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回圈游戏》 序 台版 转自 喵生赢家组 图源:劳拉大腿舔舔舔 录入:学长私奔结局 修图:修图是个渣渣请不要过分期待 tinue? →yes no 「……看样子这个世界是一场『游戏』。 可是就算注意到了,也别指望我啊。」 艾利沙·藤 玩家1。 头发颜色是天然的,遗传自母亲。 是第一个注意到这个世界是「游戏」的人。 敷岛弓子 玩家2。保健委员长。 脑筋很好,但由于外貌与个性 而不受女生欢迎。 和藤合力试图打倒怪兽。 山崎麻希 藤的同班同学。 他单恋的对象。 称他为「富~吉~」。 (※把「藤」的读音「fuji」拉长而成。) 是个傻大姐,言行略显独特。 但愿算是所谓的天真烂漫。 无限回圈游戏 stage1- 怪兽物语- 已更新为ver.1.1 71:59:59 台版 转自 喵生赢家组 图源:劳拉大腿舔舔舔 录入:学长私奔结局 修图:修图是个渣渣请不要过分期待 tinue? →yes no 「……看样子这个世界是一场『游戏』。 可是就算注意到了,也别指望我啊。」 艾利沙·藤 玩家1。 头发颜色是天然的,遗传自母亲。 是第一个注意到这个世界是「游戏」的人。 敷岛弓子 玩家2。保健委员长。 脑筋很好,但由于外貌与个性 而不受女生欢迎。 和藤合力试图打倒怪兽。 山崎麻希 藤的同班同学。 他单恋的对象。 称他为「富~吉~」。 (※把「藤」的读音「fuji」拉长而成。) 是个傻大姐,言行略显独特。 但愿算是所谓的天真烂漫。 无限回圈游戏 stage1- 怪兽物语- 已更新为ver.1.1 71:59:59 台版 转自 喵生赢家组 图源:劳拉大腿舔舔舔 录入:学长私奔结局 修图:修图是个渣渣请不要过分期待 tinue? →yes no 「……看样子这个世界是一场『游戏』。 可是就算注意到了,也别指望我啊。」 艾利沙·藤 玩家1。 头发颜色是天然的,遗传自母亲。 是第一个注意到这个世界是「游戏」的人。 敷岛弓子 玩家2。保健委员长。 脑筋很好,但由于外貌与个性 而不受女生欢迎。 和藤合力试图打倒怪兽。 山崎麻希 藤的同班同学。 他单恋的对象。 称他为「富~吉~」。 (※把「藤」的读音「fuji」拉长而成。) 是个傻大姐,言行略显独特。 但愿算是所谓的天真烂漫。 无限回圈游戏 stage1- 怪兽物语- 已更新为ver.1.1 71:59:59 台版 转自 喵生赢家组 图源:劳拉大腿舔舔舔 录入:学长私奔结局 修图:修图是个渣渣请不要过分期待 tinue? →yes no 「……看样子这个世界是一场『游戏』。 可是就算注意到了,也别指望我啊。」 艾利沙·藤 玩家1。 头发颜色是天然的,遗传自母亲。 是第一个注意到这个世界是「游戏」的人。 敷岛弓子 玩家2。保健委员长。 脑筋很好,但由于外貌与个性 而不受女生欢迎。 和藤合力试图打倒怪兽。 山崎麻希 藤的同班同学。 他单恋的对象。 称他为「富~吉~」。 (※把「藤」的读音「fuji」拉长而成。) 是个傻大姐,言行略显独特。 但愿算是所谓的天真烂漫。 无限回圈游戏 stage1- 怪兽物语- 已更新为ver.1.1 71:59:59 台版 转自 喵生赢家组 图源:劳拉大腿舔舔舔 录入:学长私奔结局 修图:修图是个渣渣请不要过分期待 tinue? →yes no 「……看样子这个世界是一场『游戏』。 可是就算注意到了,也别指望我啊。」 艾利沙·藤 玩家1。 头发颜色是天然的,遗传自母亲。 是第一个注意到这个世界是「游戏」的人。 敷岛弓子 玩家2。保健委员长。 脑筋很好,但由于外貌与个性 而不受女生欢迎。 和藤合力试图打倒怪兽。 山崎麻希 藤的同班同学。 他单恋的对象。 称他为「富~吉~」。 (※把「藤」的读音「fuji」拉长而成。) 是个傻大姐,言行略显独特。 但愿算是所谓的天真烂漫。 无限回圈游戏 stage1- 怪兽物语- 已更新为ver.1.1 71:59:59 台版 转自 喵生赢家组 图源:劳拉大腿舔舔舔 录入:学长私奔结局 修图:修图是个渣渣请不要过分期待 tinue? →yes no 「……看样子这个世界是一场『游戏』。 可是就算注意到了,也别指望我啊。」 艾利沙·藤 玩家1。 头发颜色是天然的,遗传自母亲。 是第一个注意到这个世界是「游戏」的人。 敷岛弓子 玩家2。保健委员长。 脑筋很好,但由于外貌与个性 而不受女生欢迎。 和藤合力试图打倒怪兽。 山崎麻希 藤的同班同学。 他单恋的对象。 称他为「富~吉~」。 (※把「藤」的读音「fuji」拉长而成。) 是个傻大姐,言行略显独特。 但愿算是所谓的天真烂漫。 无限回圈游戏 stage1- 怪兽物语- 已更新为ver.1.1 71:59:59 台版 转自 喵生赢家组 图源:劳拉大腿舔舔舔 录入:学长私奔结局 修图:修图是个渣渣请不要过分期待 tinue? →yes no 「……看样子这个世界是一场『游戏』。 可是就算注意到了,也别指望我啊。」 艾利沙·藤 玩家1。 头发颜色是天然的,遗传自母亲。 是第一个注意到这个世界是「游戏」的人。 敷岛弓子 玩家2。保健委员长。 脑筋很好,但由于外貌与个性 而不受女生欢迎。 和藤合力试图打倒怪兽。 山崎麻希 藤的同班同学。 他单恋的对象。 称他为「富~吉~」。 (※把「藤」的读音「fuji」拉长而成。) 是个傻大姐,言行略显独特。 但愿算是所谓的天真烂漫。 无限回圈游戏 stage1- 怪兽物语- 已更新为ver.1.1 71:59:59 台版 转自 喵生赢家组 图源:劳拉大腿舔舔舔 录入:学长私奔结局 修图:修图是个渣渣请不要过分期待 tinue? →yes no 「……看样子这个世界是一场『游戏』。 可是就算注意到了,也别指望我啊。」 艾利沙·藤 玩家1。 头发颜色是天然的,遗传自母亲。 是第一个注意到这个世界是「游戏」的人。 敷岛弓子 玩家2。保健委员长。 脑筋很好,但由于外貌与个性 而不受女生欢迎。 和藤合力试图打倒怪兽。 山崎麻希 藤的同班同学。 他单恋的对象。 称他为「富~吉~」。 (※把「藤」的读音「fuji」拉长而成。) 是个傻大姐,言行略显独特。 但愿算是所谓的天真烂漫。 无限回圈游戏 stage1- 怪兽物语- 已更新为ver.1.1 71:59:59 台版 转自 喵生赢家组 图源:劳拉大腿舔舔舔 录入:学长私奔结局 修图:修图是个渣渣请不要过分期待 tinue? →yes no 「……看样子这个世界是一场『游戏』。 可是就算注意到了,也别指望我啊。」 艾利沙·藤 玩家1。 头发颜色是天然的,遗传自母亲。 是第一个注意到这个世界是「游戏」的人。 敷岛弓子 玩家2。保健委员长。 脑筋很好,但由于外貌与个性 而不受女生欢迎。 和藤合力试图打倒怪兽。 山崎麻希 藤的同班同学。 他单恋的对象。 称他为「富~吉~」。 (※把「藤」的读音「fuji」拉长而成。) 是个傻大姐,言行略显独特。 但愿算是所谓的天真烂漫。 无限回圈游戏 stage1- 怪兽物语- 已更新为ver.1.1 71:59:59 第一章 stage1 「教学模式」 左眼视野的角落出现一排神秘的文字,是在第三堂课上到一半左右时。我本来以为自己正和隔壁同学聊天消磨时间,但根本没有人坐在我隔壁。我想我大概真的睡昏头了,揉了揉眼睛,但文字并未消失。 我的手仍然放在桌上,转头面向正前方。神秘的讯息依然浮现在左下角。 感觉就像透过画面看着景色,而这串字就直接标在画面上一样。 已更新为ver.1.1 视野左端以白色字体显示出这句话,位置正好卡在我的桌子角落。即使保持面向前方的状态伸出手去,仍然碰不到文字。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用手指拂开,而且手还会钻到文字底下。我心里越来越凉,心想这是什么鬼玩意。先前还那么沉重的眼睑,现在却像结了冰柱似的紧绷、作痛。 显示了好一会儿的讯息慢慢淡去、消失。等文字完全消失,我拄着脸翻开课本后,感觉冷汗直冲脑门,脸颊抽搐。这是怎么回事? 虽然我没玩过所以不清楚,但感觉就像网路游戏的通知讯息。我又揉了揉眼睛,但只让黑板上的字变得模糊,异状并未消失,甚至右端也开始浮现出一些东西。我心想不知道这次又是什么东西,仔细一看,看到那儿显示的是时间。 71:59:59 时间一秒一秒在减少,就像是定时炸弹上分分秒秒都在逼近的爆炸时刻。 时间的显示始终不消失,后来我甚至产生幻听,觉得听见了不存在的秒针走动声。 如果是我的脑子有问题,那事情就简单了。只要承认是我有毛病,这种来路不明的不安就可以得到解决。但如果有问题的是外界呢? 如果有问题的是我周遭的世界呢? 由于现在还在上课,我也不能贸然惊动大家,只好用忍着想上厕所似的前屈姿势,强忍心中的恐惧。不管眨了几次眼睛,视野角落的异物都丝毫没有要消失的迹象。碍眼。 事情大概就是发生在右下方的时钟过了十分钟左右的时候。这堂课就快上完,眼看就要进入午休时间。我认真思考该找谁商量才好,然后绝望地想到才不会有人认真听我讲这种白日梦。抬起头来一看,异状就突然发生了。 首先,教室倾斜了。接着地板出现裂痕,左侧明显隆起。 地板破裂得就像用手指轻轻捏碎威化饼那么干脆。地板变形应该会伴随着巨大的噪音,我却没怎么听进去。昏着头听着老师无聊的说话声音,反而还听得比较清楚。看来是事态太严重,反而导致感觉麻痹。 地板隆起的同时,听见了同学们的尖叫声。我暗恋的女生第一个在地板与天花板之间「噗滋」一声,头往难以理解的方向折断,正好和我的视线对个正着。 就是一阵地动般的声响后,紧接着天花板崩塌,视野转为一片漆黑。 我什么都看不到,也动弹不得。全身也只剩一半左右还有知觉。 我的意识就在这剩下一半被压得溃烂的感觉中消失。 tinue? →yes no 抬起头来一看,眼前是一如往常的课堂光景。 说得精确一点,并不是一如往常,而是「刚刚」的光景。 黑板上有着老师写下的算式,一旁还有着排出两个半圆形,像是在计算两者距离的神秘插图。教室内四处传来以机械式动作将这些抄到笔记里的声响。在原野上笼罩在一整片虫鸣声似的感觉仍然存在,教室的天花板与地板也仍然平行,没有要拼合在一起的迹象。坐在窗边的那个我暗恋的女生,脖子也没有折断,只是也没看着我。 我自己又是如何呢?我低头仔细检查。 应该已经被天花板与地板压烂的身体好端端的,但右手还剩下少许疼痛。脑袋还有点想不通,有种想吐的感觉。我畏缩地动了动手,发现手可以正常活动,脸颊也稍微放松了些。 「藤,有什么问题?」 老师转身看着我,同学们也都一齐看着我。「啊」看样子是我活动手臂的动作被当成了举手。我赶紧放下手后,嘟哝着「这个、那个」不知道如何回答。我很想说没事,但脑子里一团乱地对我哭诉说:「怎么可能会没事!」让我说不出这句话。持平不变的头痛让我很不舒服,有种像是头盖骨被溶解的感觉。 「请问这间学校的抗震强度大概是几级?」 我回想起轻易被压扁的教室,问出这种没头没脑的问题。教日本史的老师露出讶异的表情,同学们不说话也让我觉得格外尴尬。 「这跟我们上的课有什么关系?」 「是没有关系,我只是突然想知道。」 我朝坐我四周的那些人展露抽搐的陪笑,但没有人回以笑容,得到的回应就只有冰冷的视线。我站在他们的立场,心想这也难怪,但我还是希望能有人来救我。虽然我也想不到具体来说是可以怎么救我。 「不知道,毕竟我也没怎么想过这个问题。可是考虑到地震的灾害大家都记忆犹新,产生这种疑问也是……」 老师开始讲起有些离题的话题,但我只觉得目不忍睹。 我轻易就能想像出到了午休时间,朋友们一定会拿我当笑柄,问我说刚才问这个是怎样。只是我现在却也觉得,只要能够平安迎来午休,被取笑也无所谓。 我抬起用手遮住的脸,视线往右端看去。时间数字仍然若无其事地持续显示在那儿。 现在回想起来,就连先前视野变得一片漆黑时,也只有这串数字并未消失。 69:47:55 从我最后看到这串数字算起,已经过了两小时以上。我无法理解这意味着什么。 我用和先前一样的前屈姿势面向桌子,自问这是怎么回事。 会是青春期的症状吗?也许是错误的无所不能感与过剩的自我意识,在我脑中交织成一场奇幻独角戏,这个可能性也无法否定。也可能是我最近都没去看电影,所以产生了戒断症状。我决定先认定这是幻觉,静观其变。 记得我阳才差不多是在时钟的短针快要走到十二点的时候,看到了令人不舒服的东西。这幻觉让我害怕,手指颤抖。我一边用握紧拳头敲打桌子的方式解决这个问题,一边瞪着时钟。 离十二点还剩三分钟。老师的话还没说完。现实。我出洋相这件事的确是现实,是绵延不断的现实,照理说应该没有任何怀疑的余地。我死命抓住现实这句咒语不放,想挥开「第二次」这个想法。 是死掉的人全都一起复活,还是说其实只是我作白日梦以为人死了,实际上谁都没死?就这两种情形来看,怎么想都觉得后者比较「现实」。所以我不采取行动。 即使亲身经历过,知道这样的选择将会带来悲惨的结果,人还是没有办法行动。 当十二点来临,教室又毫无预兆地起了波动。 这次我第一个发出尖叫。我的叫声像女生一样尖,让我不由得厌恶起自己,但这种心思也随着教室的变形而扭曲、折断。 于是我们又被压扁了。黑暗比疼痛来得要快,让我从中看到了一点慈悲。 tinue? →yes no 第三次来到了第三堂课的课堂上。到了这个时候,我已经懂得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我把喊着不可能、不科学、这是科幻等各种否认现实的惨叫给罢黜掉,正视现实。 朝时钟一看,离十二点还有十分钟。从现在起十分钟后,我就会连着这间教室一起被压扁,死法多半就叫做压死吧,然后时间就会莫名地回溯。但看样子整间教室里认知到这件事的人,就只有我一个。 要不是这样,才不会有人留在这里乖乖上课。 我自然而然在笔记本的角落,写下了联想到的字眼。 回圈。 地震。 预知? 时空跳跃。 我用箭头与线,划出一个半圆形的圆顶。先前进,但又被赶回一开始的起点。 就像跑长跑一样,没完没了地在这线上绕圈子。现在就这么认定也许太武断,但我想像得到的现象大概就是这样。我遭逢了时空变异。 我想起了更新的ver.1.1的那个通知。实在不太可能没有关连。 这世上有些人喜欢用游戏来比喻人生,就不知道这通知是否表示我人生的版本升级了?所以我才会被牵连进这种神秘现象? 谁叫你帮我升级了?我诅咒起这掌管命运的人。感觉就像头上有个紧箍,掐得我局促又郁闷。明明还没有任何确切证据,我就是恨起这人对我人生的干涉。 然而,说不定这个现象救了我。 因为如果不从这间教室逃出去,我又会被压扁。 非逃不可,而且还要火速逃走。 要尝试在上课中突然跑出教室这种壮举,需要相当程度的觉悟。我现在就是要站不站,全身冒出不舒服的冷汗。这次我得比问抗震强度那次更丢人。 ……啊啊,只要跟老师说一声,其实就没有问题啊。虽然这样也挺丢脸。 「老师,我要上厕所!」 我心急之下用力一喊,结果弄得像是小孩子的发言。 「我几时调到国小教书啦?」 老师也精准指出了这一点。我承受着周遭的笑声,离开了座位。虽然至少记得把手机塞进口袋里带了出来,却忘了带钱包,这让我小小后悔。 我在走廊上奔跑,又改为快走,有点赶又不是太赶地赶着时间。我当然不是前往厕所,可是该往哪里去才好?我来到通往别栋校舍的联络走廊,走到一半,停下了脚步。 我从窗户看看楼下的景色,决定要去的地方。如果建筑物是因为地震而倒塌,那么只要逃到运动场的正中央应该就没事了吧?所幸这个时间似乎没有班级在上体育课。我的下半身似乎比脑袋先产生了危机意识,自然而然从快步行走切换为全力狂奔。 我经过别栋校舍,绕了个圈子下楼梯,来到鞋柜间。就在我脱掉室内鞋,到了这种时候还一板一眼地换鞋子换到一半,赶紧转头去看视野中显示的时间。 67:33:23 又减少了两小时。把注意力从小时移到分钟上一看,发现大概减少了十分钟左右。这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减少两小时的情形就令人费解。照理说应该没过那么久。 该不会是每次死掉,就会扣掉两小时?这算是罚则?真要说起来,这个时间到底是做什么用的?等数字全都消耗到0,到底会发生什么事? 我想像着整排数字都变成0的情形,觉得会有不好的预感也是理所当然。 我换好鞋子,跑出校舍,摊开双手以没有效率的动作跑向运动场正中央。但我又担心起会不会被老师从教室的窗户或教职员办公室注意到而受到责怪,让蹬地前进的脚步差点慢了下来。我之所以会担心日常生活中的丢脸更胜于害怕生命有危险,是不是因为心中的危机意识尚未确实发挥应有的功能?我一边留意四周,一边形迹可疑地摇摇头,好不容易独自移动到了运动场中央可以站的地方。 我把先前摊开的双手叉到腰上,往左右张望。感觉很不踏实,就好像是我记错了课表,自己一个人跑来这里等体育课开始上课。我忿忿地抓起自己的头发,心想都怪你害我这么醒目。五月强烈的阳光烧烤下,头发蕴含了独特的柔和热气,从指间滑落。 这些头发就像用远在遥远上空的太阳染了色般,是含有淡淡白色的金色。比金丝来得淡,比光来得浓。我并不是染头发,而是天生就是这个颜色,让我感受到了「母亲」而低下头。 就在强光烧炙我的眼睛之后。 我半开的嘴与下颚一起剧烈摇晃,猛力撞到牙齿,就是发生在这个时候。 突如其来的地动声响与震动,让我脚下不稳,大大摔了一跤坐倒在地。我咬紧牙关忍住直喊来了来了来了的叫声,绷紧了表情。果然是地震吗?我的手脚都像黏在地上似的不再动弹,让我做出了觉悟,心想我大概只能一边发抖,一边见证接下来要发生的惨状。但震动很快就过去了,并未持续下去。 接踵而来的,是一种更大的变化。 高中一年级,五月二十二日,星期三,第三堂课就快要上完。拖着少许考高中的紧绷气氛,对在全新环境下的生活也开始习惯。就在今天与明天平凡地来来去去之中,对自己的出身、头发与眼睛的颜色灌注少许的自卑与莫大的自我意识。 只要挥挥手,只要有这个意思,想去哪里都行,想做什么都做得到。我过的日子就是如此平稳,让我产生这样的错觉。世界没有起伏,山与海都很平坦。觉得我自己一定也会在这种平板的地面上慢吞吞地前进,不知不觉间度过许多悲欢离合。 这个东西就在我还怀抱这种想法的十五分钟后来了。 打从这一瞬间起,我就得面对非常立体的困难。 我得搏命,而且还得把理应比一切都宝贵的性命当流水一样花用。 我只是往旁看了一眼,时间短得几乎意识不到,这个东西却就这么出现了。 巨大的身躯在校舍上留下了巨大的影子。毫无预兆的重量与噪音,就是来自这个东西。 这个东西就站在我与太阳之间。 「巨大,怪兽?」 长着无数尖刺的背部,像是粗大尾巴的短手,瞪大的眼睛与不整齐的牙。从远超出校舍高度的高大身躯延伸出来的棒状影子,让我和运动场落入关了灯似的黑暗之中。 那是一只怪兽。巨大怪兽。一张开就仿佛会喷出光线或火焰似的嘴频频颤动,不眨眼的眼球直瞪向运动场的方向,瞪着我。 造成地震、压扁教室的,原来是一只怪兽。这不是普通的离谱。 从黑褐色的身体长出的脚,只是改变方向往前一甩,就让校舍半毁。想跨过校舍而举起的脚,气派地踏毁了正在崩塌的学校。原来教室就是被这样压扁,我也就是这么死掉的?这家伙只是移动,就让我们全都死了? 这是什么情形? 一种作梦也不曾想过的危机来袭,让我的脑袋完全麻痹。也许我合不拢的嘴角已经吐出白沫,甚至搞不清楚在摇晃的是我撑在地上的手臂还是地面。 怪兽朝我逼近。它重重踏上运动场,踏出了脚印。我还瘫坐在地上,只能难看地抬头看着怪兽接近。我想到了应该起身逃走之类理所当然的念头,但感觉就像心脏长出了根一般阻止全身的动作,让我笼罩在心跳的脉动中动弹不得。连眨眼都眨不动,眼球变得干涩。 我看到有被压扁的学生,从遭到破坏的校舍角落滑落,啪啦一声摔在校舍的残骸上,让人体的上半身就这么摔得溃不成形。就在我满心想着这是什么情形,用心中翻腾的疑问逃避现实之际,现实一路撼动地面来临了。 怪兽低头看着我。 嘿嘿哈哈。我发出了没有意义的笑声。我歪着嘴,也说不出其他像样的话。 怪兽残酷地动了。光是怪兽擧起脚而掀起的风,几乎就把我的身体吹了起来。 非现实的结晶就这么飞来,踩扁了我。 我眼睁睁地毫不抗拒,变得越来越扁,感觉自己就像成了一摊积水。 肌肉与骨骼同时碎裂的感觉,在将痛未痛之际就被切断了。 tinue? →yes no 我死后就回溯到十一点五十分的教室。看样子规则就是这样。 我按住胸口调整呼吸,同时心里放下了一块大石头。我还活着。照理说已经被怪兽一脚踩扁的我,还好端端地坐在座位上,没有像青蛙一样变得扁扁的。 我先用手擦掉额头上的汗,然后又开始挣扎想着该怎么办。逃到运动场正中央还是不行。敌人不是地震,是怪兽,是全长高达几十公尺的怪物。要是蓝鲸直立起来逼近,不知道有没有那样的魄力?我切身体会到了走在人类脚下的蚂蚁是什么感觉。 那只怪兽是从哪里来的?那么巨大的身体一有什么动作,就会发出很大的声响,而且市街也会受到严重破坏。怪兽一路来到这里的轨迹都不可能让人忽略,但直到它在校舍旁边登场为止,都没发出半点声响。难道它要坚称自己是忍者怪兽?宇宙忍者至少也会来个分身啊。 大概应该想定怪兽一开始就是从那里出现,那里就是怪兽的登场地点。而在怪兽登场后,显然会盯上我而展开行动。要说这是偶然实在太勉强了。怪兽就是看似偶然地走向我,还看准了似的踩扁我,身为这么被杀的人,我不许任何人说那些行动当中没有意志存在。 它是「我」的敌人。而「我」非得挺身对抗不可。 ……要怎么对抗?别强人所难了。就连和个子差不多的人互殴,我都几乎从来不曾打赢过。而且人类真的有办法硬拼打赢这样的对手吗?想像不出战斗机或战车对抗怪兽而打赢的情形,是否是小时候看特摄节目看太多而造成的弊害? 思绪厘不清,完全想不到该做什么才好。时间太短这一点也加深了焦虑。抬头一看时钟,离怪兽出现就快要只剩五分钟了。 卑鄙的是对手超脱常识范围,我却还只是区区一个学生。我完全不觉得自己身上发生任何超人般体能觉醒的迹象。虽然变得死了也能复活,但这并不构成根本的解决。既没有人准备巨大机器人当成救济措施,而且我自己也没办法变大。既然没有超人力霸王会从光之星赶来,至少也该给我镁射炮。 总之待在室内也只会被踩扁,所以一定得离开教室。采取行动之前,我先看了看视野右端显示的时间。果然比死前少了两个小时,这个减法规则应该已经可以确定。剩下约六十五小时,单纯换算下来,就是可以再死三十二次。虽然我再也不想死了,而且也没人可以保证下次还会复活。 我再度坚称要上厕所(看在老师眼里似乎是第一次就是了)来到走廊上之后,这次决定走最短距离前往鞋柜间。这次就别只跑到运动场,干脆离开学校吧。 即使知道它会精确地追踪我,而且增加它移动的距离,只会平白增加损害,但我总不能乖乖让它给杀了。而且就算被杀,也只会重来而已。我连牺牲自己都办不到,让我差点认真地愤慨起来,心想我的命怎么可以这么轻如鸿毛。 我一步跳两阶跑下楼。陷入一再催促自己快点的心境,蹬着转角平台想弯过去,转到一半就撞到了一个跑楼梯上来的人肩膀。 我们背部都撞上墙壁。对方脚一滑,眼看就要往旁摔下楼,我赶紧伸出手去拉了一把。对方似乎也拼命想避免摔下去,想也不想就抱住了我。我想撑住,但还是来不及,这次我抵挡不住对方扑上来的力道,腰部撞上墙壁,发出闷哼。 我们就这么避免了摔下楼的情形发生后,抱住我腰间的女生立刻从我身上分开。她也一样仍然瘫坐在地,动着双脚沿墙壁退后。 当我们拉开一定的距离后,我看出了这个人是谁。 是保健委员长敷岛。这个女生有着一头乌黑中泛着翠绿的直长发,受男生欢迎,被女生讨厌。也就是说,她是个美女。眼前只要当她是个黑发美少女就够了,她的来历我晚点再说明。现在也没有时间仔细观察她的容貌来详细描违了。 「你是藤同学…吧?」 她以前跟我应该几乎完全没有交集,却说出了我的姓氏。用的是试探的语气。 「现在还在上课耶?」 「这就彼此彼此了。」 我们说话的声音都有点破音。从敷岛的表情中,看得出有着一种焦虑,那是无法只用「抱到男生」、「跟男生有接触」这种理由来解释。她的额头与脸颊都有着抽搐似的细微动作。 「我,这个,要去上厕所。」 「你为什么,不去上,二楼的厕所?」 彼此说话的方式都硬是多了些生硬、可疑。敷岛应该不是会跷课的不良少女。虽然详细情形我也不清楚,但至少没听说过她会跷课,而且她看起来也很正经。 尽管有部分评估根本不构成根据,但说穿了若不是面临异常事态,她应该不会在上课中跑出教室游荡。而异常事态应该并未发生,对除了我以外的人而言应该并未发生。 但我却像这样和她撞在一起,我不能忽略这件事发生的意义。 「你呢?现在还在上课耶。」 「我是不良少女,所以只要我高兴,随时都可以在学校内乱走。」 敷岛说得若无其事。她说随时可以乱走,但我从不曾看她从教室前面的走廊走过。也就是说她是在扯漫天大谎。而且不良少女又不是证照,要乱走是她的自由,但不表示她获准这样行动。 「你说只要你高兴,可是看起来你好像很急。」 「你才是。」 我们的视线交错。敷岛和我都忙碌地持续转动视线,想找出对方可疑的部分。视线不时还会移到天花板上,就好像是怕被天花板压后。 就双方视线移动的方向这点来看,不难察觉到彼此的目的地很有可能是同一个地方。 「我可以问个白痴的问题吗?」 「请。」 我以点头回应敷岛吊人胃口的开场白。当我做好了觉悟,想看看她会单刀直入到什么地步时—— 「藤同学你,该不会有记忆?」 敷岛试图先直指核心,这一步踏得很深入。我的心脏猛力一跳。 她提到了记忆。而且会在上课中跑来这种地方,也说明了彼此的立场。敷岛从我的表情中看出动摇,猜到了什么似的退开。 她把头发往上拨开,眼睛半开半闭地打量着我。 「那,大概是你害的吧。虽说是碰巧,不过正好。」 「你……不对,在这里闲聊就……」 「太浪费时间了。」 敷岛说完立刻站起,举步飞奔。我也赶紧从后跟上。毕竟要是不赶快离开,就会被那只怪兽踩扁。而且更重要的是我有很多问题想问敷岛。 敷岛先下到一楼,鞋子也不换就跑到外面。我挣扎着不知道该拿脱到一半的室内鞋怎么办,最后决定向敷岛看齐。结果这一往前跑,室内鞋就往前方飞了出去,让我脚上只剩袜子,但我也不去捡了,选择盲目地跟随敷岛纤细的背影。 敖岛并不停在运动场,而是一路跑向正门附近。不知道敷岛是否也想到了要逃出学校。但跑着跑着,我就发现跟怪兽赛跑根本不可能逃得了。大象跟老鼠赛跑,赢的不可能是老鼠。 敷岛似乎也很清楚这一点,并不直接前往校门。她跑向停车场上一辆白色的宾士车,若无其事地拿出钥匙操作几下,打开车门之后,就理所当然地上了车。 「喂,这是……」 「应该是教务主任的车吧。」 「就是啊,你怎么可以这么简单就打开了?」 我问归问,却也上了副驾驶座。我一上车,立刻注意到车上充满了烟味。背一贴上座位,更感觉到后方也有烟味逼来,让我很不舒服。 敷岛侧目观察我。 「我,跟教务主任在交往。钥匙是他借我的。」 「………………」 「不要不说话,想也知道是骗你的好不好?这是我从老师那边偷来的。」 就算是这样,问题也很严重。不过这种情形至少还不会让我太难做反应,也算是帮了我的忙。 「呃,这样?钥匙这样插?」 敷岛在发动引擎的阶段就已经拖泥带水。她似乎连钥匙该插哪里都不知道,上半身来来去去。先前她的行动都那么适切而直接,更衬托出她现在的困窘。 「你没开过车喔?」 「怎么可能开过?」 「既然没开过,可以请你不要这么充满自信地上车吗?」 也不想想十二点就快到了。我抓住敷岛的手,拉到该插钥匙的地方。敷岛问说:「你为什么知道?」却也不忘同时转动钥匙,发动引擎。这不是问题,但坐在副驾驶座上,看着一个没开过车的家伙握紧方向盘,肩膀僵硬的模样,对心脏可不是普通的不好。毕竟这里不是驾训班,副驾驶座上没有煞车。 我还来不及说我来开车,车子就起步了。她不懂得控制力道,猛力踩下油门,让宾士车猛烈加速。我们又忘了系安全带,差点两个人一起在车上东倒西歪。我一边深深坐进座位,一边因为腰部与脖子后面的疼痛而皱起眉头。 「我说你喔!」 「我还是第一次,你睁只眼闭只眼。」 敷岛装作若无其事,但表情终究掩饰不了。她的脸颊与眼角都在抽搐。 她开车开得像是要一路撞向对面的车,但后来猛打方向盘往左弯开。好不容易让车转朝向校门的方向,却又放弃调整力道而猛力踩下油门。处在相同的处境,我能够体会到她会这样开车,并非只因为她是初学者,同时也是受到想尽快逃离怪兽的心理影响。然而通过校门之际,看到教务主任的车侧面和校门摩擦得发出哀嚎,这点就实在没有办法护航了。 「喂,刮到了,刮到了!」 「有什么办法!我还是第一次!」 敷岛就这么强行左转。照后镜猛力撞上校门,弯成不应该有的角度。这弯折的情形,让我想起我单恋的那名被教室天花板压得脖子骨折的女生,害我差点吐了出来。这一吐恐怕连暗恋的心意都会吐出来,让我赶紧吞回胃里。一阵烧灼般的痛楚在喉头来来去去。 我按住嘴朝时钟看了一眼,眼看就快要十二点了。 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能跑得了多远呢? 伤痕累累的宾士好不容易开出学校,开在道路的正中央。喂!敷岛完全不管标线,连对象来车都只当耳边风。她想把慢慢往右偏的车子拉回来,于是方向盘往左打,结果这次往左偏,再打又往右偏……车子明显失控暴冲。蛇行也不是这样。 这里有个比怪兽更危险的女人。 「啊啊够了,换手!我来开车!」 「等一下,不抓住方向盘很危险!好可怕!」 「有人妨碍你反而可以开得很直是怎样啦!」 汽车半用撞地停在路旁。我在狭窄的驾驶座上强行想和敷岛换位置,两个人扭在一起,手肘都往彼此的下巴招呼。敷岛也许是故意想藉此出气。我尽管弄痛了下巴,但还是换好了位子,握住方向盘,然后把档位换到r。 幸好教务主任对车子没什么讲究,买的是自排车。这样我还勉强会开。 我倒车后换回一档,往正面前进。照路旁的招牌所说,只要往前直直开,就会看到卖柿子的贩卖部。现在是五月,不是柿子的产季,所以贩卖部应该也没开吧?我一边看着旁边,想着这些无关紧要的念头后,转而观察敷岛的情形。她像雏鸟似的张着嘴。 体验直线前进的车子好一会儿之后,她闭上嘴,低声对我说: 「你为什么会开车?」 「我看过说明书。」 「我们明明同学年。」 「在美国有些州是十六岁起就可以考驾照。」 「这里是日本。」 我们的对话是鸡同鸭讲,但敷岛讲到一半就没趣地嘟起嘴,让我觉得很可爱,所以就不计较了。 我当然没驾照,但我也正处于会想做坏事的年纪。就连这样的我,也不曾做出偷汽车钥匙这种壮举,可以说敷岛的胆子比我大多了。 偷车加上无照驾驶,的确是很大的问题,但对教务主任来说,爱车受到重创多半才最令他心痛。副驾驶座那一侧的照后镜和车身烤漆,都变得令人惨不忍睹。要是现在掉头回去,难保不会和敷岛变成命运共同体,一起被教务主任开车撞死。 「这下要是我们活下来,可会被教务主任宰了。」 「不用担心,大家都会死。」 敷岛描述现实的口气,和我开玩笑的口气差不多一样轻浮。 虽然还在开车,我还是忍不住把头转朝向副驾驶座,凝视敷岛。 「才不会有人待在那间学校还能活下来。」 这句话让我受到一阵像是被人用槌子往脑袋侧面敲了一记似的冲击,差点因而失去意识。 我越过路旁标线,冲进田里。车身往前倾,让我一头撞在方向盘上。敷岛的身体也撞上车门,发出呻吟。我整个人逼向敷岛。敷岛被我逼得想往后退,结果后脑杓撞上玻璃,用力闭起左眼。 「死了?大家都死了吗?」 我脑袋右侧仍然全白,嘴就像脚麻时一样没有知觉。 「怎样啦?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你都没看到校舍被破坏的情形吗?」 「看是看了,看是看了,可是我的朋友也都?」 「死了。」 「我喜欢的女生也?」 「是谁?」 「这我不能说啦。」 我什么都来不及表白,她就死了吗?我重新坐好,伸手遮住脸。 「这样啊,原来他们都死啦……就算我们跑掉,他们……」 我该往哪儿去?