的位置?”皎皎满脸鄙夷,不屑耻笑,“又丑又蠢……我要是你,就自己寻死图个痛快,总好过日后被人活活杀死,死不瞑目!” 这些话像毒针般直戳入林雨澜的心脏。 她的喉中阵阵血腥翻滚,小腹更是一缩一缩绞扯着疼…… 第7章 真假委屈,痛彻心扉 林雨澜捂住腹部,挣扎着要喊人把她赶出去,皎皎却先行跌坐在地,一边狠狠抽打自己的耳光,一边发出细细尖尖的哭喊声。 “夫人饶了我吧,孩子是无辜的,求求夫人了……呜呜……” 林雨澜错愕的当口,皎皎竟拔下头上的簪子向着自己的手臂狠狠一戳,鲜血四溅间,她的哭声更加凄惨。 两个丫头春兰秋荷飞快冲了进来,开始惊慌大叫,“快来人,皎皎姑娘受伤了!” 几个士兵和赵中医先后跑上楼来,几人扶起皎皎,赵中医立刻拿药箱给她包扎。 弯腰蜷在椅子里的林雨澜,就像个被遗弃的孤儿,无人问津。 腹痛一阵紧似一阵。 她拼命吸气,低低开口,“赵中医,我肚子疼得厉害。” 赵中医擦着额上的汗,左右为难。 一边是需要保胎的正牌夫人,一边是受了伤的怀着司令骨肉的女人…… 只见皎皎哽咽着,虚弱说道,“我不碍事,赵中医先去瞧夫人要紧!” 她的虚伪,令林雨澜痛到模糊的目光里,露出鄙夷和嘲讽的冷笑…… 而林雨澜脸上的冷笑,正好被急步踏入房间的沈隽寒看得清清楚楚! 满屋狼藉让他皱紧了眉,声音森寒,“怎么回事?” 皎皎泪雨倾盆。 “寒哥……先别问那么多,快给夫人保胎要紧。都是我不好,我本是想和夫人解释下我们的关系,却惹得夫人不悦动了胎气……对不起寒哥……” 她晚饭后就佯装身子不舒服让人打电话喊沈隽寒回来,然后又算好时间来林雨澜这里闹一出,就是想让赶回来的沈隽寒撞见…… 音色本就温柔的她,这一哭,别说男人会心碎,就连女人听了都受不住。外加被她自己打肿的脸,和善解人意的说词,谁能不心生怜悯? 好一个戏子啊! 林雨澜想不到在她心里如神明一般的沈隽寒,竟会喜欢这样一个口蜜腹剑的女人? 说话间,春兰秋荷两人双双扑通跪在沈隽寒身前,哆哆嗦嗦道,“回司令的话,皎皎姑娘今晚过来看望夫人,没想到夫人不仅狠狠打骂皎皎姑娘,还不准奴婢们声张……后来奴婢们实在害怕皎皎姑娘肚子里的小主子出事,才闯进屋来……” 沈隽寒微微捏拳,看向林雨澜,她也正望着他。 他进门时所望见的她眼底那抹冷笑更浓了几分,只不过之前她的冷笑是对着皎皎,而现在,是对着他! 她这样的神情无异于在沈隽寒心头燃起一把火! 沈隽寒看着地上带血的簪子,和皎皎肿高的脸,冷冷望着林雨澜,“她们说的,可是真的?” 春兰秋荷这两个丫头是他母亲在世时为他挑选的家生子,一直伺候在他房里。忠心耿耿的她们,岂敢对他说谎? 可他还是想给林雨澜一个亲口解释的机会…… 第8章 宠谁冷谁,爱在他心 而沈隽寒不信任的语气,却更加刺痛了林雨澜。 此情此景,像极了无数次她被家里庶出的妹妹们围攻的画面…… 她们串通一气算计她陷害她,可她越解释,父亲越觉得她不堪,她挨的毒打便越重。 几次下来,伤痕累累的她终于明白,对于那些不信任你的人,你磨破嘴皮换来的,只是更大的羞辱……与其那样,还不如给自己留份尊严! 身心俱痛的林雨澜,自嘲一笑,声音沙哑,“你信谁,谁就是真。” 她的表情和语气令沈隽寒说不出的堵心。 她若问心无愧,他又给了她机会解释,她为何不说?除非她无颜当众狡辩,想含糊其辞给自己留点面子? 养尊处优一向高傲的她,和身世悲苦谨慎讨生的皎皎比起来,单凭她司令夫人的身份就能把无名无分的皎皎压死!况且他与皎皎相处的时间比与林雨澜久得多,他再了解不过皎皎胆小内向的性格,当下皎皎的伤又摆在那里…… 沈隽寒一声怒叹,薄唇微动,却终是狠不下心责令惩罚林雨澜…… 眼明心亮的皎皎看出他的不忍,开始低泣,“寒哥,别听她们的。夫人根本就没有为难我,你千万别误会!我身份卑微,还笨嘴笨舌……如果因我造成你和夫人的隔阂,我便是该死了……唔……好痛……” 见她捂住肚子一脸痛苦的样子,沈隽寒眼中立刻布满紧张。 他把她接到身边是要给她一个富贵无忧的后半生,而不是让她遭罪受苦! 他小心抱起皎皎,低沉命令,“传令下去,皎皎不是我司令府的客人,而是主子。日后谁若对她有半分不敬,我亲自行罚!若谁胆敢打她腹中孩子的主意,我要他的命!” 即使没有惩罚正主夫人,沈隽寒此言一出,自家司令宠谁冷谁,众人也皆是心知肚明。 春兰秋荷悄然对视,更是庆幸不已。幸好她们选对了主子,跟着得宠的皎皎绝对比跟那个丑八怪更能实现人生目标…… 而这一幕,对林雨澜来说,和父亲为了那些女人不分青红皂白便责骂母亲的场景,一模一样。 她好像看见了多年前母亲那双绝望空洞的眼,也好像看见了多年后自己形同母亲一样孤绝死寂的脸…… 沈隽寒已经怀抱着皎皎,急急离去。 他每离开一步,便像是与她的生命隔远了一程…… 林雨澜觉得自己的心像破了个洞,呼呼的冷风死命地灌向身体四处,令她连发丝似乎都因寒凉而颤抖。 可笑她还以为他是在意她的,还想和他推心置腹的交谈……其实哪有那个必要? “夫人,该喝药了。” 见众人散去,春兰和秋荷忽然一左一右扶起林雨澜,不容她拒绝的把一碗药液灌进了她口中…… 她们灌得太急,林雨澜不停呛咳。 看着药液尽数灌下,两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 不多时,就像有刀子在林雨澜的腹部狠戳一样,她痛到蜷成一团,冷汗淋漓,连呼吸都艰难。 任凭她怎么吸气都控制不住那泄洪般的热流,疯了样的涌出身体,沿着大腿,一路向下…… 她抖着手向身下摸去,竟在满手鲜红中,触到了紫紫黑黑的血块…… “不……孩子……我的孩子!” 林雨澜撕心裂肺地哭出了声来。 她把双手上的血块死死按在胸口,好像那样便能感受到她那已经化为血水、她都来不及看一看他模样、抱一抱他身体的,她那可怜的小小骨肉…… 第9章 痛失骨肉,心似狂潮 安抚好皎皎的情绪,确认她腹中胎儿无碍的沈隽寒,松了口气的同时,淡淡开口,“以后不要再去找她。你好好养胎,别出差池,才是正事。” 皎皎绞着双手,泫然欲泣。 “对不起寒哥,白日里你和夫人因我生了口角,我怕你们误会加深,才主动把我们的关系如实告诉了夫人……可夫人她,她不仅不信我们是清白的,还用很难听的字眼骂我,打我……” 皎皎的眼泪唰的落了下来,委屈万般地望着沈隽寒,“我自小就看人脸色生活,挨打挨骂早就习惯,所以受这点皮肉苦根本不算什么……但我没想到我弄巧成拙,反而加深了夫人的误会,给你们夫妻添了麻烦……还是让我离开司令府吧,寒哥……夫人说的对,我会给你的名声造成不好的影响,毕竟你说过不会纳妾,我的存在的确让人误会……我再也不想听到我们被人骂做狗男女……我无所谓,可我心疼寒哥你……” 沈隽寒眯起黑眸,咬紧牙,“她骂我们是……狗男女?” 想她那个傲慢的性子,的确做得出来! 皎皎似是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慌乱摇头,泪水洒了他满身,“没有没有,夫人没那么说!夫人真的没说!” 她哭着哭着又开始狠狠抽打自己的耳光,浑身瑟瑟发抖,“寒哥你让我走吧,我太笨,总是说错话办错事,我真的不能留在你身边……” 沈隽寒按住她的手,低低叹道,“别乱想,我绝不会不管你和孩子。孩子生下来就是我沈隽寒的长子长女,我保他们一生荣华富贵,你也一样,我不会让你受半点苦。” “寒哥……呜呜……” “你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尽管和管家说。” 沈隽寒帮她把被子盖好,起身便走。 他要去找林雨澜…… 既然皎皎说明了他们的真实关系,她究竟还发什么疯! 赵中医颤颤巍巍的声音忽然响起在门口,“司令,不好了……夫人她……她小产了……” 沈隽寒只觉得全身的血都涌上了大脑! 他飞快步出,怒不可遏,“怎么回事?不是说只要静养就能保住胎儿么!” 赵中医欲哭无泪,“可是架不住夫人偷偷服下了大剂量的麝香粉啊!” “你说,什么?”沈隽寒的脚步猛地顿住,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赵中医擦着额上冷汗,“夫人偷偷在保胎药里加了麝香粉,甚至夫人房中还有一半没服下的麝香粉被我找了出来……夫人这是……这是为难自己,为难老夫啊……夫人因服用剂量过大,已经现出血崩之症啊……” 沈隽寒的双眼霎时间血红一片! 胸口就像被千斤重石死死堵住,他几乎喘不上气! 就因为不想给他生孩子,她连命都不要了? 林,雨,澜…… 沈隽寒一声悲吼,提拳狠狠砸向廊柱,顿时鲜血飞溅…… 赵中医见状几乎吓到瘫软,连忙跪在地上磕起头来,“司令息怒,息怒啊……” 沈隽寒拖着铅沉的双腿,向慕雨苑疾步而去。 他满腔的怒火,在看到床间林雨澜那张血色全无的脸时,顿时化作蚀骨的闷痛…… 春兰秋荷跪在他面前,哭着磕头求饶,“是奴婢们没看住夫人,奴婢们该死……求司令饶了奴婢们……” 沈隽寒看都没看那二人,目光始终锁在林雨澜苍白到几乎透明的脸上,一字一顿,“滚,别吵了夫人休息。” 两人连滚带爬跑了出去。 沈隽寒愣愣站了许久,猝然跌坐在床边。 他轻轻握住林雨澜的手,把她的手缓缓贴在唇边,那冰凉的温度刺的他心如刀绞…… 记忆翻江倒海…… 他活这三十几年,还从没对哪个女人如此耐心,如此在意……他自认待她足够宠,足够疼。 除了此番因被她气疯而故意以温柔呵护皎皎来报复她,习惯了发号施令甚至动辄吼人骂人的他,从没舍得对她高声说过一句话。 即使今日皎皎伤成这样,他不是也没舍得惩罚她么! 他派人24小时严密看护她,以为她总该清楚他对这个孩子的渴望,总能捂热她那颗另有所爱的心…… 可最后换来的,依然是她的残忍…… “嫁给我,你就……那么委屈?” 我沈隽寒,到底是哪里比不上那个男人? 他都没察觉,自己的声音里,竟带了几分哽咽。 第10章 一见倾心,深爱不移 浑身寒凉的林雨澜,晕晕沉沉间,身体似是在漫无目的地飘飞。 她好像看到沈隽寒怀里抱着两个漂亮的孩子,正笑得开怀。他身旁依偎着娇羞浅笑的皎皎,而他们脚边的地上,正挣扎着一个浑身淌血奄奄一息的小婴儿…… 有泪水,沿着林雨澜脸上那丑陋的伤疤,轻轻淌落。 她沙哑悲泣。 “你为什么……非要娶我……” 既然心有所爱,为何不坚持到底?果敢正直如你,竟也是个为了利益牺牲爱情的人么?可你既是利用我,就不该把戏演那么真,不该给我希望啊…… “哥……带我走……我不该要他的孩子……不该……” 不该自不量力爱上他,最后害死了一个无辜的小生命…… 我一个人在这陌生的南方,好难过…… 好想母亲,好想哥哥…… 心碎中,林雨澜的泪水越淌越多。 她无意识的轻喃清晰入耳,沈隽寒气愤心寒到手指都开始颤抖。 他猛地起身,连连退了好几步。 紧绷的身体在微微抖动。 终于承认了,哈? 她口中的哥哥,是她父亲林昊盛的养子林垒,被没有儿子的林昊盛当做接班人来培养。 婚前他曾亲眼撞破他们二人痴缠拥抱的畸形感情,前几日又拿到他们于皇都大饭店私会的照片……沈隽寒对林垒本就嫉恨入骨…… 如今终于听她亲口承认,她是为了那个男人才杀死了他的骨肉! 沈隽寒的手颤抖着按着手枪,拼命控制着疯狂到想要杀人的冲动…… 她怎知那个男人都做了些什么见不得光的事? 他是不舍得她知道真相伤心,才宁可她继续把那男人当神般爱恋着,宁可他自己被嫉妒锥心刺骨,也强忍着没向她戳穿…… 可她反过来却这样对他? 她明明知道她杀死的是他沈隽寒珍爱如命的真正长子! “林,雨,澜……我不会原谅你!” 他嘶哑的声音如同被困的野兽。 死死盯着林雨澜那张蹙眉不安的脸,他双目血红,咬牙切齿,“我也绝不会让你和他在一起!除,非,我,死!” …… 风雨潇潇的夜晚,沈隽寒亲自驾车,风驰电掣驶向军部。 他不停告诉自己,当下内战外患的严峻形势下,肩负重任的他,不能分心在儿女情长上。 可是心这个东西,岂是那么听话的? 他越想把林雨澜甩到脑后,她的身影却越在眼前晃动…… 沈隽寒一声怒吼,大手将桌上的文书、笔墨、台灯,甚至电话,全都挥落在地! 他踏过满地狼藉,一路向外,步入雨中。 闪电的刺目光火和尖利呼啸的霹雷,像极了八年前那场惊心动魄的屠戮。 那一年,留学归来抱负满胸的他,隐藏身份,被父亲送去沪上参军。 也就在那个夏天,政府军在和请愿抗议的爱国学生对峙时被激怒,竟向着手无寸铁的学生们无情射杀…… 第一个学生倒在血泊里的时候,意外而震惊的他已经怒火满胸! 血红的视线里,正看见一个青衣黑裙素雅超凡的女孩子毫无畏惧地面对着黑森森的枪口,没有半分退缩,“不抵外寇,国将不国!” 那轻柔却铿锵的寥寥数字,和她那哀痛而决绝的黑眸,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他心上…… 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尚能如此深明大义,他们这些身披军装的七尺男儿却在国难之际把枪口对准自己的同胞,还算人吗? 他不顾一切踢飞了马上要把她击毙的那杆枪,并疯狂鸣枪抗议,他的举动令其他一些不赞同枪杀学生的战友随他一起,救下了那些学生的命。 可他把那个女孩子和她的同学紧急疏散后,都没来得及再看她一眼,就因违抗军令而被震怒的长官一枪射穿了胸骨…… 忆起当年为救林雨澜险些送命的一幕,沈隽寒情不自禁地捂住胸口上那道死神留下的恐怖伤疤,在疾风厉雨中重重咳了起来。 他从没后悔救下她,哪怕那天他真的因她而死,他也觉得值! 什么叫一见倾心,什么又叫深爱不移…… 他苦苦找了她许多年,就在以为此生永远见不到她的时候,她却成了他联姻的新娘。 天知道他对这个婚姻有多欣喜,对她有多宝贝…… 哪怕她因受伤容貌已经变丑,他却依然如获至宝;即使察觉出她并不记得他,他也从没想重提当年之事。因他不想要一份由感恩而施舍的爱,他只想要她实实在在爱上他! 可他终究太高估了自己…… 他这个统军百万的司令,不仅得不到所爱女人的心,还让她把他的一颗心,活生生剖开划碎…… 悲从中来,沈隽寒的咳声愈发厉害。 他捂住胸口,就像尊雕像一样地坐在冷雨里,一动不动。 了解他脾气的丁副官根本不敢上前劝阻,硬生生和他一起,淋了一夜的透心凉…… 从那日起,沈隽寒就再也没回过司令府。 他用一天十几个小时的繁重公务疯狂麻痹自己那颗千疮百孔的心。 直到一个月后的某一天,四五封被截获的信笺递到他眼前,持续低烧剧咳却始终未曾就医的他,看着烛火烤过后信纸末端徐徐现出的林雨澜那娟秀的小字,生生喷出一大口鲜血来…… 第11章 她的英雄,国之希望 那是林雨澜写给林垒的家书。 