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花束献给月亮与你》 序章 寒风刺骨的冷冽空气中,高挂在夜空里的,是仿佛日本刀般尖锐的新月。 月光虽然微弱,但整个夜空却反倒因城市街灯的照耀,而显得不那么昏暗。 在这样明亮的夜空下一群人正在某栋小出版社的顶楼对峙着。 一对十。 简单说,其实就是一名身材纤细、戴着土里土气的眼镜配上黑色长大衣,一副上班族模样的年轻男子,被十名头发染得五颜六色、耳朵上别着整排耳环,看起来像是混混般的青年给团团围住,就像是在涉谷或池袋常常会看到的景象。 一般说来,接下来的正常发展应该是:被包围的那方交出钱包,一边说钱包拿走,请饶过我吧,之类的台词。不过,现在情况似乎不大一样 对、对方只有一个人,根本没什么好怕的嘛! 不良集团中的其中一名,颤抖着声音对同伴们喊话。 这名染着一头白发,身上穿着红色皮革套衫的年轻人,似乎是这群混混的老大。 没、没错!把他围起来。我们人数可是占上风喔! 什么院的刺客嘛,去吃屎吧! 为了回应他说的话,青年们异口同声、语气激动地叫着。不过,每个人的声音都在发抖,甚至还有人脸上冒出了冷汗。 一面看着他们如此激动的样子,穿着黑色大衣的男子月森静马,用手指推了一下眼镜,嘴角轻轻地露出微笑。 那笑容如同孩童般天直无邪,却又同时带着一股冷漠。 害怕被刺客追杀的话,一开始就别做出那种污秽的行为不就得了。你们好歹也到了能分辨是非的年纪了吧? 静马从西装内袋中取出小记事本,啪啦啪啦地翻着说: 强盗、恐吓、强暴妇女、窃盗,再加上杀人。说起来,干了这么多坏事,就算是院也不可能放任不管吧。 记事本上写的,是这群不良集团的青年们最近三个月内犯下的案件。 静马正是为了消灭引起警方注意的他们,而被组织派遣到此的。 喔喔几乎都是完全只有暴力的犯罪行为嘛,起码也有点品德好不好。虽然这世上根本不存在什么有品德的犯罪行为就是了。 静马将记事本收进口袋 有罪必罚足社会的基本常识。所以,依院的命令,我要将你们处理掉。 他将眼镜摘下,向前踏出一步。 青年们顿时全身僵硬,空气中弥漫着一触即发的紧张感。 少说笑话了!像你这种家伙,我等一下就把你大卸八块,拿去喂乌鸦啦! 一副老大模样的白发青年,粗鲁地脱掉身上穿的红色套衫,然后朝着月夜,仿佛狼嚎般地高声吼叫。 那咆哮声并不是人类所发出的声音,而是如假包换、真正的狼嚎。 空气微微地震动,划过静马的脸颊。 静马就这样静静地看着白发青年,在他的眼前化为异于人类的身影。 青年的上半身衣服完全被扯破,露出浓密灰色体毛包裹住的身体:指尖长出闪烁着危险光芒的尖锐钩爪;头部也彻底变形成狼的模样了。 狼人族只要暴露在月光之下,就能将肉体变化成狼形的一族。 眼前的白发青年,正是从远古时代开始就存在的狼人族的末裔。 我们也变身吧! 剩下的人也跟随着似乎是他们老大的青年,同样朝着月亮高声咆哮,将上半身改变成狼的样貌。 变身后的十只灰色狼人都从喉咙里发出呜呜的低吼声,压低姿势地将静马团团包围。 你们还真是物以类聚,全都是灰狼啊如果色彩能更鲜艳点,在视觉画面上一定会更漂亮吧。 被狼群包围的静马,态度与之前相同,完全看不出丝毫焦急或是害怕的模样。 不过,仔细看,他的瞳孔倒是像猫一样变得更为细长了。 好吧,那我也来变身吧! 拿下眼镜,脱掉身上的大衣后,静马也朝向月亮高声咆哮。 一瞬间,他穿在身上的衬衫与西装都被撕裂弹飞。 上半身所有的肌肉都涨大,体毛也渐渐覆盖住整个上半身。 他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了。每当肉体变化为狼形时都会感觉到,那股类似性冲动般、令人无法忍受的解放感。 喔喔喔! 静马也变身完成了。不过静马的体毛与青年们黯淡的灰色体毛截然不同,那是释放出淡淡光辉、仿佛艺术品般美艳的银色。 静马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再同样地深深吸了一口气。二月严寒夜晚的冷冽空气,对热血沸腾的肺部来说真是难以形容的舒畅啊。 吼啊啊啊! 青年们露出利齿,一起向静马冲了过去,那副模样,完全就像野生的狼群一般。 等一下我还有两个预定好的约会,所以,很抱歉我要一口气把你们解决掉啰。 口中说着毫无紧张感台词的静马,将双手手掌重叠在胸前。 雷华梦想降雨。 他严肃地低声轻喃。 刹那问,从布满夜空的薄云中,仿佛夏雷般瞬间射出一道青白色的光芒。 不,那正是如假包换的闪电。 这道不合时节的寒冬闪电,正是由静马的能力所引起的。 青年们被突然闪耀的夜空吓了一跳,不由得停下脚步仰望天空。 但这却成为了他们的致命关键。 喀!当青年们抬头望向天空的那一瞬间,夜空中再度闪过一道闪电。 不过,这次的闪电,可不只是单单照亮薄云而已。 闪电化为数道青白色的光柱,准确地落在抬头仰望天空的灰狼们身上。 在发出了砰的爆炸声响同时,静马的周围传出了凄厉的惨叫声。 可是这些惨叫声,被落雷的爆炸声给完全盖过,根本没有传到静马的耳朵里。 落下的雷光在空中散发出青白色的磷光,不消片刻后便消失了。 在这之后,仍留在原地的,只剩下静马,以及一名灰狼男。 看不见其他任何人的踪影。 受到雷光直接击中的人,已经不留半点痕迹地消失了。 静马所施放的雷击,只要命中目标,就会从对方体内引发爆炸,完全不会破坏目标物以外的任何物品。像现在,静马所伫立的办公大楼顶楼就毫发无伤。 唯一剩下的灰狼男似乎吓到脚软,一屁股坐在地上动弹不得。 喔有一个没打中呢。果然数量一多,就没办法维持命中率了啊。 静马伸出一只化为钩爪的指尖敲敲自己的眉心,一边深深叹了口气。 唏、噫! 大概是从失神状态清醒过来了吧?灰狼青年转身背对着静马拔腿就逃。 可不能让你逃了呀! 静马扬起嘴角微笑,用脚尖轻轻地蹬了两、三次水泥地面后,也跟着前冲。空气产生扭曲,顿时,静马的身影消失不见了。 一眨眼。 那便是静马移动到灰狼青年眼前所需的时间。 青年吓得瞠目结舌。 就在距离顶楼四周铁丝网一步之遥的地方,绕到青年正前方的静马,右手的钩爪一闪,切开了青年的颈子。 青年的身躯顿时软倒向一边。 慢了半拍后,被切开的颈子,才像是喷泉般地射出鲜红色的血液,沾湿了静马的银色体毛。 就这么仰面倒下的青年身躯,开始一阵阵抖动地猛力痉挛起来。 虽然说狼人族的生命力远远超过一般人,就算是遭受到对普通人来说可能致死的伤口,也有机会存活下来。 但是,这仍旧无法改变青年颈上的伤口是致命伤的这个事实。 青年的死亡已经是确定的了。 不过,狼人坚韧的生命力反倒招来意外之祸。即使濒死,青年依旧意识清楚地、用着充满恐惧的扭曲双眼瞪着静马。 静马从高处俯视着青年。 感到痛苦吗? 静马口气冷淡地说。 这份痛苦,就是你带给他人的痛苦。正所谓因果报应,你就好好体会体会吧。 说出这些话的静马,心中毫无任何慈悲情怀。 他极度厌恶那些向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伸出狼人利爪和尖牙的同族。 这些将狼人族的力量运用在犯罪行为上的污秽者们,因他们而引起的悲剧实在是不计其数。 而阻止这些悲剧发生,正是静马的职责所在。可是,实际上,静马所能做到的,也只有清除这些引起悲剧的污秽者而已。 然而,不管再怎么清除抹杀,类似眼前这个灰狼青年般的一污秽者还是如雨后春笋般地出现。 完全不懂得力量是为何而用的人,根本没有抱持着力量活下去的资格。 静马的嘴角,充满悔恨地扭曲变形。 大约经过了三分钟后 青年发出了仿佛漏气般地呼的微弱吐气声后,便一动也不动了。 静马口中吐出一道叹息的白色气息。 沾在静马美丽银色体毛上的浓稠红色液体,因月光的照射而闪耀出神秘的光辉。 真是美丽的月色呢。 一边仰望着天上散发出淡淡光辉的新月,静马微微眯起双眼。 第一章 刚睡醒的新婚丈夫 啾啾。窗外的麻雀们正告知着早晨的到来。 晨曦毫不留情地从窗帘紧闭的缝隙间,袭向青年的脸庞,青年皱皱眉醒了过来。 咦?我趴在桌上睡着了啊 呆望着眼前摊成一桌的敦科书,青年一边揉着沾有眼垢的睡眼。 青年名叫月森冬马,是个以兽医为目标,正在念大学的二十岁青年。虽然长着一张眉清目秀的脸蛋,以及一副不胖不瘦的标准身材,不过说穿了就是个没什么特色的普通年轻人。真要说的话,那头因为懒得整理而用细绳绑在脑后的长发,大概就是他最大的特征了吧。 呜哇早上还真冷啊。 冬马一面打冷颤一面从椅子上站起身,披在肩上的半缠滑了下来,那是件感觉非常暖和,蓬松绵软的半缠。(编注:一种不带领子的日式传统短外挂,一般在祭典中常见的抬轿子的人所穿的就是半缠的一种。) 冬马一边低头俯视着那件外挂,蹙起眉头。 奇怪,我有穿这件衣服吗? 昨天晚上为了准备下周的考试而努力k书,似乎就这么趴在桌上睡着了。可是自己完全不记得有拿这么一件衣服当成毯子盖在身上。而且印象中,这件外挂自从过了冬天后,就收进柜子里,根本不记得有拿出来过啊。 算了,管他那么多,说不定是我睡迷糊了.自己去拿衣服来盖都不记得了吧。 冬马决定放弃去继续研究这件事,然后走到一楼去。 目前独自生活在东京郊外的双层独栋住宅里的冬马,家里只有他一个人。父亲相马住在附近的别墅;大姊静华因为结婚而搬了出去;大哥静马直到去年四月前,都还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不过在静马出社会工作后,就立刻搬出去了;而母亲,在冬马八岁时就已经去世了。 以一个人的生活来说,这房子实在太大了。正因为太过宽敞,更令人容易感到寂寞冷清。 呼啊啊啊~ 一面打了个嘴巴张大到快可以放进整个拳头的超级呵欠,冬马走向摆有餐桌的厨房。 嗯~好香的味道喔。 从厨房里飘来的味噌汤香味,刺激了他的鼻子。 果然在日本,早上还是要喝味噌汤啊。 啊,早安。 早啊 冬马睡眼朦胧地回应了带着灿烂笑容对自己打招呼的少女后,便坐到饭桌前。 因为昨晚趴在桌上睡着的关系,冬马有一半的意识仍在昏昏沉沉中,还没清醒。 咖啡要加几颗砂糖呢? 呼啊啊~四颗。 你是甜食爱好者呢。 嗯。 早餐就快做好了喔。 少女将咖啡端给冬马后,再度回到厨房开始准备菜肴。 咦? 大脑吸入了咖啡传来的阵阵香气后,终于让冬马的意识完全清醒了。 好了,让你久等了,这是早餐唷。 一个从来没见过的少女,用托盘盛着饭菜与味噌汤走了过来。忙着摆放饭菜的少女,清丽的脸庞逼近到冬马眼前。 啊咧? 搞不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的冬马,脱口讲了句不知所云的句子。 怎么了吗? 少女疑惑地看着冬马的脸。 那的确是张陌生的脸孔没错。 长长的秀发用丝带束了起来,是个看起来个性天真烂漫、有着可爱脸庞的少女。年纪大约十六、七岁上下吧。 裙摆滚着荷叶褶边、上头还印有兔子图样的可爱围裙,和她玲珑小巧的身材十分相配。 你、你是哪位啊? 少女对着被眼前情景吓傻了的冬马,用围裙擦了擦手后,将双手在胸前交叉深深地鞠了个躬, 我叫柚本深雪啊,从今天起我也姓月森了才是。虽然我还有很多地方不懂,在未来这段长远的日子里,就请你多多指敦了,老公。 自称柚本深雪的少女,抬起头对冬马露出无忧无虑的开朗笑容。 老、老公? 完全无法理解状况的冬马,就这么表情呆滞嘴角抽搐地僵在当场。 怎么了吗?啊,还是说不要叫你老公,直接叫你冬马比较好呢? 深雪左手摸着脸颊,一边伸出右手在冬马的眼前挥来挥去。 冬马脸部抽搐地,呆呆望着她右手的反覆动作。 客厅的电视传来了气象播报员,报告着今日各地天气的声音。 又是老爸吗 听完深雪的说明后,冬马只是一味地深深叹气,已经连怒气都发不出来了。 那、那个,我说 深雪不知道该对垂头丧气的冬马说什么才好,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为什么他总是这么自作主张 叹息声如连珠炮般地持续不断。 居然擅自帮别人娶老婆?再怎么没常识也该有个限度吧。 没错,事实上正是月森冬马的父亲。月森相马,让他和眼前这个名为深雪的少女结婚的。 真要说的话,这种事的确是太过份了。 你没从父亲大人那里听说有关结婚的事吗? 完全没听过。 顺口回答深雪问题的冬马突然问回想起来,上个月底和父亲碰面的时候,他曾经提过要冬马积极点尽早结婚的事,还问他现在有没有女朋友之类的话题。现在仔细一想,那正是为了这一天而安排的伏笔。 我才没有女朋友呢,光是为了成为兽医每天苦读就够我累得半死了,别说是交女朋友啦,连和女孩子出去玩的闲功夫都没有。不过,这可不代表我不想结婚就是了。 一时疏忽讲出的这段话,种下了今天的败因。 我上当了 不放过丝毫可趁之机,将对方操纵在自己的股掌之中,父亲相马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根据深雪所说,父亲是在昨天将结婚同意书提交给市公所报户口的。 这种事可以这样乱来吗? 是的,只要有签名盖章,结婚同意书是不需要本人也可以申请的喔。 我是说,擅自替当事人签名,这种行为不就和犯罪没两样吗 头痛及昏眩的感觉同时向冬马袭来,他用双手捧住自己的脑袋。 总之,我先去和他谈清楚。再怎么说,结婚可是大事啊。 冬马猛力站起身子,但是深雪却紧紧捉住他的手臂。 不好意思,请你放手。 深雪完全无视故意撇开视线、冷言冷语的冬马。 不吃早餐是不行的! 她满脸正经、语气严肃地说。 啥? 没吃早餐的话,是没办法撑过一整天的。 深雪露出微笑,然后说了句请先坐下吧。不知为何,冬马就是无法反驳、也没办法甩开她的手,只好乖乖地坐回位子上。 那就开动吧。 我、我开动了。 双手合掌后,冬马一边嘶嘶地暍着豆腐海带味噌汤,一边垂新观察眼前的这位少女。 先前他就注意到了。 她是同族。 和自己一样,是拥有变身能力的狼人族。 她应该是白狼吧。 深雪似乎没注意到冬马观察的视线,笑容满面地夹着烤鲑鱼吃。 真是个可爱的女孩子。 到目前为止都没有余暇仔细端详对方的长相,所以没发现到,深雪可说是非常漂亮的美少女。在窗外射入的晨曦映照下,她的身影带着一股仿佛童话或是幻想类游戏中出现的公主般高贵的气质。她那头栗色长发,更是带有一份洁净感,并非是经过漂染或是脱色,而是与生俱来的 饭菜还合你胃口吗? 深雪表情有些不安地,开口询问看她看到出神的冬马。 啊,那、那个,很好吃喔。 对饭菜食不知味的冬马,急忙回答后,重新品尝一遍深雪所做的味噌汤。 啊真好喝。 这是冬马发自内心的感受。 不但汤头非常入味,而且还用了冬马偏爱的红味噌,令他食指大动。冬马一口气喝光了整碗味噌汤。 我究竟有多少年,没喝过别人煮的味噌汤了啊 早在自己一个人独立生活前,月森家的家事就几乎都是冬马负责了,他算是对自己的厨艺相当有信心的人,不过这碗味噌汤却让他觉得格外美味。冬马的心中涌现出一股不可思议的感动。 再、再来一碗。 冬马反射性地递出饭碗,深雪高兴地露出微笑,再舀了一碗汤给他。 能合你胃口真是太好了。 深雪笑兮兮地望着狼吞虎咽、口中塞满饭菜的冬马。 注意到深雪视线的冬马。突然觉得自己粗鲁的吃相很丢脸,连忙将口中的食物一口气吞下去。 呜咕咕! 由于吞得过于慌慌张张,结果却被食物给噎着了,冬马难受地咚咚敲着胸膛,幸好有深雪眼明手快地递了杯茶过来,总算让他将食物咽下去了。 多、多谢招待。 不可以这样狼吞虎咽喔。 抱、抱歉。 不过,我觉得很高兴。 咦? 听到冬马反问,深雪笑着说道:有人愿意这么拼了命地吃,下厨的人看了也会觉得很开心的。 看着眉开眼笑的她,不知为何,冬马自己也害羞了起来,将视线从深雪身上栘开。 冬马正是俗称紧张大师的那种个性,到目前为止,他完全没有单独与女性面对面相处的经验,即使说得再好听一点,他也绝对不是那种习惯与女性应对的人。 如果你没从父亲大人那里听说任何事的话,那我还是先好好地自我介绍比较好吧。 说了这几句话后,深雪开始重新自我介绍。 我叫月森深雪,旧姓柚本,今年二十二岁身高一百五十四公分。那个呃,体重或是三围之类的也要告诉你吗? 咦,你年纪比我大 由于冬马早已从外型认定对方比自己年轻,因此不自觉地大声惊叫出来。 胸围嘛对不起,我胸部不是很大。 不、那个,那种事用不着道歉啦 臀围则是 我、我说啊,不用告诉我那些啦。 早已听得面红耳赤的冬马,急忙打断深雪的话,再让她说下去的话,自己绝对会在脑中想像不该想像的画面的。 真、真是个怪人啊。 在冬马自言自语的同时,深雪将身体越过桌子,盯着他的睑。 什么? 你的脸好红喔,难不成是发烧了吗? 她一面说着,一面将额头抵住冬马的前额,这使得冬马的脸阵阵发红起来,从深秀发散发出的甜美香气,更是加深了他脸红的程度。 不好了!你的脸好烫!得到床上休息才行!果然光靠一件半缠还是会冷的。 深雪惊慌失色地抓着冬马的手臂,强制将他带到二楼冬马自己的房间。 和刚才同样的情况,冬马仍然无法甩开她,就这样被强押着躺进被窝里。 他当然不是因为感冒发烧。说来说去,只是因为不习惯与女性独处,个性又容易紧张,更何况在离自己鼻头数公分的超近距离,直视着一名美少女(等等,深雪已经二十二岁了,所以该说是美女才对?)的脸庞,所以导致脑部充血罢了。 完全被她牵着鼻子走了 冬马便这么暂时维持着满脸通红的状态,呆呆地躺在床上仰望着看惯了的天花板。 老爸! 冬马砰地一声,用力拍响现今会让人感到怀念的摺叠式矮桌,然后逼近自己的父亲。 受到强力的冲击,桌上的两个茶杯喀哒喀哒地摇晃着。 不管怎么说,这次你也做得太过头了吧! 相对于拚命质问本次结婚事件的冬马,父亲相马倒是满脸无趣地挖着耳朵。 月森相马。凭着一副如年轻人般貌美的长相及温文儒雅的言行举止,受到附近的太太们极大的欢迎。不过从儿子的角度来看,他只是个滑头的麻烦老爸而已。 相马住的地方,距离冬马家并不是很远,骑机车只要五分钟左右的路程。 虽然想立刻就跑来向老爸抗议,结果却拖到了傍晚。 原因并不是冬马要去学校上课的关系,单纯只是因为深雪不让他下床罢了。每当被发现溜下床打算出去的时候,深雪就会摸摸他的额头测量热度,并且对他说你还在发烧呢!,然后强迫他回到床上躺着,这样的模式重复了好几次。 直到傍晚,当冬马第n次起身看看情况时,发现了深雪在客厅的桌上留了我去买晚餐的字条后便外出了,冬马才终于能够顺利出门。 接着,就是现在这个情况。 擅自代写情书给我喜欢的女孩子就算了!冒用我的名字去电话交友这件事我也原谅你了!连你在网路上用我的资料,去登录美少女游戏网页的事我也忍下来了不过再怎么说,你这次也未免做得太过分了吧! 虽然冬马已经气得快抓狂了,不过相马只是一边抚玩着自己的胡渣,一边说道: 你真的觉得我做得太过分了吗? 呃! 冬马心情复杂地被戳到痛处。 你先前有说过吧,你喜欢留着一头长发、比较漂亮的女生,可爱一点的更好,以及个性温和的女孩。这我没说错吧? 相马嘴角露出了奸笑。 冬马很明白,如果此刻回答一句你说的的确没错啦之类的话,接着就会被老爸的三寸不烂之舌给唬得团团转。从过去的经验来说,冬马总是落得那种下场,论口才他从未赢过父亲半次。 深雪的确如相马所说的,是极度理想的类型,可是问题不是出在对象,而是老爸的独断行为。 所谓结婚这种事,是出自于相爱的男女彼此的意志的! 你还真是老古板啊,难不成你还抱着男主外、女主内的思想吗?这可不行啊,现在已经是男女平等的世界了喔! 这种事我知道啦!我并不认为女性在外头工作是件坏事,甚至觉得社会能转变成让女性更容易出外工作的环境就好了等等,谁跟你在讨论这个问题了啊! 大声怒斥的冬马发现到,刚刚话题差点就被扯到男女平等的问题上了,真是丝毫不得大意啊。 重点是,为什么突然要让我结婚啊,我还只是个刚满二十岁的大学生耶! 你问这不是废话吗?因为不管过了多久,你仍旧是个无法变身的半吊子啊。 相马一副你竟然不懂我用心的讶异表情盯着冬马看。 这件事我之前就说过了吧?我既不想在院工作,也从来都没想要变身过! 为了不输给父亲,冬马也鼓起气势回瞪着对方。 别让我一说再说!你可是唯一仅存的黄金神狼呀! 我也不想老是重复同样的话题!我说过,那与我无关吧!而且,这件事和我结婚又有什么关系? 为了不让血脉断在你身上,所以你非得留下子嗣不可。而且,我推想和同为狼人族、又和你母亲一样是白狼的女孩子交合的话,或许你的变身能力会觉醒也说不定。毕竟有史以来,白狼女性都比较容易留下神狼的血统,这可是深思熟虑过后的父母心啊。 相马的这番话,无异是替冬马的怒气 火上加油。 你说什么父母心?少笑掉别人大牙了!老爸你所考虑的不是我的事,而只是为了留下神狼的血统吧?还有,你说和妈妈同样是白狼又是什么意思,那种说法,简直像定在说妈妈是为了留下子孙而存在的道具啊! 我可没那么说。 你说了!将妈妈当成生下我的道贝来使用,然后这次换成深雪了吗?你到底把人当成什么了!我实在看错你了! 喀碰。用粗鲁的语气劈哩啪啦地说了一堆的冬马,一伸手推翻了矮桌,然后就这么起身离开。冬马至今虽然曾经多次认为父亲是个令人头疼的家伙,也曾觉得他很讨人厌,不过,对他感到憎恶,今天却足有史以来头一遭。 说来说去,全部部是自己身上血统的关系。 从小到大,冬马不断地诅咒着自己身上流的狼血。 黄金神狼。 那是在狼人族中,拥有最强能力的一族。虽说是一族,然而在漫长的历史中,他们的数量已经渐渐地减少,现在除了冬马与相马之外,已经没有任何神狼的存在了。 冬马的姊姊及兄长虽然也同样是狼人族,但是他们却没有继承到神狼的血统。遥远祖先的隔代遗传,让他们生为与母亲相异的种族。 而唯一继承到神狼血统的冬马,在即使是年满二十岁的现在,却依然无法变身。一般的狼人族,应该在十岁后半之前,变身能力就已确实地觉醒了。冬马的情况可说是种异常。 不过,冬马本人却认为这样才好。 像这种杀害自己母亲的变身能力,没有比较好。 每当想起十二年前发生的那件事,冬马就会憎恨自己及自己身上所流的血。 可恶! 半迁怒地用力甩上大门后,冬马跨上机车,全力加足了油门。 夕阳已经几近西沉,天空渐渐染满了黄昏的茜色。 呼!! 相马望着翻倒的矮桌,叹了一口气。 看来似乎彻底被那小子讨厌了。 缓缓转身的相马,视线投向一座佛坛。 那是十二年前去世的妻子诗织的佛坛。 摆在那上头的,是她露出温柔的笑容,抱着年幼冬马的相片。 那是相马最喜欢、也最为珍惜的一张相片。 被母亲环抱着的冬马脸上,有着仿佛不知世间疾苦,打从心底感到幸福的笑靥。 相马在这十二年问,从未见过冬马再次露出这样的笑容。 诗织,就如冬马所说的,我真是个非常残酷的男人啊。 相马对着无法回答的相片,露出自虐般的笑容。 不但无法保护你,这次也无法靠自己的力量守护他 相马心想,自己也和儿子差不多。 如果不是因为继承了这样的血统,或许我们能够更像个普通的家庭般相处吧。 直到现在才体会到人生没有也许这句话的含意,相马低下了头。 从那天之后,时光飞逝,相马年纪大了,而子女们也各自长大成人,只有相片中妻子的笑容永远不变地留在那里。这点让相马感到欣喜,同时也厌到悲哀。 冬马好慢喔 深雪一边愣愣地望着厨柜上的时钟,一边轻轻叹了口气。 时间已经超过八点,外头天色早已全黑了。 做好的各式晚餐菜色,也已经完全冷掉了。 冬马早上狼吞虎咽的模样实在太夸张了,深雪感到很开心,所以晚餐也非常努力地烹煮。 从中国菜到义大利料理,各式各样的料理排放着。感冒时最需要营养了,所以深雪还用心地连营养层面也都考虑进去。 明明烧就还没退的说 深雪回想起冬马满脸通红的表情。 难不成,他昏倒在外头了没错,一定是这样! 深雪猛然站起身子,急忙将连帽粗呢大衣及围巾穿上,打算外出寻找冬马。 不过,有人比起深雪更早一步,从外头打开广大门。 冬马! 冬马回来了。虽然深雪如此期待,不过站在她眼前的,却不是冬马,而是一位素未谋面的年轻女性。 那是位有着乌黑秀丽的长发、令人印象深刻的美女,毛衣和牛仔裤都用黑色搭配的造型非常适合她,充满着成熟女性的气质。 真是美丽的女性。深雪直率地这么认为。 呃、那个? 女子像是在估价般地仔细扫视深雪的全身。 哼。毕竟是老爸挑的,我想应该足不会挑到个次等货,不过这次他还真是带了个十分可爱的女孩子来了呢。 女性盘起双臂,露出眉开眼笑的模样。 请问你是静华小姐吗? 女性点头回答深雪的问题。 没错,我以前叫月森静华,虽然现在改姓都筑厂,不过仍旧担任冬马的大姊一职。 深雪慌慌张张地对自称是冬马大姊的静华自我介绍说我是月森深雪,然后深深鞠了个躬。 月森家的家族成员,深雪有从相马那里略闻一二。 请多指教啊。那,冬马人呢? 对了!冬马他 想起冬马的深雪,急忙向外头冲了出去,却被静华捉住她的围巾拉了回来。 大姊,请您放开我!冬马正为生病而苦呀! 深雪虽然想甩开静华,但因为静华相当用力地拉住围巾,所以无法挣开,深雪只好手脚不断地挣扎着。 我说啊,你先冷静下来吧。虽然我不是很了解状况,不过那小子可不是生个小病就会死掉的低等生物啊。而且,我还有话要对你说。 呀! 深雪几乎是被连拖带拉地回到家中。 静华让深雪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后,从厨房拿来了两罐啤酒。 不过你还真是个怪人啊。 噗咻。一面拉开啤酒的拉环,静华弯腰坐到深雪的对面。 咦? 因为你居然同意了?在家长安排下,要求你和素昧平生的男人结婚,这种事你居然可以坦然接受,如果是在昭和中期也就算了,不过现在这种时代可是很稀奇的。 静华边说边递出啤酒,深雪慎重地回绝了。并不是因为怕喝醉酒,而是由于她担心冬马的情况,所以没心情喝酒。 为什么你会答应和那小子结婚?虽然我也觉得他的长相算是蛮帅的,唉,不过和我老公相比之下,根本是天差地远就是了。 深雪耳朵一边听着静华引以为傲地这么说,但心里却都是在想着冬马的事难道是昏倒的时候被车子撞到了?还是晕倒后摔入冰冷的河中了?她的心中一一浮现各种不祥的推论。 虽然擅自逼人结婚的老爸已经够吓人的了,不过我觉得你才是 我还是要去找冬马。 深雪打断静华的话,然后站了起身。静华唉地叹了口气, 你要去哪里我不管,可是请先回答别人的问题后再去吧。 语带无奈地说完后,静华咕噜地一口干尽整罐啤酒。 深雪重新面向静华。 我并不是笨蛋,虽然常常被人说是少一根筋 深雪解开束起头发的丝带,露出灿烂的微笑。栗色的长发哗啦地散落开来。 而且,毕竟我还是个女孩子,所以不可能和自己没有好感的人结婚的。这点姊姊您也是一样的吧,这就是问题的答案。 原来如此啊。 静华托着腮浅浅地笑着,兴味盎然地注视着深雪,她的身姿,连女性都能感受到一股魅力。 那个我 没事了,你快去吧。 是的! 深雪笑着行 了一个礼,便冲进门外的寒空之下。 独自留在室内的静华,一口咬下深雪做的肉丸子,一面打开客厅的窗子。 如针扎般的冷冽空气即刻涌进,由于室内正开着暖气,所以更能感受到寒气的强烈。 哟、还真好吃呢,给冬马吃实在太浪费了。 静华边回想着深雪离开时的笑靥 冬马那小子,在她面前一定是满脸通红吧。 一边想着这件事。而且还被她说中了。 她非常清楚冬马对女性没辙这一点。 而且,一定连她的手部不敢握吧,那个没用的小呆子。 冬马面红耳赤地站在笑容可掬的深雪面前的模样,实在太容易让人联想到了,静华不禁轻笑出声。 好吧,我也差不多该回去了,还得照料家里的达令和两个小可爱呢。 她一边想着此时正在家中等着自己的家人,一边打算关上窗户的那一瞬间,有股气味传进静华的鼻孔内。 那是普通人绝对无法感觉到的特别气味。 这个味道这附近有同族? 距离并不远,范围大概在半径一公里内吧。 她感觉到除了冬马与深雪之外,还有另一位同族的气味。 居然没消去气味,大剌刺地走在路上而且这感觉是 狼人族能够凭藉着彼此的气味,来感觉对方的存在。可是,由于大部分的狼人族都会消去自己身上的味道,所以即便在街上擦肩而过,除非十分特意仔细去闻,不然大多是不会发现到的。像冬马或是深雪,就算仍无法完全做到,他们还是多少会消去身上的气味,而静华自己也是习惯于抹消身上的气味。 然而,现在感应到的同族,却完全没有掩饰身上的气味。不仅如此,简直让人觉得对方是故意将自己的位置告知四周同族的。 笼罩着一股敌意是老爸提过的那家伙来了吗 静华微微咋了个舌,假使散发这股气味的,就是父亲说的那个人,那冬马和去寻找他的深雪就等于暴露在危险之中了。 来得及吗 急忙跟着出门的静华,全力提升自己的嗅觉,朝向微微感觉到的冬马气味追去,消失在夜晚的漆黑中。 心中的烦躁感还没平息。 尽管骑着机车在市内绕了一个小时左右,结果却只是让自己感到更加空虚。 ──我大概一辈子都无法成为飙车族吧。 虽然喜欢机车,但漫无目的地四处乱晃,似乎与自己的个性不符。 将机车停在河岸边后,冬马弯下腰坐到草地上,一边心不在焉地想着这件事。 流经眼前的河流,是当地相当有名的污浊河川,闻起来就像臭水沟的味道。河面上漂浮着被人乱丢的空罐,随波逐流地在河里浮浮沉沉。 四周看不见半个人影。由于这附近是离市中心稍远的安静住宅区,现在的时间也已过了晚上十一点,几乎没什么人会经过。 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来得唐突又事关重大的问题,让冬马懊恼不已。所谓的问题,当然就是指与深雪结婚的事了。 他考虑了半天,想了又想,在脑中浮现的选项还是只有两个。 其中一个是,立刻果断地提出离婚证书,然后回归原来的独居生活。 另一个选择是,就这么日久生情地接受与深雪结婚的事实。 用一般常识来想,当然是选择前者,后者的选项根本是不合乎常理嘛。 可是,如果是那么可爱的女孩子来当我老婆的话,应该会很幸福吧。 回想起深雪抵住自己额头时,凑近眼前的脸庞,冬马不由自主地脸红了起来。 不过,还是不行。还只是半吊子的我,根本没办法带给女性幸福,而且,我也不能让她变成老爸所想的那种道具。 冬马紧咬着嘴唇,在心里下定决心说果然还是要离婚才是对的的时候。 冬马! 有一位女性气喘吁吁地,从后而的堤防上跑了下来。是深雪。 深雪 大概是因为在寒空下奔跑的关系吧,她上气不接下气,满脸通红。 太好了你没事吧!? 深雪一边调整呼吸,一边微笑着说。 ──难不成,她是真的在担心我吗 这么一想,冬马的内心感到了一股懊悔烦闷。 当我光想着自己的事时,她却一直担心着我。 冬马觉得无法体谅深雪心情的自己,实在太可耻了,擅自溜出去更是对不起她。 当他打算老老实实地道歉时,深雪比冬马更早一步开口。 感冒的时候,不可以让喉咙着凉喔。 深雪说完,将自己的围巾缠在冬马的脖子上。 这举动让冬马忘了道歉,也忘了要道谢,他只是呆呆地盯着深雪微笑的脸庞看。 为什么 冬马说到一半,又把话吞了回去,不过他觉得自己非说不可。 你能够如此温柔地对待自己被迫结婚的对象呢? 听到冬马这么问,深雪表情有些黯然地抬头仰望着冬马。 而且我们今天才头一次见面 你果然不记得了呢。 深雪浅浅一笑,转过身背对着冬马。她的笑容看起来有点落寞,让冬马很在意。 你说不记得是指? 我们并不是头一次见面喔。 深雪就这么背对着冬马说。 冬马连忙从记忆之柜中,探索着柚本深雪的名字和长相,但就是完全想不起来。 那个我很抱歉 冬马断断续续地说。深雪听了转回身子,用食指抵着冬马的嘴唇说: 没关系,就算冬马你忘了,我也记得一清二楚喔。 她露出淘气的笑容后,离开冬马身边。就在此时── 什么嘛,我还以为你们会接吻呢。 忽然从另一个方向传来某人的声音。 是谁! 在发出厉声盘问的冬马眼前,伫立着一位青年。 青年从距离冬马及深雪大约十公尺左右的地方,缓缓地走了过来。 看起来应该是高中生吧,他身上穿着灰色的制服外套,并配上拉松了挂在脖子上的细长领带。 是个身材标准,目光炯炯有神的青年。 在这种地方谈情说爱,似乎臭水沟味重了点吧。 青年嘴角浮现一丝笑容,将视线集中在冬马身上。 你是月森冬马? 面对青年的询问,冬马不予回应。因为对方很明显的十分清楚自己的事。而且,眼前这位同族青年,全身泛出一股显而易见的气味。 这个味道真是十分明显的敌意啊。 冬马抓住深雪的肩膀,把她拉到自己身旁。 这位并不是冬马的朋友对吧。 深雪也注意到对方的敌意。 嗯?我刻意不消去气味走过来的,难道你们两个都没发现到吗? 完全没发现。 不好意思。 两人很干脆地回答,让青年听了当场神情变得有些落寞。 这是因为为了寻找冬马,深雪只顾着追踪他的味道;而冬马也因为脑中思考着一堆事情,再加上鼻子本来就不是很灵敏,所以两人直到对方开口出声为止,都完全没有感觉到青年的存在。 呿算了。总而言之,我还是先自我介绍吧。我叫南原鹰秋,就读犬神高中,是个闪亮的高中三年级生。 自称南原鹰秋的青年,不知为何,一边高兴地笑着,一边两手交握、按着指节发出喀啪喀啪的声响。 虽然我大概猜到了你的目的,不过还是姑且问一下你找我有什么事吧。 找架打。 鹰秋用三个字回答了冬马的问题。 为什么找我? 其实有许多原因,总之,可以说成因为你是神狼的关系吧。 如果你是想学少年漫画里的角色,找强劲的对手战斗的话,那我可是没你想像的那么强喔。 强不强由我来决定。 冬马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对方的眼神怎么看都是认真的。 狼人族里,血气方刚的家伙还真多,真令人厌烦。 冬马丝毫不打算战斗。一来他原本就讨厌打架,二来打架的理由若是牵扯到自己的血统的话,那他就更没那个意愿了。 很抱歉,不管是主动找人碴还是被人找碴,我都敬谢不敏,所以可以请你回去吗? 冬马试着劝说看看,不过── 不要。 立刻遭到对方拒绝。而且对方充满敌意的气味,变得比刚才更浓了。嗯与其说敌意或许称作是斗气会来的比较恰当吧。事实上,冬马根本嗅不到任何恶意。 我要出手了喔! 鹰秋朝若冬马一直线地冲了过去,冬马瞬间摆出迎敌的架势。 不可以! 站在旁边一直沉默不语的深雪,忽然挣开冬马的手,摊开双臂挡在冬马身前。 啥! 呿! 鹰秋那划过空中、向外挥出的拳头,硬生生停在离深雪鼻头只有一线之隔的地方。 你这么做太危险了吧! 无视于冬马和鹰秋异口同声的责骂,深雪坚定地说: 我不能让你伤害冬马! 深雪瞪视着鹰秋。那坚定而严厉的声音,与至今冬马所听到的温柔语调相比,仿佛换了个人般的十分贝有魄力。 你说那是什么鬼话! 保护丈大是妻子的职责! 冬马虽然想将深雪拉到身后,但她却是顽固的一动也不动。 另外一边,鹰秋则是面有难色地呆呆站着,看来他是个绝不对女性动手的人。 深雪目不转睛地盯着鹰秋,口气激动地说道: 你也真是的,打架是不好的!被打被踹是会痛的吧?将这份疼痛加诸在他人身上,是绝对不行的!难道没人教过你,如果伤害别人,哪天自己也会遭受到同样的伤害吗? 喂、喂,你也帮忙安抚一下这个小妹妹吧。 鹰秋畏畏缩缩地对冬马抱怨。 她外表虽然看起来像是个小妹妹,不过她已经二十二岁了喔。 什么!她年纪比我还大喔!?我还以为她比我小耶。 和冬马一样,被深雪的真实年龄与外表的差距吓到的鹰秋,不知道是不是被深雪的魄力所压倒,他向后退了一步。此时深雪又继续再度说教起来: 随便殴打别人,如果对方受了重伤,甚至死亡的话,你打算如何负起责任?所谓人命关天,这是连神明都无法承担的耶!而且假使是自己珍惜的人受到了伤害,你也会感到难过的吧?怎么可以随便就要找人打架呢! 呜呜真、真难应付。 面对着因为大声斥责而满脸通红的深雪,就算对力有再大的战意,此时都已经完全被消灭殆尽了吧。 所以由我来和你战斗。 咦? 你说什么? 完全没想到她居然在把人骂得狗血淋头之后,突然要自己战斗,这预料之外的发言,让不管是冬马还是鹰秋,顿时都只能哑口无言。 我要出手啰! 深雪朝向夜空高举右手,然后用清澈的声音高喊道。刹那间,四周的寒气急遽变强,在她的周围出现无数闪烁不已的发光结晶。 那是一群细小的冰块,一直线地对着鹰秋激射了过去。 呜哇! 还没回复过来的鹰秋,正面遭受尖锐碎冰群的袭击。 一阵劈哩啪啪的冰块撞击声响起。 好痛痛痛痛!救、救命啊! 鹰秋两手捧着头,就这么蜷缩在原地。这也不能怪他,就算是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也会觉得那实在很痛。 这就是她白狼的力量吗 冬马彻底忘了深雪和自己同为狼人族的事实。 白狠有着操纵寒气以及治疗伤口的能力。 再加上狼人族的男性与女性,在能力上有其不同之处。虽然都能够在月夜中变身,不过男性只有上半身会化为狼形,由于能够自由使用手脚,所以擅于近身格斗;至于女性的话,她们可以完全变身成狼的外型,有着行动迅速以及能够使用各种特殊能力的特质。 特别是女性的狼人族,她们并不需要化为狼体,也能以人的型态充分运用能力。 因此,若是双方都在尚未变身的状态下,女性是比较占有优势的。 呜 制服变得破破烂烂的鹰秋,就这么趴在地上微弱地呻吟着。 解决完对手,将双手交叉在胸前,呼地大大吐了口气的深雪,转身句冬马说: 好了,我们回去吧。 然后她向冬马绽出一朵甜美的微笑。 啊、好 留下仍倒卧在污浊河川旁、偶尔抽动着的鹰秋,冬马和深雪快步离开现场,准备回家。 这样真的好吗? 虽然仍不清楚对方的来历为何,冬马决定还是忘了这回事吧。 好了,很烫喔,要呼~呼~吹一下再喝喔。 冬马一边啜饮着深雪千交代万交代要小心的热可可,一边两眼直愣地看着电视上的职棒新闻。 播报员与解说员正谈论着关于明年巨人队强化投手阵容的预估情况。 替冬马泡好热可可的深雪,就这么走向浴室。因为一回来,冬马就对深雪说:在外头待那么久,身体应该很冷吧,而要她先去洗澡。 呼~呼~ 照深雪的交代,乖乖地呼,呼,吹凉可可的自己,感觉实在有些可悲。 深雪正在洗澡,毕竟浴室就在客厅外走廊的左手边,里头泼水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不可以想像,一想像就完了。 冬马努力地催眠自己。 回家时,冬马让深雪坐在机车的后座载着她,由于她紧紧地抱住冬马,使得柔软的胸部完全紧贴在他背上。唔虽然她本人说很小,但似乎是比想像中的大很多 正因如此,冬马的脑中现在正一片混乱。 等等──! 冬马突然发觉到 今晚该不会就是所谓的新婚之夜吧?那、那就是说会是那种情况然后变成那个样子 这么一来,要冬马别去想像,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 咳噗! 一不注意就被可可给呛到了。 不行!我们还不算是真正的结婚!冬马!快摒除一切杂念! 可是脑中浮现的,却是刚才深雪胸部柔软的触感。 我、我的脑袋快溶化掉了── 冬马缓缓站起身子,开始把脑袋往墙上猛撞。 杂念快消失!理智快回来吧! 你那样作太温吞了。 突然感觉背后有人,冬马连忙回过身去,却破人一下抓住前发。 碰。 啊呜! 冬马的额头仿佛快裂开般地疼痛、二话不说地挨了谜样人物的膝击。 冬马原想开口问是谁,不过他立刻就发现到,会这么做的人,在这世上只有两个人。 冬马边抚摸着额头边抬起头,眼前果然站着意料中的其中一人。 老、老姊。 大姊静华,露 出冷笑地站在冬马面前。 喔~你何时伟大到可以叫我老姊了啊? 静华的目光顿时变得尖锐,冬马的背脊一瞬间掠过比南极冰块还冷的寒颤。 我说过要称呼我姊姊大人的吧? 噫! 额头再度受到膝击,冬马承受不了冲击而倒下,然后狂风暴雨般的踢击就这么接二连三、毫不留情地接踵而来。 啊啊啊!对不起,姊姊大人!是我错了! 男生不可以那么轻易就道歉! 冬马虽然哭丧着脸求饶,可是静华的手和脚掌仍旧毫不留情地向他身上招呼过去。 此时忽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呀!冬、冬马?姊姊,您在做什么啊! 大概是听到吵闹声的关系,深雪从浴室冲了过来。湿淋淋的身上,只裹着一条浴巾,一副衣衫不整的模样。 我又来打扰啦。 静华把脚踩在冬马背上,对着深雪露出笑容。 唔唔啊啊! 从雨点般的踢击中被解放的冬马,这次换遭受到深雪全裸只包着浴巾的撩人模样冲击。 呜呢啪啊。 连冬马本人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说什么,反正就是舌头完全打结了。 由于浴巾不够大条,所以深雪的整条大腿春光外泄。雪白的肌肤,就如冬马幻想般,不、比他想像的还要更为白皙的肌肤,映入冬马眼中,就如字面上所说的、仿佛是白雪般的粉嫩肌肤。 虽然体型娇小又一副娃娃脸,但她的身材确确实实是成熟女性的曲线。这强力的冲击,完全将冬马的脑袋给溶化了。 哈哈呼。 