在这个因为版本升级而扭曲的世界里,灵魂会有路可以走吗?我忍不住想像灵魂在密闭空间里泛滥,让天空突然破裂的光景。 「哼?所以你不认为只要自己得救就好了?」 「这,当然啊。」 「可以的话,我希望你不要有这种想法。」 峰岛的声音很冷漠。而且她的说法让我想起母亲,因而萌生抗拒的念头。 「请你不要干涉我的想法或道德观,我也不打算干涉你。」 即使敷岛行动时根本不考虑自己以外的人,我也不想加以责难。 我试着提议说我们都是现代人,就别争执了,但敷岛仍然否决。 「我不要。因为你死掉会造成我的麻烦。」 她说这话没有一丁点抚媚,甚至有点像是受我牵连而傻眼。 我还来不及问她摆出这种态度是怎样,敷岛就先叹了一口气。 「到此为止罗。」 「你是指什么?」 「就是说这次我放弃逃走了。你看看后面。」 敷岛朝后一指。我抓住座椅转过身去,看到怪兽正以跨过铁丝网与校舍的大步朝我们走来,对其他东西看也不看上一眼。 相信只要再走个十步,就能将我们纳入它的脚下。 在这种距离下,要把车从田里开到马路上,根本不可能来得及。相信敷岛之所以会放弃,就是这么回事。但就算这样,就算知道跑不掉,我还是打开了车门,下了车。敷岛留在车上,手按着下巴。她低着头,像是在思索。 怪兽每前进一步,都震得我连丹田都在晃。大就是强。那满是突起的背,还有不整齐却尖锐的牙齿,都有着充分的威吓 效果。 这显然是一种与源自生命循环的方向完全不同的人工巨大生物。我不知道准备出这种东西的家伙有着什么样的真面目,但无论这个提早带来世界末日的凶手是来自天意还是人为,相信它要的就是让我们和周遭的人们像这样被踩扁、蹂躏而发出哀嚎。同时却又始终以一种观赏余兴节目的观点,期待我们能打破这种绝望的状况。要我们运用智慧,卯足勇气。 我在怪兽凶恶的面相底下,看出了有个没天理的意志在指望这些情形发生。 对这种自作主张的要求,我只能以愤怒回应。 我只能对逼近的怪兽生气,骂说为什么要挑我们,为什么要盯上我们。 敷岛挪到驾驶座上,从车窗探出头来,拉了拉我制服的袖子。 「藤同学,我们在鞋柜间集合罗。」 「啥?」 敷岛笑得很勉强。不管她怎么装,下唇都在发抖。 「我们待会见。」 这句话就成了我们死前的道别。敷岛连人带车,在我眼前成了肉饼。 她的生命灯火熄灭,让整个世界熄了灯。 tinue? →yes no 被拉回教室后我最先想到的,就是:我又没死,为什么会重来。 刚才敷岛死去的瞬间,我还活着。但世界却转为黑暗,让我被拉回起点,这是否也就表示只要有任何一方死掉,游戏就算结束?剩下的时间也毫不马虎地扣了两小时。由于是从七十二小时开始倒数,算来我们已经消耗了将近十个小时。 把焦点放到这种时间的消耗来看,也许能在相对早期的时候就先遇到敷岛,对彼此来说都已经算是幸运了。不管自己怎么努力,却一再因为对方死掉而输掉,那可让人受不了。敷岛一开始说的:「是你害的」应该就是这个意思。 我理解了一条跟我有关的规则。尽管这个认知岂止并未带来光明,反而还成了沉重的负担。接着我想到的,就是有没有方法能够让周遭的同学们逃出学校。最理想的情形就是让校舍内的所有人都去避难,但到底要怎么做,他们才会肯逃走?要是看到怪兽,他们多半会丢下课本逃命,但这样就太迟了。 会不会有武装暴徒好心地跑来闹事,把学生赶出学校呢?上课中闲得发慌的时候,这种暴徒很常来到人的脑袋里,但要指望实际有暴徒出现,多半是强人所难。而且就算要来,也不会这么刚好就在这种时候来。好了,该怎么办呢? 就在我想着这些念头的时候,时钟的指针仍然若无其事地走着。以前觉得漫长得令人想到就怕的上课时间,转眼间就快要用完。我非得去找敷岛不可。记得她在我们即将死别的时候,说要在鞋柜间集合。 可是就像我对她说的那样,我没办法认同抛弃周遭这些人的做法。毕竟班上有我合得来的朋友,也有我暗恋的女生。不管再怎么珍惜自己的性命,要我放弃我跟别人之间累积起来的情谊,实在是强人所难。我瞪着黑板,想着有没有什么办法。 我开玩笑地想到干脆放火烧了这整栋校舍,却又觉得也许这招真的还不错。虽然这主意很糟,但总觉得在怪兽出现前就先制造危险来让他们避难,应该会很有效。问题是火会烧得那么快吗?而且如果有人来不及逃命而被火烧死,我就会变成杀人凶手。要是放火害死人,那就是本末倒置了。 没有时间思考。不知道敷岛是不是已经不等我就先跑了?可是就算敷岛没事,只要我死了就还是白搭。我非逃不可。不,也许已经来不及了。我抬头看着时钟,有点后悔又不是那么后悔地想着这个念头。要是什么都不做就跑掉,那就真的白白浪费时间了。 虽然怎么想都不觉得会有好结果,但我还是决定不放弃,试着说说看。 可是我该怎么说才好? 「老师!」 我焦急之下猛力站起,脑子里却一团乱。 我感受到四周同学瞩目的视线不悦地擦过皮肤,表情转为卑微。 「请问,今天有没有防灾演习?」 我的发言刚结束,整间教室立刻哗然。他们在大笑。相信他们多半以为我睡昏头了。 不要笑。要笑也行,总之请你们快跑。我内心这么期盼,却也很清楚他们的心情。要不是我有记忆,就算敷岛冲进教室里讲这种话,我应该也只会一笑置之。 老师用不悦的眼神看着我。那是一种对妨碍上课的学生觉得烦躁的眼神。大人动不动就用这种眼神看着小孩,就好像在说你们小孩子什么都不会,给我乖乖闭嘴。 就好像在说「找到会的事情才是大人」。 我走向窗户,探出上半身往外看。老师叫我上课中不要随意走动,但我不管了。就在我做着傻事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 再过不久,怪兽就会来到这校舍附近。不是从天而降,也并未踏得地面裂开,就好像是从远方传送过来。我挣扎地行动,心想既然跑不掉,至少也要看个清楚,也许可以得到一些线索。明知自己在几分钟后,不,多半在几十秒后就会死了。 我就像在密室里,天花板往下压时四处逃窜的小动物。 窗边的学生有了行动,一起把头采出窗外,想看看有什么东西。紧接着,怪兽一瞬间就出现完毕,紧靠在校舍角落。它巨大的影子吞没了我们,迎来了夜晚。 就在发现怪兽的同时,我注意到敷岛站在运动场上。 她抬头瞪着我的教室,双手抱胸。她摆出这种姿势,纤瘦的肩膀颤动,似乎正以非常明显的方式在生气。多半是因为我没出现在鞋柜间吧。她的身体有一半被怪兽的影子遮住,看上去就像披钎一件黑色的外套。她会站在看得到我的教室的位置做这种事,也就表示她放弃了「这次」。 我们对看一眼后,敷岛动了动嘴,看得出是在说「笨蛋」。我连反驳的余地都没有。她说得一点儿也没错。 所以这次大概应该由我去让怪兽踩扁吧。 教室随即变形。就像从上压垮装玩具的瓦楞纸箱一样,里面的东西也逐一被压坏。 血肉横飞的教室里,我在临死之际,对什么成果都没做出来的自己觉得幻灭。 心想,啊啊,我怎么会死得这么蠢? tinue? →yes no 我领悟到现阶段我什么都做不到,而且什么点子也想不到。所以这次我乖乖出了教室,朝鞋柜间跑去。我注意到自己想着「这次」,还对「下次」怀抱着淡淡的希望。也就是说,我心中已经有了一种灰心的念头,觉得这次不可能达成什么目的,一切都是为了下次,这让我不禁产生轻微的绝望。我,或是敷岛,多半又会被怪兽给杀了。我就是承认了这一点,才会独自离开教室,朝鞋柜间前进。这让我觉得很不舒服。连接受自己会死的觉悟都没有,就轻易地舍弃生命。 我并未在楼梯撞到敷岛,因为她早就来到鞋柜间了。 她靠在墙上,跷起一只脚,不高兴地嘟着嘴。当我走近时,她对我瞥了一眼,却又立刻撇开目光。看样子她是对我愚蠢的行为不满。 「没想到这重来还挺不方便的,就算问了手机号码,每次都得重新输入。」 「要不要先跟你说?背起来就好了。」 「不用了,我一定记不得。因为我对日本史之类的课最不拿手了。」 敷岛轻轻一蹬,让身体与墙壁分开,前进几步后转身面向我。她似乎整理好了不高兴的心情,已经变回漫不在乎的表情。看到敷岛这样一如往常的站着,就让我觉得放心。我们都看过彼此被踩烂的模样,从某个角度来看,可以说比看过对方的裸体更尴尬。敷岛 的的确确,就在我眼前死过一次。 「要是你不来,我本来打算去你班上把你硬拖出来。」 「你用广播叫我出去,会比较能帮上我的忙。」 毕竟这条走廊走到底就是广播室。 「啊,要不要先把电话号码告诉你?这样就省事多了。」 「不用。现在才问未免太晚,不过你死了以后有没有什么感想?」 她问得这么若无其事,我还真有点伤脑筋。 「我也不知道算不算死了以后的感想。被踩扁的时候不会太痛,大概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吧。」 还没感觉到疼痛就会被倒带回去。意识也不会中断,对「死」的切身感受也很迟钝。 「死了以后呢?眼前变成一片漆黑。」 「啊啊,然后就会跑出问说要不要接关的选择。虽然我都还没注意到就选了yes。」 敷岛点了点头,看样子她的症状也一样。敷岛摊开双手,又开始走来走去。 「你觉得那个选择是谁在选?是我们的意思?还是有个官位够大的人?」 别问我啊。相信这连老师都不会教啊。 我差点说出天神这个字眼,但总觉得会把场子搞得太俗气,所以闭上了嘴。 「如果你选 no,我选yes,会变成怎样?让游戏排除你,重新开始?」 「谁知道呢?我们连怎么选都不知道。」 总觉得越想越乱,但死了以后应该没有余力去选择吧?所以我们选不了。也许是身体被压扁,被怪兽吐出或自行逃出的灵魂,本能地对这个问题做出回答。如果是这样,是否就表示只要我不死心,灵魂就会擅自选择复活?我完全没有根据。 就连继承了记忆的是不是只有我和敷岛两个人,都还无法确定。但我也觉得如果只要有一个人死掉就得重来的这条规则延续下去,人数越多就会越不利。 一大堆事情都不知道。但平常我只是没意识到,其实我活到现在,本来就一直笼罩在「不知道的事情」之中。不管是手机运作的原理,还是电脑运作的原理,我都不曾深入想过。对于我的头发和眼睛颜色和别人不同,还有地球的存在,深海的海底也是一样。我一直不知道这些事情,却也活得好端端的,甚至不觉得有什么不好。甚至连想都不曾想像过,就只是单纯待在这里。 理所当然地接受这种情形,不抱持任何疑问,难道都没有任何不自然的地方? 敷岛回到我身前,目光沿着我身体轮廓细细打量。 「目前我知道认识的人在眼前被踩扁,感觉会很不好。」 「这反应很正常。」 「对,我很正常。所以有怪兽跑出来,才让我很伤脑筋。」 敷岛放低视线,露出苦笑。她那累死了似的苍白脸色,让我产生一种觉得跟我很像的亲近感。 虽然不想怨恨旁人,但这次我实在没有自信能够自制,不去想为什么是我。 根本找不到半点光明。 我看了看天花板,担心起似乎不应该在这里聊太久的问题。我本想提议说边跑边聊,但我们真的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跟怪兽拉开距离吗? 「现阶段已经知道的,就是我和你必须同舟共济了。」 这种场面也许应该握个手,但我们彼此都忍不住把注意力放在天花板上。 「你跟我组成命运共同体,觉得高兴吗?还是说要跟单恋对象一起你才满意?」 「总比跟不起眼的男生休感与共要好多了。」 把学生身分视为同一团体,多少有些含糊不清,但硬去指出这点又太煞风景了。 「我也很庆幸是跟你。毕竟你好像是个真的好人。」 她以敲门般的力道轻轻拍了拍我的胸口。我完全不觉得这是赞美。就算我是好人,就算会为别人的死痛心,既然就结果而言我还是抛弃他们而离开教室,这种细腻的心思根本没有价值。 「失败条件1(暂定),时间到。失败条件2,藤或敷岛其中一人遭到击坠。差不多就这样吧。」 「还击坠咧。」 我们又不是在玩某某机器人大战。我还在傻眼,敷岛就朝我踏上一步。 她的头先探到我胸前,接着仰起上身凑了过来。总觉得这种时候不该这样,但看到敷岛的脸凑到我脸前,我还是忍不住狼狈。 她的动作很用力,让我做好会被揪住胸口的觉悟,但敷岛的左手位于腰间。 剩下的右手则朝我的胸口伸出食指,同时抬头看着我的脸。 「你的命跟我的命,价值是一样的。」 说完敷岛又指向自己胸口。总觉得这种时候不该想这些,但把目光朝向敷岛的胸口,会把事情弄得很复杂。就不知道敷岛自己是否注意到了我的视线。 「一个人是活不下去的。你切身体认到这点了吗?」 「嗯。我们要把彼此当成自己一样珍惜。」 「就是这么回事。所以以后我们也要一起行动罗,约瑟夫。」(注:机器人动画《リーンの翼(麟光之翼)》的主角约瑟夫·铃木) 「我几时成了圣战士啦?」 敷岛退回去之后,以觉得意外的眼神看着我。 「原来你听过?你还真博学。」 我才想说这句话。 包括刚才提到的例子在内,敷岛对机器人动画的了解让我惊讶,接着她又说了下去。 「我哥喜欢机器人。然后他会买塑胶模型回来,可是他手脚很笨,都叫我组。我帮他组装、上色,玩久了也就慢慢熟了。」 「是喔……毕竟你看起来手脚就很灵活啊。」 虽然开车的时候就明显是个大外行了。我正要开始回想,但差点想到敷岛被压扁的光景,于是挥开这些念头。 我正摇着头,就被敷岛抓住头发。我用目光问她做什么。 「对了,既然你不是约瑟夫,那你叫什么名字?」 我不太想报上自己的名字,但既然都被问到,我也就干脆回答。 「艾利沙·藤。」 「挺像女生的名字说。」 「不行吗?」 「没有,我觉得这个名字取得很贴切,简直像是取的时候就预见未来了。」 敷岛把我的头发缠到手指上,绕上食指关节,笑嘻嘻地说: 「你头发也好柔顺,真让人羡慕得不得了。」 「……我才羡慕你的头发呢。」 这头金发害我常被叫去训导处,而且从小时候就害我在运动会上受到无谓的瞩目。名字我也不中意,而我最讨厌的就是母亲遗传给我的发色。真想干脆把头发拔光。 为什么我就是没继承到父亲的日本人外表呢? 「名字是母亲取的。只是听说我老爸本来想取别的名字。」 「你一定很讨厌你的名字吧?」 敷岛高高兴兴地指出这一点。这丫头还真坏心。我用噘嘴的方式回答。 「你放心,反正我只会叫你藤同学。」 「你人真好。」 敷岛解开头发。顺便还对我说她人好这句客套话嗤之以鼻。 「你才是个大好人呢。像现在你好像都还在关心同学。」 「只关心也没用啊。」 「也对。如果想救他们,至少也要做到这样。」 敷岛走向走廊。我隔了一段距离跟上,想看看她要做什么,就看到她毫不犹豫地按下了火灾警铃。 霞耳欲聋的警报声响起。我在豪雨般的噪音中,发出佩服的叹息。 原来根本不必真的烧东西,只要用这种恶作剧,就可以引大家出去啦? 「你真聪明。」 「我觉得一般人都想得到。而且只做到这样,大家只会觉得是有人恶作剧,根本不会逃命。」 我看到她的嘴唇动作接了一句:「而且也没时间了。」这点对我们也是一样。 「的确是,没时间了啊。」 「没关系啦,反正我不跑了。」 她说得若无其事。这句话只能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宣告:「我要死在这里。」 敷岛的死和我的死,尽管结果一样,过程却完全不同。虽然不想被牵连进这种游戏,但这就是我的真心话。 但敷岛会心浮气躁地玩着自己的头发,也许就证明了她也不是不怕。 「你说不跑了……那我们这是在干嘛?」 「我就是想跟你做个自我介绍,还有就是约好要尊重彼此的性命。」 一起死很平等,但并不是尊重。只是话说回来,能这么说死就死,说复活就复活的性命,实在不可贵也不沉重就是了。 「啊啊,你这……原来你也一样啊,真伤脑筋。」 「伤脑筋?」 敷岛一向给人早熟又聪慧的印象,难得听到她说话发音会这么稚气。 「就是说你也以死掉为前提在行动。这有好有坏,但就是有种慢慢习惯的感觉。」 「……也对,的确让人不敢领教。」 她嘴上这么说,但口气还是显得有种稍稍松了口气的感觉,就像找到了跟自己一样的人而放心。 「剩下的时间很快就会不到六十个小时。我们还是积极点,想成还有六十个小时,好好活用吧。相信接下来我们还会死更多次,但我想避免无谓的死。我们要把透过死掉得到的经验累积起来,让自己活下去。」 敷岛指着她的视野右端这么说。虽然我没问过,但看来敷岛也看得见那串数字显示的时间,显示的位置也一样。看来我们玩的是同一种规格的游戏啊。 而敷岛说这句话,听来就是暗示我不要再像上次那样白白等死。的确,看在敷岛眼里,那多半是纯粹的浪费时间,但现在的我则解释成是让自己切身体认到改变状况有多困难。敷岛说得没错,我们还是用积极正面的观点来看待吧。 既然有打不赢的敌人,唯一的方法就是练功升级……我们这样一直重来,可有练到什么功?真希望偶尔可以不用管战斗,这也是爱、那也是爱,简单就升级。 但怎么可能就这样升级呢? 虽然可以重来,但我们只能一开始就遇到头目。 然后我们都会打输,所以经验值一直不会增加。等级不会上升。 我们只不过是一直在重来,根本没得练功。 「下次也在这里碰头罗。你要赶快过来,我要尽力跑远一点试试看。」 敷岛高高举起脚,朝地板踩了一脚。相信怪兽多半也是用这种规模的动作踏扁我们的吧?这现实还真残酷。虽然我这辈子活到今天,每次走在路上可能也都踩扁了虫子,但去了解这种痛楚根本没有意义。人要活着,应该就是要撇开目光不去看昆虫凄惨的死状,捣住耳朵不去听自己吃的肉发出的惨叫。人根本无法真正理解所谓立场不同的事物,而且就算能够理解,既然站在俯瞰这些事物的位置,也就没有勇气跳下去。 因为价值观这种东西就是凝固不变。远比自己想像中更加难以动摇。 「你在听吗?你是不是又想在教室里拯救大家了?」 敷岛似乎因为得不到我的回答而心急,用言语和手指敲打我的胸口。 「我在听。以约会碰头来说,还真不让人心动。」 我心口一阵乱,但并没有心动。 尽管满心只想用打虫药之类的东西解决这种不快感,但我还是虚张声势,很有精神地点点头说: 「先讲好,我来开车。」 「虽然很不情愿,不过就交给你吧。」 约定完之后,我们一起死了。我本想去数这是第几次,但实在数不清了。 tinue? →yes no 58:44:41 敌人不会掉出宝物。打开内容物不固定的宝箱,对拿到的物品不满意的时候就不当一回事地重来,重新挑战。 宝箱最里面装的就是现在的我们。 我大喊着「大家快逃啊啊啊啊啊啊!」跑出教室。一边用鼻音掩饰我记不太清楚的歌词,一边哼唱着西洋歌曲。我并不是在逞强。我就像泡在阴暗又冰冷的池子里,身不由己地习惯了这样的情形。我只是想办法不让自己的行动僵化。 当行动失去变化,脑袋也会笼罩着一层雾气,变得无法行动。因为人类就是一种会去适应的生物。 连毫无变化的情形也会去适应。等水淹到头部,就连爬也爬不出来了。 「嗨嗨。」 「安安。」 我随口打了招呼后,和敷岛一起跑出校舍。我连鞋子也不换了。敷岛手上若隐若现地拿着汽车钥匙。她做事也太俐落了吧。真的是每次都去偷来的吗? 来到停车场后,我接住敷岛扔来的钥匙,坐上驾驶座。敷岛坐上副驾驶座后,系上了安全带。这是没问题,但两个人都穿制服开车的模样实在不太能见光,难保不会增加无谓的敌人。但脱掉制服开车也不太好,如果至少没有敷岛在这儿,也许我还会考虑考虑。 「虽然不可能跑得掉,不过还是尽可能远离学校试试看吧。」 车都还没发动,敷岛就说出逃不掉这样的见解。我想了一会儿也就想通,觉得多半是这样。 「毕竟它才不是走什么步道的啊。」 「不只是这样。」敷岛帮我补充说明。 「超人力霸王跑步的速度达到时速四百公里耶。那只怪兽的动作虽然缓慢,但不可能比车还慢。要是它认真跑起来,说不定连新干线也追得上。大只就是强,就是令人无计可施。」 「……超人力霸王跑得很快是吧。毕竟他们脚很长嘛,真令人羡慕。」 虽然我几乎没看,脑子里只有他们飞来飞去的印象。 而且会飞的家伙为什么要特地下来拼命跑? ……说到这个,记得我看过受伤而不能飞的鸟啊。 我发车起步。虽然已经被敷岛挂保证说跑不掉,但留在这里也只会平白被踩扁,所以我想试着挣扎看看。说不定只要在怪兽出现前先拉开距离,它就会跟丢我们。我没让校门刮坏车上的烤漆,来到了道路上。 「车子可以平安开出学校,可能也是累积经验的成果吧。」 「罗唆。」 敷岛低声驳回我的讽刺。 「然后啊。嘿,小姐,你想去哪儿啊?」 我有一半是在哭诉。毕竟又不能回家,我只好向敷岛求救。 「自卫队的基地如何?不过应该没办法吧?毕竟我们不知道路。」 「这约会路线还挺funny的说……啊,有导航系统,也许勉强找得到路过去。」 我操作烟灰缸旁边的荧幕,显示出地图。一边开车一边设定也很困难,所以路径就交给敷岛去搜寻。敷岛微微前倾,和画面大眼瞪小眼。 「可是去找自卫队,能解决什么问题吗?」 不知道他们肯不肯陆续派出战斗机去对抗怪兽?自卫队又不是天天在训练怎么跟怪兽打。尽管内心充满疑问,我还是往右弯,把车子开往基地方向。 虽然不知道详细位置,但大概知道在哪个方向。因为我们住的这地区里,只有一个自卫队基地存在。国中远足时就曾经去参观过。 「至少他们应该可以跟怪兽打,帮我们争取一点时 间……我是这么希望。」 看来敷岛对这个提议也没多少把握。如果真的想跑,也许应该去搭飞机吧。可是我身上又没带护照,最重要的是转搭电车去机场的路上,就会被怪兽给杀了。看样子就是因为时间太不充裕,让我们无从选择「逃走」这个选项。看来对方是希望我们在学校分出胜负,让我十分沮丧。 不知道这是否也是强制带给我们这个世界的人所期望的。 「好想要有时间思考。只要两个小时就好,真希望能得到平静的时间。」 「在这个状况下,这要求还真奢侈。」 这个漂亮的同学都开口说想要了,我是很想要帅送给她,但我完全不知道要去哪里弄来这个礼物。而且我自己才想要这样的时间呢,我满心想在床上躺成大字形。 「我脑筋没那么好,对思考这回事没抱什么指望。可是我们被迫弄得像是一直在跑折返跑,所以我也很想好好休息一下。」 我一边开车,一边连连查看时钟。还不到十二点,但也只剩几分钟了。而且教室的时钟和这车上的时钟也不会完全同步。两者之间有着微妙的差距,就算怪兽已经出现,也没什么稀奇的。 我不敢回头看,连照后镜也不想看。 学校附近有着老人院与医院,此外尽是一片田野。我驶离这一带,开上通往市街地的道路。既然怪兽会追来,我本来迟疑着不敢开进人多的地方,但要是想换一条路,多半立刻就会被敷岛逼问。我一边留意不要通过自己家附近,一边往前开。 说是市街地,其实也没那么时髦,建筑物顶多只有三层楼。右手边频频可以看见堤防的上端,上面有很多车子通过。左侧慢慢可以看见公车公司,但公车实在是帮不上忙。现在就正有一辆一个乘客都没有的公车,从站内开了出来。相信就算在镇上绕完一圈,乘客也几乎完全不会增加。这个地区的交通几乎全靠开车,轮不到大众交通工具上场。 我们住的地方属于乡下,相信怪兽移动起来一定很顺。 「不过还真是糟糕啊。连螳臂挡车都说不上。」 我一边想像自己去打怪兽的脚是什么情形,一边对敷岛说话。啊,我被怪兽一脚踢开了。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个? 「没有啦,我只是想说真的会有什么方法可以打倒它吗?我是指在我们能力可及的范围内。」 就算在重生地点可以领到火箭炮,也还是觉得打不赢。如果有十个终极战士(注:电影《终极战士(predator)》中登场的外星生命),不知道打不打得赢?啊,应该不行。终极战士都是单独战斗,不管有几个在场都一样。 我想着这种缺乏紧张感的念头,就看到敷岛的眼神变了。 她用像是在看着笨蛋的表情看我,问我说什么傻话。 「那种东西怎么可能打得倒。」 「……咦咦?」 她否定得未免太明确,让我连反驳的力道都变得很弱。我只想问那不然要怎么办。 「藤同学也是彻头彻尾的『男生脑』。」 敷岛手扶额头,很刻意地叹了一口气,强烈暗示有我这样的搭档,将来可辛苦了。看样子男生脑这个说法是敷岛特有的用词,但我忍不住觉得这个词说得真妙。尽管有种被藐视的感觉,但也不会多生气。 「可是那明显是敌性怪兽,应该不可能和解吧?而且也没办法跟它握手。」 「你为什么这么极端?我又不是打算跟它交朋友。」 敷岛发着牢骚说谁要跟那种东西交朋友。毕竟怪兽曾经杀了她,相信她跟怪兽也是有仇的嘛。 说到这个,我注意到有一件事很神奇,那就是我心中对怪兽并没有恨意。 一般来说,人应该都会恨杀了自己的人。要是连着一群朋友一起被踏扁,相信一定会满腔怒火。可是我的心脏始终只受焦虑驱策,持续维持一定的温度。 从这情形看来,我所说的朋友与暗恋对象,简直就只是一种「设定」。 我觉得包括自己在内,各式各样的东西都好像是「被安排出来的」,这让我觉得很不是滋味。 「如果只有异形或终极战士的大小,就可以请阿诺干掉它了呢。」 「连我家附近的设计师多半也打得赢。毕竟他参加健美比赛得过冠军。」 又不是有肌肉就打得赢。但听到她愿意回答我虚张声势而开的玩笑,让我松了一口气。 「要打倒那个怪兽这回事,还是等确定其他方法完全行不通以后,再纳入考量吧。」 「不打倒它,那要怎么办?」 有着敷岛所谓男生脑的我,根本想不出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办法。 「现在我想不到。可是我想这应该不是这种游戏。」 敷岛的这种说法让我动了动眼睛。的确,状况与设定都让我觉得很像一种游戏。虽然经常可以看到广告文宣说什么这是现实与游戏的融合,但实际融合下去,还真的会变得很没天理。真想投书抱怨,叫他们好歹也放一本说明书到课桌抽屉里。 对了,如果我是男生脑,那敷岛会是女生脑吗? 一听到女生脑这个词,就觉得敷岛是个很童话的生物。 「你是把这情形当成游戏看待了?」 「你没看到一开始版本更新报告前跑出来的那串字吗?写着『教学模式』。」 敷岛的手指在空中写出文字。教学模式? 「有吗?」 「有啊。你没注意喔?另外还写说stage 1。」 「这,我也不太确定……」 我被红灯拦下,也就顺便试着回想。但由于一再反复过着同一段时间,让想起第一次的情形变得困难。就像如果被叫去一整堆叠得乱七八糟的衣服前面,要我只抽出一周前穿的上衣,也一样无法轻易办到。虽然依稀觉得好像有看过,但我没把握能明确断定看过。 所以我放弃拼命回想,贯彻无知。 「我根本不记得看过那种东西。大概是在打瞌睡吧。」 「你还真悠闲。」 「毕竟那个时候我又还没死过……大概吧。」 我没把握自己是否真的活到今天。我忍不住会疑心,觉得会不会我的过去也是别人准备好的,只是一种演出手法。毕竟这里没有我所知道的生死概念,说来也是理所当然。但就算是这样,我还是不希望我的头发,以及和头发相关的记忆是骗局。这世上也没有多少事情,会比为了虚假的记忆而暴跳如雷更空虚了。 「这是一场『游戏』。只要根据这点来想,就知道一定会有所谓的过关条件。虽然在真的确定除了打倒怪兽以外别无他法之前,我是不打算去想。」 我感觉到有着一道强烈的侧目视线,问我是不是这样,这是在强迫我照同样的方向去思考。这我很难赞成,因为敷岛的头脑显然比我好。 如果和头脑好的家伙一起想同一件事,就不能指望头脑不好的家伙会想出什么好点子。与其这样,还不如去想更不一样的事情来得有效率。毕竟我们的时间有限。 所以我对敷岛的说法并不给予明确的回答,反倒发起了牢骚。 「不过这样是是第一关,难度是不是调错啦?」 而有第二关存在的可能性更让人绝望。哪个人来跟我交换啊。 「这种游戏是叫什么游戏来着?糟糕游戏?」 敷岛一边把双手食指转得像水车一样,一边问起这个问题。我一瞬间搞不清楚她在问什么,但循着我们谈话的脉络一想,就隐约猜出她想说什么。 「你是指狗屎游戏?」 「对,就是这个。」 不直接说出狗屎 这个字眼,是否表示她真的有女生脑? 不过这还真是个狗屎游戏。设计这么不亲切,被贴上这个标签也没得抱怨。 要是有人叫我一个人玩这游戏,我一定会放弃。 「有你在,帮了我很大的忙。」 记忆的确留了下来。可是我的确已经死过,每次死掉都重来。 我希望能够相信,存在于此时此地的我,是独一无二的我。 所以,我也不吊她胃口,说出了现在的感想。 「你怎么突然说这个?」 「看到你行动跟说话都这么俐落,就让我很放心。」 有人在前面领路,真的会让人觉得很可靠。请你当我人生的导航系统。 这可不是在求婚。 敷岛把额头贴在车窗上,只转动眼睛看我。 「还好啦,谁叫我是保健委员长。」 「毕竟是委员长啊。」 「虽然也不是我自愿做的。」 敷岛笑得很收敛。即使是被人拱上那样的立场,会想做好自己的职责还是很了不起。 也许这种责任感,就是现在让敷岛挺身对抗困难的原动力。 「就快十二点了,不知道怪兽出现了没。」 我这么一说,敷岛立刻转身。她抓住椅背着后面一看,忿忿地说了声:「还真醒目。」看样子是因为没有其他高大的建筑物,从这里就看得见了。 不知道这怪兽愿不愿意变成石像之类的东西,当这个城市的观光名胜? 「讲这个有点太早,不过我可以说一下我对下次的想法吗?」 敷岛转回来面向前方,提出这样的话题。喂喂。 「我还在拼命开车呢。」 「竟然开到六十公里……」 敷岛这句话说到一半,就听见有东西倒塌的巨大声响,让我忍不住缩起脖子。接着听到的声响,就像是在进行大规模的工程。一种像是拆除附近老旧房屋,无数无机质碎片剧烈摩擦的声响。这样的声响越来越接近。 我恍然地伸长脖子,对敷岛笑着说: 「我们就来讨论讨论下次吧。」 敷岛也尽力以微笑回应我这种消极的觉悟。 「下次我们换个地方集合。不对,反而就别集合了。」 「怎么回事?」 「可以对你提出一个不情之请吗?」 敷岛在求我。尽管处于再过个二十秒就可能会没命的处境,被她忽然贴过来,还是让我心意动摇,而且物理上也开始越来越摇了。大概是被怪兽遮住,只见阳光也不见了,影子在道路上越来越大。 「我先听听。答不答应就看你要求的内容。」 我慎重地做出回答,敷岛就压低声调说: 「藤同学,你当诱饵。」 「……啥?」 「我想观察怪兽。我想仔细查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查看与诱饵。从这两个字眼稍微想一下,也就懂了敷岛希望我做什么。 「可是这需要时间,还有距离。为了争取这些距离……」 「你要我跟你分头行动,想办法不让自己被杀,尽量争取时间?」 敷岛明白地点了点头。 「因为在这种异常事态下,我们确定的也就只有怪兽的存在,我就想说希望可以看得更仔细一点。我希望你也能有这样的时间,所以再下次就换我当诱饵。」 「也就是说,我当诱饵当得有效之后,就换你当诱饵?」 「嗯。」 她承认得很干脆,但这计划非常过分。竟然要我去当稳死的棋子。 相信她是把这种状况当成游戏来看待,才会做出这样的决断。能重来的性命并不可贵。 我到现在还无法完全去除对这种想法不适应的感觉,但敷岛多半跟我不一样,很快就适应过来了。一个人适应力高,就表示这个人很优秀。 「我想不到方法,也许会白白死掉几次。」 「我也不指望一次就能有什么收获。可以死就是我们的优势。」 能明确把这件事说成优势,或许就体现出了敷岛的个性。 我怎么想都只觉得这是诅咒。而为了去除这个诅咒…… 「我会,努力看看。」 我决定答应敷岛的请求。 毕竟被漂亮女生拜托,实在不忍心拒绝啊。我试着这样逞强,但内心其实很不情愿。 「就不知道学校的置物柜里有没有放火箭发射器。」 敷岛有点逃避现实地说出了这样的愿望。你说的是另一款游戏。 「那种东西会管用吗?」 「总会有像人类被蜜蜂刺到的那点疼痛吧?」 听她这么一说,就很容易错以为会管用。会怀抱一种淡淡的希望,觉得如果有虎头蜂那么凶恶也许就行得通。 「最好还有能一瞬间让伤势痊愈的药草。」 「我们从来不曾被怪兽踩一脚还能挺住吧……」 这次肯定也是一击就会重来。 震动让道路起了波动。车子往前一栽,离地的后轮徒劳无功地转动。 额头撞在方向盘上撞得眼冒金星,还来不及抬头,车顶就压了下来。 脊椎沿着车顶的形状弯曲,下巴挂在方向盘上,让颈骨猛力往后折断。就算想吃药草恢复,舌头也动弹不得。 看,我就说行不通吧? tinue? →yes no 敷岛求我去死一死,争取一些时间。为了实现她的请求,我慌慌张张朝运动场前进。躲在障碍物后面,就会连着障碍物一起被踩扁,所以没有障碍物还比较好办事。怪兽就像是一种从天而降还会移动的地震。虽然这句话说得莫名其妙,但总之就是很厉害的灾害。 怪兽除了视觉以外,还另以刖的方式捕捉我们的位置,这点从上次的逃亡就看得出来。