表面上不过是她对母亲对家里寻常的问候,却在每一封的信尾都以白醋密书,要他谨慎防范沈隽寒,林家原想借沈隽寒势力荫护的中原三省,实则沈隽寒用后即弃的囊中物…… 而当初沈林两派联姻达成的共识是,势力强大的沈隽寒保护林父林昊盛的三省不被吞并,而地处南北之间的林昊盛则为沈隽寒北上提供便利。 林雨澜这样的话一旦传到老奸巨猾的林昊盛那里,他势必于暴怒中联合北方军阀甚至东瀛人共同对付沈隽寒!他沈隽寒就算有三头六臂,也定会大伤元气…… 沈隽寒捂住胸口,血顺着嘴角,不停地淌。 他挖空心思宠着的女人,竟虚与委蛇地蛰伏在他身边,暗地算计他,想他死…… 他愤然将那些信笺烧成灰烬,一面剧咳,一面下令,“伪造一封信,让林垒尽快来桐城见他的好‘妹妹’!” 他要囚禁林垒,羁押林昊盛,彻底吞掉林家手里的中原三省! 这原本就是他父亲密嘱他的计划,先借联姻让林昊盛尝到甜头,趁其不备将他地盘拿下,实力大增后再一举北上实现大统。 可他因不忍林雨澜伤心才改变计划,打算先行和北方开战…… 如今,他何必顾虑她死活? 她,配么? 沈隽寒冷笑起来,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狠厉。 下一刻,他高大的身躯,轰然栽倒在桌边…… …… 小产过后的林雨澜,以身份压迫管家,逼着他把春兰秋荷调走,把杏儿要了回来。 也正是因为沈隽寒撤掉了守卫的士兵,并对这位挂名夫人从此不闻不问,管家也便由她去了。 休养了一个多月,她越发消瘦,话也越来越少。 她的孩子没了,沈隽寒不仅没追查缘由,竟从此不再露面。哀至心死的林雨澜,连和他质问讨个公道的念头都不再有,只是日日盼着收到她书信的哥哥能尽快派人把她接走……却日日落空。 时间久了,哥哥那里杳无音信,她试着打过两次电话,也都找不到母亲和哥哥的人,她的不安越来越浓。 其实沈隽寒无论怎么对付林昊盛,她都无所谓。对于这个折磨母亲虐待她的父亲,她实在爱不起来。 她只是担心林家若生变,母亲和哥哥会有危险,才冒险密信给哥哥,提醒他早做打算…… 正煎熬着,杏儿忽然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小姐,听说司令生病了,而且很重很重!” 林雨澜的心,忽的撞了一下。 他那么强壮的人,怎么会和重病沾边? 而一听说他疑似染了肺痨,并且因担心病情泄露引发军中动荡和敌对势力的趁虚而入,而没有在医院治疗…… 林雨澜手中的茶盏砰然落地…… 她猛地起身,声音发抖,“我去看看他!” “小姐!”杏儿扯住她的手,神情有些不自然,“肺痨可是会传染的,而且是要命的病啊!司令对你那么无情,你何必凑上前去?命大还是福薄,不都是他自己的事吗?” 林雨澜已经拿起自己的医药箱,微红的眸光里满满都是坚定,“无论他待我如何,我学医的目的就是救人,更何况他不是别人,单凭他抵抗外敌这一点,他就是我们整个国家的希望。” 而且,她欠他一条命。 她就算为他死,都心甘情愿…… 林雨澜含着眼泪,一路小跑而去。 看着她瘦削却坚决的背影,杏儿急得团团转,却毫无办法。 …… 林雨澜几乎是跌撞着冲进了沈隽寒的房间。 除了赵中医丁副官外,还有另外两个老大夫模样的人在房中。 林雨澜简单问了下情况,立刻拿出听诊器和取血针。 因沈隽寒意识尚存的时候,严令丁副官不准将信息外泄,林雨澜便让杏儿拿了血样去圣心医院化验。 拿到化验结果后,以林雨澜的经验判断,沈隽寒是因风寒和胸口旧伤感染导致的急性肺炎,并非肺痨。由于肺痨的致死率极高,她在东瀛国曾花大力气学过肺痨及常见肺病的医治。 她以从东瀛国带回的珍贵抗生素为主,中药为辅,不眠不休地守着沈隽寒,悉心治疗…… 第三天晚上,沈隽寒的高烧终于褪去。 心悬了好几天的丁副官和赵中医不由对林雨澜刮目相看。 喜悦击退了林雨澜的全部疲惫。 而人在被死神恐吓过后,往往会格外珍惜一切。 承受了几日巨大压力的林雨澜,一面为沈隽寒擦身换衣,一面哽咽轻喃。 “等你醒来,我们不要闹了好不好?我接受你和皎皎的孩子,你也不要利用我对付我父兄……你集中精力对抗外寇,我开医馆治病救人,我们俩……好好过日子,行吗?” 沈隽寒的眉微微皱了皱,大手一把攥住了她纤细的手腕。 林雨澜喜极而泣,“你醒了?” 沈隽寒模糊的视线里,林雨澜憔悴的泪容忽远忽近。 他仿佛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的她依偎在他怀里,呢喃轻语,百般温柔…… 那正是他梦寐以求的模样啊! “真的……是你?” 沈隽寒骤一开口,声音哑得厉害,让林雨澜心疼得紧。 因为母亲的悲剧和成长的痛苦,极度缺乏安全感的林雨澜从来不会主动打开心扉袒露心事,更不会主动与人温存亲近…… 可被沈隽寒这场急病吓到的她,竟流着眼泪,主动吻上了他的唇。 “我……爱你……爱了你很多年……你能不能试着接纳我……哪怕为了你的名声和计划继续做戏都好……我只想……一辈子和你……好好过……” 沈隽寒简直难以置信! 他想推开吻着自己的女人,仔仔细细看清楚,这些话,真的是从他心尖上的那个小女人嘴里说出来的吗…… 可头一次如此直白示爱的林雨澜,悲伤羞怯如她,根本不想让沈隽寒看到她如此卑微的模样。 她紧紧贴着他的脸,不肯抬头。 她的泪水灼痛了他的心。 她的那声爱,无论真心还是违心,都足够他癫狂了…… 沈隽寒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他急切捉住她的唇,疯狂痴吻…… 结婚半年,欢爱无数次,可她从来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热情回吻他。而她这样的热情,让初愈的沈隽寒,彻底失控。 他直冲而入,用力深入,再深入…… 他恨不得有能力深入到她的心里去,把她的整颗心完全据为己有…… 意乱情迷的林雨澜紧紧抱住他结实的身体,身子颠簸起伏间,她隐约听见门外响起一声低低的咒骂。 “该死!” 林雨澜顿时打了个冷颤。 因为那句话,竟是东瀛语! 第12章 一夜春梦,心碎无痕 林雨澜竖着耳朵细细辩听,可窗外除了雨声,还是雨声。 她一阵恍惚。 难道是连日疲惫的自己幻听了? 沈隽寒是几大军阀里和东瀛人关系最僵的一个,甚至已经明着和东瀛人对抗的他,府上绝不会有东瀛人…… “我……爱你……” 沈隽寒暗哑的声音忽然响起在耳畔。 瞬间回神的林雨澜,立刻泪如雨下。 以往再缠绵,他也不曾对她说过这个爱字……而今夜,他是因为她的主动表白而受了感染吗? 早知这样,她若能早些向他表白该多好! 爱字只要出了口,哪怕起初只是随口一说,日后也一定会慢慢变浓烈…… 感受到沈隽寒在她体内喷薄而出的震颤,泪中带笑的林雨澜不由把他抱得更紧。 可下一秒,他口中唤出的那个名字,犹如寒冬腊月里的一瓢冰水泼下,直直把林雨澜冻僵。 “皎皎……委屈你了……我的不是……” 林雨澜的心,好像开裂的冰一样,瞬间四分五裂,几乎迸出血来。 她连眼珠都好像僵住,一动也不能动地茫然看着琉璃灯下沈隽寒那张汗水斑斑的脸,和轻轻蠕动的唇…… “这辈子有你……就够了……一生……一世……” 沈隽寒紧紧抱住林雨澜,满足喟叹。 体力透支的他,已然睡去,唇边却带着激情褪去后的满足,笑意久久不散。 林雨澜木然望着房顶,抬起似乎已经不属于自己的双手,像个木偶一样,缓缓把衣裙裹好,轻扶着墙,踉跄而去。 出了房门,她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难堪和悲痛,掩面痛哭起来。 那一日皎皎的话悉数跃入脑海…… 这世上还有什么比被心爱的男人当做替身来交合欢好更耻辱的事? 一生一世…… 他许给皎皎的是一生一世,所以她只是个用之即弃的棋子呐…… 寒凉的夜雨中,心神大恸的她没留意脚下,竟狼狈滑倒在雨洼里。 失尽力气的她趴在地上许久,才终于歪歪扭扭爬起,撑着满身的泥水,跌跌撞撞向慕雨苑而去…… 而她不知,自她出了沈隽寒的房门,就一直有一双眼睛冷冷瞪着她。 正是皎皎。 原以为沈隽寒得了肺痨的她,唯恐传染到自己伤了性命,她连沈隽寒的房门都不敢入! 而听说日夜不离守着沈隽寒的林雨澜硬是把他给治好了,皎皎便立刻寻思起偷梁换柱抢占功劳的法子来…… 她本想趁着林雨澜回房休息的当口,霸在沈隽寒床边,再联合赵中医和下人们,一口咬定林雨澜没来看望过沈隽寒。没料到她偷听房中动静时竟发现沈隽寒居然在和林雨澜欢爱…… 气恼有加的她不由脱口而出一声咒骂,而后连忙噤声躲了起来。 正担心两人欢爱后她难以实施计划,却看到林雨澜仓皇奔了出来…… 皎皎冷笑着,真是老天都站在她这边,助她一臂之力呢! 小丫头片子,你斗不过我的…… 我定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你弄死,永除后患! …… 沈隽寒睁开眼的时候,天色已是大亮。 头脑十分清明,身上感觉舒坦了许多,胸口的憋闷感也基本不再有。 昨夜的愉悦慢慢浮上心头。 他听见那个小女人说爱他,他也向那个小女人表达了皎皎一事的歉意,并向她诉尽了衷情…… 他转身想去抱住她,告诉她,今日起便是两人全新的开始,她不准再背叛他,他也绝不会辜负她…… 谁知手中触到的竟是浑圆高挺的大肚子! 他一个激灵,视线里清晰可见的居然是躺在身边裸露着肩膀的皎皎! 沈隽寒几乎是弹跳起来,“怎么是你?” 被他惊醒的皎皎咬住嘴唇,一脸难为情,“寒哥昨晚把我当成了……夫人……任我怎么推拒都没用……” 沈隽寒犹如被霹雷击中,他瞪了她半晌,继而连连摇头,“不可能,我看得很清楚,我还不至于头昏到认不清人胡乱乱性的地步!” 他用力揉头,拼命去回忆…… 可越回忆越头痛。 昨夜的一切就像一场浓雾,迷蒙而又混沌。 他渐渐竟分辨不出那场销魂的缠绵究竟是不是他心魔已久自作多情的美梦…… 一时间,皎皎的嘴唇几乎咬出血来,她尴尬委屈之极,“没关系寒哥,就当昨晚什么都没发生……只是请你不要去找夫人确认,不然夫人和你的误会是断断解不开了……我马上回房去,对不起寒哥,你别气……” 她起身间,一丝不着的丰满胸口赫然晃动在沈隽寒的眼前。尽管她飞快用身边破碎的衣物遮住,沈隽寒还是把她身上欢爱的淤痕,看了个一清二楚。 心有挚爱忠贞不二的皎皎,有什么必要拿自己的清白欺骗他? 她明明是个受害者,却在求他的原谅? 他闭了闭眼,狠狠抽了自己一个耳光! “畜生!” 他怒骂着自己,恨不得一枪崩了自己…… 皎皎哭着抱住他,慌乱失措地抽噎,“寒哥你别这样,根本就不怪你,是治疗你的药物里有麻痹神经的成分,才会让你生出幻觉……昨夜的事我们都忘了吧,我绝对不会因此缠上你,也绝对不会向夫人提起半个字……只要你恢复健康,为你死我都情愿……” 她柔软的胸脯贴在他光裸的背上,令他心悸难安。 他轻轻拂开她的手,背过身去,声音沙哑,“把衣服穿好。” 而后,房中是死一般的寂静。 皎皎的手心里死死攥住从床上无意间摸到的一枚耳坠,连大气都不敢出。 …… 心情极其低落的沈隽寒,早饭也没吃几口。 “夫人在做什么?” 他问向管家。 “回司令,老奴一早就去报给夫人喜讯,说司令痊愈醒来了。可夫人她……她只让老奴捎一句‘恭喜’,就……就再无其他了。” 沈隽寒不由捏紧了手中的茶杯。 “我病重这几日,她可有来看过我?” 管家摇头。 他确实没见过林雨澜,因为沈隽寒疑似肺痨,为免更多人染病,赵中医严令管家把守,不准任何人靠近。而林雨澜自那一晚闯进沈隽寒房门,几天几夜都没出去过。 赵中医插话道,“司令莫怪夫人,是老夫禁止任何人来看望司令的,毕竟司令染的是肺病。这几日只有老夫和皎皎姑娘,还有春兰秋荷那两个丫头照顾着司令。” 起初皎皎要他隐瞒林雨澜为沈隽寒医治一事,他还略有犹豫。毕竟跟了老司令几十年,他可谓对沈家忠心耿耿。可皎皎一提及此时正是沈隽寒计划铲除与东瀛人勾结的林雨澜父兄之关键时刻,倘若他因林雨澜的救命之恩生出感激,自然会改变计划。因此,对东瀛人恨之入骨有着杀父之仇的赵中医便立刻应了下来…… 果然,对赵中医极为信任的沈隽寒不疑有他,即刻面色铁青,有如万刃穿心。 她若真挂念他非要见他,赵中医怎么拦得住? 可笑他那半个医者的夫人怕被传染避而不见,枉他还跟个傻子一样做了一场和她互诉衷情的春梦啊……是啊,她那么爱那个男人,又怎么可能说爱他? 反倒是毫不相关的皎皎不顾一切守着他照顾他…… 不,现在不是毫不相关了。 他沈隽寒要了人家的身子,从此,就得对得起人家。 可他曾笃定自己此生绝不会纳妾,才会公然宣告天下。如今,是要打自己的脸了? 除非,休了林雨澜? 思及此,沈隽寒手中的茶杯竟被他生生捏碎…… 第13章 青丝未白,恩爱已绝 众人惊呼着为沈隽寒处理伤口,而面无表情的沈隽寒心里有如千万只蚂蚁在疯狂啃咬,令他煎熬难耐…… 不可能,绝不可能休了那个女人…… 他死都要霸着她! 她到死都只能是他沈隽寒的夫人! 门边忽然传来一阵哭声,沈隽寒皱眉看去,只见皎皎挽着一只包裹,被春兰秋荷一人一边拉拽着。 “司令,皎皎姑娘非说要走,奴婢们怎么都拦不住!” 皎皎含泪向沈隽寒鞠躬,“寒哥,这些时日打扰了。皎皎自知不能再留下给寒哥添麻烦,还请寒哥原谅……” 沈隽寒烦躁地揉着眉心,重重叹息。 她何其无辜,成了一个被他当成替身的玩物,受尽屈辱…… 他就算再不情愿面对这个事实,也必须补偿她…… “这里就是你的家,我会养你和孩子一辈子。” 皎皎垂头低泣,心底却喜不自胜。 一旦沈隽寒以为和她发生过关系,就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排斥她了。那么有一便有二,日后他有生理需求的时候,她便必定能真正成为他的女人! 天知道他的床有多难爬! 她使尽浑身解数计划了好几年,甚至司令府大半的人都被她讨好收买,连药酒她都给他下过,却还是没能成为他的女人!无奈之下,她只能采取迂回手段…… 眼下她的计划终于成功了! 还好,不算太晚…… 她即有机会成为帝国的功臣,又能收获一个威武霸气的男人! …… 慕雨苑。 杏儿心疼地往林雨澜嘴里喂着白粥。 前夜,带着满身污泥狼狈跑回来的她,披头散发衣衫不整满脸泪水的模样,着实把杏儿吓得不轻。 从小到大,她一向是处乱不惊优雅淡漠的,杏儿从没见过她那般失控的样子。可无论杏儿怎么询问,她都一言不发,杏儿猜出和沈隽寒有关,却也不敢妄言。 没喝几口就把粥碗推开的林雨澜,挣扎下地。 “我去把耳坠寻回来。” 那是母亲最宝贝的一对耳坠,于她出嫁的时候送给了她。