静华一边俯瞰着面红耳赤、正陷入不自然的呼吸的冬马,嘴角浮现了一抹窃笑。 深雪~过来一下。 好、好的。 被静华招手呼叫、深雪一边担心地低头望着冬马一边走向静华。 你看! 呀!? 静华竟然抽走了深雪身上的浴巾。 深雪只是呆呆地眨眼,完全忘记要遮掩自已赤裸裸的身子。 咕呼。 仿佛断气般地、冬马仅存的理智与意识,就这么轻快地踏上前往乐园彼岸的旅程,昏了过去。 可恶真难看,像个蠢蛋一样 困难地撑起全身刺痛的躯体,鹰秋站了起来。 狼人族有着远高出一般人的恢复力。伤口本身并无大碍,早就已经痊愈了,只不过深雪的碎冰攻击实在太痛了,犹如抽筋般的痛楚还未消失。 不过,那个女孩 可爱的长相涨红着脸、拚命地叫着不可以决斗的深雪身影,深深地烙印在他脑中无法散去。 唉 或许是因为如此吧,只要想起深雪,鹰秋就叹一次气。 啊!我究竟在想什么呀! 鹰秋连忙为了挥去浮现在脑海中的想法而猛摇着脑袋。 被教训后还迷恋上人家,这不就和被虐狂没两样吗! 啊哈哈哈恋爱的开始总是来得那么突然呢! 是谁! 背后传来声音,鹰秋立即转过身去,并且毫无多余的动作、迅迎地摆出备战架势。 尽管我也不怎么喜欢插手别人的恋情,不过毕竟那位小姐已经算是我的弟媳妇,所以请你放弃吧。不要年纪轻轻就去搞不伦之恋啊! 站在眼前的,是一名戴着土里士气的眼镜,一般上班族模样的年轻男子。 你是什么人 鹰秋用着不悦的眼神瞪着对方。 被对方从背后将了一军,自己却完全没感觉到一丝气息。即便是现在面对着面讲话,依旧感觉不到对方的存在感。 鹰秋马上领悟到,这名男子并不是普通的角色。 我叫月森静马,请多包涵。 静马满脸堆笑地打了声招呼。 你是月森家的人吗! 请不用那么紧张地摆出战斗态势,我还没接到把你处分掉的命令。只是 只是什么!? 我只是想稍微请教你一下,那位告诉你冬马是神狼在你背后的那个藏镜人是谁罢了。 虽然静马的口气很沉稳,不过话中蕴藏着一股不容分说的冷峻压力。 鹰伙并没有卸下战斗态势。 如果我不说的话呢? 那就只好采取非和平的手段了。 很好! 鹰秋瞪地冲出,然后朝向静马的脸挥出一拳。他的动作,速度快到常人的眼睛根本看不清。可是 啪。他的拳头被静马毫不费劲地用单手挡了下来。 哦,挺行的嘛。 你的动作也比我预料中的快呢,光是人类的模样,速度就这么快,还真是了不起啊。 静马拨开鹰秋的拳头,露出灿烂的微笑。 呿。 鹰秋吐了口口水瞪着静马。虽然静马所说的是在夸赞别人很了不起,但却摆出一副从容不迫的态度。感觉就像被他瞧不起一样,一点都不有趣。 话虽如此,鹰秋依旧感觉到静马身上一股深不见底的气势,是个难缠的对手。加上自己有伤在身,情势的不利更是不在话下。 好吧,我就告诉你吧。 那真是帮了我一个大忙。 告诉我你弟弟的事的人,是御堂巽。 原来如此。 鹰秋说出。御堂巽。这个名字的那一刻,刹那间,静马的眼睛微眯了起来。 连发言的鹰秋本人,仅仅提起这个名字,背后就打了个寒颤。 关于那家伙,你们月森家的人应该是再清楚不过了吧。那家伙开始有所行动了,还带着包含我在内的数名手下。 你还说得真仔细呢。 没错,因为他告诉我们,只要遇见月森家的人,就报上他的名字。我也勉强算是人家的手下,只好听从命令喽。 你只是勉强算是他的手下吗? 是啊,勉强算是啦。 鹰秋在脑中补上一句:当然是勉强的。 照理来说,应秋的自尊心是绝不允许自己成为任何人的手下的。可是这次他不得不暂时抛弃自己的信念,因为鹰秋有个非得服从御堂巽这男子的理由。 那、御堂巽人究竟在 静马话说到一半,便闭口安静下来。 想知道那家伙在哪的话,你还是去问问他们吧。 鹰秋绷着脸,指指静马的身后。 那里站着三个人。 身材高大的肌肉光头男。 穿着白衣、身材瘦弱的眼镜男。 发长及腰,并且将头发束在背后的纤细美少年。 三人都用着仿佛会刺伤人般的尖锐视线,直盯着静马看。 他们和鹰秋一样,都是御堂巽的手下。 被包围了吗?真是伤脑筋呢。 静马用令人完全感受不到困扰的语气说着,还刻意做出无奈耸肩的动作。 你打算怎么办?要试着同时对付我们三人吗? 穿着白衣的瘦弱男子,像是夸耀胜利般地说。静马听了摇摇头回答: 夜已深了,今天我就在此告辞了。还有,请帮忙转告御堂巽,我会期待不久之后的将来,与他相会的那一天。 鹰秋望着留下这句话便离去的静马背影,一面在心中发誓,总有一天要靠自己的双手打败他。 他就是传闻中,院里实力数一数二的月森静马吗?原来如此,动作毫无破绽。 白衣男子阴森地发出窃笑声。 男子的脸色苍白,带着些许驼背。就像是恐怖电影中会出现的僵尸那样。 与其说是僵尸男的笑声,不如说是僵尸男本身让鹰秋感到不快,他背对三人立刻准备离开。 你要去哪啊,他叫我们集合耶。 虽然僵尸男叫住他,鹰秋却完全无动于衷。 不管是僵尸男,还是其他两人,纵然在立场上的确是同伙(勉强算是),彼此间却毫无任何同伴意识。是一群可以的话连话都不想多交谈半句的家伙们。 我绝对不会听从那种家伙的命令的。 鹰秋眼神毅然决然地,仰望着在澄净的夜空下散发光芒的月亮。 过了深夜,冬天的北风变得愈加寒冷。然而,在这里的四个人,虽然承受茗寒风吹袭,身子却连个哆嗦也没打。 此地离月森家并不远,是某所再普通不过的私立高中顶楼。 偶尔吹起的强风,让他们的头发随风飘动。 原来如此,这么说来,已经完成向月森家的宣战通知了吗。 在三人的正前方、倚着铁丝网的男于,嘴角微微勾着笑容。 男子身穿白色西装,外头披着黑色斗蓬,年约二十过半。纵然有副可称得上是美男子的长相,但是他的眼中流露出一股令人讶异的冷酷气质,带着让人看了寒毛直竖的强烈压迫感。 这名男子就是御堂巽。 南原鹰秋该怎么处置?若是放任不管,他可能会单独行动喔? 无所谓,随他去吧。 对眼前的僵尸男──仁科冬树的话,巽冷淡地回答。 反正那家伙不过是个陪衬角色。 巽很清楚南原鹰秋从未对自己效忠过,不过,这一点也不重要。 巽所需要的,是揭开序幕的战力,而不是忠诚。 那月森冬马该怎么办? 如原先预定的,仁科,由你去处理。 是的。 仁科毕恭毕敬地行了一个礼后,对站在自己身后的光头巨汉说: 知道该做什么了吧,熊坂。 那我要做什么? 来到这里后始终不发一语的长发少年,头一次开口说话。 虽然有着犹如女性般的美貌,少年的眼神却与巽同样冷酷。那是一种让人完全无法感受到任何情绪的眼神。 少年的腰上,挂着一把收放在陈旧红色剑销里的剑。 你就和我一块行动吧。 听到巽的回答,少年紧握着剑柄点头示意,再度沉默不语。 明天就立刻去找的宿敌那里打声招呼吧。 巽抬头仰望了一下月亮后,冷笑地跨步飞越过铁丝网,凌空降落在校园里。其他三人也跟着他跳下。 此时深冬的冷风,吹过了校园。 你也太丢脸了吧,不过是看到了女人的裸体就昏倒了!而且还发了三十九度的高烧。 静华用难以置信的口气说着,一面将用冰水沾湿的纱布放到冬马额头上。 时间已经超过半夜两点了。 你管我。 虽然想顶嘴,可是静华说的都是事实,根本无法反驳。 看到深雪的裸体,导致冲击过大而晕倒的冬马,被抬到二楼交给静华照料。尽管深雪坚持说我来照顾他!,最后还是被静华赶了出去。 呜,没想到我真的发烧了 就算冬马对女性再怎么没抵抗力,也不至于看到女性的裸体就发烧了。应该和深雪说的一样,是因为昨天睡觉时着凉了,再加上今天忙东忙西的,才没发现到自己身体不适吧。 对了,姊姊大人,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啊啊,一开始,我是来看你老婆长什么模样的。就在那时候,我感觉到同族的气味,就立刻出门追赶你们,不过对方的气味中途就消失了,我就先回来看看情况。 静华边说边点起烟。冬马以前曾经对她说过家里禁烟这回事,导致被踹得体无完肤,从此之后他就没再提过了。 哦~你在担心我啊。 哼。 听到冬马揶揄她,静华有些不好意思地别过头去。 ──还是那么不坦率啊。 冬马在心里这么想。虽然从小到大,静华老是把他给弄哭,不过冬马很清楚,事实上静华一直很担心他。 冬马想起当自己还是小学生的时候,静华在母亲参观日时,混在盛装参加的学生家长中,穿着学校制服赶来的模样,脸上不由得露出苦笑。 你一个人在笑个什么劲啊,真恶心。 抱歉,不过还是谢谢你。 说出自己的感谢之言后,冬马回想起那个半路拦人打架的高中生.南原鹰秋。 那个高中生说,想与身为神狼的自己战斗,仔细一想,知道冬马继承了黄金神狼血脉的,仅有极少数的人。知道的人应该只有家族和管理狼人族的院的高层人士而已。 冬马把这件事告诉静华,她稍作考虑后,仿佛在心里下了什么决定般,盯着冬马的双眼看。 虽然老爸要我保密,我还是告诉你吧。毕竟你也不是小孩子了。比起一无所知地遭到袭击,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做好了心理准备,对你也比较好吧! 静华的口吻非常认真。一定是有什么大事,而且和自己的血统有关。 你被人盯上了。正确来说,我和静马也一样总归一句,对方的目标是除了老爸以外的所有月森家成员。 啥? 更正确一点来说,对方的目的是要将老爸推入痛苦的无底深渊中,所以打算杀掉我们所有的家族成员。 从静华口中说出的内容,让冬马哑口无言。 接下来的话,更在冬马身上追加了一击晴天霹雳。 目前所知,企图要这么做的幕后黑手,正是十二年前,害死母亲的仇人 害死母亲的仇人──这句话不断在冬马的脑中回响着,将他的意识搅得乱七八糟。 那家伙! 冬马想说些什么,脑中却无法顺利编织出话语。当他回过神时,发现自己正揪着静华的胸襟。姊姊沉静的眼眸,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冬马的双眼。 笨蛋,别着急。 静华拨开冬马的手,将他推回床上。 母亲的仇人母亲的 静华打了无力地靠到墙上、重复嘟哝着同一句话的冬马来回两巴掌! 懂吗?接下来我说的话你要仔细地听着,毕竟现在事情已经不光是你一个人的问题了。 静华将双手放在冬马肩上,用她那纤细的手指无法想像的力量,用力地握住他的肩膀。 前所未有的坚定决心,从姊姊的双手传了过来,冬马不发一语地咽了一口口水,点头示意。 第二章 在月亮与星空下 哈啾。 一边将鼻涕擤掉,冬马走下了楼梯。 静华已经回去一个小时了,或许是睡太多午觉的关系,冬马怎么也睡不着,心想吃点东西会比较好睡,便爬了起来。 经过客厅打算走到厨房时,冬马发现客厅里还是一片灯火通明。 呼~呼~ 深雪像猫一般地蜷缩在沙发上,发出安稳的鼾声。 她定因为担心我才留在客厅不去睡的吗算了,或许是我想太多了吧。 但是,如果这样放着不管,她会和自己一样感冒的。由于怕吵醒她,冬马从一楼的客房里拿了一条毛毯盖在深雪身上。现在客厅还开着暖气,这样应该就可以了吧。 不过她的睡脸还真可爱呢 看着深雪天真无邪的睡脸,冬马有种不可思议的安心感。 绝对不能把她牵扯进来 冬马打从心底这么想。 听了静华的话,冬马终于了解,父亲相马为什么在这个时候突然把深雪送到自己身旁。 其中一个原因,正如相马先前说的,计划藉由与深雪的交合,让冬马的变身能力觉醒。 另一个原因则是,当变身能力无法觉醒时,她可以作为冬马的随身保镳。 老爸你真是太差劲了。 说起来这是父亲为自己着想而做的行动,冬马应该感到高兴;可是,从另一方面来说,将毫无关系的人牵扯进来,这点冬马绝对无法原谅他。 明天果然还是非得请她离开不可吧 嗯。 深雪翻了个身。 她会不会正在作梦呢? 冬马轻轻地抚摸深雪略显凌乱的前发,脸上自然而然地绽放出笑容。 呜嗯。冬马不行这样会得糖尿病的 她到底梦见了什么啊? 听了深雪的梦话,露出苦笑的冬马,起身离开了客厅。 一走进厨房,冬马便看见摆满整张饭桌、深雪所做的饭菜。 冬马坐到位子上,一一品尝着冷掉的餐点,一面想起自己狼吞虎咽吃着早餐时,深雪满心欢喜的表情 虽然冷掉还是很好吃如果能趁热吃一定更美味吧 一面愣愣地想着这件事。 只有放在厨房的老旧鹰型时钟,滴答滴答的计时声静静地回响着。 正当冬马一个人独自吃着饭菜时,深雪正沉浸在睡梦之中。 梦境的开端定那么地寂寥、悲伤。可是,对深雪来说,那场梦绝对不单单只是痛苦的梦境而已。 说到原因 天空开始下起了濛濛细雨。 双亲的灵柩,被许多男人抬起、缓缓地推上车。 紧握着仍不断抽噎着的年幼弟弟的手,深雪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那是深雪十岁时,在春天发生的事。 她已经到了能够理解死亡的年纪,知道父母亲再也不会回来了。 身边的人只告诉了她,他们是死于交通意外。然而她也很清楚,那是大人们说的谎。 双亲是被杀害的。 来吧,深雪和真矢,快上车吧。 亲戚的伯母将手伸向他们,但是深雪却挥开了她的手。 四周的大人们口口声声地说真可怜啊还有两个这么小的孩子说,并且露出哀伤的表情。 然而,真正打自内心替双亲的死感到悲伤的,究竟有多少人呢? 深雪不但聪明伶俐,对事物的敏感度也比他人强上一倍,所以她能敏锐地感受到别人的真正想法。她不认为有谁真的为双亲的死感到难过,甚至反倒有人觉得真是太好了。 中了巽的法术污秽者被操纵了好像袭击了森家被院的刺客解决掉了这下子柚本家也完了 深雪并不大了解话中含意,即便如此,她也很明白,双亲并没有给人很好的印象。 她很讨厌这点。 和别人怎么想毫无关系,毕竟父母亲对自己和弟弟都很温柔。 她想抱持着只要自己相信就够了的想法,可是自己却被他人说的话牵着鼻子走,而怀疑自己的双亲,深雪无法原谅这样的自己。 深雪放开弟弟的手,独自在雨中奔跑,来到家里的后院。 柚本家是建造在山脚下、拥有广大日式庭院的名门。 后院里有株巨大的桦木。 孩提时代的深雪,是个活泼甚于男孩子的野丫头,经常爬到这棵桦木上头玩。 此时,母亲都会急忙冲出来,满脸担心地叫深雪快下来。当她爬得太高下不来待在树上哭时,父亲还会爬上树救她。 或许,现在只要爬上这棵树,双亲又会赶来救她也说不定 纵使明白那是不可能的事.深雪还是想要爬上那棵树。 由于下雨之故,树皮变得非常湿滑,才爬到一半,深雪就因为手滑掉了下来。 虽然只有膝盖稍微擦伤,并没有受什么大伤,深雪却不知为何哭了起来。 刚开始只是微微抽噎,可是泪水渐渐夺眶而出,深雪开始大声哭泣起来。 大姊姊,会痛吗?你受伤了吗? 匆然有人和自己攀谈,深雪回头一看,有个小男孩正站在那里。因为他也穿着丧服,大概是来参加葬礼的某人的孩子吧。 他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大,或者还比自己小一点。 睑上沾到泥巴了呢,等一下喔,我马上帮你擦掉。 小男孩把手伸进口袋寻找,然后拿出一条手帕,将深雪脸上的泥巴拭去。 深雪一边啜泣,一边瞪着小男孩。现在她根本没心情和人交谈,加上自己哭泣的模样被看见,更是令她气愤。 死掉的,是大姊姊的爸爸和妈妈吧? 吵死了! 被深雪全力推开而跌跤的小男孩,就这么一屁股坐在泥泞上,天真无邪地笑着说: 我的妈妈不久前也去世了。 因为我的关系而死掉了。 深雪并不了解男孩话中的含义,一时之间只是呆呆地望着小男孩。 大姊姊你也很难过吧!? 站起身子的小男孩,走到深雪身旁,开始抚摸着深雪的头。 别、别碰我! 被深雪挥开手的小男孩,带着些许困惑抓抓头后,再度对深雪伸出手,像是想对深雪说站起来吧。 虽然深雪伸出了手打算再一次拍掉他的手,但却无法办到,最后,还是扶着他的手站了起来。 我的姊姊大人她说喔。 小男孩一边擅自拍掉深雪裙子上的泥巴,一边说: 妈妈虽然去世了,但是如果我老是哭泣,她就没办法安心去天国了,所以不可以再哭了。因此,大姊姊你也别哭了。 小男孩还笑着补充说:姊姊大人还说假如我常露出笑容,母亲也会很开心的,所以大姊姊你也要笑才行喔。 深雪不发一语,只是两眼直盯着男孩瞧。 即使了解小男孩所说的意思,但现在的深雪实在没有任何想笑的心情。 不仅如此,她甚王还厌恶所有的一切,无论是说双亲坏话的大人们,还是老是哭泣的弟弟,还有不相信父母的自己 我已经笑不出来了而且也不想笑。 为什么? 因为我讨厌每个人 深雪用仿佛快消失的细声说完之后,低下头去。 小男孩从下方窥视着深雪的脸后,一面搔头,一面嗯~地嘟囔着,开始考虑起某件事来。 过了一会儿 小男孩双眼炯炯有光、口中还嗯、嗯地点着头。 笨蛋而且我本来就敢吃香菇 可是,不知为 何,深雪突然厌到心头一热,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我都说不可以哭了嘛,好嘛,大姊姊,笑一个。 蠢蛋。 深雪边哭边笑了出来,轻轻弹了一下小男孩的额头。 哈哈,大姊姊笑了!可是好痛喔 小男孩揉着被弹的额头,一面高兴地笑着,深雪也跟着他一块嘻嘻地笑了起来。 两个孩子被依旧冰冷的初春雨水淋着,在择木下对笑了一阵子。 你要一辈子保护我喔 深雪一面抽噎地说,小男孩用一副不懂其中含义的表情点了个头。 是你自己说要守护着我的,所以,你要好好负起责任喔,毕竟男孩子要说话算话。 嗯、好。 小男孩满脸正经地点头回应。 好吧,那我就让自己也喜欢上你吧,这就是证据。 深雪梢梢放低身子,让自己的嘴唇与小男孩的嘴唇重迭在一起。虽然如此,那其实也只是个微微轻触的瞬间接吻而已。 小男孩渐渐变得满脸通红。 这可是我的初吻呢。这样一来,我就不再纯洁了,你可要认真地负起责任喔。 收回嘴唇的深雪,脸上泛起一股潮红地说。小男孩只能面红耳赤地不断点头,那个模样太过怪异,使得深雪又嗤嗤地笑出声来。 告诉我你的名字吧。 月、月森冬马 小男孩吞吞吐吐地回答弯着腰、面带笑容的深雪的问题。 雨在不知不觉中停了,天空开始渐渐从乌云间射入耀眼的阳光。 深夜,南原鹰秋悄悄地来到了一栋全新综合医院里的某问病房。 在这种大半夜里,探病时间早就过了,他是避开他人耳目,偷偷溜进来的。 对鹰秋来说,要屏声息气、不让护士发现地经过白色走廊,可说是轻而易举的事。 鹰秋现在所在的个人病房,虽然不大,却备齐了各式各样的机械设备。 纵使房间内的灯光都被关掉了,对有着夜视能力的狼人族来说,根本不成问题。 房间中央那不大不小的纯白床铺上,正躺着一位少女。 好! 小男孩似乎想到了什么,碰地拍了一下手。 我会喜欢大姊姊的,所以大姊姊也要喜欢上我喔。嗯,这样一来,就不会讨厌每个人了吧! 小男孩说完,握着深雪的双手,口中喊着就这么决定了,开始一个人高兴地蹦蹦跳跳。 等、等一下 不能反悔啦,已经决定了唷!啊,对了,呃、这个时候,应该要说那句话才对吧? 小男孩就这么紧握着深雪的手,再次开始思索。 我想起来了!那个、嗯我会守护大姊姊你的喔! 小男孩梢作考虑后,说出了这句话,让深雪听了哑口无言。 前天看电视上的连续剧时,爸爸也说过同样的话,他说男人非得好好守护自己喜欢的女性才是!我很喜欢大姊姊你喔,所以我必须要好好保护你才行! ? 不管是你快要被坏人带走,还是忘记写作业被老师骂,甚至是学校午餐里头有讨厌的香菇的时候,我都会好好保护大姊姊的! 各种药物正从少女手臂上的导管流入她的体内。 她连靠自己的意识说话或是睁开眼睛都办不到。 睦美 鹰秋口中喊着少女的名字,紧握着她白皙的手。 南原睦美比鹰秋小三岁的妹妹,也是他唯一剩下的亲人。 睦美 鹰秋再一次喊了妹妹的名字。却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就在两个月前,睦美还是个再普通不过的高中女生,每天元气十足地到处蹦蹦跳跳着。 那一天,睡美为了救冲出路上的小狗,就在鹰秋的眼前,被货车撞到。 虽然捡回一条命,却造成睦美的脑部严重受损。 无法阻止最疼爱的妹妹在自己眼前遭遇事故的鹰秋,过着自暴自弃,每天胡乱找人打架的生活。 靠着暴力发泄心中悔恨的鹰秋将许多人打成重伤后送进医院,因此成了院的通缉名单之一,到最后,连院所派遣的刺客,都被他打了个半死。 有一天,在与刺客战斗而满身是伤地逃进深山里的鹰秋,眼前出现了一名男子。 他就是御堂巽。 若你愿意成为我的助力,我就帮你救你的妹妹。 眼神仿佛南极冰原般冷酷的男子说完这句话,展现了瞬间就将鹰秋的伤口治好的能力, 且还说自己能够使用不死之术。 实际上,他还完美地让在鹰秋眼前被杀掉的野鸟瞬间复活。 他定个极度危险的男子,这点可说是一目了然。 鹰秋可以感受到混杂着憎恨、愤怒、杀意等一切恶意的气息,像是掹烈燃烧中的火焰般,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即便如此,鹰秋还是与男子订下了愿意服从的约定。 我什么都愿意做只要能医好睦美,我什么都愿意 就算最后因此落入地狱,他也毫不在意。 睦美我一定会哥哥绝对会救你的。病医好后,你要每天负责做便当然后再一块去爸妈的坟墓探望吧好不好,睦美 划过脸颊的泪水,滴答滴答地,滴在鹰秋紧握着睡美双手的手背上。 这晚,鹰秋紧紧握着失去意识的妹妹她温暖的双手,久久无法放开。 在洁白狭小的病房内,只有测量心跳冰冷无味的机器声,空虚地持续回响着。 正当月落星沉,长夜将尽的破晓时分,月森相马迎着晨雾,来到了一座小型墓园。 那是位于山脚下,一座小寺庙内的墓地。 相马此生最珍惜的人长眠于此。 抱歉啊,诗织,这个时间花店都还没开,连朵花都没办法帮你装饰一下。 相马对着眼前的墓碑露出苦笑。 虽然离你的忌日还早,不过我突然想见你一面。而且 你认为只要到这里来,就能见到我对吧?毕竟今天正好是奈津美的生日。 相马的背后,传来年轻男子的声音。 那是相当熟悉的怀念之声。 即使不回头,相马仍然很清楚这名男子的身份。 好久不见了,巽。 转身后的相马,前方站着一位被晨雾包围,身穿白色西装、披着黑色斗篷的男子。 你变老了呢,相马。 你倒是都没变,不、你反倒变年轻了。 啊啊。 巽简短地回答,提起嘴角露出笑容。 你吸取了多少人的性命,才换得这副年轻的模样? 我数到百人以上,后来觉得麻烦就不数了。 仿佛在算野鸟的数目般,巽随口回答了相马的问题。 他真是一点都没变啊。 相马在心中感叹地自言自语。 没错,御堂巽从十二年前的那天后,就完全没有改变过。 无论是容貌,还是全身酝酿出的那股紫黑色气息,甚至连那双像是要拒绝一切的冷酷眼眸也不例外。 身为世世代代流传着已经渐渐消失的妖术御堂家的最后幸存者,同时也是相马过去盟友的男人。 在十二年前,他就打破禁忌使用了不死之术,将自己的身体转变为不死身的吸血鬼。 一切都只是为了完成对相马的复仇。 看来你的恨意,直到现在还依然没有消失啊。 对相马的提问,巽嗤笑着回答: 月森相马这次我一定要将你的一切将你所珍惜的一切都践 踏殆尽。 低沉镇定的声音,伴随着仿佛要扎伤人般的视线,同时传到相马身上。 你还是那么阴险啊,想报复的话,冲着我一个人来不就好了。 就算杀掉失去战斗能力的你,我的恨意仍旧无法平复。我要夺走、否定你的一切,把你推入痛苦的深渊之中。然后你就会和我一样,体会到背负着绝望活下去的痛苦。这才是完成我复仇之路的第一步。 相马不发一语,只是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眼前被憎恨拘限住的老友的身影。 不管自己再做任何解释,也已经无法阻止这个男人了吧。 要阻止御堂巽,除了杀掉他,已经没有其它办法了。 可是,在十二年前的那一战,失去变身能力的相马,已经无力完成这件事了。 说到唯一能打倒却堂巽的人,那就是 你也能趁此机会报杀妻之仇嘛,所以好歹露出高兴一点的表情吧。 我要报杀害奈津美的仇,而你要了结杀害诗织的仇,这样不是很简单明了吗? 脸部抽搐,从喉咙内露出窃笑声的巽,眼中带着一目了然的疯狂。 憎恨使他疯狂,而疯狂唤来了更深的恨意,并且支配着这个男子的内心。 巽就这么露出疯狂的笑容,慢慢地转身背对相马,最后说道: 下次的满月,我会让一切都结束的。 说完这句话,巽仿佛溶化在晨露之中,消失了踪影。 相马无力地叹了口气,将视线落在排放于妻子墓旁的另一座墓碑上。 上头刻着柳奈津美的该座墓碑下,沉睡着一名三十年前相马亲手杀害的女性。 墓前供奉着一把铃兰的花束,那是在相马来到这里前,巽所供奉的。钤兰是她生前最喜欢的花朵。 奈津美要怎么对我都无所谓至少请你救救孩子们和巽吧 相马闭上双眼,像是恳求般地喃喃自语,那是相马多年来冀求、唯一不变的愿望。 嗯~呼~ 从大学讲堂出来后,冬马大大地做了个深呼吸。 啊啊,真是安稳啊。 由于昨天遭遇到太多异乎寻常的事,冬马衷心感觉学校真是个息心静气的好地方。 因为冬马念的大学位于椅玉,从家里出发需要花不少时间,所以主要是利用电车通学而不是骑机车。 睡了一晚,冬马的烧就退了,尽管多少还是会打喷嚏和流鼻水,但现在已经离考试下远了,所以不大能旷课。如果这次的考试没办法及格,下学期就无法参加实习了。 成为兽医是冬马从小到大的梦想,所以绝不能在此失败。 正值中午时分,学生们坐在四周的草坪和板凳上,各自吃着午餐,也能见到许多情侣的身影。 深雪她不知道现在在做什么呢? 不知为何,光是想起深雪,冬马就觉得自己脸上泛起潮红。 今早,冬马起床的时候,深雪还在睡觉,由于自己早上第一堂就有课,冬马没叫醒她就出门了。 比起她的事,赶紧考虑中餐要在哪吃还比较要紧吧。 愣头愣脑地想到一半,鼻子忽然感到一阵痒,冬马豪迈地打了个喷嚏。 鼻涕就好像漫画一样,长长地牵出一条丝。 还好及时有张面纸压住了鼻子。 好,请用力擤鼻涕吧。 冬马听到这句话,奋力擤了个鼻涕,鼻涕夸张地流了出来。 到底是谁拿面纸冬马花了两次呼吸的时问来了解状况。 眼前递出面纸的那个人深雪面带笑容地站着。 为、为什么 我送便当来了。 比冬马想问的为什么你会在这,深雪早了一步回答。 便、便当?你特地帮我做的吗? 是啊,毕竟我们是新婚呀,我想你应该希望能吃到充满爱情的便当。 是、是这样吗 是呀。 深雪笑着断然回答。 是这样啊 只要被人肯定地断然回答就无法反驳,这正是冬马的性格。 冬马,我们到那里的板凳上吃吧,那里阳光也比较充足。 冬马半推半就地被深雪拉着一块到附近的板凳卜吃便当。 坐到板凳上,打开便当盖一看,现山便当里头铺着三色鱼松的美丽模样。 那个,筷子请给我 冬马伸手想拿深雪手上拿的筷子,不过深雪却说不行,并将筷子拿得远远的。 难不成 脑中浮现的想法,让冬马不禁皱起眉头。 让我来喂你吃饭吧,请啊~地张开嘴巴。 深雪一副格外开心的表情,将炸鸡块凑近冬马眼前。 那个难不成看来是被他猜中了。 冬马脸上的抽搐越来越严重了。 高兴、害羞又困惑的心情,让冬马的表情既非红润也非铁青,变成一股复杂的脸色。 我可是好好地腌过酱汁了,这是我最有自信的杰作喔。 正如深雪所说的,炸鸡块散发出一阵令人食指大动的香味。 我、我开动了。 一面与痉挛的脸颊搏斗,冬马张大了嘴巴。 既然深雪都说里头灌注了深厚的爱情,那也只好吃了,而且仔细一想,他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正当冬马毅然决然地咬住炸鸡时 喂!月森带女人来学校耶! 呀!还让女孩子喂他吃饭耶! 怎么了、怎么了?发生天灾地变了吗? 传来许多熟悉的声音。 就这么嘴里含着深雪递出的筷子,冬马仿佛生锈的玩具机器人,叽叽地转过头去,此时冬马的睑色,已经超越铁青,变为一阵惨白。 一群再熟识不过的同学们,刚好经过冬马和深雪所坐的板凳前。 同学们带着惊讶与好奇的眼神,指着冬马他们。 不祥的预厌,以一种电光石火的速度,窜过冬马的全身。 这、这个,不是你们想的 比起冬马的辩解更早一步 午安,我是月森冬马的妻子,我家老公平常受到大家照顾了。 深雪坐在板凳上眉开眼笑地打着招呼。 咦!? 同学们发出了惊愕的声音。 月森,你什么时候结婚了!? 该不会是奉子成婚的吧!? 果然是天灾地变啊! 他们开始擅自七嘴八舌了起来。 你们也稍微怀疑一下吧! 冬马虽然想这么吐槽,却因太过焦急而说下出话。 一群人围起圈子开始偷偷地讨论什么起来。 对、对了,月森,仁科助教说要把你请假时的讲义交给你,叫你去找他拿喔。 只留下这句话,同学们仿佛逃命般地连忙离开了。 离开时他们努力憋笑的神情,冬马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惨、惨了 冬马的瞳孔变得像是死鱼一般,并且垂下双肩。 刚才的那群同学,可是校内有名的广播电台。 到了明天,校内一定会传遍月森冬马强迫让未成年的少女怀孕,最后落得结婚的下场或他们已经有五个孩子了之类的谣言吧。 光是这么一想,冬马的头就又开始痛了起来。 好,冬马,接下来换煎蛋喔。 完全不在意冬马内心的诸多想法,深雪再度满脸堆笑地递出料理。 我豁出去了!冬马下定决心吞了下去。 冬马带菩自暴自弃的想法,咀嚼菩门中的煎蛋。 多谢招待,很好吃喔。 把便当吃得一干二净后,冬马呼地舒了口气。 粗茶淡饭,还请多多包涵。 深雪将装在保温瓶内的茶倒出,里头装的是玄米茶。 嘶嘶嘶 冬马一面啜饮着玄米茶,一面斜眼偷瞄深雪,她不知为何,一脸笑嘻嘻地看着冬马。 我的脸怎么了吗? 深雪摇摇头,只说了一句我很开心。 咦、什么事很开心? 谢谢你的毛毯,而且还把便当全部吃完了,我真的很开心。 啊啊,你指的是那件事啊,那没什么啦。而且便当的事,该道谢的应该是我才对吧。 冬马果然是温柔的人呢! 明明没做什么需要特地道谢的事却被人称赞温柔,与其说是感到害羞,不如说是会有种不协调的感觉。 冬马边掏耳朵一边别过头去,不料深雪绕到冬马的正前方,由下往上注视着冬马的脸说下午的课,请让我和你一块旁听喔。 呃咦? 深雪忽然绕到眼前,并说出这样的请求,让冬马感到一阵昏眩。 会打扰到你吗? 也不是说打扰还是什么啦 没料到深雪会突然这么说,冬马边搔着头口中嗯~地嘟哝着。 毕竟是大学的课堂,即使有几个校外人士混进来也不成问题吧? 反正他也不是怕被打扰,只是担心有人看到会说长道短而已。 连冬马自己都不是很清楚拒绝的理由,真的只能说是总觉得否妥罢了。 或许是发现冬马不大愿意吧,深雪合起双手,一副祈祷少女般的表情等着冬马回答。 看到她这样的表情,冬马当场陷入答应也不是、拒绝也不是的两难境界。 我、我是不在意啦 最后冬马还是认栽了。 非常谢谢你! 深雪顿时笑容满面,拉起冬马的手,催促他早点到教室去吧。 看着拉着自己的深雪露出欢欣的笑靥,不知为何连冬马本人都感到心情愉悦起来。 可是 冬马边跑嘴里一边嘀嘀咕咕的,深雪停下脚步回过头。 怎么了吗? 你为什么会想跟我一起上课呢? 听到冬马的疑问,深雪垫起脚尖,可爱的脸蛋顿时急速向冬马的眼前接近。 正当冬马的心跳因此快了好几拍的时候,听到深雪的声音回答: 那当然是因为想和你在一起嘛。 深雪露出无忧无虑的笑容。 一瞬间,寒冬的冷冽空气顿时变换成风和日丽的徐徐春风,冬马不禁吞下一口口水。 冬马,我们快走吧,我想看教室里头的模样。 望着再次牵起自己的手向前奔跑的深雪背影,冬马感到自己的心脏仿佛快要冲破胸膛一般地强烈跳动着。 这感觉应该是感冒的关系吧没错 冬马的自言自语,被忽然吹来的寒风盖过,并末传进深雪的耳中。 现在我们稍微将时间回溯到冬马与深雪在大学校园里共度午休;以及相马在墓地与御堂巽对峙之前 在破晓前的深蓝色天空下,走出医院的南原鹰秋,将手插在制服口袋内,坐在医院入口前的板凳上,垂着头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在严冬的凌晨时分,他那只穿着制服、连件毛衣都没套的背影,看起来格外寒冷。 可恶! 心头突然涌上焦躁感,鹰秋将躺在脚边的空罐一脚踢飞。 空罐落在前方数十公尺的地方,发出清脆的响声,然后在地上滚着。 我究竟在做什么啊? 鹰秋对拿空罐来发泄的自己,感到强烈的自我厌恶。 疲惫地吐出一口气,从板凳上站起身的鹰秋,这时才注意到正前方站了一个人。 站在他眼前的是名将长发束在身后的纤瘦少年。他和鹰伙一样,只穿着衬衫与一件制服外套,单薄的衣着令人看了不禁打了个冷颤。 少年伫立在稀薄的晨雾中,不发一语面无表情地看着鹰伙。 是真矢吗? 柚本真矢。那是少年的名宇,除此之外鹰秋对他一无所知。 他是御堂巽的手下中最后加入的一个。总之,鹰秋头一次见到他足在三天前的那个晚上。 鹰秋将视线落在真矢的腰上。 那里佩着一把插在红色剑鞘内的长剑。 鹰秋从那把剑上感受到一股不舒服的感觉,表情微微地凝重起来。 从剑上散发出的紫黑色气息,籼御堂巽非常类似。 鹰秋首次见到御堂巽的时候,他的腰上正配着这把剑。 天都还没亮的这时候来这里,有什么事吗? 我只是陪巽来罢了。 真矢用一种淡淡地,甚至可以说足类似机械般的门吻说。 他干嘛来这!? 他只说要顺道来探望你妹妹。 开什么玩笑! 光是想到那名男子站在陆美的身旁,就让人想吐。 正当鹰秋紧咬着牙时,真矢开口了: 巽叫我如果遇到你的时候告诉你,仁科和熊阪会去袭击月森冬马,在有结果前别对月森冬马出手。我可是通知你了。 知道了啦 鹰秋应了一声后,将视线从真矢腰上的剑,移到真矢的双眼上。 那是茫然空洞的眼神,明明两人就是视线相对,但真矢的眼中却完全没有鹰秋的存在。 喂,你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战的? 鹰秋原本只是不抱会得到任何回答的期待随口问问的,但在他说完问题的那一瞬间,真矢直到刚刚都还空洞无物的眼神,在一瞬间突然睁大,可以清楚看到其中潜伏着的一股强烈的意念。 真矢仿佛被点起怒火般,口气粗暴地说: 谁也别想夺走她,姊姊是只属于我一个人的!我绝下会把她交给任何人!也不会让任何人碰她一根寒毛!她由我来守护就行了! 真矢忽然像是变了一个人般的样子,让鹰秋顿时哑口无言。 只要杀了他就好了!杀掉月森冬马就没事了,这么一来,姊姊就会一直待在我身边了! 一反常态地大喊大叫的真矢,一边从喉咙深处发出呜呜呜的低沉声音,一边开始用双手乱抓头发。 太过激动的真矢流了满脸冷汗,连口水都从嘴角滴下来。 姊姊!?你说杀掉月森冬马,就能抢回你姊?难道!? 鹰秋的脑中浮现昨晚见到的那个娃娃脸女人的长相。 这么一回想,真矢和那位女性的五官还真长得十分相似。 这小子究竟是什么人。 看着两手抱着头,激烈地摇着脑袋的真矢,鹰秋只是不发一语地站在原地。 真矢,不需要担心那么多,你的姊姊是专属于你的。 此时,从鹰秋的后方不远处,传来一声冷静的男子嗓音。 一听到这个声音,鹰秋的肌肤上就马上长满鸡皮疙瘩似地感到一阵恐怖,身体不禁变得僵硬。 站在那里的,正是御堂巽。 巽无视鹰秋的存在,从他的身旁定过,接着用指尖托起失控呻吟的真矢下巴。 你可以拿那把剑尽情地把月森冬马剁成肉酱,这样一来,你姊姊就会永远留在你的身边了。 巽在真矢的耳边轻声呢喃。瞬间,真矢痉挛的脸庞就完全放松了。 表情变得恍惚的真矢,眼神再度回到茫然的状态。 对眼前的情景不由得感到害怕的鹰秋,从额上流下一道冷汗。 鹰秋终于发现到,柚本真矢是被人操纵了。 你听到真矢传达的命令了吧? 一面抚摸着真矢的脸颊,巽转向鹰秋说道。 嗯、啊啊 在真矢完成之前,我会再给你第二次的出场机会,你就尽量磨利自己的爪子和牙齿吧。 完成? 巽并不回答,只是从嘴角及眼神中露出冷酷的笑意,与真矢一同消失在鹰秋眼前。 居然把人当成牺牲的棋子看待 鹰秋一边摸着后颈,带着可恨的口气说道。 皮肤上一粒粒的鸡皮疙瘩,即使在巽离开后仍未消失。 下午五点,天空已经不再鲜蓝而被一片橙红的颜色给染遍。 虽然也有些留下来参加社团活动的学生,但早已匆匆忙忙赶同家的学生也不在少数。即使已经下课了,大学里头依旧是人来人往。 嗯嗯,那真矢如果有联络您的话,再请您立刻打电话给我,拜托您了,是的,那就先这样。 深雪放下电话,轻轻地叹了口气。 深雪利用教室门口旁的公共电话,打了通电话同老家。 说是老家,其实在深雪离开家里之后,现在也只剩下代替深雪父母照顾他们姊弟的伯父伯母了。 真矢到底跑到哪里去了呢? 深雪托着腮,思考着自从三天前离开家后,就没回去的弟弟。 他比深雪小六岁,是正值十六岁的高中学生。 到目前为止,真矢从来也没有发生过连通电话都没有,就外宿过夜的情形,这使得深雪担心不已。 自从父母双亡后,自己就代替母亲来照顾弟弟,深雪认为自己非常清楚真矢的一切。 但是,这次深雪完全不了解真矢离家出走的原因,连点头绪都没有。 难道是被坏朋友怂恿不会的,真矢绝对不会被带坏的。那孩于虽然少话,事实上是个很温柔的孩子呀。 深雪一边说服自己相信弟弟一定会平安回来,一边定出教室,坐到板凳上。 因为刚才冬马叫她暂时在这里等他一下。 上完课正准备回家的时候,冬马突然想起同学叫自己得去拿讲义的事,匆匆买了一罐热咖啡递给深雪后,便回到校内去了。 深雪原本想说跟着一起去吧,不过,既然冬马都要自己在这等了,那么等待丈夫也是妻子的义务之一,因此便决定乖乖留在原地等他。 日落西沉,渐晚的天色越来越冷了。 两手紧紧握着冬马递给她的罐装咖啡,感觉有股暖烘烘的热气传进体内。为了让深雪等待时不会冷到,特地买了热咖啡给她暖手的冬马,不形于外的温柔体贴,令深雪感到开心。 从口中呼出白烟,边呆望着前方等着冬马的深雪,忽然发现到某件事。 路上的行人突然消失了。 明明直到刚刚还有许多学生来来回回,在这短短的一、两分钟内,深雪的视野内竟变得一个人也没有。 就在深雪感到可疑,站起身的那一瞬间。 这个味道是! 纵使只有一瞬间,冷酷的杀意乘着寒冽的空气,飘进了深雪的嗅觉。 和昨天那个人不一样有种非常讨厌的感觉 这股气味确实与深雪打倒的那名高中生不同,而且这股杀气针对的是 冬马! 深雪冲了出去,全力奔进教室。 冬马的气味并不太远,大概在三楼的某处吧。 我不会让你过去碍事的。 正当深雪打算爬上楼梯的时候,眼前突然出现一道肉墙。 一名高约两公尺左右的光头巨汉,张开双臂挡住深雪的去路。 请让开! 虽然深雪高声喊叫,男子却动也下动,面无表情地举起树干般粗壮的手臂。 轰地发出一声巨响,男子朝着深雪挥下拳头,巨岩般的拳头迫近到深雪的眼前。 深雪狠狠瞪了对方一眼,然后 嗯是这个吗? 冬马在实习室后面的准备室书架上,寻找着同学说的那份讲义。 有了,定这个吧。 拿起要找的讲义,冬马走回实习室。 它是间只有排放着数台小动物用的白铁诊疗台的小教室。 仁枓助教,是这个吧!? 嗯嗯,没错,马上就能够找到真是太好了。 和冬马同样在实习室的书架上找着讲义、带着眼镜的白衣男子,走到冬马身旁。 仁科冬树是兽医系的助教,也是把冬马叫来这里的男子。不过他却忘了要给冬马的重要讲义收到哪去了,只好请冬马帮他寻找。 那、助教,让您特地帮我找真是不好意思。我还有点急事,我先走了。 将讲义塞进包包里,微微点头示意后,冬马想赶紧回去找深雪,转过身准备离开实习室。 啊啊,月森同学,你背上沾到毛线了,我帮你拿掉,先别动啊。 听到仁科这么说,冬马回答真是不好意思,背对着他乖乖地站着。 喀喀喀地,仁科渐渐定进的脚步声,传遍安静的实习室内。 仁枓的脚步声,停在等待着的冬马身后。 嗯? 冬马觉得纳闷,于是转头一看。 刹时间鼻梁被不知道哪里飞来的果汁空罐打中。 好痛! 碰地一声轻轻响起,冬马痛得缩起身子。 咻!某样东西以肉眼看不清的速度唰地经过。 位置正好定半秒前冬马的头部所在的地方。如果没缩起身子,大概就被刺中了吧。 发、发生什么事了!? 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的冬马,伸手压着鼻梁、眼泛泪光地环顾实习室四周。 你妨碍得真是时候呢! 冬马首先看到的,是仁科右手拿若乌鸦羽毛般的东西,正在咋舌的身影。 仁科抵着自己的眉心,嘴角微微扬起地。 他所看向的方位,有一位黑发美女静华就站在那里。 老姊不对,姊姊大人! 静华伸手拨了一下头发,眼神冷酷地盯着仁科。 冬马终于理解状况了 仁科偷袭自己,在千钧一发之际,静华的果汁罐救了自己一命。 既然早就发现了,那就不要丢我,扔向攻击我的那个人不就好了? 觉得这时候提出这种抱怨大概会没命,只好悄悄在心里吐槽的冬马,将视线看向攻击自己的袭击者。 与平常冬马认识的助教仁科冬树感觉相异强大,虽然还是一样脸色苍白,但表情残忍而扭曲,和平时理性的感觉完全不同。 冬马直觉认为,那是以杀人为乐的表情。 从背后暗杀成功时的感觉是最棒的托你的福,一切都付诸流水了呢,月森静华。 仁科将身子比刚才放得更低,舔了一下手上拿的黑色羽毛前端,露出下流的笑容。 那种事我管不着,而且,我现在不姓月森,是姓都筑。 静华冷冷地附和他。 姊姊大人,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针对冬马的疑问,静华用若无其事的表情和口气回答: 那种事不重要啦,你赶快下楼去吧,深雪正被敌人袭击喔。 