这样一来,就可以确定用跑或用躲的都没用。不但没有「战斗」跟「逃跑」,连「魔法」跟「道具」都没得选,这指令栏也空白得太过分了。岂不是束手无策? 当我们两人分头行动的场合,怪兽会优先盯上比较近的一个。怪兽会跑来踩待在运动场上的我;而当我留在教室发呆时,怪兽也不会盯上敷岛,而是盯上距离怪兽出现地点很近的我。我和敷岛从这些迹象做出推论,并根据这个推论展开了行动。 不知道敷岛是不是已经到了屋顶那一带?我朝运动场中央前进,伸手到额头前面遮住阳光抬头一看,就看到屋顶上有个女生在挥手。这年头的学校当然都禁止学生出入屋顶,所以屋顶应该上了锁。敷岛做事那么果决,多半是毫不客气地破坏了锁吧。这女人真是可靠又可怕。总觉得如果她不把牺牲或损害考虑进去,也许三两下就能想到打倒怪兽的方法。 我一边接近怪兽的出现地点,一边苦思该怎么争取时间才好。虽然我来到了这里,但连一个腹案都没有。头脑劳动是由敷岛负责,所以她不提供计谋会让我很难做啊。虽然这分工是我刚刚才擅自决定的。 我不能死得毫无收获。我朝意识呼喊,要它赶快亮起灯泡。但用力就挤得出来的大概也只有鼻血,不可能专心一下就能立刻想出妙计。 怪兽无声无息地出现。再次亲眼见证这样的情形,让我切身体认到自己被牵连进了一种超自然现象之中。凭既有科学无法解释的瞬间移动,加上这么大的质量。如果可以事不关己地看着电视上这么演,也许我已经兴奋得握紧拳头。弱势在一个受到重力束缚,无法随心所欲飞行的世界里,有这样的「现实」直逼眼前,应该保证会得到最棒的感动。 但前 第二章 stage 1 「教学模式 save2.data」 save2.data已load完毕。 34:29:31 嗯? 刚刚那行字是怎么回事? 敷岛也一样眼睛往左一动。看来敷岛也看到了一样的通知。 「刚刚那个通知是怎样?」 敷岛的眼神转凶。问了也是白问,她无从回答,也不回答。 通知立刻就消失了。由于来得突然,我没能看清楚全文。 其中最醒目的就是用括弧框住的部分。 「说是版本更新……还有技能之类的。」 「是啊。书有说到系统云云……虽然似乎也不是会让我们可以从手上喷火。」 敷岛朝我伸出手这么说。要是喷得出火,你是打算怎么做啊? 「这我也很好奇,不过我可以先回到正题吗?」 「嗯,呃。」 我们刚才谈到哪儿啦?……对了,是谈到要怎么让怪兽跌倒。 敷岛的模样像是想到了点子,却被这奇怪的通知打断。 「理由解释起来会有点罗唆,而且我想你也不会懂我在说什么,就算这样你还是想知道?」 她的口气显得很不想说。我正觉得不知道怎么回答,就有一阵比较强的风吹了进来,吹散了我只是随手绑绑的头发,让眼前横过一片金色的帷幕。 这感觉很不愉快。 「…………………」 三楼的楼梯平台。五月的风从打开的窗户灌进来,感觉就像在嘲笑我。 「藤同学?」 或许也是因为敷岛在催,我整理不出其他想法,连简单的对应法都忽略了。 我不想在这里站太久。就只因为这样的理由,我慢慢摇了摇头。 「要是你不想说,那也无所谓。」 说着我下了楼梯。我满心只想换个风吹不到的地方,所以漫无目的地快步前进。 我拨开头发,就发现刚才显示的通知已经消失。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敷岛追了过来,打量着我的脸,看我的脸色。 「你在生气?」 难得她声调显得弱势。我心想这可害她费心顾虑我的感受了,觉得很过意不去。 「啊,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的脸那么凶。」 「这……你也知道,这就是所谓的对自己生气。」 我露出一种和自嘲又不太一样的含糊笑容。一种像是死心的冷漠被按在心中的侧面。厌恶自己的寂寥、对父母的愧疚,对无法选择自己出身的不满与愤怒,在我心中不断酝酿。而且比例还时时刻刻在改变,非常不稳定。 「……嗯?」 悉悉簌簌。 下楼梯下到一半,我觉得听见一阵小小的脚步声,往上一看。 但上面有天花板,我自然什么都看不见。会是老鼠吗?以蟑螂来说未免太大声,这些声响听起来像是小动物在奔跑。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声音,会是我听错了吗? 我也不怎么放在心上,下到一楼的鞋柜间,和敷岛面对面。敷岛手拢在腰后,靠在墙上。她这种姿势微微弓起身体,让我的目光自然而然移往被姿势强调出来的胸部。 我摸摸鼻子,对这种时候还想这些的自己觉得可耻,但处于青春期的高中生,优先顺序就是这么愚蠢而纯真。情色相关〈生命危机〉成绩。如果大概分成这三类,男生几乎都会这样选择,不会的话就表示他七情六欲不够丰富。能享受青春期的时候就只有现在,所以还是建议多投入一点。 这些就先不管,问题是敷岛。敷岛看起来并非特别丰满,跟其他女生相比,应该也是落在平均值上下。虽然我也不知道女生的平均值是多少。也不是说数学课上会做统计然后除出平均值。这世上又哪里会有这种梦幻的课程? 但敷岛跟这种刚刚好的大小很搭,而这也助长了她给人的那种修长优美的印象。这样仔细一看,就觉得她手脚也很细,也难怪她只要稍微跑一下,就会气喘吁吁。 我想着这样的念头,敷岛就叹了一口气。她先握住浏海把玩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说: 「请问这位同学您要在意人家的胸部到几时?」 「呃。」 我有种就像水淹到下巴一样难以呼吸的感觉。因为她用很有礼貌的说法指出这一点。 「没有啦,不是有句话说要了解敌人,就要先了解自己人吗?」 谁说的?随着敷岛的视线转为冰冷,我的脑袋也越来越昏。 「真想向你这种胸有成竹的感觉看齐。」 「我想你看我胸部也不会有意思。」 「那倒未必。」 她立刻否定,让我被答了个措手不及,心想:「咦,是这样喔?」本以为是我听错,其实她是要说自己才不会这样,但即使冷静回顾,似乎也不是这种否定。 女生看男生的胸部也会觉得开心?明明就很平。不过从男生的观点来说,也不是只要凸就好啊。像肥胖男生的丰满胸部,我就根本不想看。要懂女生还真难啊……那,我们到底该烦恼什么才好? 「啊啊,是怪兽啊,没错,是怪兽。」 「如果你真的忘了,你的格局也未免太大了。」 还不是因为你的胸部太有魅力?我烦恼着要不要这么回答,但最后还是决定自制。 然后敷岛用手掌朝我一比。这次是打算发出能量波动之类的吗? 之前那个更新通知固然神秘,但就算想讨论,我对内容也记不清楚。 相信敷岛也差不多,所以才不提出来讨论。 如果很重要,应该会在我们看得到的范围内就有所变化,眼前就先静观其变吧。 与其过度在意这种事,还不如致力于解决眼前的困难,也就是挡住我们活路的怪兽,要来得明智。 ……只是尽管这个方法是我自己提的,我却怎么都无法想像怪兽跌倒的模样。有怪兽会被巨大的变身英雄摔倒,但会有怪兽自己跌倒的吗? 「不过也好,至少有一件事让我宽心了些,毕竟你已经想到方法了。」 最后至少可以依靠她的方法。即使掉进井底,至少已经看得到天空了。 敷岛听到我这么说,露出与先前谈化石不同的冷淡神情。像是刻意压抑情绪,让表情显得冷静。拿冰来比喻,就像冰箱里做的冰块和道路上结的冰那么不同。 「藤同学,要是你不认真想,我想你会哭喔。」 「我自认还挺认真的耶。」 被敷岛这么一叮咛,我心中得意忘形的部分动摇了。至少敷岛没说认真的人才不会凝视别人的胸部,这让我感受到她的善良,但同时也让我觉得格外难为情。 「这是女生脑的敷岛想出来的计划,应该会很梦幻吧?」 「你说什么鬼话?」敷岛瞪大眼睛。 「我何时配备了这种美妙的装备?喔呵呵呵。」 敷岛全身只有嘴唇动得明显,感觉就像合成画面一样,令人看了不舒服。 「别说我了,你有没有什么点子?」 「哪有这么容易说想就能想到?」 「只要你觉醒成圣战士,明明就很简单说。」 「我跑去异世界的时候时间就会用完啦……不过也还有时间,再让我想一下吧。」 只要有契机,就有可能灵光闪现。只是不知道这契机在哪里。 楼上传来一种像是建筑物主结构崩塌的毁灭性声响。 多半是怪兽来了吧。距离这里的天花板崩塌,应该只剩一两步了。敷岛似乎也猜到了 ,立刻有了动作。她大步来到我身前,露出牙齿一笑。 大概是时间紧迫,让她没空摆出端庄的笑容吧,这样的她看起来好天真。 「藤同学,你要让我当个好孩子喔。」 这就是这次的敷岛留下的遗言。 这句话中蕴含的真意,在黑暗中嘲笑我。 tinue? →yes no 「老师。请问老师想得到有什么方法可以弄倒大楼吗?」 我在上课中乖乖举手发问,应该像个好孩子,但老师的反应并不友善。老师看我的眼神,就好像看着耕作中来闹的猴子,显露出露骨的厌烦。 想来大概是我提的问题和上课内容完全无关吧。 「你没头没脑问这个做什么?」 「因为我突然好奇起来。这大楼大概有四十公尺左右。」 老师嘴角一歪,似乎想叫我回家自己爱怎么想就怎么想。看样子老师是以为我想干扰上课才问出这种问题,但这个老师也是没完没了地上着上不完的课,偶尔谈些不一样的内容又有什么不好呢?不然多腻啊? 「老师!我觉得可以拿拆房子用的铁球给他用力砸下去!」 山崎举手回答。根本就还没有人问你啊。不过以山崎来说,这个想法很实际,反而让我觉得会扯到什么圣战士的敷岛脑子才天真。虽然实际情形正好相反。 「再不然就是爆破!爆破拆除法如何!」 山崎继续提案。以爆炸杀死怪兽啊?如果可以,我一定要试试看。而且如果拿拆除用的铁球甩过去,说不定连怪兽的膝盖也能打断。如果可以实现,山崎的提议也不差。 问题是这两者都遥远得不可能实现。 「四十公尺?大楼啊……」 老师喃喃自语走向黑板,接着用板擦一口气擦掉了算式。还在抄黑板的那些人都发出惨叫或抱怨,但老师完全不放在心上,仿佛在说要怪就该怪你们自己不赶快抄完。但这些人仍然继续窃窃私语,老师一说出:「现在这些不会考。」这些人立刻安静下来。你们也太好懂了吧。 但很遗憾的,能把这种情报带到下一次的,就只有我一个。连说话的当事人自己都不记得的事情,我真的可以相信吗?我还在挣扎,老师已经开始在黑板上空出来的地方画图。一位公认不用尺也能画出笔直直线的老师,完成了一座形状像是棺材的大楼,还写上注释说高度为四十公尺。 老师换了一枝粉笔,从白色换成黄色,接着开始在大楼旁边画了些东西。这个东西与大楼形成鲜明的对比,这种随兴的线条弯度与轮廓,硬是让我觉得似曾相识。我怀抱着不好的预感等老师画完,没过多久,老师画出了一个有尾巴的巨大生物。 这个生物毫不留情地用右脚踢着建筑物。 「叫怪兽踹倒。」 我只想喊说等一下。这个数学老师脑袋里到底想什么,才会归结出这样的答案?老师还在大楼上加画玻璃碎裂的情形,这种讲究根本就不重要。 「这样你满意了吗?」 老师冷冷地问我。同学们哄堂大笑,看来极为满意,但我却没办法满意。从某个角度来看,老师的回答非常切题,但我期待的其实是更实际的方法。 老师似乎看出我不满意的态度,放下粉笔瞪着我。 「就算想不出来,只要照山崎同学说的那样进行拆除工程不就好了?不然你是什么意思?你要靠个人的力量弄倒大楼?你赞同恐怖主义?」 「没有,不是这样……那,怪兽要怎么打倒?」 「老师!」 山崎一边举手一边站起,未经任何人允许就擅自走向黑板。老师似乎也懒得应付她,露出尴尬的表情,把讲台让了给她。山崎双手握紧红白两色的粉笔,双手并用地画起图来。她双手的动作不一样,真是灵活。而当山崎的双手画到一半,我对她的意图也猜到了八成。 「……?」 视野角落有东西动了。我放开拄着脸的手,看向走廊。 走廊上什么都没有,但总觉得那一瞬间的动作,看起来像是有某种小小的生物跑过。我联想到上次头上传来的脚步声……怎么回事?我留神观察了好一会儿,仍然感觉不到有生物活动的迹象,但却有种不好的预感随着变化而来。 闹了这么一阵,山崎画出来的,是一幅红白两色的巨大超人对怪兽的脚腔连续使出下段踢的图。而且连细节都很讲究,还把老师画的怪兽加上泪眼汪汪的表情。 「就是这样吧!」 你在问谁啊?顺着她的视线一看,啊,是问我。这…问题是我提出的没错啦。 山崎的视线让我招架不住。她在等我回答就是这样,可是答案就不是这样。 我先鼓掌试试看。结果同学们也莫名地赞同起来,开始鼓掌,山崎难为情地搔搔后脑勺。 哎呀,哈哈哈。 我看着拍出满堂掌声的手掌动作,学到了一个教训。 我下定决心,不要指望教室里这些危机意识不足的家伙。 到头来,这次我唯一得到的收获,就是重新体认到敷岛有多么可靠。 tinue? →yes no 虽然怎么想都不觉得去散步就会想到好主意,但我还是决定出去走走。就算把自己关在教室里,能学到的东西也不多,顶多只能了解到现状,了解到这次大人跟朋友都靠不住。人类这种生物,要是不靠多数,明明就脆弱得很,这可伤脑筋了。 我之所以在校舍内走动,还另有一个理由,那就是要找出前两次感觉到的危险。我很希望只是自己太多心,但要消除这种像是有东西从背后侵蚀的感觉,就必须要有证据。也只能先祈祷我凝视深渊时不会打草惊蛇了。 我走出教室后,沿着楼梯上楼。我并没有明确的目的地或方针,就只是担心在楼下走动会撞见老师。而且靠近教职员办公室,应该是没有意义。 我爬上高年级生教室所在的三楼。我探头往走廊上看了看,想看看除了我和敷岛以外,有没有别人也留下了记忆,但根本没有学生会在上课时间跑出来闹。不但没看到学生,还因为贸然现身,导致我自己被棘手的人发现了。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人朝我走来。 「喂,站住,给我站住。」这个人这么说,让我忍不住乖乖听话,停下脚步。 是教务主任。他的破锣嗓很有特色,有种呈放射状扩散开来再送进耳里的独特音质。这种嗓音非常凶恶,即使是在全校集会时打瞌睡,一听到他的声音,还是忍不住会醒来。这样的嗓音回荡在走廊上,相信就连教室里的高年级生,应该也吓得目瞪口呆。 我在楼梯附近被教务主任逮到。他的嗓音强而有力,身材却高高瘦瘦,像根竹竿。他双肩很斜,脸很细长,鼻子上的黑班很醒目。但即使长相文弱,好歹也是教务主任,再加上嗓音宏亮,让我忍不住退缩。 「你哪一班的?嗯?为什么在这里?」 我感觉到背上直冒冷汗,但也恍然理解到一件事。 原来敷岛就是在这里碰到教务主任,偷走了钥匙啊?她作风这么果断,也不无可能是放倒教务主任后抢走钥匙跑掉。与其说是小偷,还不如说是强盗来得贴切。 「嗯?我在问你为什么在这里?」 教务主任在催我回答。他的语气很高压,虽然我也承认我在这里闲晃,完全是我不对,但感觉就是很差。我也有我的苦衷啊。大人很爱说我们的苦衷看在他们眼里没什么,但这次真的有很深的理由,不容他们这么说。但话说回来,就算我好好解释,也没有半点证据,所以我冒着冷汗。怎么办? 该向敷岛看齐吗? 「你没长嘴巴吗?啊啊?明明就有吧?我叫你回答。」 教务主任捏着我的嘴唇,皱起了眉头。他生气的方式跟我父亲很像。 所以格外带起了我的怒气,我自然而然握紧了拳头。 既然跟老爸很像,那我就敢揍他。 就在我这么相信而擧起拳头时。 哒哒哒哒。 「……咦?」 耳边又听到有东西跑过的声响。 是一阵轻微但连续不断的脚步声。一种用很短的脚急速跑动的声响。声响从楼下的转角接近。 哒哒作响的声音接近过来。朝我这边接近过来。 这种东西从走廊跳出来的模样既俐落,又令人毛骨悚然。 那是一种很小很小的……什么东西? 一种玉虫色(注:由绿到紫渐层分布的颜色,并非单一颜色)的……什么东西?你是什么东西啊? 一种状似蜥蜴的玉虫色生物,朝我跑了过来。 惨叫声被胃里开出的漆黑空洞吞没,只剩嘴张大了合不拢。 蜥蜴用介于双脚步行与四脚爬行之间的姿势奔跑,动作非常迅速。它的头所朝的方向,和一般蜥蜴,不,是和所有正常生物相反。它的眼睛是朝后的!可是却又正确地朝我跑来。还跑得哒哒作响。哒哒作响! 教务主任也忍不住把手从我身上拿开,往后跳开一步。我也想逃命,但双脚不听使唤,玉虫色蜥蜴趁机扑上了我的脚踝。恐惧让我的眼球几乎翻了半圈,但我仍然下意识地举起脚,试图甩开蜥蜴。但这蜥蜴从制服裤子上,把它不对称的牙齿咬进我的脚不放。牙齿陷进脚踝的感觉直窜上来,让我大腿剧烈发抖,同时一股寒意让我虚脱,忍不住把脚放到了地上。 这一放下去,等着我的情形就更令人面无血色了。玉虫色蜥蜴开始从伤口吸血。现在可不是讲什么难怪我会面无血色这种笑话的时候了。不但滋滋作响,还喀吱作响。玉虫色蜥蜴发出这种分不清是咀嚼声还是叫声,令人听了就不舒服的声响,尽情品尝我的血。 不只是蜥蜴牙齿咬进肉里不放还被我甩来甩去所造成的疼痛,吸血的情形更让我毛骨悚然,手臂发抖,似乎就连瘫软下来的腰部都想跑得不得了。这蜥蜴是怎样?之前明明就没有这种东西啊。时间也还不到十二点,会跟怪兽无关吗?不对,不可能无关。 总之,该怎么办?不管该怎么办,都得把这蜥蜴扯开才行。 要做到这件事,就得挤出浑身胆识。 我用力咬住大拇指指腹,咬破皮肤。靠这种痛楚压下肚子的颤抖,灌注力道。 臭蜥蜴,我死这么多次可不是白死的。 我鼓舞自己,从有点退缩的姿势站起,瞪着走廊的墙壁。尽管因为这种被用吸管吸血似的感觉让我的半张脸都变得冰凉,我还是全力把脚往墙上一撞。以难看的姿势踹墙壁,害我扭到脚踝,牙关咬得把牙都咬缺了。但痛的不是只有我,被夹在墙壁与脚之间的玉虫色蜥蜴也昂头发出惨叫。这一撞撞得蜥蜴断了几根牙齿,像猫爪一样刺在我的脚上。我管他三七二十一,一再把脚和蜥蜴往墙上砸去。 等到我的脚已经超越疼痛,变得像一根木棍一样没有知觉时,被玉虫色蜥蜴吸血的感觉终于消失。我一甩脚,蜥蜴小小的身体就被轻快地甩到走廊另一头。蜥蜴嘴里溢出的血液划出一道轨迹,滑过走廊,撞到墙壁才停止,身体连连颤抖。它还活着。还是宰了它比较好吧? 我想到这里,拖着脚走过去,却被它打了个措手不及。 玉虫色蜥蜴仰躺在地,以几乎把自己喉咙都扯破的巨大音量发出惨叫。我来不及捣住耳朵,左耳边被这惨叫声轰个正着。这几乎震破耳膜的尖锐冲击,让我的左半张脸都变得麻木。 身体这么小,竟然给我吵闹到这么没常识的地步。 听到这样的声音,终于有高年级生跑出教室。事情闹得很大,但死了又会恢复原状,所以大概不必太放在心上吧。倒是脚的状况比较重要。 我战战兢兢地摘起刺进肉里的蜥蜴牙齿,拔出来一看,累积在伤口的血就黏稠地流了出来。我看出血液中还掺杂着蜥蜴的唾液,急忙把血擦掉。这一碰之下,肿起而发热的脚踝就剧烈疼痛,让我十分后悔。接着朝奄奄一息的玉虫色蜥蜴瞪了一眼。 它的形状近似山椒鱼,大概是轮廓很圆,才会让我这么觉得吧。当方向与角度不同,它身体的颜色也跟着产生大幅度的改变。从绿色到金色、紫色,这种随着光线角度而变色的模样,就像宝石一样美丽。但它的行动一点都不高尚。 这蜥蜴倒在地上垂死之际,仍然舔着嘴边的血,就像在品尝滋味,要记住这种滋味似的,发出下流的吸吮声。我被不悦的感觉驱使,一脚踏扁它的头,解决了它。等蜥蜴四肢都完全不动之后,才瘫坐在走廊上。 教务主任整个人贴在墙上,似乎软了脚。该死,要是蜥蜴去咬他不就好了?这蜥蜴是有什么喜欢吸年轻人血的习性吗? 这生物跟游戏有关吗?多半有吧。我从来不曾看过这种像蜥蜴又不太像的动物。可是为什么会突然有怪兽以外的东西出现呢?踩死蜥蜴似乎也不会让游戏结束,所以这家伙就只是来碍事的?然后怪兽仍然会出现? 一大堆事情都搞不懂。混乱与脚痛让我抵挡不住,当场累瘫。高年级生跑出教室后,看到玉虫色蜥蜴的尸体,起了一阵交头接耳的声浪,不过我看最好还是把这玩意拿去给敷岛看过。就趁事态还没有进一步扩大之前,趁怪兽出现之前,去找敷岛吧。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喂……」 喂喂。 我满心绝望,把脚痛当成琐事踢到一边去。 大批玉虫色蜥蜴朝我跑来。它们就像老鼠一样,俐落地从走廊上这些高年级生脚下穿梭而过。有几只?五只?七只?高年级生纷纷跳开,发出尖叫,把路让给玉虫色蜥蜴。我喊着叫他们踩死蜥蜴,但蜥蜴的动作快了一步,转眼间就跑到我脚下。 这些蜥蜴只盯上我一个人攻击,多半就表示它们也是「游戏」的一环吧。刚才的叫声是为了把我的所在告知同伴?我拔腿正想跑,几只蜥蜴扑到我的背上,钻进我衣服内侧爬来爬去。光这样就已经让我想哭,但玉虫色蜥蜴还进一步继续钻,抓住我的手腕,然后和刚才的蜥蜴一样,把牙齿咬上我的血管。 救命啊,谁来救我啊,救救我。我一边呼救,一边用爬的爬向楼梯。连我自己都不太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往哪里去。但相信敷岛应该会帮我想办法。我满心只想去找敷岛求救,一路朝楼梯爬去。爬到一半后有了目的,也就萌生了自觉。正因如此,更害得我受不了在衣服里钻来钻去的蜥蜴,吓得几乎发出尖叫。 接着楼梯上方又有两只玉虫色蜥蜴扑了过来。它们在我背后着地,一只咬住我后颈,另一只还咬我的头。 这和其他部位被咬相比,有种明显不一样的恐怖。头被咬很糟糕,因为恐惧这种情绪就是头脑在感受的啊。最靠近脑的部分被东西咬住,不可能还有办法保持神智清醒。一阵头皮被擦过的感觉后,就接连被咬出小小的洞,然后里面的汁液被吸了出去。这让我产生一种错觉,觉得被吸走的不只是血,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 我不要这样死掉,不要被吃掉。被怪兽踩扁要好上一万倍。怪兽还没来吗?十二点还没到吗?我带着蜥蜴一起滚来滚去,一边拼命祈求。祈求快点让我死。 我接连发出短促的尖叫,整个人贴到墙上。我拿放在旁边的灭火器当拐杖撑起身体,手伸向窗户,解开锁,打开窗户。尽管受到失去知觉的脚妨碍,仍然忘我地爬 上窗户。这些蜥蜴咬得更深了,仿佛想制止我,教我不要冲动,但我才不管这么多。我倒栽葱跳了出去。这里是三楼,一定死得了。 我和这些蜥蜴一起落到地上。咚一声沉重的撞击声,听起来是那么遥远。我似乎在即将坠地之际忽然失去意识,但在这声响的引导下再度醒来。感觉得到蜥蜴成了肉垫,在我衣服里被压烂。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会动。附带一提,我的头也变得跟这些蜥蜴一样朝向后方,所以相信应该很快就死得了了。 我满心只喊着,快点,快点。 等下次醒来,就马上去找敷岛吧。 tinue? →yes no 「有奇怪的生物!真的有!」 「突然跑进我们教室的你才奇怪。」 正在敷岛班上上现代国语课的女老师说得很有道理。我很想叫她闭嘴,但还是忍下来,抓起敷岛的手,拖着说「我自己会走」的敷岛出了教室。四周的学生在起哄,但我不理,却又注意到起哄声中还掺杂着像是女生在嘲笑的声音。我失礼地想着,毕竟敷岛的个性看起来就是会受同性排挤啊。 我假装没听见老师叫住我的声音,一路跑到联络走廊。我先停下脚步,仔细听声音,确定那种脚步声并未接近……看来是不会马上就来。 虽然我折断脖子,还被咬到头,但这一切都重置了。 我都快哭了。 「你听到那鬼叫了吗?我是说上次的,那蜥蜴的鬼叫。」 「听到了。原来那是蜥蜴发出的鬼叫啊?还有蜥蜴是怎么回事?」 「我马上跟你解释,你听好了……」 「你可以先放开我的手吗?」 敷岛举起自己的手,还带起了我紧抓在她手上的手。我赶紧放手。 然后比手划脚,很快地解释情形。告诉她说有玉虫色蜥蜴突然跑来攻击我,说明蜥蜴的特征,以及咬我的情形,还有透过垂死哀嚎叫来同伴的举动。顺便还把我撞见教务主任的事也给说了。敷岛始终面无表情,并不插嘴,默默地听完。 「就是这么回事,像现在我也不知道那些蜥蜴何时会跑来。」 我往左右查看,看不出有那种特殊色泽逼近的迹象,但还是忍不住按住头上被咬的地方。 「哼……上次怪兽还没来,就突然眼前一黑,我还纳闷地想说是怎么回事,原来是这样啊……也就是说,是那种敌人造成的……呼。」 「我可没想到会连自杀都体验到。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些蜥蜴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前明明都没有跑出这样的东西,实在来得太突然了啦。」 我一边发牢骚一边四处走动。还是走动比较能让自己别去想这些。可是一想到那些蜥蜴有可能混在我的脚步声中接近,就觉得像鬼压床似的突然停下脚步。我看了敷岛一眼。 敷岛背靠在墙上,仰望天花板。我跟着往上看,但什么异状都没有。 「可能是过了一定时间后就会跑出那样的东西,再不然……」 敷岛突然开口,让我赶紧收下巴转头注视她。 敷岛仍然看着天花板。 「就是世界的版本更新了,不是吗?而且我觉得好像看过这样的通知。」 敷岛手指连连画圈,说得事不关己,但我听了后却惊觉过来。 版本更新。 大概在几次前,在一行写说读取了资料的通知显示出来之前,就显示过这行字然后又消失。 记得好像还看到有一个项目是写说追加敌人种类。 已更新为ver.1.1.1。 难道是那更新造成的影响?所以才会有别的东西跑出来? 这难度干嘛还要继续提升? 到底是谁提出这么离谱的主意?你们要站在游戏参加者的角度去看啊。 「除了头目以外,还多了小兵。」 「啊啊,原来……感觉的确是这样呢。」 那也就难怪打倒蜥蜴也没发生任何事情了……不对,钱和经验值呢?我只体验到了蜥蜴带来的恐怖啊。一回想起来,就连跳楼折断颈子这件事都让我毛骨悚然。 敷岛的目光从天花板移到我身上。她从刚刚似乎就在思考蜥蜴以外的事情,反应显得很平淡,虽然倒也不像是心不在焉,毕竟我强烈感受到她的视线。 「不说这个了,藤同学,你想到什么方法了吗?」 不说这个?当然我们最根本的目的是打倒怪兽,但如果那些蜥蜴会来碍事,也不能悠哉地袖手旁观。会是因为敷岛并未亲眼看过蜥蜴,才缺乏危机意识吗? 「我还找老师商量过,结果他提议我找个巨大超人对怪兽使出下段踢。」 虽然提议的人也许是山崎啦。敷岛眼神一沉,撇开眼睛后,立刻又闭上眼睛。 「这样啊……真是遗憾。」 她的态度让我感受到一种像是失望的情绪。我烦恼着该跟她说什么才好,低下头去。 结果脚底最先察觉到了那小小的反应,摸索着那弹跳声响的来源。 那连续的脚步声,悄悄逼近的东西,让我的耳朵和皮肤都打了个冷颤,告知我危机的来临。 我拍拍胳膊,喝叱它不要只想逃跑。 「来了!……是那些蜥蜴,比刚刚来得更快啊。快点,他们找到我了……!」 一想到该不会是那些蜥蜴要来了,就觉得全身颤抖。我想起蜥蜴临死之际还舔着血的模样,越想越觉得头昏眼花。 玉虫色蜥蜴从走廊另一头现了身,一共有三只。敷岛亲眼看到后,似乎还是会动摇,不再靠在墙上。接着她兴味盎然地说: 「总觉得好像来到了什么纪公园。」 「你也太悠哉了吧,喂!」 两只蜥蜴跑向我,一只跑向敷岛。为什么来找我的比较多! 当玉虫色蜥蜴逼近的瞬间,敷岛举起脚想踏扁它。但蜥蜴轻巧地避开她的这一脚,顺势扭动身体攀着她的脚扑上去。敷岛发出了以她来说算是很高亢的尖叫,整个背撞在墙上,坐倒在地,拼命甩动脚想把蜥蜴甩掉。 我分心看着她,结果自己的脚也被蜥蜴咬了上来。我还摆脱不了上次的记忆,双眼泛出泪水。蜥蜴牙齿造成的剧痛仍然不变,这种被咬穿肉的感觉不管经历几次,我都不觉得自己能够习惯。呜呜恶呜恶呜恶恶。我嗓音颤抖,发出来的声音像是故障的空调室外机。然而…… 有两只蜥蜴在晈我的脚,痛是很痛,但我心下恍然。也就是说只要站着,它们就只咬得到我的脚,就像我跟怪兽之间的关系一样啊。一旦注意到这点,就硬是冷静了下来。这些蜥蜴很小,个子大的我不会输。说来像是歪理,但我就是产生了自信。 我冷静地站起,把脚往墙上砸去。由于这次不像当初遇到时那么惊恐,应该不至于把脚伤得太重。我听到旁边传来一样的声响,转头一看,敷岛似乎也振作起来,做着跟我一样的事。她手叉着腰,猛踢玉虫色蜥蜴。你这样叫做有女生脑? 遍体鳞伤的蜥蜴从我们脚上分开,我们立刻把蜥蜴的头踩扁。 我觉得自己以前是个连蚊子都不太敢杀的小孩。可是这不重要。 我正要踏扁第二只,但蜥蜴却抢先全身一颤。我看到它这个预备动作,便停止了我脚的动作。 「啊哟。」 敷岛看到我捣住耳朵,赶紧有样学样。紧接着,蜥蜴发出了垂死的哀嚎。 声音撕裂耳朵。一阵几乎要扯开头发与皮肤的音波巨浪涌来,让我们在声音平息前都动弹不得。等蜥蜴喊完,我更不给它时间品尝鲜血,一脚踏扁。 应该趁蜥蜴大叫之前就宰了 它才对,可是有两只的话就很难办到。 「刚刚的叫声已经把我们的所在通知给其他蜥蜴知道,很快就会有一大堆蜥蜴跑来。」 我对敷岛这么说。敷岛放开耳朵,低头看着蜥蜴,赞美它说:「还真漂亮」。 玉虫色的确很美,可是赞美尸体就是让我觉得不对劲。不过也许就跟看昆虫标本看得感动的情形差不多吧。相信一定就跟看到化石而感受到生命奥秘的那种感动一样。 「我们没时间慢慢来了。」 敷岛显得不怎么慌忙,于是我出声催促。她抬起头来,朝我微笑着说: 「也对,所以藤同学,你要赶快想办法。」 敷岛始终依赖我。她为什么这么想让我来解决? 我很想喊说别这么高估我,很想叹气说不要求我。如果我有这种力量,有这种智慧,就不会死这么多次了。应该早就在这么多人死掉之前,让这一切结束了。而我始终办不到,走到了这一步,这就证明了我无能为力。 「就用你的方法不就好了?趁还来得及。」 我在丧气话中,表达了要靠敷岛的意思。敷岛似乎从我的声调听出我的退缩,她的脸色也跟着变了。看起来像是失去了光泽,肌肤也变得干涩。我也不由得挣扎起来,怀疑这样到底好不好,差点认为应该自己再努力看看。 会有这样的迟疑,是考虑到敷岛不情愿说出自己的想法。 然而…… 也许是我被那种玉虫色蜥蜴咬到时,其实连脑浆也被吸走了一些。 思考让我难受。我连该正视蜥蜴还是怪兽都无法决定,对什么问题都没心情去想。就算想花些时间镇定下来,又会有那些蜥蜴跑来攻击。我已经不行了。 我想让自己轻松,听敷岛的指挥行动就好。上次我跳楼自杀而折断颈子的时候,就在很多方面都退缩了。 敷岛停顿了一阵子,微微点了点头说: 「……也对,也许只剩这个方法了。既然你放弃了,我就得行动。」 敷岛转身背向我,像是在检查脚是否还听使唤似的踏了踏地板后…… 「你回教室去。因为好像有很多事情得先做完才行。」 说完敷岛就跑了开去。每当被咬到的右脚一动,就有鲜血在地上形成斑点。 她打算展开行动,打算实践她自己的方法了吗?我明明期盼她展开行动,让我自己轻松,但目送她的背影慢慢离开,就越来越觉得不安。看她那么不情愿,就让我也没办法乐观其成。敷岛多半极不情愿,但她走路的模样却不像背负了觉悟或迟疑。 我犹豫了,不知道该不该跟去。但要是一起行动,就会让玉虫色蜥蜴一口气同时攻击到我们。 我朝和敷岛相反的方向,慢慢离开现场。因为我心想,希望这样可以多少分散蜥蜴的攻击。如果来攻击的蜥蜴在三只以下,还有办法承受住。虽然我也不知道蜥蜴总共是多少只。 我也一样,脚上还流着血。照敷岛的吩咐回教室去,真的不要紧吗?我想到这里,就想去找敷岛,但回头时已经看不到她的身影。而且我还差点因为自己流出来的血滑倒。我先用手撑在墙上避免摔倒,接着抬起头来,就注意到那哒哒作响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逼近。我厌恶地想着到底是有多少只啊,同时在教室前面的走廊停下脚步,告诉自己说不管来的蜥蜴多大群,只要不倒下,就有办法应付。 我想像着几十只玉虫色蜥蜴跑来攻击的模样而觉得想吐,但还是做好了觉悟。 就在这时…… 警报器响了。头上传来鞭炮般盛大的声响。 这是告知火灾的警报声,我之前也听过这个声响。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按响的。 因为能在这个世界的这段时间里引起变化的,就只有我和敷岛。 是敷岛按了火灾警报器。她是为什么而按?是要求救?是因为被这些蜥蜴攻击,想也不想就按下去?不对,敷岛不会被这种眼前的问题局限住。 她始终是看着下一步,看着接下来的发展来行动。 警报声响当中,眼前突然一黑,玉虫色蜥蜴发出的声响与叫声也跟着消失。 黑暗中只听见吵闹的警报声响个不停。 敷岛死了吗?她被活生生咬死了吗?