想是前夜缠绵的时候,落在了沈隽寒床间。 纵然她再不想看见沈隽寒,却也必须去把她视如命重的耳坠找回来。 她也想顺便问他一句,这半年多来,他到底把她林雨澜当什么!既然他如此深爱皎皎,她宁愿给皎皎腾出司令夫人的位置,也不愿再受这样的侮辱和折磨…… 杏儿搀扶着林雨澜,两人才走到沈隽寒院中,就见那个叫春兰的丫头一脸不屑地迎了上来。 她摊开手心,那枚蓝宝花萼羊脂玉花苞的花型耳坠赫然在她手里。 “喏,是夫人的吧?司令说了,夫人以后不要故意把什么零七八碎的东西落在司令房中。司令不找夫人服侍的话,夫人没事就别过来了。” 杏儿怒极,一把抢回那枚耳坠,愤声道,“一个下人,怎么和主子说话呢?司令府的下人都是这么没规矩的么!” 春兰冷笑,“我不过是传司令的话而已,不服去房里亲自问司令啊?” “你……” 林雨澜拉住杏儿,哑声道,“我正有几句话要问他。” 主仆二人走向正房,忽听房中传来一阵女人的娇呼声…… “唔……轻一点,别伤了孩子……” “啊……寒哥……皎皎受不住了……啊……啊……” 林雨澜一阵眩晕,身子一摇,杏儿连忙扶紧了她。 “嗯……啊……寒哥你刚刚恢复,不要放纵……啊……你好坏啊……” 媚叫声越发尖锐,床摇声也越来越猛,似乎下一秒,那不堪重负的床便会被撞塌般,疯狂巨响…… 林雨澜惨白着脸转身,春兰低声讥笑,“夫人慢走,不送。” 杏儿是一路哭着,搀扶着浑身发抖的林雨澜,走回了慕雨苑。 她跪在林雨澜身前,轻拍着林雨澜呆若木鸡的脸,“小姐,你别这样,你哭出来,心里会好过些。你这样憋着自己,会憋出病来啊!” 林雨澜弯了弯唇,声音缥缈,“杏儿,我好想回家。” 这终日阴雨遍布污泥的司令府,真的好脏,她真的待不下去了…… 她好想回到清爽干净的北方,扑进母亲的怀里,放肆大哭一场…… 可是有孕之初她便给母亲报过孕喜并告诉母亲沈隽寒很宠爱她,如今再去哭诉,母亲岂不要揪心难过了? 她怎么舍得让她那命苦半生的母亲,为她难过啊…… 而若把这些委屈告诉哥哥,哥哥势必会找沈隽寒算账,沈隽寒万一对哥哥不留情面,她又怎么舍得害了哥哥。 所以,注定她要独自背负这些苦楚…… 她此刻终于明白母亲无路可走的悲凉…… 她毫无焦距的目光渐渐移到杏儿的脸上,笑得凄美,“呵呵,傻丫头,你哭什么呢?你该为我高兴才对,从此我……再也不会受伤了呢。” 心已死,何来伤。 她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而此时的沈隽寒正站在军部的地图前,浓眉紧拧。 丁副官看着他几次在中原三省的位置划着圆圈,知道他在下着最后的决心。这一步一旦走出,他和林雨澜将彻底决裂。 虽然丁副官之前因林雨澜给林垒通风报信而对她厌恶不满,可毕竟司令病重期间是她不顾一切医治,他不明白自己一个外人都有所感动,司令自己怎么毫无触动? “司令,夫人她在您病重期间……” “住口,不要提那个女人。” 沈隽寒立刻斥断了他的话。 丁副官微微皱眉,“夫人给林家写信固然不对,但一介女流,或许不知晓事态的严重,只是挂念亲人安危。属下以为,夫人对司令并非……” “呵……”沈隽寒猛地回身,黑眸犀利望向丁副官,冷笑道,“你若看上了她,不如我把她送给你如何?” 丁副官大骇,连忙笔直了身体,一脸严正,“属下妄议司令家事,属下该死!” 沈隽寒直视着丁副官的眼睛,直到确定他对林雨澜没有半分私情时,才阴鹜着脸收回视线。 丁副官已是冷汗淋漓。 沈隽寒赫然下令,“按计划进行,三月内不费一兵一卒半车粮草,彻底拿下林昊盛!” “是!” 沈隽寒捂住胸口那道隐隐作痛的疤,闷声咳了起来。 弃他于死生不顾的女人,他怕是再也爱不起来了。 他不欠她任何,他问心无愧。 这一生,就这么互相折磨吧。 到死方休…… 他的眼底满是森冷的寒光。 …… 再见到沈隽寒时,已是一个月后。 始终联系不到母亲和哥哥的林雨澜,本就备受煎熬,而上天似是还嫌她不够烦乱,她竟发现,自己怀孕了! 经历过一次丧子之痛的她,再也不想承受第二次。 唯恐沈隽寒再因皎皎挑唆,任由她的孩子被害死,加之惦念家人寝食难安,以及对沈隽寒的心死,林雨澜毅然决定带着杏儿回到北方去。 她令杏儿悄悄查好了北上的车次。 为了避人耳目,她们二人一件行李都没带,只拿着她存下的月俸银票,对管家声称去逛逛洋行透透气,便轻松离开了司令府。 距离火车发车还有一个时辰,林雨澜想给母亲买件江南特色的苏绣旗袍,却万万不曾料到,竟会在店门口遇见挽手同行亲密有加的沈隽寒和皎皎。 他们的距离不过四五米。 侧着头用心听皎皎讲话的沈隽寒并没有看见林雨澜,林雨澜本能想要转身逃躲。 却不料沈隽寒接下来竟把耳朵贴向了皎皎的肚子。 他那嘴角含笑用心听胎动的温柔模样,让林雨澜的双脚犹如被钉在地上,竟一动也不能动。 他依旧一身戎装。 金色的流苏和勋章交相映衬,彰显着他身份的显赫,那泛着冷冷光泽的闪亮腰带,把他的英武冷厉衬到了极致。 而他越是看上去如此高高在上遥不可及,他脸上的温柔笑意就越发的摄人魂魄…… 如果她的孩子没死,他可也会如此宝贝喜爱? 林雨澜情不自禁捂住了小腹…… 就在林雨澜愣愣望着他的同时,他也看到了她。 第14章 若无相欠,便无痴恋 一身紫色旗袍的林雨澜,尽管戴着黑色面纱,依然难掩她绝佳的气质,看上去优雅无比。 然而却瘦了很多,很多。 腰身处几乎宽裕出寸余,盈盈不堪一握,羸弱的如同随时可能随风凋零的紫藤花。 而她望着他的目光,竟如蒙轻雾,隐着几缕薄伤,令沈隽寒心口一窒。 他随即便恨起自己来! 她是瘦是胖,是悲是喜,与他何干? 难道他还要为她分神么? 沈隽寒缓缓直起身,愈加亲昵地搂紧皎皎,温柔道,“我们回去吧,别累着你和孩子。” 早就看见林雨澜而故意让沈隽寒听胎动刺激她的皎皎,佯装才看见她,“寒哥,那不是夫人吗?我们去和夫人说句话吧!” 沈隽寒扭过头,“我去车上等你。” 他大步而去,看都没再看林雨澜一眼。 皎皎走到林雨澜面前,脸上笑着,说出的话却阴冷无比,“哟,还活着呢?还以为你这一个月里想通了,哪天就吞药自杀了呢!呵呵,你这是非等着寒哥亲手杀了你呀,就像杀死你那个孩子那样?” 想起在她暗算下自己惨死的那个孩子,林雨澜实在没能控制住情绪,扬手便给了她一个耳光,“你会遭报应的。” 林雨澜拉着杏儿便要离开,手臂忽然被铁钳般的大手死死卡住。 耳边传来沈隽寒寒冷的命令声,“向她道歉。” 他转身的一刹那,正看到林雨澜打皎皎,而皎皎捂着脸,竟连半个字都不敢说…… 林雨澜浑身发抖,眼里满是清泪,声音也在颤抖,“休想我道歉!英明如你,何不好好调查下她的人品?” 沈隽寒眯起黑眸,“你的人品我倒是清楚的很。你确定不道歉?” 林雨澜倨傲摇头,“绝无可能!” 她的强硬态度令沈隽寒失望之极,“你明明知道我和皎皎的关系,为何还对她这般刁难?你养尊处优,却不知她受过多少苦。保护她是我的责任,你若一味固执针对她,就别怪我不客气。” 他们的关系……着实令她作呕! 林雨澜气急而笑,笑弯的眼底却满是落寞。 “她自然是你的责任,可我也是你的夫人啊!我已经在为你们二人步步退让,司令还想我怎样才算够?” “又拿身份压人?你不是新思想新女性么,你不是最懂什么叫人人平等么?”沈隽寒一声冷笑,轻轻把皎皎揽至身前,“打回去,不用怕,有我在。” 林雨澜难以置信地看着沈隽寒,他竟让皎皎打她?! 她似乎清楚地听见了自己的心,开裂成渣的声响…… 哀绝之极的她,心死如灰。 她抖着手褪下腕上的翡翠镯,递向沈隽寒,声音抖得变了声,“你,休了我吧。” 短短几个字,抽干了她所有的力气,她的身体在轻轻摇晃。 那镯子是新婚之夜沈隽寒亲手给她戴上,并要求她一生不准摘下,她便始终视如珍宝的。 可眼下,他们还有一生可言吗? 她再承受不起他分毫的伤害了,她真的会心痛而死的…… 沈隽寒错愕看着她递过来的手镯,迟迟没有伸手去接。 那是他母亲的传家宝,他母亲临终前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替她戴到媳妇儿的手腕上。 他把母亲留给他的最珍贵的遗物,送给了最心爱的她…… 而她做了那么多对他不起的事不说,眼下还敢把手镯和他们的婚姻弃如敝履? 愤怒让沈隽寒的胸口剧烈起伏,他直直盯着林雨澜的眼睛,恨不得把她的心挖出来看一看,到底是不是铁做的! 而他身旁的皎皎则伸出手去替他接镯子,林雨澜放下那一秒,皎皎微微蜷了蜷手指,镯子怦然坠地,碎成了两截…… 几人的目光立刻齐聚于碎断的镯子上,皎皎几乎要哭出来,“寒哥,不是我……是夫人她故意摔碎的……呜呜……” 林雨澜急火攻心,愤然斥道,“你说谎!” “啪”的一声巨响,沈隽寒扬手便给了她一个耳光…… “小姐!” 杏儿一声尖叫,连忙扶住几乎被他打倒在地的林雨澜。 眼看着林雨澜的鼻子里缓缓淌下血来,沈隽寒登时愣住。 他握住自己的手,不敢相信自己竟打了最爱的女人…… 他实在太愤怒,愤怒她为了离开他,竟不惜摔碎他给她的至宝信物…… 可“对不起”三个字哽在喉中,他一时说不出来。 他弯身去捡镯子,正好看到杏儿慌乱中掉到地上的药包,处方上赫然醒目的“安胎”二字,深深刺痛了他的眼睛。 他俯身拾起,确认无误后,抖着手拎住林雨澜的衣襟,“你,怀孕了?!” 林雨澜咬紧嘴唇,未置可否,双手却情不自禁地护住了自己的小腹…… 瞬间暴怒的沈隽寒拼命地摇晃着她,“你给我说,孩子是谁的?是谁的!” 自她小产他便再不曾碰过她,她哪来的孩子! 林雨澜眩晕到几乎站不住。 她从小就不被人信任,尝尽了冤枉委屈。本以为寻得良人,终于可以摆脱过往阴影…… 可她最爱的男人依旧不信她,连事关她生死的清白贞洁,他都怀疑她…… 她本不想解释,她害怕解释会给她带来更大的羞辱…… 可她不甘心呐…… 她目光哀绝地望着沈隽寒,正要开口,余光却忽然瞥见他身后皎皎那张得意的笑脸。 皎皎的唇形微动,林雨澜却看得分明,那是东瀛语“丑女人,去死吧”的口型! 记忆如电光火石般在林雨澜脑海中闪过,她忽然记起是在哪里见过皎皎了!是在许多年前东瀛的一个茶社里!皎皎是那茶社里的艺伎! 所以那一晚在沈隽寒房中听到的东瀛语不是她的幻觉!一定是皎皎无意间说溜了嘴…… 林雨澜急急抓住沈隽寒的手,声音因紧张而颤抖,“皎皎是东……” “砰”的一声枪响,截断了她的话。 她的胸口赫然崩出一朵刺目的血花…… 震愕间,沈隽寒紧紧将她护在怀里,喉中发出一声悲吼。 与此同时,大着肚子的皎皎和杏儿尖叫着冲到两人身前,皎皎向枪响的方向望了一眼,眸中暗光微闪…… 她随即伸开双臂扑住沈隽寒,杏儿则死命护住林雨澜的身体。 又是两声枪响,皎皎和杏儿分别中了一枪,双双倒在地上。 一时间枪声四起,人群尖叫,丁副官火速率人追堵过去。 林雨澜口中如同泉涌般的鲜血,令沈隽寒面如死灰。 “雨儿……雨儿你撑住……”方寸大乱的沈隽寒已经根本顾不上中弹倒地的皎皎和杏儿,满眼满心全是林雨澜一人…… 车子一路往医院疾驰,沈隽寒颤抖着双手,拼力给林雨澜胸口那正咕嘟咕嘟往外冒血的血窟窿止血包扎…… 林雨澜的目光已经开始涣散,她再也看不清那张令她无限爱恋却也绝望心碎的脸…… 泪水于她脸上肆意奔流。 她还是第一次听他唤她的闺名“雨儿”呢,她好开心……可惜她怕是以后再也听不到了…… 若无相欠,便无痴恋…… 如果可以重来,她宁愿死在政府军的枪口下,也不要他相救……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浑身痉挛的她,细碎的呢喃声随着一口口浓血,从口中翻涌而出。 “小心……皎皎……她是……东……东……瀛……人……” 她拼尽力气说出那“东瀛人”三字,便头一歪,在他的怀中呕血残喘。 但愿,还来得及。 你是英雄,纵然再爱那个女人,也不可误了家国天下…… 她多想再和他叮咛几句,她有一肚子的话,还没来得及对他说啊…… 可她颤抖的唇却再发不出半个音节,终是撑不住那最后一口气,双手无力的僵垂了下去。 “不……” “不!” “雨儿……雨儿!” 从不知泪为何物的沈隽寒,双手紧紧抱住林雨澜那渐渐僵冷的身子,声嘶力竭地一声声哀吼着,已是泪流满面。 第15章 命悬一线,无力回天 司令夫人遇袭,圣心医院如临大敌。 直到入夜,手术还在进行中。 期间沈隽寒接到了两次病危通知书,战场杀敌都不曾眨眼的他,那薄薄的纸片却让他浑身发抖眼睛泛红。 “沈司令,非常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 手术室的灯终于熄灭的时候,圣心医院的院长面色沉重地向沈隽寒鞠了一躬。 沈隽寒的心嘭的爆了一下,随即几乎停止了跳动。 他一阵头晕,用力晃了晃头,才勉强开口。 “什么意思?我夫人她……她……” 他哽着声音,根本说不下去。 “子弹穿透了夫人的左肺叶,造成开放性液气胸。我们已经切除了受损严重的左肺下叶,并缝合了膈肌,可是夫人身体实在太过虚弱,加上她有孕在身,失血量过大,除非摘除子宫……但目前夫人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摘除子宫的手术,所以子宫还在持续出血……” 他深吸口气,“而遗憾的是,我们的血浆根本不够供给夫人。所以,恐怕夫人很难扛过今夜。” 国内从西方引进输血治疗也不过就这几年间的事,血库的血量本就不够充足,更何况林雨澜血型特殊,即使去找健康人献血,时间上也根本来不及。 沈隽寒拼命让自己冷静。 “所以,只是血不够?如果找到足够的血,她就能活下来?” 院长皱眉,“血如果供上的话,夫人存活的几率会提高。” 沈隽寒咬紧牙,“我马上传令军中,让每个人都来献血化验,几万人里还挑不出一个匹配血型吗!” 院长一脸为难,“给那么多人抽血化验需要时间,我们院没那么多人手可用,夫人等不及啊!” 看着沈隽寒铁寒的脸色,院长擦着汗,“不过目前若没有别的办法,我们也只能试一试。另外,司令也可以到东瀛人开的天野医院问问看。如果天野医院有血浆,那是最好的情况。” 桐城最好的两家医院,便是英国人开的圣心医院,和东瀛人的天野医院。 因为东瀛人近年来的狼子野心昭然可见,沈隽寒不仅避免和东瀛人有过多接触,甚至他还一直在打压辖区的东瀛人,而他清楚,天野医院实际是在东瀛军方的控制之下。 眼下他若主动找上门去,东瀛人必定不会轻易放过这个要挟他的机会…… 可他岂能眼睁睁看着林雨澜死? 他必须倾尽一切去救她…… 沈隽寒火速赶到天野医院,一番确认下来,天野医院的血库竟真的有存量!惊喜有加的沈隽寒正欲以十倍重金买下时,院方忽然告诉他,上方老板松本先生要和他谈妥一笔合作后,才能把血给他。 