冬马一瞬间对大姊居然能一副没事般的表情,讲这种重要大事的性格抱持疑问,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种事的时机。 别呆站着快去啊,若你还算是个男人的话,自己的女人就靠自己保护给我看吧。 我知道了,交给我吧,姊姊大人。 冬马虽然踌躇了一下,还是决定 把这里的事交给姊姊处理,而冲出实习室。 冬马比谁都清楚,根本不需要担心静华,无论发生什么事,她都一定能突破难关的。 冬马想尽早到深雪身旁而全速冲下楼梯,当他来到二楼的时候。 呀!? 居然在楼梯问,与正往上跑的深雪撞在一块。 深、深雪 冬马! 早在冬马开口说话前,飞扑过来的深雪,用她纤细的双臂紧紧地抱住冬马的身体。 哇啊! 承受飞扑的冬马顿时失去平衡,就这么倒在当场,形成两人倒在楼梯间相拥的场面。 冬马你没事太好了 深雪紧拥着冬马,将脸靠在他胸前,口中一直重复着太好了。 冬马注意到她的眼中渗着泪光,内心感到一股暖意。 冬马用紧张到发抖的两手,悄悄地环抱住深雪。 唔哇好轻喔 虽然是在这种情形下,不过对冬马来说,这算是他头一次拥抱女性的经验。 他觉得有股不可思议的温暖布满了全身,这份温暖是女性特有的呢?还是因为是深雪才有的感觉呢?冬马并不了解,他只知道 他一点都不想放开手。 一面怀抱着深雪,冬马心中思考着这两个问题。 啷当。忽然从楼上传来的声音,将冬马的意识拉回现实中。 那是玻璃破掉的声音吧,姊姊还在战斗。虽然觉得舍不得放手,但冬马还是拉开深雪,问她你那边的敌人呢?。 深雪一面用手拭着泪水,一面天真无邪地笑着说: 被我处理掉了。 你说处理掉了是 是的,就像这样。 深雪作势挥挥手刀,然后俏皮地吐吐舌头。 冬马虽然感到很讶异,不过毕竟已经有昨天的那件前例,他想,恐伯深雪真的打倒对方了吧。 姊姊大人还正在上头战斗着!我们走吧! 看到深雪没事感到安心的冬马,握起深雪的手,为了支援姊姊而冲上楼去。 姊姊大人! 冬马与深雪虽然连忙赶回实习室,里面却早巳空无一人,只有一面碎得彻底的窗户。 冬马从那里探头往外一看,看见对面校舍的屋顶上,有两个人影。应该是静华和仁科没错。 不愧是姊姊大人,居然可以跳到那种地方等等,现在不是佩服的时候。 快走吧,冬马! 冬马点点头,两人冲出走廊。 寒风毫不留情地吹过黄昏的天空下。 静华伸手压着被风吹乱的头发,一边瞪着白衣男子。 我很久没认真战斗了呢。 因为结婚而离开院,静华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赌上性命的战斗了。可是,一旦敌人出现在眼前时,她就再度确认自己是狼人族的事实。 呵呵,这份紧张感还不坏嘛! 真是光荣啊,静华小姐,能与如此美丽的您作战。 仁科高兴地舔了一下嘴唇,然后扔掉脸上的眼镜。 苍白的脸色下,仁科露出他那张带着残忍笑容的嗜杀嘴脸。 从仁科站的上风处随风传来的,是仿佛连体内的血液都腐臭了一般,令人掩鼻的恶臭。 这家伙的味道,真令人想吐。 光是看着他的脸,就快要吐出来了。 咯咯咯,别这么说,我光是看着你那美丽的长相,就快兴奋了呢。 仁科笑得不自然的扭曲表情,只能用丑恶二个字来形容。 啊撕裂美人的白皙肌肤,有种令人难以忍受的快感啊,就和扭断婴儿柔软的颈子一样呢。 你真是个变态的家伙 静华一脸乏味地拨拨头发,直瞪着眼前的杀人鬼。 来吧,静华小姐和我一块前往*失乐园吧。(编注:失乐园(paradiselost)十七世纪英国盲诗人johnmilton所著,题材取自圣经中旧约的第一卷《创世纪》。) 不好意思呀,我这人可是外貌协会的喔。 静华动作敏捷地把左手架在身前,手掌上裹着红色的火焰。 从静华迅速伸出的燃烧手掌内,射出了排球大小的火球。直接被击中的仁科远远地飞了出去。 薄暮时分的黑暗被红色火光映照着. 被火焰包围的仁科,慢慢地屈膝倒下 轰!下一秒钟,静华的火焰一口气被吹散,从里头出现了人影,不,正确来说,那应该不算人影。 那是全身被漆黑的羽毛覆盖,从背上长出同色翅膀的人型怪物。 果然是乌鸦吗? 在改变型态的敌人面前,静华眯起眼睛。 仁科冬树,他可以将上半身变身为乌鸦,就和狼人族化为狼形一样。 静华想起来了。她曾经从静马口中听过,在院的通缉名单中,有一个专对女人及婴儿下手的变态杀人狂鸟人。 应该就是眼前这个家伙没错。 虽然数量稀少,不如狼人们那般可以用族来称呼,不过除了狼人一族外,这世上的确还存在着其它可以藉着月亮光辉变身为兽形的人。 真可惜呀,这种程度的攻击是伤不了我的嘎。 仁科从鸟嘴中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似乎是在笑着。 我们鸟人的羽毛嘎,有着非~常高的防御力嘎。 真是令人厌烦的说话方式。 静华无奈地大大叹了一口气。 算了,久久变身一次也不坏啦。 她缓缓地对空中高举双手。 天上早已出现月亮的影子,只要有些微的月亮身影,无论是狼人族还是鸟人,都能毫不费力地变身。 静华全身射出烈焰般的深红色光辉,紧接着下一秒钟,她身上的衣服全都破掉了。 静华双手大张朝着天空高声咆哮,接下来,覆盖在身上的红色光芒,转变成鲜红色的火焰,被火焰包围着的静华,外貌渐渐地变成狼的模样。 将四只脚放到水泥地上后,静华便完成了变身。 在那里的已不是黑发美女,而定一匹全身覆满了火焰般深红色体毛的美丽母狼。 我要上了嘎,哦哦哦呀呀呀啊啊啊! 仁科蹬了一下地板,跃向空中。 看我把你射成蜂窝嘎! 从那大大张开的翅膀内,上百枝黑色羽毛,仿佛机关枪的子弹般射出。 划过空中直逼而来的羽毛。 正当那些攻击即将击中静华的瞬间,静华的身影咻地一声消失了。 失去目标的羽毛们,嚓嚓嚓地插在水泥地上。 消失了嘎!? 仁科惊讶地大喊,在下一瞬间 轰磅。仁科的左边翅膀伴随着沉重的爆炸声断裂了。 呜嘎啊啊啊啊啊! 发出惊恐的叫声,难看地坠落在屋顶的仁科,压着左肩被炸开的伤口痛苦地挣扎着。血液就像喷泉般从伤口涌出。 深红色的狼轻快地着地,嘴角微微地扬起,露出了冷笑。 在羽毛射中自己的前一秒钟,用肉眼无法捕捉到的速度躲过攻击的静华,以包裹着火焰的身体撞向仁科的翅膀。 漆黑的夜空上,还残留着静华划过的红色轨迹。 你所说的高度防御能力只有这种程度?真是令人失望呢。 静华蓬松的红色尾巴,仿佛在嘲笑仁科般地轻轻摇晃着。 噜呜呜呜呜!住口嘎! 仁科大声怒叫,双臂用力的上下挥动着,就像撒娇任性的小孩子一样。 真难看,就连我们家的小宝贝 们,都不会这么难看地要脾气呢。 静华脸上露出冷笑,准备给这丑陋的暗杀者致命一击而向前踏出一步时,感觉到有某样东西碰到她的侧腹。 轰隆。下一秒钟,静华的侧腹遭受沉重的一击。 静华立刻明白,某个眼睛看不到的东西,在身旁爆炸了。 呜啊! 被爆风震飞的静华,背部猛力地撞上附近的铁丝网,受到冲击的那一瞬间,痛到呼吸都快停了。 静华想立刻重组架势备战,却因为身体痛到麻痹而无法动弹,光要站着就十分勉强了。 切太大意了吗 紧咬牙根忍耐的静华,侧腹滴答滴答地淌着血。 呵哈哈哈!怎么样嘎,看不见的空气炸弹气爆滋味如何嘎? 仁科压着伤口站起身子,得意的高声狂笑。 无臭无味!无色透明!威力强大!连狼人族自傲的鼻子也厌觉不到嘎! 看来刚刚那些荒腔定板的耍赖动作,都是为了掩饰攻击,让静华放松警戒而作出的烟幕弹。 果然我在退隐之后,连感觉都变迟钝了 来吧,再吃我一发嘎! 仁科兴高采烈地伸出手臂。 预料到危险逼近,静华立刻向上一跳 轰隆。刚刚所站立的位置产生了威力强大的爆破,静华因此被弹飞。 虽然没有被气爆弹直接命中,却受到爆风波及。来不及做好防护动作的静华就这样跌落地面。 如仁科所说的,肉眼既看不见,连气味也完全感受不到的攻击,确实厉害。 纵使奋力站起身,却因为双脚不听话连站都站不稳。似乎内脏也受伤了,从喉咙内不断流出血泡。 如果再被击中一次,即便不是直接命中,大概也会站不起来了吧。 仁科的空气炸弹似乎是永无止境、而且难以躲避的技巧。这样一来该怎么办呢?答案只有一个。 在对方发动攻击前,先解决掉他! 静华挤出全身仅剩的力量,先做一次大大的深呼吸,强制调整好呼吸。 呵呵,感觉乌鸦烤熟了也不怎么好吃呢。 哼!看我打到你下能再嘴硬嘎! 仁科回顶静华的揶揄,打算第三次发动气爆攻击。 正在等待这个时机的静华,啪地睁开双眼。刹那问,仁科的身后发生了爆炸。 呜哇! 背后受到爆炸波及,仁科抵挡下住地倒卧在地上。 静华操纵仁科背后在冒烟的细微火苗,让它急速膨胀进而引发爆炸。 她的能力不仅可以让物质燃烧或是射出火球,还能自在地操纵视野内所存在的一切火焰。 毫无防备之下遭受袭击的仁科,只能倒卧在地发出呻吟声。 真是的,我们两个都很容易疏忽大意呢,真是没办法啊。 静华的眼中浮现出自嘲的神情,慢慢地抬起头朝向天空。 霍尔之炎。 严肃地低语呢喃后,静华朝着倒地呻吟的仁科尖声咆哮。 察觉到有攻势来袭,仁科立刻把剩下的右翼盖在身上、摆好防御架势不过却什么也没发生。 哈、哈哈,怎么了?什么也没发生嘎! 淡淡地听着仁科的嘲笑言语,其实静华的攻击已经结束了。 此时,仁科的败北已经确定了。 静华高声咆哮经过十秒后。 呜咕哇?怎、怎么回事,身、身体好烫!? 仿佛源自体内烧灼起来的热气,突如其来地侵袭仁科。 呜咕咯啊啊啊! 突然窜起的猛烈热度,随着仁科的哀鸣持续上升着。 不久,白烟伴随着羽毛与肉体烧焦的恶臭,开始从仁科体内冉冉冒出。 仁科倒卧的水泥地暴露在看不见的热气之下,也发出噗滋噗滋的声音,仿佛煮沸了一般。 霍尔之炎这是我唯一有命名的招式靠着咆哮使空气中的分子爆发性地震动,产生的热能让目标四周变为超高热后 静华缓缓地解说着。当她话说到一半时 呜噜呀啊啊啊啊! 仁科身上到处都冒出火舌,他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后便被火焰所吞噬。 再一口气点燃。 当静华说完这句话的同时,仁科的身体也几乎燃烧殆尽,化成灰飘散在深冬的天空中了。 看若仁科最终下场的静华,深深地吐了口气。 哎呀哎呀,看来今天是没办法帮小宝贝们做晚餐了 静华力气耗尽地倒在原地,慢慢地闭上眼睛。 血液毫不留情地从侧腹流出。 在渐渐模糊的意识中,有两个喊着自己名字的声音,非常刺耳地传进静华的耳内。 在昏暗的巷道里,柚本真矢抱着膝盖蹲在角落。 这里似乎是某个餐厅的后门,塞满厨余的垃圾桶堆置在真矢的四周。 现在的时间正是繁华夜街开始热闹的时候。从巷道的另一头就能听得到行人鼎沸的唁一闹声,在真矢的耳边回荡着,鼻端还闻得到垃圾桶飘来的恶臭味。 姊姊 眼中含着泪水的真矢,紧抱着膝盖将脸埋进膝盖之间。 一声声压抑的哽咽从真矢紧抱的膝盖间传出。真矢一边啜泣着,一边回想起从前的往事。 双亲去世的时候,四岁的真矢由于寂寞难耐,每天总是躲在庭院的仓库里,和现在一样抱着膝盖哭泣。 每一次都是姊姊深雪找到真矢并安慰他。 她会温柔地摸摸真矢的头,如果真矢还是继续哭个不停,为了让他提起精神,姊姊还会唱开朗的歌曲给他听。 姊姊你不会像爸爸和妈妈一样,离开我去其它地方吧?你不会放着我一个人不管吧?你会永远和我在一起吧? 每当真矢一面吸着鼻涕,这么问深雪时 嗯,因为真矢是我唯一的弟弟啊,姊姊哪里也不会去,会一直待在真矢身边的。 深雪绝对会轻声地如此回答他。 真矢一直相信着这句话,他从小到大只相信深雪。 可是 深雪却离他远去,还说要和一个自己没见过面的男人一块生活。 月森冬马。 他就是夺走深雪真矢最爱的姊姊的男人。 当真矢听说结婚的事时,他觉得深雪背叛了自己,不过,真矢也明白迟早总会有这么一天的。 对深雪来说,他只是有着血缘关系年幼的弟弟。如果和其它男人在一起,能够让她获得幸福那也无妨,真矢拚命地说服自己。 但是,真矢的感情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就在这个时候,那名冷酷的男子出现在真矢的眼前。 当真矢在自家庭院顶着夜风仰望新月的时候,御堂巽不知何时、无声无息地站在真矢的面前。 因为事发突然,使得真矢完全不知如何反应。御堂巽将一把收放在红色剑鞘里的长剑递向真矢,并说: 握住这把剑,有了它,姊姊就是你的了。 危险!非逃不可!脑中明明这么想,真矢却仿佛被什么东西操纵了一样,握住了那把剑。 然后一切开始失控。 从他握住那把剑开始,之后究竟过了多久时间,他已经完全记不清楚了。 思考变得模糊不清。 有种自己已经不是自己的感觉,缠绕在心中久久不散。 某样东西在内心蠢动着,一种不像是从前的自己的黑色思绪。 可是,只要拿着那把剑,心情就会变得轻松许多,意识会渐渐远去,不会想起被背叛的痛苦。然而, 每当拿起那把剑,心中蠢动的黑色思绪,就会一点一点地变大。 非逃不可尽管这么想,但只要放开剑,就会被心里的不安给压得喘不过气。 即便是现在,那把红色的剑也竖立在自己身旁。 只要一放手,明明只过了短短的两、三分钟,身体却抖个不停。 救救我救救我啊,姊姊好恐怖我变得不像是自己了 拥住双肩边发着抖,真矢一面呼喊着姊姊深雪。 他想起深雪的笑容和温柔的声音,用抖得不成音调的声音哼起从前深雪唱给他听的歌。 即使如此,不安的感觉还是没有消失。 救救我救救我 真矢伸出强烈颤抖着的手,探向靠在墙上的剑。 满天的星星与明亮的月亮在万里无云的夜空中静静地绽放光芒,冷冽的空气包围着四周。 冬马与深雪一言不发地定在无人的街道上。 真矢? 深雪突然低声说出一个冬马从未听过的名字,并望向身后。 怎么了吗? 冬马出声问她,深雪回过头低喃:没什么,只是我多心了吧。 静华姊姊不知道有没有大碍 不会有事的,你已经替她治疗过伤口了,况且老姊的生命力可是很顽强的。 冬马为了安抚不安的深雪,努力着用开朗的语气说道。 经过屋顶的惨烈战斗之后,深雪尽全力使用只有白狼女性才拥有的治愈能力,治疗已经昏过去的静华。 其实所谓的治愈,是指藉由舔舐伤口的动作,将力量送进对方的身体里。另外,这个治疗的特殊能力还能够治疗精神方面的创伤。 过了一会之后,静华终于恢复意识,她决定以狼的姿态一个人走回家。虽然冬马说了要送她回去,但却被静华以我可没凄惨到要被你这种人同情一句话拒绝了。 唉,看她还能讲出那么毒辣的话,应该没事了吧。 只要一想到这个爱逞强的大姊,冬马的嘴角就不由得浮现一抹苦笑。 可是静华姊姊真的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呢。 什么? 姊姊是因为担心你,才会到大学里来的吧。 听到深雪这么一说,冬马才发现到静华出现的时间点的确太巧了。或许正加深雪所说的,她是担心冬马才会一直默默守在他身边的。 我直是丢人啊 冬马停下脚步低语。深雪绕到他身前,盯着他的脸问:为什么这么说呢? 昨天是你,今天是姊姊我总是要别人保护我。我应该要 深雪伸出食指抵住冬马的嘴唇,挡住他接下来自责的话语,轻轻地摇摇头。 不要这样子想。 可是 如果我能再坚强一点,姊姊就不会受伤,爸爸也不需要特意把无辜的深雪送到自己身边了。 只要一这么想,就不得不觉得自己定个悲惨的男人。 大概是看穿冬马的心情吧,深雪温柔地用抚慰般的语气说道: 不管是静华姊姊、父亲、还是我,大家都很喜欢你。所以我们才会想要守护你,就算因此而受点伤也没有关系。而且,冬马,你之前不是和我说过了吗? 什么? 如果露出悲伤的表情,在天国的妈妈也会为你悲伤。所以你一定要露出笑容才行啊。 深雪微笑着,用双手温柔地捧着冬马的两颊。 我什么时候告诉过你? 很久很久以前。十二年前? 你不记得了吗?我会让你想起来的。 深雪说完之后,便把放在冬马颊上的手放开 砰。她突如其来地用拳头往冬马的额头上揍下去。 什么、什么、什么!? 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的冬马一边摸着额头一边看着深雪。结果深雪再次把双手抚上他的脸颊。 你说过你要守护我的。你要负起责任喔!因为你是个男人嘛! 深雪用比平常高八度的强硬语气说道。 看着性情大变的深雪,冬马傻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我跟你约定好的 低声诉说着的深雪,声音又回复到一如以往般的温柔。 冬马你说过你会喜欢上我,所以要我也要喜欢上你的。我们曾经约好了的呀。 呃啊啊啊!? 话说到这里,冬马终于想起来了。十二年前,他曾经在某个人的葬礼上对一个陌生女孩献出自己的初吻。 说是想起来了或许有点怪。因为虽然记忆深处的确似乎有过这么回事,只是他从来没想过对方居然会是深雪。 可、可、可是,那、那是小孩子顺、顺势说出来的你、你不会、把、把那段话、当、当真了 脑袋里一片混乱,冬马已经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想表达什么了。 找借口是不好的行为唷!我已经把我的初吻献给冬马了。所以如果你不负起责任的话,我会很困扰的。 呃、啊、啊 除了说不出话来,额头上还一直冒汗。 看着冬马一脸慌张的样子,深雪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不需要担心,我只是在说笑的。 虽然在听到是说笑的的那一瞬间松了一口气,不过冬马随即又想起深雪之所以会就这样突然嫁给自己,八成就是为了这个小时候的约定吧。这样一想,她根本就是很认真的嘛。 不管怎么样,冬马还是不断深呼吸、擦着额上的汗,试着冷静下来。 其实我从第一次见到你开始,就无法忘记叫做月森冬马的男孩子。因为你给我的印象太深了 后来父亲大人跟我谈到结婚的事 听到这件事,冬马就不由自主地感到头痛。 据深雪所说,柚本家的人在处理深雪双亲过世时的事情上受到月森家的照顾,所以没办法拒绝月森家的请求。 老爸该不会是威胁人家的吧?一想到这点,冬马就越来越轻视自己的父亲。 刚开始的时候,他要我先来见见你,只要有一点点不喜欢,我就可以立刻离开。其实一开始的时候我真的觉得很不安,因为我心里的月森冬马一直是那天那个小男生,那个说会守护我的小男生所以我完全无法想像现在的冬马是什么样子可是 深雪眯起双眼,抬头看着月亮轻声诉说: 看到你趴在桌上睡觉的样子,我就知道你从来没有改变过。你的身上,仍旧是满满的温柔气息。让我的不安完全一扫而空。 抬头望着月夜的深雪神秘而美丽,让冬马感到有种错觉,觉得好像足月神来到眼前一般。 这个月神就站在看到出神的冬马面前,露出了一个人大的笑容。 我最喜欢冬马身上那股温柔的气息了。我希望能够永远待在那股气息身边。 深雪 那是一种不可思议的感情。光是看若深雪的脸,胸口就像是快被撕裂般的疯狂跳动着,但同时,却也能让自己沉静安稳下来。 我已经从父亲大人那里听说了所有的事。像是母亲大人的事,还有追逐着冬马的敌人的事 而且父亲大人告诉我,你所背负的命运一定沉重到无法一个人承受,所以他希望我能成为你的支柱 对不起 冬马垂下头,用微弱的声音说道。他能说的也只有这样。 不要道歉因为,我现在真的是打从心底希望,能跟你一起承担你的命运。希望你能不要再受那么多的苦难 深雪的每一句话和她的声音都像春天的阳光般温暖,渗进了冬马的内心深处。 我很高兴你有这份心意,也很高兴你愿 意对我说这些可是,我还是不能把你卷进我家的问题中 冬马紧紧握住颤抖的拳头,呻吟般的说。 如果连你也像妈妈一样 不要再说了 深雪甜蜜低微的声音切断冬马的话,用她的柔软双唇盖住了冬马的嘴。 好温暖的唇。觉得深雪像是直接碰到了自己的心一样。 到底过了多久?五秒钟吗?还是一分钟呢?冬马无从得知。 最后深雪慢慢抽离双唇,用一如以往的微笑说我们回家吧。 啊好。 冬马点了点头。两个人肩并着肩,走在无人的夜道上。 深雪双唇的触感还鲜明地留在自己的唇上。如果是以前的冬马,他的脸早就红透了;但不知道为什么,这次他却能用自然的平常心来面对。 那个冬马? 两个人走了一会儿,深雪突然开口: 我可以挽着你的手吗? 她微微低着头,拉着冬马的外套袖子。 呃、啊啊好啊。 冬马一回答完,深雪便很高兴的挽起冬马的手,两人再次向前走去。 咦?两个人回同一个家的意思,就是她要住我家啰? 突然,这个想法浮现心头。冬马的脸瞬间染上炙热的颜色。 不准想像不准想像不准想像。 为了一扫不断涌上的杂念,冬马拼了命催眠自己不准胡思乱想。 她大概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吧? 冬马啊,回去之后我会煮一锅暖暖的关东煮,请你一定要捧场喔。我会放很多竹轮麸进去的。 深雪快乐的拉着冬马的手,而完全无法催眠自己不要乱想的冬马,也只能赤红着脸乖乖地点头。 在挽着手并步走着的两个人头上,是一片无边无际、清澈耀眼的满天星空。 第三章 接着是满月 沉重冷冽的空气支配了这个空间。 这里是郊外某个废弃宾馆的地下停车场。 虽然已经被废弃多年,但电力似乎尚未被切断,几盏残存的电灯亮着微暗的光线,照亮地面。 御堂巽随手把女孩一丢,用食指拭去嘴角边的血迹。 用餐时间已经结束。被抛弃在地上的女孩脖子上被明了小小两个洞。 女孩是在熟闹地方闲晃的女高中生,只是几句简单的搭讪,就让她毫无戒心地跟到这里来。 巽感到有一股炙热的力量从身体深处涌出。魔力应该回复得差不多了吧? 就是明天了吗明天,一切将会结束 巽在右掌上做出一个小小的青白色光球,随即将其捏碎。光球破碎的粒子,飞散至各处。 十天前的前哨战就像场游戏一般,玩得蛮尽兴的。巽在月森冬马的大学里施放了闲杂人等不得靠近的法术,煽动仁科和熊坂发动攻擎。 虽然结果是仁科被月森家的长女打败,熊阪则是连变身都没有机会就被打倒了,不过无所谓。 他还有真矢这张王牌,虽然到现在都还没有出场的机会,不过他正一步步迈向完成。 相信很快就可以让他以最强武器的身份登场了吧。 南原鹰秋那边他也事先刺激过他了。那个感情直率的少年今天晚上应该会照他的计划再次袭击月森冬马,但他并不期待鹰秋能够打败冬马。 另外,原本预料中院的刺客竟完全没有出现,这样一来,准备用来和院的刺客战斗的手下们,除了已经从自己这里得到剑的直矢之外,其它人不过是陪衬的角色而已。直正的复仇如果不是用自己的手去完成的话,便没有任何意义了。 看也不看地上的女孩尸体一眼,巽走到外面。 真矢双手抱胸,靠在入口旁斑驳的墙壁上。 完全看不到其它人的存在。冰冷的风吹过巽的双颊。 状况怎样啊?直矢? 他问完后,原本一直望着天空的直无言地瞥了巽一眼,再次把视线移回天空中。 巽淡淡地笑了。 因为真矢的瞳孔颜色,正如巽所想的改变了。 真矢的瞳孔颜色,已经变成比血还深的深红色。 这是他给直矢的魔剑绯无的力量已经却是渗透进真矢身心的证据。 现在挂在真矢腰边的魔剑绯无,是巽以前使用禁忌的秘术打造出来的。 封入绯无中的魔力可以将使用者心里的强烈欲望转换成力量。 只要欲望和愿望越强烈,绯无给使用者的力量便会越强大。 但是如果使用者的精神尚未成熟、或是过于脆弱时,使用者会因无法抵抗绯无的力量而失去自我。 原本巽在打造这把剑的时候,是打算把它拿来当作自己的武器。但因为绯无无法承受巽的魔力,使得剑身开始有了龟裂。因此巽决定不自己使用而改采其它方法。 制造一个可以自由操袱、且武力强大的私人士兵。这就是新的绯无使用方法。 十二年前和相马作战时,他也曾经让一个狼人族的人成为绯无的俘虏,攻击相马。 如今,和当年一样,巽打算利用绯无将真矢打造成最强的私人士兵。 因为真矢拥有成为战士的过人资质、强烈的愿望和脆弱的精神。 这对绯无来说是最这合的人选。真矢满足了绯无所需的所有条件。 而真矢恰巧是十二年前被绯无俘虏的那个男人的儿子。巽只能说这是极尽讽刺的命运。 赶快给我出场的机会。你给我的剑正呼唤着想砍人的欲望。 直矢抬头盯着夜空说,完全不看巽一眼。 和先前的机械式空洞语调不同。是一种充满自信、寒冷恶意和坚定意志的语调。 真矢已经完成了。 真可靠啊。不过,做事是有顺序的。你就让它继续渴望血气吧。 哼。 真矢一脸无聊的皱起脸,背向巽走开。 等到真矢的背影消失后,巽轻轻拨开刘海,抬头看着月光闪耀的天空。 奈津美就是明天了。在明天的满月之下,我会结束对相马的复仇。然后,我会到你的身边去我再也不会让你感到寂寞请你温暖地迎接我。 巽仰望着天空,用沉稳的语气向已逝去的恋人诉说。 明天将决定一切。但,在那之前 今夜还有一件事要做。 巽的喉头深出低沉的笑声。他掀开斗篷,从现场消失。 夜空里闪耀着金色光辉的月亮,正准备描绘明日的月圆。 我讨厌满月。 冬马呆呆地抬头看着夜空,脑子里只想着这件事。明天应该又是个正圆的满月吧。 只要看到满月,十二年前那天的记忆便再次苏醒。 妈妈死时的记忆自己杀死了妈妈的记忆 就算已往过了十二年,至今只要一想起那段回忆,冬吗的胸口便一障剧烈抽痛。让他厌恶自己,厌恶这世界上的一切。 赶快回家吧。 冬马呼了一口纯白的气,再次踏上回家的路。 这是一条只有空地和空房的寂寞小路。 昨天考试顺利结束,今天开始放假不用去学校。由于刚刚深雪要他去买牛奶,所以他现在正走在从便利商店回家的路上。 原本打算做奶油炖菜的,可是我忘了家里已经没有牛奶了。但是我现在正在炖束西,没办法离开 一想起穿着兔子围裙的深雪边说着这些话边低头道歉的样子,冬马便不由得苦笑。 和深雪一起生活的日子已经过了十天。敌人什么动静也没有,但他们危险的处境并没有改变,只是冬马已经不会再跟深雪说什么离自己远一点比较好之类的话了。 因为冬马开始希望深雪能陪在自己身边。 虽然从旁人的眼光看来,有个像深雪这样的美人陪在身边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但对当事人冬马而言,这并不完全是件好事。 今天晚上一定又要失眠了吧 一想到这里,他就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自从开始和深雪同居之后,他就一直睡眠不足。 冬马是个健全的二十岁青年,如果有个年轻女性和自己住在同一个屋檐下,难免会想到一件两件三件四件不该想的事。所以他每天晚上都过得非常苦闷。 有时候也会想半夜爬到屋顶上嚎叫一番。 或者干脆就放手去做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只是无论如何都无法付诸行动。 呜我真的是很没用啊 越想自己越没用,冬马不由得叹息。而且今天早上还因为这件事被哥哥静马念了一顿。 时间回溯到今天早上。 冬马一边抓着乱翘的头发一边走下楼梯,突然听到深雪和某个人在厨房谈笑的声音。 啊、哥!? 冬马急忙奔向厨房,看到大哥静马正坐在桌前和深雪一边闲话家常,一边啜着茶。 啊,冬马你早。赶快坐下吧。我立刻帮你准备早餐。 深雪看到冬马后,便用笑容打了个招呼,立刻转身进了厨房。 早啊,冬马。 静马满脸笑容的挥手迎接冬马。 哥你怎么这么早就跑来我这? 冬马问完后,静马仍旧一脸笑容的缓缓站起来,直直走向冬马 啪嚓。一记额头必杀技打了上来。而且不是打在眉间,是打在太阳穴上。 啊呜! 脑浆几乎要爆出来的痛楚让冬马不禁蹲下来呻吟。 你什么时候伟大到可以叫我哥了啊?我不是跟你说 过很多次了吗?我虽然不会像静华一样,要你在哥哥的后面加上大人两个字。不过请你至少叫我大哥。 静马毫不留情的狂踹蹲在地上的冬马背部。 啊啊啊!对、对不起啊,大哥! 虽然冬马几乎已经是边哭边道歉了,但静马的手脚都没有要停下来的样子。 于是他试着向深雪求救,但深雪似乎觉得这种暴力行为是兄弟之间的爱情表现,所以她只是一连微笑,一边看着两个人缠斗。 过了一会,冬马终于从暴行中解放。他坐到椅子上,一边喝着深雪煮的咖啡,一边恼怒地看着哥哥。 那你到底是来干嘛的? 干嘛?来吃深雪煮的早餐啊。想说现在刚好是吃早餐的时间,所以我就在去公司之前晃过来一下了,更何况又顺路。 嗯 冬马一脸狐疑的看着哥哥。这个大哥虽然平常总是带着笑容,但他却是个狡诈难搞的家伙。连冬马这个作弟弟的,都搞不清楚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静马不时转向深雪夸赞她的手艺,被夸赞的深雪也非常高兴,最后甚至还说了什么如果您方便的话,随时都可以过来吃饭之类的话。 别开玩笑了。 冬马在心里吐了吐舌头,结果被静马赏了一记带剌的眼神。 这种急速的表情变化最恐怖了。 正当冬马吓得像被蛇瞪住的青蛙一样时,深雪突然大喊一声啊!糟了!今天是丢可燃垃圾的日子!一慌慌忙忙地跑了出去。 餐厅里只剩下冬马和静马两个人。奇妙的沉默感。空气冷冽。 那,她还是处女吗? 喀啦。静马唐突的一句话打破沉默,让冬马整个连人带椅一起翻了过去。 你、你、你!? 虽然冬马努力的站了起来,但他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是不断无意义的张开嘴巴。静马看着这样的他说: 真像一条白痴金鱼。 他非常冷淡的说道。 看来是还没做了。这样不行啊,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男女怎么可以什么事都没发生呢?赶快动手啦! 你、你管太多了! 冬马终于红着脸怒吼出来。 该说你是根木头呢,还是说你没有胆量呢明明你就跟一个那么可爱的小姐住在一起,结果你却什么都没做,这真是失礼啊! 静马对着空气说。 唉,我想还是算了。今天我就此告辞了。请你跟深雪说我还会过来吃饭。 静马一脸平静的站起来,穿上挂在椅子上的长大衣。最后说了一句: 好好保护她。 他只留下这句话便离开了。虽然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如何,但他那和平常不同的语气却人印象深刻。 嗯 冬马回想着哥哥早上留下的那句话,一个人走在夜道上喃喃自语。 大哥居然会说这种话啊。 虽然已经认识他二十年了,但冬马还是无法理解静马这个人。冬马低着头,思考着了解一个人是很难的事这种哲学问题。接着,他看到地面上一个拉得长长的影子。 随着影子抬起甄看上去,只兄一个穿着灰色制服的青年站在那里。 那是之前袭击他时被深雪打倒的高中生。名字应该是叫做南原鹰秋。 好久不见了。月森冬马。 冬马不回答他,只是直直地盯着他看。虽然外表和之前没什么变,但他身边的氛围完全不同。 像是有一股沉重冷冽的风缠绕在他身上一般的氛围。 我今天绝不会让你逃走。我可是特地选你落单的时候来的。今天要让你本人来跟我打啦。 鹰秋用低沉冷静的声音说。 为什么把我当作目标?你也是御堂巽的手下吗? 鹰秋听到冬马的问题后动了一下眉头,低下头来。看起来像是咬紧了牙根在压抑着一涌而上的什么东西似的。 过了一会,鹰秋拾起头来。他的眼里有着惊人的觉悟。 我已经没有后路了。如果今天不在这里杀了你,睦美就会被杀掉。这样或许对不起你和那个女的,但我今天一定要你死在这里, 鹰秋说完后,立刻冲向冬马。 我知道你不能变身!你要骂我小人也罢!就算我就这么死了也不会有怨言!所以你也给我用尽全力地战斗! 鹰秋边跑边咆哮。 鹰秋伸手撕裂上衣,同时上半身化身为狼。一只拥有暗沉灰毛的灰狼 冬马立刻往旁边一跳,惊险地躲过打过来的拳头。鹰秋随即又往横向使出钩爪。 冬马用手上的便利商店塑料袋将他的手挡开。袋子和里面的牛奶盒被撕裂,白色的液体四溅。 啊啊,我特地去买的牛奶 冬马一边想着这下吃不到奶油炖菜了,一边闪着身子躲开四溅的牛奶。 和冬马的意志无关,这场战斗已径开始。 可是对方看起来完全不像敌人。他身上仍旧没有散发出任何恶意。 能感受到的只有深切的悲痛、无法言喻的怒气和厌恶自己的心情。连鼻子不甚灵光的半吊子狼人冬马也能清楚厌受到这三股复杂的情绪。 刚才他口中说的睦美,是女孩子的名字吗?那个女孩是否能得救 他知道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内情。但就算冬马说想要跟他谈,对方现在也绝对听不进去吧。 就算是这样,我也不能让你就这样杀了我, 冬马的脑袋里浮现深雪的身影 冬马,你喜欢有放鲑鱼的奶油炖菜对吧。静马大哥是这么说的。我今天晚上就做这道菜,请你拭目以待喔! 今天傍晚深雪出门买菜前,她是这么说的。 明明就是这么紧急的状况,但只要一想到深雪的脸,便不自觉地微笑。这真是不可思议。 战斗吧! 冬马决定挺身而战。他不喜欢战斗。但对于现在的冬马而言,有个人在等他回家。所以他一定得回家。 喔喔喔! 冬马发出十分有魄力的嚎叫声,双眸里绽放出眩目的金色光辉。 南原鹰秋并不想战斗。 他不是讨厌战斗这件事,而是对鹰秋来说,要跟一个不带战意的对手打斗,不过是种痛苦而已。 要是杀死这个男人的话,那个女人会很难过吧。 从那天以来,鹰秋便常常想起深雪的事。只要一想起她,现实中的所有苦痛都会不可思议的减轻。 但就算会让她伤心难过,鹰秋也无法停手了。 一切只为了他唯一的妹妹。 我不需要没用的人。下次再失败的话,我要用你妹妹的命来付出代价。医疗费也是很贵的呢,这样刚好,就让她安乐死吧! 巽冷笑着说着这段话的身影,深深烙印在鹰秋的脑海里。 为了甩开那个影像,他只能不断地狂乱挥舞着钩爪。 呜喔喔喔喔喔喔! 喔喔喔! 鹰秋的叫声和月森冬马的声音重迭。 他的眼里闪烁着金色的光辉。 你、你居然会变身!变成神狼!? 鹰秋从冬马身上感应到异样的压力,连忙往后一跳。 冬马金色的瞳孔直直地凝视着前方。他的表情异常冷静,以前那个平凡青年已不复在。 就像你所说的一样,我无法变身。但这并不表示我就不能战斗。 在沉静的语调停下来那一瞬间,冬马便从原地消失了。刹那之后,鹰秋的腹部感受到一股强力的冲击。 仿若被钝器击中般的强大冲击让鹰秋说不出话来,只能任唾液自嘴角 流出,呆立在原地。 过了好几秒后,他才发现那是冬马的拳头。 该死啊啊啊啊啊! 鹰秋像是要振奋自己般的怒吼一声,他在头上握紧双手,瞄准冬马的后脑勺挥了下去。 但这一击却只空虚地切开了空气,下一瞬间,他的下颚便被迅如光速的一掌打飞。鹰秋被打飞在半空中。 一瞬问,他失去了意识。 他无法相信,变身后的自己,居然会输给尚未变身的人。 从小时候开始,大家都嘲笑他是只下等的灰狼。他非常懊悔。 他不想输给任何人。所以他拚命锻练自己。进入院,和许多前辈战斗,累积自己的修行经验。 他不像红狼有操纵火焰的能力,也不像白狼能操纵冷气、治愈伤痕。但他还是没有输给任何人过。战斗,就是鹰秋的一切。 但在这场战斗里,鹰秋输了。 咳啊! 鹰秋连闪都没办法闪,便凄惨地跌在地上。 我、我、输了吗? 全身的感觉都麻痹了,意识也逐渐变得朦胧。 连眼里唯一看得到的月亮,也因为无法对焦而显得模糊。 有一种奇妙的虚无感。但和懊悔不同,这是一种像是胸口被开了一个洞的威觉。 睦美] 鹰秋无意识的念着妹妹的名字。 和妹妹之问的回忆如同跑马灯一般,一幕幕在脑海中浮现。 睦美天真无邪,是个脸上永远带着笑容的开朗少女。 躺在医院白色病床上的睦美,是跑马灯的最后一幕。 没错我不能输我不保护睦美的话,谁来保护她! 鹰秋用尽所有力气站了起来。 冬焉的双眼静静地看着鹰秋。他的眼里没有愤怒、没有憎恨、没有悲伤。有的只是,坚定的决心。 呜喔喔喔! 鹰秋跑了起来。虽然受伤的内脏都在体内哀嚎,但这都没有关系。 飒!鹰秋的钩爪黥进了冬马的左肩。但鹰秋的左手也同时被冬马抓住。 啪叽!左手随着沉钝的声音碎裂。但鹰秋还是毫不在意地压深钩爪,而且还打算趁势将冬马压倒并坐到他身上。只是在他付诸行动前,他的手便已被拔开。 鲜血自冬马的伤口喷出,滴进了鹰秋的眼里,让他的视野染上一片赤红。 什槽! 在鹰秋还来不及反应之前,他的腹部便已吃上一记重击。是拳头?还是脚踢?鹰秋连这都已无法分辨。 沉重、高热的一击。 对不起 最后鹰秋在耳边听到冬马的声音,意识随即慢慢转落至暗合中。 身体里每一条肌肉都仿佛受到压迫,不断哀嚎。连呼吸都觉得痛苦。 冬马用颤抖的手打开门。 欢迎同家,冬马 深雪边用围裙擦着手边从厨房里走出来。 在她看到冬马的那一瞬间,她用两手遮住嘴巴,倒吸了一口气。 冬马! 深雪急忙跑过去,撑住快要倒下的冬马。 为了要让深雪安心,冬马勉强挤出一个笑,把肩膀上那个代替牛奶的东西放了下来。 那是上半身赤裸的青年鹰秋。 这个人是之前的冬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冬马要满脸疑惑的深雪把鹰秋带到二楼自己的房问里,好好照顾他。 好的可是,冬马你 我没事的只是有点累了,我在沙发上休息就好。 深雪不太情愿的答应了他的请求,用她瘦小的身体把鹰秋背到二楼去。 看着深雪不时回头看着自己欲言又止的模样,冬马不由得苦笑。 冬马目送深雪上楼后,便拖着如铅块一般沉重的身体,硬足走到客厅沙发上。 大概是因为放松了吧,冬马已经连手都劲不了了。 虽然鹰秋给他左肩那一击并没有那么严重,但是 我都忘了使出全力后的反作用会让人这么痛苦 使用超出人类肉体的力量战斗后的反弹,让冬马非常痛苦。 从那之后第一次痛成这样 冬马过去曾经体验过一次这种全身骨头几乎要闹分家的痛苦。那定无法忘却的,十二年前的记忆。 意识越来越朦胧。一直开若的电视机听起来根水足个恐怖的噪音。 得关了它电视 虽然冬马挤出最后一丝意识,试着去拿遥控器,但他的手却空虚地垂下。 他没事吧 深雪一边折着脱下来的围裙,一边走下楼梯,途中抬头看了一次楼上。 虽然鹰秋的伤从外观看起来只不过淤青,但他的内脏却受了非常严重的伤害。 可是深雪的治愈能力只能使伤口愈合,所以她也只能期待鹰秋的身体自行修复。 鹰秋现在正躺在冬马的床上安静地睡着。从他口中不时流泄出来的呻吟声,不断叫着睦美这个名字,让深雪非常在意。 那一定是他很重视的人吧 从已经丧失意识的鹰秋身上能感受到的,就只有他想要守护某人的坚强决心。 冬马也一定感受到了吧。所以他才会把鹰秋带回来。 冬马 虽然深雪也担心鹰秋,但冬马才是她最担心的人。他回来时的脸色看起来非常糟糕。搞不好他受的伤比鹰伙还重。 冬马?] 深雪走进客厅,倒在沙发旁的冬马映入眼帘。 看着他满肩的血,深雪试着不吵醒他地帮他宽衣。碎裂沾血的上衣脱下来之后,深雪才发现伤门已经愈合,而且身上也没有其他外伤,看来应该暂时没事。 对不起冬马 深雪一边抚着鲜血早已凝固的肩膀,一边后悔着不该让冬马一个人出去。 她根本不忍心看着冬马咬紧牙根,因痛苦而呻吟的样子。如果她跟着他一起出去,或许就不会看到如此痛苦的冬马了。 幸好他这次没事。但谁能担保下次也能如此? 对深雪而言,和冬马一起度过的这十天非常充实。 不管是冬马抓着头边碎碎念边念书的样子,还是认真吃苦自己煮的菜的样子,深雪都很喜欢。 深雪打从心底觉得,能来到这真是太好了、能遇到这个人真是太好了。 我不要他死 深雪拿来脸盆和毛巾,擦拭冬马肩上的血迹和全身上下的汗渍。 但不管怎么擦,冬马的汗还是不断地冒出来,深雪的手也没有停下来过。 为了不让冬马受寒,深雪不仅把暖气调强,还把煤油暖炉也抬了出来,让整问房间的温度上升。 现在深雪能做的,也仅有如此而已。 妈 当深雪正在桌上脸盆里拧着毛巾时,冬马轻轻喃语。 原本以为他终于恢复意识,回过头一看却发现冬马还是十分痛苦的紧闭着眼睛。 妈妈 冬马正呼唤着妈妈。深雪看到他双颊上的泪痕,轻轻地为他拭去。 冬马无意识地握住她的手。 冬马的手紧紧地握住深雪的手,没有放开的意思。 他握住她的手,不断呼唤着妈妈。 深雪脑海里又再次浮现相马告诉她的十二年前的那件事。 他一定是梦到了当时的情景。 对一个八岁的孩子而言,当年的一切实在太过残酷。那道深刻的伤痕想必遗烙印在冬马心底吧。 对不起对不起,妈妈 冬马在无意识的状况下开始哽咽。 不时间歇地哭泣,就像个小 孩子一样。 不要哭冬马 深雪的胸口被揪得紧紧的。她把冬马的头抱在胸前,像是抚摸着孩子似的,温柔地摸若他的头。 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好吗 冬马心里的痛,似乎也传进了深雪胸口,让她的泪水不自觉地滑落。 那一整个晚上,深雪紧紧地抱着冬马,从未松手。 冬马做了一个梦。十二年前那一天的梦。 那天,冬马的父母带他回老家去玩。 月森家的祖宅是建在山麓上的一座古老寺庙。哥哥和姊姊因为讨厌老旧建筑那股霉臭味,选择留在家里。 深夜时分,一阵不知从何而来的模糊爆炸声吵醒了冬马。 