拜托不要发生这种事啊。 tinue? →yes no 「你想到什么主意了吗?」 这次一开始,敷岛立刻跑来我的教室,双眼直视着我。 分开还不到三分钟,你是指望我能想出什么啊? 「没有……什么都没想到。」 「这样啊。」 敷岛很干脆地离开了,结果紧接着又跑回门口,指着我说: 「我认为你没有圣战士的资格。」 我怎么可能会有?我实在搞不清楚她是不是认真的。 虽然也可能只是在开玩笑,藉此舒缓紧张的情绪。 敷岛唐突的登场与退场,让教室里的气氛浮躁起来,众人的目光也汇集到我身上。敷岛前脚刚走出这样的教室,后脚跟着就到的,就是那玉虫色的蜥蜴了。由于已经是第三次遇到.震惊也小得多。这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出于我的关心都集中在敷岛到底想做什么。 尽管不怎么放在心上,但大量跑来的蜥蜴非常恶心,让整间教室都笼罩在尖叫声中。靠近门口的同学开始依序跳起,模样简直就像棒球场观众席上帮球员加油的波浪舞。 这些蜥蜴对旁人看都不看一眼,全都冲着我来,所以实在很无奈。 但它们的数量,还有来的速度,都已经无法再用巧合来解释。 这些家伙果然在学习。它们就和我们一样,还记得「上次」。不知道它们是不是学到了血的滋味,被气味吸引过来?我踢开椅子站起,站到桌上,得意地低头看着蜥蜴的动向,结果蜥蜴灵活地爬着桌脚上来,让我咒骂了一声。 真亏这些蜥蜴可以聚集这么一大票。其他同学都觉得恶心,从我身边离开,老师也整个人贴到黑板上。唯一靠近过来的就只有山崎。我很想说你根本最不应该过来。她的眼睛发出有如蜥蜴表皮一般闪亮的光芒,伸手想去抓住这种未知的生物。 毕竟这种蜥蜴对我和敷岛以外的人,根本看都不看一眼,相信应该不会危害山崎吧。 所以我不管她了。 我趁爬上来的玉虫色蜥蜴咬上我的脚之前,跳到旁边另一张桌子上。回头看看蜥蜴如何反应,就看到这些蜥蜴也从桌子边缘像青蛙一样跳了过来。我赶紧又跑向下一张桌子,结果看到还没爬完桌脚的蜥蜴先下到地上,赶到前面拦截,让我抱怨说:「这家伙也挺聪明的嘛。」我还顺便在同学的课本上踩了一脚。 我四处逃窜时,还试着向四周哀求说:「大家帮我,解决,这些家伙啊!」但谁也不肯帮我。山崎在途中捉住了一只,但似乎光是要制住这一只,就让她忙翻了。蜥蜴被山崎抱在怀里,仍然挣扎着想朝我扑来。这可比怪兽要有绅士风度啊。 所以我只能在桌子上没完没了地徘徊。一旦脚下一滑而倒在地上,显然会被这些蜥蜴一拥而上,身体都被咬得像乳酪一样到处都是洞。我没过多久就已经呼吸紊乱,汗流浃背,这些玉虫色蜥蜴的动作却丝毫没有变慢。 我很不愉快地跟这些蜥蜴玩得不可开交,就听到噗滋一声。起初我还自虐地想像说是不是自己的阿奇里斯腱断了,但声响来自教室的高处。 是喇叭?怎么了,是敷岛吗?会在这种时候操作广播的也就只有她一个了。 「呃,呃……」 但我听见的,却不是敷岛那像是 糖果般冰冷却又入口即化似的嗓音。 是教务主任的嗓音。他的嗓音很有特色,一听就听得出来。我不由得在桌上停下脚步,看了喇叭一眼。 这时一拥而上的蜥蜴,就像水蛭似的咬住我的脚不放,但我也不怎么在意。多半是因为没看到惨状吧。所以我决定,这次就不低头去看了。 「紧急联络……各位同学请立刻,呃、呃,到运动场上集合……」 也就是说,是教务主任透过广播下达这样的指令。该怎么说,实在很那个,被迫说出这些话的感觉有够强烈。我看敷岛一定站在教务主任背后,应该就是她威胁教务主任,叫他讲这些话。基本上教务主任是不可能突发奇想这么做。如果不是有人行动,情形就不会产生改变。 但要学生到运动场集合是怎么回事?敷岛在计划什么?即使这次多半只是为了正式行动前做个测试,我还是捉摸不清她的目的。 「咕恶!」 喇叭传出教务主任发出的难听声音,而且这广播光听就听得出已经发生了紧急事态。 根据他吐的东西不同,意义也会完全不一样啊。 「刚才那是小小的广播意外,不要放在心上,藤同学你猜对了。」 敷岛,你干嘛要指名我啊?接着喇叭的连线声就断了。 果然是敷岛干的啊?她把学生聚集到运动场上,是打算做什么? 我倒是觉得不管人数再多,也不可能打赢怪兽啊。 教务主任广播的内容,是叫学生去运动场上,但教室里的这些人早就逃出去了,所以我也不清楚他们的动向。剩下的少数人之中,山崎似乎看着蜥蜴表皮的玉虫色看得目不转睛。山崎真令人羡慕啊,从很多角度来看都觉得羡慕。 我的右脚已经慢慢变得冰冷,就不知道这次该怎么做个了断了。要是我擅自先死掉,不知道会不会被敷岛骂?我拖着格外沉重的脚下到地上,下去时还听见蜥蜴发出奇怪的惨叫声,但我才不理。我保持抬头向上走向窗户,面向怪兽会出现的右侧。因为怪兽也差不多该出现了。 不管敷岛有什么计划,这次都会失败。这她应该也知道。 看来正式行动会是下次,或是下下次了?虽然不知道她是根据什么在行动,但相信敷岛一定会…… 「富~吉~你,应该真的很好吃吧。」 山崎看到我被几十只蜥蜴咬住的光景,产生了这样的感想。 因为我的血好喝,才会被盯上。 就只因为这个理由,被迫搞得像是代表全人类跟怪兽打。 我想都没想过这种理由啊。只是即使他们真的是用这样的理由挑上我,我也不会吓到啦。 我明明没招谁惹谁,却还是被他们挑上,所以理由根本不重要。 因为不管理由是什么,我应该都无法接受。 tinue? →yes no 23:37:16 真不知道在这条联络走廊上,已经有几只生物被踩死。包括我们在内。 敷岛一边踢烂咬在脚上的玉虫色蜥蜴,一边问最后一次。 「你真的同意用我的方法?」 「……你那么不情愿?」 「对啊。可是,我还是会动手。」 敷岛一边踢开蜥蜴的尸体,一边逼向我。 她轻轻拍了拍我的胸膛,抬头看着我。她的脸离我很近,这也让我心动。 「藤同学,你敢当『坏孩子』吗?」 敷岛这个抽象的问题,让我微微皱起眉头。她问的问题多半都很含糊。 在她看来多半是很合情合理,但我还是希望她能意识到,我跟她的脑袋结构从根本上就不一样。 所以我也故意把到底敢不敢当这回事讲得有点含糊,表明了我的姿态与立场。 「为了活下去,我会适应。」 毕竟适应力才是人类最值得自豪的部分啊。 敷岛似乎肯定了我的回答,表情舒缓了一些。但话说回来,她的表情根本上仍然阴郁。 「那,我有事情要拜托你。」 「好啊什么事?」 尽管说吧。我拍拍胸脯,顺便打烂蜥蜴的头。然后敷岛就指了指我的躯干说:「这个」。 「我要你引这些蜥蜴到别的地方去。请你尽可能让这些蜥蜴不要跑到校舍内和别人接触。只是话说回来,只要避免蜥蜴和这栋校舍的学生接触就好了,另一栋校舍不用管。大概吧。」 「啥?」 「到时候我会想办法搞定。」 敷岛接下这重任,说得却非常轻松,就好像在说你扫地的时候我会把草拔完。 但敷岛说出这句「我会想办法搞定」时那种靠得住的感觉,比起成年人也丝毫不逊色。 「刚才的广播只是排演?」 「没错。」 「你拿菜刀抵在教务主任脖子上威胁他?」 「我才不会动刀,而且我身上也没刀。我用的是这东西。」 敷岛一把抓住垂死的玉虫色蜥蜴。手指深深陷进蜥蜴身上的裂伤,捏得蜥蜴严重变形。敷岛让蜥蜴身上渗出的血沾满了手指,笑得十分凄厉。她将蜥蜴举到太阳的角度。 「我只是把这东西拿到他脖子上,吓他说小心蜥蜴咬断他脖子。」 敷岛对蜥蜴的嘶吼声也全不放在心上。她以尖锐的眼神直视我。 「你还真会就地取材。」 「你这才知道?」 敷岛高高兴兴地握住蜥蜴尾巴,然后往墙上一砸,感觉就像在泄愤。 敷岛也不擦掉脸上溅到的血,转身面向我说:「啊对了对了」。 「你引蜥蜴去别的地方时,最好把山崎同学也带走。」 敷岛嘴角上扬,像是在吊我胃口。搭配上她脸上的血,看起来十分惨忍。 「为什么这种时候会提到山崎?」 「我是想说她应该看到蜥蜴也不会怕。」 「她根本就抓得高高兴兴。」 敷岛得意的说声:「我就说吧?」她会提到山崎的名字,明明就是另有想恶作剧的意思。我爱理不理地回答说:「唉唉,好好好,你说得对,就这么办吧。」 之后我们就一直应付没完没了不断出现的蜥蜴,等到数量变得太多,再也应付不来,就两个人一起不理了。老实说,不管踩扁多少只都没完没了,出手反击反而会让生理上的嫌恶感越来越重,只会弄得自己很沮丧。就算被蜥蜴晈到脚,只要不动,也就不会被咬得太深。我们偶尔才像是突然想起有这么一回事似的踩扁一两只蜥蜴,其他时间都一直默默看着蓝天。天空很棒。虽然已经看了不知道多少次,但从来不曾看到天空的面貌重复过。 我想到,如果我们所度过的这些只是不断重复的时间里,每次都能有着不一样的意义与景色,应该也不错吧。 校舍开始崩塌。怪兽笔直走来,碍事的东西全都逐渐退开。 也就是说,收拾的时间到了? 就在许久不见的怪兽即将踏扁我们之际,敷岛问我说: 「你行吧?」 「我会试试看。」 就让脑子一片空白吧。让自己什么都不去感觉,就只是往前进。 tinue? →yes no 21:22:01 时间其实还不算太急迫,人却已经快要撑不下去了。 我只剩下相信敷岛这条路了。不,相信敷岛会做得很漂亮。 问题是我能不能回应她的期待……而我当然会回应。 「不好意思。」 我牵起山崎的手。山崎还握着铅笔不放,睁大眼睛出声:「唔?唔?」 我也不解释情形,就拉着她的手跑到走廊上。要是不快一点,那些蜥蜴就要来了。我一冲到走廊上,就一瞬间看到了正要跑着楼梯上去的敷岛。对喔,敷岛是要去楼上带教务主任走。我不能跟敷岛撞在一起,让蜥蜴分散到她那边。 我和山崎一起跑过联络走廊,就看到玉虫色蜥蜴从对面跑来。它们果然正确地察觉到我的位置,把目标锁定在我身上。山崎惊愕地大喊:「这什么玩意啦!」我先强行抓住一只玉虫色蜥蜴,先让它在联络走廊上喊完,再勒死它。山崎有点吓到地恶了一声,但我没空理她。我不管几只蜥蜴咬住我的脚不放,进入下一阶段的行动。 联络走廊上,有着一扇平常没开放的防火门。这扇门设置得像是与墙壁融合为一体,而我现在就解开了这防火门的锁。由于这扇门并没有门锁,只是用简陋的门闩固定住,让我得以轻易解开。再来就是要趁蜥蜴从我们平常待的校舍跑过来之前,把门给关上。 这些蜥蜴比怪兽聪明。只是因为体型小,力气也就不大,既无法打破防火门,也没笨到会想去打破。既然如此,相信它们就会为了攻击我,从没有学生的那栋校舍迂回过来找我。这样一来,待在我们这栋校舍的学生就不会看到玉虫色蜥蜴,应该也就能够实现敷岛要我办到的事。说来其实用不着山崎啊。 我正摸着脚上的伤,就听到警报器响起。多半是敷岛按的吧。我对山崎说明其实不要紧,以免她惊慌。 「这是敷岛在恶作剧,其实没发生火灾。」 「咦…咦…咦?敷岛同学是坏人?」 「她自称是坏孩子。虽然我也是啦。」 我这么解释完,隔了一会儿后,就听到那教务主任的广播。这次也充满了被迫开口的感觉,但由于敷岛先按了火灾警报器,助长了危机意识,效果应该比上次要高。而等到广播结束,也的确听到防火门另一头传来有人奔跑在走廊上的声响。 「我们最好也去吧,富~吉~」 「啊啊,这也是敷岛在恶作剧。」 「超害的!」 我想她大概是想说超坏的,但是口齿不够清晰,讲话有点大舌头。 这点就先不说了。 这样一来,大部分学生都去到运动场上了。接下来会怎么样? 我从走廊窗户窥探跃动场上的情形,看见这群学生还穿着室内鞋就跑出来,聚集在司令台附近。由于敷岛还按了火灾警报器,只当是闹着玩而走出来的学生应该也很少。状况进行得很迅速,但更值得瞩目的,应该是一个在学生尚未完全聚集时,就站在司令台上一直说话的女生——敷岛。 敷岛又不是学生会长,却一副代表全校学生的模样。她的身旁看不到教务主任与玉虫色蜥蜴。就在全校师生一边聚集一边交头接耳之际,敷岛大声呼喊:「呃~各位同学!」她喊得十分阳光,一点都不像她。 而当敷岛集所有人的瞩目于一身后,做出了完全出乎我意料之外的行动。 敷岛手伸向自己的制服,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开始脱衣服。 你…你做,什么? 「她在搞什么……」 我靠向窗户,看得目瞪口呆。敷岛脱掉外套后,毫不犹豫地将手伸向制服上衣,将钮扣一一解开。敷岛的肌肤越露越多,而每个人都看到了。明明处在这种状况,这件事还是让我觉得很不舒服。心中萌生一种带着几分嫉妒的焦臭情绪。 会是因为与敷岛共度了漫长的时间,让我意识到我和她之间的关系很「特别」吗? 大家不可能不瞩目。尤其像男生,更是看得目不转睛。相信一定有部分男生每天晚上都妄想着敷岛的裸体。他们视野变得狭窄,眼里只看得见敷岛。 而女生的注意力也被敷岛奇异的举动吸引住,目光移不开她身上。敷岛在这样的瞩目下,脱掉了上衣。这样一来,她上半身就只剩下一件内衣。敖岛脸上有着笑容。 接着她的手放到裙子上。「咦咦咦咦~」我身边的山崎满脸通红。 我似乎也产生了类似的反应,只觉得脸颊发烫。但由于「为什么」这个疑问在脑中翻腾,让我的头也很烫。 连老师也看着敷岛的脱衣舞看得浑然忘我。不管是从好的角度、邪恶的角度,还是从轻蔑的角度。 敷岛牢牢抓住所有人的视线,不让他们看别的方向。 所以他们完全没注意到怪兽就出现在他们正后方。 怪兽朝敷岛踏出一大步。这一步的震动与压过来的影子,让学生们终于注意到异状。敷岛手还放在裙子上,视线转向怪兽。 即使最后排的学生们注意到,但这种反应要一路传到最前面,还是需要一些时间。 而这种时间差,或许也完全不出敷岛的想像。 转过身来的学生们抬头看着怪兽,就像时间静止似的一动也不动了。 尖叫声就像从爆炸一样往外扩散,但他们已经来不及逃命了。 怪兽嫌大批学生挡路,残忍地踩扁了他们。 即使离得这么远,还是觉得这些人体被压得血肉模糊的声响传了过来。 挤出的鲜血变成一大滩积水。 「……啊!」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总算懂了敷岛的意图。实在是迟钝得太离谱了。 我的着眼点放在「让怪兽跌倒」,但敷岛的着眼点却放得更低,放在怪兽的脚掌下。 敷岛让怪兽「滑倒」。 用怪兽自己踩扁的大量人体所流出的鲜血。 一切都照敷岛的计划走。 怪兽的脚被血河绊住,一脚往旁滑开,就此横向摔倒。 怪兽摔倒之际,仍有许多正想逃跑的学生被压在下面,挤出了红色的液体,还有像是骨头的白色固体。但敷岛已经往前飞奔。她上半身只穿内衣,下半身只穿裙子,却丝毫不遮掩,用力挥动手臂,以全力飞奔对抗掀起的尘土与尸体的爆炸,跑向怪兽头部。她拼了命地跑,不想错过这个她打造出来的血腥良机。 我只能从高处看着她。山崎也张大了嘴合不拢。 敷岛她,抢在怪兽起身之前,扑上去抓住了白旗,然后轻而易举地拔了出来,从怪兽背上跳到地上。她的身手非常俐落。换做我去拔,很可能会更费工夫,搞得人仰马翻。敷岛的行动中没有丝毫迟疑,这大概就是我跟她之间的差距吧。 玉虫色蜥蜴的叫声也中断了。会是游戏过关,所以它们的性命也跟着结束吗?它们躺了下来,就像人造的玩偶一样动也不动。 我一路踢开挡路的蜥蜴,一脚跨上窗框,跳了下去。我跳了下去之后,才产生一种黑色的不安,担心起以后死掉会不会没办法再重来了,后悔自己的行动太轻率。虽然我是从二楼跳的,应该不至于死掉,但由于心思都放在运动场上,让我落地失败,双脚连骨髓都在发麻,整个人滚倒在地。当我躺下来,头撞到突起的尖锐地面,山崎也跳下来在我身旁落地。她的脚就不怎么麻,一路跑向运动场。 相信她应该是去探视朋友是否平安。 到了现在,我才懂得敷岛要我带山崎走的用意。这似乎是她在顾虑我。但等到这件事结束,真不知道山崎会如何怀疑我。 当麻木消退一半,我站了起来,朝运动场前进。一阵温温的风吹来,泥土的气味中混着腥味,抚过我的脖子。每走近一步,气味都更加浓厚一些。 「好惨。」 想吐的感觉上涌,卡在喉头,让我只说得出这句话。 运动场上似乎生了一层红锈。怪兽踩过的脚印里,仍然在涌出鲜血在血 泊正中央,还看得到一个个并未被完全踩扁的蜷缩背部连连颤动。但谁也没有心思去救他们。因为心中就是有种抗拒,觉得一旦靠近,脚就会被这血泊缠住,再也回不来。而且他们的脖子都折成v字形,终究是没救了。 相对的,混在这些人体中倒下的怪兽,也同样一动也不动。翻起白眼的眼睛也放下了眼睑,没有要睁开的迹象。尽管看起来并未受到什么严重的创伤,反应却和玉虫色蜥蜴没什么两样。 即使处在这种状况下,我还是大大舒了一口气,心想一切应该都结束了。 但怪兽并没有要消失的迹象,仍然留在原地,持续散发巨大的存在感。 这让我心中涌起了不祥的预感。那是一种像在搔人脚底一样坏心眼的感觉。 save已完成。 「……不要自作主张好不好?」 眼前的惨剧擅自被人存档,让我忍不住说出这句话。 我把视线从想去看朋友是否平安的山崎身上移开,走向敷岛。敷岛仍然瘫坐在怪兽身旁,裸露程度也并未改变。我看到她这样,脱下了外套。 我把外套披在敷岛身上,她就抓住衣服袖子,用抱的遮住身体,动动嘴说声:「谢谢。」 「情形还真惨。」 「所以我不是说过这不是什么好方法吗?」 敷岛的话像是在责备我。我也有想说的话,但还是无条件接受了她的指责。 因为她对我有救命之恩,而我也有着没能帮忙的内疚。 「你看到通知说已经存档了吧?」 「是啊。」 「已经不能重来了。死掉的人一个都不会活过来。」 「这才正常吧?」 敷岛的嗓音并未颤抖,但嘴唇却染成了这种气温下不该有的蓝紫色。 「…………………………」 我也依赖了敷岛,成了帮凶。也就是说我跟她同罪。 显示出来的时间也回到一开始的数字,不会倒带。 这付出这样的牺牲后,我们暂时得救了。 有人说成功需要牺牲,但沦为牺牲的人可不能接受这个说法。我觉得为了把自己正当化而堆砌借口,才是最丑陋的谎言。 所以,我和敷岛都变得沉默寡言,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我朝敷岛伸出手,隔了一会儿后,敷岛才伸手来握。我拉她站了起来。 敷岛与怪兽。要是被人看出这当中的关连而追究起来,事情就会很麻烦。我催她在这之前,先离开会吸引众人目光的地方。敷岛脸色苍白,微微点头。 「藤同学。」 「嗯?」 「你讨厌我了吗?」 「……不会。」 我们说话时,彼此都不看对方的脸。因为我们不敢看到对方脸上是什么表情。 就在同时,教职员办公室里平安无视的老师,来到了运动场上。看到倒地的怪兽、大量的血液,以及学生的遗体,甚至有几个老师吐了起来。其中还比较能行动的几个老师开始下达指示,要人先把活下来的同学们带到体育馆集合。活下来的这些人似乎头脑完全无法运作,自动地随波逐流,朝体育馆走去。他们形成了一种像是要出货的行列,而我和敷岛也只能从远方看着他们。 我们面无血色,心想这样的情形下,竟然还有下一关要闯。 在其他老师的催促下,我们也晚了几步跟上。 我微微低头看着大人们深蓝色的背影,歪了歪嘴。 我以不会被他们听见的音量,自言自语。 说了一声:「你们也太晚来啦。」 已更新为ver.1.1.2。 调整敌人的学习功能。 修正「技能系统」并未运作的故障。 →『stage2 鼠人』 结尾 chart stage 1 「教学模式」 总评价c+以上 stage2-a 「ratman」 总评价2-b 「鼠人」 result ■stage1 「教学模式-a side」 课程来得突然。老师很大,我们很小。 巨大的老师「怪兽」要教我们的, 是现实,还是死亡? 玩家:艾利莎·藤、敷岛弓子 成绩评价 攻略时间…e 周遭伤害…s+ 创意…b 总评…c+ 总评……死太多次了。请珍惜生命。 ■stage1 「教学模式-b side」 走在自己相信的路上,从眼前的道路中选择正确的去处。 许多人怀抱这样的误解,做错了选择。 因为人并非走在道路上,就只是随波逐流…… 玩家:艾利莎·藤、敷岛弓子 stage1 b路线 成绩评价 攻略时间…d+ 周遭伤害…e 创意…a 总评…c 总评……杀太多人了。请珍惜生命。 game ■stage2-a 「ratman」 跨越无数死亡之后,开始了一场新的战斗。 黑夜中浮现出不断伸长的门牙。 小小的恶意「ratman」开始了他们的行军。 玩家:艾利莎·藤、敷岛弓子 now loading…… ■stage2-b 「鼠人」 人的身体搭配野兽的头。高瘦的噩梦走在街上。 在红色的目光与油灯照耀下,世界进入了黑暗。 「鼠人」将使灾害扩大。 玩家:艾利莎·藤、敷岛弓子 now loading…… chart stage 1 「教学模式」 总评价c+以上 stage2-a 「ratman」 总评价2-b 「鼠人」 result ■stage1 「教学模式-a side」 课程来得突然。老师很大,我们很小。 巨大的老师「怪兽」要教我们的, 是现实,还是死亡? 玩家:艾利莎·藤、敷岛弓子 成绩评价 攻略时间…e 周遭伤害…s+ 创意…b 总评…c+ 总评……死太多次了。请珍惜生命。 ■stage1 「教学模式-b side」 走在自己相信的路上,从眼前的道路中选择正确的去处。 许多人怀抱这样的误解,做错了选择。 因为人并非走在道路上,就只是随波逐流…… 玩家:艾利莎·藤、敷岛弓子 stage1 b路线 成绩评价 攻略时间…d+ 周遭伤害…e 创意…a 总评…c 总评……杀太多人了。请珍惜生命。 game ■stage2-a 「ratman」 跨越无数死亡之后,开始了一场新的战斗。 黑夜中浮现出不断伸长的门牙。 小小的恶意「ratman」开始了他们的行军。 玩家:艾利莎·藤、敷岛弓子 now loading…… ■stage2-b 「鼠人」 人的身体搭配野兽的头。高瘦的噩梦走在街上。 在红色的目光与油灯照耀下,世界进入了黑暗。 「鼠人」将使灾害扩大。 玩家:艾利莎·藤、敷岛弓子 now loading…… chart stage 1 「教学模式」 总评价c+以上 stage2-a 「ratman」 总评价2-b 「鼠人」 result ■stage1 「教学模式-a side」 课程来得突然。老师很大,我们很小。 巨大的老师「怪兽」要教我们的, 是现实,还是死亡? 玩家:艾利莎·藤、敷岛弓子 成绩评价 攻略时间…e 周遭伤害…s+ 创意…b 总评…c+ 总评……死太多次了。请珍惜生命。 ■stage1 「教学模式-b side」 走在自己相信的路上,从眼前的道路中选择正确的去处。 许多人怀抱这样的误解,做错了选择。 因为人并非走在道路上,就只是随波逐流…… 玩家:艾利莎·藤、敷岛弓子 stage1 b路线 成绩评价 攻略时间…d+ 周遭伤害…e 创意…a 总评…c 总评……杀太多人了。请珍惜生命。 game ■stage2-a 「ratman」 跨越无数死亡之后,开始了一场新的战斗。 黑夜中浮现出不断伸长的门牙。 小小的恶意「ratman」开始了他们的行军。 玩家:艾利莎·藤、敷岛弓子 now loading…… ■stage2-b 「鼠人」 人的身体搭配野兽的头。高瘦的噩梦走在街上。 在红色的目光与油灯照耀下,世界进入了黑暗。 「鼠人」将使灾害扩大。 玩家:艾利莎·藤、敷岛弓子 now loading…… chart stage 1 「教学模式」 总评价c+以上 stage2-a 「ratman」 总评价2-b 「鼠人」 result ■stage1 「教学模式-a side」 课程来得突然。老师很大,我们很小。 巨大的老师「怪兽」要教我们的, 是现实,还是死亡? 玩家:艾利莎·藤、敷岛弓子 成绩评价 攻略时间…e 周遭伤害…s+ 创意…b 总评…c+ 总评……死太多次了。请珍惜生命。 ■stage1 「教学模式-b side」 走在自己相信的路上,从眼前的道路中选择正确的去处。 许多人怀抱这样的误解,做错了选择。 因为人并非走在道路上,就只是随波逐流…… 玩家:艾利莎·藤、敷岛弓子 stage1 b路线 成绩评价 攻略时间…d+ 周遭伤害…e 创意…a 总评…c 总评……杀太多人了。请珍惜生命。 game ■stage2-a 「ratman」 跨越无数死亡之后,开始了一场新的战斗。 黑夜中浮现出不断伸长的门牙。 小小的恶意「ratman」开始了他们的行军。 玩家:艾利莎·藤、敷岛弓子 now loading…… ■stage2-b 「鼠人」 人的身体搭配野兽的头。高瘦的噩梦走在街上。 在红色的目光与油灯照耀下,世界进入了黑暗。 「鼠人」将使灾害扩大。 玩家:艾利莎·藤、敷岛弓子 now loading…… chart stage 1 「教学模式」 总评价c+以上 stage2-a 「ratman」 总评价2-b 「鼠人」 result ■stage1 「教学模式-a side」 课程来得突然。老师很大,我们很小。 巨大的老师「怪兽」要教我们的, 是现实,还是死亡? 玩家:艾利莎·藤、敷岛弓子 成绩评价 攻略时间…e 周遭伤害…s+ 创意…b 总评…c+ 总评……死太多次了。请珍惜生命。 ■stage1 「教学模式-b side」 走在自己相信的路上,从眼前的道路中选择正确的去处。 许多人怀抱这样的误解,做错了选择。 因为人并非走在道路上,就只是随波逐流…… 玩家:艾利莎·藤、敷岛弓子 stage1 b路线 成绩评价 攻略时间…d+ 周遭伤害…e 创意…a 总评…c 总评……杀太多人了。请珍惜生命。 game ■stage2-a 「ratman」 跨越无数死亡之后,开始了一场新的战斗。 黑夜中浮现出不断伸长的门牙。 小小的恶意「ratman」开始了他们的行军。 玩家:艾利莎·藤、敷岛弓子 now loading…… ■stage2-b 「鼠人」 人的身体搭配野兽的头。高瘦的噩梦走在街上。 在红色的目光与油灯照耀下,世界进入了黑暗。 「鼠人」将使灾害扩大。 玩家:艾利莎·藤、敷岛弓子 now loading…… chart stage 1 「教学模式」 总评价c+以上 stage2-a 「ratman」 总评价2-b 「鼠人」 result ■stage1 「教学模式-a side」 课程来得突然。老师很大,我们很小。 巨大的老师「怪兽」要教我们的, 是现实,还是死亡? 玩家:艾利莎·藤、敷岛弓子 成绩评价 攻略时间…e 周遭伤害…s+ 创意…b 总评…c+ 总评……死太多次了。请珍惜生命。 ■stage1 「教学模式-b side」 走在自己相信的路上,从眼前的道路中选择正确的去处。 许多人怀抱这样的误解,做错了选择。 因为人并非走在道路上,就只是随波逐流…… 玩家:艾利莎·藤、敷岛弓子 stage1 b路线 成绩评价 攻略时间…d+ 周遭伤害…e 创意…a 总评…c 总评……杀太多人了。请珍惜生命。 game ■stage2-a 「ratman」 跨越无数死亡之后,开始了一场新的战斗。 黑夜中浮现出不断伸长的门牙。 小小的恶意「ratman」开始了他们的行军。 玩家:艾利莎·藤、敷岛弓子 now loading…… ■stage2-b 「鼠人」 人的身体搭配野兽的头。高瘦的噩梦走在街上。 在红色的目光与油灯照耀下,世界进入了黑暗。 「鼠人」将使灾害扩大。 玩家:艾利莎·藤、敷岛弓子 now loading…… chart stage 1 「教学模式」 总评价c+以上 stage2-a 「ratman」 总评价2-b 「鼠人」 result ■stage1 「教学模式-a side」 课程来得突然。老师很大,我们很小。 巨大的老师「怪兽」要教我们的, 是现实,还是死亡? 玩家:艾利莎·藤、敷岛弓子 成绩评价 攻略时间…e 周遭伤害…s+ 创意…b 总评…c+ 总评……死太多次了。请珍惜生命。 ■stage1 「教学模式-b side」 走在自己相信的路上,从眼前的道路中选择正确的去处。 许多人怀抱这样的误解,做错了选择。 因为人并非走在道路上,就只是随波逐流…… 玩家:艾利莎·藤、敷岛弓子 stage1 b路线 成绩评价 攻略时间…d+ 周遭伤害…e 创意…a 总评…c 总评……杀太多人了。请珍惜生命。 game ■stage2-a 「ratman」 跨越无数死亡之后,开始了一场新的战斗。 黑夜中浮现出不断伸长的门牙。 小小的恶意「ratman」开始了他们的行军。 玩家:艾利莎·藤、敷岛弓子 now loading…… ■stage2-b 「鼠人」 人的身体搭配野兽的头。高瘦的噩梦走在街上。 在红色的目光与油灯照耀下,世界进入了黑暗。 「鼠人」将使灾害扩大。 玩家:艾利莎·藤、敷岛弓子 now loading…… chart stage 1 「教学模式」 总评价c+以上 stage2-a 「ratman」 总评价2-b 「鼠人」 result ■stage1 「教学模式-a side」 课程来得突然。老师很大,我们很小。 巨大的老师「怪兽」要教我们的, 是现实,还是死亡? 玩家:艾利莎·藤、敷岛弓子 成绩评价 攻略时间…e 周遭伤害…s+ 创意…b 总评…c+ 总评……死太多次了。请珍惜生命。 ■stage1 「教学模式-b side」 走在自己相信的路上,从眼前的道路中选择正确的去处。 许多人怀抱这样的误解,做错了选择。 因为人并非走在道路上,就只是随波逐流…… 玩家:艾利莎·藤、敷岛弓子 stage1 b路线 成绩评价 攻略时间…d+ 周遭伤害…e 创意…a 总评…c 总评……杀太多人了。请珍惜生命。 game ■stage2-a 「ratman」 跨越无数死亡之后,开始了一场新的战斗。 黑夜中浮现出不断伸长的门牙。 小小的恶意「ratman」开始了他们的行军。 玩家:艾利莎·藤、敷岛弓子 now loading…… ■stage2-b 「鼠人」 人的身体搭配野兽的头。高瘦的噩梦走在街上。 在红色的目光与油灯照耀下,世界进入了黑暗。 「鼠人」将使灾害扩大。 玩家:艾利莎·藤、敷岛弓子 now loading…… chart stage 1 「教学模式」 总评价c+以上 stage2-a 「ratman」 总评价2-b 「鼠人」 result ■stage1 「教学模式-a side」 课程来得突然。老师很大,我们很小。 巨大的老师「怪兽」要教我们的, 是现实,还是死亡? 玩家:艾利莎·藤、敷岛弓子 成绩评价 攻略时间…e 周遭伤害…s+ 创意…b 总评…c+ 总评……死太多次了。请珍惜生命。 ■stage1 「教学模式-b side」 走在自己相信的路上,从眼前的道路中选择正确的去处。 许多人怀抱这样的误解,做错了选择。 因为人并非走在道路上,就只是随波逐流…… 玩家:艾利莎·藤、敷岛弓子 stage1 b路线 成绩评价 攻略时间…d+ 周遭伤害…e 创意…a 总评…c 总评……杀太多人了。请珍惜生命。 game ■stage2-a 「ratman」 跨越无数死亡之后,开始了一场新的战斗。 黑夜中浮现出不断伸长的门牙。 小小的恶意「ratman」开始了他们的行军。 玩家:艾利莎·藤、敷岛弓子 now loading…… ■stage2-b 「鼠人」 人的身体搭配野兽的头。高瘦的噩梦走在街上。 在红色的目光与油灯照耀下,世界进入了黑暗。 「鼠人」将使灾害扩大。 玩家:艾利莎·藤、敷岛弓子 now loading…… 后记 「请写出会畅销的作品。」就连编辑也并未下达这种像是叫人打全垒打的指示。 我本来是打算搭上这年头的流行,写那种主角硬是很受女生欢迎,最后靠爱的力量凌驾一切,什么问题都能搞定的故事,结果莫名其妙就写成这样了。真的是莫名其妙。 所以呢,就这样,我唐突地写出了一个新的故事。 这个故事也要请各位读者多多给予支持与爱护。基本上这个故事的内容,就是描写还多少留在现实当中的两名主角,如何去对抗朝他们逼近的那种有点没天理的敌人。像什么查出世界真相这种壮大的设定,基本上我都没在想。如果各位读者愿意不要从「这个游戏到底是怎么回事」,而是从「要怎么玩这个游戏」的角度去乐在其中,那就太令人欣慰了。 举办这场游戏的真正幕后黑手,大概也不会出现。要是幕后黑手出现,就请各位当成是我点子用完了才弄出这种完全是后设定的东西,再不然就是被责任编辑强迫写进去。