沈隽寒冷笑着,强压着心头的怒火,走进了松本的办公室。 林雨澜昏迷前最后那句话始终回响在他的脑海里。 皎皎是东瀛人…… 他起初并不敢相信林雨澜这句话,毕竟皎皎的父母死在东瀛人手里,自小寄人篱下而后又被叔父婶婶卖到舞场的她,恨东瀛人入骨。 可他忽然想起林雨澜曾在东瀛生活过长达六年的时间,莫非是她察觉了什么端倪?再把这次莫名其妙的枪击事件前后一联系,他不由也怀疑起来。 假如皎皎真的是东瀛人安插在他身边的眼线,那他不得不佩服东瀛人这么多年苦心孤诣的周密计划了…… “沈司令,贵国有句话说得好,开门见山。我今天也便不和沈司令兜圈子了,毕竟尊夫人时间有限。” 松本笑眯眯地递给沈隽寒一叠文件。 文件首页醒目的大字,一下子便扎中了沈隽寒的心,令他不由自主地捏紧了拳…… 第16章 取舍难断,天人交战 那是桐城煤矿采矿权授予书。 东瀛国资源匮乏,近年来不断在亚洲各国无耻掠夺资源。东北的鞍城铁矿已经被东瀛人霸占,这也是沈隽寒势要灭掉对东瀛人奴颜媚骨百依百顺的东北军阀的一个原因。他一直都想把属于自己国家的资源从东瀛人手里夺回来,把东瀛人彻彻底底赶回老家去! 而桐城煤矿是全国最大的煤矿之一,东瀛人觊觎已久…… 眼下,他若签署了这份文件,和丧权辱国的东北军阀又有什么区别?他会遗臭万年不说,他自己更是终生都过不了良心这道坎! 沈隽寒黑眸紧缩,冷冷而笑,“松本先生好大的胃口。” 松本悠然摆手,“哪里,我们也是替贵国的资源开发出一份薄力,双方共赢的好事,又能救下尊夫人一条命,沈司令赚到了。” 沈隽寒起身便走。 松本不急不慌地笑着,“十分钟后,天野医院现有的库存血浆会全部调出桐城,以供他处之需。沈司令慢走,恕不远送。” 沈隽寒咬紧牙,昂首跨出了房门。 丁副官一脸焦急地禀报,“属下已经先把警卫团的战士全都送到了圣心医院,但进展极为缓慢,恐怕不等化验结果出来,夫人就……” 沈隽寒的胸口剧烈起伏。 他闭上眼睛,内心天人交战。 一边是此生挚爱,一边是国家权益…… 悲愤有加中,他狠狠砸了下墙壁…… 再睁开眼时,眸中已是血红一片。 说到底,他还是个凡夫俗子。 他没法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人死去。 至于让渡的采矿权,他势必要在日后不惜一切将损失降到最低…… “沈司令的字,真漂亮。” 松本心满意足地捧着那份签字生效的文件,笑得合不拢嘴。单凭这一件事,他的名字就足以载入帝国史册,供后人崇拜敬仰! “麻烦松本先生以最快速度将血送到圣心医院,有劳了。” 沈隽寒拼命克制着自己想崩了松本的冲动,语气不得不放低。 …… 眼看着暗红的血滴滴淌入林雨澜的体内,沈隽寒依旧焦急踱步,每隔十几分钟就会询问一遍她的状况。 天色微明的时候,院长擦着额上的汗,向沈隽寒露出一个笑容来。 “恭喜司令,夫人现在体征平稳,应是闯过这一关了!” 沈隽寒长长舒了口气。 不知不觉间,眼角已是潮湿一片。 “她多久能醒来?” 他的声音沙哑不堪。 院长沉吟道,“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今日就能转醒。还请司令耐心等候,毕竟夫人体质虚弱。我们会派最好的医生全天候守护夫人,您大可放心。” 沈隽寒轻轻点头,大手包裹住林雨澜冰冷的小手,一刻也不舍得放开。 生死一线的时候,他忽然发现,无论她曾经做过多少伤他透顶的事,都不重要了。 他只想让她活下去…… “司令,皎皎夫人一直说要见您,您看……” 丁副官的话让沈隽寒倏然回神。 皎皎如今成了他心头一道刺。 倘若她真的是东瀛人,那么这个女人的心机着实深得可怕。 他们相识六年之久,她竟把自己隐藏的那么好,甚至说不定她的叔父婶婶都是假冒的,关于她的一切全都是一个精心设计的圈套…… 可怜他的四弟,是那么死心塌地地爱着她,临死前还不忘为她和孩子安顿好一切。 他和四弟关系非常好,四弟虽是姨太太所生,但却并未和其他弟弟一样与他针锋相对,也从未觊觎军中权利,甚至当年他为救林雨澜命在旦夕时,四弟日夜守在他身边,唯恐他遭到暗算……而四弟是在替他办事的途中不幸车祸身亡,那噩耗一度令他痛不欲生。 正是因为对四弟的浓爱和歉疚,他才会对皎皎如此关心,甚至不忍看到她脸上有半分难过之色,想尽一切办法让痛失爱人的她开怀……也正因如此,才会让一向警惕谨慎的他,忽略了去关注她的言行。 现在回想起来,他突然有个大胆的猜测。 莫非皎皎的目的不在四弟,而在他? 就拿他那场重病来说,连林雨澜都避之唯恐不及害怕被传染,她何故要那般不要命地守着他照顾他?莫非那便是她想以真情打开他心门的一次敲门砖? 甚至,他怀疑他要了她身子那一晚,纵然他神志不清把她当做了林雨澜,可她若真心推阻,十之八九能够将他唤醒……会不会是她想凭与他发生肉体关系来促成他们之间的密不可分,而故意给他下了药? 沈隽寒紧蹙双眉,问向丁副官,“我重病那次,皎皎寸步不离看护我之时,你可察觉她有什么异常?” 丁副官一愣,“您卧床那几日,皎皎夫人一直就没露过面。” 沈隽寒大吃一惊,“不是她和赵中医还有那两个丫头寸步不离守着我的么?” 丁副官果断摇头,“是夫人。夫人不仅衣不解带地照顾您,就连您所用的抗生素也是夫人给您用上的,赵中医曾经说过,单凭中药的话,您是扛不住那场炎症的。” 他的话不亚于晴天霹雳,震得沈隽寒大脑一片荒芜。 第17章 不动声色,请君入瓮 脑中片刻空白过后,沈隽寒大怒,“为什么赵中医所说和你完全不一样?究竟是你们谁在说谎?” 丁副官立刻起誓,“属下若有半句虚言,愿被军法处置!” 见沈隽寒一脸寒意,丁副官又道,“您痊愈后冷落夫人,属下便不理解,那日原想替夫人说两句话,却被您喝止。赵中医效忠司令府几十年,理应也不该欺瞒司令,属下觉得您还是应该和赵中医问问清楚。” 沈隽寒微微沉吟,低声道,“你我所言,不要对皎皎流露半分。” “属下明白!” 沈隽寒看向林雨澜苍白的睡颜,看了许久,才终于抬步向外。 “皎皎伤在何处?孩子如何了?杏儿的伤势又如何?” 林雨澜的危险过去了,他才想起问问她们的情况。 杏儿那个丫头不要命的为林雨澜挡了一枪,他日后定会厚待这个丫头。 “回司令,皎皎夫人伤在肩骨,大人孩子均无危险。杏儿她,伤在内脏,已经因为失血过多,没了。” 沈隽寒脚步一顿。 出事时杏儿不顾一切护住林雨澜的那一脸焦急,立刻浮现在眼前。 回想那一刻,当时势要保护他而死死抱住他的皎皎,阻碍了他替林雨澜挡枪,倘若不是杏儿相护,沈隽寒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替林雨澜挨那一枪。倘若那一枪打到林雨澜身上,恐怕林雨澜是真的凶多吉少了…… “厚葬杏儿,并且夫人醒后,暂时不要告知实情。” “是,属下明白。”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皎皎的病房门口。 “寒哥,夫人怎么样了?脱离危险没有?” 皎皎一见到沈隽寒,立刻挣扎要起身,一脸急色。 若是从前,沈隽寒一定会颇为感动。可现在怎么看她这份焦急,怎么觉得反常。想必她绝没料到林雨澜怀疑她是东瀛人这一点,否则她不会这么泰然。 他也不知究竟是她哪里露出马脚,让林雨澜起了疑。说来他还要感谢林雨澜的敏锐…… 一想到自己的小女人仍旧昏迷不醒,沈隽寒一阵心痛。 面上他却一如平常地望着皎皎,“她也脱离了危险,你大可放心。你只管好好养伤,其他的,全都不要操心。凶手已经抓到了,幕后之人很快就能拷问出来,我不会白让你受这份苦的。” 他不露声色地观察着皎皎的表情,只见她舒了口气,“那就好,一定要查清是谁想要背后下手,不然我日日都会担心你的安危。” 沈隽寒点头,“我绝不会让杏儿白白送了命,这个仇,我会千百倍地报回来。” 他眸光狠厉之极,皎皎眉心微动。 他缓了语气,低低道,“万幸你只伤到肩部,否则我无颜面对四弟。” 皎皎却柔声轻叹,“我当时只是怕歹人的目标是你,根本顾不上其他,满脑子都是要替你挡住袭击……眼下这伤,是我的万幸,也是我的欣慰。寒哥你没事就好。” 沈隽寒心里的迷雾渐渐清明起来。 倘若依然没有怀疑皎皎的身份,她这番话自是让他感动。可有了林雨澜的提醒,如今再看皎皎的言行,他觉得纰漏很多。 她绕来绕去都是要把话题绕到替他中枪上,也就是说要他对她心存感激怜爱之情。 而丁副官说凶手逃脱的很巧妙,应是蓄谋已久。且从子弹和作案枪械分析,一切证据都指向江北的陆帅。 如果沈隽寒是个莽撞之人,定会上当去找陆帅报复,可沈隽寒清楚陆帅为人,他绝不会做这种偷鸡摸狗的暗杀之事。更何况几大军阀里,除了他明里和东瀛人对着干,再就是陆帅对东瀛人素来不冷不热保持距离。定是有心人故意挑拨他与陆帅关系,想坐观两虎相斗。 直觉告诉沈隽寒,东瀛人最有嫌疑对付待其不善的他和陆帅,而如果皎皎真的是东瀛人,那么这场枪击就更有可能出自东瀛手笔。 那日说要出去散心正是皎皎所提议,尽管旗袍店是他所选,可这也正说明这是皎皎在为她逃脱嫌疑算好的一步棋。 所以,他大胆猜测,如果林雨澜没有意外出现,皎皎应该是用这种苦肉计的方式,让他感恩于她的救命之恩,加之保住四弟骨血,他便不得不受制于松本。可林雨澜临时陷进了这场布好的局,皎皎自然就不必以命试险,只是轻伤而已…… 沈隽寒掩下万千心念,状似感动,低柔开口,“你既已无大碍,医院毕竟不比府里条件好,我即刻安排人送你回府,还是在家里疗养我更放心。” 皎皎愣住。 她还有很多事情要背着沈隽寒联络,原本是打算利用住院之机,若是回了司令府,她恐怕就难以行事了。 她的目光满是懂事,“夫人正在医院,我若回府,你还要两头惦念。不如等夫人好些,我和夫人一起回府,我留在医院也好照顾夫人。” 怎料沈隽寒根本不容她拒绝。 “丁副官,立刻安排人护送皎皎回府。” “是!” 皎皎只得硬着头皮应下,还要强做感动,“寒哥对我真好。” 沈隽寒似笑非笑,“你是我弟妹,你肚子里还有我四弟的骨肉,我的亲侄儿,我自然要对你好。” 皎皎脸色一白,死死咬住嘴唇,挣扎许久也没敢说出那句“我已经是你的女人”。她怕心太急反而引起沈隽寒反感,只能从长计议。等腹中孩子生下来就好了,她就能用尽手段勾引他了…… 皎皎前脚刚被送走,才回到林雨澜身边没一刻钟的沈隽寒,就接到了中原传回的急报。 知晓全部内容后,沈隽寒脸色巨变! 第18章 生逢乱世,朝不保夕 前几日他扣住了林雨澜母亲寄给她的一封信。 因为事务繁多,他并没理会,当然也没打算交给林雨澜,就一直压在抽屉里。 眼下突然得知林雨澜母亲和父亲双双身亡的消息,他着实震惊。 更令他震惊的是,两人的死,竟是林雨澜母亲亲自下的毒!而林垒似乎早就知情,在林昊盛身亡的夜里,立刻暗杀了林昊盛手下几个身居要位的死忠,火速执掌了军中大权…… 难怪他派人伪造林雨澜书信想把林垒骗来桐城,却始终没有林垒消息。原来林垒正忙着筹划夺权,哪有功夫看信笺! 所以林昊盛定是死于林雨澜母亲和林垒的合谋了…… 眼下这个消息,对沈隽寒来说,喜忧参半。 喜的是,林昊盛一死,并不足以服众的林垒掌权,军中自然分崩离析,对他来说,是个吞下中原三省的绝佳良机,比林昊盛在世更能让他在舆论上占据优势。 他担忧的自然是林雨澜,以她这样的重伤,再得知父母双亡,她定然承受不住…… 可这消息也压不住太久,目前没有公开不过是因为林垒没把所有事宜打理妥当,一旦林垒障碍扫清,肯定会公诸于报,林雨澜迟早会知晓。 沈隽寒心疼地轻抚着林雨澜沉睡的脸…… 那便能瞒一日算一日吧。 但对于他而言,是必须要立即动手了。 否则,林垒一向和东瀛人走得近,若是中原三省被他稳握,东瀛人的势力一旦扎根在中原,就太难扭转局面了…… 他看着丁副官,“你立即启程,以我的名义约见林垒,将其扣押,按原计划夺下兵权,并将林垒与东瀛人勾结的桩桩丑行随后登报发布。” “是!” 沈隽寒略一沉吟,低低叹道,“留他一命,带他来桐城与夫人相见。但你务必谨慎,防止他逃脱。” 他是想杀了林垒,可他知道,如果他那样做,林雨澜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而经历了这次险些失去她的痛苦和绝望,他再也不想赌气和她折腾了。 生逢乱世,本就朝不保夕,他只想和她好好过日子,不想再给他们之间添半点的隔阂…… “属下遵命!” …… 中原的事早就筹谋好,而林昊盛的死又有如东风之力,所以稳操胜券的沈隽寒并不担忧,便一直踏心守在林雨澜的床前。 “雨儿,快点醒过来吧。过去种种,我们各有不妥之处。但我保证,你此番痊愈后,我再也不会无端冷落你。” 沈隽寒苦笑。 “你知道吗,我那一晚竟做了一个荒唐的春梦。梦里你竟向我告白,说你爱我……呵呵,听见你那一个爱字,我简直要疯癫了。我多希望那是真实发生的……尽管我知道,你心里那个人,不是我。” 他一声低叹,语气里是无尽的沮丧。 抬眼间,只见林雨澜的眼角,竟正淌下泪来! “雨儿,你醒了?” 沈隽寒惊喜交加,慌忙去喊医生。 回到她身边时,他看到她唇瓣轻启,正在试图说着什么。他把耳朵贴在她的唇畔,那细细微微的呢喃声,缓缓入耳…… 第19章 误会纠缠,千丝万缕 “八年前……你若不曾救我……我便不会……这样痛……好痛……你不该……这样对我……” 沈隽寒立时石化。 难道她记得八年前的相遇? 他以为,她早就不记得他…… 眼看着医生为她忙碌检查,沈隽寒呆立一旁,始终回不过神。 如果她记得当年的事,她为何从未提起?既然知道是他救了她,她为何没有半点动容?她若是知道,他差点为她丢了命,可还会如此淡然凉薄? 沈隽寒甩甩头,强迫自己不再去计较。 救她是他心甘情愿的,就像此次,不再揪住她那些对不起他的事不放,也是他的决定。 只因为他是那么喜欢她,爱着她…… 林雨澜很快再次陷入沉睡。 但医生说她的情况比预想好,唯一遗憾的是,她小产两次,以后的孕育可能会很难。 小产这件事,沈隽寒是刻意不愿触及的。 如果说他真的有一辈子难以释怀的事,那大概就是林雨澜打掉他骨肉的事了。而对于这次她的怀孕,沈隽寒依然一团乱麻,不愿想,不敢想。 …… 时间在期待中,过得飞快。 转天傍晚,在沈隽寒处理部署完中原报回的军情后,踏入病房那一刻,赫然与林雨澜的视线相遇…… 期盼了无数次的画面,真的盼到了她醒来这一刻,沈隽寒竟踟蹰着,不知该如何面对她。 他沉步走到她床边,小心观察着她的表情,声音沙哑,“你醒了?是不是伤口很疼?” 林雨澜微微眨眼,以示回答,继而轻声问道,“孩子……还在吗?” 