被吵醒的冬马揉着眼睛,发现到原本应该睡在自己身旁的妈妈不见了,他便推开纸门去找妈妈。 强风吹得窗户嘎嘎作响。 严冬刺人的寒风让只穿着睡衣的小冬马用手环着身体,不断颤抖。 母亲你在哪? 他好想赶快找到妈妈,回到温暖的被窝里。 从进了小学以后,姊姊就不准他再和妈妈一起睡,所以他真的很久没像今天这样跟妈妈一起睡了。 这种感觉,就像是可以独占妈妈一样,让冬马非常高兴。所以他今天晚上一点也不想离开妈妈。 外面再次传来钝响,声音大概是来自前庭吧? 走出了庙外的冬马,看到一幕不可思议的光景。 庭院里有三个人。其中一个是穿着睡衣、肩膀血流不止的妈妈诗织。 另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男人他没见过。那个人的手里拿着一把剑。 最后一个人,是一只拥有金色毛皮的狼人。 金色的狼失去了左手和右脚,大量的出血在地上汇成一片血海。 母亲! 金色的狼男大叫一声别过来,阻止了急忙想要冲到妈妈身边的冬马的脚步。而那声音没错,是爸爸。相马的声音。 父亲是父亲吗 穿着黑色斗篷的男人像是施放了瞬问移动的法术一般,出现在高声大叫的冬马面前。 冬马看到男人的侧腹也受了很重的伤。 他用手压住伤口.嘴角边露出了一个让人会从背脊发冷的残虐笑容。 男人在冬马头上举起剑。 去死吧。 毫无抑扬顿挫的声音低喃着。他瞄准了冬马的头顶挥下剑。 白刀逼近眼前。不要!妈妈悲痛的呐喊撼动了冬马的耳膜。 在白刀的彼端可以看到一轮满月。明亮的满月在深沉夜里的暗闾中,绽放着鲜明的黄金光辉。 我会被杀掉 在觉悟到死亡的那一瞬间,冬马的意识随即一片空白。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阵有如嗜血野兽般的咆哮响起。那是冬马发出的嚎叫声。 他感受到身体里正有什么东西不断涌上。 那个东西支配了冬马的身体,要他杀了眼前的男人。 不,不只是眼前的男人。那个东西要他将一切都破坏殆尽,将一切赶尽杀绝。 冬马很快地就理解到那是什么。那是他自己,还有夜空中闪烁的满月。 被操纵的冬马用尽全力挥舞着短短的小手。无形的力量从他手上进射出来,把眼前的男子打飞。 男人凄惨的趴倒在地上呻吟着。 呃呜呜呜呜呜 低沉的嘶吼从冬马口中流泄出来。 他要置这男人于死地。这样一定很爽快,他是这么觉得的。 他轻轻地在指尖注入力量.锐利的白刀钩爪伸出,反射着明亮的月光,散发出危险的光芒。 冬马慢慢走近倒在地上的男人。当他举起钩爪时,有个人从后面紧紧抱住了他。 不用回头,冬马就知道那个人是妈妈。 妈妈拼了命呐喊着要他住手,要他到此为止。 不要烦我。 冬马甩开妈妈的手,转过头用极冷淡的语气说道。 冬马 妈妈在哭。她一边哭泣一边再次紧紧抱住冬马。 烦死了,居然在他要杀了这个男人时出来干扰他,真是烦死了, 于是,冬马用指尖的钩爪刺进妈妈的胸口。 他毫不犹豫。那不过是一种排除干扰者理所当然的行动。 妈妈温热的鲜血,透过钩爪沾湿了冬马的指尖。 冬马 妈妈用颤抖的双手覆住冬马的两颊,带泪的眼正对着他微笑着。温暖柔情的双眼直直地看着冬马。 冬马看到映在母亲眼底的自己,不禁愕然。 那不是自己,而是一只狼。 牙齿暴出,嘴角残虐地扭曲着。它在笑。 但冬马很快地就理解到那只狼就是自己。 妈妈覆在自己颊上的双手,突然加重了力道。 嗯。 冬马听不清楚妈妈渐弱的细小声音究竟说了什么。 妈妈最后再一次的微笑之后,便慢慢地倒在冬马身上。 冬马紧紧抱着妈妈急速失温的身体,恍惚地凝视着夜空中金色的满月。 之后的事,他记不太清楚了。 白亮的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间射进。 母亲! 在干燥温暖的房间里,冬马因为自己的叫声醒了过来。 好久没梦到十二年前的事了。这几年来,他都没有再作过这个梦了,他还以为这一切部已经过去了,没想到昨晚又再度梦见。 从梦境中醒过来时,头总是痛得特别剧烈。 他杀了自己的妈妈,而且还是笑着杀了她。这是无法抹灭的事实。 在梦境中,他总是那样淡淡地杀了妈妈,但梦醒之后,激烈的悲伤、后悔、还有无法原谅自己的愤怒总是一涌而上。 这两种厌情的反差,每次都让冬马痛苦不已。那是一种仿佛会蚕食心灵的、无法承受的深切恐惧。 他无法呼吸,身体也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冬马 耳边传来一阵声音。冬马一瞬间还以为自己还在梦境之中。 转过头去,才发现自己被深雪抱在怀里。 深雪还在沉睡着,但她纤细的双手仍紧紧环着冬马的头。她的眼睛有点红肿,难不成她哭了一整夜吗? 我又让你担心了 冬马试着将深雪的手拉开,但她的手就像是有意识般地,反而用力地把他紧拥在胸前。 深雪的体温、胸部柔软的厌触、还有甜美的香味越过衣服传了过来。 被深雪包围着,身体的颤抖竞下可思议地缓和下来。 好像被妈妈抱着入睡一样,既温暖又让人安心。就是这种感觉。 抱着女人睡的时候,居然会想起妈妈,难不成我有恋母情结吗 冬马一边想着这种事,一边决定要再持续这个姿势一会儿,慢慢再次闭上眼睛。就算再次入眠,在她的怀里也一定不会再做恶梦吧。他是这么想的。 时间倒转回凌晨三点。某个地方发生了火灾。 在南原睦美住院的医院里,其中一间病房发生了原因不明的爆炸。 医院里一阵骚动,消防车和救护车的警铃声打乱了深夜的街道。 燃烧的烈焰为黎明前的月夜染上一片暗红。 月森静马站在医院的屋顶上,俯瞰着地上的骚动。 他的怀中,抱着一名穿着病服的少女。 那是南原睦美。为了让她的哥哥南原鹰秋脱离战线,静马前来保护这个少女。呃说难听一点,就是人质,为了让她的哥哥不要再听命 于御堂巽的人质。 就在静马潜入病房把人带走时,他从窗户的彼端看到一团鲜红的火球,从别栋病房的屋顶上朝这边逼近。虽然他在千钧一发之际逃开了,不过加果他再晚个几秒钟到,南原睦美的小命绝对不保。 少女在静马的怀中规律地呼吸着。 植物人吗她明明还是个国中生 静马俯下视线,为少女和她的哥哥感到悲哀。 御堂巽一定是利用这个少女来逼南原鹰秋服从他。 只要聚集几个院内拥有体内治疗能力的白狼,她应该就能得救吧。 静马边想着,正打算离开医院时。 原来如此,是相马的长子啊。 背后突然传来一阵声音。 站在回过头的静马面前的,是在白西装外头围着一件黑色斗篷的男人。静马一眼就看出他。 是御堂巽。 大头头居然为了杀一个女孩而亲自出马,还真是意外的勤劳呢。还是说您太闲了? 巽对静马的嘲讽置之不理,只是露出了一个冷笑。 如果那么闲的话,就跟我玩玩如何?这样也比较快嘛。 表情这么冷静,但骨子里倒挺好战的嘛。 常常有人这么说喔。 静马笑着回答。巽也摸着浏海,愉快地笑着说和你爸一样呢。 静马维持着笑脸,边窥探着对方的动静。虽然对方现在看起来没有要战斗的样子,但还是不能松懈。 而且静马身边还有个睦美会妨凝行动,形势上相当不利。 可以的话,他直一的很希望对方能就此撤退。 只是 呵呵。原本我是这么打算的啦。不过既然你手上都抱着那个无助的少女了,我怎么可能放你走呢? 巽像是解读了静马的心一般。 通常应该是相反的吧 刚刚是你说要打的吧?我是那种不会拒绝别人的人。 说得好。 静马开始感到后悔。一个人来进行这个秘密行动实在是个大败笔。 如果能有个人帮他照顾睦美,他就可以尽情战斗了。 那就让我看看院里屈指可数银狼的实力吧。别让我失望啊。 巽的脸上浮现一个带着嘲讽的笑,慢慢地朝静马靠近。 无形的力量从巽的体内涌出,让原本无风的夜空刮起一阵强烈的疾风。 巽并没有使用任何术法,只是因为他的魔力过于强大,让空间自行起了反应。 静马把睦美放在脚边,收起眼镜脱去大衣。一声咆哮后,他的上半身化做银色的狼。 他吸了一口气,低下身子准备战斗。 在对方咏唱咒术之前用快速的钩爪攻击即便静马这么想,可是对方却是拥有不死身的吸血鬼。 如果是一般的对手的话,这样做或许能给他致命一击,但是现在却无法期待能在吸血鬼身上看到一样的效果。 而且还有不能动弹的睦美,如果战事延长,恐怕会连她也一起卷入。 这样的话 一开始先发出最强大的攻击,让对方暂时无力反击之后再继续攻击。似乎也只能这么做了。 静马把双手在胸前交叉,狠狠吸了一口气,让全身充满力量。 覆满身体的银色体毛闪烁着蓝白色的光辉,散发出无数火花。 周围的空间似乎也受到火花的影响,开始扭曲。 就像巽的强大魔力引起大气变化一样,静马所放出来的力量也让空间产生扭曲。 一般而言,狼人族的女性操纵雷击和火焰的能力较强。 但那终究是先天上的差异。只要藉由后天的修练,男性的狼人一样可以让这种特殊能力成为强力的武器。 巽一动也不动地盯着一样拥有能让空间扭曲的能量的静马。 真是有把握啊。 巽没有回答,只是张开双手要静马不需顾忌地放马过来。 你的自信会让我毁了你喔。 为了保护弟弟与无辜的人们。 静马在心里加上这一句,伸小交叉在胸前的双手。 雷华梦想苍龙! 静马的声音响起,让严冬的大气随之震动。 覆在静马身上的蓝白光辉一瞬间膨胀至数十倍以上,同时蓝白色的光芒更从他伸出的双手中爆发朝巽进射而去。 仿若苍龙露出长牙般地向前推进。 苍龙所散发出的力的波动,让巽身上的黑色斗篷剧烈晃动。 似乎强忍住笑意的巽,微微眯起双眼,嘴角带笑地用左手掀起翻动的斗篷,边伸出右手, 用掌心挡住苍龙。 咚。露出长牙的苍龙撞上巽的掌心,沉钝的爆音瞬间响起,同时巽脚边的水泥地也出现裂痕。 苍龙激烈地用长牙攻击着巽。 单 这种利牙是无法咬碎我的。 巽突然将右掌掌心向上翻动,苍龙就像是从他手上得到指引一般地,朝上空高升而去。 有如烟火一般,苍龙在严冬的夜空绽开一朵大花之后,便消失无踪。 叫我烟火大师的话,会比较有气氛吧? 巽仰望着天空说道。 蓝白色的磷光如同流星雨点一般,洒落在地上。 静马只是呆呆地盯着这一幕瞧。 刚刚的苍龙,是静马最强的招式。而对方居然单手就将它化解了。 相马没教过你不要在战场上发呆吗? ! 巽的声音让静马瞬间回神。但就在他打算重组战斗姿势时,身边突然出现了四只手。 突然出现在虚空中的四只手,就像女人的手一样白皙、纤细。 那四只手像定抚摸般的按住静马的右肩、左侧腹、右小腿肚和左大腿。 在静马还来不及反应之前,四只白色的手已经将静马身上的肉捏碎。 肉片和鲜血随着湿润的声音齐飞。 呃啊啊啊! 静马朝向夜空痛苦地大喊。一只手再次抓住静马毫无防备的喉头。 但这只手不是浮在半空中的白手。 御堂巽不知何时已逼近到身前,他伸出手抓住了静马的喉头。 巽轻而易举的把静马拎到半空中。 呜呃 静马一边呻吟一边看着下方,极近距离的巽的双眼。 如血般的赤黑色瞳孔。静马觉得他在巽的眼底看到了名为憎恶的黑暗火焰。 下去吧。 像是在丢空罐一样,巽把静马从屋顶上扔了下去。 静马无法抵抗,只能任由自己的身体掉落在庭园的花坛上。 虽然他试着缓和冲击,但伤害还是太大。背上的强力冲击让他无法呼吸,更无法站起身来。 静马恨恨地抬头看向屋顶,却见到有个白色的东西掉了下来。 那是睦美。 呜! 静马努力起身,勉强用左手抱住了睦美。 你不是以能笑着杀人而闻名院的刺客吗?没想到这么没用啊? 有个声音从头上降下。静马立刻听到从背后传来的声音。 再、再来一盘! 南原鹰秋一边吃炖菜吃到嘴边沾满白色的酱汁,一边把空盘再次递给深雪。他已经不知道吃掉多少盘了。 深雪笑着把装满炖菜的盘子递出去,鹰秋又开始专心地吃了起来。 看来睡了一晚后,他的体力已经完全恢复。 真好这么有精神 而冬马虽然身体已经不会痛了,但他仍旧没有什么食欲。 不过真是太好了 。 深雪坐在冬马身边,微笑着说。 冬马点了点头,看着鹰秋。 他已经从鹰秋那里听说了所有的事。 鹰秋用非常沉痛的语气诉说着妹妹。睦美的事。但在听到深雪说院里有拥有体内治疗能力的人之后 真、真的吗睦美有救了吗!?你们愿意救她吗!? 他的表情匆然一亮,变得很有精神,开始大口吞着之前碰都不碰的早餐。他想要赶快填饱肚子,去把妹妹接回来。 可是我是个一污秽者耶!院会愿意治疗我的妹妹吗? 鹰秋道出了自己的不安。但冬马向他保证他一定会帮忙。 如果是在院里拥有高阶地位的月森家出面拜托,那一定不会被拒绝吧。 真的很对不起! 吃完早餐的鹰秋跪在地板上,为自己过去所做过的事向冬马他们磕头道歉。 没关系啦。事情都过去了。 但即便冬马这么说,鹰秋还是不愿抬起头来。深雪在他面前蹲了下来。 是啊,没有人会责备一心守护妹妹的你的。 深雪把手放在他肩上,用一如以往的女神般的笑容笑着说。 冬马的想法也和深雪一样。他并不憎恨鹰秋。他无法原谅的是利用鹰秋来袭击自己的御堂巽。 不过御堂巽究竟是何方神圣?冬马几乎不知道任何有关御堂巽的事。就算去问静华,她也只知道御堂巽是一个对爸爸相马抱有恨意的妖术士而已。 他跟爸爸之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连静华和静马也不知道。不管冬马再怎么追问,爸爸总是随随便便地敷衍过去。不过,冬马至少知道御堂巽是十二年前害死妈妈的原因之一。 对冬马而言,他恨御堂巽入骨。 那就抱歉啦。不好意思,我去把睦美带过来这里啰! 鹰秋站起身,高兴地穿上冬马借给他的衣服和外套,匆忙跑了出去。 虽然冬马还有很多关于御堂巽的事想问他,不过就以后再问吧。 喂!这怎么回事啊, 鹰秋的声音从玄关传来。 冬马和深雪互望了一眼,冲到玄关前。但眼前却是一幕令人不可置信的光景。 鹰秋抱着一个穿着医院衣服、全身染满鲜血的少女,另一个上半身赤裸的年轻男子则倒在他脚边。 是大哥静马! 倒在地上的静马全身上下部被血给染红了,因为他整只左手都消失了。 看到这残酷的一幕,深雪不禁尖叫。 大、大哥! 冬马冲过去抱起静马,对他的惨状不发一语。 他的下腹部有个很大的伤口,鲜血正从里面不断涌出。 虽然他遗留着一口气,但身卜的致命伤却定不少。 冬马!快把他带进房问!我来治疗他。 冬马依照深雪所说,让静马横躺在客厅沙发上,交给深雪治疗。 不过,幸好鹰秋抱着的那名少女睦美并没有受伤。她身上的血迹应该是来自静马吧。 睦美被安置在客房里。 冬马和鹰秋焦急地坐在餐桌边,等待深雪的治疗结束。 是你哥哥救了睦美抱歉。 虽然鹰秋一边窥探着着冬马的脸色一边道歉,但冬马完全听不进去。 该死! 无法克制心中焦躁的冬马一拍桌子,看了看时钟。 深雪的治疗已经持续了五个小时以上。 静马伤得那么重,就算深雪的能力再强,也有可能救不了哥哥。但现在的冬马什么都没办法做,他只能相信深雪,等待治疗结束。 冬马又再度陷入沉默,鹰秋也在一旁等待着结果。 又过了三个小时。 对冬马而言,这漫长的八个小时就像拷问一样。 疲惫的深雪终于出现在餐厅,她已经暂时先把较大的伤口愈合起来了,但大量的失血让静马的状况非常危险,而且深雪的能力也无法再生失去的四肢。 我看,还是先向院报告,让静马大哥和睦美一起接受治疗吧。 冬马对深雪的提案点了点头.打了个电话给院报告现况。 对鹰秋的惩处就先摆在一旁院应该立刻就会来接睦美和哥哥去治疗。 连络完的冬马走进客厅探视哥哥。 结果不知何时已经醒过来的静马,竟然拖着缠满绷带的身体,挣扎着想站起来。 大哥!你在做什么! 冬马急忙跑到他身旁,要他躺下来。但静马却扭曲若苍白的脸说:静华有危险!试着推开冬马。 什么姊姊大人? 冬马撑着快要倒下来的静马,皱起眉头说。 那家伙御堂巽说过。他要先打倒我和静华,冬马你是最后一个 静马用枯哑的声音说完后,无力地咳了几下。现在他连说话都很痛苦。 静华自己单独一个人是打不过那家伙的如果,他直接攻击她家 静马的话让一阵寒意流过冬马的背脊。 静华有两个小孩。 最糟的结果浮现在冬马的脑中。 我知道了。我会去姊姊大人那边。大哥你现在这样根本不能行动。 我还真没用 静马淡淡的苦笑着,再咳了两下后便垂下头,昏了过去。 大哥 冬马把静马安置回沙发上之后,咬着牙回到了深雪和鹰秋所在的厨房。 他们大概是在意冬马吧。深雪和鹰秋一句话也没说。 深雪,谢谢你治疗大哥。请你在院的人来接他之前好好照顾他。 冬马说完后披上大衣。 你要出去吗? 深雪一脸惊讶的问。 我要去姊姊大人那里。大哥说了,御堂巽下一个目标是姊姊。 那我也一起去! 我想要拜托你照顾大哥。 可是 深雪试着说服他,但冬马却坚绝反对她同行。 他现在相当担心静马的身体状况,更何况如果深雪跟着来,一定会遇到危险。他们还是保持距离的好。 我知道了。那我跟你一起去吧。因为你们对我有恩。 原本沉默地看着他们俩的鹰秋突然这么说。 不好意思,就算你要拒绝我,我还是会跟上去的。 鹰秋无惧冬马吓阻的眼神笑着。 冬马虽然一瞬问有些犹豫,但他还有很多事情想问鹰秋。而且就像鹰秋所说的一样,就算冬马拒绝了,他还是一样会跟上来,所以冬马就答应了。 你还是听这家伙的话留在这边吧。 鹰秋拍了拍深雪的肩膀。 听到冬马和鹰秋两个人都叫她留下来,深雪也只好一脸不甘愿地点了点头。 快走吧。 冬马和鹰秋离开的时候,已经过了晚上六点了。太阳早已西沉,金色的满月正点缀在没有一片云的天空上。 静华家离车站很近,如果是现在这种下班尖峰时间的话,坐电车应该会比骑摩托车快。 冬马瞥了他最忌讳的满月一眼,开始向车站跑去。 鹰秋也紧跟在冬马身后。 空气就像是快下雪一般地,寒冷冻人。 车站前的大马路上,车子川流不息。 静华家就在离冬马住的地方坐电车两站远的住宅区里。 静华和她丈夫以及两个小孩一起住在姐夫公司的宿舍里。冬马和鹰秋刚抵达车站的前面。 过了那个红绿灯后直直前进,穿过商店街就是姊姊家的小区了。 等着红绿灯的两人烦躁的盯着眼前的车 流。 喂,你刚说的是真的吗? 是啊。柚本真矢你女朋友的弟弟也是御堂巽的手下。 冬马说了声是吗,咬紧了牙抓了抓头。 虽然有从深雪那里听说她有一个弟弟失踪几天了,但冬马从没想过他会变成御堂巽的手下。 幸好鹰秋有顾虑到深雪,先把这件事告诉自己。 如果深雪知道了,她一定会很伤心的。 可是,为什么深雪的弟弟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或许是! 鹰秋一脸困惑的表情说着,突然传来一声有如静电弹开般的啪叽声,周围一切的声音都消失了。 发生什么事了!? 冬马和鹰秋看着彼此,再看看四周,两个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人群从街上消失,川流不息的车阵也全数无影无踪。 只留下建筑物和行道树。 异常的黑暗和寂静支配了整个空问。 两人不禁怀疑起自己的双眼,鹰秋更是揉了好几次眼睛。 这到底是 御堂巽的术。 冬马低喃的疑问,得到了答案。 不知何时,一个少年出现在冬马和鹰秋所站的马路对面。 少年及腰的栗色长发绑了起来。 脸上淡淡地笑着,他的腰上挂着一把收在红色剑鞘里的剑。 这是御堂巽从现实空间里切割出来的异空问。街景和满月,全部都是他创造出来的幻象。 少年用左手的大姆指比了比天空,一双冷然的深红色眼眸看着冬马。 冬马在对上少年深红色眼睛的瞬间,突然觉得想吐,连忙用手捂住嘴巴。 他之所以想吐,是因为少年全身上下都流露出一股深沉的恶意。 难不成他就是? 没错,他就是真矢。 鹰秋点头。 还好深雪没有一起来。 冬马边想,只听到身旁的鹰秋啧了一声。 他的气息和之前完全不一样,怪怪的,你最好小心点。 瞥了鹰秋一眼,发现他的额上满布着汗珠。 冬马明白鹰秋为什么会那么紧张。 因为真矢身上传来的异样气息,也同样让冬马的背上流下冷汗。 你是柚本真矢吗?你姊姊听说你失踪了很担心你呢。而且我们正在赶时间,你可以让开吗? 冬马虽然知道没用,但他还是试着讲讲看。没想到真矢用鼻子嗤笑一声,拒绝了他。 你们不用忙了,月森冬马。因为我会在这里把你杀了。 为什么你会去做御堂巽的手下! 冬马忍不住这么问。他相信真矢一定也和鹰秋一样,是因为下得已的理由才会去帮御堂巽的忙。 但真矢的答案却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因为你把我的姊姊抢走了。所以我要杀了你,保护我的姊姊。! 我要把你切成碎片! 真矢舔了一下嘴唇,把剑从剑鞘里拔出来,高高举起。 露出来的白色刀身闪烁着光芒。 呜喔喔喔喔喔! 真矢一边高举若剑,一边从他那纤细的身体里发出不成正比的粗野叫声。 他身上的白色薄短大衣应声弹开,上半身变身成全白的狼。 深红色眼睛的色调越来越深。 我只能选择战斗吗? 冬马不想伤害深雪的弟弟,但真矢眼睛的颜色绝对不能小觑,看来是免不了这一战了。 冬马紧咬着牙。 我劝你最好不要想得太天真。如果你想守护什么人,就应该贯彻你的心意。 鹰秋脱去外套,边扳着手指认真的说。 如果不这样的话,你根本就无法守护任何人。 是啊。 冬马脑中浮现全身是血的静马、还有深雪不安的表情。 冬马做了一次深呼吸,紧紧握住两个拳头。 先抢先赢!我们从左右进攻! 鹰秋轻轻拍了冬马的肩膀。 那是战斗开始的记号。 冬马绕到真矢的左手边,鹰秋绕到右手边,两人同时起跑。 鹰秋边跑,上半身边变身为狼。 你不要搅局。 真矢用深红色的眼睛看若鹰秋,大大扭曲着嘴角,把剑插在地上。 唰。刹那之问,从鹰秋的前方、身后、还有左右两边的地面,浮现出数个人形的红色块状物体。 这是什么东西 没有嘴巴、没有鼻子、没有眼睛,什么都没有的平坦深红色块状物,数个异形之物快速向鹰秋靠了过来。 你就和人偶们玩玩吧。 啧!这个放开我!赶快放开我! 鹰秋被那些真矢称做人偶的深红块状物压制住,无法动弹。 鹰秋! 你的对手是我! 真矢拔起插在地上的剑,再次高高举起。向停下来注意鹰秋状况的冬马,挥下手上的剑。 咚。划过空气的剑发出一个能将人吞噬的巨大青白光球,从正面向冬马袭来。 冬马一时反应不及,只能把两手交叉在胸前勉强挡下这突来的一击。强大的爆风冲击把冬马整个人弹开。 被爆风震开的冬马背部狠狠地撞上贩卖机才停了下来。! 由于背后受到强大撞击,冬马痛到无法呼吸,就连哀嚎也发不出来。 冬马咬紧牙根,试着站起来,但他却发现自己撑在地上的手已经冻结了。 不只是手而已,冬马的肩膀、双脚、全身上下都冻结了。 那个蓝色的光球是一团冷气块! 冬马猜对了。周围触目可及的白色冷气便是最好的证据。 虽然他拼了命试着站起来,但是全身被冰块冻结在地面上,手脚动也不动。 你不仅连这种程度的攻击都躲不开,连这小小的冰块你也没辙吗? 真矢的声音里带着烦躁。他一边念念有词,一边用手上的剑尖轻轻点着地面。 原木冻住冬马手脚的冰块啪的一声裂开。 站起来!我不会这么简单地就让你死的。 他是在看笑话吗 冬马拍了拍肩上碎裂的冰块站了起来。真矢哼了一声。 下个攻击是它! 他朝向冬马伸出了左手。 只见指尖的空气开始闪烁着光芒,接着,十数支近两公尺长的冰柱出现。不,应该称它是冰枪才对。 那些冰枪突然一齐朝冬马飞射而去。 之前深雪虽然曾用过冰砾石来攻击鹰秋,但与现在这个的规模完全不同。受了这一击可不是开玩笑的。 冬马赶紧跳往一旁躲避冰枪的攻击。 铿。没想到冰枪竞也跟着改变轨道,再次向冬马飞去。 刚刚的这一跳,让冬马的重心偏栘,看来是无法躲开攻击了。 该死! 冬马只能挥动双手,用手刀劈裂冰枪。 但他无法一举劈裂所有的冰枪,其中数支还是划伤了他的脚、侧腹和脸颊。 鲜血在冻结的空气中漫舞。 冬马用手压住渗血的侧腹,看往真矢的方向。 不过真矢已经不在刚刚站着的那个地方了。!? 我在这里。 一道甜腻的少年声音从他背后响起。 呜! 在他转过头去的那一瞬间,左大腿传来一阵灼热的痛感。 真矢的剑贯穿了冬马的大腿。 深红色瞳孔和冬马的双眼在极近的距离内对望着彼此。 这就是神狼的力量吗?明明就弱得要死,怎么会传给你、传给你这种家伙 噗嗤。真矢一脸不敢置信地说。他再次把剑深深剌入,再一口气拔出。 呃啊啊啊啊啊 难以忍受的痛苦让冬马倒下,按着疼痛的伤口不断挣扎。 痛吗?难过吗?不过姊姊被抢走的悲哀可下止这样而已! 真矢把剑尖抵在因痛苦而嘶喘的冬马额上,不断从喉咙深处发出失去控制的咆哮。 从他嘴边垂下的唾液,染湿了柏油路面。 那家伙怎么这么不经打啊! 鹰秋一边斜眼看着倒在地上挣扎的冬马,一边气愤不已。 看到打倒自己的男人居然输得一败涂地,真教人生气。 而且冬马完全没有在攻击。 要当好人也要有个界限吧! 早就预料到冬马会顾虑真矢是深雪的弟弟,所以没办法对他出手。 对上真矢,冬马一定会陷入苦战,但以他的实力应该至少不会输得这么惨。 不要缠着我啦!你们这些家伙很烦耶! 鹰秋从丹田深处发出怒吼,用尽全身的力量把缠在自己身上四个深红色人偶甩开。 消失吧! 他用钩爪、用脚踢,不断攻击着人偶。 这些人偶的功能大概只能封住对方的行动吧。面对鹰秋的攻击,人偶们完全不闪躲地乖乖承受。 遭受攻击的人偶们一一崩垮成红色的液体,渗进柏油路里消失了。 那个该死的疯小鬼,让我给他一拳,让他清醒清醒! 恢复行动自由的鹰秋将两个拳头在腹部前方互相一击,然后对准真矢冲了过去。 以眼角余光注意到他的真矢放出三支冰枪,但全被鹰秋一手挡下。 别以为这种碎棒冰子可以伤得了我! 不要插手!如果你硬要插手的话,我就先把你给剁了! 真矢把剑尖抵在冬马头上,对着鹰秋露出獠牙。 很好啊!你做得到的话就来啊!你这个恋姊情结的笨蛋弟弟! 鹰秋停在真矢面前,大声怒吼。 你再说一次! 要我说几次都行!你根本就不懂守护这个词的真正意义!只不过足个无可救药、爱撒娇的臭小鬼而已! 听着鹰秋的指责,真矢的双眼瞪得像猫头鹰一样人。 我杀了你我杀了你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真矢愤怒的深红色双眼闪烁着暗红的光辉。他磨若牙齿咆哮着,嘴角不停地流下疯狂的唾液。 鹰秋住手!你不是他的对手 蜷缩在地上的冬马试着阻止,但鹰秋却粗鲁的打断他的话。 吵死了!我绝对不会输给这家伙!你赶快去你姊那里! 可是 不用担心啦。我不会让他杀了我,也下会杀了他。我要赏你女朋友的弟弟一巴掌,让他清醒过来!更何况你根本下不了手,不是吗? 在鹰秋说完之后,冬马沉默了一会儿。 我知道了。这边交给你。可是我要你答应我,不要被他杀了,也不要杀了他。不管是你或是真矢死了,深雪都会很难过的。而且你不要忘了你还有睦美要照顾! 冬马从口袋里抽出手帕,绑好伤口后站了起来,拖着步伐跑开。 啊啊,我怎么可能忘记。 鹰伙对着自己说。他用右边的钩爪挡住真矢刺过来的剑。 我不会让你去追他的,笨弟弟。 真矢一边怒吼一边流着口水,对鹰秋的声音毫无反应。 他完全失去理智了。 突然,真矢手上的剑化作鲜红色。 看来得先对付这把剑了。 鹰秋从化作血红色的剑上感到一股反胃戚和邪恶的波动,让他灰色的体毛不停地骚动。 但鹰秋并不害怕,他也不觉得自己会输。 他只是不能原谅根本不明白守护的意义、却口口声声把这两个字挂在嘴边的人。 就像真矢,嘴里说着要保护姊姊,但他的所作所为都只会让他姊姊更加难过而已。 守护某人就代表不要让她哭泣,要守护她的笑容!连这种事都不懂的人,没有资格说什么喜欢还是爱! 鹰秋一边怒吼,一边回想起妹妹睦美的事。 鹰秋没办法守护妹妹的笑容,曾经一度失去了她,所以他非常明白 最重要的人的笑容有多么珍贵。 让我来告诉你守护这个词的意义吧! 鹰秋收起刺出的钩爪,紧紧握住了拳头。 深红的刀刃翻飞。 每挥舞一次魔剑绯燕,眼前男子灰色的体毛便因鲜血染上一片红色。 但不管他砍了多少次,男子南原鹰秋就是不倒下。 就算全身上下都是伤,鹰秋的动作仍旧丝毫没有转缓。 他一边发出激励自己的声音,一边攻了过来。 怎么啦?你这么没自信的样子可是连豆腐都砍不断的喔! 鹰秋闪开剌过来的刀刃,同时侧踢踢中了真矢的侧腹。 但这对真矢来说却是不痛不痒。 他反而利用那个侧踢攻击,等待恰当时机,对准鹰秋的胸膛放出球状的冷气块。 不过鹰秋却发出尖锐的吼叫声,用两手挡住冰球,将它捏得粉碎。 虽然鹰秋的手腕内侧和胸前因为冷气而冻成一片白色,但他丝毫不退缩。 满溢着斗志的双眼看向真矢。 够了! 真矢在心里对着鹰秋、还有自己说。 不要再打了! 但鹰秋听不到真矢心中的呐喊。而真矢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喝! 真矢狂乱地嘶吼着。他把冷气集中在左手上,做出一支又长又尖锐的冰剑。 左手拿着绽放冷冽光辉的冰剑,右手拿着魔剑绯燕,迎击鹰秋。 我也不想做这种事啊! (这确实是你所盼望的。) 脑里有个不是自己的声音响起。 (你不是很爱你的姊姊吗?你不是很恨抢走你姊姊的月森冬马吗?) 没错,我喜欢姊姊!我恨月森冬马!可是! (我只是给你力量而已。你要恨的话,就恨你脆弱的心无法承受绯燕的魔力吧。) 脑中冷漠的声音御堂巽如此说道。 吃我一记! 鹰秋举起右拳逼近。 混乱的真矢下意识地移动,在鹰秋出拳之前便用左手的冰剑刺穿了鹰秋的右腕。 喷出来的鲜血洒落在真矢白色的体毛上。 他随即准备用右手的魔剑绯燕砍断眼前敌人的脖子。 但就在千钧一发之际,鹰秋举起左臂挡下了绯燕。 绯燕的刀刃切开了肌肉,深入骨头。 这把魔剑拥有斩钢断铁的力量,但它却无法砍断鹰秋的手。 它深深地嵌在鹰秋的手臂上,动也不动。 嘎啊啊啊!出来啊!出来啊! 真矢一边发狂呐喊,一边试着用力将绯燕抽出来。但他就是抽不出来。 你逃不掉了。 鹰秋咧开嘴笑,纯白的牙齿清晰可见。 我改变主意了。不用拳头,我要用这个来让你清醒。 鹰秋说完后高高挺起胸膛,把头抬到最高。 莫名感到恐惧的真矢试着逃开,但他拔不出剑,逃不开。 你是白痴吗?放开那把烂剑不就好啦! 喝啊啊啊啊! 真矢用力握紧绯燕,同时压深左手刺入鹰秋右腕的冰剑。 刀刃深深嵌进鹰秋的臂膀上,血沫不停飞散。 但它阻止不了鹰秋。 呜喔喔喔喔喔! 鹰秋大叫了一声后,以头槌猛力攻击真矢的额头。 咚铿!爆炸般的沉重声响打人真矢的耳膜,意识一瞬间化作空白。 啊嘎 真矢慢慢往后倒下。 握着魔剑?绯燕的手也渐渐松开 啪嚓。冬马拖着脚跑过毫无人烟的商店街时,听到了静电弹开的声音。 呀! 眼前突然出现了两个穿着水手服惊声尖叫的女学生。 而且不只这两个人。 放学回家的学生、下班回家的上班族、正在买菜的家庭主妇等等,突然出现在冬马四周。 御堂巽的术解开了吗 夜晚的商店街原本应有的风景,出现在冬马的面前。 这里是位在刚刚真矢袭击他们的地方再前面一点的商店街。只要穿过这里,静华所住的小区就近在眼前。 抬头看着天空,纯白的雪花片片飘落在脸颊上。 胜负已定了吗? 虽然冬马非常担心鹰秋和真矢的状况,但他决定相信鹰秋。 他调整了紊乱的呼吸,再次向前跑去。 姊姊,一定要让我、一定要让我赶上啊! 路上的行人惊讶地看着全身是血的冬马,纷纷让开了一条路。 十五日的满月,银色的光辉静静地照耀在与内心泉涌上的不安、以及伤口的疼痛搏斗的冬马身上。 第四章 两人之光 到这里就好! 冬马在马路中间让出租车停下,跌跌撞撞地冲出了车门。 雪愈下愈大。真的开始下雪了。 这里是距离市中心有段距离的僻静山丽。要去月森老家的话,从这边开始就得用走的。不过,虽说是老家,其实从冬马的曾祖父死后这里就没有人居住,而冬马也有十二年没来了。 冬马粗鲁地抹去飘进眼睛里的雪,快步定上这长长的坡道。在这长长的坡道之后,还得爬一段长长的阶梯,距离老家寺庙大概还有两、三公里。 与真矢战斗时所受的伤,正传来灼热的痛感。但现在的冬马并没有为了疼痛而停下来的时间。 在那之后,一路飞奔到静华所住的小区的冬马 看见人群聚集在小区前的广场。 心里浮现一股非常不好的预戚。冬马穿过唁一闹的人群一看,只看到一滩巨大的血迹和两个昏倒在地的孩子。那是静华的双胞胎小孩秋斗和美冬。 两个孩子似乎都没事,但静华却不见了,只留下一股气味。 静华想保护孩子的强烈欲望化做气味,留在现场。 另外还有一股气味。它不像静华的气味足用强烈的思念留下来的,而是有人用术刻意留下来的。 到月森老家来! 气味只留下这个讯息。 快要撕裂胸口的愤怒,让冬马全身不停颤抖,他看着孩子们被救护车载定后,就立刻动身前往月森老家。 这很明显的是个陷阱。但他却愿意带着一丝希望,相信静华仍旧活着,而来到月森老家。 出租车司机没有拒绝全身是血的冬马就让他上车,这简直就是奇迹。 或许是因为他一上车,就直接把整个钱包递给驾驶的关系吧。 御堂巽 冬马痛苦地低声念着这个可恨的名字。 他的睑染上一片赤红的火焰,连冬天的寒气和雪花也无法冷却那股炙热的愤怒。 你到底对大姊做了什么?对大哥做了什么?为什么你要抢走我的家人!? 就算他和爸爸之间有什么恩怨,也应该和我们这些小孩子没有关系啊。 因为你这个浑帐、因为你这个浑帐我才会杀了妈妈, 在冬马心里燃烧的鲜红色愤怒火焰,慢慢化做黑色的憎恶之焰。 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最后,那道火焰化做一股激烈而冷冽的杀意。 冬马的双眼抬起、紧紧咬着牙根,表情看起来就跟恶鬼和野兽一样地恐怖。 该死! 冬马吐出一口白气,不断向上跑去。 不停滴落的鲜血,在雪白的积雪上铺成一面红色的绒毯。 御堂巽眯起眼睛欣赏这幕光景。 静华被钉在寺庙院子里最大的一棵樱花树干上。 两把短剑深深刺入她的双掌。 不知道她是否还有意识,静华只是无力地垂着头,除了鼻间吐出一缕缕白色的气息之外,一动也不动。 呵呵呵。 巽靠在往寺庙大殿的阶梯上,轻轻地笑了起来。 真是的这两个孩子都还蛮了不起的嘛 巽拨弄着额前被烧焦的浏海,回想着和静马、静华之间的战斗过程。 虽然他很快地就让静马受到重伤,但他还是没能致他于死地,反而让他带着鹰秋的妹妹逃走了。静马是个瞬间判断能力过人的男人。 另一方面,他原本打算要杀了静华的孩子,但他却没下手成功,反而还让自己受了伤。 不愧是相马的孩子啊,巽为之赞叹。 还有一个真期待那个神狼小子能赶快来。 巽回想起十二年前那小子是最像相马的孩子然后再回溯到三十年前的记忆。 一模一样、真是一模一样第一次的变身,失去理性、被破坏欲望支配的狂乱 然后,我杀死了奈津美。 突然有个声音把巽的自言自语接了下去。 相马站在阶梯的对面,手上拿着一把收在黑色剑鞘里的巨剑。 他看了被钉在树上的静华一眼,紧闭了一下双眼,又睁开。 结果是你先到啊。 巽拍了拍斗篷上的雪,站起身来。 你来做什么? 我要保护我的孩子们。 相马抬起头,静静地、坚强地看着巽。 你以为你赢得了我吗? 相马不回答巽的问题,只拔起巨剑丢下剑鞘。 指向巽眉间的剑身散发着青白色的光芒。 是圣剑雷精吗? 巽听过这把剑。据说那是把能利用使用者的精神力来操纵雷电的武器。是被供奉、封印在院的一把剑。 你还知道要找到这里来。你去了你女儿那边吗? 不。我知道如果是你,应该会选择这里作为决战的场地。在诗织和奈津美死去的这个地方 相马的眼里盛满深切的悲伤,看起来就像是深爱的人被别人强行夺走的被害者一样。 巽最无法原谅的就是这一点。 把静华还给我吧。 开什么玩笑! 黑色的灼热蒸气从巽的体内升起,瞬间蒸发了落下的片片雪花。 他最憎恨的男人就站在眼前。 对巽而言憎恨就是提升魔力的最佳良药。 这三十年来,巽只凭着恨意过活。为了将妖术的奥义发挥到极致,他数次穿过生死关头,为了追求新的秘术而流浪在世界各地。 对一般人而言,这是肉体和精神都无法承受的残酷旅程和生活。 而巽人生的终点,就在现在、就在这个地方。 微微带着霉臭味的空气、古老的庙堂,还有夜空中闪烁的金色满月仿佛一切都像时间静止般地,从未变过。 就像十二年前,还有三十年前一样。 一切的一切都从这里开始。和相马、奈津美相遇,也是在这里。 回过头去看看的话,就会发现和相马情同手足般渡过的每一天、还有和奈津美两情相悦的那段日子,其实都跟一场梦一样。 好长好长的一段旅程。 而复仇将在今晚告终。不,是他要为复仇画下句点。一切都将结束。 他终于得以自憎恨中解放。 呵呵呵 巽厌到自己的身体不断增温,自然地笑了出来。 我要上了御堂巽。 相马在愉快笑着的巽面前,举起圣剑雷精。 才想说变冷了,没想到就真的下起雪来。实在是冷得不像话,你说对吧? 鹰秋吸着鼻水,对着抱膝蹲在一旁的真矢说。 真矢无言。 从两人面前经过的许多行人都对他们行着注目礼。 在这个严冬、而且还下若雪的寒冷天气里,有两个上半身赤裸的青年蹲正路边,自然引人注目。而且鹰秋更是全身上下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简直足满目疮痍。 人家好不容易帮你打破魔剑的诅咒耶。你能不能脸色好看点啊? 鹰秋轻轻戳了戳真矢的头,真矢则是用一句这种表情是天生的带过,看往别的地方。 你这家伙真是一点也不可爱。 鹰秋一脸不可置信地叹了口气,用左手压住右上臂的伤门。寒冷的夜风不断刮过他的伤口,痛得他敛起表隋。 对不起。 真矢看着远方,向鹰秋道歉。 别在意啦。不过如果你下次又做了一样的蠢事,那我绝对饶不了你。 鹰伙高声笑着。真矢也转过头来,看着鹰秋微微地笑了。 如果不把他受魔剑影响时那个疯狂的怪笑当作笑容的话,这算是鹰秋第一次看到真矢的笑容。 你那记头槌真的很厉害。我的脑袋里到现在都还在嗡嗡叫。 嘿嘿我的铁头功可是我的秘密武器哩。 不过,那把剑后来怎么了? 啊啊,那把烂剑喔,我把它折成两半丢到空罐回收的坑圾桶里去了。 鹰秋趁真矢昏过去的时候,把魔剑靠在一旁的墙壁上,一脚把它踹断了。 原本以为它应该挺坚固的,不容易弄断,哪知却是意外地脆弱。 当鹰秋拿起剑的一瞬间,一股黑色的暗流流人心里,但他用意志力挡住了魔剑的侵袭。 真矢瞪大了眼睛看着诉说着处理魔剑经过的鹰秋。 那最喜欢姊姊的真矢接下来要怎么做呢? 鹰秋一问,真矢的眼里便换上了锐利的光芒。 打倒御堂巽。虽然我并不想帮月森冬马的忙,但我也不愿就这样撤退。 你还是一样讨厌月森嘛。 鹰秋大笑。真矢咕哝了一句废话,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不过也没差啦。我也跟你一起去,非得让这件事结束不可。 你这样还能打吗? 我会拜托那个家伙帮我把大伤口堵起来啦。 鹰秋拧起因为疼痛而皱在一起的脸,用下巴指着一个正朝这边跑过来的女子。 白色的连帽大衣、大大的蝴蝶结,在暗夜里特别显眼。 站在马路对面的女子看到他们两个,拼了命地用力挥舞着子,等不及红灯变绿,就冲上了天桥。 姊姊 看到那个女性深雪的那一瞬间,真矢的表情暗了下来。他咬着下唇,神情挣扎。 不用担心。我不会跟她提到你被控制的这件事。不过你可别再做一些让你姊哭的笨蛋行为了。 我知道。 真矢的表情虽然还是很难看,但他的眼底却闪着坚强的决心。 飘下的雪花在碰到雷精剑刃的瞬间,便咻地一声消失。 柏马用布满手汗的手重新握紧刀柄。 这把剑是他到院的大本营去,经过许多高阶长老的许可后才好不容易得到的剑。就相马所知,这把剑是最强的武器。 希望院不要对御堂巽派出刺客的也是相马。因为就算是院里面的第一把交椅,和御堂巽对战也只不过会白白浪费一条命而已。这点相马比任何人都还清楚。 更何况,这个人是相马必须亲自面对的对手。只要他一个人承受御堂巽的憎恨就够了。 这三十年来,相马都一直希望能够阻止巽的疯狂。 然而,他却什么也做不到。 十二年前的那一夜,他失去了妻子,还让幼小的儿子心里受到严重的创伤。而现在,他的女儿则是在他眼前被别人伤害 我不配被称作父亲,不,我不配被称作是个人。我这条命不算什么。但我绝对不会让我的孩子们牺牲! 来啊。我要让你知道你根本没资格说这句话! 巽用锐利的动作在胸前画了一个印,相马则瞄准巽,用雷精砍了下去。 青白色的雷光从刀身中进射而出,缠绕在巽身上。但是 没有用的! 雷电随着巽的嗤笑发出啪叽一声弹开,消失无踪。 这样根本不行嘛。连我的肩膀酸痛也治不好。 巽嘲讽地笑着。他身上所散发出的黑色蒸气化作四只黑色的老鹰,朝相马飞来。 相马随即挥舞雷精,砍断了两只老鹰,但却让另外那两只咬住了右肩和左脚。 噗滋。被锐利尖嘴刺穿的相马不禁呻吟出声。 衔着相马肉块的老鹰一瞬间化做云雾,消失了踪影。 从伤口上滴下来的血慢慢地在雪地上扩散。 相马咬紧牙根,不断挥舞着雷精放出电光。但那些雷电就像先前一样.不过是空虚地在空中飞散罢了。 你以为那种程度的雷就能把我怎样吗?如果你真的这么想,那你遗真是个无药可救的笨蛋啊。 嘲笑着相马的巽从指尖放出数道黑色的光芒,掠过相马的四肢和侧腹。 鲜血在空中飞溅。很明显的。他是故意避开直接攻击,打算好好玩弄相马。 就算是个笨蛋也没关系。 相马用力握紧快要掉下的雷精,投给巽一个充满魄力的眼神。 巽的肩膀不自然地晃动了一下,用被憎恶和疯狂附身的眼神回敬相马。 