我始终是秉持着写一款游戏,始终秉持着以写一款狗屎游戏的概念去写。结果把主角调得太弱,让他使不出灵气〇之类的招式。太遗憾了。合体攻击的双剑接合斩大概也是使不出来。虽然这招本来就最好别用。 还有,最近我在重看《机动神脑》。里面的台词很有味道,感觉很棒。那种个性让我觉得很怀念,就好像刚出生的小鸡对母鸡会有的那种怀念。尤其是强纳森。 我真的很喜欢他最后那句台词。 在此谨对担任本作插画的ueda,更正,我是说植田老师,表达我的谢意。该怎么说,真的是给您添了很多麻烦。虽然这问题好像不该由我来道歉,所以,也就是说,这是怎样,我该怎么办才好?总之非常对不起。 还有我也很感谢上班前说:「光换好衣服就累了。」的父亲(假日倒是活力充沛),以及做出…………………………………………………………………………………………………………………………………………………………………………………………………………………………………………………………………………反应的母亲。 最后更要感谢各位读者看完本书,非常谢谢大家的支持与爱护。 入间人间 「请写出会畅销的作品。」就连编辑也并未下达这种像是叫人打全垒打的指示。 我本来是打算搭上这年头的流行,写那种主角硬是很受女生欢迎,最后靠爱的力量凌驾一切,什么问题都能搞定的故事,结果莫名其妙就写成这样了。真的是莫名其妙。 所以呢,就这样,我唐突地写出了一个新的故事。 这个故事也要请各位读者多多给予支持与爱护。基本上这个故事的内容,就是描写还多少留在现实当中的两名主角,如何去对抗朝他们逼近的那种有点没天理的敌人。像什么查出世界真相这种壮大的设定,基本上我都没在想。如果各位读者愿意不要从「这个游戏到底是怎么回事」,而是从「要怎么玩这个游戏」的角度去乐在其中,那就太令人欣慰了。 举办这场游戏的真正幕后黑手,大概也不会出现。要是幕后黑手出现,就请各位当成是我点子用完了才弄出这种完全是后设定的东西,再不然就是被责任编辑强迫写进去。我始终是秉持着写一款游戏,始终秉持着以写一款狗屎游戏的概念去写。结果把主角调得太弱,让他使不出灵气〇之类的招式。太遗憾了。合体攻击的双剑接合斩大概也是使不出来。虽然这招本来就最好别用。 还有,最近我在重看《机动神脑》。里面的台词很有味道,感觉很棒。那种个性让我觉得很怀念,就好像刚出生的小鸡对母鸡会有的那种怀念。尤其是强纳森。 我真的很喜欢他最后那句台词。 在此谨对担任本作插画的ueda,更正,我是说植田老师,表达我的谢意。该怎么说,真的是给您添了很多麻烦。虽然这问题好像不该由我来道歉,所以,也就是说,这是怎样,我该怎么办才好?总之非常对不起。 还有我也很感谢上班前说:「光换好衣服就累了。」的父亲(假日倒是活力充沛),以及做出…………………………………………………………………………………………………………………………………………………………………………………………………………………………………………………………………………反应的母亲。 最后更要感谢各位读者看完本书,非常谢谢大家的支持与爱护。 入间人间 「请写出会畅销的作品。」就连编辑也并未下达这种像是叫人打全垒打的指示。 我本来是打算搭上这年头的流行,写那种主角硬是很受女生欢迎,最后靠爱的力量凌驾一切,什么问题都能搞定的故事,结果莫名其妙就写成这样了。真的是莫名其妙。 所以呢,就这样,我唐突地写出了一个新的故事。 这个故事也要请各位读者多多给予支持与爱护。基本上这个故事的内容,就是描写还多少留在现实当中的两名主角,如何去对抗朝他们逼近的那种有点没天理的敌人。像什么查出世界真相这种壮大的设定,基本上我都没在想。如果各位读者愿意不要从「这个游戏到底是怎么回事」,而是从「要怎么玩这个游戏」的角度去乐在其中,那就太令人欣慰了。 举办这场游戏的真正幕后黑手,大概也不会出现。要是幕后黑手出现,就请各位当成是我点子用完了才弄出这种完全是后设定的东西,再不然就是被责任编辑强迫写进去。我始终是秉持着写一款游戏,始终秉持着以写一款狗屎游戏的概念去写。结果把主角调得太弱,让他使不出灵气〇之类的招式。太遗憾了。合体攻击的双剑接合斩大概也是使不出来。虽然这招本来就最好别用。 还有,最近我在重看《机动神脑》。里面的台词很有味道,感觉很棒。那种个性让我觉得很怀念,就好像刚出生的小鸡对母鸡会有的那种怀念。尤其是强纳森。 我真的很喜欢他最后那句台词。 在此谨对担任本作插画的ueda,更正,我是说植田老师,表达我的谢意。该怎么说,真的是给您添了很多麻烦。虽然这问题好像不该由我来道歉,所以,也就是说,这是怎样,我该怎么办才好?总之非常对不起。 还有我也很感谢上班前说:「光换好衣服就累了。」的父亲(假日倒是活力充沛),以及做出…………………………………………………………………………………………………………………………………………………………………………………………………………………………………………………………………………反应的母亲。 最后更要感谢各位读者看完本书,非常谢谢大家的支持与爱护。 入间人间 「请写出会畅销的作品。」就连编辑也并未下达这种像是叫人打全垒打的指示。 我本来是打算搭上这年头的流行,写那种主角硬是很受女生欢迎,最后靠爱的力量凌驾一切,什么问题都能搞定的故事,结果莫名其妙就写成这样了。真的是莫名其妙。 所以呢,就这样,我唐突地写出了一个新的故事。 这个故事也要请各位读者多多给予支持与爱护。基本上这个故事的内容,就是描写还多少留在现实当中的两名主角,如何去对抗朝他们逼近的那种有点没天理的敌人。像什么查出世界真相这种壮大的设定,基本上我都没在想。如果各位读者愿意不要从「这个游戏到底是怎么回事」,而是从「要怎么玩这个游戏」的角度去乐在其中,那就太令人欣慰了。 举办这场游戏的真正幕后黑手,大概也不会出现。要是幕后黑手出现,就请各位当成是我点子用完了才弄出这种完全是后设定的东西,再不然就是被责任编辑强迫写进去。我始终是秉持着写一款游戏,始终秉持着以写一款狗屎游戏的概念去写。结果把主角调得太弱,让他使不出灵气〇之类的招式。太遗憾了。合体攻击的双剑接合斩大概也是使不出来。虽然这招本来就最好别用。 还有,最近我在重看《机动神脑》。里面的台词很有味道,感觉很棒。那种个性让我觉得很怀念,就好像刚出生的小鸡对母鸡会有的那种怀念。尤其是强纳森。 我真的很喜欢他最后那句台词。 在此谨对担任本作插画的ueda,更正,我是说植田老师,表达我的谢意。该怎么说,真的是给您添了很多麻烦。虽然这问题好像不该由我来道歉,所以,也就是说,这是怎样,我该怎么办才好?总之非常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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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知道我和世界是受到什么样的管理。我是很盼望这一切都不是真相啦。 我把目光移到什么都没显示,一片全黑的电视画面上。不知道新闻节目有没有提到这次的事件?要是报导说有怪兽出现,多半会被观众误以为是在播特摄影集吧。 打倒怪兽后,我被赶来的救护车(多半是敷岛叫的)送进医院,所以没办法掌握混乱有多严重。我想全校学生应该都已经目击到,会因而乱得不可开交。但怪兽本体已经消灭,剩下的就只有运动场上的脚印和我的伤。外界的人会有多相信怪兽真的存在呢?如果大众能够认知到,我们会比较好行动,但也极有可能被说成只是受到集体催眠而看到幻觉,始终得不到成年人在常识上的肯定。然而无论是以什么样的形式迎来结论,迟早会有一群大人出现来找我问话。为了填补状况与结论之间的空洞,他们一定会来找爬到怪兽头上的我。 我忘不了爬上去时的风景,忘不了天空有多高,所以身体在发抖。 那么离谱的现实,我却不觉得是作梦,因为我身上留下了确切的伤口,而且只有那面旗子到现在都还未消失。由于我始终握着从怪兽头上拔下来的旗子不放,让旗子和我一起来到了医院,到现在还放在病房里。写着「胜利」是没关系,但上面沾上了大量的血迹。我和怪兽的血混在一起,有黑有红,弄得难以分辨。 不知道怪兽消失到哪儿去了?难道是有任何一件事情让它满意,就这么化为世界的尘埃之一了吗?一直被怪兽杀还这么说或许很奇妙,但我心中就是不安与同情参半。 如果事情就这么结束,将来这些都可以拿来当笑话讲。 但游戏还在持续。 在视野右端待命的时间数字,默默地宣告这个事实。 我觉得听见有人叫我「艾利沙」,于是睁开了本来要闭上的眼睛。眼睑的动作让我有种活生生的感觉。一睁开眼睛,就渗出了像是眼泪的东西。我一边擦掉,一边慢慢坐起上身。 只有家人会直呼我的名字。朝门口一看,就看到和我的头发一样的颜色。 看到夕阳从窗边射进而照亮的这个颜色,我皱起了眉头: 「……嗨,妈。」 盘起头发的母亲脸色大变地跑了进来。她甩着手提包跑向我身边,以悲怆的眼神看着病患服底下的部分,以及从手脚处若隐若现的绷带。 她的眼睛是琥珀色的。和她对望,就会联想到狼。她始终贯彻平静的声调说话,个性也很敦厚。但这是种令人为难的习惯。就是因为她的这种习惯,让我很难跟她处得好。 母亲硬要我这个儿子当她的「女儿」。听说母亲很想养女生,但因为生下来的是我,而我的头发颜色又和她一模一样,她才做了很多妥协。我的头发之所以很长,就是这件事的象征。母亲喜欢动我的头发,有时是盘发,有时绑成包包头。我上幼稚园时就顶着这样的发型,引来奇异的眼光,所以尽管年纪还小,也理解到事情有些不对劲。但同时我也理解到,理由多半在于自己的头发和名字跟其他人有着很大的差异。就算改掉发型,接收到的视线仍然不会改变。所以我也并未对母亲强烈反弹,即使心有不服,仍然接受了这种对待。 母亲似乎是下了车以后就一路用跑的赶来,只见她手按胸口,调整呼吸,就这么低着头粗重地连连喘息。好孩子还是不要在医院的走廊奔跑喔。 母亲将放在床边的椅子一把拉过来后坐下,以含着泪光的眼睛直视我。一双摇动的琥珀色眼眸,就像映在水面的月亮一样引人瞩目,同时却又令人心里起疙瘩。 「你在搞什么,弄得受这么重的伤?」她用英文这么问。 「说了你就会相信?」 「只要你不说谎,我就会相信。」 这等于在说你不会相信。 「我跟怪兽打了一架。」 我这边无法证明自己说的不是谎言。然而就算知道说了也是白说,我还是据实已告。但母亲只是脸色一沉,并没有肯定的迹象。 「看,你明明就不相信。」 「这是因为你说了谎。」 「我没说谎。谁会说这种没办法让人相信的谎?」 无意骗人还说谎,有什么意义? 「是不是有人霸凌你……」 「不是这样。大家其实还挺怕我的。」 母亲遗传给我的眼睛,似乎会对细看我脸孔的人造成压迫感。不会因而退缩,反而看得高兴过度的也就只有山崎了。会高兴的人反而奇怪。因为奇怪而可爱是有可能的,但一般而言不可能因为可爱而奇怪,所以山崎的本质应该是浓缩在奇怪这一点上。但她就是可爱。 「先跟你说,我没说谎。你去问学校里的人就知道,真的有怪兽出现。你现在不相信我没关系,但说不定以后就会有这样的谣言传开。到时候,希望你仔细分辨清楚我说的话是真的还是骗人的。」 怎么想都不觉得大力主张就能让母亲相信,所以我试图让她眼前先不做判断。想来母亲当然并未相信,但还是点点头,用日语回了一声:「好。」看样子她多少镇定了些,还抓住我的手用力握紧。要知道光是被人摇动都会让我手肘痛啊。 「你的伤势怎么样?会不会痛?还好吗?」 「没有生命危险啦。可是也有一些伤口比较深,所以医师叫我在这里乖乖躺着。」 母亲眼眶含泪,我则不知该将视线往哪儿摆。要和母亲对看也很难受,但露骨地撇开脸又怕会刺伤她。要是这种内心的挣扎被敷岛看穿,她多半又会说我有恋母情结。 「详细情形你去问医师啦,听说是没严重到会留下后遗症。」 「嗯。」 我对母亲这么说完,就藉口说我累了,躺了下来。要是她在我身边待太久,我真的会觉得撑得很累。母亲似乎也看出了这种气氛,于是为了找医 师问清楚伤势,并准备住院用的各种用品而暂时离开病房。老实说,我多少松了一口气。 母亲前脚刚走,一个黑发女生后脚就踩了进来。 「蹬~啦~啦~啦~蹬蹬蹬!」 敷岛哼着奇怪的歌现身。她和先前跟我分开时一样穿着制服,提着两个书包。以学生放学时的模样来说极为正常,以相当日常的景象朝我走了过来。 「……虽然这种情形本身就不正常啊。」 因为在日常当中,我和敷岛并不会培养出这种会让她来探望我的关系。 我们在这里认识的这件事本身,就像是一条非日常的延长线。 还有我到现在才注意到,敷岛刚刚是在模仿电玩里在旅馆过夜的音效。接着敷岛在母亲忘了收拾的椅子上坐下。她回头看着病房门口,同时问我说: 「刚刚那是藤同学的母亲?」 「对。」 我只是简短地回答,但敷岛却在笑,也不知道有什么事这么开心。 「跟艾利沙同学一模一样。」 「不是说好不要叫我的名字吗?」 「虽然我忘了那是前几次,但说这话的是另一个我。」 这种划分法也太方便了吧。但话说回来,也没有任何事物能保证现在的我们,就是从过去一路不间断地延伸而来的。因为从以前活到今天的我,已经夹在教室的天花板与地板中间,确确实实死掉了。死了以后有了个全新的自己,就这么重新开始。想想还真令人毛骨悚然。 「情形怎么样?」 敷岛先朝插在门口的白旗瞥了一眼,问起我的伤势。刚才我也一直被问到一样的问题啊。 「痛是会痛,但似乎没有受到致命伤。多亏你来看我,这点小伤多半马上就会好了哈哈哈。」 尽管心想对她讲客套话干嘛,还是忍不住说了出口。 「来看你的不是山崎同学,真令人遗憾呢。」 「是不会啦。」 「我是有邀她来,但她说已经先跟男友约好要去约会,所以下次再来。」 「…………………………」 敷岛将掌心面向我摇晃,表示说她这句话是骗我的。 「想也知道是骗你的吧?」 「就是说啊。」 「只是你脸还在抽搐。」 「那是因为伤口有点痛。」 我连咳了几次,顺便调整好表情。不行不行,我不能这么容易就动摇。 可是姑且不论男友云云,事情闹得那么大,却在放学后照样跑去玩,这个说法套在山崎身上就一点也不会显得突兀。就像要把两件不相干的事情划分清楚一样简单。 「事情闹得那么大,所以大家都被留在学校。山崎同学也一样。」 「原来如此。」 至于同是这间学校学生的敷岛为什么可以出现在这里,这点我就别去深究了吧。 「事情果然闹得很大?」 「那当然了。虽然也有男生说,是有特摄用的布偶装从天上掉下来。」 那么大的布偶装要给谁穿啊?也只有怪兽能穿吧。 「藤同学的事也成了话题,大家说你是个只穿着一条内裤扑向怪兽的人。」 「不要啊~」 要是这种谣言传开,我多半会得到新的绰号,例如亚瑟之类的(注:电玩游戏《魔界村》的主角名字就叫亚瑟,会穿着四角裤作战)。 「好像还有人用手机拍到了画面,说不定会被拿去当怪兽存在的证据。」 「我也被拍到了吗?」 「大概。要是被人上传到网路公开,你就摇身一变成为英雄喽。」 「哇,那我大概得搬去魔界村才行了。」 我半认真地叹气。我不喜欢出风头,渴望的是心灵上的平静。 正当我低着头丧气,敷岛就把书包递向我: 「你的书包。虽然没装课本,不过我还是帮你拿来了。」 「这可谢了。」 我接过书包,然后打开来看看里面。书包底部放着我的钱包和手机。反正都要住院,暂时应该用不到课本之类的东西。但自行车还留在学校就让我有点放心不下,而意识到这点后,我不由得发出有点自嘲的笑声。 明明连还能不能顺利去上学都不知道。 「我才要谢谢你。」 「谢什么?」 敷岛对我道谢,但我听得不明不白,歪头纳闷。 「谢谢你打倒怪兽。我由衷感谢。」 「这彼此彼此吧?有你在也帮了我很大的忙。」 有人跟自己待在同样的处境,就是令人觉得很靠得住。虽然效果并非积极到能让人变坚强,但无疑是一种支撑精神的要因。不管往前仆倒还是往后翻倒,人一旦倒下就很难站起来。而敷岛就对防止我倒下的这件事上有非常大的贡献,但愿我对敷岛也发挥了同样的作用。 「圣战士就是爱谦虚。」 「别再叫我圣战士了。」 「那,要不要我叫你王子?」 「这也有点……咦?」 手机在阴暗的书包深处发光。我被这告知收到讯息的绿色光芒吸引,拿起了手机。虽然犹豫着不知该不该在医院里用手机,但并未听见铃声,所以似乎不是通话。我心想别用太久应该就没关系,于是操作手机,查看讯息。讯息通知显示……这是什么玩意儿? 「取得技能app?」 陌生的app名称,加上我根本不记得有这回事的下载通知,让我全身充满一种像是胃都要翻了过来似的紧张感。对于这个通知,我唯一能选的只有ok。尽管觉得不想选,还是只能用手指按下确认。一按之下,果然我担心得没错,事情变得很诡异。 因为又有个怪东西从画面旁边跑了出来。这个东西全身被棉被卷成一捆,只露出脚慢慢走向画面中央。连脸都被棉被遮住,有够诡异。采用q版的比例尺,大概算是唯一顺眼的地方。啊,走到一半开始用跑的了。(录入:明显是该作者另一本小说《电波女与青春男》里的棉被女艾莉欧的梗?好怀念口牙。) 「啊,是棉被卷啊?」 敷岛凑过来看着画面这么说。咦?这家伙这么有名? 「你知道这角色?」 「没有,我刚刚才取的名字。」 「……你的俏皮发言意外地多啊。」 搞不好这女人不是俏皮,其实根本是个呆子?让我心中那股「敷岛很靠得住」的认知似乎开始动摇了。但话说回来,我们本来就同年龄。既然我靠不住,她会靠不住也很正常,也许就是这么回事?毕竟敷岛也经常叫我别依赖她。 棉被卷(暂称)开始在画面上动来动去。哇,手臂从上面伸出来了。 短短的双手举起了一个像是白板的物体,上面写着字。 「为您讲解技能系统?」 我念出这句话,和敷岛对看一眼。看来我们彼此对这个字眼都不陌生。 先前通知版本更新时,就提到要让这个系统上线。 「这技能……指的该不会是魔法之类的?」 「说不定是指飞踢或正拳之类的。」 那应该属于格斗技的范畴吧? 『只要善用从ver.1.1.2开始采用的技能,可以大大增加游戏玩法上的变化幅度。以下就为您针对技能系统开始讲解。』 棉被卷举起下一块白板。这东西是负责解说的?总觉得外表看起来就非常靠不住啊,就连各个县市的在地吉祥物都没有这样吊诡。 「技能啊……是可以丢火球之类的吗?」 「藤同学应该是鞋子 会长出翅膀之类的吧?」 「这对打倒怪兽派得上用场吗?」 如果可以经过一条发光的路径躲到异世界,那也可以啦。 『讲解过程会有点长,请问您的时间和电池剩余电力是否足够?』 「还真亲切。不用担心,继续吧。」 我用手指去戳棉被卷,催他赶快说下去。结果他脚步一阵踉跄,蹦蹦跳跳地后退,双手却又维持举高的姿势。我想再按他一次,但他似乎察觉我的意图,在画面上跑来跑去。 别只对这种一点都不重要的地方做得这么用心啦,多花点心思调整游戏难度好不好? 正当我觉得受不了设计者奇妙的坚持时,棉被卷开始讲解了。 『技能最多可以设定五项。另外,您可以独立使用五项技能,也可以让各种技能相互连结来发挥更大的效果。要以四项技能支援一项技能,还是广而浅地保有五项技能,玩家都可以根据自身判断来选择。但大部分技能都无法在单独使用的情形下发挥多少效果,所以对于还不习惯技能系统的初学者,我们推荐采取加强一项能力的方式。』 『技能设定范例。选择可以在手掌中创造出火球的能力。以这个情形而言,如果只独立使用这项技能,就真的只是从手上产生火焰,而当事人的手当然会灼伤。为了防止这种情形,就必须另外设定提高火焰抗性的技能。如果只选一次还担心效果不足,同一种能力选择两次来加强也是有效的。您可以透过活用威力增强的技能来加强火焰的威力。选择多次加强,的确可以让效果累加,但请注意技能最多只能设定五项。但这终究只是范例的一种,要完成火球魔法(暂称),就算只选从手掌上创造火球的能力,剩下的部分也可以靠毅力跟合适的工具来补足。另外,您也可以透过技能的组合来引发很奇特的现象,还请务必仔细钻研,彻底掌握技能系统。』 『储存槽最多可储存十个技能。即使在游戏中,仍可随时取用储存起来的技能。并未储存的技能就只能于该局游戏结束后取得,所以建议玩家要抱持明确的能力规划来学习技能。』 『技能系统只能透过下载本app的手机来设定,还请千万留意,不要让手机遗失或故障。另外,使用技能的权限不能转让给别人。』 『这是专属于您的能力。要完全无视攻略游戏的问题,只为了掀裙子而升华技能,或取得能力来屠杀看不顺眼的人,都是您的自由。』 棉被卷最后说出这句不得了的话后就收起了白板。他似乎已完成工作,就这么一路走向画面外缘。啊,走到一半跌倒了。他往前摔了一大跤。本以为会爬起来,没想到就这么一路跌出画面外。 「哎呀,好可爱。」 「你认真的吗?」 敷岛说出像是山崎会说的感想,让我吓了一跳。敷岛不理会我的问题,指着画面说:「好了,快点打开页面。」我一边心想女生的感性真是奇妙,一边操作手机。 我选择了这个连图示都擅自登录到我手机上的技能app,打开画面。附带一提,这图示画的就是棉被卷,让我对所谓大大拓展游戏玩法的变化幅度这句话再也没有任何疑问。切换到app画面后,出现了几个项目。 查看储存槽中的技能。 显示运作中的技能。 技能使用纪录。 技能选择清单。现在的我选下去会有意义的,应该就是这个了。 「根据刚刚的讲解,只有你可以动用这些技能是吧?」 「好像是。」 虽然觉得敷岛一定能用得比我好得多,但规定就是不能转让。 「我话先说在前面,这可不是因为我有圣战士的资格。」 「虽然你好像是个会被神秘事物选上的人。」 现在不是和敷岛谈论圣战士的时候。选择技能清单后,等了一段有点久的读取时间,然后列出了技能名称。技能填满整个画面,多到让我心想这些技能是谁想出来的? 「数目好多啊。」 「什么东西很多?画面上什么都没有啊。」 敷岛显得不解。这时我才注意到,她脸近得几乎依偎在我身上,让我吓得差点就想退开。尽管觉得这种时候怎么还有心思想这种事,但不管什么时候,与异性接近,不可能完全不会动摇。相较之下,敷岛则只对这样的我投以狐疑的目光。 先不说这些,敷岛理解与出声表示理解的速度都比我快得多了。大概是我跟她的头脑构造就不一样,再不然就是她远比我有在好好动脑。 「技能似乎只有你看得见。」 「好像是这么回事。」 「也就是说,就算你选择透视衣服的技能,只要你瞒着我,我就根本无从发现了?」 我是很想向她这种柔软的思考看齐,但她到底把我当成怎样的家伙看待啊? 她说了句「开玩笑的」,却又双手抱胸遮住胸部。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我的手机上就没登录这种app。考虑到连技能清单都看不见,看来这种能力的确是只给予你的。也就是说,我没有资格。」 我倒是觉得不管怎么偏袒,敷岛都比我适任。 「既然你看不见,要不要我念出来?量有够多就是了。」 「你就挑几样,让我大概知道有哪些就好。」 我说声知道了,开始从上往下看: 「凭空创造书本、自由控制怀表指针、改变眼睛颜色、让五公分以下的物体透明、让物体瞬间移动一公分之类的……的确都是些不加强过就很寒酸的玩意儿啊,而且也有很多技能让人根本想不到可以用在哪里。还有,长翅膀这种东西就直接列在里面了。只要组合得好,说不定真的可以张开翅膀飞上天。」 我边念边开玩笑,但敷岛只把头发往上一拨,并不答腔。 「连下一次得面对什么样的对手都不知道就叫人选,还真是过分。」 「就是说啊。啊,对了,这次你看过关卡名称了吗?我很不巧没看到。」 敷岛手按太阳穴,摆出沉思的姿势。她目光先飘了一阵,然后说: 「说到这个……这次我可能没看到,不然就是忘了。」 「哎呀。没有提示啊,这游戏真不亲切。」 我这么一抱怨,棉被卷就跑了回来。我明明没按求助功能,他却小跑步地跑来占住画面正中央。他的动作硬是充满跃动感,令我怀疑他是否其实不是app的一部分,而是有人在控制?毕竟这玩意儿的细节真的做得有够用心。 『还有很划算的配套喔。』 「配套?」 他跑到画面边缘去,用脚尖指着一个地方,显然是要我去按。我按按看。 结果跑出了一个推荐组合。看来是会自动帮忙选出五种技能,创造出有着一定效果的能力。上面列出的备选方案有四套。重视身体强化、刚才范例中提到的火球魔法,还有就是展示高飞,还有黄金回旋……总觉得最后一个好像在哪里看过。(录入:黄金回旋,jojo梗。) 可以选择类型和编辑内容,就让我忍不住想起以前玩过的《宇宙巡航舰3》。我把这件事告诉敷岛。她并不插嘴,默默听我说完。 「看样子是在提示我,如果不知道要怎么组合,就选他们准备好的组合。」 「是喔……那就别选这种的吧。」 敷岛立刻做出决定。我才想说她总算开了口,没想到说起话来却很俐落。 「我就是觉得选了多半会很不利。这一定是圈套。」 看来她并不认为这是亲切的安排,而是劈头就怀疑对方。不过说得也是,对方会强制我们参加这样的游戏,也许 还是别相信这样的人比较好吧。我点点头,然后关掉推荐清单,决心先专心查看有哪些技能。 我花了几分钟,把这「技能清单(ver1.1.2)」当中列出的技能全部看完。 内容如下: (创造系) 创造火焰。凭空创造书本。凭空创造刃长六公分的小刀。创造出能推开十公分以下物体的冲击波。创造出直径五公分的球。创造微弱的声响。开放能够收起或拿出创造出来的工具。创造笔。创造出谁也摸不到、看不见,也摸不到任何人的生物。把其他技能的效果附在创造出来的物体上。 (物体变化系) 让物质变硬。将物体拉长五公分。让物体瞬间移动一公分。让五公分以下的物体变成透明。让三公分以下的物体变得会受磁石影响。操作投掷物体的速度。操作水蒸气的上升速度。把能量转换为合适的活力型态。自由控制怀表指针。让碰到的物体转动。削下物体表面五公分。迅速拿出物体。迅速收起物体。将创造出来的虚构能量纳入体内。把物体从缝隙间挤出来。把五公分以下的物体夹进缝隙来压薄。把意志灌注到布偶上。从大小可以用手掌笼罩住的物体内分解出作为动力来源的能量。让一定地区的温度与湿度迅速上升。 (自我变化系) 强化抗火性。增强握力。强制移动到一分钟后的未来。在水中的视野变得清楚。切换近视与远视。改变眼球颜色。把意识挪到0.5秒之后。将脱离的意识所得到的资讯彻底回收。增强脚力。背上长出翅膀。灵魂出窍两秒钟。可随意伸长头发。意识延长到确定死亡三秒钟后才消失。加快血流。增加唾液量。让痛觉迟钝。随意长出牙齿。金刚飞拳。把视觉放到脱离的意识上。强制睡眠两小时。可分割意识来进行对话。 (技能辅助) 变更及指定技能发动部位。增强技能威力。扩大有效范围。强化演出。 「今后有可能在随时进行的更新中追加技能……是吧?」 我先念出还留在画面边缘的棉被卷所举起的白板上写的注意事项,然后把往前弯的背挺直。一挺直腰杆,就有多处伤口隐隐作痛。这是我忘了自己是个伤患而做出的行动,代价就是痛得打滚。 「没有能让伤口瞬间痊愈的技能吗?」 敷岛看着痛得打滚的我这么问。我用持续打滚来回答。 要强化肉体是办得到,但现阶段并没有看到治疗用的技能。这只是我的推想,但想来应该是因为这个把我们牵连进去的「游戏」,是以「透过死来学习」为前提。所以让我们治疗而活太久,对设计者就有诸多不便……也太强迫推销了吧。 毕竟冷静一想,就发现我们这两个参加者丝毫得不到好处啊。 ……咦?棉被卷并没有马上收起,反倒换了一块白板举起。 『剩下时间是十五分钟。』 「啊?还有时间限制喔?」 突如其来的宣告让我愣住。敷岛也被我这句话吸引,探头来看画面。 就叫你不要动不动把脸凑过来了。她甩动的头发抚过我的鼻尖。 「时间过了会怎么样?就会没有技能吗?」 我为了掩饰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激起的难为情,刻意装得平静,说出疑问。 「应该是吧?还有……也可以解释成选完技能以后,下一场游戏就要开始。」 敷岛的这种解释让我当场定格,不由得想问:「咦,已经要开始啦?」毕竟…… 「我受伤了耶。」 「是受伤的人自己不好。」 她的口气简直像是站在游戏设计者那边。身为当事人,我只觉得很没天理,但想来多半就是这么回事吧。也就是说,极力避免受伤,以免影响到接下来的游戏就是很重要的事了。既然如此,面对好不容易弄到有胜算却搞得自己浑身是伤,这种情形下不如别勉强取胜,死掉重来还比较明智……不对不对,开什么玩笑,放下生死哪里算明智了?这就是真正的游戏跟把现实牵扯进来的儿戏之间最决定性的差异。 我不想再死了。我希望迎来明天的不是不确定的「下一个」自己,而是现在的自己。我想为了找回这种理所当然而反抗,但心中却另有一个自己从远处冷眼旁观这样的我,认为多半办不到。我想如果是敷岛一个人也许能办到,凭我大概束手无策吧。 相信我接下来也会像抽签摇签筒时抽中的下下签那样,一死再死。 不过这个世界的绝对主宰者,是什么时候擅自查出了我的邮件位址跟电话号码?对个人资讯的处理就不能小心点吗?要是将来一天收到三百五十七封垃圾邮件要怎么办?如果对方是神,那就无从对应了。还有,要是有人推销起有神德的壶之类的东西,又该怎么办?听起来就觉得很灵验啊。 疑似天神使者的棉被卷似乎不打算回去,跳起了舞来。这实在很碍眼,让我没办法专心。他连人带着棉被地扭来扭去,转个不停,让我感觉很不舒服。他举着不放下的白板背面也写了字:目标是成为在地吉祥物。你光是外观就不像了,驳回。 而且我总觉得周遭有点吵,原来不知不觉间,窗外已经下起了傍晚的阵雨。云层缝隙间还看得见蓝天,局部性的阵雨下得十分剧烈,相信下不了十分钟就会停了吧。 「我从以前就很不会选这种东西。每次被带去超级市场,要我从糖果区选自己爱吃的,我都会不知所措。到头来吃的都是爸妈选的东西。」 「你就不能像决定喜欢山崎那样干脆点吗?」 「那也不是我有意识去选的啊。」 这家伙还真喜欢拿山崎当话题啊。你别这么爱吃醋好不好? 总觉得这句话说出口,她就会玩弄我绷带上的伤口。所以即使只是想开玩笑,我还是把话吞了下去。 不过选了以后,就真的可以动用这些能力吗?手掌上真的会出现火球喔?虽说遇见怪兽,让我自然做好了接受非现实的准备,但还是太囫囵吞枣了点。有没有可能,这技能系统和这场把我们牵连进去的游戏无关,纯粹只是恶作剧呢?我想了三秒,死心地认为不会。人生没有这么好混的。 总觉得从这种角度去否定也很怪啊。我想到这里,终于想回到正题,眼角余光却看到几根细长而漂亮的手指在晃动。紧接着这手指就抓住我的脸,把我的眼角往旁拉。我的眼睛被水平拉长,眼前立刻变得模糊。 「喂喂,你是想拉长我的住院期间吗?」 我对恶作剧的敷岛问起她的意图。敷岛对想必正一脸白痴样的我说: 「因为你看事情的观点有点狭隘。」 她一边叮咛一边继续往旁拉。我的眼睑被拉得闭起,再也看不见敷岛的脸。 「你不必认为要在五项的额度内选出能力。之前的讲解不就有说过可以储存十项吗?虽说也许只能同时装上五项,但总额度有十项,事后可以切换。只要想成是运用十种技能来对抗,是不是就会觉得没那么吃紧了?」 她仍然把我的脸往水平拉开,同时强行把我的眼睑往上掀。这让我更加看不到东西,但我已经听懂敷岛想传达的了。我把手指碰在一起比出ok手势,敷岛就放开了我的眼睛。我揉了揉眼睛后,重新看着敷岛,就看到她脸上似笑非笑。在这种状况下还能显得这么开心,该说是神经很大条,还是靠得住呢?如果是山崎,就只是脑袋有问题而已。 「我从以前就在想,你会不会太聪明了?真的是聪明过头啊。」 「你干嘛硬要装年轻人口气?明明就真的很年轻。」 我只说声:「别在意。」并不正面回答。尽管掺杂了一些胡闹,但敷岛的话确实有着不容忽视的道理。相 信敷岛确实比我更适合负责运用技能,也许还会想出我作梦也想不到的组合。想干脆把问题丢给她、技能让给她用的心情迅速膨胀,但我用针刺破了这颗气球。尽管多少承受了一些痛楚,我还是逃开了贸然逃避的行为。 「这个世界」里的圣战士,就只有我一个。 能用奇迹与魔法救我的,也只有我自己。 我用手撑起身体,挪向床边。尽管很担心脚踝的伤势,还是慢慢把脚放到地上。 「藤同学?」 我正想站起,紧接着就像伤口又裂开似的,一条痛楚的线从我身上窜过。一种有树根从脚底高速钻入体内的异物感,以及尖锐的痛楚,让我忍不住后一仰,一屁股结结实实坐倒在床上,不禁咬紧牙关。