沈隽寒眉峰一动,低低叹息,“没有保住。” 虽然预料到这个结果,可亲耳听到之时,林雨澜还是心痛难忍。 “他是……你的孩子啊……你为什么从来不信我……” 她一落泪,沈隽寒就慌了。 他连忙给她擦起眼泪,“医生说你情绪不能太激动,听话,现在先好好休息调养,等你好了,我听你慢慢讲……以前是我不好,以后我会改。相信我。” 林雨澜惊讶于他的转变,恍惚间,他好像回到了皎皎入府之前的温柔模样。 他就是从那一天开始,彻底变了的。 许许多多的画面蹦入脑海,林雨澜回想起自己曾有好几次想要和他沟通交流,却都因他的无情而放弃……如今他忽然对自己这样好,她是不是该把心里话都说个痛快? 就算要和离,她也不想背着黑锅离开。 “你重病那一次,把我当成皎皎,让我怀上的这个孩子。” 心痛令林雨澜微微轻喘。 沈隽寒凝视着她哀怨的黑眸,久久不能发声。 所以他那个春梦,是实实在在发生的事?是皎皎欺骗了他? 他确认着,“你是不是对我说了很多表白的话,而我也对你解释了我和皎皎的关系?我们那一晚说好了,以后谁都不计较过去,好好过日子?” 林雨澜含泪点头,又摇头,“我表白不假,你也许诺了一生一世,可你喊的名字是皎皎……” 沈隽寒蹙眉,“我是想告诉你,皎皎的事让你受了委屈,是我故意报复你才对她那么好。更何况她之前不是对你说过,我们之间清清白白什么都没有?她的孩子是我四弟的骨肉,我待她好是理所应当啊!” 林雨澜一时消化不了他的意思,“她几时说过那样的话?她只告诉我,她是你第一个女人,你和她纠缠了六年难舍难分!她说你胸口留着的疤是为她而落,她的孩子正是你的骨肉……她不仅逼我去死,她还残忍害死了我的孩子……” “什么!” 沈隽寒的心情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 所以,他们两人到底因皎皎生出了多少误会? 而他对皎皎的信任,又给林雨澜带去了多少无处倾诉的伤害! 他捏紧拳,“你说,那个孩子不是你自己喝麝香粉打掉,而是皎皎所害?” 林雨澜泪水纷落,拼命摇头,“那日我煎落胎药,的确动过落胎的念头。你不知我幼时经历过怎样的痛苦,所以你不会懂我的煎熬。可后来我已经决定要接受你们的孩子,也想保护好我自己的孩子……那可怜的孩子却在皎皎的唆使下,被春兰秋荷硬生生给我灌下了落胎药!” 林雨澜大口喘息,怨怼望着沈隽寒,“而你,在我小产后不闻不问,甚至对我更加厌恶恶劣……” “别说了,别说了……”沈隽寒紧紧握住林雨澜颤抖的手,心痛万分。 他把事情的起因缘由全都倾吐了出来。 婚前他去林家拜访时,撞见她和林垒在后院花园里抱在一起。她哭着对林垒说,她不愿嫁,只想一辈子陪在他身边…… 天知道他当时有多嫉妒!可他还是装作不知地娶了她,因他笃定,只要他对她好,她定会一心一意待他。 谁知数月前竟得知她偷偷避胎的消息,并且他外出那一个月,她和前来桐城办事的林垒在皇都大饭店搂搂抱抱,还过了夜…… 那些照片拿到他手上时,他整个人都要气爆了。所以才会在归来后第一时间把皎皎接回府上,故意气她…… 沈隽寒深吸了一口气。 “而实际上我和皎皎什么都没有,她是我四弟的女人,我四弟意外身亡,我必须对他的女人和孩子负责而已……坊间流传的那些关于我风流成性流连花丛一事,也全是我为迷惑其他军阀和东瀛人而故意为之,我就是要让他们都以为我是个纨绔子弟成不了大器之人,才会对我掉以轻心,才能让我在对付他们时每次都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我沈隽寒从小到大,想要的一切都不费吹灰之力,甚至这天下我也势在必得!可我挖空心思地讨好你,却始终得不到你的心……我只是恨你,从来没有把心交给我,从来只是惦念着林垒……” 林雨澜哭着打断沈隽寒,“林垒他是我的亲哥哥啊!你真以为我是那样随便的人,随便就和什么男人举止不端吗!他是我母亲的儿子,我一母同胞的亲哥哥,是最疼爱我的人,是我无助时的唯一依靠啊……” 沈隽寒不由愣住。 幸好……幸好他没按从前气头上想的那样,杀了林垒…… 不然林雨澜是一辈子都不可能原谅他了! “可他,不是你父亲的养子吗?” 第20章 倨傲背后,凄惨苦楚 林雨澜红着眼睛,“哥哥是我母亲和前任丈夫所生。前任丈夫亡故后,我父亲娶了我母亲。具体哥哥是怎样进入林府,成了我父亲的养子,母亲和哥哥都没有和我细讲,我也从来没问过。我只知道,母亲不会骗我,哥哥也确确是对我最好的人。” 她望着沈隽寒,略显苍白的小脸上,浮起一抹红云,“我喜欢的人,从来只有你一个。八年前你救过我一命,你不记得,我却一生难忘。而之所以没提起,是怕你以为我只是因想报恩才对你好。可实际上,感恩只是一瞬间,爱上你,是真真切切的情感,这份爱已经伴随了我八年,甚至会一辈子伴随我。” 沈隽寒先前心头那些嫉妒憎恨愤懑,全因林雨澜这几句话而烟消云散。 甚至,心底的狂喜无以形容。 如果不是这一次枪击伤害,他们两人究竟要误会多久才能袒露心扉!沈隽寒甚至不敢想,如果那天没有在旗袍店遇见,如果林雨澜踏上了回中原的列车,他们之间的误会可能会更深更重,可能一辈子都难解开…… 而皎皎之所以能在两人之间往复挑拨,就是因为太过了解他对四弟的感情,也太过了解他求爱不得不愿服输的脾气。 林雨澜的声音幽幽传来。 “我之所以要避胎,只是因为成长的经历太痛苦,不忍让一个无辜的小生命重走我的路。自我出生起,便和母亲蜗居在府上一处阴冷的小院里,吃穿用度都是府上最差的,甚至在北方寒冷的冬日里,母亲为了给我穿件暖衣,要舍下脸面去向二姨太三姨太苦求。每次母亲受尽羞辱回来,我都痛恨自己不够强大,不能保护我的母亲……” 林雨澜红着眼睛,牵起唇角。 “你常说,我养尊处优,却从来不知,我是多艰难才活下来。自我记事起,父亲隔三差五便对我非打即骂,甚至有几次下手狠到我几日爬不起床。而母亲越哀求,他便打得越狠,甚至每次暴打完我,都会以母亲管教不利为由,将母亲强暴折磨……” 回忆起那些痛苦的往事,林雨澜一度哽咽着说不下去。 “母亲如果不是为了我,大概早就活不下去了。而如果不是哥哥护着我,说不定我早就被我父亲打死了。” 沈隽寒震惊不已。 他完全没想到,林昊盛公开四处炫耀的,他那口中德才兼备引以为傲的长女,竟过着这样的生活?他始终以为林雨澜是林昊盛宠极惯极的大小姐。 现在想来,小小年纪的她,脸上总是清清冷冷的模样,毫无同龄女孩的活泼开朗,原来并不是她生性倨傲,而是她给自己的保护色? 怜惜和歉疚疯狂上涌,沈隽寒一时喉中泛苦,说不出话。 “你说婚前撞见我和哥哥哭诉,不愿离家。我当时并不知所嫁之人是你,只是听闻我要嫁的人是个风流成性的花花公子,联姻只是父亲政治上的需要。父亲曾明确告诉我,他不舍得把其他女儿嫁过去,刚好我嫡长女的身份也更能表达他合作的诚意,而对方也并不嫌弃我这张丑脸,因为对方根本不缺女人,我嫁过去只是为他谋取利益。倘若我不从,他便杀了我母亲……你看,这就是我的父亲呢,我在他心里,从头到尾都不是一个人,而是一颗棋。” 愤怒满胸,沈隽寒的指节已经捏得泛紫。 “我不嫁,母亲会没命,可我若嫁了,母亲一个人的生活,必然更加凄苦。纵然哥哥再有心照料母亲,可他公务繁忙,且不敢让父亲知道他和母亲的真实母子关系,连关怀都要暗地进行,我怎么放得下我那可怜的母亲……” 林雨澜已是泣不成声。 “可我万万没想到所嫁之人是你,你又对我那么好。我曾经生出过一个念头,想以有孕身子不妥为由,求你同意把我母亲接到我身边来,从此让她远离那个魔窟,了却我的心结。可谁知那一天,我才把喜讯报给母亲,正想告诉你你要做父亲的好消息,你却把皎皎领进了门……” “别说了,是我不好,全是我心胸狭窄,因爱生妒生恨,才会那么武断对你……” 沈隽寒追悔莫及,唯恐她情绪不好病情加重。 他一面安抚林雨澜,一面喊医生给她注射了镇定剂。 看着她渐渐睡去,万般心痛的沈隽寒完全无法原谅自己曾经对她那些说过的那些残忍的话,做过的那些冷漠的事。 原来她那般沉默倨傲的背后,有着这样凄惨苦楚的隐情。 联想到她母亲的死,他猜到手中扣押的那封信应该是她母亲留给她的遗言……他实在不敢想她得知这个噩耗会如何痛不欲生。 倘若他那一天没有因她和林垒私会的照片和避胎药一事而愤怒,他能先听到她报给他的喜讯,是不是她母亲此刻就能安然生活在他的司令府,就不会与她天人永隔了…… 他越发觉得自己对不起林雨澜。 即使日后对她千倍万倍的宠爱,大概也无法全部弥补…… 忽然有人来报。 “司令,丁副官急报,林垒在羁押期间自尽身亡!” 第21章 儿女情长,英雄气短 沈隽寒愣怔片刻,无奈叹息,“告诉丁副官,厚葬林母和林垒,并把林垒勾结东瀛人的消息压住吧,不必见报了。” “回司令,中原的几大报社已经在第一时间把这件事报道出来,目前民众激愤,舆论反响巨大,再撤消息已经来不及了。” 沈隽寒沉默片刻,点了点头,“知道了。” 他安顿好林雨澜的安全护卫,独自开车回了军部。 林垒多年间一直和东瀛人勾结,甚至中原的主干线铁路都被东瀛人控制在手里,是沈隽寒一直忍无可忍的。 他势必是要拿下中原三省,却又不想林雨澜太过伤心,所以始终在斟酌想用一个尽量两全的方式。 眼下她的所有亲人都不在了,他虽然可以再无顾忌地施展计划,却也担心她将来会对他有误解,误会他是利用她筹谋林家的地盘,害她亲人性命。 沈隽寒第一次明白,古人常说的“英雄气短”,原来竟是这般滋味。 可眼下他已经没有退路,必须以最快速度掌控住中原。而更重要的是,他还要对桐城煤矿的后续事宜严加部署,在东瀛人把第一批煤运回本国之际,他要全力阻截,难免和东瀛人发生硬碰硬的交火。 所以他要暂缓北伐的进度,因为他必须集中全部力量对抗东瀛人,展开一场生死攸关的恶战…… 他接连召集了两个重要会议,分秒必争地做着部署。 傍晚时分,准备去医院看望林雨澜的他,犹豫片刻,打开了林雨澜母亲的那封信。 信上的内容又给了他一个不小的震惊。 原来林雨澜竟不是林昊盛的女儿! 林昊盛本是林雨澜生父的朋友,他竟因觊觎林母的美貌而生出歹心,杀害了林雨澜的生父。而林母由于腹中已经有了林雨澜,而忍痛打消了自尽的念头,她让林昊盛以为林雨澜是他的女儿,并把当年被送到亲戚家的儿子林垒找回,母子俩设计出救命戏码,让林昊盛对林垒青睐有加…… 林母多年忍辱负重的活着,就是为了等到林雨澜有了依靠足以令她这个做母亲的可以无牵无挂,并且林垒有实力接掌林昊盛大权的这一天,再为深爱的丈夫复仇。 “雨儿,沈司令疼你爱你,你也有了他的骨肉,母亲这颗终日为你牵挂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母亲也就可以放心地为你父亲复仇,再无顾虑了。瞒了你二十多年的真相,母亲到今天才告诉你,一是不想你终日背负仇恨生活,二是担心你看到林昊盛被母亲杀死而怨恨母亲。你要记住,他不是你的父亲,而是我们全家的仇人。你的父亲姓吴,你要永远牢记在心!” “母亲这二十几年来,没有一日过得安稳,睁眼闭眼全是你父亲的音容笑貌。如果不是有你兄妹的牵绊,母亲早就活不下去了。得知你过得幸福,垒儿也可以独当一面,母亲实在不愿那个恶魔继续活在人间……不要为母亲悲伤,母亲走的很开心,因为,母亲终于可以为你父亲报仇,并能和他团聚了。” “雨儿,记住母亲的话,沈司令待你真心,你也务必以真心回报。夫妻之间要时刻同心,他越宠你,你越不可任性,要多多体谅他肩负天下重任的辛苦。假有一日你们有了误会,务必坦诚交流,万不可任误会隔夜滋长,贻误一生幸福。母亲和父亲在那边,笑看着你们兄妹,并永远为你们二人祈福平安。” 看罢林母的一字一句,沈隽寒说不出心里那份淤堵有多重。 冥冥之中,竟是因为他对林雨澜的宠爱,而造成了林母复仇行事的决绝……这世间的一切,真的因果无常,令人无奈。 他缓缓把信收好,小心保存,待到林雨澜知道林母身亡时,给她最后的安慰。 心情沉重地回到医院时,林雨澜还在昏睡。 想必是和他说了太多的话,心神俱伤所致。 他俯头轻轻吻了吻林雨澜的额头,便立刻赶回了司令府。 骨肉惨死一事,他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皎皎见他回来,一如既往地温柔相迎,他忍着心底厌恶,不停告诉自己,待她生下四弟的血脉,他绝不会轻饶了她。 “春兰秋荷,快去给寒哥准备浴汤,这些时日寒哥累坏了,今晚让寒哥好好放松休缓一下!” “是,夫人。” 沈隽寒皱眉,“夫人?谁允许你们私自改称呼的?” 春兰秋荷慌了起来,皎皎连忙搂住沈隽寒的胳膊,“别和这两个丫头计较,她们不过是口无遮拦。我以后严令她们不准为讨好我而胡乱说话,寒哥你别因她们置气。” 沈隽寒闪了闪眸,压住心头怒火,终是顺了她的话音,“下不为例。” 春兰秋荷见他离去,谨慎看着皎皎,“今夜,真的可以那么对司令吗?万一失败……奴婢们害怕……” 第22章 梦里交欢,阴谋一场 皎皎轻叹一声,轻拍两人肩膀。 “你们要是争气的话,今夜只要能怀上他的孩子,日后必定能获得名分,一辈子母凭子贵。这是我当初承诺给你们的,自是说话算话,也不枉你们为我做了许多的事。” 她话锋一转,“当然,你们不愿的话,我又怎会强求?他是我男人,我自然不愿你们这两个年轻的能掐出水来的小丫头往他身下爬,万一他上了瘾,我岂不失宠了?况且,待我生产完恢复了身子,你以为我还会给你们机会为司令侍寝?我要是你们,就不会在这里废话,而是会想尽办法让他迷恋到欲罢不能,种下血脉!” 春兰秋荷对视一眼,连连道谢,“谢谢夫人成全!” “以后不要乱喊夫人,等那个丑婆娘死了,寒哥把我扶正再说吧。”皎皎扬眉浅笑。 “是!” 两人遂兴奋地向外而去。 看着她们的背影,皎皎不由冷笑。 两个自不量力的蠢货,是时候除掉了。万一那个丑女人醒后胡言乱语了什么,沈隽寒找这两人对质时,她们暴露了她就麻烦了。 以目前来看,只要死无对证,那个丑女人就没有斗得过她的可能,毕竟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她最好的武器! 皎皎一边冷笑,一边准备看一场好戏。 沈隽寒唤人去密传赵中医前来,在等候赵中医的空档,身心俱疲的他踏入了浴室。 整个人泡在浴缸里时,似乎疲惫感一下子消散了大半。 几个夜晚不怎么合眼的他,在氤氲的水汽里竟很快犯了困。 他又梦见了林雨澜。 梦里的她,是当年青衣黑裙的学生模样,清纯可人的她,不施粉黛,却足以迷倒众生。 他捧住她的脸,在她唇上落下轻轻一吻,她的脸立刻羞红如晚霞,死死把脸埋在他的胸口,不肯抬头。 