圣剑雷精和巽之间产生魔力的扭曲,大气也起了反应,强风狂乱地吹拂,引起周围一阵暴风雪。 喀当!雷精的剑刀上出现小小的裂痕。巽的魔力连圣剑都难以承受。 就算是一把名为圣剑的武器,使用者如果是个笨蛋的话就没有意义了。 巽高声大笑。从他身上释放出来的魔力随着他的笑声再次升高,大地也开始出现小小的震动。 雷精剑身上的裂痕慢慢蔓延到整把剑上。 相马啊我是停不下来了。我已经无法停下来了。 我会让你停下来的。 相马微微放开握着雷精的手,淡淡的笑着。 为什么笑? 因为我看到转机了。 相马使出浑身的力气重新握紧剑柄,高高举起手上的圣剑。 巽啊,这才是雷精真正的力量! 雷精发出巨大的声音,狠狠击打在地上。 圣剑的刀身仿佛碎弱的玻璃艺品一般碎裂,碎片则化做无数白色的光芒消失在合夜中。 这是在做什么! 巽用尖锐的声音问道。其后 喀!被暗云覆住的天空在一瞬间射出蓝色的光芒,一道雷光劈开云层,打在巽的头上。 呃啊啊啊啊!相马啊啊啊啊 雷光吸入御堂巽和他所发山来的嚎叫,发出一阵大地都为之震动的巨大爆音。 圣剑雷精的刀身是为了要封印雷精原本魔力的封印。但那个封印过于坚固,一般的力量无法将它打开。相马特意让巽破坏那个封印,释放出雷精所有的力量,回敬给巽。 呜! 相马被地上反弹的雷光和冲击弹飞,撞上了一棵树。 爸爸! 冬马的声音就在此时从他背后响起。 爬完这段足以让人断气的阶梯后,映入冬马眼帘的是袭卷而来的爆炸闪光。 冬马用两手挡住这灼人的光芒。 光芒随即暗下,睁开双眼的冬马看到了不可思议的景象。 寺庙正殿已经毁了一半,原本种得整整齐齐的樱花树也有半数以上被拦腰折断。 两手上剌着短剑的静华倒在地上,相马则靠在冬马附近的树干上。两个人都累瘫了,一动也不动。 爸爸! 冬马跑到爸爸身边。相马一边呻吟,一边张开眼睛催促冬马说我没事,去看看静华 冬马立刻跑到静华身边,抱起她、把她手上的短剑拔掉。 该死 看着姊姊失去血气的苍白脸色,冬马咬紧了下唇,低下眼神。虽然还有呼吸,但她伤得非常重。 冬马吗 静华重重吐了一口气,微微睁开眼睛。 秋斗和美冬呢 没事。他们没受伤。 冬马回答。静华说了一声是吗后,便安心地再次阖上双眼。 静华也足为人母亲,那比起自己更在意孩子安危的模样看了让人心痛。 我饶不了他 你不需要原谅他。 冬马从齿缝挤出声音说。但在他脑内,却有另一个不是自 己的声音这么回答。 同时,内心深处似乎有某个东西正不断向上涌出。 那股力量成为一道热流,让冬马不禁打了个冷颤。 冬马把静华安置在尚完好的樱花树下,环视四周,寻找另一个应该在现场的男人。 冬马看见了在被那道惊人的雷光打到之前,御堂巽在他的四周立起了一道红色的光壁。 但巽却不在现场。 你给我滚出来,我知道你没有死! 冬马朝着空中拉开嗓子大吼。 就算没看到巽,但揪紧胸口的那股恶意仍旧存在。 忽然间,冬马前方的空间开始扭曲,御堂巽随着青白色的光芒一同出现。 唷。你鼻子挺灵的嘛。 巽看着冬马因愤怒而扭曲的表情,眯起眼睛。 虽然斗篷已经破破烂烂,但他身上看来似乎没有受伤。 真是不敢相信。你居然在被那道雷光打到之后还毫发无伤? 相马在冬马的背后扶着树干,愣愣地站了起来。 我很高兴啊。不亲手杀了你我过意不去。 听到这句话,原本冬马脸上的愤怒表情刹时一转,变得无表情的脸和声音喃喃地说道: 杀了你我杀了你 冬马高兴地笑着、扳动着手指。相马看到这样的冬马,拚命地喊着冬马你怎么了?,但冬马却好像完全听下见似的。 现在,在冬马气愤的眼里所能看到的,只有御堂巽一人。 一股下知从何而来的力量从他心底和身体深处涌了出来。 这就是力量。 和十二年前那天一样的感觉。 那股力量化作声音,在冬马的脑海里叫他愤怒吧!憎恨吧!杀吧!破坏吧! 冬马完全不试着抵抗。 去死吧。 冬马任由那个声音操纵,把左手伸向巽。在他摊开的掌心里,有一个淡淡的金色小光点。 你在干什么? 巽戚到一股异常的气势,开始小声的咏唱咒术。 解放你的力量。 一股炙热的力量随着内心涌上的声音划过左手。 喝! 冬马瞄准巽,解放了那股力量。 铿!被解放的力量化作金色的光芒奔流。 这股力量是!? 巽急忙把双手交叉在身前,勉力挡住这股力量,然后将它弹开。点亮山谷的亮光就像是太阳坠落至山间一般耀眼。 没错,这就是我的力量。 非常爽快。感觉好像把累积已久的什么通通解放出来的感觉。 为什么我一直到现在才想起来呢?冬马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我拥有力量呀。不管是现在,还是十二年前,那种妖术士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妈妈也不需要死了。 呜! 巽用双手拨开光芒,看起来虽然没受伤,但他的呼吸非常紊乱。为了挡住冬马放出的攻击,他大概是在一瞬间立起了相当坚韧的防御壁吧。 巽把手放在胸口,拼了命调整呼吸的样子看起来异常滑稽。 即便他用憎恨的眼神看着自己,但映在冬马眼里却只觉得凄惨。冬马用鼻子嗤笑了一声。 太好了。你要是那样就死了的话,那就没什么好玩的了。我还打算要好好玩弄你一番再杀了你的。 呵呵呵 到底有什么好笑的?巽抚着额头大笑。是一个让人感到侮蔑、哀怜和充满自信的笑。 你的眼神不错喔。满满的愤怒和憎恶不,没有愤怒吧?只有单纯的憎恶吗还是我看错了? 巽双手环抱着胸口,讽刺地笑着说只是单纯的破坏冲动吧。 不是!我无法原谅你! 冬马一边喷着口水一边狂叫。巽一脸无畏的问着为什么? 杀了你妈妈的,不就是你自己吗? 巽的这句话,刺进了冬马胸口最深处的伤痕。 你的母亲大人没告诉过你,不可以把自己犯的错,怪到别人身上吗? 呃 冬马紧紧咬着牙,全身因为怒极而颤抖不已,血液倒流,身体就像快要燃烧起来一般的发热。 居然会被自己的儿子杀掉啊,想想诗织也蛮可怜的。不,还是说这是她所期望的? 住口!巽! 巽无视相马的阻止,继续说下去。 还是说这不是她所期望的?因为她是被丈夫过去所犯下的错,和儿子身上的神狼血脉害死的嘛。 巽一掀斗篷,高声的笑着说:全部都是你们的错! 诗织八成很恨你们吧。 闭嘴! 冬马咬紧的唇边流出鲜血,他红着充血的双眼大吼。 妈妈可能会恨自己不用巽说,冬马自己一直就是这么想的。 妈妈是一个永远带着微笑的温柔的人。如果妈妈在那个世界里,因为对自己的憎恨而扭曲了她的脸和御堂巽一样,被憎恶的黑色火焰附身了的话对冬马而言,那是超越悲伤和痛苦的绝望与恐怖。 为了要推开这种恐怖感,冬马准备朝着巽再度放出光弹。 但刚刚的光芒却没有出现。 到刚才还涨满体内的力量像梦境一样消失了。 为、为什么!?为什么打不出去! 他试了好几次,还是无法放出光弹。 焦燥让冬马的额头冒出了一层冷汗。 另一方面,巽正背对着满月,慢慢接近冬马。 每当巽踏出一步、鞋子沉入积雪,冬马便不断颤抖着,向后退去。 意识渐渐模糊的冬马把巽和妈妈的影像重迭在一起。明明就一点也不像,连性别也不一样,但是他就是重迭了两人的身影。 不、不要过来! 冬马大叫。同时,巽的踪影也不消失不见。刹那,他又出现在冬马眼前。 噫! 就像是被鬼压床一样,冬马一动也不能动。全身的力气都已散去,喉头干渴不已。 被妈妈仇视、被妈妈憎恨的可怜孩子啊。我现在就让你舒服一点。 巽的食指轻轻碰了一下冬马的眉间。下一个瞬间,冬马的视线范围所及全成了一片漆黑。 又冷又热,很不可思议的感觉。明明背脊上寒冻的颤抖就停不下来,但皮肤上却缠绕着一股异常的湿气,吐出来的气也湿湿暖暖的。 黑暗里什么都没有。 什么也看不见,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冬马现在身处在一切被黑所支配的虚无世界里。 他分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失去了视觉、还是这个空间里只有黑暗而已。 冬马拼了命摸索着四周,但却碰不到任何东西。 暗和无蚕食着人心。 冬马害怕自己是否会就这样发狂。 不、不要!我不要待在这里!让我出去! 冬马双手抱头,四处狂奔。但没有任何人回答他,也找不到任何出口。 我不要啊啊啊啊, 当冬马狂乱的大叫时!! (冬马!) 背后有个人在呼唤他。 冬马高兴的转过头去。任谁都好,他想要见到人。 是妈妈站在那里。 她脸上带着温柔沉稳的笑容,张开双手,等着迎接冬马。 冬马冲进妈妈怀里放声大哭,她温柔地抱着他。 (冬马,不要哭) 妈妈的声音既和煦又温柔。 他想要一直维持这个姿势冬马这么盼望着。只要能被妈妈这样抱着,这世界上便再也没有痛苦。 不会 受伤、也不会让人受伤;不必害怕被谁怨恨,更不需要去恨谁。 母亲 冬马像个小婴儿般窝在妈妈的怀里,但妈妈紧抱着冬马的手却突然异常地加重了力道。 这股力量像是要折断他的背脊似的不,仿佛要扯裂他的身体一般。 冬马一边因为痛苦而呻吟,一边抬头看着妈妈 妈妈的脸变了,完全看不出刚刚那温柔的模样。她的柳叶眉和眼尾抬起,露出獠牙,看起来就像个恶鬼一样。 (为什么要杀了我?我明明那么爱你!) 妈妈的声音如同老婆婆一般枯哑,还夹带着强烈的憎恶。 啊啊 压紧冬马身体的双手再次加重力道,让他不停喘气,边喘气边哽咽。 他的骨头发出挤压的喀喀声音,内脏也被紧紧地压迫着。 (为什么要背叛我?为什么要杀了我?) 冬马无法回头,他只能伸出双手,拚命乞求着救赎。 啪嚓。冬马的意识随着某道碎裂的声音告终。 砰咚。巽把手指从冬马额上栘开的同时,冬马也顺势倒了下去。 冬马! 相马虽然想冲上去检视冬马的状况,但身上的伤却让他无法如愿以偿。 你做了什么!巽! 面对相马的问题,巽淡淡地用毫无抑扬顿挫的声音回说我毁了他的心。 虽然只是简单的幻术,但这个家伙却无法承受无法承受愤怒、憎恶、悲伤和杀了妈妈的罪过。 该死! 相马跪倒在地,不断用两拳槌打着地面。 儿子的心就快要被毁了,自己却因为脚伤无法动弹而救不了他。 相马痛恨无力的自己。他的拳头破了,鲜血也随之流出。但他的心太痛了,让他感受不到手上的痛楚。 怎么样啊?相马。这种家人在面前被毁掉的感觉如何? 巽边说边用脚踢飞了倒在地上的冬马。 冬马被踢翻了个身,面孔朝上地躺在地上,空虚的双眼里只映照出空中的满月。 现在的冬马像是个操纵线被剪断的人偶,名为心的细线被剪断的悲哀人偶。 就算你再怎么愤怒、再怎么恨我,你都打不倒我。因为这三十年来我一直不断地憎恨着你。 巽的声音非常冷淡。 暴风雪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只独留冷冽冻人的寒风吹过庭院。 巽低头看着冬马,相马则是低垂着头。两人一时之间沉默下语。 无机质的静寂流泄.仿佛连风都停下了。 这就是你所期盼的复仇吗? 良久,相马打破沉默,抬起头说。 巽静静地仰望着满月。 我也不知道。 回了一句让人意外的话。 他的侧脸带着满满的哀凄和忧郁。相马并不清楚他这个表情代表着什么意思,但他知道这是他所认识的三十年前的巽。 静寂再度到来 冬马!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女性的悲痛呐喊打破了第二次的沉默 眼前的光景实在叫人太过绝望。 倒卧在地生死不明的静华、跪在地上的相马、还有虚无地睁着无神的双眼、躺在雪地上的冬马。 大家都在流血。 该死,太迟了吗? 鹰秋站在深雪背后懊悔地说。 真矢一言不发,看着这幕惨状。 鹰秋和真矢两人上半身都已经分别变身成灰狼和白狼的模样。 稍早冬马离开之后,深雪就把静马和睦美交给院里的人,急忙赶往静华家,在途中碰到鹰秋。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连失踪的真矢也在那里。 虽然她下清楚真矢为什么会跟鹰秋在一起,但真矢说他要帮姊姊的忙。 深雪接受了真矢的好意,至于失踪的事就留待日后再说。 由于鹰秋说他也要同行,于是深雪便帮他治疗了肩膀上那个最大的伤口。 其后,深雪一行人感知到巽留在静华家的讯息后,便赶来这里。 但是他们来得太晚了。 冬马! 深雪看也不看站在冬马身前的巽一眼,立刻跑到冬马身边。 虽然真矢试着警告她危险,但深雪却完全没听到。 怀里的冬马身体还很温暖,但他身上没有任何生机的感觉,就像个人偶一样。 深雪紧紧地抱住冬马,不停呼唤着他的名字。但回答她的不是语言,而是无机质的规律呼吸声。 巽冷冷地在一旁看着深雪。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深雪用几近呻吟的声音说道。 即使深雪用满是泪水的眼紧紧盯着巽,但巽冷漠的双眼却对深雪的伤心和难过视若无睹。 憎恨一个人、伤害一个人、这样究竟能让谁得到救赎?就算做了这种事又能 满溢的泪水让深雪无法把话说完。 是啊。就像你所说的一样,就算做了这种事,奈津美也下会高兴吧 巽的眼神依旧冷冽。与其说是在对深雪说话,不如说他是在跟自己说话。最后他又加了一句那家伙是个温柔的女人啊。 但我还是无法阻止我自己。如果没有憎恨的感情,我就活不到今天。 巽冷冽的眼神崩解,化作满满的悲伤。 不我对生命没有执着我只是只是不敢去见她。 巽喃喃自语后,突然开始窃笑。 深雪无法理解他话中的真意,惊讶得皱起眉头。 来吧,如果你想救你的男人的话就上吧!打倒我吧! 巽收起窃笑,伸出手指拭去深雪颊上的泪水。 他的表情,既祥和又温柔。 在巽的手指放上自己脸颊的瞬间,深雪不禁怀疑支配巽的不是憎恶,而是深切的悲伤。 因为太过悲伤,如果不把那份悲伤化作憎恨,他或许就无法保住自己吧。 姊姊,快逃! 真矢突然大吼。他举起钩爪,朝巽扑了过来。 深雪抱住冬马的身子、向旁边滚到雪地上。 另一方面,巽则对迎面而来的真矢无动于衷,只是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 我不会让你碰到姊姊的一根寒毛! 真矢一口气冲进巽的怀里,反射着月亮光辉的钩爪瞄准了巽的睑。 但真矢的钩爪被巽用左手轻而易举地拨开了。 我给你的绯燕怎么了? 我已经不需要那把剑了! 真矢后退一步,取好距离后再度向巽刺出双手,如狼般吼叫了一声。 真矢的指尖出现了五支冰枪。他挥舞着冰枪、露出獠牙向巽冲去,打算刺穿巽的身体。 但冰枪却在刺中巽的瞬间蒸发。 白色的蒸气溶解在夜风中。 居然不好好珍惜别人送给你的礼物,真是个无礼的家伙。让我来教你一点礼仪吧! 巽的表情瞬间化为残虐的恶鬼。 真矢!快逃! 感觉到异常杀气的深雪大叫。但在真矢撤退前 闪开! 肉眼看不见块状魔力在真矢眼前爆开。 呜哇! 真矢被爆裂的白色闪光和冲击波弹开,倒在正殿的瓦砾堆上。 呜呜 真矢低声呻吟,虽然试着想站起来,但他只是抬起上半身,就再度吐血倒下。 真矢! 深雪一边紧紧抱住冬马,一边呼唤着弟弟,但她没有听到回答,从这边也无法判断他是否还活着。 虽然想冲到弟弟身 旁,但她却也放不开怀中的冬马。 因为她有一种预厌,如果在这里放开冬马的话,她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深雪紧紧的咬住下唇。此时鹰秋大喊一声喂! 我来挡下御堂!你赶快让月森醒过来! 可、可是! 敌人可是连静华和冬马都打不过的对手呀。但在她出声阻止之前,鹰秋早已一边呐喊一边冲上去突击巽了。 他们是我和睦美的恩人!我不会让你杀了他们的! 鹰秋和真矢一样,以钩爪从正面袭击巽。 才这么年轻就这么重情重义啊。 巽缓缓打开双手。就像是在邀请对方随意攻击一样。 喝啊! 鹰秋气势凌人地挥出一击,但巽的头只是轻轻一偏就躲过了这一击。 还没结束啊! 鹰秋丝毫不留任何空隙,立刻以钩爪和踢击进行连续攻击。 不过这些攻击根本碰不到巽一根小指头。所有的攻击都在瞬间被躲过。 巽一脸对鹰秋毫无兴趣的模样,根本懒得反击。 巽一边闪避着鹰秋的猛攻,不经意的朝冬马那边一看。 深雪不知道他这个眼神究竟有什么含意。但就像鹰秋所说的,一定要趁现在让冬马恢复意识。深雪在胸前紧紧握住了双手。 鹰秋明知自己不可能战胜,却还是挺身一战.就是为了让她有时间治疗冬马。 身为白狼的深雪拥有可治愈他人精神的精神治愈能力。 但冬马到底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像个空壳一样?如果不知道原因的话,她也无从治疗。再加上精神治愈原本就只能安抚错乱的精神状态而已,实在不太可能让冬马完全恢复。 虽然知道效果不大,深雪还是把手抵在冬马的额头上,试着把力量送进他体内却没有任何效果。 是冬马的妈妈。 深雪不愿放弃,再次进行精神治愈。这时相马来到她身边,对她说了这句话。他告诉深雪,冬马的心被愤怒和憎恨压碎,再加上杀了妈妈的心灵创伤,导致他的整颗心毁坏。 相马的呼吸紊乱,脚上的出血也很严重。他应该是爬着过来的吧?脸色明显憔悴,但比起身上的伤,儿子的心灵在眼前被毁灭这个创伤,带给他的冲击一定更大吧。 对不起冬马。 无止尽的心痛,刺痛了深雪的心。 深雪曾经看过为了过去而痛苦的冬马。光是看过那一次,就如此心痛。 她明明就发过誓再也不会离开冬马身边,但冬马却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受伤了。 我绝对要救醒你。 深雪紧紧闭上双眼,下定决心。 过了一会,深雪睁开眼睛。她静静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到她这么做的相马一脸苍白地问:深雪,你到底想做什么!? 深雪没有回答。其实就算不回答,相马也知道了问题的答案。 死之奇迹这是深雪打算使用的能力。白狼族中几乎没有人会使用这个能力。 这是以使用者的生命做为交换条件,让他们所祈望复活的人再度活过来的能力。这项能力不仅能运用在肉体的死亡,同时也可以治疗精神上的毁灭。 深雪已经下定决心。她要为冬马舍弃生命。 住手!深雪 虽然相马拚命地制止她,但深雪只是沉默地摇了摇头。 原本打算继续说下去的相马,在看到深雪眼底坚定的决心后,他咬紧牙根,把话吞回肚子里。 深雪用一个微笑代替道谢,然后抬头看着天空。 降雪的厚重云层已经散去,星星和满月在澄澈的夜空中尽情洒落着光辉。 请把力量借给我 深雪向天上的旦兄祈祷。然后 请你回来冬马。 带着深深的思念,深雪将自己的唇覆在冬马的唇上。 紫色的冰冷双唇。 为了让这冰冷的双唇回复到它应有的温度,深雪把自己身上所有的力量都送进了冬马心里。 纯白色的光芒包围着两人!! 呜哇!对不起! 冬马差点撞上撑着拐杖的病人。在道完歉之后,冬马又开始跑了起来。 他的目的地是三○三号房。冬马最重视的人,不,是他最重视的人们正等着他。 不过今天运气真是太糟了,一早就有许多急诊病患,他又不能为了个人的私事放下工作不管,所以弄到现在这么重要的时刻,他竟然迟到了。而且再加上他刚刚急急忙忙地就跑出来,所以现在身上还穿着工作的白袍。 虽然途中好几次差点撞到护士,还被她们指责不要在医院里奔跑,但他们一看到冬马那张熟悉的脸时,就马上换上一张笑脸说:啊!月森先生,您夫人生了喔,是个很有朝气的男孩呢! 是的,谢谢! 冬马继续跑若,终于来到病房门口。他在门前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把手放在胸前、努力调币好呼吸。 新的家族成员正在这片薄薄的门板后面等着他。 冬马按捺住心中的狂喜,推开了门。 他以为他会在推开门的那,瞬间听到宏亮的哭声,但事实却背叛了他的期望和不安,房间里一片寂静。 深雪躺在淡粉红色的病床上,怀里抱着被白色毛布包起来的小婴儿。 冬马原本要开口,却被深雪用指头抵住嘴角,嘘的一声制止了他。 他在睡觉,我们小声一点。 深雪小小声地说,冬马也点点头答应她。 对不起,我没能陪着你生产。 冬马道歉。深雪摇了摇头说:没关系,守护动物们的生命也是很重要的工作啊。 谢谢。 冬马打从心底厌谢这个善解人意的妻子。 谢谢。 他又再说了一次。这次是感谢她辛苦的生产过程顺利完成。 深雪点了点头,向他微微笑着。那是一个完成丰功伟业后、自傲而又温柔的笑容。 虽然她的头发散乱、两颊消瘦、浓厚的疲劳还残留在她脸上,但这个笑容是冬马有史以来看过最棒的一个笑容。 宝宝你看,爸爸来看你了喔。 她用软软的声音告诉孩子。抱抱他深雪把孩子递给冬马。 呃,他的脖子还很软,所以我得小心对吧。 即便冬马抱过无数次猫狗的婴儿,但手上抱的如果是自己的小孩的话,也难免紧张。冬马用奇怪的姿势把小宝宝抱了起来。 不可置信的轻,好像再用力一点,他就会轻易坏掉似的。 呜哇!他在呼吸~~心脏也在跳动。 冬马的眼眶因为这理所当然的事而一阵湿润。 看起来很高兴呢。 深雪看着抱着孩子的丈夫说道。 嗯?我吗?还是小宝宝? 两个人都是。你和孩子都是。 喔~ 听深雪这么一说,冬马仔细看了看孩子的脸。不过刚出生的小婴儿的脸几乎跟只小猴子一样,让冬马摸不清他的表情。不过既然妈妈都这么说了,那就应该是了吧。 冬马把孩子还给深雪。再这样抱下去实在有点恐怖,如果手一滑让他掉下去的话就完了。 小婴儿在母亲的怀中安稳的睡着。 明明才刚把小孩生下来,但深雪抱着孩子的架式俨然已经是个母亲的模样。 冬马感慨深刻的看着他们。深雪说:我们刚出生的时候,一定也是这个样子吧。 什么?啊啊,应该是吧。 妈妈一定也曾经像这样抱过自己吧。一想到这里,就觉 得有点不好意思、却又有点高兴。 为人父母之后,冬马才第一次明白双亲的爱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同时,他也打从心里感谢把自己生下来的妈妈。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都会一直爱着他的。 深雪抚着孩子额上的细毛说道。虽然冬马不太懂她的意思,但深雪一定会是这样的母亲。 如果你被这个孩子杀了,你会恨他吗? 深雪唐突的问了这一句,让冬马皱起眉头。他完全不懂深雪的意思,但深雪的表情却是非常认真。 嗯,我应该不会恨他吧。与其说不会恨他,不如说是恨不了他吧。 冬马把手撑在下巴上,认真思索后作出这个回答。不过这个答案太理所当然,说什么认真思索好像也不太对劲。 自己亲手抱过孩子、还有看过深雪抱着这孩子的模样后,他只希望这孩子能过得幸福。 深雪一直在一旁微笑着。只要这孩子能过得比任何人都幸福,对冬马而言,就是绝对无法取代的幸福了吧。 深雪像是对冬马的答案感到非常满意,高兴地微笑着。 下一个瞬间,视线范围转暗。 就像是暗幕被拉下一般,四周一切的一切都是一片漆黑。 这里是!? 搞不清楚状况的冬马环视着四周。但视线所及尽是一片黑暗,完全没有其它任何东西。 我到底 记忆一片朦胧。这里是哪里?刚刚那是怎么回事?自己又做了些什么?他都不知道。 但他的心里却像被广大的车福包围住一般,有种不可思议的温暖。 (冬马) 冬马伸手抵住额头,试着唤起记忆。一道耳熟的声音叫了他一声。 深雪伫立在暗闇中。 不可思议的感觉。 深雪一如往常般温柔地微笑着,但她的表情里却透出不可言喻的寂寞。 清澄的双眸直直盯若冬马。 他知道他得说些什么,可是却什么也说下出来。 胸口像定被人搅乱般骚动不已。 深雪看着困惑的冬马,张开了嘴。可是却没有声音。他知道她在说些什么,但这个世界里仿佛没有声音的存在,语言没有任何意义。 一瞬之后,深雪的声音直接在冬马心里响起。 (快想起来吧,冬马。) 那个声音就像雪花飘下的声响一般轻柔。 她的声音沉静而温暖,有如安静的夜里飘落在大地上的雪花所奏出的淡淡乐声。 (母亲并不恨你。请你想起母亲生前的最后一句话) 纯白的光芒包围着深雪。光芒缓缓扩散,让这个被黑暗支配的空间染上一片白。 妈妈母亲生前的最后一句话 冬马站在白色的光芒中,细细体会深雪所说的话。试着回想起十而年前的那一天但他的头脑深处却开始隐隐抽痛,就像是有个人拒绝回想起那件事一样。 那个人就是冬马他自己。 他害怕。害怕去回想。如果,如果妈妈生前的最后一句话是诉说着她的怨恨 (不要害怕。) 深雪的双手将冬马紧紧环抱在怀中。 (我会这样紧紧地抱着你你不是孤独一人) 深雪低语的声音在心底回响。她的声音就如同春日缓缓溶去冰雪一般,化解了冬马心中的不安和恐惧。 嗯。 冬马像个小孩子一样地点了点头,闭上眼睛。然后,他在心中呼唤着妈妈。 在时间这道无限的川流中,冬马的意识缓缓地逆流而上。 妈妈就站在那道川流的彼端。 十二年前被冬马的钩爪剌穿,胸前染上一片血红的妈妈。 妈妈一边流泪、一边抚着冬马的脸颊,用她最后渐弱的声音说道 (冬马你的力量不是用来伤害别人的,你的力量,是用来保护那些你最珍爱的人。上天为了这点,才把这么重要的力量赐给你。所以,你要用你的力量去守护大家然后) 冬马紧闭着双眼,一道泪水滑过他的脸颊。 (要过得幸福喔。) 那是妈妈生前的最后一句话。 啊啊 冬马慢慢张开眼睛。 直到最后一刻,妈妈都是深爱着自己的,她一心只希望我能过得幸福。 为什么我没有办法相信她?冬马为自己的迟疑而感到羞耻。 妈妈 心中巨大的阴影消失了。 十二年来,一直束缚着冬马心灵的无形锁链被切断了。 谢谢你。 冬马把手放到深雪背后,向她道谢。 因为有深雪,因为有她给他这份勇气,冬马才得以摆脱恶梦的纠缠。 你总是不断向我伸出援手 冬马说到一半,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深雪的身体出现了异常的变化。 她的身体正从末端逐渐化作尘土 深雪 不会吧!这三个字紧紧抓住了冬马的心脏。 (我们该说再见了) 冬马因为这句话刹时领悟。他知道深雪做了什么来救自己。 不可以! 冬马用力地抓住深雪慢慢崩解的双肩。 你不可以死!我不要你为了我而死! 泪流满面的冬马用尽全力地诉说着。 深雪带点困惑的微笑双眼里,也满溢着泪水。 (我也很想,一直待在你的身边待在你温柔的气息身边) 她举起已经崩解到一半的双手,抚摸着冬马的两颊。 (冬马,对不起我没有尽到做妻子的责任。) 深雪泪湿的双眸如清澄水面般摇荡着,映照着冬马的身影。 (我希望你能多吃一些我作的料理我也想帮你洗衣服帮你把房间打扫干净帮熬夜读书的你作宵夜) 深雪咬着牙说,眼泪不断自她眼角滴下。但就连她的泪,也化作尘土消失无踪。 (我想要跟你去看好多东西、感受好多东西、跟你一起分享我们的快乐还有悲伤) 深雪!不要死!不要消失!深雪! 冬马不断呼喊着深雪的名字,喊到他的声音都已嘶哑。 但他的呼唤都是一场空。深雪放在他颊上的手,与他所紧抓着的深雪的肩膀都化为尘土瓦解,冬马的手只能无奈地紧紧握住空气。 我什么话都还没对你说!什么都还来不及跟你讲! 深雪在狂乱哭喊的冬马颊上,印下最后一个吻。 (冬马,你要过得幸福喔。) 她留下一句轻声低语,身体化作光的粒子,消失了。! 冬马发出了一声不成声的呐喊,连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呐喊些什么。 只是,冬马所发出的呐喊让白色空间里的一切都剧烈摇晃着。 纵横无尽的龟裂在空间中蔓延。 冬马在逐渐崩毁的空间中不停地呐喊着。 他看见了月亮。一轮交杂着白色和金色、不可思议的满月。 接下来,他看到了夜空和星星。 他吸了一口气,让冷冽的空气冷却胸腔小的热泪。冬马知道自己回到了他应属的世界。 脸颊之所以冻成这样,足因为他的眼泪被风吹干了吧。 深雪就躺在他怀里。 她的胸部抵在冬马胸前,动也不动。透过衣服传来的体温,也逐渐散去。 冬马的右手紧紧抱着深雪,左手抚着她的浏海。 深雪的表情非常安详,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一样。没有人会从她脸上 联想到死亡。 倘若轻轻拍拍她的肩膀,她是不是就会立刻醒过来呢?她的遗容让人产生这样的错觉。 为什么我一点都不悲伤 明明怀中就抱着无声沉默的深雪,但冬马的心情却异常平静。 是因为我在那个白色空间里把所有悲伤都倾泄出来了吗。 不对。我知道、我知道现在非得做什么不可。 冬马把深雪的身体安置在一旁,站了起来。 他身上的伤已经完全消失。他也不觉得疲劳或是疼痛。 我得做个了断才行。 现在冬马该做的,就是让这场复仇闹剧结束。 冬马! 看着发出不安警告的相马,冬马轻轻笑了一下,开始向前走去。 喔!你回来了啊。 御堂巽就站在冬马视线前方,鹰秋倒在他的脚边。虽然鹰秋身下是一片广阔的血海,但他的呼吸声仍旧规律,他还没死。 冬马的嗅觉和听觉敏锐到连他自己都为之震惊的程度。鹰秋、真矢、静华、相马、还有巽。他可以清楚地听见这五道呼吸声,和他们心脏跳动的声音。如果认真竖起耳朵来听的话,或许连远方街道上的声音也能听得到也说不一定。 幸好除了深雪之外,没有任何人丧生。冬马再也无法承受这场战斗中出现更多的牺牲。而且,这样子深雪会伤心的。 你的眼睛你已经拭去你心中的黑暗了吗? 是啊。我的心情非常沉静,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冬马把手放在胸前说道。 和巽对峙时,支配若自己的愤怒籼憎恨都已经溶入风中,不可复见。 那一定定因为,他的心中有深雪的存在吧。她的心和她的灵魂现在仍栖身在冬马体内,温暖着他的灵魂。 那就再挑战我一次吧,月森冬马!如果是现在的你,一定能发挥黄金狼神狼真正的力量。 巽刺人的视线落在冬马身上。他的声音和表情毫无抑扬顿挫,只有视线如冰箭般锐利。 神狼的力量。 对冬马而言,这是他十二年来最忌讳的东西。 静华曾经解释过冬马为何不能变身的原因。那是因为他下意识地害怕变身,因为他害怕伤害别人。 就是这样没错。冬马一直活在恐惧中,不断栘开视线、选择逃避。 逃避自己的力量。因为他认为自己的力量只会带来悲剧。 但是现在的他不一样了。 悲剧不是源自于力量本身。而是源自于使用力量之人的心。悲剧,源自于软弱的心。 妈妈曾经告诉过他。力量是用来守护他最珍爱的人的。 而深雪则给了他不会向愤怒和憎恨低头一颗坚强的心。 我再也不会输。不会输给任何力量,不会输给自己脆弱的心。 冬马第一次打从心底希望自己能拥有力量。 为了守护大家。为了止住悲伤。 更重要的是,为了那个救了自己的女孩。 满月啊,把你的力量借给我吧! 冬马把右手高高举向满月,大声咆哮。 那是来自灵魂深处的咆哮。冬马以他的心、他的身体,以及他生命的一切咆哮着。 唰!金色的光辉从冬马体内进射而出,大气因而震动。明明就没有风,所有人的头发却被吹得飘动、倒竖起来。 刺眼的光芒包围着冬马的身体,而冬马的外形也在这道光芒中逐渐起了变化。 光芒如玻璃碎裂般散开,冬马完成了变身。 他的体毛反射着满月的月光,绽放着神圣的光辉。 黄金狼神狼 经过十二年的岁月后,传说中的黄金狼神狼再次降临。 相马以为他看到了奇迹。 儿子绽放着金色光芒的双眼,祥和而且温柔。 诗织 川马无法克制地把冬马的眼睛和亡妻的双眼交迭。 无法压抑第一次变身的狂气,三十年前,相马杀了堂姐,同时也是好友恋人的奈津美。 为此,他的心灵受到重创,自暴自弃迷失了自己,而那时仆川厂拯救他的,就是诗织。 总是在身边温柔微笑、支持着自己的妻子。 冬马的双眸和诗织如出一辙。同时,也跟深雪的双眼相似。 之所以会挑选深雪作为冬马的结婚对象,就足因为他在深雪的眼里看到了诗织。 他希望深雪能治愈冬马心里的伤痕。 她就像拯救了我的诗织一样,拯救了冬马。 相马的眼里满溢着泪水。 虽然他心里满足对诗织和深雪的感谢和歉意,但却无法丛一舀语描述这份诉说不尽的心情。 他守护不了诗识,又把深雪卷入这场战争,害死了她。 我我真的什么也做不到我只会伤害别人 相马试着咬紧牙根忍住泪水,但根本无效,这十二年来他苦苦隐忍的一切悲伤痛苦一涌而上,让相马怎么样也止不住自己的泪水。 意识朦胧的鹰秋勉力张开眼睛,看到了金色的光芒。 一道温暖而又强大的光芒。 是月森吗 虽然鹰秋的视线模糊,无法准确对焦,但他确定那道强大的光芒来白月森冬马。 他想站起来帮他的忙,但他的四肢被黑色的光枪贯穿,短时间内大概没办法站起来。 凄惨落败。因为输得实在太彻底了,他连懊悔的感觉郡没有。 交给那家伙的话,应该没问题吧 下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相信一切都应该已经结束了。那道金色的光芒一定能引领他们抵达最完美的结局。 彻底安心的感觉让鹰秋再次闭上了双眼。 风又再次吹起。 巽笑着,任发丝和斗篷随风飞扬。他脸上的笑交杂着喜悦和忧郁。 这一刻终于、终于来了。 巽张开双手,他的嘴角正窃笑着。最后他的窃笑变成了高声大笑。笑声撕裂了暗夜的天空,无尽地回响着。 大气呼应他的笑声,卷起一阵疾风。 冬马任风吹抚着他的体毛,一步也不后退,直直地凝视着巽。 深雪告诉过他。 御常巽是个悲哀的男人。他若不将悲伤化作憎恨,就无法活下去。这是个可悲的男人。 现在的冬马确切地理解到这个事实。 御堂巽的气味,那不是被憎恶和疯狂凭依的气味。 这个男人只会用疯狂和绝望的利刀切割自己的心,散发出阵阵悲哀的气味。 巽自己最清楚,这场复仇闹剧毫无任何意义。 虽然他自己最清楚,但他却不愿结束。因为他不知道让一切结束的方法。 让一切结束吧。任谁都是这么希望的。 在冬马下定决心的那一瞬间,吹拂的风停下 去死吧!神狼!我要让你金色的体毛染上鲜红! 巽的身旁突然出现无数蓝黑色的光球,朝向冬马袭来。光球从上下左右四个方向切开大气,直逼而来。 但冬马毫下慌张,用两只拳头挡住所有袭来的光球。 光球在触击到冬马拳头的那一瞬发出金色的光辉,无声地消灭。 两手虽然有些发麻,但不构成任何问题。可是 这样下去根本不能反击。 鹰秋就倒在巽的脚边,贸然行动只怕会把他卷入战斗。 冬马紧咬着牙根。巽似乎看穿了他的心理,露出了一个残虐的笑。 糟了! 焦躁的冬马虽然立刻重整姿势,但巽接下来所说 的话却出乎他的意料。 在这里只会顾虑周围的状况而无法尽情作战。我带你去个好地方吧。 巽说完后在胸前画了一个印记,开始咏唱术。 冬马原本以为巽会转而攻击鹰秋,所以他吓了一跳。不过改变战斗场地对他来说,的确不失为一个好提议。 啪叽。一声如同静电被弹开的声响响起,周围的景色开始起了变化。 冬马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光景。 有血的味道。是他讨厌的腥臭味。 冬马和巽站在一个鲜红色的空间里。除了他们两个人之外,没有任何人影。但这个诡异的空间里只有满满满满的红充斥其中。 看到比鲜血还深遂的红,冬马不禁打了个冷颤。这个空间的存在,给人一种无可比拟的压迫厌。 他的胃像是被紧紧掐住似的,心头涌上一股呕吐感。 而巽则是大大地张开双手,恍惚地笑着。 或许这个空间就是巽内心世界具象化后的实体吧。 先发制胜! 冬马忍住反胃感,把意识集中在钩爪上。他的钩爪闪烁着,洒落金色的火花。 他瞄准巽挥下钩爪,钩爪进射出光芒,直接打到了巽身上。 如何! 但原本应该直接打到巽身上的这记光球却无声地弹开。 巽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仍旧一脸恍惚地看着毫无关系的虚空。接着 嘻呀哈哈哈哈哈! 下一瞬问,巽突然发出疯狂的笑声,朝着冬马刺出双手。在那一刹那,冬马被圆钝的冲击波重重击中,整个人被打飞。 该死! 冬马努力地想重新站起身。 你杀了我啊! 在巽合起掌心的那一瞬间,四面八方潮涌而来的强大压力试图挤碎冬马。 呜啊啊啊啊! 身体仿若被肢解的剧痛让冬马痛苦地呻吟。肌肉和骨头也不停挤压着彼此。 我怎么能就这样输给你! 冬马挤出所有力气,全身上下散发出金色的光芒,把那股压力弹开。但那只不过是片刻的事。下一秒钟,他又被沉重的压力缠上,而且是比刚刚更加猛烈数倍的重压。 该死! 冬马咬牙说着他绝不认输,但眼泪却不由自主地溢了出来。 他没想过在巽心里肆虐的灰暗暴风如此强大。 巽用三十年岁月培养出来的负面之心,早已远远超出冬马的想像。 不能输我不能输啊, 如果在这里输了的话,深雪所付出的一切都将化为乌有。这远比要冬马去死还恐怖。 重压突然消失。 表情痛苦扭曲的冬马看着巽,而巽亘局兴地边挥若右手的食指边哼着歌。 在他的食指前端有一团小小的红色火焰。 感到不祥预兆的冬马试着反击。但就在他出乎之前,巽已经摆出手枪的姿势架好右手,向冬马伸出亮起红色火焰的食指。 砰。 巽就像孩子在玩枪一样,做出拙扳机的动作。 下一个瞬间,赤红的火焰覆住冬马全身。 呜啊啊啊啊! 冬马尖叫、挣扎着。这股异常的灼热仿佛要将他从体内深处燃烧殆尽。 只是这地狱般的痛苦并没有持续很久。因为他的意识变得一片空白,什么也灭觉不到了。 身体里的力量瞬间消失,心灵跟肉体都变的好轻松。 我死了吗? 他试着问自己,但没有答案。 就在此时,冬马的耳朵里听到了一阵骚动。一开始他搞不清楚那是怎么一回事,不过仔细一听,才发现那是人的声音。 很多的声音。 (赶快结束吧。) (奈津美,我想见你。) (我不想让任何人受伤。) (我不喜欢这样。) (我不想让相马受苦。) (奈津美,救我。) (谁来救救我。) (救我。) (救我。) (救我。) 这不是很多人的声音,而是一个男人同时讲了很多话的声音。 这是御堂巽的声音。 冬马领悟了。 这个空间不是御堂巽的内心具现化后的实体。这里就是御堂巽的内心。 他原本一直以为御堂巽用的是隔离空间的术,但没想到性质完全不同。 冬马被巽的心绊住了手脚。 我要挥开他的阴霾! 冬马大吼。 逐渐朦胧的意识清醒了过来,他在火焰的彼端看到了巽。 虽然燃烧着身体的炙热厌又重新出现,但冬马咬紧牙根告诉自己一定撑得下去。他握紧双拳,拚命和痛苦战斗。 这是心的世界。只要有一颗坚强的心,就绝对不会输。 冬马相信现在的自己一定能获得胜利。 御堂巽的憎恶和疯狂程度强大到超乎想像的地步:但同时,他的心却又比玻璃还脆弱。 而且 我不是一个人!我有她陪在我身边, 冬马抛开所有厌觉,让他的心空下来。 在他空下的心里、在空荡荡的意识里,他只想着深雪。 (冬马。) 他在心底深处听到她的声音。 (我们两个人一起把他从痛苦中解放出来,然后就回去吧,回到大家所在的地方。) 冬马对着心底深处的声音用力的点了点头。 一股力量在身体里奔驰。是两人份的炽热力量. 冬马挥舞着双手,把包覆着全身的赤红火焰拨开。 我要上了!御堂巽! 冬马高声呐喊,他的身体开始散发出耀眼的金色光芒。光芒迅速地膨胀,变成一道白色的光。 什、什么!这道光是什么!? 被那道光芒照射到的巽两手抱头,发狂般地激烈摇头。 光正胁迫若他。 不、不要过来!我会溶化!我会被溶化掉啊! 巽因恐怖而扭曲的脸上有几道深刻的皱纹。 冬马带着所有力量,朝巽飞去。 红色的光球、黑色的光球,无数的光球不断飞来。但那都已不构成威胁。光球在还没碰到冬马之前就已消失。 不要过来啊啊啊啊啊! 巽一边尖叫一边作出一面红色的防御壁,但那不过是他最后的垂死挣扎。 喔喔喔! 冬马的拳头随着勇猛的叫声打出,粉碎了巽的防御壁,一门气打进了巽的胸口。 漆黑的血液有如浊流般不断涌出,洒落在冬马身上。 那些浓黑的血被冬马身上的光芒一照,瞬间便蒸发了。 冬马把他的力量和心情全部寄托在他剌穿巽的于上,大声咆哮。 你所追求的不足复仇!就算你伤了你自己,也不会有人因此得救!把你所有的憎恨都给我吐出来! 他的咆哮震动了整个深红色的世界。接着,冬马手上散发出的光芒扩散到深红世界里的每一个角落。 白色和金色。混合了这两种颜色的光芒把深红的世界改造成光的世界。 金色的光是纯粹的破坏力白色的光是净化力。 冬马的光同时击碎了巽支配这个世界的强大魔力和憎恶,并把它们净化了。 巽颤抖的双手用比孩子们还不如的力量紧紧地握住冬马的手。 他的脸颊上,满是泪水。 巽流着眼泪、张开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却不成声。不 过冬马还是清楚地听到了巽的最后一句话。 终于见得到你了 那是御堂巽最后一句话。 然后他的身体溶化在光芒中,化作眩目的光尘消失了。 地上射出一道光芒,形成一道光柱。 出现在庭院中央的光柱仿佛就像是连结地面和天上明月的桥。 光柱渐渐消失,飞散的粒子在空中漫舞。 看起来就像是走错季节的萤火虫一样。无数的光之萤火虫像是被解放般地在空中自由飞舞。 在光柱消失之后,有个青年站在那里。 光之萤火虫点亮了青年月森冬马的侧脸。 他大大吐了一口气。