花了一些时间,痛楚才慢慢远去。 「不行,这样根本连走路都没办法。这样一来,就必须要有应付伤势的能力才行。」 毕竟要是只能躺在床上,那根本没搞头啊。让敷岛背我也太难看了,而且照敷岛的说法,我可是圣战士啊。我在自嘲中挤出男生死爱面子的意志,坐起上身。这样一来,十项的额度里有两项已经确定,还剩下八项。 现在的我没有时间讲什么无法做出决定这种丧气话了。就算以前做不出决定,以后也要决定。并不是累积经验就一定会带来成长,让人大幅度前进的,也可能是一些从小小变化中产生的事物。我不停转动眼球,鼓舞自己说现在就是前进的时候。 我试图以这样的方式专心,却又担心起要是手机的电池在这时候用光该怎么办。心中不免觉得我国中时代的成绩,就是这种注意力散漫的情形所造成。 「创造火焰的能力」。 「创造直径五公分球体的能力」。 「操作投掷物体的速度」。 「增强技能威力x2」。 「扩大有效范围」。 「强化抗火性x2」。 「让痛觉迟钝」。 「增强脚力」。 「这样就十个了。我会用火球干掉一个个敌人,把他们变成金币。」 还真的要这样。敷岛看不见画面,所以我先口头告诉她,然后做出投球的手势。明明只是慢慢转动手臂,却拉得手肘疼痛。我打躲避球时很擅长接球,但几乎从来不曾丢球把人打到出局。我以前就是这样的国小生。想来实在非常不安。 「你不飞天吗?」 别对连站都站不起来的伤患强人所难好不好? 「等我对这个游戏习惯到腻了,我就会飞。」 这个游戏会持续那么多场,而我又可以存活那么多场吗?真不想玩到习惯的地步。 我吞下这些鸡同鸭讲的问题和真心话,讲解我选择这些能力的意义。 「没有生物不怕火……至少根据我们这边的常识是这样。所以我就保险一点,选择控制火焰来当攻击手段。最后两个是用来移动的。只要让痛觉迟钝,应该就勉强可以行动……我是这样想啦。」 我看着总觉得伤口可能已经在绷带下裂开的脚下,心中多少闪过几许不安。讲解中有提到技能若不加挂辅助,就不能指望会有多大的效果。这样能让痛楚迟钝到什么程度,又能提升多少脚力,都还是未知数。虽然我也不觉得可以得到一脚就能踹破地板的脚力。 「不知道技能这样选好不好?」 「你问我我问谁?」 敷岛耸耸肩膀,闭着眼睛微笑。这种时候即使是说谎,我还是希望她能说声很好。 「既然是你自己选的,那不就好了?」 「这又不是在问学生的升学意见,你的意见也很重要吧?」 我也知道没有时间商量。可是,要是到时候跑出一些凭我擅自挑出来的能力根本应付不了的对手,会对敷岛过意不去。毕竟我跟她的关系,紧密得就像是用强力胶黏在一起的两只手掌。我和敷岛共用同样的剩余时间,就是其中一个例子。 最好还是不要怀抱天真的期望,认为时间到了就可以有一方得救。 我会问她,就是考虑到这些,敷岛却莫名地从椅子上站起,走到窗边去。她眺望窗外似的把手放上玻璃窗,装得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说: 「因为我相信,哪怕技能选得很失败,藤同学不必依赖这种神奇的力量,也照样能打破僵局。」 说完还朝我露出满脸微笑。她这种灿烂的笑容,让我的疑心压过了心动。 「我倒是不记得自己提出过什么根据,可以让你这么信任。」 「信任这种东西,有那种敢只穿一条内裤去对抗怪兽的勇气就够了。」 我又不是自己想穿成那样。但既然也真的这样打倒了怪兽,说起来也许还真值得信任。我一边半出于自暴自弃地肯定自己,一边看着行动电话。不理跳舞的棉被卷,瞪着确定钮。 我正要确定就选这些技能,手指却停了下来。我看见敷岛歪了歪头。 我对她开口问: 「要是游戏会开始,就表示我们要在医院开打?」 「如果敌人就在附近,马上就会过来,应该就会变成这样。」 敷岛说到这里,似乎猜到了我担心的事,于是手指放到嘴唇上点点头说: 「啊啊,你是担心令堂啊?要不要在剩余时间开始倒数前,赶快请她逃走?」 「说得也是。」 我小心翼翼地让手指远离按纽。棉被卷扭来扭去地举着「还剩五分钟」的牌子。我忍住想用手指弹开她的冲动,手撑到床上。才把脚放到地上,伤口就开始作痛。我想母亲应该还在医院里,但只剩五分钟,有办法找出她并说服她离开吗?要怎么说服她离开? 「哭着跟她说,一起回家去如何?」 「我妈会去找医生哭诉,要他们帮我把脑袋也检查一下。」 而且要是连我也一起回家,那就没有意义了。我不想让母亲暴露在危险中,所以得请她远离我……我该怎么办才好?我头痛地天人交战之余,为了不让敷岛误会而先说清楚: 「话先说清楚,我可不是恋母情结。」 「你在说什么鬼话?担心家人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她嘴上这么说,脸上为什么却似笑非笑?啊啊,真是够了。 我暂且关掉技能app,打电话给母亲。我盼望她赶快接,但她没接。 「该不会是手机忘在家里没带出来?」 「如果她是急着赶来,也许有这个可能。」 敷岛连连点头。名称就叫行动电话,拜托带在身上好不好? 早知道就应该在烦恼怎么选技能的时候顺便移动了。我一边后悔这件事,一边赌气想站起,却又想到应该先冷静下来。把这五分钟用在评估从哪里开始游戏才有利,不是比较有意义吗?要说服母亲,想办法请她赶快回家去,然后一路去到停车场开车……五分钟实在赶不上。毕竟她是个那么文静的人,就算她被熊追赶,我也很难想像她奔跑的模样。要让她逃走,多半是办不到啊。 「……窗外看得到什么?」 敷岛正伸长脖子眺望景色,所以我就问问她。 「中庭和parlor。」 「那是什么?」 「找音乐家来开音乐会,找客人来开一场简单的脱口秀……有点像是所谓多用途会议厅,只是没那么大。」 「是喔……你好清楚。」 「这很普通吧?」 敷岛并不回头,声调也没有变化,让我看不出她是说真心话还是在模糊焦点。 ……算了,没关系啦。那么…… 既然逃不掉,那么干脆尽量让母亲远离我们不就好了?以我现在的 脚程,五分钟能逃开的距离,也很缺乏可行性。而且这里是医院,可没有教务主任在啊。就算是敷岛,也不至于能从任何人身上都偷到车钥匙。虽然总觉得要是问她就会说:「偷得到啊。」但这样反倒也让我有点害怕,所以我就不问了。毕竟就算可以重来,这女人可是敢一肘顶在老师鼻子上啊。她做事太果断了。她说她想到了,却不想说出来的击退怪兽法,到底全貌会是如何?我到现在还是有点好奇。 「你怎么了?不走吗?」 我看着手机定住不动,让敷岛觉得不可思议。凭她的脑筋,相信早就注意到即使现在动身也来不及了。但说不定可以和母亲会合,保护她不遭殃。我听敷岛的话踏出脚步。因为我不希望老是在犹豫却不行动,反而因此弄得来不及。这次我对会跟着产生的「痛楚」做好准备,脚踏到地上。 不像没有预备知识的上次,这次我得以忍住尖锐的痛楚。身体滑跤似的往前倾,我用力把手撑在窗户上来支撑身体……糟糕,动弹不得了。 伸出手也会痛,而且光是用脚支撑身体都会痛得冒汗。想回到床上的欲求就像海草似的在内心深处摇动。我拔掉这些海草叫它们闭嘴。现在不是被状况牵着走的时候了。 当然不管死的是谁我都会觉得不舒服,而且能不死人当然是最理想状况。如果拿开这些道德观与场面话,老实说我当然希望能在没有亲朋好友在的地方和怪物对峙。这样就不必有多余的顾虑,而且最重要的是不必一次又一次看到这些人死掉。所以,只要母亲能不在这里,当然是最理想的,只是这下可搞砸了。 我慢慢挪动手,先和窗户拉开距离,然后抬起头来。太阳开始西下,融入大气中而变淡的蓝色天空遮盖住医院的院区。从建筑物后探出头来的云层后面,有着即将受到夜晚征兆侵蚀的黄色光芒,看上去倒也像是太阳正要升起。 反射在同一扇窗户上的病房景色里,有着两道人影。我和敷岛……啊,对了。 其实我不必勉强行动啊。虽然这件事也许不关敷岛的事。 但我还是不抱期望地拜托她看看。 「我妈的事,可以拜托你吗?」 「你早说不就好了?」 敷岛从椅子旁走开,以轻快的脚步走向门口。啊啊,我好羡慕她这种自由。 但我没想到她肯答应。因为敷岛似乎有着为达目的不惜牺牲别人的一面。 「我该怎么做?要带她来吗?」 「啊,不,要是她在身边,可是……选哪一边才好?」 我置身于危险当中,是该让她远离我,还是接近我? 「你有信心保护她吗?」 「没有。」 我对上怪兽时死过那么多次,已经痛切感受到自己的无力。 「可是我知道要跑是办不到的。就带她来会合吧。」 毕竟我得到了力量……应该吧。尽管弄得鼻头冒冷汗,上气不接下气,但等游戏开始后,我是打算要做出三头六臂的活跃。极有可能死得七上八下这点就先保密。 「知道了。敏子伯母这边就包在我身上。」 「在你竖起拇指说得这么靠得住的时候打岔实在不好意思,不过还是请你不要乱帮我妈取名字。」 也不想想母亲明明从里到外都是土生土长的外国制造。敷岛走到走廊上,开始用跑的。在医院里奔跑,不会被护士骂吗?不过她是敷岛,遇到困难或障碍,大概都会直接破坏掉而继续前进吧。 我对敷岛的信任,是产生自她那想必足以打破僵局的强悍。 「好了。」 也不必乖乖躺在床上不动吧。我趴在地上用爬的。为了尽快和敷岛会合,我决定从医院移动到走廊上。这样一来,相信就算死掉也会从走廊开始。最理想的情形,自然是敷岛能趁游戏开始前就把母亲带来,但我们连她人在哪里都不知道。最好还是别当成什么事都能照我们的意思发展,反而应该想成不可能这样才对。 夜晚的开端开始静静侵蚀病房的情景下,我像要逃开似的拖着身体来到走廊上。一来到走廊,我就瘫坐下来,把脚伸直。我像个被丢掉的布偶一样靠坐在墙边,调整呼吸。即使期待痛楚能像潮水一样渐渐退去,仍有些黏人的痛楚留在伤口的缝隙间。 一个从隔壁病房走出来的阿姨看到我,当场愣住。我定睛一看,她就吓了一跳,然后才撇开目光。相信在阳光渐渐远去而变得昏暗的走廊上,我的眼睛多半发出了压迫性的光芒。包括我这头金发在内,也可能是觉得看到外国人出现在医院里很稀奇。不管她主要产生的是哪种印象,我都已经习惯了。 排除异己。这种事情连在人体当中都进行得理所当然,那么既然膨胀成大块肉块的我们会成群活动,会发生同样的现象也很自然。 「我没事,只是复健做到一半有点累了,所以休息一下。」 没想到我能撒谎撒得这么顺畅。阿姨应了一声后,马虎地连连点头便走向电梯。她的反应显然是对我说日语这件事觉得惊讶。 我一边用她多半听不见的音量忠告,要她最好赶快逃走,一边目送她离开。接着拿起手机,就像要拍照似的,举到和眼睛同高的位置。 我戳了戳举牌告知「还有两分钟」的棉被卷,把他赶到画面边缘,要等时间到再按下确定。光是想到又要死,就觉得伤口又要渗出血来,内心烦不胜烦。 我两眼失焦,茫然得看着时钟的指针前进。听不见敷岛跑来的轻快脚步声。也许是来不及了。真要说起来,以客观角度来看,试图去救母亲这件事本身就是一个被评为下下策也无可反驳的举动。这个因素和攻略游戏这件事并没有实质上的关连。也可能因为分出人手去处理这件事,导致我们陷于不利。 但我不是游戏的主角。我的行动既不是出于别人的操纵,人际关系也不是别人给的。我心中有着想珍惜的事物,也有想失去的事物。 根本就没有那种想把游戏彻底攻略完的外界玩家存在。 「……虽然也有一部分就是因为这样才辛苦啦。」 就是因为被选上,才能够抗拒死亡、抗拒命运。这点属实。但也有因为被选上才会产生的苦恼,以及反覆死亡的重大压力。这点也确实一点都不有趣。我们这两个变得只把死亡看成中途站之一的人,最后到底会去到什么地方呢? 『虽然是在地吉祥物,但卷的时候要卷紧一点(注:在地吉祥物的日文「ゆるガ ャラ」字面意思是「松散的角色」)!』 「啰唆。」 不要连文宣都想好。我弹了一下举牌倒数最后几秒的棉被卷,顺便完成选择技能的工作。确定起始用的几个技能之间有相互连结好之后,深深吸一口气。即使只是深呼吸,都受到紧张的情绪阻挠,舌头与喉咙都卡卡的。反覆几次像青蛙叫声一样浑浊的呼吸后,我放弃冷静下来,伸手到肚子上。 我不怕伤痛,隔着衣服用力捏紧。 我岂止不是正义使者,甚至连小镇上的英雄都不是,根本没有义务保护别人。 所以我要凭自己的意志抗拒。为了不让自己的性命与不想失去的事物被夺走。 71:59:59 save完毕。 数位时钟动了。游戏开始了。 敷岛没能赶在开始前回来啊。 和另外半颗心臓分隔两地并不理想,还是尽快会合比较好吧。 「窗外没有怪兽。」 我用手指向窗外确认。我立刻把伸出后频频颤抖的食指收回来,查看手机。上面列出了运作中的技能。 我一开始选的是相互连结的「创造火焰」、「创造球体」、「强化抗火性」。再 用剩下两个额度启用「让痛觉迟钝」和「增强脚力」。就不知道会有多少作用啊。 我手撑在地上,试着推自己站起。但不知不觉间,身体飘到不高不低的高度,然后往前一倒,额头撞在地上。我维持着蚯蚓痛得打滚似的姿势,心想这是怎么回事?手上没有摸到地板的感觉。不仅如此,连理应重重撞到地板的额头也几乎完全不痛。我再度把手放到地上,撑起上半身。这次我小心翼翼地伸直手臂。 等躯干离开地板,再慢慢动起脚,踏住地板,伸展膝盖。 感觉就像站在冰上一样不稳,但即使让身体维持直立,也不会疼痛。 我全身发麻,痛觉的确变得迟钝,也不太感觉得出温度高低,让我产生一种以为空气被阻隔开来的错觉。就像是所有知觉都被压得扁扁的。原来如此,的确会变得迟钝而不安。虽然很难精准控制力道,但这样应该可以到处走动了。 「这次……好像不是怪兽?」 窗外看不见有东西徘徊的迹象。越过医院后面的住宅,更过去有着低矮的山丘。电线被风吹得轻轻摇动。雨不像刚才那么大,渐渐越下越小。 我手放在窗上,往前踏出脚步。我本以为这一步跨得很慢,却快得出乎意料,让我不禁愣住,下半身往前冲出。我脚一滑,当场坐倒。光听到就觉得会摔得很痛的声响跟实际的痛觉间有一道鸿沟,感觉十分奇妙。一阵沉闷的冲击从屁股传到腰,又从腰传到后脑,这时我才想起了技能的存在。 看来是因为我加强了脚力,让脚发挥的作用超乎想像。一开始会跌倒,多半也是因为用了过多的力道蹬地。再加上截断了痛觉等各种知觉所造成的影响。要习惯控制力道,多半得花上不少时间。还有我现在才发现一件事,就是只强化双脚,会让上半身跟不上动作。用这样的方式行动,多半会把身体搞垮。 也许还是暂时拿掉增强脚力比较好。要是全力跑上一阵子,难保不会弄得全身伤口裂开而导致出血过多。我一边评估如何改善技能的选择,一边决定接下来就要试试看是否能创造出火焰。我将手伸得笔直,瞪着墙壁。如果就这么创造出火焰,砸在墙上延烧开来,我就会变成纵火犯。这种担忧让我不禁将手一缩。 但不试就没戏唱,而且只要死掉,这些担忧都将毫无意义。 尽管不希望这种想法变成常识,还是在心中专注。 我想像把热集中到手掌上的意象之余,却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 我该怎么下令?是要我念什么咒语吗?这让我难为情起来,一边半吊子地摆起姿势,然后想像火焰。「fire!」我试着小声喊出火焰。「哇!」结果一个火球毫无预兆地从手掌上窜起,让我差点吓得跳开。真的跑出来了,我手上有火焰。 或许是因为隔绝了痛觉,我并不觉得烫。我端着这团橘色的火焰观察,就看到燃烧的火焰不断向外扩散而消失。这样一弄,就觉得火焰有点像是波浪。以往我没有机会这样盯着火焰观察,不由得对火焰的美看得出神。这团火焰正中央有个五公分大小的白球,已经开始烧焦。这个白球也是用技能形成的物体,就不知道是什么材质? 既然只要让痛觉迟钝,就忍受得住火焰带来的疼痛与滚烫,也许并不需要选取抗火性相关的技能。但回神一看,右手上熊熊燃烧,要是没强化抗火性,照这势头烧下来,手指一定会烫伤。不管怎么说,这样都会让我害怕燃烧而导致手指没办法正常动作,并无暇担心纵火犯云云而手忙脚乱丢掉火球。我用手指握住球体,朝走廊远处扔去。附着着橘色火焰的球撞在墙上之后,弹跳着往远处滚去。一路洒出火星,力道越来越弱。 以五公分的球体为核心来形成火球。虽然很难办到直接掷出火焰,但中心多了另一种物质后,就可以用手指握住来投掷,这部分的技能连结选得很成功。接着,我尝试是否能在眼前还有球体和火焰剩下时,又形成下一颗火球,结果手掌上顺利生出了第二颗火球。我得意忘形地想形成第三颗,但就是生不出来。 看来火球还在手上时会弄不出新的火球。似乎不能夹在手指间多存几颗。也就是说,如果真要预存弹药,就得像打雪仗那样,先做出火球后暂时存放在地面了?这还真危险。 真要说危险,朝丢在走廊上的火球一看,火焰已经开始渐渐消失。看来如果附近没有容易点燃的东西,这种程度的火力还不足以作为火种。既然如此,除非往草堆或大叠纸张上乱丢火球,不然应该不至于发展成火灾。我反而开始担心这种小火对敌人有没有用。看来这部分就只能靠增强威力来弥补了吗?既然如此,就得删减别的技能……可是一旦删减,又会让其他方面的不足浮上台面……有种顾此失彼的感觉。 而这种两难的思考,的确很有玩游戏的感觉。 tinue? →yes no 「啊?」 视野突然转黑,游戏重新开始。即使黑暗散去,仍然像是在黑暗中泅泳。 我被这无形的「终结」戏耍,左右张望。这里是医院的走廊。我背靠着墙壁瘫坐着不动。时间被拉回了刚开始倒数后不久的状况。 69:57:44 一看剩余时间,发现精准地减少了两个小时,但我什么都没做。 这表示敷岛死了。敷岛在这间医院的某个地方遇到了会丧命的事。我只试技能试了几分钟耶。连上次的怪兽都花了十分钟才出现。 有东西在。「敌人」已经来到这间医院了。 我就像被一块薄而平板的冰块贴到背上一样,弹了起来。我逃命似的从墙上分开,狼狈地站起。现在有必要尽快和敷岛会合来掌握状况。先前并未发生巨大怪兽踏平医院的冲击与振动,所以并不是有这种显而易见的危险来袭。 事态就像围着一圈墙壁似的不透明,但我还是趁记得时先换好技能。我操作紧握在手上的手机,从技能app里选择查看储存中的技能。由于有变更功能可选,我就先把增强脚力换成增强抗火性。虽说花不了太多时间,但总是得做一些操作。遇到分秒必争的场面,多半很难更换技能。 重新设定好技能后,一收起手机,我注意到理应要寂静且落寞的医院「脚下」,传来一阵忙碌的声响。一阵像有一群小矮人忙碌活动似的脚步声。虽然我也没见过小矮人。如果要换个方式形容,就像是用手去弹伤口上快要剥落的痂时那种干涩的声响。这样的声响从楼梯传来。 我回头注视走廊远方,结果立刻看到声响来源跳了出来。这让我震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原来是一群皮肤为玉虫色(注:忽绿忽紫,像是彩虹的颜色),发出金属光泽的生物。 如果一定要分类,大概会分在爬虫类吧。这些玉虫色蜥蜴一次跳一阶地爬上楼梯,朝我跑来。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看都不觉得在地球的日本的穷乡僻壤,会有这种外观的生物在各处树丛栖息。 这就是这次的「敌人」吗?就是这些家伙杀了敷岛?这些在类似山椒鱼的圆润轮廓体型上长了刺的东西,对其他病房看也不看一眼,直线朝我跑来。这让我确信它们是「敌人」的一部分。我把意识集中在手掌上,准备好火球。 亏我本来还是个连蚊子都不敢杀的乖宝宝呢! 「喝啊!」 我以抛铅球般的动作掷出火球。带头的玉虫色蜥蜴看到火球后跳了起来。尽管失去平衡,但仍然躲过火球。后续的蜥蜴也受到惊吓似的弹起,跳过了火球。因为没打中而得以继续当好孩子,也未免太逊了。 看来如果想确实命中,还是不能没有控制投掷速度的技能了。 这群蜥蜴跳上我的脚踝,牙齿咬了 上来。虽然不痛,但仍让我切身感受到异物穿透皮肤的感觉。紧紧贴在身上的蜥蜴那令人作呕的色泽,让我一阵害怕。其他蜥蜴接二连三跳了上来,覆盖住我整只脚。简直像是一群巨大化的跳蚤啊。 当它们开始舔起从伤口溢出的血,我再也忍不住直冒鸡皮疙瘩。 被一群异样的生物抢食,让我半个脑袋一片空白,剩下一半则以动物本能得出一个结论——排除它们。我高高举起沉重的脚,往墙上砸去。被夹住的蜥蜴发出尖锐的叫声被压扁,从身上的裂伤与嘴巴喷出体液。哦?你的血也一样是红色啊? 亏它们长得一副光是会流血就令人震惊的外表。 「『这次』的我没资格当乖宝宝。喝!」 既然有害,我就不会客气。我抓住蜥蜴的尾巴,拎着这挣扎的蜥蜴一起去到病房。打开病房的窗户,往外一扔。相信蜥蜴从四楼被扔出去而摔到地上,终究还是会死。也有些蜥蜴即将被扔出时拼命挣扎,在空中扭转身体,攀在窗框上。我佩服地想着还真耐命。要是就这么关起窗户上锁,不知道它们会不会打破窗户进来? 对咬着我脚不放的蜥蜴毫不留情地用墙壁夹扁,对比较不抗拒的就丢出窗外。等我解决完攻击我的六只蜥蜴,已经弄得汗流浃背,尽管疼痛感稀薄,疲劳感却着实在累积。我走到走廊上瘫坐下来,检查脚被咬伤的情形。 伤口并不大,就像被有点粗的钉子刺破。但身体似乎在对这种疼痛起反应,眼泪慢慢渗出。我用力擦掉了这些明明不难受却流出来的眼泪。 即使伤势不严重,但若被未知的细菌或毒素感染就麻烦了。我却又无从判断有没有这回事。浓稠的血从伤口涌出,弄脏了脚与地板,让我立刻闻到一阵血腥味。 其他病房有伤患抓着床单不放就跑了出来,看到眼前的事态而愣住。那些蜥蜴死的时候叫得那么大声,一定会引来很多围观群众。那当中也有护士和医生,可以看到他们被玉虫色蜥蜴追赶,从楼下跑上来。 「……………………是在楼下吗?」 楼上没有任何人下来。蜥蜴死前的叫声那么尖锐,楼上应该也听得见。是楼上的那些人对噪音都没兴趣?还是住的全是些很有气质的人? 我想到一件事,朝天花板看去。那些要亮不亮,把本来应该很白的天花板照得有点泛黄的灯……咦?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黑? 浓密的黑暗仿佛已经涌到张着没阖上的嘴。 灯光变得只像是夜里零星的红点,最后连这红点也都消失了。 啪。 tinue? →yes no 就在我和玉虫色蜥蜴玩的时候,时间再度回溯。敷岛又被杀了吗? 记得刚才视野转暗之后,听见一声很大的声响……是我听错了吗?我觉得声响像是从医院外面传来,但毕竟听见时眼前已经变得一片漆黑,很难掌握住方位。而且我也不知道这声响和敷岛是否有关。唯一不断增加的,只有不知道的事情。 但多亏那些蜥蜴攻击我,让我得以做出一个推测:敷岛就在楼上。相信那些蜥蜴应该不会只盯上我。如果它们来到四楼的路上曾遇到敷岛,一定会群起攻击她。我想比起我的脚,那些蜥蜴应该更想在敷岛的脚上咬一口……先不说这些梦话,要是敷岛遇到那些蜥蜴,应该会把它们解决得一只都不剩。 既然这些蜥蜴会顺利地一路跑来攻击我,答案就只有一个:敷岛是在楼上,被别的东西所杀害。 「好,这样就弄懂一件事了……这样非常好。要正向思考,要正向……」 比第一次多拖了些时间才死,多半是敷岛想出对策的结果。但话说回来,我认为这次也撑不了太久。这样看来,我就没时间陪这些蜥蜴玩了。它们多半属于这个游戏中无关紧要的小兵,就只是来碍事的。 就算被蜥蜴咬到脚,也只能置之不理吗?我的血液本来就已经不太够了,任由它们吸血实在不妙。要干脆连脚一起烧了吗?可是…… 我向敷岛看齐,烦恼之余不忘提起脚步跑动。但才踏到第二步,上半身就再也跟不上脚的动作,拖得几乎让我以为身体要被拦腰扯断。抢快的脚滑了一跤,让我整个人倒到地上。背部与腰似乎摔得很严重,尽管不觉得痛,却感觉到嘴角都歪了。 这种下半身空转的感觉,让我想到一个可能。倒在地上查看手机,就发现生效中的第一一个技能位置显示的不是增强抗火性,而是增强脚力。看来只要一死,设定过的技能就会恢复原状。还真会给我找麻烦,所以每次都得重新设定喔? 看来技能设定不会超越时空,会超越的就只有我和敷岛脑袋里的东西。不过,这到底是怎么运作的?是临死之际,只有脑袋会转移到下一个我身上吗?然后我也不是复活,而是有个按下重来钮的「主观」在观看接下来的故事?不管哪个假设我都无从验证,也找不出话来证明。 沉思了一会儿,头部就痛得厉害。我直起膝盖坐好,抱住头固定好身体。我对这种疼痛并不陌生。一种像是被人灌温水似的窒息感。就和想着言语有什么「意义」,而意义又是什么,就这么想得没完没了的时候,以及想着如果死后意识会完全中断会怎么样的时候,有着同样的疼痛。 很遗憾的,这技能似乎没办法让精神上的疼痛变迟钝。也许是因为心灵并非存在于身体内侧吧。 ……现在不是空想的时候了。我得站起来,往楼上去才行。 我变得沉重的脑袋摇摇晃晃,慎重地站起。总觉得那些蜥蜴应该差不多要来了。我留意四周,结果感觉到有生物活动的声息,于是转头朝我先前待的病房看去。 一名黑色头发的高中女生从窗外经过。 窗外? 窗外……窗外可……什么都……没有啊。 也就是说,这是跳楼。是从比四楼更高的楼层……跳下来。 「跳下来?」 我这句话说得破嗓。不对,只是往下掉。她没有翅膀也没有技能。 我和她擦身而过之际,对看了一眼。 尽管是在寻死,却充满了要把这次死亡化为前进动力的坚定力道。 她维持着这样的眼神,像是要对我诉说些什么。 「敷岛……」 我跑过去想打开窗户查看,探出上半身,紧接着…… 就像夜晚在我后脑杓上敲了一记闷棍,让我的视野被封锁在黑暗当中。从黑暗的底部,传来了一声像是怪兽踩踏地面一样非常巨大的声响。 tinue? →yes no 敷岛的死因是自杀。现在回想起来,前两次也听见的那种声响,就是敷岛摔在地上的声响。虽然想尽快忘掉这种声响,但记忆的取舍从来就不曾真的这么如意。相信对跳楼的当事人敷岛而言,更是想忘也忘不了。 知道会复活而跳楼——这种事我实在办不到。这可以评为有勇气吗? 我走向病房窗户,打了开来,探出上半身战战兢兢地往上看。敷岛还没跳楼。我又看看地面,铺装过的医院入口附近没有倒在地上的人影。 敷岛为什么跳楼? 是放弃游戏而反覆自杀……不可能。如果敷岛做出这样的选择,应该会以更有效率的方式寻死。敷岛绝不会为了消极的理由而跳楼。 我得好好思考,相信她跳楼一定有着积极进取的意义。我最先好奇的是跳法,她看起来不像是情急之下不得已而跳。因为她是特地朝这间病房跳下来啊。朝我跳的这件事背后,有着敷岛的意图。 接着是选择从我病房前面经过的理由。我知道她是想让我做些什么事,要我做 一件事。而这件事和她跳楼有什么相关呢?「跳楼,一般来说跳楼就会死……可是不能死,想得救。得救……希望有人来救。要让我……要我去救她,才选我的病房……」 就算她是受到某种攻击,不得已而跳,也并不是莽撞到会从绝对死定的高度跳楼。如果她会指望万中之一的机率而不放弃挣扎,相信要肩负起这万中之一的就是我。我该做什么才对?她希望我怎么行动? 要是可以问她本人就好了,但她经过的时间就只有那么一瞬间,要搞笔谈也……笔谈也许行得通。 这方法只是顺着思考的方向想到,但我觉得似乎是个好主意。我打开敷岛拿来给我的书包,拿出纸笔。课本与笔记本都一直放在教室抽屉里,所以得另外找出纸张来代替笔记本。病房打扫得非常整洁,连一张废纸都找不到,让我咋舌了一声。不得已之下,只好拿签字笔在方块似的枕头上写字。我强而有力地动笔,写出「我该做什么?」只要敷岛看到这几个字……不对,敷岛的状态有办法笔谈吗?如果没办法,那么不管我怎么问,她都无从回答。如果可以,相信她从一开始就会摊开大字报跳楼了?我抓着想得起劲时抓起的枕头不放,坐困愁城。 尽管觉得想出来的主意不错,但看来我顶多也就只有这么点头脑?我紧握住手机,心想明明就有更简单的通话手段却用不了。果然还是应该先互换手机号码啊。是谁拒绝的?可恶,想不起来。拒绝的人是呆子,我想应该是敷岛。 不过也是啦,从敷岛的角度来看,要把电话号码告诉直到今天中午之前都几乎没说过话的男生,也许还是会觉得抗拒。尽管觉得都面临生命危险了,怎么还有空想这种事,但可悲的是我们都正处在青春期中的青春期。我可不想把人生全都献给这个游戏。 「敷岛……你指望我飞天救你,我也没辙啊。」 我接触到室外的空气,看着黄昏与夜晚的界线发着牢骚。 即使我真的能飞天,就有办法顺利接住一个人吗?不,我不是想说敷岛太重,但我就是只能想像到手臂折断或一起摔在地上这种没有梦想的想像。尤其这种技能制度所能实现的奇迹都服务得很不周到。对于玩家并未设定的部分就完全不去照顾,要一板一眼也该有个限度。 敷岛这次也会跳楼吗?不,就是因为确信她会跳楼,我才会像这样不离开窗边。而我受到一股非救敷岛不可的使命感驱使。如果她是在我身上看到有望得救的一线光明,我就万万不能辜负她的期待。 「……啊。」 我看到一个黑黑的人影在楼上往窗框一蹬。 这种时候说这个实在不太对,但我不否认我的目光跑向飞起的裙子底下。 是敷岛。继上次之后,这次她也「跳了」。 我的想法都还没整理好,敷岛就几乎要在一瞬间从我眼前通过。到了这种时候,即使明知有勇无谋,仍然会不及细想地伸出手。往下掉到半路的敷岛也甩着一头乱发握住了我的手。手指急速交缠,就像用了瞬间胶似的再也分不开。我并不是有什么计划,纯粹只是出于连稻草都想抓住的心境。我的肚子从窗框往外滑了出去,连敷岛摔落的势头都没能减弱,就这么被扯向空中,大声喊着:「唔……喔喔唔唔喔喔喔唔咿咿咿咿咿咿咿!」我在飞天!我在往下掉!我往下掉了! 我一边手脚乱动,一边对高速逼近的地面发出惨叫。敷岛也脸部痉挛。但她的嘴唇并未受到爆发的恐惧支配,仿佛连这一眨眼就过去的时间都不肯浪费似的试图动作。我就在这感觉起来格外漫长的滞空时间中,在几乎眯起的眼底注意到了这件事。 彼此的衣服都被空气吹得鼓鼓的,还接连拍动,形成风的声响。我们被强风吹得衣服大声拍动。承受着这种仿佛被人把吹风机塞进衣服似的空气阻力,这时候,敷岛的嘴唇终于动了。 「脚————————!」 她的叫声尖锐地贯穿了我的脑袋。 脚?脚?脚怎么了? 脚?要我用脚?用脚……用脚?是脚力! 这时我想起,我曾对她说过我选了些什么样的技能……原来如此! 没错,大概吧! 我懂啦,敷岛! 我正试图喊出这句她多半比慈悲或同情更想听到的「遗言」,紧接着…… 理应等在正下方的地面却像隆起了似的出现在很高的位置。然后身体就在一阵小规模的爆炸中弹起。和掉落时不一样,是缓缓飘起。 我拿插在地上的敷岛当翅膀,觉得自己要飞得多高多远都行。 tinue? →yes no 没记住被夹在地面与我之间而压扁的敷岛是什么模样,可说是不幸中的大幸。由于死得有如狂潮一般,知觉也变得很模糊。说起来,我真的死了吗? 我和敷岛到底谁死了比较多次?我也不想去数就是了。 我坐在走廊上,明明已经不必担心摔死,却冒出冷汗。尽管受到一种像是反覆看着脚底崩塌的幻觉而产生的不稳定感侵袭,这冷汗仍然让我觉得新鲜。 这种恐惧引发的生理现象,证明了我继承了前一个我。不知道这是否表示人身上终究有着专有的灵魂,而这累积了人生足迹的灵魂移到了别人准备好的下一个身体上?到底我的身体是什么时候被复制的这种小小的疑问就姑且不提,总之我做出了这样的解释。 既然是相连的,也许我就能活得再积极一点。 但我甚至还没和这次的敌人打到照面,就已经失去了将近十个小时。而且这全都是因为我以私情为优先而和敷岛分开所害的。从客观角度来看,又或者以玩家(暂定)的观点来看,我的判断既轻率又肤浅,相信应该会被嘲笑说是幼稚之人做出的愚蠢判断。但要是我在母亲死掉的状态下不小心过了关,就没办法重来了。 这对我来说并不算是过关。 我站了起来,和上次一样靠向病房窗边。先在身旁准备好母亲和敷岛坐过的那张椅子,再打开窗户,坐到椅子上,没有靠背让我多少有些担心。不知道行不行得通? 手放到椅子边缘后,把双脚伸到窗外。看在旁人眼里,这多半是一种令人费解的行为。即使看在我眼里,也像是在等人砍断双脚。但这多半就是敷岛要的。因为她临死之际,喊着要我用脚,而不是用手。 我的技能结构没办法强化手臂,但若是用脚,就有可能起到颠覆常识的作用。 冷、硬、强。我反刍着这三个以前看过的电影作品中主角自言自语说过的字眼,把这些想像套到脚上。如果敷岛能顺利抓住我的脚,我就要把她钓进病房。由于我一开始选的组合里就有着增强脚力的技能,并不需要操作手机。还是说,应该要把脚力挂上增强威力的技能,更进一步加强呢?但问题在于我不知道这样会变得多强,而且也因为感觉变得迟钝,很难控制好力道。