他的身下忽然窜动起火焰…… 他解开她的盘扣,大手探进她的衣衫,入手那滑腻如凝脂的肌肤,和她小巧却丰满的雪山,令他立即失控…… 他一把把她摁在身下,掰开她的长腿,恨不得立即把她揉碎吞入腹中…… “雨儿,我爱你。” 他重重粗喘,开始狠力冲撞。 “嗯……啊……” 耳边忽然响起连声嘤咛,酥酥软软的声音几乎要化了沈隽寒的骨,让他早已难耐的巨物几乎要兴奋到爆炸…… 他大手按住她柔嫩的胸口,只觉得胯下连一秒都再受不住了。 唯有狠狠冲击,彻底攻入占领那温暖的甬道,才够痛快…… 第23章 乱棍杖毙,绝不留情 “嗯嗯……啊……” 随着他大手在她胸部的捻转,那媚叫声愈发激烈。 可也就是在女人狂叫连绵的这一霎那,沈隽寒的头脑猛的一震。 林雨澜在床第间从来都是羞涩至极,无论他怎么折腾她,她都是死死咬住嘴唇,不愿发出叫声。 有时候他为了捉弄她,故意撞得狠猛,让她颠簸到双唇松启的程度,她才会发出几声小猫叫一般的轻哼声。 而眼下的她,竟完全变了一个模样? 沈隽寒睁开眼,却发现视线一片模糊。 除了身下那处昂然迫切的挺拔,和血液的急速沸腾,他竟觉得头脑晕沉,甚至有些混沌失神。 “嗯……快嘛……” 女人的娇吟再次响起,一双柔软的小手用力拉着他的身躯,拼命往她身上压。 这一刻,沈隽寒彻底明白,根本就不是什么梦,而是真的有女人脱光了在他身下诱惑! 因为那一声“快嘛”完全是南方女子的音色腔调,生长在北方的林雨澜从来不会这样说话! “大胆,是谁?” 沈隽寒用力甩头,努力要看清眼前的一切。 渐渐明亮起来的视线里,他震惊又愤怒地发现,和他共同赤果果躺在浴缸里的,居然不止一个女人!竟是两个! “春兰,秋荷!” 他咬牙喊出她们的名字,两只大手各卡住她们的喉咙,渐渐发力。 “咳咳……饶……饶命……” 两人不停哭喊。 沈隽寒这才察觉,浴室内异香缭绕,他竟被下了媚药! 他欲起身,摆脱春兰水蛇般缠着他的身体,却发现身下那处的肿胀难耐让他难以自持!他用力深呼吸,耳边传来两人的哭音。 “司令明察,我们二人原本就是老夫人安排给司令侍寝的通房丫头……老夫人临终前还专门嘱咐我们二人尽心伺候司令……可谁知司令从来不碰我们,我们委屈的紧……” “今晚之事,既然司令已经箭在弦上,就要了我们吧……也算是给老夫人一个交待……我们知道司令不会纳妾,我们也不奢求名分,只想尽心服侍司令,让司令舒服,为司令驱赶疲惫……” “呵呵,用我母亲来压我?胆子不小。” 沈隽寒捏拳冷笑。 他克制住自己的浴火,扯过浴巾将自己围好,并用冷水不停的冲击头部和胯下,直到神志清明起来,才松了口气。 他冷眼看着浴缸里恬不知耻的两人,“想做我的女人,就可以残忍害死我的骨肉?要是老夫人知道你们做出这样的事,会不会扒了你们的皮?” 春兰秋荷大骇,连连摇头,“没,没,我们没有……” 沈隽寒沉声喝道,“来人,将这两个丫头拖出去,乱棍打死!” 士兵应声而入,两人连滚带爬爬出浴缸,咚咚磕头,“司令饶命,司令饶命!那一切都是皎皎夫人指使的啊!” 沈隽寒并未理会,冷冷而笑,“既然选了主子做事,又事后出卖主子,你们这样更令人不齿!不是不喜欢穿衣服吗?那就成全你们!就这么把她们光着拖出去,死了直接弃尸!” 院中很快就响起了棍打声和哀嚎声。 沈隽寒整理好衣物,冷眼看着前来求情的皎皎,“你可真是心地善良,可知那两个丫头说是你唆使她们害死了夫人腹中骨肉?” 皎皎流泪摇头,“人之将死,害怕所致,我不会计较。还请寒哥留下她们性命,为未出生的孩子们积福吧!” 沈隽寒盯着她的眼睛,“呵,我若留下她们,我惨死的骨肉该何等冤屈,你说呢?” 皎皎缓缓垂首,“寒哥说的是,是我逾矩了。” “你早些休息,我还有事,就不陪你了。” 沈隽寒迈步欲走,管家慌慌张张跑了进来。 “不好了司令,赵中医刚刚在赶来府中的路上,突发心梗,已经……已经没了!” “什么?” 沈隽寒望着管家,心头怒火充盈。 怎么会那么巧? 他迅速扫过皎皎低垂的脸…… 这个女人,他本想用她做诱饵,陪她玩到孩子出生的……可眼下看来,是万万不能留了。 他不动声色说道,“赵中医跟随沈家大半辈子,是府上功臣,务必厚待他的家人。” “是。” 他又扶住皎皎,“赵中医为你保胎照顾了这么久,我知你心里不好受,今夜我不能留在府中,自是放不下你,你即刻随我一起出府。” 第24章 口蜜腹剑,居心险恶 沈隽寒把皎皎带回了医院,名义上为她疗养,却暗中知会医生,将已经八月有余足够成活的胎儿按照西式手术娩出。 尽管医生抗拒这种做法,但迫于沈隽寒的压力,还是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皎皎直到被推进手术室,注入麻醉那一刻,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一个时辰的功夫,一对龙凤胎顺利出生。 虽然未足月的孩子十分羸弱,但圣心医院素来在妇婴方面有所专长,孩子一出生就安置在育婴箱内,经过各种检查,确定健康,没有危险。 沈隽寒长长松了口气。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皎皎那张术后苍白的脸,耐心等着她醒来。 “寒哥,我……这是怎么了?孩子,孩子呢?” 皎皎察觉身体的异样,立刻情绪激动起来。 “别担心,孩子很健康。”沈隽寒淡淡微笑,“现在告诉我,你的主子是哪位?你们的目的是什么?如果知无不言让我满意的话,我会留你性命,并把你送到欧洲去,开始全新的生活。” 皎皎愣住,“寒,寒哥,我听不懂。” “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沈隽寒捋了捋她的输液管,语气温和,“错过这一次机会,你今天便会死于产后大出血。” 皎皎立刻明白,她再也无需装下去了。 可她想不通,这么多年她步步为营,眼看就要成功的当口,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 “寒哥,我是没有办法,才不得不这样做。我的父母弟妹在家乡,被军方控制,一旦我不遵照他们指示,我的家人就会没命!” 皎皎落下泪来。 “他们选了十名女子,最后只有我成功吸引了你和毅峰的注意。而他们给我的任务是得到你的专宠,怎知无论我怎么努力你都不肯碰我,我便只能从毅峰身上突破……但说到底,我还是没有舍得给你用鸦片……” 沈隽寒眯眸,“把话说清楚。” 皎皎擦着眼泪,“我的确是动机不纯,带着任务接近你,但是他们要求我成功近了你的身后,每日在你饮食中加入鸦片,让你成为容易受控的瘾君子。他们不想暗杀你,就是想牢牢控制你,从而任他们摆布,这样他们获得的权益比杀了你要多得多……可我……不忍心……” 沈隽寒忽然记起那一段时间,一向强健的身体总是莫名的倦怠和不支,才会连几场冷雨都受不住,暴病倒下…… “难道你从没给我下过?你知道说谎的后果!” 皎皎本想撒谎混过去,见状只好别过头去,“是,我承认,我给你用了鸦片……并且在你平常喜欢的雪茄里也都加入了鸦片……可是我看到你病倒那一刻,我就后悔了!从此就再也没给你用过了!” 她挣扎着想要拉着沈隽寒的手,“寒哥,我是真的爱你!这六年间,我从怀有目的到真正爱上你,这是一个女人面对你这样优秀男人的正常反应!虽然我们国籍不同,可我自幼就接受了华国熏陶,我一直觉得自己就是半个华国人!还请你,看在我给毅峰生了两个孩子的份上,看在我最终还是没有害你到沉迷鸦片难以自拔的份上,原谅我吧……” 皎皎梨花带雨地望着沈隽寒,容貌绝美的她,这般楚楚可怜的样子,足以令任何男人心生爱怜。 第25章 恶有恶报,命运弄人 可她越是这般惹人怜爱,沈隽寒越是恨她入骨。 她当初正是凭借这张脸和这副神情,欺骗了沈毅峰和他,令他险些铸成大祸。 沈隽寒一把把她甩开,“如此说来,我还要谢谢你的仁慈?是不是你杀了我和我夫人的骨肉,害我夫人险些送命,又杀了赵中医,我也要一一对你说声谢?” “不是的,寒哥,夫人的事……”皎皎想狡辩,却不敢轻易用词,最终只能哭着说道,“我都是按指示办事,不然他们就会杀我亲人……” “所以,我的亲人就该死?” “寒哥,别,你别这么说……” 室内静默许久。 沈隽寒望着窗外,忽然哑声问道,“毅峰的死,是不是也有你的份儿?” 当年沈毅峰的车祸实属蹊跷,好端端的开着车,他竟会冲下山崖!可沈隽寒调查了许久,也查不出蛛丝马迹,只以为是沈毅峰酒后驾车所致……如今想来,假如他们的目标一直是他,只有除掉沈毅峰这个过桥石,才能让他对皎皎百般呵护疼爱,再给她机会成为他的女人…… 皎皎大骇,不顾依旧渗血的伤口,骨碌滚到地上,爬向沈隽寒,抱住了他的腿。 “寒哥,没有,真的没有!我怎么能那么对毅峰!他对我那么好!” 她若在听到他的怀疑后,有短暂震惊,他尚且能信她。可她毫不犹豫就来说冤枉,他反倒笃定了她的嫌疑。 沈隽寒俯身,捏住皎皎的下巴,“我说了,知无不言,便放你一条活路。我也不想我的侄儿一出生就爹娘全无。可你若有一件事骗我,我是不会手软的。” 皎皎被他掐的生疼,腹部的刀口令她痛到几近昏厥。 “我……我错了……我不该骗你……寒哥……” 沈隽寒的眼中倏然冒出火焰,“所以,毅峰真是你们杀的?” “是……” 沈隽寒一脚踢开她,抬脚就要往她胸口跺…… 他死命控制住滔天怒火和心底巨痛,重新把她拎回病床,剧烈喘息,“说,把你和他们的接头暗语地点方式都说出来,把你所知道的那些东瀛人的计划全都告诉我,还有他们的喜好秉性……我既答应你,定会饶了你,但你若对我说谎,我有的是办法让你生不如死!” 皎皎被他骇人的脸色吓住,哆哆嗦嗦把她知道的全部都说了出来。 沈隽寒没想到,他们竟在利用完东北的大帅后,竟因他惹他们一次不悦,就在筹划将他暗杀!并且江北陆帅也是他们目标之一…… 如此看来,东瀛人对他的耐心也不会有多久,而且他们决计不会让他完成全国一统,壮大实力…… 形势紧迫严峻的程度远远超乎他的预计。 他以为东瀛小国只是想在多国列强给华国施压之际趁乱讨些蝇头小利,怎料他们竟狗胆包天竟有霸占全华国的野心,竟有霸占整个亚洲的野心! 他沈隽寒只要活一天,就绝不会他们得逞! “寒哥,一旦让他们知道我背叛了他们,我和我全家都会死无葬身之地。还请寒哥看在我如此坦白的份上,看在我是毅峰孩儿母亲的份上,送我们母子三人去欧洲讨生吧……” 沈隽寒回神看着她,目光冰冷,“你还有什么没说的么?” 皎皎哭着摇头,“没有了,真的没有了……” 沈隽寒唤来护士,为她重新插好了吊针。 待她情绪平稳后,沈隽寒轻轻捻着输液器上的开关,“我再问最后一遍,你想好了?” 皎皎咬唇,内心剧烈颤抖。 还有最后一个秘密,她死也不能说了…… 她那两个孩子,根本就不是沈毅峰的种,而是东瀛驻桐城大将军的种…… 只要沈隽寒饶她一命,她来日方长…… “寒哥,你说,我怎么敢再欺骗你。” 皎皎再次拿出自己的杀手锏,泪眼朦胧的含情望着沈隽寒。 而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支注射器的沈隽寒,只是面无表情地扫了她一眼,随后便神情专注地往输液器里,注射起来。 皎皎慌乱尖叫,东瀛语和华语混杂在一起,嘶吼连连,“混蛋!你言而无信!该死的!沈隽寒你住手!” 沈隽寒冷冷看着她,“对人讲信,对鬼何须?我若放过你,对不起我死去的兄弟和孩子,对不起我夫人受过的罪。更何况,你日后恐会造成更大祸端。” 他的话说完,皎皎已经翻起了白眼,彻底断了气。 沈隽寒将那注射器收起,淡然喊来了医生。 他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到育婴室。 看着两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心里一阵难过。 四弟的骨肉,他必定视如己出,他相信林雨澜也一定如此。 只希望这兄妹二人长大成人后,能成为华国的栋梁。千万不要遗传了他们母亲身上肮脏的血液和秉性…… 可是上天总是乐于弄人,沈隽寒永远也不会知道,他珍爱如命的这对孩子,竟彻头彻尾是他最痛恨的东瀛人…… 第26章 天赐奇缘,互诉衷肠 在沈隽寒的悉心呵护下,林雨澜一日日好转。 也是因为沈隽寒的严令禁止,林雨澜对外界的新闻,一无所知。 中原三省已经顺利易帜沈隽寒麾下,沈隽寒的统治版图上又多了一块至关重要的领地。 中原三省不仅地理位置优越,而且粮油产量高,且境内矿藏资源丰富,这也是之前林昊盛虽然军力不强,但却始终是几大军阀略有忌惮不会轻易对其动武的原因,当然,也是人人都想争到嘴里的一块肥肉。 所以沈隽寒的父亲才会想尽办法拉拢林昊盛联姻。 当初听说父亲为了政治利益,让自己娶林家的丑女儿时,他的确是抗拒的。且不说他心里有了念念不忘的女孩,就算他没有,留洋归来对爱情有着不一样见解的他,宁愿用实力解决中原三省,也不愿搭上自己一生的幸福。 所以婚前的那次拜访林家,实际上是他的一次试探。 他想从林昊盛那里尽可能多的摸些底细,为将来明战也好巧夺也好,打下些基础,然后再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婉拒了这桩婚事。 当然这一切他是瞒着他父亲的,否则他的计划必定失败。 怎料天有奇缘,他竟在林府遇见了林雨澜。 虽然她和林垒的深情相拥气疯了他,可认出她是当年女子那种终获至宝的喜悦,还是战胜了一切。 婚后他从没问过林雨澜的伤是怎么落下,唯恐她以为他嫌弃她。他只是暗中从西洋各国为她找寻各种祛疤药物,甚至还生出带她去法国治疗的念头。 可惜,纵然上天给了他们缘分,却让性情都很孤傲的两个人平生那么多几乎致命的误会…… 幸好现在一切都过去了…… “现在能不能告诉我,你脸上的伤,究竟是怎么落下的?” 沈隽寒拥着林雨澜,两人躺在阳光下的藤椅上。 林雨澜侧头看着他,嫣然一笑。 “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为什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沈司令,会看上丑陋无比的我?你说婚后对我那些宠,并不是做戏,而是真的喜欢我,可我不明白,我们素不相识,你喜欢我哪里?” 沈隽寒轻轻吻了吻她的手,满眼温柔笑意。 “我喜欢夫人满腹经纶,医术上乘;还喜欢夫人留洋海外,见多识广;更喜欢夫人思想开放,秀外慧中……不然我怎么把你的院落起名为慕雨苑呢?