深雪的身体就躺在他视线前方不远处。 冬马。 当相马从背后叫着他时,冬马正静静地看着深雪。冬马回过头,看到父亲与一旁恢复意识的姊姊静华。 爸爸姊姊大人 冬马告诉两人战斗已经结束。 已经结束了。御堂巽,已经不在了。 冬马告诉他们这件事后,便转过身走向深雪。 相马沉痛地说了一句是吗,点了点头,接下来就不再追问什么。只是,他的视线一直朝下,不知道是不是在哀悼巽的死,想必他的心情一定很复杂吧。 静华也只是无表情的说了一句:辛苦了,做得好。 一如平常般看起来那么不亲切的姊姊,让冬马感到安心。 冬马走到深雪身前,蹲下来抱起她冷冷的身体。 你真的好轻啊 他想起在大学的楼梯上第一次抱起她的事,不禁苦笑。 和深雪相识不过十天,但在冬马心里,深雪已经重要到是一个无可替代的人。 只是冬马从来没有把他的心意告诉过她。他只是不断地被她支持、被她鼓励、被她救助罢了。 男人要守护喜欢的女人。 这是很久以前的连续剧里的一句台词。他不太记得连续剧的剧情足什么,但他只记得这句台词和另一句台词。 爱的告白是要交给男人来做的。 那是他记得的另一句台词。 现在想起来,还真是既陈腐又丢人的台词。但是 陈腐或丢人都没关系,我要把我的心意传达给你。然后我要一辈子守护若你。 冬马轻轻抚着深雪的脸颊和她脸颊上的头发,他说: 我的力量是用来守护我最珍爱的人的。 冬马再次回想起妈妈最后告诉他的那句话,用左于的食指轻轻抵住深雪的双唇。 指尖传来的厌触冰冷。她的冰冷双唇,证实厂生命的热度已经离开了她。 这是我第一次亲你耶。 冬马闭上眼睛,温柔地将嘴唇覆盖在深雪冰冷的唇下。 回来吧! 冬马不断祈求着。为了深雪,他解放了所有的力量。 淡淡的光芒包覆住冬马的身体,无数的光之萤火虫再次出现,在空中漫舞。 每一颗光粒,都是冬马的力量和祈祷所构成的生命结品。 不用任何人教他,冬马自己知道。 只要用自己的力量去做交换,就可以让深雪复活。 在月夜中舞动的光之萤火虫一个接若一个地落在深雪身下,慢慢渗入她的身体,消失无踪。 不只是深雪。漫天飞舞的光之萤火虫也同样治愈了相马、静华、还有鹰秋他们的伤口。 好温暖的光 静华用于指捻起一只光之萤火虫,用温柔的表情说道: 这真是下可置信神狼居然有这种力量 相马一脸惊讶地看着冬马。背后有个人轻轻拍厂相马的肩膀。 不对吧。这应该是冬马自己的力量喔。 拍了相马肩膀的人是静马。黑色长大衣的半片下摆随风摇曳。他在左手的再生完成之前就赶过来了。 可是加果让死者再生,冬马就再也 是啊不过或许这才是冬马的心愿吧。 静马笑了笑。相马也闭上眼睛笑着说:是啊,这样诗织也会很高兴吧! 醒过来的鹰秋和真矢看若冬马他们。 大家都在一旁守护着冬马和深雪。 回来吧。大家都在等你。 冬马在心中祈祷低语。 怦怦。小小的跳动声传入冬马的双耳。 你说你要我过得幸福,可是我的幸福就是有你在身边。所以 怦怦。怦怦。怦怦。深雪的心脏微微地、但规律地鼓动着。 两人交迭的双唇也逐渐恢复温度。 在冬马抽离双唇后,他看到深雪正睡得香甜,双颊染上了淡淡的樱花色。 奇迹出现了。用神狼所有力量所换得的奇迹。 那并不是死之奇迹。而是直正的奇迹。 等到她醒了,我希望她能笑着说冬马,早安。 冬马想像着明天早上深雪的笑容,意识逐渐模糊。 在月光的照耀下,光之萤火虫包覆住沉睡的两人。 终章 白色的光芒从眼睑彼端渗入,冬马嗯了一声,皱起眉头。 窗外没得闲的麻雀们正吱吱乱叫。一如往常的早晨。 我还不想起床啊 冬马一度将眼睛睁开一条缝,但窝在被窝里的感觉实在太棒了,他忍不住又闭上眼睛。 (起床啰。冬马。) 耳朵旁甜甜的声音正低语着。那有点痒的感觉让冬马快乐得笑了出来。 再次微微睁开眼睛,他在朝阳的照射下看到了深雪微笑的脸。 深雪 深雪如绢般的秀发在朝阳中散发苦光辉。冬马试着伸出手去抚摸她的头发 你疯了啊。白痴。 啪嚏。 啊呜! 冬马的腹部受到一记拐子重击,原本还没睡醒的他瞬间清醒。 他睁大了眼睛从床上跳起来,看到静华正坐在床旁抽烟,睑上的太阳穴还不停跳动。 姊、姊?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冬马问。 滋!一枚烟头压在右手的手背上。 呜啊烫啊啊啊啊! 冬马的惨叫传遍全家。 你不需要这样惩罚我吧 冬马一边泛着泪,一边吹着已经焦掉一块的手背。 明明就已经醒了,却还在那边恍神的家伙就是有罪。 静华一边用叹气的语调说着,一边又把烟放回嘴上。 恍神?就是在刚睡醒的时候才会恍神不是吗? 冬马虽然这么想,但一想到要是真的讲出来,下次受到烟头攻击的恐怕就定额头,所以他还是选择闭嘴保持沉默。 那,姊姊大人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因为你一直睡了好几天,所以我才来看看你啊。感谢我吧。 什么? 冬马皱起眉头。静华告诉他你已经睡了整整四天了。 四天 冬马把手抵在额头上,整理自己的记忆。 和御堂巽之间的战斗画下休止符后,让深雪复活到这边他都还记得,不过这就是他最后的记忆了。 他摸了摸下巴,胡子都冒出来了。看来他是真的昏睡了四天。 对了!深雪呢!? 冬马忽然想起深雪。他记得他让深雪恢复呼吸,但他并没有看到深雪醒过来。 他很在意深雪是否真的醒了过来。 问了静华,她给了深雪在楼下这样的回答。 静华说深雪隔天就醒了过来,然后就一直待在这个家里,籼静华一起照顾冬马。 是吗。太好了 冬马吐了一口安心的气。 你别安心得太早,赶快让她看到你拚命吃着早饭的样子让她放心啦。那个小女生一直很担心你啊。 静华对着冬马呼出一口烟。 啊啊。我知道了。 冬马一边咳嗽一边下床,拖着脚定出房间。 连续睡了四天,身体累得像铅块一样重。 他下了楼梯,闻到熟悉的味噌汤香味。 这一定是深雪煮的味噌汤。他已经把味道记起来了。 和深雪一起度过的十多天,每天的早晨总是从这个香味开始。 早上一睁开眼睛,就有个人会用笑脸向自己说早安,还有一碗暖暖的味噌汤。深雪让冬马知道,这就是无可取代的幸福。 早安。 冬马走进厨房,笑着说早安。但回答他的却定一片寂静。 咦? 深雪不在厨房里。 瓦斯炉上的锅子里有味噌汤,桌上则有纳豆和烤鱼等纯和风的料理。 放着咖啡杯的小碟子上则摆着四颗京糖。 小兔图案的围裙折叠整齐地放在深雪平常坐的椅子上,而且椅子还拉出来了。 这是深雪直到刚刚都还在这里的证据。 深雪是去丢垃圾了吗? 冬马歪着头,在桌上看到一个白色信封。 拿起来一看,才发现上面写着给冬马,是深雪的字。? 冬马惊讶的打开信封,里面放了两张纸。 他打开其中一张,完全说不出话来。 那是一张离婚协议书。 冬马仔仔细细地看过,发现深雪已经签名盖章了。 这是什么意思啊!? 冬马粗鲁的打开另一张对折的纸。 那是深雪给他的信。 信的内容让冬马威到愕然,还有愤怒。 冬马坐了下来,把信和离婚协议书放在桌上,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咬紧下唇。 深雪的信里写着 对不起。冬马。 我从父亲那里听说了。你为了让我复活,丧失了神狼的力量。 原本是被选为传承这道重要血脉的我,却让这条血脉消失了。我已经失去了作为你妻子的资格。我应该要在你面前向你道歉。 但是我没有那个勇气。因为一见到你,我就会舍不得。 请你原谅我就此离开。 和你一起度过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我过得很快乐。 要成为一个好兽医喔。 每天早上也要好好吃早餐喔。 真的很对不起。再见。 ps:我听真矢说了他的事。请让我代替他向你道歉。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想啊? 他又后悔又愤怒。 深雪误解了。 事情不是这样啊,你何必这么想 又气又恨的冬马抱住头。 嗯?深雪呢? 静华进到厨房里。 冬马无言地把深雪写的信交给静华。 静华看完信后, 难怪她会一脸烦恼的样子 她小小叹了一口气。 唉,这也没办法,这都是你的错。 静华把信还给冬马。 你知道那个女孩为什么会这么想吗? 不知道! 冬马耍脾气地说。 深雪为了救自己而舍弃了生命,而自己也为了报答她拚命战斗。 他们的心意应该是相通的,但他却始终没有把自己的心意告诉深雪。 你不知道的话我就告诉你。很多事情不讲出来,是无法传达的。就这样。 静华拿起桌边的报纸,轻轻敲了冬马的头。 冬马愣了一会儿 不讲出来就无法传达 他在脑中反刍静华的话,回顾过去相识的十几天。 现在想想,他直一的有对深雪说过会让她高兴的话吗? 深雪平常总是带着笑容,所以冬马自己对这种事情也没有很在意。 因为连冬马自己也不知道深雪是在什么时候,从突然冒出来的老婆,变成他所爱的女人。但是,自己却只有在她失去意识的时候,才把真正的心意说出口。 我搞不好是个笨到没药救的笨蛋啊 你会现在才注意到,就表示你的确是个笨蛋。 静华在冬马的低喃后,丢来一句犀利的评语。 他无法反驳。 只要把我的心情坦率地告诉她就好了,对吧 反正你也说不出什么甜言蜜语吧? 是啊。 他苦笑。的确,要是逼他讲什么甜言蜜语的话,他的舌头八成会打结吧。 我要去找她。 下定决心的冬马站起身,把手上的离婚协议书捏烂。 我把车开过来。你一分钟之内就给找换好衣服。现在去应该还可以立刻追上她。 静华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伸出一根指头转着 钥匙站起身来。 谢谢你,姊姊大人。可是我不去追她,我想先去一个地方。 什么意思? 静华皱起眉头。 冬马轻轻地笑了笑,不发一语。 好好吃喔!静马哥你真的好会做甜点! 睦美躺在白色的病床上,一边大口吞着静马作的苹果派一边无邪地笑着。 这是我的兴趣嘛。单身男人休假时唯一的嗜好。 看着南原睦美如此有精神,静马不禁笑了。 南原鹰秋的妹妹,睦美接受院的治疗,前几天终于恢复了意识。 昨天起转到一般医院住院治疗。虽然下半身还有些许麻痹,但那应该很快就会好起来。 而静马在那场战斗中失去的左手也接受了治疗,正在慢慢复原。 今天静马是来向鹰秋告知院对御堂巽手下的处分,顺便探望睦美。 一般来说,院对污秽者的处分通常都是毫不留情的,但这次鹰秋的状况却定例外。 因为在院里拥有崇高地位的相马帮他说情。 深雪的弟弟真矢也是如此。 但他们也不是完全不用受罚的。所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他们必须在院里工作一段时间。 静马哥没有女朋友吗? 没有啊。我一点都没有女人缘。 静马挥了挥手。不过他的回答绝下可信。 只要看看他手机电话簿里有百分之九十都是女生的盛况,就知道真相。 那我可以排候补吗? 睦美高兴地笑了。她真是个适合笑容的少女。 他明白鹰秋为什么会为了救她而甘受御堂巽的操控。 他们能获救真是太好了。静马打从心里想着。 静马哥不喜欢年纪比你小的吗? 也太小了吧。 鹰秋抱着花瓶走进病房,静马带来的花就插在里面。 没关系,恋爱跟年龄无关。哥哥你闭嘴。 国中生不准任性。 哼!明明就是因为你没女朋友才嫉妒我跟静马哥吧。 什么? 鹰秋和睦美就在静马面前吵了起来。 静马看着两人有趣的对话苦笑,看向窗外。 薄薄的云挂在晴朗的水色天空上。 照进病房的阳光,就像在预告着冬天结束、春天到来般,暖暖的。 冬马的眼前立着一面庄严古老的大门。 呜哇,好气派的家啊。 建在山麓边的柚本家是以广大日式庭园著名的名家。光是大门的气势就把冬马给压垮了。 现在还退缩什么!你已经做好觉悟了吧。 冬马摸了摸浏海,把领带调整好。 明明就已经很紧张了,身上很久没穿的西装让他更加紧张。 她应该已经回来了吧。 静华开车送冬马过来,不过由于途中绕了一点路、再加上静华走错路,所以开了半天才到。 看到青叶城的时候还真是吓了一跳。 深雪的老家在神奈川县,但冬马和静华却一路开到了仙台去。 我也吓了一跳啊,居然没注意到开过头了 由于脑中想的全是深雪的事,所以冬马完全没有注意到。连车窗外的景色也视而不见。哼。不要小看专攻近程驾驶的实力。 他们开到仙台时静华说了这么一句让人听不懂的话。虽然听不太懂她到底在讲什么,不过冬马也无心追究。 专攻近程驾驶的静华在车里等。她说: 我也很喜欢那孩子,所以就算你死了也要把她带回来。有必要的话把她打昏带走也没关系。 真是深具鼓励的一句活。 冬马边抓着耳后边苦笑,看这右手上的花束。 那是在来的路上请静华绕到花店买的。红色、白色、紫色,色彩丰富的花束。 冬马对花不是很熟,所以他请静华帮他选。多彩的颜色看起来很豪华,但冬马也只认识玫瑰和满天星而已。 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送女孩子花啊。 一想到这里,他就异常紧张。 冬马握紧满是手汗的手,按了门钤。 振作点,我只要把我的心情坦率地告诉她就好。 他边激励自己,试图用深呼吸来抑制快要蹦出来的激越心跳。大门打开了,有个人走了出来。 冬马在那一秒钟还以为是深雪,但来的却是真矢。 唔! 觉得有点尴尬的冬马倒退一步。 由于之前第一次见面的印象过于强烈,所以冬马不足很会和这个男孩应对。 真矢用极冷冽的双眼直盯着冬马看。就某种层面而言,这比被瞪还恐怖。 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冬马只好摆出一个看起来像脸部抽筋的笑容。 太慢了。 真矢非常不高兴地说。 姊姊在后院里。 谢、谢谢。 真矢看也不看道谢的冬马,就把门推开。 他不会咬我吧。 冬马边想着些有的没的,有点害怕地走进去。 一进去便看到一个巨大的池塘,到处都设有古老的石灯笼。就像是高级和式料亭里会有的纯和风庭园。 好、好棒的房子。 冬马试着与真矢聊天,但真矢完全无视。一片寂静的沉默。 呃、是后院对吧? 同一句话,我没有重复说两次的嗜好。 冬马再一次鼓起勇气用开朗语气开口,没想到又再一次被真矢冰冷的回答冻伤。 再说也没用了冬马尽量努力维持表情,继续往前走。 虽然定古老的平房,木造的主屋盖得宽广又坚固。冬马穿过主屋旁,往后院走去。 几棵已经结实的樱花树并排着。这样春天一到,就可以在自己家庭院里赏花了吧。 他从前虽然来过一次,却完全不记得。 走了一会儿,终于来到了后院。后院像是跟后山连在一起,植物的香味乘着夜晚的微风阵阵传来。 好怀念的感觉啊。 他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冬马一边想着,一边感慨地环视四周,看到了一棵巨大的桦木。 深雪就站在树下,眯着眼睛仰望着夜空。 她的侧睑在淡淡月光的照射下显得既梦幻又美丽。 冬马看傻了眼,忘了出声叫她。 深雪用手压住迎风飘扬的发丝,看向这边。两个人的眼神交会。 啊 冬马张口想说些什么,但他的脑中却一片空白,什么也说不出来。 深雪的表情一瞬间有些惊讶,但随即被悲哀盖过。 深雪 深雪不回答他,悲伤地垂着头。 看了深雪的信,他知道深雪在烦恼些什么。只是亲眼看到她悲伤的表情时,冬马的胸口仍定一阵抽痛。 深雪低着头,冬马则是半句话也说不出口。时间就这么流逝。 我已经把离婚协议书交出去了。 冬马下定决心,开了口。 深雪的肩膀小小的抖动了一下。 他拜托静华带他到区公所去办的。 我和你已经不是夫妻了。 给你添麻烦了。 深雪轻轻的闭上双眼一会,随即抬起头来张开眼睛。她微笑着。 我还是应该要正式地向你说再见才行。 说着说着,深雪的眼角已经浮现了泪光。 我不是来和你说再见的。 我是来告诉你我的心意的。呃 冬马一边抓着 头,一边寻找着字汇。 坦率地把心意讲出来不就好了吗。他是这么想的,只是要把真正的心情转换成语言,看似简单实际上却很难办到。 说他喜欢她就好了吗?说他爱她就够了吗? 不管哪一句话,其实豆很符合冬马现在的心境。可是,他觉得光是这样一句话并不足以表达他的心情。 冬马碎碎念着。一直很不安的深雪不禁笑出声来。 冬马你总是喜欢抓着头碎碎念呢。 嗯?啊啊、是这样吗? 听深雪这么一说,他才注意到。的确,自己似乎常常边抓头边碎碎念。 冬马一边这么想着,手也不停地抓着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冬马的反应太有趣了,深雪眼里带泪地笑着。 冬马也跟着笑了。 看着一边用指尖拭去泪水一边笑着的深雪,冬马终于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了。 深雪对我来说非常重要。 冬马说完后递出花束。 深雪止住笑,一脸惊讶地看着花束。 比任何人都重要。 冬马想传达给深雪的不只足爱情,还有她将他从过去的伤痛、绝望、和死亡的深渊里拉起,救了自己与家人的感谢。 为了能表达出这两种感情,冬马选择了重要这两个字。 我之所以会交出离婚协议书,是因为我不觉得婚姻是可以由别人随便决定的。并不是因为我恨你让我失去了变身能力之类的事,没有这种事。 冬马 深雪擦干的眼眶里又溢出了泪水。满满、满满的泪水。 下次由我们两个自己决定我们的婚事吧。 冬马用右手拿着花束,左手伸进西装内袋里,掏出了一张纸。 那是结婚证书。 冬马已经在上面签名盖章了。 那是他在区公所交了离婚协议书后拿来的。 我还是个小鬼,所以结婚证书并没有实质的意义。等到哪一天,我们再一起去交吧。 冬马深深地看着深雪泪湿的双眼。 映在深雪眼里的冬马因为泪水而扭曲。 她用双手覆住嘴巴,一边落泪一边说道: 我真的很庆幸我能喜欢上冬马 她接下了冬马递给她的花束。 娇小的深雪努力地抱起这巨大的花束。 很漂亮呢。 深雪把脸贴近花束,闻着花香。 太好了。 冬马的紧张突然崩解。他吐了好大一口气,汗水也一口气冒了出来。背上浸湿的汗水感觉蛮恶心的。 结果我还是说不出什么甜言蜜言嘛。不愧是我。 连冬马自己都很惊讶深雪居然就这样子接受了他的花。 我要生很多健康的宝宝。 嗯? 突然听她这么一说,冬马楞住。 我要生到可以组一支足球队为止。啊,可是一支足球队里有几个人啊? 深雪一脸认真的烦恼着。冬马缰硬的问道那个深雪?,但深雪没听见。 我们两个人一起加油,报名参加大家族特别节目吧。 看着深雪抱着大大的花束一个人在那边点着头,冬马不禁一愣 我还是被她牵着鼻子走啊。 苦笑。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只要两个人能走在同一条人生路上就好。 冬马仰望着满月过后逐渐凹陷的下弦月这么想着。 一切,都过去了。 月儿总会再次圆满,化作满月在天上绽放着光辉。 他一直非常忌讳的满月。从今而后,他毋须再忌讳了。 因为我有月之女神陪在我身边嘛。 温柔的月光照耀着两人。 后记 首先,由于很多读者问我志村先生总是在想一些不该想的事吗?现在我就藉着后记的机会回答一下。我的确是只想着不该想的事情(笑) 就是这样,我志村一矢(雄?米克斯混种?黑毛)。 因为没有钱,没办法买很多电动和漫画,所以我总是在妄想。不知何时开始,成为小说家成了我的目标。是个没救的家伙。顺便一提,我的兴趣是溜狗。将来的梦想是成为可爱的入赘女婿(来个人娶我吧)。 接下来,来说说这本将花束献给月亮与你吧。很多人一直搞错它的名字(笑)。 虽然我没什么经验,这本作品也没有探讨什么特别深刻的话题,但我还是把我所有的爱都灌注在这本书里了。 不知道看完这本书的人有没有感受到我的爱啊? 如果你没能从这本书里感受到作者的爱,请写信来骂我。 下次我会在作品里注入一千倍的爱情的! 虽然我还不是一个成熟的作家,但我爱作品的心绝对不会输给任何作家喔(这是我唯一的武器)。 转个话题。能够得到第五回电击电玩小说大赏选考委员会特别赏的这本作品,是托了很多人的福才能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摆在书店里的。 所以接下来,是新人作家必备的感恩大放送时间。 首先是给我宝贵机会的选考委员会的老师们,谢谢你们。 我要谢谢把作品刊登在电击hp上,让它有机会成为一本文库本小说(它真的变成一本文车了)的mediaworks编辑部的所有成员,谢谢你们。还有让这本作品成形的责任编辑鸟居,我最感谢的就是你。大谷也是,你的金发很棒喔。 感谢荣获第五回电击电玩小说大赏金赏的椎名优老师负责插画。没有你的话,就没有这本将花束献给月亮与你了。我从心里感谢你让冬马和深雪有了形体。你所说的想传达这本作品中的温柔感情让我热泪盈眶。我俩同是新人,接下来也一起加油吧! 谢谢从专门学校时代开始,就一直守护我的大多和伴彦老师。请你继续守护着我这个没什么用的小毛头和你的胡子(志村最喜欢老师的胡子了)。 和我有志一同的好友佐藤洋平、伙伴山崎义彦,你们的谢辞我就省略了(笑)。 给一个人把我带大的妈妈。或许从今而后还会给你添很多麻烦,但我一定会好好孝顺你,请你继续健康地活下去,我会让你过去的辛劳都得到回报。 最后,给看完电击hp连载、寄来希望作品出版成文库小说建议的读者们。因为有你们,这本原本没有打算发行成书的作品才得以面市。我想要紧紧地抱住你们每一个人,紧到让你们的脊椎都对折的程度(笑)。 我会好好收藏大家寄给我的信。虽然志村是个散仙,动不动就把东西弄丢,不过我绝对不会把大家的信弄丢! 最后的最后,谢谢现在正在读着这本书的你/你。 因为有大家,我才能挺起胸膛说我非常幸福。 下次再会了 一九九九年初夏 志村一矢 首先,由于很多读者问我志村先生总是在想一些不该想的事吗?现在我就藉着后记的机会回答一下。我的确是只想着不该想的事情(笑) 就是这样,我志村一矢(雄?米克斯混种?黑毛)。 因为没有钱,没办法买很多电动和漫画,所以我总是在妄想。不知何时开始,成为小说家成了我的目标。是个没救的家伙。顺便一提,我的兴趣是溜狗。将来的梦想是成为可爱的入赘女婿(来个人娶我吧)。 接下来,来说说这本将花束献给月亮与你吧。很多人一直搞错它的名字(笑)。 虽然我没什么经验,这本作品也没有探讨什么特别深刻的话题,但我还是把我所有的爱都灌注在这本书里了。 不知道看完这本书的人有没有感受到我的爱啊? 如果你没能从这本书里感受到作者的爱,请写信来骂我。 下次我会在作品里注入一千倍的爱情的! 虽然我还不是一个成熟的作家,但我爱作品的心绝对不会输给任何作家喔(这是我唯一的武器)。 转个话题。能够得到第五回电击电玩小说大赏选考委员会特别赏的这本作品,是托了很多人的福才能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摆在书店里的。 所以接下来,是新人作家必备的感恩大放送时间。 首先是给我宝贵机会的选考委员会的老师们,谢谢你们。 我要谢谢把作品刊登在电击hp上,让它有机会成为一本文库本小说(它真的变成一本文车了)的mediaworks编辑部的所有成员,谢谢你们。还有让这本作品成形的责任编辑鸟居,我最感谢的就是你。大谷也是,你的金发很棒喔。 感谢荣获第五回电击电玩小说大赏金赏的椎名优老师负责插画。没有你的话,就没有这本将花束献给月亮与你了。我从心里感谢你让冬马和深雪有了形体。你所说的想传达这本作品中的温柔感情让我热泪盈眶。我俩同是新人,接下来也一起加油吧! 谢谢从专门学校时代开始,就一直守护我的大多和伴彦老师。请你继续守护着我这个没什么用的小毛头和你的胡子(志村最喜欢老师的胡子了)。 和我有志一同的好友佐藤洋平、伙伴山崎义彦,你们的谢辞我就省略了(笑)。 给一个人把我带大的妈妈。或许从今而后还会给你添很多麻烦,但我一定会好好孝顺你,请你继续健康地活下去,我会让你过去的辛劳都得到回报。 最后,给看完电击hp连载、寄来希望作品出版成文库小说建议的读者们。因为有你们,这本原本没有打算发行成书的作品才得以面市。我想要紧紧地抱住你们每一个人,紧到让你们的脊椎都对折的程度(笑)。 我会好好收藏大家寄给我的信。虽然志村是个散仙,动不动就把东西弄丢,不过我绝对不会把大家的信弄丢! 最后的最后,谢谢现在正在读着这本书的你/你。 因为有大家,我才能挺起胸膛说我非常幸福。 下次再会了 一九九九年初夏 志村一矢 首先,由于很多读者问我志村先生总是在想一些不该想的事吗?现在我就藉着后记的机会回答一下。我的确是只想着不该想的事情(笑) 就是这样,我志村一矢(雄?米克斯混种?黑毛)。 因为没有钱,没办法买很多电动和漫画,所以我总是在妄想。不知何时开始,成为小说家成了我的目标。是个没救的家伙。顺便一提,我的兴趣是溜狗。将来的梦想是成为可爱的入赘女婿(来个人娶我吧)。 接下来,来说说这本将花束献给月亮与你吧。很多人一直搞错它的名字(笑)。 虽然我没什么经验,这本作品也没有探讨什么特别深刻的话题,但我还是把我所有的爱都灌注在这本书里了。 不知道看完这本书的人有没有感受到我的爱啊? 如果你没能从这本书里感受到作者的爱,请写信来骂我。 下次我会在作品里注入一千倍的爱情的! 虽然我还不是一个成熟的作家,但我爱作品的心绝对不会输给任何作家喔(这是我唯一的武器)。 转个话题。能够得到第五回电击电玩小说大赏选考委员会特别赏的这本作品,是托了很多人的福才能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摆在书店里的。 所以接下来,是新人作家必备的感恩大放送时间。 首先是给我宝贵机会的选考委员会的老师们,谢谢你们。 我要谢谢把作品刊登在电击hp上,让它有机会成为一本文库本小说(它真的变成一本文车了)的mediaworks编辑部的所有成员,谢谢你们。还有让这本作品成形的责任编辑鸟居,我最感谢的就是你。大谷也是,你的金发很棒喔。 感谢荣获第五回电击电玩小说大赏金赏的椎名优老师负责插画。没有你的话,就没有这本将花束献给月亮与你了。我从心里感谢你让冬马和深雪有了形体。你所说的想传达这本作品中的温柔感情让我热泪盈眶。我俩同是新人,接下来也一起加油吧! 谢谢从专门学校时代开始,就一直守护我的大多和伴彦老师。请你继续守护着我这个没什么用的小毛头和你的胡子(志村最喜欢老师的胡子了)。 和我有志一同的好友佐藤洋平、伙伴山崎义彦,你们的谢辞我就省略了(笑)。 给一个人把我带大的妈妈。或许从今而后还会给你添很多麻烦,但我一定会好好孝顺你,请你继续健康地活下去,我会让你过去的辛劳都得到回报。 最后,给看完电击hp连载、寄来希望作品出版成文库小说建议的读者们。因为有你们,这本原本没有打算发行成书的作品才得以面市。我想要紧紧地抱住你们每一个人,紧到让你们的脊椎都对折的程度(笑)。 我会好好收藏大家寄给我的信。虽然志村是个散仙,动不动就把东西弄丢,不过我绝对不会把大家的信弄丢! 最后的最后,谢谢现在正在读着这本书的你/你。 因为有大家,我才能挺起胸膛说我非常幸福。 下次再会了 一九九九年初夏 志村一矢 首先,由于很多读者问我志村先生总是在想一些不该想的事吗?现在我就藉着后记的机会回答一下。我的确是只想着不该想的事情(笑) 就是这样,我志村一矢(雄?米克斯混种?黑毛)。 因为没有钱,没办法买很多电动和漫画,所以我总是在妄想。不知何时开始,成为小说家成了我的目标。是个没救的家伙。顺便一提,我的兴趣是溜狗。将来的梦想是成为可爱的入赘女婿(来个人娶我吧)。 接下来,来说说这本将花束献给月亮与你吧。很多人一直搞错它的名字(笑)。 虽然我没什么经验,这本作品也没有探讨什么特别深刻的话题,但我还是把我所有的爱都灌注在这本书里了。 不知道看完这本书的人有没有感受到我的爱啊? 如果你没能从这本书里感受到作者的爱,请写信来骂我。 下次我会在作品里注入一千倍的爱情的! 虽然我还不是一个成熟的作家,但我爱作品的心绝对不会输给任何作家喔(这是我唯一的武器)。 转个话题。能够得到第五回电击电玩小说大赏选考委员会特别赏的这本作品,是托了很多人的福才能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摆在书店里的。 所以接下来,是新人作家必备的感恩大放送时间。 首先是给我宝贵机会的选考委员会的老师们,谢谢你们。 我要谢谢把作品刊登在电击hp上,让它有机会成为一本文库本小说(它真的变成一本文车了)的mediaworks编辑部的所有成员,谢谢你们。还有让这本作品成形的责任编辑鸟居,我最感谢的就是你。大谷也是,你的金发很棒喔。 感谢荣获第五回电击电玩小说大赏金赏的椎名优老师负责插画。没有你的话,就没有这本将花束献给月亮与你了。我从心里感谢你让冬马和深雪有了形体。你所说的想传达这本作品中的温柔感情让我热泪盈眶。我俩同是新人,接下来也一起加油吧! 谢谢从专门学校时代开始,就一直守护我的大多和伴彦老师。请你继续守护着我这个没什么用的小毛头和你的胡子(志村最喜欢老师的胡子了)。 和我有志一同的好友佐藤洋平、伙伴山崎义彦,你们的谢辞我就省略了(笑)。 给一个人把我带大的妈妈。或许从今而后还会给你添很多麻烦,但我一定会好好孝顺你,请你继续健康地活下去,我会让你过去的辛劳都得到回报。 最后,给看完电击hp连载、寄来希望作品出版成文库小说建议的读者们。因为有你们,这本原本没有打算发行成书的作品才得以面市。我想要紧紧地抱住你们每一个人,紧到让你们的脊椎都对折的程度(笑)。 我会好好收藏大家寄给我的信。虽然志村是个散仙,动不动就把东西弄丢,不过我绝对不会把大家的信弄丢! 最后的最后,谢谢现在正在读着这本书的你/你。 因为有大家,我才能挺起胸膛说我非常幸福。 下次再会了 一九九九年初夏 志村一矢 首先,由于很多读者问我志村先生总是在想一些不该想的事吗?现在我就藉着后记的机会回答一下。我的确是只想着不该想的事情(笑) 就是这样,我志村一矢(雄?米克斯混种?黑毛)。 因为没有钱,没办法买很多电动和漫画,所以我总是在妄想。不知何时开始,成为小说家成了我的目标。是个没救的家伙。顺便一提,我的兴趣是溜狗。将来的梦想是成为可爱的入赘女婿(来个人娶我吧)。 接下来,来说说这本将花束献给月亮与你吧。很多人一直搞错它的名字(笑)。 虽然我没什么经验,这本作品也没有探讨什么特别深刻的话题,但我还是把我所有的爱都灌注在这本书里了。 不知道看完这本书的人有没有感受到我的爱啊? 如果你没能从这本书里感受到作者的爱,请写信来骂我。 下次我会在作品里注入一千倍的爱情的! 虽然我还不是一个成熟的作家,但我爱作品的心绝对不会输给任何作家喔(这是我唯一的武器)。 转个话题。能够得到第五回电击电玩小说大赏选考委员会特别赏的这本作品,是托了很多人的福才能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摆在书店里的。 所以接下来,是新人作家必备的感恩大放送时间。 首先是给我宝贵机会的选考委员会的老师们,谢谢你们。 我要谢谢把作品刊登在电击hp上,让它有机会成为一本文库本小说(它真的变成一本文车了)的mediaworks编辑部的所有成员,谢谢你们。还有让这本作品成形的责任编辑鸟居,我最感谢的就是你。大谷也是,你的金发很棒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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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来说说这本将花束献给月亮与你吧。很多人一直搞错它的名字(笑)。 虽然我没什么经验,这本作品也没有探讨什么特别深刻的话题,但我还是把我所有的爱都灌注在这本书里了。 不知道看完这本书的人有没有感受到我的爱啊? 如果你没能从这本书里感受到作者的爱,请写信来骂我。 下次我会在作品里注入一千倍的爱情的! 虽然我还不是一个成熟的作家,但我爱作品的心绝对不会输给任何作家喔(这是我唯一的武器)。 转个话题。能够得到第五回电击电玩小说大赏选考委员会特别赏的这本作品,是托了很多人的福才能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摆在书店里的。 所以接下来,是新人作家必备的感恩大放送时间。 首先是给我宝贵机会的选考委员会的老师们,谢谢你们。 我要谢谢把作品刊登在电击hp上,让它有机会成为一本文库本小说(它真的变成一本文车了)的mediaworks编辑部的所有成员,谢谢你们。还有让这本作品成形的责任编辑鸟居,我最感谢的就是你。大谷也是,你的金发很棒喔。 感谢荣获第五回电击电玩小说大赏金赏的椎名优老师负责插画。没有你的话,就没有这本将花束献给月亮与你了。我从心里感谢你让冬马和深雪有了形体。你所说的想传达这本作品中的温柔感情让我热泪盈眶。我俩同是新人,接下来也一起加油吧! 谢谢从专门学校时代开始,就一直守护我的大多和伴彦老师。请你继续守护着我这个没什么用的小毛头和你的胡子(志村最喜欢老师的胡子了)。 和我有志一同的好友佐藤洋平、伙伴山崎义彦,你们的谢辞我就省略了(笑)。 给一个人把我带大的妈妈。或许从今而后还会给你添很多麻烦,但我一定会好好孝顺你,请你继续健康地活下去,我会让你过去的辛劳都得到回报。 最后,给看完电击hp连载、寄来希望作品出版成文库小说建议的读者们。因为有你们,这本原本没有打算发行成书的作品才得以面市。我想要紧紧地抱住你们每一个人,紧到让你们的脊椎都对折的程度(笑)。 我会好好收藏大家寄给我的信。虽然志村是个散仙,动不动就把东西弄丢,不过我绝对不会把大家的信弄丢! 最后的最后,谢谢现在正在读着这本书的你/你。 因为有大家,我才能挺起胸膛说我非常幸福。 下次再会了 一九九九年初夏 志村一矢 序章 八月二十六日,晚上八点十二分。 秩父的天空被火焰染上一片暗红。 而原因便是发生在市区外某座深山中的大火灾。 惨剧发生的地点是在某个连地图上都找不到、但却腹地广大的寺院。 寺院内无数个大小、宗派不一的佛殿林立,寺院外则由外墙和外围的苍绿树林将整个寺院围起。 这里不准任何外人进入,不仅山区周围到处设有『禁止进入』的警告标示,寺院还派人四处巡逻,避免一般人误闯。 『院』。 大家是这么称呼这座寺院的。 这里是一群能藉着月亮光辉将身体转换为野兽型态的人们所聚集的场所。 『院』这个组织的目的,就是集中并管理这些兽人。 因为有不少兽人藉着自己超人的能力,在人类社会里为非作歹,招致他人的怨恨。 而在『院』里工作的人,他们的任务便是消灭这些兽人中的败类「污秽者」,以及其他在人类社会中引起混乱与灾害的魔物们。 『院』有两个据点,其中之一便是这里秩父;而另一个据点则是在奈良。奈良是他们的本部。 这天晚上的天空清澈无云,原本应该可以看得到隔天就要盈满的圆月和满天的星星,但它们的踪迹全被这股地上升起的白烟给掩盖住了。 两个人站在『院』外墙边的高塔上。 随着白烟一起高升的火焰照亮了他们的身影。 其中一个瘦长的男人穿着白衬衫、深蓝色的夏季西装外套和米色长裤,年龄约三十岁上下。虽然五官看起来还蛮细致的,但凌乱的浏海与凹陷的双颊,导致他给人的印象非常阴沉,连完美的双眼皮大眼也显得毫无生气。 另外一个人则是拥有特异容貌年约二十岁左右的青年。 他的头发全白,而那身覆盖住无一丝赘肉、精悍修长肢体的皮肤,则是褐色的。 这身头发和皮肤的颜色或许挺特别的,但真正让人印象深刻的应该是眼睛的颜色那是明亮的紫色瞳眸。 他的眼睛就像是同时兼具透明感和深邃感的高级紫水晶一般美丽。 雕刻般的脸部轮廓让他的五官看起来极具野性,身高比另一个体型中等的男人高上十公分左右,他把白衬衫的长袖卷起,扣子完全没扣,下半身则是穿着一条黑色牛仔裤。 白发男子的名字叫作香沙薙桂。 他散发出来的气息既高贵又可靠,让人不禁联想到鹰隼一类的猛禽。 香沙薙的嘴角微微扬起,用他紫水晶般的双眸看着眼下的情景。 「只是要引起混乱而已,有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吗?这样会死多少人啊」 另一个男人绫濑由纪彦瞥了香沙薙紫色的瞳孔一眼后说道。 「我这么做是要让他们出来,他们不出来的话就不好玩了。」 香沙薙平静地说。 由纪彦看着香沙薙一脸毫无所惧的样子,不禁怀疑起他的神经是不是太大条。 「对你而言,野狗死或不死都跟你没关系吧?是你自己说你没有关心别人生死的余力和资格的。」 「我的确是这么说过没错,不过我应该也有跟你说过伤害的数目要降到最低吧!」 「我觉得我用的手段已经很温和了。我看这只不过是我们的价值观不同罢了,你就别再罗唆了。」 「」 由纪彦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也没用,只好沉默了下来。 他已经不能回头了,现在只能想着要把那孩子从这里带走。 由纪彦紧紧握住双手,握到指甲都快刺进肉里,他举起了左拳。 中指和无名指上各戴着一枚戒指。 中指上的戒指是没有镶嵌任何宝石的老旧银戒,暗沉、毫无光辉。 这是和香沙薙立下共同战斗的誓约时,香沙薙给他的东西。 无名指上的戒指则是九年前拿下来后,就再也没戴上过的结婚戒指。 里花,也许你不会允许我重新戴上这个戒指吧 由纪彦哀悼般地垂下双眼。 当九年前,妻子里花去世的时候,由纪彦犯了一个无法弥补的罪过。 从那之后,由纪彦就再也没有戴过这个戒指。 但今天,他却重新在左手无名指上戴上这个睽违九年的结婚戒指。 他希望过世的妻子能够守护着他,他是这么希望的 「那,就让我来看看罪人要怎么赎罪吧。」 香沙薙的右手中指上也戴着一个戒指,和他给由纪彦的正好是一对,形状相同、也一样暗沉,只是戒指原本的颜色不一样。他的是黄金色的。 「我没有要赎罪的意思。我也不觉得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能够为我赎罪。只是我」 由纪彦倏然张开的眼睛里燃着下定决心的火焰。 「由花」 由纪彦紧咬着牙,轻轻地呼唤了一个少女的名字后,脚一蹬,从塔上跳下,身影就这么消失在暗红色的火海中。 「令人感动的再会,接着是永远的别离吗」 香沙薙抬手拨起白色的前发,嗤笑一阵后,随着由纪彦一起跳入暗红色的火海。 八月二十六日,晚上八点十二分。 秩父的天空被火焰染上一片暗红。 而原因便是发生在市区外某座深山中的大火灾。 惨剧发生的地点是在某个连地图上都找不到、但却腹地广大的寺院。 寺院内无数个大小、宗派不一的佛殿林立,寺院外则由外墙和外围的苍绿树林将整个寺院围起。 这里不准任何外人进入,不仅山区周围到处设有『禁止进入』的警告标示,寺院还派人四处巡逻,避免一般人误闯。 『院』。 大家是这么称呼这座寺院的。 这里是一群能藉着月亮光辉将身体转换为野兽型态的人们所聚集的场所。 『院』这个组织的目的,就是集中并管理这些兽人。 因为有不少兽人藉着自己超人的能力,在人类社会里为非作歹,招致他人的怨恨。 而在『院』里工作的人,他们的任务便是消灭这些兽人中的败类「污秽者」,以及其他在人类社会中引起混乱与灾害的魔物们。 『院』有两个据点,其中之一便是这里秩父;而另一个据点则是在奈良。奈良是他们的本部。 这天晚上的天空清澈无云,原本应该可以看得到隔天就要盈满的圆月和满天的星星,但它们的踪迹全被这股地上升起的白烟给掩盖住了。 两个人站在『院』外墙边的高塔上。 随着白烟一起高升的火焰照亮了他们的身影。 其中一个瘦长的男人穿着白衬衫、深蓝色的夏季西装外套和米色长裤,年龄约三十岁上下。虽然五官看起来还蛮细致的,但凌乱的浏海与凹陷的双颊,导致他给人的印象非常阴沉,连完美的双眼皮大眼也显得毫无生气。 另外一个人则是拥有特异容貌年约二十岁左右的青年。 他的头发全白,而那身覆盖住无一丝赘肉、精悍修长肢体的皮肤,则是褐色的。 这身头发和皮肤的颜色或许挺特别的,但真正让人印象深刻的应该是眼睛的颜色那是明亮的紫色瞳眸。 他的眼睛就像是同时兼具透明感和深邃感的高级紫水晶一般美丽。 雕刻般的脸部轮廓让他的五官看起来极具野性,身高比另一个体型中等的男人高上十公分左右,他把白衬衫的长袖卷起,扣子完全没扣,下半身则是穿着一条黑色牛仔裤。 白发男子的名字叫作香沙薙桂。 他散发出来的气息既高贵又可靠,让人不禁联想到鹰隼一类的猛禽。 香沙薙的嘴角微微扬起,用他紫水晶般的双眸看着眼下的情景。 