举例来说,把敷岛钓起来是很好,但要是脚甩得太快,把她甩得朝走廊飞去,整个人在墙上撞成一滩烂泥,她会不会一辈子都恨我?我就是会担心起这种事。与其为了斟酌力道烦恼而欠缺专注,不如先维持原来的设定,把心力集中在控制脚上,成功的机率还比较高……希望是这样。若是抓住从天而降的美少女伸出来的手,固然是很浪漫,但伸出脚去让她抓,可就不浪漫了啊。我的脚大概就像是竹竿,又或者是丢给溺水者的绳子吧。 我任由脚和腹肌发抖,维持姿势等待……虽然只是靠体感在比较,但总觉得比之前慢啊。敷岛迟迟不跳下来,是放弃这个方法了吗?是的话她应该不会喊「你这笨蛋,给我用脚啊」(意译)。是受到敌人攻击的时间点并非固定,还是她做些其他尝试?又或者是 第二章 stage2「鼠人」 正在载入save2.data。 72:00:00 一群大人在警察来过后围起怪兽,我从远处发呆似的看着这样的情形。 他们严令学生要在体育馆内待命。有人靠到窗边,有人从门口窥看,有人为朋友的死流下眼泪,每个人都以自己的方式接受这个事件。承受不了的人明显占了多数。染得像是一片红潮的运动场所带来的震撼,甚至还没进入余韵的阶段。即使吹起风,刮起沙尘,都无法轻易掩盖那迹象。 我和敷岛早就远离体育馆,躲到校舍二楼的联络走廊。我们手放到窗户上,默默看着被踩扁的同学、老师们的尸体整理工作进行得很不顺利。在五月要暖不暖的气候与风中,不时掺杂着恶臭一路吹到我们这边——那是腐败的香气。 不知道人这种生物,是不是活着的同时就已经从内部开始腐败? 我们之所以和其他学生分开行动,是为了避免被提起。敷岛在全校师生眼前把衣服脱得只剩内衣裤,而即使在那样的骚动中,我们还是担心有人目击到敷岛从怪兽头上拔掉旗子,因而怀疑起这两件事之间有关。我们之所以退避,就是为了让敷岛躲过单纯出于欲望的提问,同时也是为了避免被人逼问这些事情的关连性。这两者将来都有可能演变成很大的问题,危及敷岛的立场。现在我们逃开了包括事后处理在内的这一切,躲到了这里。 我们犯下了多少错误? 面临凄惨的光景,我实在没有勇气去问这样是对是错。 既然我放弃思考的结果,就是眼前的惨状,那么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吗? 「……………………」 直到开始看到夕阳的这一刻,我都一直在想。 我想不到该怎么办才好。 我看着脚下,心想面对这样的对手,又有什么办法。 联络走廊上散落着许多那种玉虫色蜥蜴的尸体。似乎是我们打倒怪兽时,被怪兽带去当阴曹地府之旅的随从了……话是这么说,但它们真的死了吗?它们就和横在运动场上的怪兽一样,身上看不到外伤,就算现在突然醒来而扑向我们,就画面来说也不会不自然。我在漫画上看过一种生物,会让自己变成干尸状态来设法度过干季。我对这生物的印象,就和眼前的蜥蜴尸体有共通之处。巨大怪兽那边又是如何呢? 待在怪兽四周的大人也都显得退缩,连警察也似乎觉得只靠腰间的手枪还不能放心。 「是会带回去做研究之类的吗?」 「应该是吧。」 敷岛彻底面无表情。考虑到状况,这也是当然,让我也不敢随口安慰。尽管虚脱的肩膀与沉重的头部都让我难以忍受,还是低头看着忙乱活动的电视台那些人。 现场记者群也已经现身,将怪兽的存在告知社会大众的同时,也已经在进行对我们的访问。以因恐惧与失去而崩溃大哭的人们当背景,拿着麦克风与摄影机对准还有力气说话的人,这样的景象怎么样都说不上美丽。我们趁被摄影机拍到之前就躲到了这里,但不知道山崎会怎么回答?没错,回答的人正是双目含泪的山崎。 这是我第一次弄哭山崎。除此之外明明有很多该反省、该谢罪的事,有那么多深深刺进心里而应该觉得受伤的事,我却以个人喜恶为优先。 我大概是个薄情的人吧。这也许是死太多次的关系。 「……似乎没有报导显示在其他地方也有怪兽出现。」 我上网查清楚后才收起了手机。网路很难连上,又频频跑出连线错误,让我花了很多时间。孩子们的家人得知这个事件后,都想知道自己小孩的安危,一起试着打电话,导致频宽拥挤。我也收到了新邮件,是母亲寄来问我是否平安的讯息。 看来是因为电话怎么打都打不通,才把希望寄托在邮件上。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邮件,也没什么恭喜过关之类令人看了就火大的祝词。 「有那种东西也只会找麻烦。」 「不,我是期待除此之外,会不会有其他人也跟『我们』一样。」 这个地球上,这么广大的星球上,有别人也遇到,应该会比只有我和敷岛被选上的机率要来得高。世界各国都有少年少女被选上,团结一致来对抗怪兽,这样的剧情不是很美吗?虽然这感觉就像大家一起闯红灯,就算一群人一起通过,还是会害怕啊。 「人数变多也只会互扯后腿,用不着。」 敷岛很干脆地拒绝了。的确,毕竟这就像是多了好几颗自己的心脏在四周乱跳。要是身上的要害擅自行动,而且还有一大群,那真的是找麻烦。会不会看在敷岛眼里,其实连我也是多余的?当我的推理走到这种自嘲的念头,紧接着就看到敷岛凝视着我。 她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以尖锐的眼神锁定我。 感觉就像视线化成针般刺穿了我。 「有你就够了,只要有你。」 敷岛说得像是热烈的告白。我的心脏不是兴奋地加快跳动,而是扭曲地乱跳一通。 她的表情中没有媚意,也没有笑容。听她这么说,我也只觉得脑子僵成一片空白。敷岛的表情就像眼睛里亮着一种黑暗,带起了我的不安,让我踉跄地退开一步。 但我才刚退开,敷岛就朝我伸出手。 「藤同学,你等一下。」 敷岛抓住我衣服袖子,拉我站稳。她当场蹲下,所以我也一起蹲下。 从旁看到那阴暗的情绪已经从她脸上消失,让我暗自放下心来。 「我的手机收到怪东西了,我们一起看吧。」 「怪东西?……技能app?」 这让我想起先前讯息中提到的技能故障云云。会跟那个有关吗? 我也查看自己的手机,但什么都没收到。似乎只有敷岛收到。 ……说到这个我才想起,敷岛的手机都没响过。 她没收到任何一个来自家人或朋友关心她安危的声音。 「……好像跑出了一个怪东西。」 敷岛的表情转为讶异。朝她手机一看,就看到一个像是太空人的东西跑过来。也许是因为画成q版,让这个人圆滚滚地短手短脚,跑步姿势也是手往前伸,显得很别扭。这个太空人踏响脚步跑过来后,把头盔的护目镜部分凑近画面。(录入注:这回轮到《电波女与青春男》里的社登场了。) 这发出朦胧光芒的护目镜上开始浮现出文字。是一段说明技能系统的讯息。 这个太空人维持抬头看着我们的姿势,让下一段文章浮现在护目镜上。 这个胡闹的太空人所说明的内容,是一种叫作技能的全新概念。 这是在教导我们如何磨好一把刀,用来对抗这没天理的游戏。 「这个,是只有敷岛能用吗?」 我把长篇大论的技能说明全部看完后,对敷岛这么问。 「好像是。是因为藤同学没有当圣战士的资格?」 「你问我我问谁?虽然我的确是没有资格。」 光是被选为牵扯进这种事态的人选这件事本身,就已经错得太离谱了。 「我反而想问敷岛是不是圣战士?」 「好歹也算是平定了世上的动乱啦。」 敷岛在自嘲中只提了结果,但这未必是什么玩笑。 如果可以运用上面讲到的技能这种超自然能力,敷岛也许真的会变成现代的圣战士。我们不知道这款游戏还会继续进行多久,也许不会结束。每个人都担心灾情会扩大到什么地步时,跑出一个能驾驭奇迹的高中女生。一旦消息传开,她不可能不被神格化。 虽然前提 是,她使班上同学被怪兽踩扁的消息没有走漏出去。 「这就是技能啊?哇,有好多种,害人家三心二意呢~」 干嘛用死板的语气模仿做作小女生的口吻?何况根本就学得不像。而且虽然她说有好多种技能,但画面上并没有什么改变,只有一个小小的太空人在发呆。我正为画面内容和敷岛反应之间的差距觉得不解,她似乎也注意到了这点,指着画面问说:「你看不见吗?」我点点头,理解了彼此的状况。 看来只有敷岛看得见技能的内容。看这情形,我不能用技能的这回事似乎属实。既然这样,那我不就真的成了包袱?光是待在她身边,都让我越想越不安。 敷岛也不看我,自言自语似的讲解她选择技能的走向。 「我觉得增强技能威力和增加有效范围各选四个,剩下的格子用来选基本技能,应该会比较保险。而且这样一来,就可以调整范围和威力来使用两种能力。虽然系统本来就不让人同时使用所有能力,但就算可以,我也不觉得可以彻底发挥好。毕竟我没有灵活到可以让五根手指分别做出不同的动作。」 她话说得很快,让我跟得很辛苦,但这方针的确令人信服。我如果多花点时间思考,说不定也能想出一样的想法,但敷岛判断得很快。我是停下脚步左思右想,相对的敷岛则是身体微微往前倾,一边快步前进一边动脑筋。 我感受到的差距就是这么大。我是慢郎中,敷岛是急性子。差不多就像这样。 「我是这么想啦,不过……就挑这个和这个还有这个……这个也许比较好。」 敷岛似乎很干脆地放弃了刚才的论点,开始评估别的选择。看来也不是三心二意,而是一边说话一边持续运转头脑后,找到了别的方法。明明就很灵活啊。 可是看着敷岛这样逐一建立方针,就松了一口气地觉得使用技能的权利给到她身上,真是帮了我大忙。我怎么想都觉得自己没办法运用自如。真要说起来,我本来就很不会做选择。我读国小时想买电玩,虽然能够一点一滴存起零用钱,但当想要的游戏在同一天上市,就会让人烦恼得发烧。然后发烧难受的结果,就是两款游戏都没能在发售日买到。结果直到现在,我还是不记得玩过哪款游戏。 「好,决定了。这样应该还可以吧。」 敷岛以不起劲的语气说完,闭上眼睛。看来她果然和我不一样,不会过度烦恼。 我已经不是一次两次羡慕脑筋好的人,也就是条理清楚的人。 「你选了什么样的技能?」 「这是秘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她含糊其词。姑且不说上次,我是希望这次她的选择没有过分到需要隐瞒。 敷岛瞒着我很多事。也许她是讨厌把自己展现给别人看,才会忍不住保密。 「好了。」 敷岛收起手机后开始行动。她抓住横在旁边的玉虫色蜥蜴尾巴,往墙上甩去。这种有着金属光泽的表皮意外地脆弱,轻而易举撞出裂伤,喷得体液四散。蜥蜴黏在墙上,与肉片一起飞溅开来的液体反喷到敷岛身上。敷岛全然不在意,再度将蜥蜴往墙上砸去。 她这个举动来得突然,让我看得连眨眼都忘了,同时觉得脑子发麻。 她眉目清秀,仪态镇定,却迸发出这种原始的暴力,让我当场被震慑住。 敷岛擦了擦袖口沾到的脏污后,转过身来。 她清秀的脸上也喷到了蜥蜴的体液,弄湿了脸颊。 「因为等下一局游戏开始,说不定这些家伙又会开始活动,所以帮我砸烂它们。」 敷岛一边抓起第二只蜥蜴的尾巴一边催我。我心中仍有不解,但还是乖乖听话,抓起蜥蜴。虽说这种奇怪的生物会咬到我头上吸我的血,一旦镇定下来,就会让我犹豫着不想杀死它们。我还拎着这只蜥蜴的身体摇动,敷岛仍若无其事地继续处理。敷岛粉碎第三只蜥蜴后,转身看我。她朝我手上的蜥蜴瞥了一眼,眼神中不带情绪。我还来不及辩解自己的拖泥带水,敷岛就从我手上抢走了蜥蜴。 她一扭腰,全力将蜥蜴甩到墙上。蜥蜴一头撞上墙壁,当场头部破裂,里头的东西一股脑儿地飞溅出来,还喷到了我的额头上。敷岛被反作用力弹得坐倒在地,立刻起身,拉近与我之间的距离,仿佛处理完蜥蜴后,下一个就是我。 被个子比自己小的女生逼近,让我受到震慑地退开一步。但背碰到墙壁,让我无路可退,情急之下拿出手帕擦掉她脸上的脏污。我又不能伸手推开她,所以这个动作也等于是藉口。敷岛只动了动嘴唇,说声「谢谢」。 然后她的手放到了我的脖子上。 她的指尖与指甲轻轻在我皮肤上抓过,让我下半身僵硬起来。 我整个人僵在原地仿佛四肢受到敷岛支配。 「藤同学,你是我在这世,上唯一一个自己人。」 她表情就像结了冰,嘴唇却活动得一如往常,交织出没有起伏的嗓音。 那你的手为什么放在你所谓唯一一个自己人的脖子上,好像随时都会掐下去似的? 但面对至少在这个状况下并没有在当我「自己人」的敷岛,让我喉咙紧缩得发不出声音。 「不要背叛我,不要躲我。因为一旦分开,就会死。」 敷岛的这番举动以恐吓而非忠告收尾,仔细看着我的眼睛。 她先前也流露出的阴暗眼睛里照出了我。我被她的眼神吞没,分不出颤抖的是她的眼睛,还是我的。是什么东西会死?我只觉得自己的理智已经渐渐被这少了主词的警告,以及那交缠上来的手指吸走。剩下的就只有对于敷岛的恐惧,以及屈服。 会死?死的会是我?是全人类?还是敷岛? 是指被这个游戏杀死? 还是被敷岛解决?我不知道。 71:59:59 随着第二局游戏开始,敷岛放开我的脖子。我像是被游戏开场所救,而困难也同时来临。我脚一软,差点就要在原地瘫坐下来,但拍打瘫软的膝盖鼓舞自己,勉强撑在半蹲的姿势。敷岛放下缩回去的手,转身面向运动场。 她的目光投向横在那儿的怪兽,我也自然而然站到她身旁观望。 尽管担心怪兽会随时间开始进行而再度开始活动,但看不出这样的征兆。然后敷岛却以有着确信似的神情低头看着怪兽不动。 我受不了持续的沉默,不指望她回答地发起牢骚。 「我们又得不到任何好处,被迫参加这种事情,真是倒楣透了。」 我看着怪兽,再度有了这样的想法。被迫跟这种东西对打,被杀害。 赢了却得不到任何东西,就只是不断磨耗。 「明明就有好处吧?」 「咦?」 敷岛这句听见我的牢骚而发的话,就像晶莹剔透的冰块一样穿进脑里。 她伸来的手上握着手机,一边用手指继续操作,一边对我说: 「有魔法可以爱怎么用就怎么用,再好玩不过了,不是吗?」 回过头来的敷岛露出牙齿,笑得就像野兽露出獠牙似的豪迈。 她的嘴角有几分像是在开玩笑,但眼神中的光辉却排除了虚假。 「我是开玩笑啦。」 敷岛立刻收起笑容,以正经的表情这么说。你表情弄反了吧? 她的视线让我冒起冷汗,几乎整个背都湿了。 「哎呀哎呀,那会是什么呢?」 敷岛面向窗户,一副丝毫不在意的模样要我看过去。 朝她指的方向一看,看见已经眼熟的怪兽。游戏开始后,怪兽仍然没有要起身的迹象。但敷岛说得没 错,出现了唯一一个改变,那就是本来闭上的大嘴正要张开。 怪兽张开巨大的嘴,让四周的大人当场吓呆,腿软似的以退缩的姿势想逃开,却又失败而跌得坐倒在地。就在这群大人吓得心惊胆战之际,一个影子在牙齿的缝隙间若隐若现。就像有个人形的影子从大树的树荫下独立出来,朝向阳光照亮之处。 有个家伙从内侧撑开怪兽的嘴,走了出来。 这家伙撑起怪兽的牙齿,慢慢下到地上。 这个伫立在那儿的高瘦身躯,头部以上有着异样的形体。 这个从异形中爬出来的生物,身披脏黑的橘色布料,影子被黄昏照得朦胧。它有着一身状似沾湿的咖啡色毛皮与尖尖的嘴,露出门牙与红色的双眼,手上有着朦胧的红色光芒。 从布料缝隙间露出的脸孔和耳朵,完全就是啮齿类动物的样貌。甩出的细长尾巴就像要甩掉怪兽唾液似的摇动,将一滴滴黏液甩到土壤上,很快就被盖了过去。 一只以双脚步行,和人差不多大的老鼠。 ratman,不,应该称作鼠人? 那就是我们这次要对付的敌人吗? 「藤同学,快点。」 我还在发呆,敷岛拉着我的手跑了起来。我放在窗户上的手固然也是一样,但这个时候,我就是会去想为什么敷岛手上也硬是多了些过剩的水气。 从她跑向楼梯这点来推测,她是想去到那个鼠人身边?虽然它体型不大,但如果它就是我们的敌人,这样贸然接近真的好吗?我们根本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要是被咬到,总觉得会感染到某种未知的细菌,而且这个对手就是摆脱不了有害的形象啊。 敷岛能够无视这些而往前奔跑,说来难听,但我怎么想都只觉得她超脱了常识。不知道是不是解决怪兽的时候让她「想开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紧张,才跑了几步就喘起来,喉咙都快哽住,还像大热天似的剧烈冒汗。今天是这么闷热的日子吗?简直像梅雨一样。也许有乌云靠近了。 敷岛跑下楼梯,一路跑到鞋柜间才停下脚步。她脱掉室内鞋,似乎是打算乖乖换上室外鞋。不知是不是因为周遭有旁人在看?我也依样画葫芦地换了鞋子。然后敷岛先走到外面再拿起手机,忙碌地动着手指操作。 紧接着,敷岛翻起白眼。 「呜噫!」 她这突如其来的表情,吓得我发出怪声,连我也差点跟着翻起白眼,强调眼白有多大。而且她似乎就要往后一倒,我赶紧手臂绕到她背上撑住。好重。不,我不是专指敷岛,而是人失去意识后,身体会僵硬得出乎意料,毫不客气地将这种沉重丢过来。敷岛的手机掉到地上,但我没有余力去捡起。 紧绷的沉重忽然间就像断了线似的松开,敷岛的眼睛恢复正常。她尽管脚跟差点在地面打滑,但仍心急地乱挥手臂起身。她的动作简直像溺水的小孩在挣扎。敷岛手放到膝盖上,肩膀缓缓起伏。 「喂喂,你要不要紧啊?刚刚你都翻白眼了。」 我特意不问到受到太大负担的是身心哪方面。 「是吗?」 她甚至没注意到自己的意识一瞬间消失了……其实理所当然?毕竟就是没有意识了啊。 「也对,好像是这样。」 敷岛按住额头,自言自语似的说服自己接受。 「看来若不靠得更近来『填补』,就没有意义啊。」 「……你在说什么?」 「还有这说不定是程式漏洞。虽然好像可以利用,不过大概很难用吧。」 敷岛不理我问的问题,转移到下一波的自言自语。我们脑筋的转速就是不一样,让我很想叫她说清楚一点,但为了配合我而让敷岛能力减退,大概说不上是明智之举吧?重要的是……是什么呢?是度过当下的危机?是杀死那只老鼠?还是,还是说……我到底是为了什么,才非得继续玩这款游戏不可? 「藤同学。」 敷岛转身面向我,她的脸就像淋了雨似的满是汗水。 「我会再翻一次白眼,你可以扶我吗?」 这是个正常生活中基本上没有机会听到的宣言。我点头答应敷岛竖起食指提出的要求,但心中也有着大量的疑问,心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敷岛说声「谢谢」后,靠到我身上。突然被她靠到怀里,让我不由得往另一个方向慌张了起来。 我的手和眼睛都在乱飘,不知道该拿敷岛靠过来的头怎么办才好。 「呃呃,从一开始就看要坐着还是躺着,不就好了?」 敷岛只转动眼睛,仰望我说: 「说得也是。藤同学好聪明喔。」 「你根本不是在夸我吧。」 瘫坐下来的敷岛在操作手机,不回答我这个问题。然后她又翻了白眼。总觉得可以照自己宣言失去意识的她有点恐怖。刚才也是一样,既然她会一用完手机就失去意识,似乎就表示是和那个技能app有关系。 也许有带走自己意识的技能,但如果要带走意识,到底又要带到哪里呢?我不由得仰望头顶,没看到敷岛的灵魂在对我挥手。远方的太阳开始下沉,而云层就像跟随太阳似的延伸过来,眼看随时都会下雨。不知道这种闷热是否也是这天气造成的?要是瞬间下起大雨,是不是就能把我们犯下的罪给冲刷掉一些呢?……不过想来应该是不行啦,只会让收拾尸体的工作变得更困难而已。我看了看敷岛。她似乎尚未恢复意识,还翻着白眼,嘴角甚至吐出白沫。这模样再怎么说都不适合青春期的少女,所以我就先帮她擦掉。 「……好慢。」 这次远比上次要久,敷岛的意识迟迟不回来。虽然实际时间可能只有几秒钟,但她连脸色都变得越来越差,让我担心起来,轻轻拍打她的脸颊。一拍之下,敷岛的身体剧烈发抖,眼球翻了回来。然后就像沉进水里很久之后才突然浮上水面似的,缩起身体,噎到似的剧烈咳嗽多次。我帮敷岛顺顺背,她就说声「我没事」而站起了。 「啊啊,好难受……我翻白眼了吗?」 「还口吐白沫。」 「就是说,我又湿又起泡了?」 莫名其妙。也许只是听到我说口吐白沫,才随便讲个谚语(注:上一句的原文为「濡れ手で粟」,是指用沾湿的手去抓小米可以抓得更多,也就是事半功倍的意思。但因为这谚语在此说不通,「粟」跟「泡沫」的发音又相同,艾利沙才会如此猜测)。 而且除此之外不做任何解释,这表示她不打算依靠我吗? 虽然这样很正确,但还是有点落寞。 敷岛喊一声,按住自己的膝盖站起。她先拍了拍裙子,然后往右看去。 她眯起眼睛所看的方向上,有着一条通往正门,夹在两栋校舍之间的道路。 「敷岛?」 「藤同学,可以请你在那边的出口附近待命吗?那只大老鼠就由我去接触看看。」 敷岛指了指她先前所瞪的方向。正门附近的停车场上,可以看到教务主任的宾士车依然安在,的确令人欣慰。但要我在出入口站哨是怎么回事?她是有什么盘算? 「虽然也许会白费工夫,但还是麻烦你喽。」 敷岛拍拍我的肩膀,有点心急地跑向运动场正中央。 我一瞬间犹豫着该不该追去,又想到不对,还是应该照她的吩咐去做,于是改变了行进方向。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也许和敷岛的意识离开有关。 而我有一种预感,觉得应该不会白费工夫。敷岛的行动是有其意义的。 虽然没有人可以保证,这意义就结果而言不会变成浩劫。 我和敷岛 暂时分开,在她指定的地方待命。由于角度改变,虽然有一段距离,还是得以窥看运动场上的情形。运动场上……这是怎么回事?就像笼罩着雾气似的,掺着一层白白的东西。那是热气……水蒸气吗?而这白茫茫的地方里,一对红色的眼眸在动。鼠人仍然待在运动场上。它像要掌握周遭的状况,急躁地把头摇来摇去。它的手上有着一团带有几分寂寥的暗红色光芒。 是提灯。灯上的红漆与从中发出的灯光不同,与鲜明的朱红色比较接近。 这提灯就像呼叫铃似的剧烈摇晃。接着我注意到有种红色的粒子,从摇晃的提灯中洒出。这些毒艳又剧烈发光的光点,乘着浑浊的水蒸气飘散开来。 啮齿类动物的门牙随着这宁静的幻想光景蠢动。即使动作微小,仍然足以让那些大人吓得发抖。由于已经被报导记者群的摄影机拍到,这次就和怪兽不一样,鼠人的身影已经活生生地暴露在全国观众眼前。只是我也不知道这分记忆会维持到几时。 啊啊,我再也不想死了。 「……………………」 人形的巨大老鼠? 要不是先前怪兽造成那么大的牺牲,像山崎应该就会观察得很高兴吧。 敷岛光明正大地从那些大人身旁走过,接近鼠人。或许是因为她的动作太自然,没有任何人阻止她。看来这些人是既愣住,又受到对未知生物的戒心影响,因而动弹不得。唯一做出反应的,就只有脖子伸向敷岛的老鼠。 鼠人似乎看出敷岛的出现是一种异状,双眼就像被濡湿似的变得更红。 它磨牙似的让脸微微上下摆动,缩起的背也有了动作。鼠人的背朝向敷岛,顺势就朝运动场外跑出去。也就是说,它逃走了。它一边和绕过巨大怪兽的敷岛保持距离,一边朝我跑来。 竟然跑向我这边?我摆出半吊子的架式,脑子却陷入一片空白。老鼠的尾巴随着提灯一起甩动,一路飞奔而来的模样,酝酿出一种与怪兽的威胁又不一样的诡异感。这个以布偶装来说未免太活生生的东西似乎打算绕开我,虽不减慢速度,却改变了路线。怎么办?要挡住路,还是放它走?既然敷岛是怀抱某种确信才安排我留在这里,而这个安排也实际发挥了作用,我就非得回应她的期待不可。我有这样的气概,但对手是异形,连它会做什么或身上有什么东西都完全不知道,我真的敢扑上去吗?何况就算是普通的野鼠,如果问我敢不敢伸手去碰,我的答案都是no。 我正烦恼得眼珠子猛打转,突然就有一种令人发疼的颗粒沾上皮肤。我用脸孔与交叉的手臂接住这些从正面飞来的颗粒,就立刻觉得有断断续续的痛楚袭来。这些像是坚硬雨滴从旁泼来似的颗粒,挨到时的感觉像是沙尘暴。不对,这里根本就没有这么强的风啊。当我脑子一团乱时,鼠人已经趁机跑了过去。它似乎也担心背后,回头看过来,但马上又把头转回前方,似乎是决定专心逃走。我认为既然刚刚什么都没做到,至少也要追上去,结果脚才往前踏出一步,就有道影子从身旁穿过。我认出敷岛从我身旁跑过的背影,这次真的拼命跑去追。我先跑到敷岛身旁,然后简短地对敷岛道歉: 「不好意思,我连拦都拦不住。」 「没关系,我本来就觉得行不通。我自己也不想碰它。」 敷岛一边拍打手臂一边回答我。沾在她手上拍不掉的,是运动场上再寻常不过的沙子。 ——刚刚那些东西是敷岛弄出来的? 鼠人直线朝正门前进。远处的体育馆传来一阵阵合唱般的尖叫声,就不知道她搞不搞得清楚状况?鼠人脚程虽然快,但并不是快到极致。只要能够忍住那种每跑一步都像把头钻进水面似的湿气所造成的不舒服感,要不跟丢是完全办得到的。然而我们连鼠人是不是有目的才这样一直跑都不知道。不清楚要去哪里而跑,就是会让人不安。隐约担心会被带到不能回头的地方,让心中产生阴影。明显不正常的高温和高湿,加上那提灯的光会残留,拖拽出一条鼠人跑过的轨迹,更让人觉得彷徨。 碰到这道光,会不会有害?还有这和温度的变化有关吗? 「教务主任的宾士车呢?」 我从车子前面跑过时,不抱指望地问问看。 「很遗憾,要是有钥匙,就可以撞死那只老鼠了。」 敷岛露出冷笑。凭你开车的技术,能不能撞到直线逃走的目标还很难说吧?但这个意见我就先不说了。然后我问起了另一件想不透的事: 「你怎么知道那只老鼠会跑?」 「说是靠直觉,你大概不会相信吧。」 敷岛没跑几步就开始喘气,身体渐渐变得往前倾斜。看来她并未启用增加体力之类的技能。敷岛并未进化成彻头彻尾的怪物,让我多少松了一口气。 我下定决心,握住敷岛的手跑在前面,跑到一半,敷岛也用力回握。 彼此的汗水在指掌间交错。 「你是怎么想的?对我知道它会跑的这个谜。」 「……你带了类似预知的能力吧?」 我试着说出最单纯的答案。虽然其实只是敷岛超级聪明这个答案也很难舍弃。 「我只是偷看了一下未来。」 敷岛回答得全不当一回事。看来我猜对了。这技能连这种事都办得到? 「我只是『把意识挪到0.5秒之后』,再『把视觉放到脱离的意识上』,然后『将脱离的意识所得到的资讯彻底回收』。可是若只有这样,就只能看到0.5秒之后的未来,所以我就试着用剩下两个技能格来增强技能威力试试看。一试之下就拉长了意识脱离的时间,结果就口吐白沫啦。」 说完还伸出舌头「嘻嘻」笑了两声。但她面无表情,完全没在笑。 鼠人从校门冲出去,还横越马路,跑向农田。我们当然继续追去。但那只老鼠这样逃跑,是有什么打算?怎么想都不觉得它是想引我们到哪个地方去。田里是能有什么东西?看起来也不像有大批同伴在埋伏。 这家伙到底有什么目的?到底蕴含了什么样的威胁? 斜向穿越农田跑动的鼠人就像要回答我这个无声的问题,突然停下脚步。农田周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只见鼠人就在甚至不是农田正中央,这种要靠边不靠边的位置上,在豌豆的围绕下,以缓慢的动作仰望天空。 顺着它的视线看去,看到的是乌云。形成门字形的云,遮住了黄昏时橘红色的光,在余光的背景下君临大地。而从光与云的缝隙间,有些东西洒了下来——一种深红色的东西就在眼前溅开。 是雨? 红色的雨。 鼠人洒出的粒子消失到上空,然后附着到傍晚下起的骤雨上,创造出了一阵红色的雨。这洒在鼻子与浏海上的红雨让我忍不住发抖,伸手去遮住。雨势很快就转变成大雨,把城市和我们都淋成落汤鸡。没有一丁点好转的印象。 这像是淬炼过的红色在我鼻头溅开,让我开始发冷。 地球上应该也有一些地方会下红雨,但眼前这个应该不是自然现象。 这是那个鼠人故意引发的。姑且不说是不是它造成下雨,着色肯定是它搞的鬼。敷岛也暂时停止追赶鼠人,用手掌接住雨滴。 「……红水阵?不对,这不会让东西溶解。」 敷岛用手指揉搓雨滴,喃喃自语。雨滴毫不留情地下在她仰起的脸上。 「……咦?」 应该往下流的红色,停在她的脸上。 敷岛被雨淋到的脸上,冒出暗红色的疹子。接着指尖更开始红肿,敷岛似乎也注意到这点而瞪大眼睛。当然我也逃不过同样的命运。刚觉得眼前一阵模糊,紧接着膝盖与手肘 都烧起来似的。一种像是被人用滚烫的刀尖插进关节缝隙的高热,以及随之而来的剧痛,让我根本站不住。我捧着侧腹部在地上打滚,伸手猛抓腋下。不管用抓的还是缩紧身体,关节痛都丝毫没有平息的迹象。 心悸不断加快,让我忘了闭起瞪大的眼睛。咬紧牙关而露出的牙齿与下巴上的疼痛,根本无助于将心思从痛楚上拉开。疼痛就像被丢进锅子里煮一样,又热又痛。最让人焦躁的,就是这滚烫的感觉丝毫没有消退的迹象。我只觉得快发疯了。 鼠人心满意足地确定我们身上产生的症状后,慌忙地跑了开来。随着尾巴一起摇动的提灯光芒泡在雨露之中,就像雾气似的散开。 我们根本无力去追。不但追不了,还难受得伸出舌头。 痛苦、难受、搔不到痛处。我痛苦如狂,恨不得投身自杀。 淋到雨的豌豆迅速枯萎。 敷岛单膝跪在我身旁,上气不接下气地操作手机。她一边缓慢地动着肿起的手指,一边操作手机,操作到一半就精疲力尽似的倒下。但敷岛仍然咬紧牙关,拨起浏海然后坐起身子,继续操作手机。 这是怎样?这是怎样?这是怎样?疑问的声音形成回音。仿佛连声音都失去焦点,化为二重三重在头盖骨中回荡,然后留在脑子与头盖骨之间,变得十分沉重。一切的一切都让我觉得郁闷。 接着敷岛维持伸出手的姿势,往前一倒,下巴往地面栽去。她就这么亲吻着大地,脸部含糊地动了: 「降雨机率明明是零,天气预报真是靠不住。」 敷岛用含糊的嗓音发牢骚。看来她的舌头还能动。 我会先撑不下去。敷岛不知道我怀抱着这种讨人厌的确信,继续念念有词说: 「清除老鼠这种事情,找专门的业者来做不就好了?」 我赞同地心想一点儿也不错,但舌头实在伸不出去。 就在我觉得「这次」大概就这么结束,正要闭上眼睛时—— 才刚和我一样倒下的人影却笔直站起。这个影子遮住我的脸,让我本来要垂下的眼睑也睁了开来。敷岛已经若无其事地站起来了。 被淋湿而落下的浏海下面,只见她的眼睛形成月亮般的轮廓。 「只可惜,业者就是我们。」 敷岛的膝盖已经完全伸直,若无其事地继续自言自语。她尽管持续淋雨,却除了头发以外完全没有要倒下的迹象。仔细一看,下在敷岛身上的雨滴并不溅开,反而像是被水面吞没似的被「吸收」进去。想来不会是她的制服属于特制品,而是敷岛本身就很「特异」。 敷岛转过头来,强而有力地拉起了还在怀疑自己眼睛的我。敷岛再怎么说也是个女生,不,我在说什么啊?我脑子一团乱,很不会表达,但一个跟我同班的女生,有办法这么容易拉起我吗?这也让我觉得不可思议。我不但全身乏力,衣服还吸了雨水,照理说,应该比平常重得多。 这两种神奇的现象,都是「技能」造成的吗? 敷岛背起我,毫不犹豫地跑进盖在旁边的一栋想来是供农业用的仓库,然后把我放到满是尘埃与泥土气味的屋檐下。我躺在坚硬的木制地板上,看着红色的雨滴从自己身上滴落到地面。就是这种有着葡萄汁,或者说是有着红酒色泽的液体在侵蚀着我。让我连声音也发不出来,全身一动也不能动。 关节开始发出更加难耐的疼痛。但或许是因为持续淋雨的不舒适感淡去,我觉得比刚才要舒缓了些。由于弯着很难受,我把手伸直。顺着手看去,指尖已经肿得通红,就像被虫子咬到的痕迹一样。 腰也一样作痛,让我甚至不能随便翻身。意识不知道该放到哪里去才好的感觉让我承受不住,眼泪几乎夺眶而出。 敷岛则站在小木屋入口,窥看外面的天候。她的症状并未消失,脸上密密麻麻地冒着像痣的红色疹子,肿起的手指与脚也都并未消退。但敷岛就是若无其事。 她反而显得很浮躁,片刻也待不住似的频频在原地踏步。敷岛转过身来问我:「你还好吗?」但我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好。 我甚至不想出声。敷岛头发上还有红色水滴往下滴,她也不等我回答,说了声:「想也知道不好啊。」就这么想通了。想通是很好,可是你为什么若无其事?我用眼神这么问,敷岛就猜出我的心思,把手掌翻给我看。 「我是『从大小可以用手掌笼罩住的物体内分解出作为动力来源的能量』,『把能量转换为合适的活力型态』,再『将创造出来的虚构能量纳入体内』。虽然症状并没有消退,但我已经从雨水中得到了太充分的活力来活动,不动反而会觉得很难受,都快发疯了。」 敷岛一边转动肩膀一边说明。她说得没错,她身上并未浮现症状的部分都已经完全恢复血色,气色甚至远比游戏开始前要好得多。 「就像是虽然治不好剧毒这种异常状态,但可以靠吸血硬把血补回来。」 啊啊,这样讲比较好懂。也就是说,她是用吸血硬把损血盖过去。 「这个技能的组合太强大,虽然只是推测,但我想多半会被修掉吧。」 她的发言简直像是把自己当成了游戏测试人员。