我是真心仰慕爱慕着我的夫人小雨儿。” 一番话说得林雨澜脸色发红。 她初一踏入司令府,看到慕雨苑的牌匾时,心头就涌过一股暖流…… 但她后来一直告诉自己,不要自作多情,毕竟她闺名叫雨儿的事,他未必知道。 可今日听他亲口说出这院名的来由,林雨澜一双黑眸已然甜暖地笑弯。 从小压抑过活,几乎不怎么会笑的她,这段时间里,几乎把前半生所有欠缺的笑,都补了回来。 “油腔滑调,连腹稿都不用打……”林雨澜抿唇娇嗔,“沈司令娶我之前也是这么讨好其他女人的么?” 沈隽寒看着她,脸上笑意渐无,“告诉我,你爱我真的不是因为我救过你?虽然我真的不记得什么时候救过你,我只想知道,你确定你对我的爱,不是因报恩?” 林雨澜轻轻摇头,掩下眼中因他不记得她的失落,“当然,我怎么会认不清自己的感情。” 沈隽寒似是松了口气,握着她的手,按在了他胸口的疤上。 第27章 一生一世,永不相负 “八年前,我刚刚参军,还是一个没有话语权的小兵蛋子的时候,恰逢一场政府军对抗爱国学生的事件。我对一个女孩子一见钟情,不仅仅是因为她的美貌和气质,更重要的是,她那份赤忱的爱国之心,和不惧死亡的冷静。” 看到林雨澜表情渐变,沈隽寒淡淡笑着。 “我救下那个女孩子后,被长官以违抗军令处置,一枪击中胸口。我那是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唯一的遗憾是,我都不知道自己心仪的女孩子,芳名几何。” 林雨澜的手开始颤抖,泪水迅速布满眼眶,“你是说,你当年为了救我,差点没了命?” 她的手不停在他那个可怕的伤疤上摩挲辗转,心里就像有猫爪在尖尖的挠,又疼又煎熬…… 沈隽寒的声音再次响起。 “可我从娘胎里就带来的命硬,老天奈何不得我。我被父亲接回身边疗养,痊愈后便一直找你,四处托关系打听你,却苦寻多年无果,直到婚前在你家和你偶遇。我怎么能想到,你自那以后没多久就去了东瀛国……否则我一定能早些找到你,我们也就不会生出那么多的误会了。” 林雨澜的双唇蠕动许久,轻轻低喃,“原来你一直记得我,可你为何不说?” “我以为是你不记得我了,所以我不想挟恩给你压力,更不想凭借那件事让你因报恩而违心和我一起,我只想通过自己对你的好,让你彻底爱上我。” “你……”林雨澜泪流满面,“你怎么那么傻?” “因为太爱你,所以害怕得不到你的心,我只想完完全全拥有你的心。”沈隽寒轻声喟叹,“我从没有过女人,所以你放心,我就算再多的甜言蜜语,也都只是说给过你一个人的。我给你的承诺,到我死都不会变。” “谢谢你,谢谢你这么爱我……”林雨澜擦着眼泪,背过脸去,用手小心揭下脸上的疤皮。 转过身时,她在沈隽寒的眼中看到了比金子还耀眼的晶芒。 “我没有受伤,只是去东瀛前,母亲告诉我,女孩子生的太美容易生事,甚至美貌有时候不是一种福气,而是祸端。所以母亲要求我日夜以丑貌示人,一是为孤身在外的我求得平安,二来,母亲说,若是有一天哪个男人能爱上丑陋的我,我便可以收获一生幸福了。” 母亲的谆谆慈音回响在耳边,林雨澜清泪潸潸。 “色衰而爱驰,母亲一直告诫我,女子若是靠外貌博得宠爱,待年华老去一定会心伤;而女子若以品质博得宠爱,才能幸福长久。所以……”林雨澜含泪而笑,“你是值得我托付一生的人,对吗?” 她的话让沈隽寒不由自主想起了她母亲的遭遇和不幸,不免有些黯然。 他用力把她搂在怀里,轻轻吻着她的发顶,“一生一世,永不相负。” “我想母亲了……”林雨澜在他怀中轻喃,“桐城已经有了寒意,北方更是进入冬季了,我和母亲住的小院一到冬日就寒冷难忍。我想……请求你……” 沈隽寒知道她要说什么,却不忍心看她充满渴望的眼。 “请求你,把我母亲接来桐城好吗?我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母亲不会为我担忧,所以我才一直忍到现在。几个月里我都没有收到母亲的来信和电话了,我放不下母亲……” 沈隽寒很清楚,他再也瞒不下去了。 他把怀里的她扶正,认真看着她的眼睛,温柔轻语,“答应我,看完这封信,不管多难过,都要坚强。未来的路,有我护着你走下去,相信我。” 林雨澜察觉出他的严肃,身子微微发抖,“是不是母亲她……出事了?” 沈隽寒把那封珍藏许久的信笺,呈在了她眼前。 林雨澜从看到第一个字起,就一直在流泪。 直到昏厥在他的怀里…… 第28章 节外生枝,痛下决心 自从知道了母亲早已过世的消息,以及知晓了自己的身世,林雨澜刚刚好转的身子,又虚弱了许多。 沈隽寒正着力于筹划对付东瀛人,忙的不可开交,却还是尽可能抽出时间来,陪林雨澜吃顿饭,聊聊天,尽量把大部分工作都放到深夜她睡熟的时候进行。 沈隽寒没敢再告诉她林垒已经自杀的消息,不敢再给她任何刺激。 他只是告诉她,林昊盛一死,中原三省群龙无首,他便帮着林垒一起控制了局面。他答应她春节的时候会陪她一起回北方,为母亲上坟,同林垒会面。 沈隽寒觉得,春节之时,她的身体应该可以承受林垒过世的打击了,毕竟这种事终归瞒不了一辈子。 他以为自己的安排天衣无缝,谁知一心要和林垒通电话的林雨澜,固执到了极点,他拖了几日,实在难以拖下去……他每天从军部回司令府的一路,都愁肠百转,甚至有些害怕见到林雨澜那双充满期盼的眼睛。 就在这时,能够出院正常生活的那一对小家伙,给沈隽寒带来了希望。 他觉得两个小家伙的到来,一定能让林雨澜转移注意力,给他时间拖延下去。 当天傍晚,他带着奶娘和两个小家伙回到司令府。 他满心欢喜地进了门,看到的却是林雨澜几近崩溃的泪容。 “这是怎么了?” 他心急如焚地抱住林雨澜,林雨澜一把把他推开,声音颤抖,“还想骗我到什么时候?杏儿为我中枪,你却没有全力救她,还谎称送她回了北方!而我哥哥也已经被你逼的自杀了对不对?是你吞掉了中原的土地,却还诬陷我哥哥勾结东瀛人!” 沈隽寒心凉了半截。 “不是那样。” “别说了,沈隽寒,其实我从头到尾都是你利用的工具对不对?如果不是你骗我哥哥和你见面,我哥哥那么警惕的人,怎么会被你的人扣押?他又怎么会舍得抛下我自杀?我只想知道,你究竟把他逼到了什么地步,他才会寻死!” 眼看林雨澜的情绪越来越激动,沈隽寒急得直踱步。 “林垒勾结东瀛人证据确凿,他可能是急于扳倒林昊盛,才和东瀛人结盟。我从没有逼他,甚至我还让丁副官把他带回桐城来见你,可他会自杀这谁都想不到!我猜测,他是因为你母亲离去的悲恸,加上不想看到你因他的所作所为失望……” “不要说了!”林雨澜忽然尖叫着捂着耳朵,“你让我静一静,求你让我静一静……” 眼看她要崩溃,沈隽寒急忙后退,“好,我不吵你,我只求你记得我们说过的那些话……无论有什么事,不要轻易误会,我们是要过一辈子的,雨儿……” 林雨澜的声音虚弱传,“你出去,让我静一静。” 沈隽寒无奈退了出去。 管家看着他阴沉的脸色,战战兢兢,“司令息怒,夫人今日嫌闷,非要出去遛一遛,我们实在拗不过,急忙给您挂了电话,可您又在开会没空接。结果路上就被一个碎嘴的太太遇见,拉着夫人聊了起来,这才……” “哪家的太太?” 沈隽寒捏紧拳,恨不得要了那女人的命! “这……”管家嗫喏,“农商部方部长的太太……司令您不可意气用事啊!” 农商部方部长…… 沈隽寒的确不能惹他,毕竟桐城煤矿的事,他还必须要用这个人…… 他硬生生咽下这口气,叮嘱管家和丫头们,“盯住夫人,等她情绪好些,把两个孩子抱给她瞧瞧,解解闷。男孩叫沈正,女孩叫沈忆。” “是!” 沈隽寒又回头看了一眼房门,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桐城煤矿即将迎来第一批运往东瀛的货,眼下他真的分身乏术。他是断不可能让煤运到东瀛去,可东瀛人也不傻,重兵布防在码头不说,届时也定会沿线派重兵护送,他若强攻,势必一场恶战,他岂能不做好万全的准备? 他只希望,这个节骨眼上,林雨澜别钻了牛角尖…… 可是,世事往往事与愿违。 此后的很多很多年间,沈隽寒一直活在痛苦的折磨中。 他万般后悔,那个夜晚,他为何没有留在司令府,耐心陪着林雨澜一起,度过她最难熬的一夜…… 第29章 为救红颜,丧权辱国 就在沈隽寒赶回军部没多久,入夜的司令府门口忽然吵闹起来。 管家匆匆带着人赶过去,原来是一些桐城煤矿的矿工,吵闹着要见沈隽寒。 虽然沈隽寒是桐城的最高掌权者,可他并不直接过问具体事宜,这些矿工如果有权益纠纷,没道理找到司令府来! 管家耐心劝着众人,只听人群里激愤异常。 “沈司令不是口口声声抵制东瀛人吗,为何会把采矿权交给东瀛人,还要把煤运到东瀛去?我们必须让他给我们个说法!” “没错,这不是卖国贼才干的事吗!沈司令当初是如何怒骂东北大帅丧权辱国的?如今他是在做什么?” “东瀛人四处寻衅滋事,东北江北有多少百姓都死在东瀛人手里,我们都以沈司令为自豪,可沈司令表面爱国,暗地里竟把矿藏交付给东瀛人!这不是无耻暗娼是什么!” 管家挥手,“够了!” 士兵们立刻端起枪来。 一见士兵举枪,人群更加愤怒。 “怎么,做了见不得人的事,还不让人说,有本事就打死我们!我们没死在外寇手里,却死在自己人手里,真是荣幸!” 无数的闪光灯噼啪亮着。 不仅工人在闹,媒体记者也跟着抓新闻。 管家一边指示人去通知沈隽寒,一边安抚众人。 因为害怕林雨澜听见风声,他牢记着沈隽寒的命令,最后只能把众人引去了军部,去那里找沈隽寒。 一众人浩浩荡荡离开后,管家擦了擦冷汗,小心翼翼地去林雨澜院里听了听动静。 “采矿权真的是司令让渡给东瀛人的吗?” 冷不防响起的林雨澜的声音,吓了管家一个激灵。 他连连摆手,“夫人别听那些滋事的人胡说,准是又嫌挣钱太少干活太累,想法子闹大了,好给自己谋利益!这些人啊……” 林雨澜看着他,“你不用瞒我,他们的话我都听见了。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吧,我说不定能帮上司令。” 管家支吾片刻,“老奴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您还是等司令回来亲自问司令吧!” 林雨澜点头,“好,那我现在就去军部,帮我备车。” “夫人……” 管家急的直跺脚,她要是去了军部,被那些怒火上来不管不顾的人伤着,他可担待不起! “夫人您先别急,司令这么做有他的原因。当时您命在旦夕,如果司令不答应东瀛人,您就活不下去。” 管家毕竟是年岁大了,脑子不灵光,他以为这样说会让林雨澜感动…… “至于转让权,司令自会有办法夺回来吧,反正老奴相信司令不会是卖国贼,您也要相信司令就是了!” 原本管家并不知道这件机密的事。 可是就在一周前,桐城满街的报纸上都大肆报道起来。沈隽寒承受着来自国内外各种难听的骂声,扛着巨大的压力。他是亲眼所见,沈隽寒每晚哄睡林雨澜后,都是整夜整夜的熬着……却不准人把消息透露给林雨澜半个字。 要说今天那个方太太也是可恶,偏偏说那些夫人亲人离世的事,不说司令为夫人承受这么多痛苦的事! “夫人哪,老奴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老奴是看着司令长大的,他从来没对任何人这么全心爱护过。您哪,千万别再和司令闹情绪了,司令他已经不堪重负,老奴心疼司令啊!” 管家临走撂下的这句话,让林雨澜泣不成声。 所以,他是为了救她性命,不惜出卖了国家利益吗? 他知不知道这样做会毁了他一生的英名,甚至成为历史的罪人啊…… 他爱她至此,她却还在怀疑他杀她家人…… 林雨澜悔恨不堪。 她轻轻擦干眼泪,望向窗外的夜色。 她不是温室里等着人呵护的娇花,除了供人豢养,一无是处。 她必须为他做些什么,才不辜负他的一片深爱…… 第30章 乱世相爱,太多无奈 深夜时分,林雨澜悄悄离开了司令府。 她之前和方太太通了电话,从那个大嘴巴那里,得知桐城煤矿东瀛方面的负责人是松本,并收集了其他相关的信息。 她还联系了自己留学时的同窗好友,江北陆帅的堂妹陆清音,让她帮自己一个忙…… 接下来的几日,能说满口流利东瀛语的她,扮做东瀛艺伎,守在松本常去喝茶的会所。 而发现她失踪的沈隽寒,在看到她留下那张字条时,立刻给陆清音打去电话。得知陆清音的确派人将林雨澜接走,但林雨澜暂时不想和他讲话时,他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也好,她不在身边,他刚好心无旁骛地对付东瀛人。 等他处理完这件棘手的事,亲自去江北把她接回来,他相信,到那个时候,她的小情绪也该闹完了。 而他却不知道,林雨澜正在他的眼皮底下,做着一件极其危险的事…… 第五日的时候,林雨澜终于有机会为松本奉茶了。 林雨澜是扮做和亲人离散被丢在华国的孤女,寻求会所老板的帮助,才被留在会所工作的。 会所老板极其谨慎,仔细询问了她在东瀛的家庭地址和亲人信息。 所幸林雨澜在东瀛生活六年之久,熟知许多当地人的情况,不仅把详细的门牌号都给讲出来,还把家人情况都说了出来,老板即刻打电话过去询问,却被告知这家人的确妻离子散现在无迹可寻时,才彻底相信了林雨澜。 加上林雨澜性格讨巧,又生的极美,老板对她格外喜爱。 所以当松本驾临的时候,老板便让她上前服侍,希望她能博得松本青睐,那样日后起码可以衣食无忧了。 林雨澜化名久幸晗子,从见到松本那一刻起,就极尽所能的讨好着他。 松本平生两大嗜好,美女和香茗。 而见多识广的他,一般的美女和香茗又都入不了眼,要品就都品最上乘的。所以他算不得好色之徒,但一旦迷恋起哪个女人,也绝对的痴狂一阵子。 林雨澜正是抓住他这一点,希望能够被他看中…… 果然,松本在见到她第一眼,就生出了兴趣。 这家会所迄今为止,让松本看上的女人只有两个,一个已经被他娶回家做了小妾,如今已经年过三十,根据东瀛国的习俗,年过三十的妾室不准再侍寝,所以那个女人已经被送回了东瀛国养老。而另一个女人,现在正在孕期,不能把松本服侍到尽兴,所以松本才会再来猎艳。 刚好遇见了林雨澜。 林雨澜也便有幸成为了他看上的第三个女人。 他又哪里会知道,眼前把他迷得七荤八素的女人,竟是当初他以采矿权要挟沈隽寒救下的女人…… 兽性隐忍了许久的松本,还没看完林雨澜跳的第二支舞,就冲上去把她摁倒在榻榻米上…… 他像一头发情的野狗一样,喘着粗气撕开林雨澜的衣服,粗鲁将她刺穿时,林雨澜的眼角,轻轻淌落了一颗清泪。 永别了,最爱的寒。 今生相逢在乱世,我们有着太多的无奈。 我们的生命不仅仅是自己的,更是国家的。 