「只是要引起混乱而已,有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吗?这样会死多少人啊」 另一个男人绫濑由纪彦瞥了香沙薙紫色的瞳孔一眼后说道。 「我这么做是要让他们出来,他们不出来的话就不好玩了。」 香沙薙平静地说。 由纪彦看着香沙薙一脸毫无所惧的样子,不禁怀疑起他的神经是不是太大条。 「对你而言,野狗死或不死都跟你没关系吧?是你自己说你没有关心别人生死的余力和资格的。」 「我的确是这么说过没错,不过我应该也有跟你说过伤害的数目要降到最低吧!」 「我觉得我用的手段已经很温和了。我看这只不过是我们的价值观不同罢了,你就别再罗唆了。」 「」 由纪彦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也没用,只好沉默了下来。 他已经不能回头了,现在只能想着要把那孩子从这里带走。 由纪彦紧紧握住双手,握到指甲都快刺进肉里,他举起了左拳。 中指和无名指上各戴着一枚戒指。 中指上的戒指是没有镶嵌任何宝石的老旧银戒,暗沉、毫无光辉。 这是和香沙薙立下共同战斗的誓约时,香沙薙给他的东西。 无名指上的戒指则是九年前拿下来后,就再也没戴上过的结婚戒指。 里花,也许你不会允许我重新戴上这个戒指吧 由纪彦哀悼般地垂下双眼。 当九年前,妻子里花去世的时候,由纪彦犯了一个无法弥补的罪过。 从那之后,由纪彦就再也没有戴过这个戒指。 但今天,他却重新在左手无名指上戴上这个睽违九年的结婚戒指。 他希望过世的妻子能够守护着他,他是这么希望的 「那,就让我来看看罪人要怎么赎罪吧。」 香沙薙的右手中指上也戴着一个戒指,和他给由纪彦的正好是一对,形状相同、也一样暗沉,只是戒指原本的颜色不一样。他的是黄金色的。 「我没有要赎罪的意思。我也不觉得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能够为我赎罪。只是我」 由纪彦倏然张开的眼睛里燃着下定决心的火焰。 「由花」 由纪彦紧咬着牙,轻轻地呼唤了一个少女的名字后,脚一蹬,从塔上跳下,身影就这么消失在暗红色的火海中。 「令人感动的再会,接着是永远的别离吗」 香沙薙抬手拨起白色的前发,嗤笑一阵后,随着由纪彦一起跳入暗红色的火海。 八月二十六日,晚上八点十二分。 秩父的天空被火焰染上一片暗红。 而原因便是发生在市区外某座深山中的大火灾。 惨剧发生的地点是在某个连地图上都找不到、但却腹地广大的寺院。 寺院内无数个大小、宗派不一的佛殿林立,寺院外则由外墙和外围的苍绿树林将整个寺院围起。 这里不准任何外人进入,不仅山区周围到处设有『禁止进入』的警告标示,寺院还派人四处巡逻,避免一般人误闯。 『院』。 大家是这么称呼这座寺院的。 这里是一群能藉着月亮光辉将身体转换为野兽型态的人们所聚集的场所。 『院』这个组织的目的,就是集中并管理这些兽人。 因为有不少兽人藉着自己超人的能力,在人类社会里为非作歹,招致他人的怨恨。 而在『院』里工作的人,他们的任务便是消灭这些兽人中的败类「污秽者」,以及其他在人类社会中引起混乱与灾害的魔物们。 『院』有两个据点,其中之一便是这里秩父;而另一个据点则是在奈良。奈良是他们的本部。 这天晚上的天空清澈无云,原本应该可以看得到隔天就要盈满的圆月和满天的星星,但它们的踪迹全被这股地上升起的白烟给掩盖住了。 两个人站在『院』外墙边的高塔上。 随着白烟一起高升的火焰照亮了他们的身影。 其中一个瘦长的男人穿着白衬衫、深蓝色的夏季西装外套和米色长裤,年龄约三十岁上下。虽然五官看起来还蛮细致的,但凌乱的浏海与凹陷的双颊,导致他给人的印象非常阴沉,连完美的双眼皮大眼也显得毫无生气。 另外一个人则是拥有特异容貌年约二十岁左右的青年。 他的头发全白,而那身覆盖住无一丝赘肉、精悍修长肢体的皮肤,则是褐色的。 这身头发和皮肤的颜色或许挺特别的,但真正让人印象深刻的应该是眼睛的颜色那是明亮的紫色瞳眸。 他的眼睛就像是同时兼具透明感和深邃感的高级紫水晶一般美丽。 雕刻般的脸部轮廓让他的五官看起来极具野性,身高比另一个体型中等的男人高上十公分左右,他把白衬衫的长袖卷起,扣子完全没扣,下半身则是穿着一条黑色牛仔裤。 白发男子的名字叫作香沙薙桂。 他散发出来的气息既高贵又可靠,让人不禁联想到鹰隼一类的猛禽。 香沙薙的嘴角微微扬起,用他紫水晶般的双眸看着眼下的情景。 「只是要引起混乱而已,有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吗?这样会死多少人啊」 另一个男人绫濑由纪彦瞥了香沙薙紫色的瞳孔一眼后说道。 「我这么做是要让他们出来,他们不出来的话就不好玩了。」 香沙薙平静地说。 由纪彦看着香沙薙一脸毫无所惧的样子,不禁怀疑起他的神经是不是太大条。 「对你而言,野狗死或不死都跟你没关系吧?是你自己说你没有关心别人生死的余力和资格的。」 「我的确是这么说过没错,不过我应该也有跟你说过伤害的数目要降到最低吧!」 「我觉得我用的手段已经很温和了。我看这只不过是我们的价值观不同罢了,你就别再罗唆了。」 「」 由纪彦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也没用,只好沉默了下来。 他已经不能回头了,现在只能想着要把那孩子从这里带走。 由纪彦紧紧握住双手,握到指甲都快刺进肉里,他举起了左拳。 中指和无名指上各戴着一枚戒指。 中指上的戒指是没有镶嵌任何宝石的老旧银戒,暗沉、毫无光辉。 这是和香沙薙立下共同战斗的誓约时,香沙薙给他的东西。 无名指上的戒指则是九年前拿下来后,就再也没戴上过的结婚戒指。 里花,也许你不会允许我重新戴上这个戒指吧 由纪彦哀悼般地垂下双眼。 当九年前,妻子里花去世的时候,由纪彦犯了一个无法弥补的罪过。 从那之后,由纪彦就再也没有戴过这个戒指。 但今天,他却重新在左手无名指上戴上这个睽违九年的结婚戒指。 他希望过世的妻子能够守护着他,他是这么希望的 「那,就让我来看看罪人要怎么赎罪吧。」 香沙薙的右手中指上也戴着一个戒指,和他给由纪彦的正好是一对,形状相同、也一样暗沉,只是戒指原本的颜色不一样。他的是黄金色的。 「我没有要赎罪的意思。我也不觉得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能够为我赎罪。只是我」 由纪彦倏然张开的眼睛里燃着下定决心的火焰。 「由花」 由纪彦紧咬着牙,轻轻地呼唤了一个少女的名字后,脚一蹬,从塔上跳下,身影就这么消失在暗红色的火海中。 「令人感动的再会,接着是永远的别离吗」 香沙薙抬手拨起白色的前发,嗤笑一阵后,随着由纪彦一起跳入暗红色的火海。 八月二十六日,晚上八点十二分。 秩父的天空被火焰染上一片暗红。 而原因便是发生在市区外某座深山中的大火灾。 惨剧发生的地点是在某个连地图上都找不到、但却腹地广大的寺院。 寺院内无数个大小、宗派不一的佛殿林立,寺院外则由外墙和外围的苍绿树林将整个寺院围起。 这里不准任何外人进入,不仅山区周围到处设有『禁止进入』的警告标示,寺院还派人四处巡逻,避免一般人误闯。 『院』。 大家是这么称呼这座寺院的。 这里是一群能藉着月亮光辉将身体转换为野兽型态的人们所聚集的场所。 『院』这个组织的目的,就是集中并管理这些兽人。 因为有不少兽人藉着自己超人的能力,在人类社会里为非作歹,招致他人的怨恨。 而在『院』里工作的人,他们的任务便是消灭这些兽人中的败类「污秽者」,以及其他在人类社会中引起混乱与灾害的魔物们。 『院』有两个据点,其中之一便是这里秩父;而另一个据点则是在奈良。奈良是他们的本部。 这天晚上的天空清澈无云,原本应该可以看得到隔天就要盈满的圆月和满天的星星,但它们的踪迹全被这股地上升起的白烟给掩盖住了。 两个人站在『院』外墙边的高塔上。 随着白烟一起高升的火焰照亮了他们的身影。 其中一个瘦长的男人穿着白衬衫、深蓝色的夏季西装外套和米色长裤,年龄约三十岁上下。虽然五官看起来还蛮细致的,但凌乱的浏海与凹陷的双颊,导致他给人的印象非常阴沉,连完美的双眼皮大眼也显得毫无生气。 另外一个人则是拥有特异容貌年约二十岁左右的青年。 他的头发全白,而那身覆盖住无一丝赘肉、精悍修长肢体的皮肤,则是褐色的。 这身头发和皮肤的颜色或许挺特别的,但真正让人印象深刻的应该是眼睛的颜色那是明亮的紫色瞳眸。 他的眼睛就像是同时兼具透明感和深邃感的高级紫水晶一般美丽。 雕刻般的脸部轮廓让他的五官看起来极具野性,身高比另一个体型中等的男人高上十公分左右,他把白衬衫的长袖卷起,扣子完全没扣,下半身则是穿着一条黑色牛仔裤。 白发男子的名字叫作香沙薙桂。 他散发出来的气息既高贵又可靠,让人不禁联想到鹰隼一类的猛禽。 香沙薙的嘴角微微扬起,用他紫水晶般的双眸看着眼下的情景。 「只是要引起混乱而已,有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吗?这样会死多少人啊」 另一个男人绫濑由纪彦瞥了香沙薙紫色的瞳孔一眼后说道。 「我这么做是要让他们出来,他们不出来的话就不好玩了。」 香沙薙平静地说。 由纪彦看着香沙薙一脸毫无所惧的样子,不禁怀疑起他的神经是不是太大条。 「对你而言,野狗死或不死都跟你没关系吧?是你自己说你没有关心别人生死的余力和资格的。」 「我的确是这么说过没错,不过我应该也有跟你说过伤害的数目要降到最低吧!」 「我觉得我用的手段已经很温和了。我看这只不过是我们的价值观不同罢了,你就别再罗唆了。」 「」 由纪彦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也没用,只好沉默了下来。 他已经不能回头了,现在只能想着要把那孩子从这里带走。 由纪彦紧紧握住双手,握到指甲都快刺进肉里,他举起了左拳。 中指和无名指上各戴着一枚戒指。 中指上的戒指是没有镶嵌任何宝石的老旧银戒,暗沉、毫无光辉。 这是和香沙薙立下共同战斗的誓约时,香沙薙给他的东西。 无名指上的戒指则是九年前拿下来后,就再也没戴上过的结婚戒指。 里花,也许你不会允许我重新戴上这个戒指吧 由纪彦哀悼般地垂下双眼。 当九年前,妻子里花去世的时候,由纪彦犯了一个无法弥补的罪过。 从那之后,由纪彦就再也没有戴过这个戒指。 但今天,他却重新在左手无名指上戴上这个睽违九年的结婚戒指。 他希望过世的妻子能够守护着他,他是这么希望的 「那,就让我来看看罪人要怎么赎罪吧。」 香沙薙的右手中指上也戴着一个戒指,和他给由纪彦的正好是一对,形状相同、也一样暗沉,只是戒指原本的颜色不一样。他的是黄金色的。 「我没有要赎罪的意思。我也不觉得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能够为我赎罪。只是我」 由纪彦倏然张开的眼睛里燃着下定决心的火焰。 「由花」 由纪彦紧咬着牙,轻轻地呼唤了一个少女的名字后,脚一蹬,从塔上跳下,身影就这么消失在暗红色的火海中。 「令人感动的再会,接着是永远的别离吗」 香沙薙抬手拨起白色的前发,嗤笑一阵后,随着由纪彦一起跳入暗红色的火海。 八月二十六日,晚上八点十二分。 秩父的天空被火焰染上一片暗红。 而原因便是发生在市区外某座深山中的大火灾。 惨剧发生的地点是在某个连地图上都找不到、但却腹地广大的寺院。 寺院内无数个大小、宗派不一的佛殿林立,寺院外则由外墙和外围的苍绿树林将整个寺院围起。 这里不准任何外人进入,不仅山区周围到处设有『禁止进入』的警告标示,寺院还派人四处巡逻,避免一般人误闯。 『院』。 大家是这么称呼这座寺院的。 这里是一群能藉着月亮光辉将身体转换为野兽型态的人们所聚集的场所。 『院』这个组织的目的,就是集中并管理这些兽人。 因为有不少兽人藉着自己超人的能力,在人类社会里为非作歹,招致他人的怨恨。 而在『院』里工作的人,他们的任务便是消灭这些兽人中的败类「污秽者」,以及其他在人类社会中引起混乱与灾害的魔物们。 『院』有两个据点,其中之一便是这里秩父;而另一个据点则是在奈良。奈良是他们的本部。 这天晚上的天空清澈无云,原本应该可以看得到隔天就要盈满的圆月和满天的星星,但它们的踪迹全被这股地上升起的白烟给掩盖住了。 两个人站在『院』外墙边的高塔上。 随着白烟一起高升的火焰照亮了他们的身影。 其中一个瘦长的男人穿着白衬衫、深蓝色的夏季西装外套和米色长裤,年龄约三十岁上下。虽然五官看起来还蛮细致的,但凌乱的浏海与凹陷的双颊,导致他给人的印象非常阴沉,连完美的双眼皮大眼也显得毫无生气。 另外一个人则是拥有特异容貌年约二十岁左右的青年。 他的头发全白,而那身覆盖住无一丝赘肉、精悍修长肢体的皮肤,则是褐色的。 这身头发和皮肤的颜色或许挺特别的,但真正让人印象深刻的应该是眼睛的颜色那是明亮的紫色瞳眸。 他的眼睛就像是同时兼具透明感和深邃感的高级紫水晶一般美丽。 雕刻般的脸部轮廓让他的五官看起来极具野性,身高比另一个体型中等的男人高上十公分左右,他把白衬衫的长袖卷起,扣子完全没扣,下半身则是穿着一条黑色牛仔裤。 白发男子的名字叫作香沙薙桂。 他散发出来的气息既高贵又可靠,让人不禁联想到鹰隼一类的猛禽。 香沙薙的嘴角微微扬起,用他紫水晶般的双眸看着眼下的情景。 「只是要引起混乱而已,有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吗?这样会死多少人啊」 另一个男人绫濑由纪彦瞥了香沙薙紫色的瞳孔一眼后说道。 「我这么做是要让他们出来,他们不出来的话就不好玩了。」 香沙薙平静地说。 由纪彦看着香沙薙一脸毫无所惧的样子,不禁怀疑起他的神经是不是太大条。 「对你而言,野狗死或不死都跟你没关系吧?是你自己说你没有关心别人生死的余力和资格的。」 「我的确是这么说过没错,不过我应该也有跟你说过伤害的数目要降到最低吧!」 「我觉得我用的手段已经很温和了。我看这只不过是我们的价值观不同罢了,你就别再罗唆了。」 「」 由纪彦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也没用,只好沉默了下来。 他已经不能回头了,现在只能想着要把那孩子从这里带走。 由纪彦紧紧握住双手,握到指甲都快刺进肉里,他举起了左拳。 中指和无名指上各戴着一枚戒指。 中指上的戒指是没有镶嵌任何宝石的老旧银戒,暗沉、毫无光辉。 这是和香沙薙立下共同战斗的誓约时,香沙薙给他的东西。 无名指上的戒指则是九年前拿下来后,就再也没戴上过的结婚戒指。 里花,也许你不会允许我重新戴上这个戒指吧 由纪彦哀悼般地垂下双眼。 当九年前,妻子里花去世的时候,由纪彦犯了一个无法弥补的罪过。 从那之后,由纪彦就再也没有戴过这个戒指。 但今天,他却重新在左手无名指上戴上这个睽违九年的结婚戒指。 他希望过世的妻子能够守护着他,他是这么希望的 「那,就让我来看看罪人要怎么赎罪吧。」 香沙薙的右手中指上也戴着一个戒指,和他给由纪彦的正好是一对,形状相同、也一样暗沉,只是戒指原本的颜色不一样。他的是黄金色的。 「我没有要赎罪的意思。我也不觉得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能够为我赎罪。只是我」 由纪彦倏然张开的眼睛里燃着下定决心的火焰。 「由花」 由纪彦紧咬着牙,轻轻地呼唤了一个少女的名字后,脚一蹬,从塔上跳下,身影就这么消失在暗红色的火海中。 「令人感动的再会,接着是永远的别离吗」 香沙薙抬手拨起白色的前发,嗤笑一阵后,随着由纪彦一起跳入暗红色的火海。 八月二十六日,晚上八点十二分。 秩父的天空被火焰染上一片暗红。 而原因便是发生在市区外某座深山中的大火灾。 惨剧发生的地点是在某个连地图上都找不到、但却腹地广大的寺院。 寺院内无数个大小、宗派不一的佛殿林立,寺院外则由外墙和外围的苍绿树林将整个寺院围起。 这里不准任何外人进入,不仅山区周围到处设有『禁止进入』的警告标示,寺院还派人四处巡逻,避免一般人误闯。 『院』。 大家是这么称呼这座寺院的。 这里是一群能藉着月亮光辉将身体转换为野兽型态的人们所聚集的场所。 『院』这个组织的目的,就是集中并管理这些兽人。 因为有不少兽人藉着自己超人的能力,在人类社会里为非作歹,招致他人的怨恨。 而在『院』里工作的人,他们的任务便是消灭这些兽人中的败类「污秽者」,以及其他在人类社会中引起混乱与灾害的魔物们。 『院』有两个据点,其中之一便是这里秩父;而另一个据点则是在奈良。奈良是他们的本部。 这天晚上的天空清澈无云,原本应该可以看得到隔天就要盈满的圆月和满天的星星,但它们的踪迹全被这股地上升起的白烟给掩盖住了。 两个人站在『院』外墙边的高塔上。 随着白烟一起高升的火焰照亮了他们的身影。 其中一个瘦长的男人穿着白衬衫、深蓝色的夏季西装外套和米色长裤,年龄约三十岁上下。虽然五官看起来还蛮细致的,但凌乱的浏海与凹陷的双颊,导致他给人的印象非常阴沉,连完美的双眼皮大眼也显得毫无生气。 另外一个人则是拥有特异容貌年约二十岁左右的青年。 他的头发全白,而那身覆盖住无一丝赘肉、精悍修长肢体的皮肤,则是褐色的。 这身头发和皮肤的颜色或许挺特别的,但真正让人印象深刻的应该是眼睛的颜色那是明亮的紫色瞳眸。 他的眼睛就像是同时兼具透明感和深邃感的高级紫水晶一般美丽。 雕刻般的脸部轮廓让他的五官看起来极具野性,身高比另一个体型中等的男人高上十公分左右,他把白衬衫的长袖卷起,扣子完全没扣,下半身则是穿着一条黑色牛仔裤。 白发男子的名字叫作香沙薙桂。 他散发出来的气息既高贵又可靠,让人不禁联想到鹰隼一类的猛禽。 香沙薙的嘴角微微扬起,用他紫水晶般的双眸看着眼下的情景。 「只是要引起混乱而已,有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吗?这样会死多少人啊」 另一个男人绫濑由纪彦瞥了香沙薙紫色的瞳孔一眼后说道。 「我这么做是要让他们出来,他们不出来的话就不好玩了。」 香沙薙平静地说。 由纪彦看着香沙薙一脸毫无所惧的样子,不禁怀疑起他的神经是不是太大条。 「对你而言,野狗死或不死都跟你没关系吧?是你自己说你没有关心别人生死的余力和资格的。」 「我的确是这么说过没错,不过我应该也有跟你说过伤害的数目要降到最低吧!」 「我觉得我用的手段已经很温和了。我看这只不过是我们的价值观不同罢了,你就别再罗唆了。」 「」 由纪彦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也没用,只好沉默了下来。 他已经不能回头了,现在只能想着要把那孩子从这里带走。 由纪彦紧紧握住双手,握到指甲都快刺进肉里,他举起了左拳。 中指和无名指上各戴着一枚戒指。 中指上的戒指是没有镶嵌任何宝石的老旧银戒,暗沉、毫无光辉。 这是和香沙薙立下共同战斗的誓约时,香沙薙给他的东西。 无名指上的戒指则是九年前拿下来后,就再也没戴上过的结婚戒指。 里花,也许你不会允许我重新戴上这个戒指吧 由纪彦哀悼般地垂下双眼。 当九年前,妻子里花去世的时候,由纪彦犯了一个无法弥补的罪过。 从那之后,由纪彦就再也没有戴过这个戒指。 但今天,他却重新在左手无名指上戴上这个睽违九年的结婚戒指。 他希望过世的妻子能够守护着他,他是这么希望的 「那,就让我来看看罪人要怎么赎罪吧。」 香沙薙的右手中指上也戴着一个戒指,和他给由纪彦的正好是一对,形状相同、也一样暗沉,只是戒指原本的颜色不一样。他的是黄金色的。 「我没有要赎罪的意思。我也不觉得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能够为我赎罪。只是我」 由纪彦倏然张开的眼睛里燃着下定决心的火焰。 「由花」 由纪彦紧咬着牙,轻轻地呼唤了一个少女的名字后,脚一蹬,从塔上跳下,身影就这么消失在暗红色的火海中。 「令人感动的再会,接着是永远的别离吗」 香沙薙抬手拨起白色的前发,嗤笑一阵后,随着由纪彦一起跳入暗红色的火海。 八月二十六日,晚上八点十二分。 秩父的天空被火焰染上一片暗红。 而原因便是发生在市区外某座深山中的大火灾。 惨剧发生的地点是在某个连地图上都找不到、但却腹地广大的寺院。 寺院内无数个大小、宗派不一的佛殿林立,寺院外则由外墙和外围的苍绿树林将整个寺院围起。 这里不准任何外人进入,不仅山区周围到处设有『禁止进入』的警告标示,寺院还派人四处巡逻,避免一般人误闯。 『院』。 大家是这么称呼这座寺院的。 这里是一群能藉着月亮光辉将身体转换为野兽型态的人们所聚集的场所。 『院』这个组织的目的,就是集中并管理这些兽人。 因为有不少兽人藉着自己超人的能力,在人类社会里为非作歹,招致他人的怨恨。 而在『院』里工作的人,他们的任务便是消灭这些兽人中的败类「污秽者」,以及其他在人类社会中引起混乱与灾害的魔物们。 『院』有两个据点,其中之一便是这里秩父;而另一个据点则是在奈良。奈良是他们的本部。 这天晚上的天空清澈无云,原本应该可以看得到隔天就要盈满的圆月和满天的星星,但它们的踪迹全被这股地上升起的白烟给掩盖住了。 两个人站在『院』外墙边的高塔上。 随着白烟一起高升的火焰照亮了他们的身影。 其中一个瘦长的男人穿着白衬衫、深蓝色的夏季西装外套和米色长裤,年龄约三十岁上下。虽然五官看起来还蛮细致的,但凌乱的浏海与凹陷的双颊,导致他给人的印象非常阴沉,连完美的双眼皮大眼也显得毫无生气。 另外一个人则是拥有特异容貌年约二十岁左右的青年。 他的头发全白,而那身覆盖住无一丝赘肉、精悍修长肢体的皮肤,则是褐色的。 这身头发和皮肤的颜色或许挺特别的,但真正让人印象深刻的应该是眼睛的颜色那是明亮的紫色瞳眸。 他的眼睛就像是同时兼具透明感和深邃感的高级紫水晶一般美丽。 雕刻般的脸部轮廓让他的五官看起来极具野性,身高比另一个体型中等的男人高上十公分左右,他把白衬衫的长袖卷起,扣子完全没扣,下半身则是穿着一条黑色牛仔裤。 白发男子的名字叫作香沙薙桂。 他散发出来的气息既高贵又可靠,让人不禁联想到鹰隼一类的猛禽。 香沙薙的嘴角微微扬起,用他紫水晶般的双眸看着眼下的情景。 「只是要引起混乱而已,有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吗?这样会死多少人啊」 另一个男人绫濑由纪彦瞥了香沙薙紫色的瞳孔一眼后说道。 「我这么做是要让他们出来,他们不出来的话就不好玩了。」 香沙薙平静地说。 由纪彦看着香沙薙一脸毫无所惧的样子,不禁怀疑起他的神经是不是太大条。 「对你而言,野狗死或不死都跟你没关系吧?是你自己说你没有关心别人生死的余力和资格的。」 「我的确是这么说过没错,不过我应该也有跟你说过伤害的数目要降到最低吧!」 「我觉得我用的手段已经很温和了。我看这只不过是我们的价值观不同罢了,你就别再罗唆了。」 「」 由纪彦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也没用,只好沉默了下来。 他已经不能回头了,现在只能想着要把那孩子从这里带走。 由纪彦紧紧握住双手,握到指甲都快刺进肉里,他举起了左拳。 中指和无名指上各戴着一枚戒指。 中指上的戒指是没有镶嵌任何宝石的老旧银戒,暗沉、毫无光辉。 这是和香沙薙立下共同战斗的誓约时,香沙薙给他的东西。 无名指上的戒指则是九年前拿下来后,就再也没戴上过的结婚戒指。 里花,也许你不会允许我重新戴上这个戒指吧 由纪彦哀悼般地垂下双眼。 当九年前,妻子里花去世的时候,由纪彦犯了一个无法弥补的罪过。 从那之后,由纪彦就再也没有戴过这个戒指。 但今天,他却重新在左手无名指上戴上这个睽违九年的结婚戒指。 他希望过世的妻子能够守护着他,他是这么希望的 「那,就让我来看看罪人要怎么赎罪吧。」 香沙薙的右手中指上也戴着一个戒指,和他给由纪彦的正好是一对,形状相同、也一样暗沉,只是戒指原本的颜色不一样。他的是黄金色的。 「我没有要赎罪的意思。我也不觉得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能够为我赎罪。只是我」 由纪彦倏然张开的眼睛里燃着下定决心的火焰。 「由花」 由纪彦紧咬着牙,轻轻地呼唤了一个少女的名字后,脚一蹬,从塔上跳下,身影就这么消失在暗红色的火海中。 「令人感动的再会,接着是永远的别离吗」 香沙薙抬手拨起白色的前发,嗤笑一阵后,随着由纪彦一起跳入暗红色的火海。 八月二十六日,晚上八点十二分。 秩父的天空被火焰染上一片暗红。 而原因便是发生在市区外某座深山中的大火灾。 惨剧发生的地点是在某个连地图上都找不到、但却腹地广大的寺院。 寺院内无数个大小、宗派不一的佛殿林立,寺院外则由外墙和外围的苍绿树林将整个寺院围起。 这里不准任何外人进入,不仅山区周围到处设有『禁止进入』的警告标示,寺院还派人四处巡逻,避免一般人误闯。 『院』。 大家是这么称呼这座寺院的。 这里是一群能藉着月亮光辉将身体转换为野兽型态的人们所聚集的场所。 『院』这个组织的目的,就是集中并管理这些兽人。 因为有不少兽人藉着自己超人的能力,在人类社会里为非作歹,招致他人的怨恨。 而在『院』里工作的人,他们的任务便是消灭这些兽人中的败类「污秽者」,以及其他在人类社会中引起混乱与灾害的魔物们。 『院』有两个据点,其中之一便是这里秩父;而另一个据点则是在奈良。奈良是他们的本部。 这天晚上的天空清澈无云,原本应该可以看得到隔天就要盈满的圆月和满天的星星,但它们的踪迹全被这股地上升起的白烟给掩盖住了。 两个人站在『院』外墙边的高塔上。 随着白烟一起高升的火焰照亮了他们的身影。 其中一个瘦长的男人穿着白衬衫、深蓝色的夏季西装外套和米色长裤,年龄约三十岁上下。虽然五官看起来还蛮细致的,但凌乱的浏海与凹陷的双颊,导致他给人的印象非常阴沉,连完美的双眼皮大眼也显得毫无生气。 另外一个人则是拥有特异容貌年约二十岁左右的青年。 他的头发全白,而那身覆盖住无一丝赘肉、精悍修长肢体的皮肤,则是褐色的。 这身头发和皮肤的颜色或许挺特别的,但真正让人印象深刻的应该是眼睛的颜色那是明亮的紫色瞳眸。 他的眼睛就像是同时兼具透明感和深邃感的高级紫水晶一般美丽。 雕刻般的脸部轮廓让他的五官看起来极具野性,身高比另一个体型中等的男人高上十公分左右,他把白衬衫的长袖卷起,扣子完全没扣,下半身则是穿着一条黑色牛仔裤。 白发男子的名字叫作香沙薙桂。 他散发出来的气息既高贵又可靠,让人不禁联想到鹰隼一类的猛禽。 香沙薙的嘴角微微扬起,用他紫水晶般的双眸看着眼下的情景。 「只是要引起混乱而已,有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吗?这样会死多少人啊」 另一个男人绫濑由纪彦瞥了香沙薙紫色的瞳孔一眼后说道。 「我这么做是要让他们出来,他们不出来的话就不好玩了。」 香沙薙平静地说。 由纪彦看着香沙薙一脸毫无所惧的样子,不禁怀疑起他的神经是不是太大条。 「对你而言,野狗死或不死都跟你没关系吧?是你自己说你没有关心别人生死的余力和资格的。」 「我的确是这么说过没错,不过我应该也有跟你说过伤害的数目要降到最低吧!」 「我觉得我用的手段已经很温和了。我看这只不过是我们的价值观不同罢了,你就别再罗唆了。」 「」 由纪彦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也没用,只好沉默了下来。 他已经不能回头了,现在只能想着要把那孩子从这里带走。 由纪彦紧紧握住双手,握到指甲都快刺进肉里,他举起了左拳。 中指和无名指上各戴着一枚戒指。 中指上的戒指是没有镶嵌任何宝石的老旧银戒,暗沉、毫无光辉。 这是和香沙薙立下共同战斗的誓约时,香沙薙给他的东西。 无名指上的戒指则是九年前拿下来后,就再也没戴上过的结婚戒指。 里花,也许你不会允许我重新戴上这个戒指吧 由纪彦哀悼般地垂下双眼。 当九年前,妻子里花去世的时候,由纪彦犯了一个无法弥补的罪过。 从那之后,由纪彦就再也没有戴过这个戒指。 但今天,他却重新在左手无名指上戴上这个睽违九年的结婚戒指。 他希望过世的妻子能够守护着他,他是这么希望的 「那,就让我来看看罪人要怎么赎罪吧。」 香沙薙的右手中指上也戴着一个戒指,和他给由纪彦的正好是一对,形状相同、也一样暗沉,只是戒指原本的颜色不一样。他的是黄金色的。 「我没有要赎罪的意思。我也不觉得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能够为我赎罪。只是我」 由纪彦倏然张开的眼睛里燃着下定决心的火焰。 「由花」 由纪彦紧咬着牙,轻轻地呼唤了一个少女的名字后,脚一蹬,从塔上跳下,身影就这么消失在暗红色的火海中。 「令人感动的再会,接着是永远的别离吗」 香沙薙抬手拨起白色的前发,嗤笑一阵后,随着由纪彦一起跳入暗红色的火海。 八月二十六日,晚上八点十二分。 秩父的天空被火焰染上一片暗红。 而原因便是发生在市区外某座深山中的大火灾。 惨剧发生的地点是在某个连地图上都找不到、但却腹地广大的寺院。 寺院内无数个大小、宗派不一的佛殿林立,寺院外则由外墙和外围的苍绿树林将整个寺院围起。 这里不准任何外人进入,不仅山区周围到处设有『禁止进入』的警告标示,寺院还派人四处巡逻,避免一般人误闯。 『院』。 大家是这么称呼这座寺院的。 这里是一群能藉着月亮光辉将身体转换为野兽型态的人们所聚集的场所。 『院』这个组织的目的,就是集中并管理这些兽人。 因为有不少兽人藉着自己超人的能力,在人类社会里为非作歹,招致他人的怨恨。 而在『院』里工作的人,他们的任务便是消灭这些兽人中的败类「污秽者」,以及其他在人类社会中引起混乱与灾害的魔物们。 『院』有两个据点,其中之一便是这里秩父;而另一个据点则是在奈良。奈良是他们的本部。 这天晚上的天空清澈无云,原本应该可以看得到隔天就要盈满的圆月和满天的星星,但它们的踪迹全被这股地上升起的白烟给掩盖住了。 两个人站在『院』外墙边的高塔上。 随着白烟一起高升的火焰照亮了他们的身影。 其中一个瘦长的男人穿着白衬衫、深蓝色的夏季西装外套和米色长裤,年龄约三十岁上下。虽然五官看起来还蛮细致的,但凌乱的浏海与凹陷的双颊,导致他给人的印象非常阴沉,连完美的双眼皮大眼也显得毫无生气。 另外一个人则是拥有特异容貌年约二十岁左右的青年。 他的头发全白,而那身覆盖住无一丝赘肉、精悍修长肢体的皮肤,则是褐色的。 这身头发和皮肤的颜色或许挺特别的,但真正让人印象深刻的应该是眼睛的颜色那是明亮的紫色瞳眸。 他的眼睛就像是同时兼具透明感和深邃感的高级紫水晶一般美丽。 雕刻般的脸部轮廓让他的五官看起来极具野性,身高比另一个体型中等的男人高上十公分左右,他把白衬衫的长袖卷起,扣子完全没扣,下半身则是穿着一条黑色牛仔裤。 白发男子的名字叫作香沙薙桂。 他散发出来的气息既高贵又可靠,让人不禁联想到鹰隼一类的猛禽。 香沙薙的嘴角微微扬起,用他紫水晶般的双眸看着眼下的情景。 「只是要引起混乱而已,有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吗?这样会死多少人啊」 另一个男人绫濑由纪彦瞥了香沙薙紫色的瞳孔一眼后说道。 「我这么做是要让他们出来,他们不出来的话就不好玩了。」 香沙薙平静地说。 由纪彦看着香沙薙一脸毫无所惧的样子,不禁怀疑起他的神经是不是太大条。 「对你而言,野狗死或不死都跟你没关系吧?是你自己说你没有关心别人生死的余力和资格的。」 「我的确是这么说过没错,不过我应该也有跟你说过伤害的数目要降到最低吧!」 「我觉得我用的手段已经很温和了。我看这只不过是我们的价值观不同罢了,你就别再罗唆了。」 「」 由纪彦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也没用,只好沉默了下来。 他已经不能回头了,现在只能想着要把那孩子从这里带走。 由纪彦紧紧握住双手,握到指甲都快刺进肉里,他举起了左拳。 中指和无名指上各戴着一枚戒指。 中指上的戒指是没有镶嵌任何宝石的老旧银戒,暗沉、毫无光辉。 这是和香沙薙立下共同战斗的誓约时,香沙薙给他的东西。 无名指上的戒指则是九年前拿下来后,就再也没戴上过的结婚戒指。 里花,也许你不会允许我重新戴上这个戒指吧 由纪彦哀悼般地垂下双眼。 当九年前,妻子里花去世的时候,由纪彦犯了一个无法弥补的罪过。 从那之后,由纪彦就再也没有戴过这个戒指。 但今天,他却重新在左手无名指上戴上这个睽违九年的结婚戒指。 他希望过世的妻子能够守护着他,他是这么希望的 「那,就让我来看看罪人要怎么赎罪吧。」 香沙薙的右手中指上也戴着一个戒指,和他给由纪彦的正好是一对,形状相同、也一样暗沉,只是戒指原本的颜色不一样。他的是黄金色的。 「我没有要赎罪的意思。我也不觉得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能够为我赎罪。只是我」 由纪彦倏然张开的眼睛里燃着下定决心的火焰。 「由花」 由纪彦紧咬着牙,轻轻地呼唤了一个少女的名字后,脚一蹬,从塔上跳下,身影就这么消失在暗红色的火海中。 「令人感动的再会,接着是永远的别离吗」 香沙薙抬手拨起白色的前发,嗤笑一阵后,随着由纪彦一起跳入暗红色的火海。 第一章 少女、烟火和火海 穿着黑色运动服的青年一边鬼鬼祟祟地环视着四周、一边踏入公园。 时间是凌晨四点三十分,朝阳原本应该要在这时候露脸的,但是之前带来强大雨势的乌云布满整个天空,完全看不到任何晨曦的光亮。 空气中也还散发着冷冷的潮湿气味,雨停还不到一个小时,地上依旧是湿答答的。 乌云尚未散去,也许还会再下一场雨也说不定。 青年抬头看着天空,自言自语着「拜托,一定要放晴啊。」 他来到的是随处可见的儿童公园。 站在公园正中央的青年再次环视四周。他的脖子上挂着一个用白色手帕做的晴天娃娃,虽然上面有用麦克笔画上笑脸,不过由于青年完全没有任何绘画天分,导致娃娃左右两边的眉毛粗细完全不同。 确认过身边没有人之后,青年开始做起伸展阿基里斯腱的运动。 回想起来,在小学放暑假的时候,他每天都被姊姊大人打醒,被迫参加收音机体操。 青年一边做着伸展运动,一边想起小时候的事,他不禁苦笑。 「接下来呢。」 青年甩了甩手脚,敛起表情。 他踮起脚尖轻轻跳着。 「首先是跳跃力!」 青年一边跳着一边看着身旁的立体方格铁架。他弯下腰,大大拉开两脚的筋向上一跃,绑起来的头发和吊在脖子上的晴天娃娃也飞了起来。 他的脚尖轻轻地降落在立体方格铁架的顶端上,这不是人类该有的跳跃力。 「我还以为可以跳到另外一边去哩!不过看来是不可能了。」 他低声说着,跳到地面上。 「不过距离的确在慢慢增加,看来是真的有在恢复。」 青年环抱着双手,一脸复杂地走到公园的小角落,他站在公共厕所旁,放开双手。 「接下来是速度,」 他再次敛起表情,朝向另一侧角落的长椅奔去。 大约是二十公尺的距离,青年只花了两秒钟不到就跑完了。 青年呼了一口气。 「这样是表示我的力量恢复了多少呢?我还以为这种东西是失去了就再也回不来的」 他坐在长椅上,一脸复杂地搔着耳后。 「也许是件好事但我还真是高兴不起来啊。」 青年边用指尖玩着晴天娃娃,一边茫茫然地抬头看着天空。这种天气要能放晴才怪, 「明天吧,明天要是能放晴就好了」 挟带着湿气的清晨微风吹动了青年的浏海。 清爽的天空一片澄澈,黎明前覆住天空的乌云消失得无影无踪,现在天上连一片云也没有。 正午时分,因为昨天下了整天的雨而显得特别湿热。在热闹的车站前商店街里,一对男女正在吵架。 吵架的舞台就在速食店前。店里的客人和路过的行人都好奇地张望着,加上又刚奸是夏天,来来往往的人群众多,非常混乱。 眼前的场景大概就是女孩子生气了,而男朋友不知道是怎么安慰她的,居然还能安慰到自己狼狈得要命,有够老掉牙的剧情。 生气的女生是个穿着蓝色小花洋装的瘦小少女,可爱的脸庞稚气未脱,干净的天然棕发上绑着一条大大的奶油色缎带。 狼狈的男朋友穿着苔绿色的短袖衬衫和牛仔裤,体型中等、眉清目秀,只是不怎么起眼,长长的头发绑在脑后。 「我再也不管冬马了,我再也不会在奶油炖菜里加鲑鱼、也不会在你背上长汗疹的时候帮你擦药了!」 少女不顾众人眼光的大骂,白嫩的脸颊上染着一片赤红,显示她非常地生气。只是她这样的表情只会更让人觉得可爱,一点也不恐怖。 「我只是带把花去探病是很普通的事吧?你何必那么生气」 被骂的青年月森冬马皱起眉,抓了抓头。 「冬马你完全不了解我的心情!」 「所以请你告诉我为什么不能送花啊!」 「我不要!」 「深雪」 重覆了n次的对话,让倍感疲乏的冬马无力地垂下头。 瞪着冬马的少女名叫柚本深雪。说是少女,其实她已经二十二岁了,比二十岁的冬马还大了两岁。 这两个人在户籍上的关系原本是夫妻。 啊啊晚上的烟火大会要怎么办啊? 冬马一边叹气,一边从头回想起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八月二十六日。冬马和深雪约好这天晚上要一起去看附近的烟火大会。 「我为了祈祷明天能放晴,做了很多晴天娃娃喔,而且全部都挂在脖子上!」 深雪似乎非常期待晚上的约会,昨天晚上打电话来说了这些事。 「那、那个,深雪基本上没有人会把晴天娃娃挂在脖子上吧」 冬马对着电话另一端、脸上八成带着笑容的深雪说。 「冬马你也要做一个晴天娃娃挂在脖子上!两个人一起挂的话,效果一定可以加倍,乌云也会被我们吹走唷!」 看来她是没听到,而且 「是、是啊,我会的。」 还完全被她牵着鼻子走,并且还答应她会做晴天娃娃。 虽然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约定,但既然都答应了,那就不能反悔,月森冬马的个性就是这样。 所以他乖乖地做了一个晴天娃娃,从昨天晚上戴到今天出门前,连睡觉时都没拿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两个人的晴天娃娃发挥了效果,气象预报说是「多云偶阵雨降雨机率60%」的天气,却变成了万里无云的大晴天,是个最适合烟火大会的好日子。 冬马跟深雪约好傍晚在自家门口见面,早上则去拜访一个朋友正在住院的妹妹,手上还带着对方指名的伴手礼一把花束。 朋友的妹妹名叫南原睦美,半年前因为某个事件,冬马他们认识了这位少女。 两个礼拜前,她在和冬马一群人打网球的时候,因为发出了一记「奇迹的逆转截击」,搞到脚骨折。 「我再也不要住院了啦!」 好不容易才在五个月前为漫长住院生涯画下句点的她,一边大力拍着脚上的石膏一边叹气说道。 就在冬马进到病房后没多久,深雪也来探望她。 那时候,睦美手上正抱着冬马送她的那把闯祸的花束。 深雪在看到睦美的那一瞬间,脸上的笑容就已经扭曲。她大大地吸了一口气,双颊涨红的跑出了医院。 冬马一脸呆滞地僵在原地,直到睦美推着他说:「冬马,赶快去追她啊,深雪误会了啦,」他才急忙追上深雪。 只是深雪跑得实在太快了,快到让人不禁怀疑她是不是在奥运竞走项目夺过奖牌。 照理说,两人身高相差了二十一公分,步伐长度应该也差了不少才是 冬马满头大汗地快步走了约三十分钟,好不容易才追到这个商店街上。虽然跑步的话应该可以更快追上,可是现在说什么都太迟了。 然后两个人的争论就此开始 「我说过很多次了,我跟睦美之间没有任何暧昧关系!那束花也只是探病的礼物而已啊!」 「那种事我当然知道!」 「那你为什么要生气呢?」 「因为冬马你送花给睦美!」 「所以我才不明白啊,你之所以生气,并不是因为怀疑我跟陆美有暧昧关系,而是因为我送了一束花给她?」 「就是这样!」 「可是你知道那是探病的礼物吧?」 「我知道!」 「可是 你在生气,对吧?」 「我在生气!」 「唔我搞不清楚了。」 对话内容再加上酷暑,让冬马整个脑袋变得一片空白。 而围观的人则是不断叫着「男朋友加油呀!」「女朋友!给你男朋友一点颜色瞧瞧!」「赶快甩了这种男朋友,跟我一起去玩吧!漂亮美眉。」之类不负责任的话。 「冬马你这个大笨蛋!