虽然里头蕴含了大量的自嘲。 但我想应该会变成那样。能把我拖到这里的这件事本身,也显示出她发挥了远超出本来水准的过剩体能。面对这个坏心眼的游戏,我也隐约觉得设计者应该不会给我们这么好用的能力。平衡未经调整就急着赶鸭子上架的「技能系统」,多半就是会有几个这样的漏洞。能找出这种漏洞的敷岛真了不起。 如果是由我来选,相信一定会忽略。 「而且要是不开着技能,马上就会昏倒,所以必须常态发动。这样一来,就只能再装两种技能,会受到大幅度的限制。这实在很棘手。啊啊,伤脑筋。」 她的话里没有丝毫悲壮感,表情十分严峻,像是根本没有时间陶醉在无谓的情绪中而正持续思考,视线则始终看着雨水……也是啦,要是雨就这么下个不停,我们又要怎么离开这里?如果只有敷岛一个人,就算出去也还能活动,但我要是再淋雨而导致症状恶化,我有把握可以发疯致死。要干脆把我留在这里,把清除老鼠的工作全都交给敷岛吗?但要是继续处在关节炎的状态下,独自在这里待上好几个小时,总觉得光待着都会发疯……不知道大家要不要紧? 虽然不知道这场雨变质的范围有多大,但学校就近在眼前。姑且不说那些来采访的家伙和警察,但愿山崎和我那些朋友都乖乖留在体育馆里。因为要不是有怪兽造成的牺牲,山崎多半会兴高采烈地冲到红雨下……我决定不想了。我自然而然开始寻找把那些牺牲正当化的因素,让我越想越不舒服。 还有如果要祈求平安,应该也要祈求爸和妈平安无事。尤其妈有着太悠哉的一面,实在令人担心。 我终于稍稍习惯了些关节痛,开始能够把意识用在其他人身上。这时,敷岛关上了小木屋的门。由于屋内并未准备灯光,小木屋里头当然比外面更早笼罩在夜色当中。等门完全关上,伸手不见五指之中,只听见说话声音传来。 「我关门是因为电视台的人们开车出来了。要是被发现,不就有很多事情会很不妙吗?」 原来如此,的确是这样。毕竟我们追赶那个鼠人的情形也被目击到了啊。 我们本来就已经为了怪兽的事情而可能被问到很多问题,被上电视一点都不好。如果能让社会舆论支持我们,那就还值得一搏,但真的有办法办到吗?……想想就觉得如果是敷岛,说不定当真办得到。 关上门之后,就开始显著地感受到室内的湿度。闷热的空气,让本来就发着 高热的身体很难受。不但有五月的热气,衣服又被雨水淋得绷紧,就像汇集了各种不舒服的感觉。我妈到现在还是讨厌高温潮湿的环境,但这次我跟她有志一同。我只想变成冰块。 由于这间小木屋老旧到连梁柱都变形了,有细微的光线从缝隙透进来。等眼睛慢慢习惯,就渐渐能隐约看见敷岛模糊的轮廓,知道她正在脱鞋。接着更连鞋子也脱了下来。敷岛光着脚丫子,让脚趾反覆闭合又张开。她把脚底朝向我。 「要是有办法再接近那只老鼠一点,就有办法解决了。」 敷岛一边让右手手指快速动作,一边发着牢骚,仿佛恨不得应声把老鼠的脖子扭断一样。还是说,她是打算用剩下的技能解决鼠人?到目前为止,她揭晓了六种技能,我想这六种都属于一般所说的「防御」面。这么说来,剩下四个很可能就是选了用来转为「攻击」的技能。不知道和沙子或风有没有关连? 「唔……耶……唔……」 我勉强试着张嘴说话。虽然无法构成有意义的言语,声音倒是发了出来。 虽然这声音只像是猪或牛被掐住脖子时发出的呻吟。 「啊,你可以出声啦?」 我想回答说勉强可以,但没办法好好答话,再度只发出半死不活的闷哼。即使如此,我还是把先前深深陷进到几乎扯下肉来的手指,从腹部侧面一点一点地放松。我深深感谢人体的适应力。无论痛苦还是困境,都不是克服不了的高墙。只可惜这高墙是由沙子所堆成,硬是爬过去也只会弄得沙堆一一崩塌,没办法轻易办到。 我听着雨滴拍打屋顶的声音,度过宁静的痛苦时光。现在明明是那只老鼠乘胜追击的大好机会,它却完全没有要回来的迹象。也许它除了把毒素加进雨水以外,没有别的攻击手段。这表示这个敌人的战法,就是用雨水绊住我们的脚步,自己则不断逃窜,想拖到时间到吗? 接下来要怎么办?我用视线询问敷岛的意见。但即使敷岛再怎么聪明,似乎也无法只看视线就什么都猜透,反问我说:「怎么了?」我只好动起舌头。 就算脖子想用力,四肢关节和腰部却完全使不上力,所以我对发音没有信心。光是让头部独立运动就很困难。如果我是辘轳首(注:长颈妖怪的一种,在日本的江户时代流传甚广,通常以女性的形象出现,特征是脖子可以伸缩自如)就好了,至少脖子伸展起来会轻松些。 「耶……耶讶来……」 「耶……耶……『接下来』?」 敷岛将手放在耳朵旁,判读出我想说的话。我点点头表示没错。 「你是要问我,接下来怎么办?」 没错没错。 「你问我我问谁呢?我们唯一获胜的方法,就是找出那只老鼠把它解决掉,可是要怎么追呢?用跑的乱追一通也……不对,雨是红的,所以反而看得出来……」 敷岛又独自陷入思索。她很靠得住,不像一旁的我只会烦恼着该如何是好,的确是非常令人放心。只是这样一来,我就完全派不上用场了。这样对敷岛实在太过意不去,不知道可不可以让我退出这个游戏……啊啊,不对,可是如果真的离开游戏,被怪兽踩死后可能真的就这么死了。而且最重要的是,我总觉得一旦先逃走,就会被敷岛给杀了。 我想起被抓住的脖子,正觉得呼吸不畅,突然听到一个声响。 头上传来一种像是有人踏穿了地板似的声响。 我连背都在痛,却不由得把腰杆挺得笔直。 那是小木屋挤压变形的声音。敷岛往外窥看后,微微打开入口门板,让光线照进来。当我为了寻找声音来源而抬头一看,发现屋顶的木板已经弯曲得像虾子一样。接着更有雨滴从木板变形而空出来的缝隙流进来。本来积在屋顶的雨水,开始发出剧烈的声响流到我身边。 「这种雨……看来不只对人体有影响啊。」 半站半蹲的敷岛露出要笑不笑的笑容。她看出屋顶其他部分也开始崩塌,于是展开了行动。她来到我身边,手伸到我身体底下,然后吆喝一声将我翻滚至一旁。虽然我额头撞到小木屋边缘一个起了毛刺的木箱上,但也得以和雨水拉开距离。要说我丝毫没希望她能对我再贴心一点,就有点言不由衷了。 但这样一来,看情况是不容我们躲雨躲太久了。我回想起豌豆被雨水打到后迅速枯萎的情形。敷岛踮起脚尖去推快要折断的屋顶,但似乎顶多只能改变漏水的方向,没办法塞住漏洞。雨水漏到地面形成的积水,就像展开侵蚀似的慢慢扩散开来。这些水迟早会满到我这边来,让我溺死。这样的想像从脑海中闪过。 而这个想像,并未变成现实。 「……哦?」 红雨停了。不只是红雨,连正常的雨水也完全停了,云层后方开始露出黄昏的残照。这本来就只是阵雨吗?雨本身未必是那个鼠人叫来的,反而也有可能它一直逃窜就是在等下雨。如果它只有在下雨的时候才强,那也可说是来错了季节。它应该等进入梅雨季再来的。 但我们没有余力去同情对手。得趁现在换到安全点的地方去才行。 ……凭我这身体有办法吗?我只能请敷岛背我吗? 「要是雨停了,我也会不太妙啊。」 敷岛表示为难,却丝毫没表现出危机感。但看她嘴角扭曲,想来姑且是认真这么想。 「我的燃料会用光。」 她指着天空对我这么说……啊,对喔。她说是把雨水转换成活力,所以一旦活力源头没了,敷岛就会陷入和我一样的状态。现在她似乎还靠着多出来的活力在活动,但会说出这样的意见,应该就是判断这些活力也很快就会耗尽吧。敷岛鞋子也不穿就跑到小木屋外。 她和我不一样,制服已经渐渐干了。这是不断吸收而造成的结果吗?……简直是人体干燥机啊。 「我从泥土或石头也可以吸收,但要一直吸收就会没办法行动……不过也还好,真的不行就重来吧。只要下次在开始下雨之前解决掉就好。可是在掌握老鼠的行动模式之前,可得极力避免死掉才行。真是麻烦。」 你说得可轻松。可是如果可以摆脱这种痛苦,就越想越觉得死掉也是不错的主意。 ……然而,可是…… 在上次的游戏里,我们死后的确复活了,可是有谁能保证这次也会复活?我们死太多次,导致感觉渐渐麻痹,但死亡这种事情本来是没有后续,死了就会结束了。即使能起死回生,可以重来的可能性非常高,即使几乎可以如此肯定,我还是不会想主动选择死亡。说不定这个游戏当中,就是会潜藏着引诱我们大意而犯下这种错误的圈套。 敷岛漫步往前走。我全身一凉,担心地想着:喂喂,她该不会要丢下我吧?但敷岛走到一半就停下脚步。她站在农田正中央,往左右摊开双手,手上握着手机。 她就像要张开翅膀似的挺起胸膛,手臂微微往后拉,维持这样的姿势,只把头转过来开口问说: 「藤同学,你懂吗?」 一头本已淋湿的头发似乎已经全干,被雨停之后的风中清爽地吹起。 啪啪作响地拍动,就像一面黑色的旗子。 「就像纯真的小孩子,曾几何时也会拥有善恶共存的复杂心灵。这个世界的空气里,已经蔓延着一种毒素,而我想,我大概就是吸这种毒素吸得比别人多了一点。」 她省略感情,说出这样的话来。敷岛自称是个「坏孩子」,所以多半是在说明这件事的由来。她这番话让我觉得,简直是为了宣称今后将要变得越来越坏,所以干脆先帮自己找台阶下……还有,我是很想问,真的只是多了「一点」吗? 天气缓和 没多久,转眼间又下起雨来。就结果而言,敷岛的担心是杞人忧天。只是我的放心也同时遭到粉碎。然而下在地上的雨是无色透明的,目前并不红。会是因为那个提灯不在附近吗? 敷岛放下双手,站在原地不动,任由雨水淋湿。这是在补充燃料? 她仰望乌云,再度弄湿了干掉的头发。 「哼~原~来如此啊。」 敷岛露凶残的笑容。她嘴角扬起,模样就像柴郡猫。 眼底就像化了白银的妆一样闪闪发光。 敷岛说了声:「得快点才行。」之后先收起手机,再用跑的回到小木屋来。然后她撕破了堆在入口旁的肥料袋,把里头的肥料洒到地上后,又说:「搞什么,明明就有更好用的。」说着就把撕破的袋子随手扔开。然后她抽出一块折好放在角落的蓝色塑胶布,在地上摊开。我看着她,心想不知道她想做什么,没想到接着她抱起的就是我。我被她公主抱了。 敷岛喊着「嘿呀嘿呀」并把我放到塑胶布上,连人带着塑胶布一起滚动。我滚到一半,心慌之余却也搞懂了敷岛想做什么。她用塑胶布层层卷在我身上,还把撕破的肥料袋套到我头上。被她用有着蛤蜊气味的袋子直套到嘴边,让我非常难以呼吸。在湿度也很高的地方被包得这么紧,让我感受到了地狱的滋味。 我就这么被包装得密不透风。含糊地发出些声音,她就帮我在袋子的眼睛部分戳破两个洞。这样是很好,但食指差点就要戳穿我的眼球啦,让我觉得好像有很多地方不太对。做事果决实在令人恐惧。 我的避雨措施就这么完成了。虽然我变得不能动弹,但这样一来,也许真能多少挡住些雨水。敷岛把我扛到肩上。看在旁人眼里,多半怎么看都只像是在绑票或弃尸。而且她还顺便把脱掉的鞋子和袜子都塞进塑胶布与我之间狭小的缝隙。接着敷岛从小木屋门口,瞪着学校的校舍。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会儿后,回头对我说: 「你家离学校近吗?还有,房子是木造吗?」 我的嘴被蒙住,而且舌头又不听使唤,想好好答话都办不到。答案是没那么近,房子也不是木造。我摇摇头当成回答,敷岛的表情就变得愁眉不展。 「……既然这样,没办法,就挑我家吧。」 敷岛先是一点也不情愿地念念有词,然后走出小木屋。她指的会是逃走去处的选择吗?敷岛虽然扛着我,却开始用跑的。从这么近的地方,看着她把淋在身上的雨当成能量来源吸收的情形,就再次体认到敷岛非常「特别」。 而没有这种「特别」的我,为什么会和她一起被挑上呢? 不管有没有理由,都让我越想越排斥。 敷岛的家就在医院后头,对面有着一间只写着有限公司的自行车店,距离住宅区有一小段距离。敷岛的家本身似乎并不做生意,是一栋没什么明显特征的独栋住宅。隔壁是公用的停车场。红雨似乎也下到了这个地区,庭院的积水里掺着红色,承接雨水的土壤就像遭到肆虐似的被掀开。 从学校正常走来也未必要花上十分钟,说得上是近。 我们移动途中又下起了红雨。但这场红雨只下了五分钟左右就停下,连正常的雨也停了,天气善变得令人觉得不稳定也该有个限度。而敷岛面临这样的变化,说了声:「原来如此~」我对她那种怀着某种确信的模样留下深刻的印象。一个高中女生,扛着被蓝色塑胶布捆起,头上套着肥料袋的男生,在鲜血般的雨中飞奔。我的目光都只顾着在意把我们这种异常状态当成异状看待的人们,顾虑他们的视线与状态。一些放学回家没撑伞的小学生与正在送晚报,把自行车停在路旁的中年男性,他们低着头显得很难受。敷岛对他们完全视若无睹,有时还跨过他们往前冲,让我看得甚至觉得她身上涌出一种畅快感。 我们既不是医生,而且连这是否属于医生能够治好的疾病都不知道。但只是因为救不了倒地的人们就放着不管,正常人肯定无法划分得如此果决。 我深深体认到只要不去在意周遭,原来人可以跑得这么义无反顾,这么迅速。 敷岛打开门进去。车库里没有车。敷岛朝车库瞥了一眼后,叹着气站到玄关门前。然后她不用手,而是提起脚粗暴地踹起门来,让我大吃一惊。这敲门的方法未免太强烈了。她踢了一次又一次,踢到五六次,敷岛放下脚,就听到家中微微传来下楼梯的声响。接着在开锁声中走出来的,是一个全身上下都穿着运动服,看起来不起眼的男性。 他看起来还很年轻,所以多半不是敷岛的父亲,而是之前提过的哥哥。他脸上蓄着给人顽强又黝黑印象的落腮胡,以及看似不经修剪的头发,在在令人印象深刻。也许是因为遗传,那头不经修整的黑发和敷岛一样柔顺光滑。只见他似乎很困,还揉着眼睛。 「啊啊,果然是弓子啊……你回……来……」 他注意到被敷岛扛在身上的我,似乎没办法再让自己睡昏头,眼睛瞪得老大。 敷岛对这样的哥哥只简短地说了声:「我回来了。」省略所有解释走进了家里。她一路进到走廊,开始走上楼梯。尽管背后传来敷岛哥哥那怯懦的视线,但她完全不予理会。爬完楼梯后,我只转动视线往下一看,就看到敷岛哥哥蹲在楼梯下。视线一交会,他就赶紧起身,假装在揉脸掩饰。看来是在偷看敷岛的裙底……我隐约懂得敷岛不理他的理由了。敷岛完全不回头,沿着二楼走廊前进,站到靠里面的房间前面。 「我放你下来。」 敷岛先说了一声,然后把我放在地板上。她这一放放得很随便,让我身体侧面摔得作痛。 敷岛空出手来,从制服外套中拿出钥匙,打开房间的门。难得看到有人连房间都上锁,不知是不是为了防范那个哥哥。 敷岛拖着我,把我带进房里。尽管处于被塑胶布捆住的极端异常状态下,但进到敷岛的房间,我还是忍不住转动视线观察。地板是木造的,但中央铺了橘色的地垫。墙壁与家俱基本上全是白色。靠近门的柜子是两段式,有滑门开关,随手塞着学校教科书与小说之类的书籍。小说的书背上写着《灵力战记》(注:富野由悠季着,是继《麟光之翼》后,描述拜斯顿威尔世界观的作品),她的品味还真老成。 房里的桌子很小,而且桌上被一群很奇幻但造型又很草率的熊布偶占据。房里没有别的桌子,不知道她要念书的时候都怎么办?墙边有着电视,设置在躺在床上可以看到的位置。放电视的柜子上,有着全套《麟光之翼》的dvd混在其他电影当中。我想这样的高中女生应该算很少见。 意外的是,房里随处可见一些很有女孩子气息的巧思。其中有个东西显得格外异样,那就是柜子上陈列的一些像是观光纪念品的东西里,掺进了唯一一个塑胶模型,而且还是个看起来一搭乘上去驾驶就会没命的玩意儿。说到这个,基亚斯号——也就是我的脚踏车还丢在学校没去牵。下次要去追鼠人的时候,也许可以考虑要不要两个人共乘脚踏车。 敷岛先开了空调。室内也像沾满水滴似的,充满恼人的湿气。 然后她再度把我放到地板上(这次动作放得很轻),然后把肥料袋从我头上拿掉,让我能够吸收外界的空气。空气并不冰冷,有种黏在喉咙的感觉,但那像是烧起来的关节就不能稍微沉静一些吗?接着敷岛扯下塑胶布,一层层剥了开来。先前变得和蓑蛾或木乃伊无异的我,变回了单纯的伤患。敷岛全部剥完后,把塑胶布和肥料袋一股脑儿朝房间角落一扔。自己爬到床上,跪在上面观察窗外的雨势。 就算体力得到补充,也真亏她可以那么精力充沛。我尽管关节疼痛稍稍减缓,头痛与想吐的感觉却越来越严重。但话说 回来,腰部的疼痛已经微微平息,让我尽管连坐起上身都会痛,但至少坐得起来。我起身用爬的移动到墙边,靠到墙上,伸直双脚重重呼出一口气。 「你好些了吗?」 敷岛似乎是看我动了,问了这么一声。我回答之前,就听到隔壁房门开了又关的声响。 「与其说好些……不如说习惯了。」 虽然需要慢慢让意识集中,但确实发得出声音了。只是一用力,就会觉得胃的底部有一群不像蛇那么粗的蚯蚓群在扭动,很不舒服。 衣服不留半点空隙地紧贴在皮肤上,也是不舒服的来源之一。真想干脆把衣服全给脱了。 「要是你的记忆也是一死掉就会重设就好了。」 「……你在……说什么?」 我抬起头,看到敷岛苦涩地皱起眉头咒骂: 「我就是不想被你知道那东西的事。」 所谓那东西,指的应该就是她哥哥吧。不过也是啦,我也不是不能体会她会不想让人知道的这种心情。不过会毫不犹豫地称家人为那东西,还真的很有敷岛的风格。要是哪天她用不着我了,我是不是也会沦为「那东西」? 「干脆把他绑在外头宰掉吧。」 「我说你喔……」 「开玩笑的。」 你骗人。如果只有敷岛一个人,多半已经伪装成意外而动手解决了他。我就是这么觉得。 虽然很想相信不是这样,但敷岛身上的气息不容我乐观。 总觉得似乎是从怪兽那件事以来,她就有某种东西断了线。每次一发生什么事,都让我提心吊胆。 敷岛打开窗户,探出上半身。明明空调才正要生效了。她让从屋檐流下的雨水淋在身上,持续淋湿头发。明知说不定又会下起红雨而导致症状恶化,该怎么说呢,她适应得真快。 但脑袋一直淋着大雨却全然不当一事,这画面还满脱离现实的。 「虽然不知道那种雨要花多少时间才能破坏家里的屋顶,但我们非展开行动不可,这点应该可以确定。可是要怎么办?藤同学,你想点办法。」 「咦……要我想?」 我全身痛、想呕吐、头也痛,全身上下是有哪里值得期待?想来敷岛也不是说正经的,但除此之外我也没什么事情要想。我决定稍微逞强地正视这个游戏。 我们接下来非做不可的事。 我们非得找出鼠人,照敷岛所说的把它脖子喀啦一声扭断不可。但我们已经完全跟丢,而且也没什么线索。虽然它的外貌根本没办法混进人潮里,如果只是要在短时间内避开人们的耳目,倒也不是很困难。镇上就是有很多小地方可以让这种异形的东西躲进去。 躲起来进行红雨攻击。所以这个敌人不像怪兽那样硬拼,而是用缠字诀取胜了?即使并未当场毙命,却有种渐渐被逼得无路可走的感觉。也不知道该不该算是不幸中的大幸,淋到那种雨而产生的症状,并没有继续恶化的征兆。只是一想到淋到红雨会这么难受,就让我完全丧失去追赶的力气了。 而且虽说不会恶化,但要是放着不管,也有充分的可能致命。 设计者多半就是要我们用技能来打破僵局,但连会遇到什么敌人都不知道就叫人选技能,说来也真没天理。不过若真的知道会遇到什么敌人,应付起来就会很简单,这多半会违反这款游戏的主旨,以及追求的方向吧。虽然我也没有根据,但仍能从整个游戏的设计看出这一点。然后从这一点来想,就觉得敷岛的「吸收」发挥的效果已经超出设计者的设想。因为基本上这个游戏是要人「透过死掉来学习」。本来游戏要我们做的事,应该是在这高温多湿的环境下,全身沾到红雨而逐渐力竭身亡。然后要我们从这种状况下拟定对策,做困兽之斗,像老鼠一样到处逃窜……本来事情应该会演变成这样吧。 而敷岛就粉碎了这种设计者安排好的正道。 虽说凡事都是赛翁失马焉知非福,但这个选择真的为我们带来了好的事态吗? ……我试着往很多方向去想,但现在面临的痛苦,所受的损害,都让我觉得干脆死掉,从头来过才是最省事的方法。只是这么说实在太露骨。 可是如果可以,我实在不想死。即使还有下一次机会,曾经有个我死掉,这个事实仍然不会改变。之所以会产生这样的退缩,会不会是因为看到那么多人被怪兽踩死?他们没有下一次,而同样的情形也有可能套用到我身上。 有谁可以保证,这一局里的我们仍是能得到下一次机会的玩家? 尽管得到了神奇的力量,但那是敷岛得到,我什么力量都没有,和其他那些人根本就没什么差别啊。 所以不先死过一次,我就不敢放心去死。说来矛盾,但老实说,我的心境就是这样。 既然如此,就非得在不死的前提下想办法找出鼠人不可,但是…… 「你看得到未来……对吧?可以看到多久以后?」 我期待这个能力应该用得上,于是对敷岛问起。敷岛仍然看着外面,头也不回地回答我:「延长到极限也只有十几二十秒左右。而且这样也只看得到十秒以后的光景,没办法知道第一秒到第九秒之间发生的事情。」 「唔……」 听起来没办法用来找老鼠啊。 「而且观视未来似乎还有个更严重的缺点,就是发动中会让身体无法动弹。毕竟这就像是灵魂出窍,会这样也很正常。不会觉得过了几秒,又会痛苦得像是快死了,在很多方面都糟透了。不过这是我把本来不是预测未来的能力硬拼凑起来利用,所以大概也是理所当然吧。」 而且还会翻白眼,口吐白沫,视觉上也很不友善啊。看来观视十秒后的这种能力,只有发现老鼠「之后」才派得上用场。但难关就是在发现以前的部分。 敷岛缩起身体,下了床。她头发湿漉漉地就在房间里走动,所以水滴溅得地毯上到处都是。当事人显得全然不在意,拿起电视遥控器,打开电源。 「我是想说,不知道有没有在播红雨快报。」 敷岛一边转台一边说明。她转过几个新闻节目,最后固定在来学校采访的记者中最醒目的电视台所播出的节目。画面上照出了学校的运动场、怪兽,以及红色的积水。现场记者连口罩都戴上了,全身包得密不透风,说明雨水和老鼠云云。报的都是些我们已经知道的事。 「想来总不会让全世界都下起这样的雨,所以那只老鼠就待在下着红雨的地区。如果是下在包括这里的学校附近一带,应该就表示它还躲在这附近。到这里是谁都想得到,问题就是接下来该怎么办了啊。不知道电视台的人会不会把它抓起来?」 敷岛以不怎么期待的声调喃喃自语。用人海战术找出鼠人,听起来是个不错的主意。虽然前提是要把情形说明给别人听,巧妙地说动他们。而且即使得到别人信任,顺利解决鼠人,之后又是更大的问题。想来我们的行动应该会受到大幅度的限制。会被抓去反覆检查,想找出我们和其他人类有什么不一样,弄得轰动整个社会……我想像到这些情形,但还是姑且提议看看。毕竟要是什么都不说,那我就真的成了没用的废物。 「不知道能不能让大家一起找出老鼠?」 「你找得到那么多会想在下着这种雨的时候到处跑的人?」 我回想起路旁难受的人们,说声大概不行,收回了提议。 「啊,对了,藤同学,可以帮我拿充电线吗?在柜子上面。」 敷岛指了指我旁边的柜子。虽然想发牢骚表示不要使唤伤患好吗。但仔细一想,敷岛也处于和我一样的症状,这点并没有差别。虽然她显得活力充沛,但应该 确实有一部分在逞强。 「我手机电池差不多要用完了。我想在出发之前尽量先充点电。」 「知道了。」 我慢慢往旁挪动,靠近柜子。伸出手,手指勾住卷起来收妥的线,拉了下来。我伸手时,手肘又变得滚烫,导致全身发抖,呼吸紊乱。我停顿一会儿,等待冷汗消退。真没想到只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都会对身体造成严重负担。看这样子,根本就没办法上街去找老鼠。 我想把拿到的线整团扔给敷岛,但我扔到一半就勾到手指,让整团线失速下坠。敷岛看到这团线无力地掉在地上,站了起来说: 「对不起,从一开始我就应该自己动手。」 还轻声笑着说做人真的不能太蛮横,而我的心已经耗弱到会觉得这是讽刺了。 我忍不住把累积在心中的黑暗面情绪,化为言语吐了出来: 「根本全部都是这样吧?」 「咦?」 敷岛一边插上接头一边转过身来。我对她说: 「我说啊,我……有需要参加吗?」 「当然。」 敷岛立刻做出回答。她先弄完充电准备,才看着我微笑说: 「要不是有藤同学在,我根本就不会参加这种游戏。」 「这……很难说吧……」 我听不太懂她的说法。听起来也像是因为有我在,才会被牵连到这场游戏当中,但我自己也是被牵连进来的啊。敷岛想说的,多半是有我一起才有办法努力下去之类的好听话吧。现在我决定就当作是这么回事,接受这个说法。因为我觉得能当敷岛说话的对象也是有意义的。 敷岛的手机发出橘色的光,显示正在充电。电池快用完,就表示如果我们死掉,重来时电池又会剩下不多……要不要紧啊? 手机……对了,我也把手机带来了。就算找老鼠派不上用场,至少还是可以用来确认双亲的安危。我想到应该已经事先放进衣服里,但因为头痛而找不出答案。 电视上的场景切换,照出了镇上的情形。电视台毫不留情地将那些尚未送医而仍然趴在道路上的人拍了出来,还一点都不客气地问他们的身体状况如何,感觉怎么样。这构图让人看了只想说别问那些废话了,帮忙救人好不好?但我们在路上也丢下这些人不管,所以也没立场说这种话。 记者穿着厚实的外套,甚至还撑着伞。现在背景的雨是正常的颜色。 「哇,好过分,帮忙救他们不就好了?」 敷岛以极为马虎的口气说出评语,眼神却很正经。 「站在敌人的立场想一……想。敌人,敌人……老鼠。老鼠的想法……〇〇〇〇?」 敷岛小声讲出了相当危险的话,看到她这样,我冒出冷汗。 「用老鼠的红……雨攻击。死?不对……要等我们被这雨弄死,未免太悠哉了。做好长期抗战的觉悟?为什么?这让我看不过去,多半不是。毕竟没有获胜的保证……要是立场相反,可是……用雨水削弱我们的战力,然后再解决……嗯。目前这个推测比较自然,可是要解决我们就得接近我们。要接近我们,就得知道我们人在哪里……」 敷岛有节奏地敲打遥控器,闭上眼睛。她拄着脸,状似忧虑地持续自言自语。虽然还不到大家闺秀的地步,但这举止倒是与她秀丽的模范生脸庞很搭调。 除了在她脑子里打转的东西以外。 「说不定现在对方也在找我们。可是相反的,如果是这样,对方应该也没有手段可以找出我们……不对。当然如果对方『选了』这样的能力,这个前提就会失效。但如果我们不会只是无为而没有计划的逃跑,就有算计的余地?嗯,应该是。」 敷岛睁开眼睛,丢开遥控器起身。她从开着没关的窗户看看外面,做出像是在查看是否仍在下红雨的动作后关上窗户。接着上了锁,连窗帘也拉上了。然后她正面朝向我说: 「我有事要拜托你。」 「……什么事?」 我回答前先问内容。但心中却也有个声音在说,到头来我还是会拒绝不了。 「我想请你看家。我要出去,所以你留在这里。」 「这里?」 敷岛大剌剌地走过来蹲下,手指放到我的下巴上。 「你听好了,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离开这个房间。应该说,别放任何人进来。」 她的眼神中,有着和先前肘击老师时相同的犀利。 我立刻懂了在这种状况下,不该放谁进来。 但敷岛哥哥对家门外的这些危机或状况,说不定还真的是一点都不知情。 「……我知道这问题很冒昧,但是……如果我想上厕所呢?」 「加油喔。」 竟然拿出毅力论。 「放心,我想应该不会花那么多时间。」 敷岛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从还在充电的手机上拔掉电线。想来她应该先看过剩下的电力,然后拎起了她那双先前和蓝色塑胶布一起丢到房间角落的鞋子。 她不打算穿袜子吗?袜子仍然留在地上。 「……你是有什么可靠的线索吗?」 从她的自言自语导到要上街去解决鼠人,这部分我听得懂,但敷岛不是那种会漫无目的乱跑的个性。她在原地而不是玄关穿上鞋子后,刻薄地嘴角一扬: 「我的根据也不到可靠的地步啦……对了对了,我就先跟你交换一下手机号码吧。」 敷岛突然以开朗的语气做出这样的提议。声调高亢得突兀,甚至令我怀疑她是不是在模仿山崎,听了实在有点恐怖。 「怎么突然又要换了?」 「不知道朋友的手机号码,不是很不方便吗?」 「……听来就觉得有内幕,好可怕啊。」 我面带笑容地吐露真心话,翻找手机。手机放在我右边口袋。 她说得没错,如果要分头行动,的确该重视联络方式。毕竟要是我面临危机,说不定就可以靠手机向敷岛求救啊。相反的情形就不太可能发生。 敷岛接过我的手机,同时操作两台。敷岛似乎是拿我的手机拨打她的,随即听见来电铃声。那是一个不方便在这里提到名字的卡通人物行进曲。 「好,弄完了。虽然我认为你想要的应该是山崎同学的号码啦。」 敷岛一边还我手机,一边开起玩笑。跟山崎换手机号码啊……如果不是处在这种状况,就可以很开心地找她商量了。我有种自己的人生笔直通往最糟结局的感觉。 不过话说回来,跟同班的女生换手机号码,还是很棒啦。就正向思考吧。 但等到时间回溯,会不会又变回尚未互相登记号码的状态呢?重新输入实在很麻烦耶。 总觉得要是一直重复这样的过程,敷岛的手机号码永远也不会记录到我手机上。 敷岛稍微操作手机后,抬起头说: 「那么,你就看看电视什么的好好休息吧,千万别放任何人进来。」 敷岛只拿起手机和房间钥匙,最后又先叮咛我一次,才走出房间。我被独自留在敷岛房里,以宠物似的心情目送她可靠的背影离开。她到底要用什么方法,去哪里找出鼠人来解决掉?再怎么说,应该都不会有老鼠侦测器这样的技能吧。 「……一个人待在女生的房间里,也真让人不自在啊。」 即使知道现在不是这种时候,还是忍不住意识到这件事。她又不能确定我不会擅自开她的衣柜,这表示她很信赖我吗?即使无心顾及这些,但男生这种生物不管在什么时候都不会失去对这方面的兴趣,这点她真的懂吗?……只不过就现况而言, 后记 本书副标题题材由来的电玩游戏《米老鼠大冒险》并不是烂游戏,反而是一款相当好玩的动作游戏。姑且不谈游戏中一些小小的疑问,例如cosy成魔法师也就算了,消防员和登山家有那么神奇吗等,但我国小时就是很常玩这款游戏。只是因为这玩意儿的难度挺高,我也不太记得有没有破关过。 就这样,以上就是本系列的第二集。我是入间人间。后记没东西可以写——我是挺认真这样说的。 最近我不时会拿出超级任天堂来玩。虽然主机都被晒得发黄,但从发售日当天就请双亲买给我的游戏仍然能正常运作。当初在朋友家玩到《实况野球3》的成功模式成了导火线,让我从此沉迷在《实况野球》这个系列中。但现在回去重玩,就发现自己连球都打不到了。那个时代的击球范围游标还是方形,让我深深佩服自己以前竟然那么会打。内容也非常劲爆,为了想在比赛中出赛而跑去讨好教练,结果让队友对自己的评价降低,然后在练球时受伤。那些二军的队友更嘲笑我活该,根本不肯帮我。相信现在应该很难在游戏中描写这样的一面。虽然我还只培养过打者,但这款游戏仍然极具魅力,要将对棒球完全没兴趣的人拉进来都绰绰有余。 忙东忙西的十月就要到了,今年也已经过了大半年。虽然我写这篇后记时,酷暑仍未消退,但相信到了十月,天气应该已经转凉。虽然如今再去拍双亲的手想撒娇,他们也只会叫我走开,但我仍然过得很好。也谢谢各位读者仍然愿意惠顾本作。 如果有下一集,到时候再请各位读者多多给予支持与爱护。 入间人间 本书副标题题材由来的电玩游戏《米老鼠大冒险》并不是烂游戏,反而是一款相当好玩的动作游戏。姑且不谈游戏中一些小小的疑问,例如cosy成魔法师也就算了,消防员和登山家有那么神奇吗等,但我国小时就是很常玩这款游戏。只是因为这玩意儿的难度挺高,我也不太记得有没有破关过。 就这样,以上就是本系列的第二集。我是入间人间。后记没东西可以写——我是挺认真这样说的。 最近我不时会拿出超级任天堂来玩。虽然主机都被晒得发黄,但从发售日当天就请双亲买给我的游戏仍然能正常运作。当初在朋友家玩到《实况野球3》的成功模式成了导火线,让我从此沉迷在《实况野球》这个系列中。但现在回去重玩,就发现自己连球都打不到了。那个时代的击球范围游标还是方形,让我深深佩服自己以前竟然那么会打。内容也非常劲爆,为了想在比赛中出赛而跑去讨好教练,结果让队友对自己的评价降低,然后在练球时受伤。那些二军的队友更嘲笑我活该,根本不肯帮我。相信现在应该很难在游戏中描写这样的一面。虽然我还只培养过打者,但这款游戏仍然极具魅力,要将对棒球完全没兴趣的人拉进来都绰绰有余。 忙东忙西的十月就要到了,今年也已经过了大半年。虽然我写这篇后记时,酷暑仍未消退,但相信到了十月,天气应该已经转凉。虽然如今再去拍双亲的手想撒娇,他们也只会叫我走开,但我仍然过得很好。也谢谢各位读者仍然愿意惠顾本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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