不求你原谅我的背叛,只求你日后宏图大展,把东瀛人永远赶出华国…… 如果可以的话,希望来生我们能重逢在一方没有战火的净土之上,你还能愿意让我做你的妻…… 第31章 独入狼窟,生死一线 “晗子……哦,我的晗子……” 松本完全沉迷于身下女人的美丽中,无法自拔。 他一遍又一遍的要着她的身子,甚至几近变态的抽打着她…… 林雨澜强忍住心头的恶心,极力逢迎。 他想要娇吟,她便媚到骨子里的哼吟; 他想听哭喊,她便声嘶力竭哭着求饶…… 她满足了松本所有的征服欲和感官快乐,以至于天明时分,松本竟直接把她带回了家。 这样的进度,远远超出了林雨澜的预期,让她觉得自己受到的所有屈辱都是值得的。 住进松本家的第一周,林雨澜本本分分地方方面面讨松本欢喜。 她做得一手漂亮的料理,让久别家乡的松本连呼惊喜。 无论床上还是床下,松本都已经离不开她,而完全把她当做自己人的松本,也便渐渐放松了警惕。 而一见到他要谈公事,林雨澜就会主动懂事地回避。 她越是这样,松本反而越让她留在身边,无论电话还是会客,他甚至觉得,自己有这样一个极品的女人,是给他增面子的好事。 所以林雨澜渐渐把听到的那些信息拼凑到一起,知道了他们大体的计划和部署,也于暗中记下了他保险柜的密码…… “晗子,今夜我要出去一趟。明天我回来的时候,就是带着天皇奖励的了!过些日子我带你回东瀛去面见天皇陛下,怎么样,开不开心?” 松本出门前,搂着林雨澜一通乱摸乱啃。 胸有成竹的他,得意之色毫不掩饰。 林雨澜缠住他,笑的甜腻,“晗子想提前为先生……庆祝一下……” 察觉她用胸蹭他的暗示,松本咽了咽口水,“等我回来再说,现在不行。” “不要……晗子想先生了……” 林雨澜使出浑身解数,连脸都不要了,也必须要缠住他…… 事成与否,尽在于此! 眼看着林雨澜脱光了跨在他身上,松本终究还是没能忍住。 正在酣畅淋漓宣泄之极,松本的头却慢慢垂了下去。 林雨澜趁他不备,给他注射了麻痹神经的药物。 她把他推到一旁,迅速穿好衣服,扮作男装,打开他的保险柜,把那份协议偷取出来,又毁了他所有的影印版。 随后她又拿过他的通行证和令牌,给他穿好衣服。 时间刚刚好,他短暂苏醒过来。 “混蛋,你做了什么!” 他怒骂的话却止在唇形,一点发不出音,无力的四肢根本无法抓住她。 一身利落男装戴着帽子的林雨澜把他轻松架起,尖刀抵在他的腰间,状似和他同行的把他挟持上了车,一路上没有任何哨兵察觉。 林雨澜把松本绑在车上,先把车开到了沈隽寒的司令府。 她迅速把那些文件和一张简短字条亲手交到管家手里,再三叮嘱要稳妥交到沈隽寒手中,并越快越好,否则今夜行动将会彻底失败。 管家诧异的看着眼前有些面熟的男人,还不等说什么,她已经重新启动了车子,一路奔向码头。 管家纵有万般疑惑,也不敢大意,立即派兵护送着他赶去沈隽寒处。 而东瀛人此次运煤的计划,沿线布兵是假象,重防码头也是假象,甚至运往码头的那一辆辆重型货车,半数装的都是炸药,只是为了引诱沈隽寒的人出现,于码头将沈隽寒的人全部炸死。 而他们真正运煤的计划是以火车运输,转道东北他们更得利的地盘,再运送出境。 一旦沈隽寒在码头开火,被缠住脱不开身,他们的货物才会出发……而且,事后他们会意一些外媒,暗示沈隽寒只是做做样子给激愤的民众看,实际是协同他们运输的暗盟。 皎皎之死,和沈隽寒始终不改的强硬态度,让多年计划失败的东瀛人恼羞成怒,他们此番是要置沈隽寒于死地…… 林雨澜重重踩着油门,车速快到要飞起来。 哪怕她死在今夜,也一定要阻止东瀛人的计划得逞,也要助沈隽寒摆脱困境…… 第32章 至爱吾妻,此生追忆 沈隽寒拿到管家的密信时,人已经在码头。 那行娟秀小字像极了林雨澜的字迹,沈隽寒的心,倏然绷紧。 可即便如此,这份信息他依然不敢轻信。 倘若是诡计多端的东瀛人布下的陷阱,他会得不偿失。 而在看到他亲笔签署的文件时,他的心彻彻底底悬了起来。 他反复看着那份文件,千真万确不会有假。 所以,一旦这份文件从东瀛人手里消失,所谓采矿权一事可以说就死无对证,他有足够的底气推翻之前东瀛人放给媒体的全部消息! 而其实他对今夜行动也部署了火车站的兵力,只不过考虑到火车运输的可控性太强,他觉得东瀛人不会轻易选择这么危险的运输方式,谁知他们很可能利用这个心理,把最危险的方式按照最安全的方式来运作! 沈隽寒紧急调整了部署。 他现在十分焦急,到底是谁在暗中帮他?难道真的是林雨澜…… 不,不可能的…… 她不能做这么危险的事…… 沈隽寒重重捶拳,全身绷紧,连呼吸都觉得沉重起来…… …… 东瀛车队从煤矿出发时,沿途出奇顺利,阻截被一一击退。 到了码头,第一辆货车入港时,枪声便响了起来。 按照原计划,东瀛军队会想尽办法拖住华军,把他们往货船引领,而那些装满了炸药的货车会同时爆破。 可奇怪的是,战火燃起之后,松本先生竟下令停火,一面向华军示意谈判,一面命令部队和货车集体登船。 军令如山,纵然这命令令人一头雾水,可是难保上方临时计划生变,必须按照实际指令执行。 十万吨位的巨轮,集结了全部的东瀛部队。 东瀛指挥官等着华军过来谈判,华军收了火,却迟迟没人出现。 正此时,松本先生的座驾急速驶入码头。 眼看着车速不减,要撞上轮船,东瀛指挥官察觉到异常,却不敢开火…… 林雨澜屏息凝神,猛踩了脚油门,在身侧松本几乎要把眼珠子瞪出来的愤怒中,车子直直撞上了一辆货车,林雨澜在大脑被撞击震到失去判断前,拼命向着挡风玻璃开了两枪…… “轰”的一声巨响,火光滔天。 噬人的火焰点亮了桐城的黑夜。 沈隽寒望着那片突然而至的诡异火光,眼角缓缓淌下泪来……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可他又好像什么都不明白…… …… 那一夜,东瀛人妄图偷运煤炭资源运往本土,却偷鸡不成反蚀米,煤炭一车也没能运走,反倒令驻桐城的整个东瀛军队在码头被沈隽寒巧计全歼。 更可笑的是,第二日的官方披露是,东瀛人根本就没拿到所谓的采矿权,通盘都是沈隽寒给东瀛人设的局,意在摧毁东瀛人在华不轨图谋,让他们知道,华国人不是软柿子,他们想捏就能捏的起的! 这一事件令东瀛人士气大挫。 不仅桐城和整个南方大受鼓舞,就连江北和东北的军阀也给沈隽寒发来贺电。 这件事更深远的影响是,它给了江北陆帅打击东瀛的信心和决心,并促成了陆帅和沈隽寒的合作。 如今中原和南方全是沈隽寒所控,江北全是陆帅所控,剩下一个东北大帅因激起民愤,境内声讨不断,所以一旦沈隽寒和陆帅联手,全国一统共同对抗外寇已是指日可待…… 这样大喜的氛围里,沈隽寒却终日愁云满面。 他事后仔仔细细盘问管家,想了解那个送密信男人的样貌,据管家回忆,竟和夫人有几分神似…… 她又会说流利的东瀛语…… 除了她,还会有谁如此舍命救国…… 沈隽寒抱着一线希望第一时间联系了陆清音,才得知,她根本就没有来接林雨澜,那说辞不过是她应承林雨澜,帮她的一个忙而已。 几乎绝望的沈隽寒,脑子里始终忘不掉那辆冲上货轮引发爆炸的疯狂的车…… 他派重兵下海搜寻了一个月之久,也没能找到林雨澜的蛛丝马迹。 是啊,如果那辆车真的是她所开,她恐怕早就被炸到渣滓都不剩了…… 如果这件事和她无关,她那么爱他,又何故不回来找他?他不信她会一直闹情绪不睬他,他不信…… 沈隽寒悲从中来,掩面痛泣。 一颗心支离破碎到,几乎令他哀恸绝望而亡。 春节到来的时候,沈隽寒北上到了中原,来到了林雨澜成长的家乡,槿城。他手捧着林雨澜平时最爱穿的那件天青色旗袍,把她葬在了她母亲的坟旁。 他摘下军帽,向着墓碑三鞠躬,而后又跪在坟前,用手轻轻摩挲着碑上他亲手刻上的几个字。 至爱吾妻。 灼热的泪水,一颗颗落在尘土里。 他仿佛看见当年那个梳着两只乌亮的麻花辫、穿着青衣黑裙圆口布鞋的女孩子,浅笑嫣嫣地向他走来…… 他知道,这一生,他就算活着,也形同死了。 第33章 爱你到死,永生不弃 五年后。 沈隽寒和陆帅协同作战,又一次在华北把东瀛人打了个人仰马翻屁滚尿流。这一次的胜利,基本消灭了东瀛人的全部嚣张气焰,决定了他们不日将滚回老家的命运。 而全国一统的形势下,实力更强些的沈隽寒居然把总统的位置让给了陆帅,这对已经做好要做副总统的陆帅来说,不亚于一个天降喜讯。 却没人知道,沈隽寒早已生无可恋,又怎么会在乎一个权位。 陆帅军队全军大庆。 而陆帅身边最得宠的翻译,竟在庆宴上喝了个酩酊大醉。 一向不苟言笑滴酒不沾的他,手中捏着一份最新的报纸,像个疯子一样失态地又哭又笑。 那报纸上是沈隽寒和陆帅堂妹陆清音即将喜结连理的喜讯…… 多么登对的一双璧人啊! 男的帅到耀眼,女的温婉如仙…… 可是明知自己和沈隽寒此生将永远无缘,为何在看到他终于要大婚之时,心还是那么那么痛啊…… “怎么,韩翻译,受不了了?” 陆帅走过来,扯过他手中的报纸,揉成了一团。 这位精通东瀛语,多年间为陆帅立下汗马功劳的韩翻译,醉眼朦胧的扬起脸来。 他脸上那恐怖的烧伤疤痕让人看了他第一眼,就不想再看第二眼…… 他正是死里逃生的林雨澜。 因为永生没法忘怀沈隽寒,而给自己取了韩宇的名字…… “我有什么受不了的,呃,我为他高兴都来不及,呃……” 林雨澜打着酒嗝,摇摇晃晃起身。 “那本月十八的婚宴上,还请你务必到场见证他们的幸福。” 林雨澜步子僵住。 他们竟这么着急啊? 刚刚公布婚讯,三天后就要完婚了? 也好,他守了她五年,也足够了……他那么好的男人,值得拥有完美的人生。陆清音那样的女子,配得上他…… 她强忍心痛,微微摇头,“算了,我没兴趣。” 她抬步欲走,忽然转过头来,“对了,我能告假一周么,我想家了,想回家去看看。” 陆帅闪眸,“当然。” 当天夜里,林雨澜就踏上了回槿城的火车。 她想逃到一个远离那些喜庆新闻的地方,她终究还是很小气,没法做到大度的祝福…… 一下车,风尘仆仆的她便立刻赶往了墓地。 她所谓的想家,其实不过是想念这几座坟头罢了。 一座是母亲,一座是哥哥,一座是杏儿。 还有一座,是她自己。 她一句话也不想说,只是默默看着母亲墓碑上的照片,暗暗落泪。 时已春末。 和煦暖风却怎么都吹不散她心底的悲凉。 不知呆坐了多久,直到天色渐暗,她打算寻个住处落脚时,转身间,闯入视线那站得笔直挺拔的身影,将她吓到跳了起来! 沈隽寒…… 五年不见,却没有一日不魂牵梦萦的男人…… 她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却拼命告诉自己要冷静,再冷静…… “抱歉,我失礼了。” 她低低说着,欲从他身边走过。 却忽然被他大手揽入怀中…… “你……” “还想躲我到什么时候?你好狠的心啊林雨澜……” 林雨澜猝然抬头,竟发现硬汉如他,竟已是泪流满面。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丑陋的脸,连忙推拒着他的怀抱,“对,对不起,你认错人了……” 可他的双臂就像把她锁死一样,她半分都推不动。 他双手捧住她的脸,久久地看着。 越看,他眼中的泪水,就越多…… 就在林雨澜尴尬到无所遁形的时候,他竟俯头吻住了她的唇。 那久违的吻,刻在记忆深处到死都忘不掉的温存,让林雨澜也泪水狂流。 “不!别碰我!我很脏……我真的很脏……” 很多年以前的记忆疯狂涌上,林雨澜拼命地躲,歇斯底里地哭。 沈隽寒用力箍住她的头,逼她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你不脏,你是我见过这世上最干净的女子。” “不,不……你不知道我做了些什么……我背叛了你……我甘愿被禽兽糟蹋……” 沈隽寒以吻封住了她的唇,在她唇边轻声低语。 “怪只怪我们生在乱世,更怪我无力保护你的周全……雨儿,你记住,不管你变成什么模样,不管你做了什么,你都是我心里最爱的妻,我这辈子唯一的妻!” 唇边咸咸的泪水,已经分不清是他的,还是她的。 她已然哭到站立不稳。 耳边是他温柔如梦的声音。 “这个年代,即使我们保全不了我们的身体,只要能守住我们赤诚的心,便足够了。你记住,我对你的爱,至死不变。” 林雨澜放声大哭,似是要把这些年的全部隐忍和苦楚全都哭出来一样……直到晕倒在沈隽寒的怀中。 …… 原来当年得知东瀛人打算从码头运煤一事,陆帅便派人在海域布下了重防。他并没有和沈隽寒合作,而是想在海上截住东瀛人,既赚了资源,又赢得了美名。也不是他多险恶,而是当时军阀混战的背景下,都是各自为利。 谁知他竟歪打正着救下了被炸入海中的林雨澜。 生死关头,林雨澜开完那几枪后,也奢望能有一线生机的她跳出了车。 虽是阴差阳错的活了命下来,但身上却多处重度烧伤。 陆帅不遗余力救了她半年多,她才脱离生命危险,留下了一身一脸的疤。 她和陆清音是同学,早年就十分敬佩陆帅的为人,再加上救命之恩,便留在了他身边,为他做了翻译。 陆帅也是不久前在和沈隽寒一次彻夜醉酒畅聊中才得知,她竟是沈隽寒念念不忘的“亡妻”英雄! 于是他便设计出这一场假婚事,逼林雨澜心神大乱,也逼出了她根本就放不下沈隽寒的实情…… 陆帅觉得自己做了件天大的好事,足够给来世积德了。 如果不是他的牵线,终生不娶的沈隽寒迟早憋出病来,而郁郁寡欢的他的好翻译,早晚精神分裂……他一下子救了两个人,也是够了不起了。 …… 三年后。 法国。 林雨澜,不,换回父姓的她,已经叫吴雨澜。 她在脸上纱布拆掉那一刻,留下了激动的泪水。 虽然还是比不得曾经吹弹可破的肌肤,但已经基本看不出伤痕,皮肤起码是光滑的了。 “别心急,继续用药治疗,你会恢复从前的容貌的。”沈隽寒搂着她,轻声说道,“我倒不是嫌你丑,是看你终日没有自信着急。你明白我的心吧?” 吴雨澜喜极而泣,“虚伪!嫌我丑就是嫌我丑,老夫老妻了还说甜言蜜语,有意思吗?” 两个人拥抱在一起,抵头缠绵。 “好了,我们要尽快启程回国了,沈宇沈兰该想我们了,还有沈正沈忆也天天盼着我们回家。” 沈宇沈兰是沈隽寒和吴雨澜的双胞胎儿女,今年两岁。 名字是沈隽寒所取,他把爱妻的名字揉进了爱子爱女的名中,意愿他们一家人,此生永不分离…… 吴雨澜紧紧依偎在沈隽寒的怀中,笑靥如花,“好,从此以后,我们一家六口,永远幸福在一起,一天都不分离!” “一定。” 沈隽寒淡淡的两个字,却铿锵有力,满含深情和希冀。 他坚信,战争结束的生活,一定会更美好! 而这一生无论多苦多难,只要有他的爱妻不离左右,他便无所畏惧,且死而无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