就算你得了糖尿病我也不管你了」 深雪突然咬紧下唇,眼角泛泪。 「咦咦咦咦!?」 冬马对这前所末见的发展发出怪异的叫声。 男人让女人哭泣的这种情况,他曾经在街上和学校看过好几次。他每次都是边想着「原来这世上有这么过分的男人啊~」边走过去。 可怕的是,他现在正要变成这种「过分的男人」。 「啊啊啊啊。」 冷汗不断澜出,他抱着头不断转动眼睛。 「小鬼不要不知好歹地害女孩子哭!」 咚锵。 「啊呜,」 冬马的后脑勺遭受一记强烈的冲击,让他往前扑倒。 「呜呜我以为我的魂都要被打飞了」 冬马以一脸快要哭出来的表情转过头去,在看到站在眼前的人那一瞬间,他的脸色顿时刷白。 姊姊?静华就站在那儿。 「不要一看到别人,就脸色发青!」 啪叽、铿。静华高贵的中指狠狠弹在冬马眉问,是能一击打碎苹果的必杀额头攻击。 「呜喔喔喔喔!」 「真是的,你们干嘛在大街上演起爱情喜剧啊!」 静华冷冷地睨着按住眉心、蹲在地上哀嚎的弟弟,她的手上拎着一个装着西瓜的半透明塑胶袋。看来刚刚给冬马后脑勺一击的八成就是这颗西瓜。 月森静华,二十六岁,是一个拥有细长双眼和秀丽黑色长发的美女。 她身穿黑色的小背心和白色长裤,非常适合她那比模特儿还匀称的身材,看起来完全不像是已经生了两个小孩的家庭主妇。结婚后的现在她改姓都筑。 静华分别看了冬马和深雪一眼,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小孩子就是欠人管,实在是」 静华一脸不耐烦地拨起自傲的黑发,把西瓜丢给边摇头边站起来的冬马。 接下西瓜的冬马摇摇晃晃地踉舱数步,饱含水分的结实西瓜其实还挺重的。被这个打到,魂都差点被打飞了。 「拿去。我原本是要拿去你家的。」 静华说完后轻轻拍了拍哭泣的深雪的头,在她耳边说了一两句话。深雪用手帕擦去眼泪,点了点头。 「深雪借我一下,你给我待在家里反省。」 静华用手环着深雪的肩膀把她带走,而深雪也乖乖地跟着走。 「什么?姊姊大人等等」 冬马试着阻止她们,但静华回过头来抛了一记饱含深意的眼神。 (这里就交给我。不懂女人心的笨蛋,你就闪远点吧。) 冬马是这么解读那个眼神的,于是他乖乖地闭上嘴。看来,现在不适合追上去。 他抱着西瓜,默默地看着两人走开。 看着深雪不时哽咽的背影,他觉得心好痛。 夕阳西沉,薄暮覆上天空,晚上七点二十分。冬马抬头仰望残留着夕阳淡淡光辉的西方天空。 河上漂着空罐和塑胶袋,还不时发出臭水沟般的恶臭,实在没办法称得上是一条美丽的河川。 冬马站在河边等着深雪。 原本应该是两个人一起来的 到了七点半,每年的烟火大会就会在离这里不远的市民球场开始。 原本应该是要跟深雪一起去看的烟火大会。 附近的居民都因为恶臭不敢靠近河边,因此很少人知道这里是看烟火的最佳位置。即使这个气味实在不能算是一个有气氛的好地方。 「如果她来了,我得向她好好道歉才行。」 冬马看着手表,想起静华告诉他的事。 姊姊把深雪带走之后,冬马就乖乖地回家等着她们。 下午五点多,当冬马正啃着半冷不热的西瓜时,静华打了通电话来。 「在平常那个河边等我,我会把深雪送过去。还有」 静华后面那段话直击冬马的弱点。 仔细想想,我还真是个笨蛋。 他把两手插在口袋里,肩膀无力地垂下。 「冬马!」 熟悉的声音从后面叫住他,不用回头也知道那是谁,是深雪。 回过头的冬马看到她时不禁倒吸一口气。 深雪把头发梳起,穿着浴衣站在那里。 她的浴衣是深蓝色的,上面妆点着色彩鲜艳的牵牛花,是件很有气质的浴衣。腰带则是红色的。 和平常带点稚气的可爱比起来,深雪现在看起来简直就像是完全不同的人。她拎着小布包、脸上带着微笑,全身上下散发着成熟女性纤细优美的气息。 冬马看到嘴巴张得大大的,呆呆地站在原地。 「不不适合我吗?」 深雪犹豫地问道。 冬马迅速地摇了摇头。 「太好了。这浴衣是向静华姊借的。」 深雪用指尖拨起耳边垂下来的头发,害羞地笑了。 冬马用两手拍了拍瞬间变热的双颊,想着现在不是看到入迷、看到脸红的时机吧 「下午那件事,我很抱歉。」 冬马下定决心道歉后,深雪的表情暗了下来。 「没关系,故意要找麻烦的我也不对。」 「这样不对喔。」 静华在电话中告诉他了深雪为什么会生气。 「对这个女孩而言,你的花束具有特别的意义,那是你第一次向她表明心意的『爱的证明』是你的心意化为实体的证据。 她不希望你把这个证明交给任何人,任谁都会这么想吧?可是你却把这个证明送给了别的女人,就算那只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伴手礼,深雪也会很失望的。 人啊,尤其是女人,是重感情的生物。就算她心里明白那不过是个伴手礼而已,但她还是无法释怀。」 静华的话深深刺入冬马心底。 我不仅让深雪受到伤害,甚至还一点都没注意到让她难受的理由,我的神经究竟有多大条啊 冬马紧紧握住满是手汗的手,把自己下定决心的事告诉深雪。 「我决定了,我以后绝对不送花给深雪以外的人。」 面对冬马突如其来的宣言,深雪不停眨着眼睛。 「在我接下来的人生里,只有深雪一个人,能收到我送的花束。」 听起来或许有点夸张,但冬马却是非常认真的。 看着冬马如此认真,深雪淡淡地笑了,笑到眼角都泛出眼泪。 「你是认真的吗?」 「是的。」 「绝对?」 「绝对。」 「连伴手礼的花束也不送?」 「以后我会改送水果礼盒的,这样就没问题了吧?」 「嗯!那样就没问题了!」 深雪用指尖拭去眼角的泪,先前的诱人美色淡去,她用稚气的笑容点了点头。 此时,大朵大朵的花卉在夜空中盛开。 烟火大会开始了。 一整面的赤红、赤红、赤红。『院』化作名符其实的火海。 被热浪和火花包围的两个青年背对着背、警戒地环视四周。 临近的一幢佛殿被火焰烧毁坍塌,发出了巨大 的声响。 「不行啊,火焰让我什么也看不到。到底是哪来的白痴,居然在这种大热天玩火?脑袋烧坏了吧。」 身材较高的青年用手背抹去脖子上的汗。 说得好听一点是精悍,说得难听一点就是眼神很糟糕的不良少年。从袖子卷起来的t恤里露出来的手臂肌肉结实,有着梢梢晒黑的肤色。 青年名叫南原鹰秋。是南原睦美的哥哥,年龄十九岁。 鹰秋咬紧牙根,动着鼻子试着掌握现在的状况。 狼人族有着优越的嗅觉,能藉由气味感知他人的存在和强烈的感情。但现在火焰的味道过于强烈,完全闻不到其他的味道。 「居然阻挠我去见姊姊我要杀了这个放火的人!」 另一个青年,不,是少年,面无表情地说着惊人的话。 他是个把棕色长发绑起来的纤细美少年,加上白皙的皮肤,让他看起来就像是个女孩子一样。 柚本真矢十七岁的高二学生,是深雪的亲弟弟。 从半年前开始,鹰秋和真矢就在『院』里待在月森静马的身边帮忙追踪污秽者,搜索并回收拥有魔力的武器和道具。 这个礼拜,两人和静马负责不同的任务。事件终于告一段落,两人结束报告后正打算回家。 他们在十五分钟前的晚上八点整听到第一声爆炸声。还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之前,附近一瞬间便成了一片火海。 「我也跟你一样想痛扁犯人一顿。我也很想见到深雪啊,因为每次一看到她的笑容就什么疲劳都不见了!!」 鹰秋一想起深雪的笑脸,就不禁露出微笑。但背后的真矢却散发出一股杀气让他闭嘴。 他偷偷瞄了一下身后,刚好和转过头来的真矢对上视线,真矢的视线冷淡得恐怖,真矢有所谓的恋姊情结,把所有想要接近姊姊的男人都看作是敌人。 「你不用担心,我没有想对你姊怎么样,我早就放弃了。」 鹰秋边说边抓了抓头。深雪是他的单恋对象,但她身边已经有一个叫作月森冬马的男人,而且他也很清楚这两人之间有着坚韧的羁绊。 就像他所说的一样,他没有想要对深雪怎么样,他早就放弃了,不过就算已经放弃了,人类的心还是没有宽大到能把这份感情断得干干净净。 鹰秋的心里的感情非常复杂。 而对最爱的姊姊被冬马抢走的真矢而言,他的心情跟鹰秋十分相似。大概也是因为这样,两个人还蛮合得来的,这天晚上,鹰秋正打算要去住真矢家。 两个人都不知道深雪为了见冬马出门去了。 同一时刻,深雪和冬马正并肩在眺望烟火。 「在火焰另一端有些什么。」 原本和鹰秋背靠着背的真矢走到鹰秋身边和他并排,凝视着猛烈的火势。 鹰秋也和真矢一样睁大了眼睛看,结果有个异形从火焰的彼端,一边放出强烈的杀意一边现身。 「呃,这是什么啊,看起来还挺有趣的嘛。」 鹰秋露齿一笑,看着摇摇晃晃走近的那个彷佛是肌肉结块的生物。 这只怪物用两只脚行走,它有一颗长得像犬类动物的头、还有蜥蜴般的尾巴。尖端长有钩爪的手脚如同树干一样粗壮,皮肤则是黑色的。它的身体外侧覆有红褐色的体毛,身高约有两公尺高,但由于它驼背驼得非常严重,以致于视线的高度和鹰秋没差多少。现在那双闪烁的赤红双眼正绽放着强烈的杀意。 「这个怪物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鹰秋向一旁的真矢问道。 「我哪知道。」 真矢草率地回答。 「你才应该知道吧!?你在跟我联手之前,不是曾在『院』工作过吗?对怪物这种东西应该比较熟吧?」 「并没有,我只有修行格斗技巧而已。其他就是报告有什么怪物、有什么魔力武器之类的,根本就没学到什么东西。」 鹰秋大笑。 「多少念点书吧,你就是这样才会留级啦。」 真矢用鼻子哼了一声。 笑容马上从鹰秋脸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太阳穴边暴露的青筋。 「我是因为出席日数不够才会留级的!」 鹰秋边喷口水边大叫,真矢说了一句「声音好大,吵死了。」后捣住耳朵。 「你这家伙,我都告诉你多少次了!你居然还以为我是因为成绩不好才会留级!」 「」 「好,那我知道了,我把我的成绩单拿给你看!虽然英文的确没过,但是其他科可是全~部都有及格!」 鹰秋拼命地解释,但真矢还是皱着眉头捣住耳朵。 怪物站在稍远的地方,从喉头深处发出声音。 「你看什么看啊!」 鹰秋一脸凶恶地瞪着怪物,他将愤怒指向了怪物。而怪物像是在嘲笑鹰秋似的,它的嘴角微微扭曲。 「啊啊!你这家伙居然敢笑!我杀了你!」 正在气头上的鹰秋粗鲁地扒下t恤,以狼嚎大声咆哮。附近的火焰被他的咆哮波及,剧烈地摇动。 结实的上半身肌肉瞬间涨大了一倍,同时灰色的体毛也覆住了他整个上半身。接着头部也化为狼形,变身完成。 真矢嫌麻烦地叹了一口气,和鹰秋一样咆哮了一声后将上半身变身为狼。他的体毛颜色和鹰秋的灰色不同,是纯净的白色。 鹰秋是狼人族中数目最多的灰狼,真矢则是属于能操纵冷气的白狼。 怪物彷佛就像是在等他们两人变身完毕一样,往前一蹬。 他们还来不及反应,怪物就已经飞了过来,两个人都被这电光石火般的速度吓到了。 如长鞭一般的一双粗手把两人一起打飞。 「这样很痛耶!该死!」 鹰秋侧身落地后吐出嘴中混着鲜血的口水,举起钩爪向前攻去,速度并不亚于这只怪物。他一口气奔近它的胸前,将右手钩爪刺进它脖子底部。 红黑色的血沫喷出。但是 「不行!太浅了!」 怪物的肌肉组织和钢铁一样坚硬,鹰秋的钩爪只能抓出浅浅的伤口,完全称不上是致命伤。 要拔开?还是要继续往下刺?鹰秋一瞬间不知该如何是好。而这一瞬间的犹疑却成了重大的失误。 在他下决定的前一秒,怪物的钩爪刺进了鹰秋的左侧腹。 「呃啊!」 炙热的冲击晃动全身,鹰秋吐血后倒在一旁,侧腹染上一片深红。 怪物高兴地舔了舔舌头,慢慢举起左手的钩爪,要把鹰秋的头给打碎。 「南原!」 真矢大叫。 怪物毫不在意地挥下钩爪,但在钩爪挥下的那一瞬间,一阵闪耀白色光辉的风缠绕在怪物的手上,冻结了钩爪尖端到肩膀的整只手臂。 鹰秋把自己的钩爪从怪物脖子上拔下来后,用手把怪物冻结的左手敲碎。然后他转过身,把怪物担到自己身上,以柔道的过肩摔把怪物给摔出去。 不顾左侧腹不断流出的鲜血,鹰秋用尽全身力气的过肩摔让怪物跌进燃烧的火海。火焰跳动,火花在空中飞舞。 鹰秋按着侧腹,往后一跳,真矢立刻上前。 冻结怪物之手的人就是真矢。 真矢默默地把肩膀借给摇晃的鹰秋靠着。 「抱歉,谢谢你。」 鹰秋按着不断出血的侧腹,表情扭曲。怪物的钩爪刺到了非常深的地方。 「我不需要你道谢。」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害羞,真矢把头转向别的地方。鹰秋在心里苦笑,但他的心情一下 子又回复到战斗状态,因为战斗还没有结束。 被火焰包围的怪物站了起来。虽然它已经失去一只手,出血量也非同小可,但它的气势却丝毫没有减弱。 「我来。」 真矢放开鹰秋,将两手举向怪物,发出巨大的咆哮声。五支约两公尺长的冰柱冰枪浮现在他面前。 真矢一吸气,放出所有冰枪,冰枪划破炽热的空气往前刺进。只是这五支冰枪都被怪物轻轻一挥就轻而易举地碎裂了。 真矢啧了一声,而怪物则是发出了青蛙一般的怪异咯咯笑声。 怪物举起右手,手上出现了一个直径约有两公尺的红色火球。 它瞄准惊讶的鹰秋和真矢,砸下火球。 真矢立刻跳开,但鹰秋却在试着逃跑时,脚失去了力量,单膝着地。 「该死!」 火球就在眼前了,鹰秋紧紧闭上双眼、咬紧牙根,此时突然有人推了他的胸膛一下,把他弹开。 「什!」 张开眼的鹰秋惊讶的大叫。 真矢就在自己眼前被赤红的火球吞噬,就在自己刚刚倒下来的地方。 明明已经避开攻击,但真矢还是回过头来救了自己一把。 鹰秋倒下,一阵爆音传入他的耳朵。 「真矢!」 鹰秋忍着侧腹的疼痛抬起上身,转头寻找着真矢的踪影。 「真矢」 真矢面朝下地躺在后面,阵阵白烟自他身上升起。 「你这家伙!」 鹰秋起身再次转向怪物,愤怒让他的眼里满是血丝。 「咯咯。」 怪物再次笑了起来。 鹰秋脑里传来一声某样东西断裂的声音。 「呜喔喔喔喔喔!」 鹰秋发出一阵怒吼,向前直直冲去,出血和疼痛都不算什么了。 就在他快要逼近的同时,怪物从横向挥来手刀。虽然这记手刀如闪光一般迅速,但还是被鹰秋看穿,他向旁边跳跃躲了开来。 跳到怪物头上的鹰秋在空中倒立,以双手抓住怪物的头,接着他用尽全身的力量扭转身体。 啪叽啪叽,坚硬物品的碎裂声音传来。 「看我把你碎尸万段!」 鹰秋双手抓住怪物的头,更加用力地扭转身体,在空中绕了一圈后着地。 在鹰秋着地的那一瞬间,血沬如同雨水般落下,弄脏了他灰色的体毛。 他冷冷地哼了一声,把手上怪物的头丢到一旁。 砰咚,无头的怪物巨大的身躯终于倒下。 鹰秋紊乱地呼吸着,边看向倒下的真矢。虽然整个人都摊平了,但真矢的背部仍旧规律地上下起伏着,鹰秋松了一口气。 「实在是尽做一些超出能力的事」 鹰秋扭曲嘴角,摆出一个苦笑,他察觉到前方有人的气息,锐利的眼神直视着前方。 火焰的彼方有三个影子。那个剪影不是人类,也不是狼人。 「搞什么!这次居然是团体啊。」 鹰秋用朦胧的眼神瞪视出现在火焰中的怪物们。 不知道已经是第几次的爆炸声激烈地摇晃着室内。 在老旧的八叠大和室角落里,里穗牢牢地把少女抱在怀里保护着。 「里穗,发生什么事了?我好害怕」 穿着粉红色睡衣的少女紧紧躲在里穗的怀里,不停地颤抖着。 那是一个才刚满九岁的少女,直顺的头发留到背后肩胛骨左右的长度,五官虽然梢显成熟,但看起来仍旧很可爱,形状完美的双眼皮、黑亮的大眼,还有线条分明的眉毛都让人印象深刻。她的名字叫作由花。 抱着由花的里穗身高约有一百七十公分,是位身材瘦长年约三十岁的女性。她穿着白色的长袖衬衫和白色的牛仔裤,头发留到肩膀,深蓝色的头带让她的额头整个露了出来。线条分明的眉毛看起来和由花很像。 「没事没事的,谁都没办法进到这里来,由花你不要担心」 里穗露出一个让怀中的由花安心的微笑。但其实这句话只是说给自己安心罢了。 两人现在正在『院』内的一个角落,一幢被杉木围绕着的日式建筑物里。 建筑物附近布有除了特定人士以外,其他人无法靠近的『结界』。 原本应该是可以安心的,但挥之不去的不祥预感却在里穗胸中不断扩大。 一定是有人袭击了『院』。 如果袭击者的目的是由花的话 里穗的额头冒出冷汗。 布下『结界』的目的不是为了守护这个家,而是为了守护被关在这个家里的一名少女。 少女的出生就是个不幸,所以他们夺走她的自由,强迫她孤独地生活。 这九年来,里穗一直陪着这个少女成长。 爆炸声又在某处响起,波动透过地面传达过来。 「呀!」 由花的身体僵住,里穗咬住下唇,将由花抱得更紧更用力。 我一定要守护你就算发生任何事也好,我再也不会让谁给这个孩子带来更多不幸了。 「里穗」 由花拉住里穗的衬衫,少女的大眼里浮现了满满的不安。 「没事的。我不会把由花交给」 「不,不是这个。」 由花摇了摇头。 「我好害怕,我总觉得里穗会离我好远好远」 由花的声音渐弱。 「谢谢你,由花。没事的,我哪里也不会去,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由花的。」 里穗眯起眼,微微放松手的力量后又再次抱紧由花。 「真的?我不要你去任何地方。」 「嗯,我绝对不会让你孤单一个人的,我会一直待在你身边的。」 里穗轻轻闭上双眼,由花这个唯一的亲妹妹以生命留下来的侄女,她把脸颊贴到了由花颊上。 九年前,妻子里花以她自己的生命为交换条件,生下了女儿。 九年前,绫濑由纪彦犯了一个罪。那是一个名为抛弃自己的女儿、无法弥补的罪过。 在黑色的鸟居前,由纪彦张开了一直紧闭着的双眼。 不断涌上的热潮刺激着皮肤,吹动他的外套和头发。 在鸟居的另一端有一幢日式平房,由于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所以就算仔细看,也只能看到房子朦胧的轮廓,房子旁边还立有一尊大大的地藏菩萨像。 由纪彦伸出右手穿过黑色鸟居,但他的手掌被无形的墙壁挡住,无法穿过鸟居,如同静电一般的电击划过手掌,他暂时收回手,手掌上出现了无数的割伤,鲜血不断滑落。 这就是『结界』。这道『结界』环绕住那幢房子,来源则是眼前的黑色鸟居。如果不打破鸟居的魔力、解开这道『结界』,是无法靠近那幢房子的。 他再次把右掌压向『结界』。新的裂伤划过,血滴在空中漫舞。 由纪彦把手压在『结界』上,念了一小段咏唱。 无数的白色闪烁粒子浮现在由纪彦与黑色鸟居的周围。 光粒啪的一声发出巨大闪光,黑色鸟居也同时绽放出光芒。光粒溶在夜空中消失、鸟居上的光芒也消失了。 由纪彦紧握着仍流血不止的右手穿过鸟居。 鸟居的魔力遭到消解,『结界』已经被解开了。刚刚由纪彦所念的咏唱便是解开『结界』的关键字。 并不是随便什么人念念关键字就能够把『结界』解开的,只有拥有某种程度以上强烈「兽气」的狼人族,才能解开『结界』。没有兽气的人就算是优越的妖术士或是使用 法力的人,都无法做到。 兽气是狼人族和其他兽人们共同拥有的特殊气息,像静华他们的火焰、冷气、雷电和治愈能力等特殊能力,都来自这股兽气。 「看来关键字是真的。」 告诉由纪彦解开『结界』的关键字的人,就是拥有褐色皮肤、白发和紫色瞳孔的青年香沙薙桂。 「你知道『院』里有个地方张着和中枢区域不同的『结界』吧?那道『结界』的另一端有一个仓库。我寻找了这么久的魔剑就长眠在那个仓库里,我虽然知道解开『结界』的关键字,但我不是狼人族,所以无法解开结界,因此我希望能借用你的力量。」 在十天前的夜里,香沙薙桂为了寻求协助,来到躺在病床上的由纪彦身边,那天晚上夜风很强,在酷暑的七月里算是一个相当冷的夜晚。 「这对你来说也没有什么坏处,为了心爱的独生女什么危险也不怕,这就是所谓的父亲吧?」 香沙薙桂很清楚由纪彦的背景。 我没有为人父亲的资格,那是我自己放弃的。 由纪彦把紫色双瞳的青年赶出脑海,自虐地笑了笑。 可是,能拯救那孩子能为她带来未来的,也只有我而已。 当由纪彦正打算向前方的房子飞奔而去时,他听到背后传来一阵哀嚎。 由纪彦转过头,看到一个圆圆的东西滚到自己脚边,那是一颗狼头。是隶属于『院』的某个狼人族的头。 在它滚过来的方向站着一只怪物。 那是先前与鹰秋和真矢打斗、拥有狗头和蜥蜴尾巴的怪物。闪亮的红眼和随着热风飘过来的气味里,都带着明确的杀意。 香沙薙称这只怪物为『犬』。 『犬』是一种妖魔,所谓的妖魔,是指以妖术和法力等人工手段创造出来的异形生命体。 「那就跟是我杀的没什么两样」 由纪彦哀悼般地看着脚边的狼头。 『犬』是香沙薙创造、操纵的东西。无数的『犬』侵入『院』内,它们的工作是在由纪彦他们进入『院』之前,先潜入内部放火并引起混乱。 「与其强行侵入,两个人偷偷混进去还比较容易。而且被害者也会变少。」 在进行袭击前,由纪彦曾经这么提案过,但 「这可以顺便让妖魔们运动运动,如果不偶尔让它们动一动的话,妖魔也是会有压力的。」 香沙薤桂随便找个藉口搪塞过去,完全不采纳由纪彦的想法。 杀害狼人族是那么好玩的事吗? 『犬』摇晃着身体朝这边靠近。还不断地用舌头舔着嘴唇。 「『结界』已经被破坏了,我也派不上用场了吗?」 由纪彦毫无表情地看着妖魔。 『犬』撕裂空气前进,它的双手,从钩爪尖端到手肘部分都被赤红的火焰包围着。 由纪彦细细吸了一口气,往『犬』的方向奔去。 当他用力蹬地的下一瞬间,由纪彦已经冲进『犬』的怀里。几乎与风不相上下的速度,就算以一般的狼人族战士角度来看,恐怕也会以为他使出了瞬间移动这招吧。 『犬』刺出被火焰包围的右手钩爪袭向由纪彦,如果吃下这一击,恐怕脑袋只会被削飞。但由纪彦却只是轻轻地侧头便躲过这一击,与先前疾风般的速度不同,他的动作就如同流水一般顺畅,毫无累赘。 由纪彦的左手动了一下,将食指和中指划过『犬』的腹部。 『犬』的身体往后一倾,大量的鲜血从腹部的伤口喷出,由纪彦用指尖切开了『犬』的腹部。 他往旁边一跳,避开溅出的鲜血。 不平衡的重量让『犬』的上半身和下半身分家,上半身掉落到地上,两边的断面都溢出大量的鲜血。 由纪彦把兽气缠在指尖上,将它化作能轻易割开钻石的利刃。 在战斗中,由纪彦能够巧妙的操纵兽气,藉以提高运动神经的机能。 兽气不只能化作火焰或雷电之类的特殊能力。 运动神经、感觉神经、腕力、回复力都有可能藉由兽气暂时性地提高机能。当然,想要能这样多元地使用兽气,就必须拥有一定的技术。 只有拥有强大兽气以及巧妙操纵技术的人,才能称得上是兽人中的强者。 就算还没变身,由纪彦的速度也远远超越一般的狼人族。 因为这个速度,使得白狼。绫濑由纪彦不仅有白风的美名,同时也让他拥有兽圣的称号。 兽圣,赋予拥有突出实力的兽人之称号。 拥有统治奈良『院』的『长者』所认同的实力,才能得到兽圣的称号。 他们是直属于『长者』之下的战士,和其他兽人处于完全不同的位阶。 连同由纪彦在内,目前总共只有十名兽圣。 『院』里的人,通常都会带着尊敬和畏惧之心,称他们为兽圣十士。 如果是『犬』这种程度的对手,一对一的话,根本不需要变身就可以轻松打倒。不过,就算是会让自己陷入苦战的对手,由纪彦也不会变身。 因为他不能变身。 「呃!」 胸口突然传来一阵刺痛,由纪彦不由得按住胸口喘气。 「居然在这个时候!」 脸上汗水不停地渗出,呼吸逐渐紊乱,映照在眼中的景色也渐渐变得模糊。 由纪彦有心脏病,就算做了移植手术,治愈的机率也趋近于零。 他之所以不能变身就是因为这个心脏病。 转换肉体的变身会为筋骨、肌肉和内脏带来极强烈的负担,就算是健康的兽人,在习惯之前也必须忍受每次变身时的痛苦和变身后的疲劳感。 即使身为兽圣,对身体被病魔侵蚀的由纪彦而言,变身只不过是为身体带来剧烈疼痛的行为而已。 这个戒指的力量,也撑不了多久吗 因痛苦而表情扭曲的由纪彦,用朦胧的双眼看着戴在左手中指上的银色戒指。 这枚名为『久远之月』的戒指勉强保住了由纪彦的生命,在得到这枚戒指之前,由纪彦只能躺在病床上等死。 『久远之月』能活化戴着戒指的人的生命力,并提高治愈能力。只要戴着这枚戒指,生病或负伤的人能以比平常快上许多的速度恢复体力。 不过它只能活化所有者的生命力,不能治病或疗伤。尤其是生病的时候,使用它反而会造成生命力的减退,如果只是感冒的话,是可以很快就治好,但像由纪彦这样身患重病,『久远之月』能做的不过就是让他稍微好过一点。 对于病情恶化,无法起身的由纪彦而言,只要戴着这枚戒指,他就能以一般的状态战斗。不过看来就算戴着戒指,他的病情还是不断恶化,到现在就连以未变身的状态战斗都已经无力负荷了。 「我还没」 「看来是平常运动不足啊。」 从正面传来的声音,低着头的由纪彦抬起头瞪向紫色的瞳孔。 「香沙薙桂」 「不用担心,我会好好保护你女儿的,因为那孩子就是我可爱的『女儿』嘛,感动的父女再会就交给我吧。」 「!」 听到香沙薙说的话,由纪彦用力地张开眼睛,他用手紧紧抓住衬衫的领口,咬紧牙根。 「原来如此就是你把里花!」 由纪彦呻吟般地大叫。 香沙薤不作回应,向由纪彦伸出右手。 他掌上放出的冲击波把由纪彦打飞出去,由纪彦的背正中黑色鸟居,眼前一瞬间刷白。 「不准你不准你靠近由花」 由纪彦 拼命伸出手,试着抓住往房子走去的香沙薤。 但他的手,却到不了那么远。 蓝色的雷电和白刃交错,血沬飞散在空中。 唰,一匹狼倒在由花的面前,那是一匹美丽的银色体毛染上了鲜血的狼。 「里穗!」 由花狂乱地甩动着头发上前,不断地摇晃着银狼的身体,白皙的小手上沾满鲜血。 「里穗!里穗!里穗!」 由花用枯哑的声音不停呼唤着变身成狼的阿姨。 恐慌的大眼里满是泪水。 紫色双瞳的青年手上拿着一把出鞘的长剑,毫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他身上的白衬衫和长剑的剑身上都沾满了里穗的血。 在和这个青年的战斗中,里穗被打倒了。 突然打破墙壁现身的青年把由花和里穗赶到屋子外,他和一脸愤怒的里穗说了一会儿话之后,两个人就打了起来。 因为害怕而僵在原地的由花,听不懂两个人在说些什么。她唯一很清楚的是,青年的目的是自己。 陪着她长大的房子在身后因火势崩塌了,火花剧烈地扬起,涌上的冲击波让由花的长发有如花办一般散开。 无法顾及到由花,里穗的身体不停颤抖着。 落下的泪水沾湿了里穗银色的体毛。 「由花」 里穗一脸痛苦地张开眼睛,她抬起头,用嘴角弯成一个笑。 「我说过了我不会死的,我不会输给那个白发男人。」 「嗯!」 看到里穗眨眼,由花满足泪水的脸大大点了点头。 香沙薙桂把长剑插在地上,拍了拍手。 由花咬紧下唇,向上瞪着香沙薙。 「被你这样一看还真是教人悲伤啊,我原本还打从心底高兴着说我能见到长大后的女儿了呢。」 香沙薙演戏般地耸了耸肩,把视线栘到里穗身上后,继续说: 「我也很感谢把孩子带大的你,就拿这个代替礼物吧,如果你不再抵抗的话,我就给你一具痛快。」 「你在说什么鬼话我不会输的,我要替我妹妹报仇」 里穗用尽全力让已经使不上力的脚再度站起,银色的体毛进出蓝白色的火花,但这道雷电却不会伤害到身旁的由花。 「何必那么拼命呢,狗就算再努力,也不会得到什么回报的。」 香沙薙紫色的双瞳绽放出冷淡锐利的光芒,就算是在和里穗说话,他紫色的双瞳仍然紧紧盯着由花。 由花倒吸了一口气,全身僵硬,小手不知何时已紧紧抓住里穗的体毛。 「你不需要害怕。」 香沙薙留下刀,一个人走向由花,里穗一边忍住呻吟一边作好战斗准备。 「我只是要解放长眠在你体内的东西,让它以真实的姿态现身罢了」 香沙薙停在由花和里穗一公尺外,突然睁开双眼,紫色的瞳孔唰地一声像猫眼一样地拉长。瞬间 砰咚,有个东西在由花体内开始蠢动,就像是心脏大幅度的跃动一样。 「什、什么?」 由花像是身处极寒之地一般,不停地颤抖。 我的身体里面有个什么东西! 对一个九岁的小女孩而言,这是无法承受的恐怖感觉,就算是大人也一样会害怕吧。 就在由花害怕发抖的同时,她的身体开始冒出鲜红色的雾气,闻起来有血的味道。 身体突如其来的异变让由花害怕地把脸埋在里穗的侧腹边,里穗的血沾满了她整个脸,此时,强忍着痛苦站立的里穗突然倒下了。 「里穗?」 里穗的状况让由花半句话都说不出来,因为里穗全身上下都变成了鲜红色,变成和从由花身体里冒出来的雾气一样的颜色,不管是耳朵、尾巴,甚至是双眼。 「由、由花」 里穗变色的瞳孔紧盯着由花,倒下的身体不断痉挛。 「啊啊」 恐怖紧紧攫住了由花的心脏。 「里穗!」 在由花的叫声结束前,里穗的身体已化作一阵雾气。 由花对着眼前散开的鲜红色雾气伸出手,但却抓不到任何东西,只能任由里穗化成的雾气随热风散去。 「看来她对我的魔力有反应啊。」 香沙薙一边用两手抚着脑后的白发,一边露出笑容。 「她的力量也正在增长,只要完全解放她的话,他应该也会知道吧」 香沙薙的笑容随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瞄准猎物的野兽眼神。 「不不」 睁大眼的由花就像是坏掉的玩具一样不停摇着头。 此时有个男人正拖着身体来到这里,只是由花看不到他,并不是因为他不在她的视线范围内。而是因为她眼前一片空白,完全看不到任何东西。 「不要」 由花用沾满鲜血的双手覆住两颊,激烈地摇头。 「!」 她面向染成暗红色的夜空,发出一声不成声的尖叫。 从由花体内冒出的鲜红雾气有如在烧红的石头上浇水一般,气势更加凶猛地喷出。 「由花!」 弯着身体前进的绫濑由纪彦对着女儿大叫,但他的女儿由花却没有回应。 虽然他已经压抑下胸口的痛苦,但香沙薙那一击仍旧让他的身体停留在麻痹状态。只是这些身体上的痛苦都没有关系了,由纪彦不顾一切的往前冲,抱住由花。 从由花体内冒出的鲜红雾气在一阵威猛的喷发后消失了。 由花的双眼恍惚地张开,就像是灵魂被人抽走了似的。 「由花!」 由纪彦紧紧的抱住九年未见的女儿,由花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有双唇无力地不断重复「里穗」这个名字,发觉到那是化作雾气消逝的狼的名字后,由纪彦紧紧地咬住下唇。 抚养由花的原来是亡妻的姊姊,由纪彦到现在才发现这个事实。 「你让由花杀了里穗吗」 由纪彦回过头,用模糊的声音说道。 「我只是出声把沉眠在那孩子体内的东西叫醒而已,那个女人之所以会死,是因为她被那孩子的力量打倒,人不是我杀的。」 紫色双瞳的青年用令人憎恨的平淡语气答道。接着他拔起插在地上的长剑。 「不过那东西却一下子就又睡着了」 香沙薙的指尖滑过在火焰中闪耀的刀锋。 「把由花交给我吧!你都见到你可爱的女儿一面了,得到这份进地狱前的伴手礼,你应该百分之一百二十地满足了吧?」 沙沙,四周不经意地传出骚动的声音,妖魔。『犬』从杉木和火焰问的缝隙现身,数量约有十多头,他们被包围了。 由纪彦用左手抱起由花,右手从外套内袋里掏出一片金属板,黄金色的长方形金属板上面刻满了复杂的图样。 「我不会把由花交给你」 由纪彦小声说着,用手轻抚眼睛仍旧失神张开着的由花的黑发。由花的肩膀小小跳动了一下。 『犬』一边散发出杀气,一边向着这里逼近。有些不断舔着嘴唇,有些不断从嘴里吐出火花。 「由花一直到今天,我都没办法为你做些什么。」 一阵和病痛不同的痛苦侵蚀着由纪彦的胸口,他抚着女儿的头发,第一次摸到的女儿的头发非常滑顺,就像是妻子的头发一样。 「接下来,我也没办法陪在你身边现在我唯一能为你做的,就是让你离开这里」 「你要做什么!?」 香沙薙的声音变得阻暴。 「你所背负的被诅咒的命运就让我来为你解放,所以现在」 由纪彦对由花微微一笑,把右手的金属板高高举起。 金属板散发出眩目的金黄色光辉,拨开了夜气。 由纪彦抱在左手上的由花浮到半空中。 由纪彦所用的金属板,它能让物体在瞬间转送到使用者指定的地方。 他从来没有信任过那个主动靠近久卧病榻的自己的香沙薙。 从香沙薤那里得到『久远之月』后,可以自由活动的由纪彦便偷偷地取得了这片金属板。 「绫濑由纪彦!」 香沙薙的表情因愤怒而扭曲。他紧咬住牙根挥动长剑。 由花在一瞬间飘浮到离地上十数公尺的地方,和金属板相同颜色的金黄色光辉包覆住她。 香沙薙好像在大叫些什么,『犬』们也随着他的叫声向前袭去。 由纪彦抬头看着由花,在脑海里描绘着他要把由花送到哪里去,因为时间实在太短,他所描绘的地点非常抽象。 没有寂寞的地方。 那就是由纪彦希望金属板把由花送去的地方。 余属板发出乾裂的声音,在由纪彦手中化作碎片,由花也随着夜空中金黄色的光辉消失在彼端。 在『院』的上方亮起金黄色光辉时,冬马和深雪正一同仰望的夜空中正映着烟火大会压轴的八十连发烟火。 鲜艳刺目的光芒让两个人齐声欢呼。 当烟火残留下的余韵消失后,清澈的夜空又恢复寂静。 「怎么样?很有魄力吧?」 「真的好棒!我好感动唷!」 深雪热情地说,看来她还没冷静下来,脸上还带着淡淡的潮红。 「你看,我觉得最后那八十连发好像都烙印在我眼睛里了。」 深雪踮起穿着木屐的脚尖,把大大的眼睛靠了过来。 「啊、啊啊,是啊。」 由于深雪的脸突然逼近,冬马的腰不由得向后折弯。 「这里真的是个很棒的地方耶!」 「唯一的美中不足,是有臭水沟味和没有卖小吃的摊贩吧。」 经过下午的争执之后,他原本不敢期待会有一个快乐的烟火大会。不过冬马很高兴两人可以重修旧好,一起看烟火。 「真的好美喔」 深雪一脸沉醉地仰望着梢早映着烟火的夜空。 微微松开的浏海贴在满是汗水的前额上,梳起的发髻后露出的颈项像是透明般的白皙。 深雪的眼底映着星星的光辉,沐浴在月光中的侧脸,真的好美。 「比起烟火,我觉得你更美。」 虽然脑袋里有想到这样的台词,但冬马还是说不出口。不仅丢脸,而且被拿来跟烟火比也没什么好高兴的吧。 「那我们就先去姊姊大人那边再回家吧?」 「好的!」 冬马转身背向河川后,深雪跳过来挽住他的手。她的胸部正巧抵在他手臂上,让冬马的脸瞬间爆红。 虽然两人的心意相通已是半年前的事,但冬马容易脸红的毛病还是一样。 就因为这样,老姊和静马才会一直揶揄他「跟高中生一样没用」、或说他是个「万年纯爱男」。 「唉」 连自己都觉得丢脸,冬马不由得叹了口气,结果 喀,头上突然有一阵光芒炸开,是一阵金黄色的强烈光芒。 正好抬头看着上方的冬马,眼睛被光芒刺伤,他急忙低下头。 「冬马,你看!」 眼睛没被刺伤的深雪用手遮着眼睛,看着上面大叫。 冬马皱起眉头看着天空,不禁怀疑起自己的双眼。 上方有个人影是个小女孩,一个被淡淡金黄色光芒包覆的少女,她无视重力地飘浮在十公尺高的半空中,年纪大约九岁左右吧。 两个人凝视着上空,呆呆地愣在原地,结果空中的少女却慢慢地降下。 她慢慢、慢慢地降落在冬马和深雪中间。 冬马用双手接住落在眼前的少女,他无意识地就伸出双手,感觉就像抱着一团棉花一样,完全感受不到任何重量。 包覆住少女的金黄色光芒渐渐散去,瞬间,冬马突然感觉到少女的体重。 他「喔」了一声,出力抱住少女。 「呀!!」 深雪倒吸了一口气尖叫,冬马立刻就注意到她尖叫的理由。 黑发的可爱女孩穿着粉红色的睡衣,但是她的双颊上沾满了鲜血,而且血滴尚未凝固。 「冬马,她她在哭」 深雪皱着眉说。一道泪痕划过少女满是血迹的脸颊。 「这孩子到底?」 冬马对着夜空低声问道。 夜空什么也没回答。 巨大的火球炸裂,震耳欲聋的爆音撼动了四周。 放出火球的『犬』以为自己已经获胜,在嘴角曲起一个微笑,可是 「原来如此,妖魔也会笑啊,这我还是第一次知道。」 『犬』对着火焰中传来的悠闲嗓音露出獠牙咆哮。 一个狼人挟带着火焰折射的光辉从猛烈的火势中走了出来。 白金般的体毛在火焰的映照下,闪烁着红色的光辉。 虽然接下了火球的攻击,但他似乎没有受到任何损伤。 『犬』的眼底先前还满溢着杀气,如今却已经渗入了恐怖。 看着『犬』一边呻吟一边退后 「原来你不只会笑,还会感到害怕啊。我从来没和妖魔交过手,所以你让我学到不少呢。」 银色的狼人眯起双眼。 月森静马,静华的弟弟、冬马的哥哥,『院』里屈指可数的高手。 据说只要是被他盯上的污秽者,没有人能保住小命,也有人说他的实力已经和兽圣十士不相上下了。 「要是一个不小心放走纵火事件的嫌犯的话,那就太可惜了,让我逮捕你吧!」 静马的双手持着两把亮着青白色光芒的刀刃,他以兽气让刀尖爆出火花。 这是他把雷结晶化所制成的刀。两把刀大约都有一公尺长。虽然没有刀柄,但弯曲的刀身却让人联想到日本刀。 静马称这一招为「雷华梦想?御剑」。 他并起双脚,静静地吐了一口气后,吸了一口短短的气接着脚蹬向地面。 原本打算逃开的『犬』大概已经作好觉悟,一边大叫一边冲向静马。 在一眨眼的瞬间,静马和『犬』已经逼近彼此面前,到这里为止的速度似乎不相上下,但接下来的速度攻击速度就是天差地别。 在『犬』划下钩爪前,静马的双刀已经挥下。 右边的一道闪光切下『犬』的左手,左边的一闪则削下它的头。 洒落红黑色鲜血后,『犬』在一瞬间化作尸骨,趴倒在地上。 静马「哼」地吐了一口气,雷刀从手上消失。 虽然这个技巧的杀伤力很高,但拿着雷刀的时候会不断消耗兽气是最大的缺点,因此没办法长时间使用这个技巧。 「唉呀,加班后的战斗果然累人。」 静马轻轻地甩了甩头,使用「御剑」这招让他消耗了不少兽气,导致现在眼前有点朦胧。 不过在火场里打斗和额外加班也让他蛮累的就是了。 『犬』是非常麻烦的对手,它们的肌肉太硬,钩爪的攻击无法奏效;原本打算将它们一起吹走所施放的「雷华梦想?降雨」也只让它们的动作稍微迟钝了一点而已。 让雷电从空中打下的降雨,原本应该是能让被击中的人 从身体内侧爆炸的技巧。 但是『犬』的抵抗力实在太强,导致原本应有的爆破效果无法发挥。 如果只是一般的狼人族,根本挡不下这种攻击吧。 其实,在静马赶到『院』之后,已经看到许多狼人战士的遗体。 静马环视周围。 被雷刀斩断的『犬』的残骸,和被『犬』残忍撕裂的狼人战士的遗体,就像垃圾一样散落满地。 大量的血染湿地面,让人反胃的恶臭扬起。 「既然有妖魔出现,就表示创造妖魔的人也在这里。能够制造出攻击力如此强大、而且数量如此多的对手还真是麻烦啊。」 静马摸着脖子后面,一个人念念有词,刚刚硬接下那记来不及躲过的火球,让身体有些麻痹。 如果没用兽气提高防御力的话,搞不好早成了致命伤。 去找操纵者吧,只要打倒操纵者的话,妖魔的行动也应该会停止才对。 静马用手按着后颈,抬起头看向西边的天空。几分钟之前,西边的天空散发出一阵强烈的金黄色光辉,那个方向应该是被『结界』围起、无法进入的区域才对。 「你们两个在这边等一下。」 静马转过头,对着躺在崩塌建筑物边的鹰秋和真矢说道。他们两个人早就失去意识了,所以其实什么也没听到。 当他们两个在离这里稍远的地方被『犬』包围时,静马正好赶到,出手将『犬』打倒后,就把他们拖到这个不容易被敌人发现的地方。 「我会替你们祈祷,希望敌人不要来攻击你们。」 静马的眼睛笑了笑,朝向西方的禁入区域走去。 连他也不知道『结界』的另一端有些什么东西。 「嗯?」 才经过结界没多久,静马就在前面坍塌的塔边发现一个人影,他停下脚步。 一个白发、褐色皮肤、身材颇高的年轻男人,他带着一把收在黑色剑鞘里的长剑。 「那个男人?」 不知道是不是没注意到他的存在,青年拨起浏海,直直凝视着夜空。 去会会他吧。 静马刹时睁开双眼,将兽气化作冲击波打到青年身上,青年身边的火焰就像是被强风吹拂般不断摇晃。 青年维持着拨开浏海的姿势,慢慢地转向这边,他有一双如紫水晶般的美丽双瞳。 在四目相接的那一瞬间,静马被一道不可言喻的空气包围,一道不冷不热、却又寒彻心扉、灼热炽烈,不知从而来的空气,他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这道空气给人的不快感。 「你来得正好,我正好心情不好,你就借我发泄一下吧。」 青年陕带着怒气的声音顺风傅来。 他的四周发出一道惊人的杀气,那道杀气又强又热,让静马的体毛不禁全身倒竖,杀气的来源,便是青年的紫色双眸。 敞开的白色衬衫飞起,白发倒竖。 「你就是那个操纵妖魔、给人添麻烦的纵火者吗?」 青年无言,但两匹越过坍塌的塔出现的『犬』代替青年回答了静马的问题。 站在青年两旁的『犬』就像是他的护卫一样,露出了獠牙和显着的杀意。 「小狗啊」 紫色的双瞳充血,青年香沙薙桂拔出长剑。 「看我把你碎尸万段。」 香沙薙抛开剑鞘,用舌尖舔了舔刀尖。 「还真是个炎热的夜晚啊」 静马紧握的双拳中爆出青白色的火花。 第二章 由花 醒过来的由花呆呆地环视室内。 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一间和室,里面有一个与和式风格不搭调的镜台和衣柜。电灯没开,但从窗外射进来的月光,让房间里不至于全黑。 房间的正中央铺有垫被,由花就躺在上面紧握着毛毯。 「好冷」 由花在垫被上缩成一团,冷气没开,是她满身的汗水在她熟睡时带走了她的体温。 从纱窗里吹进来的夜风感觉好冷。 缩成一团的由花不停颤抖,苦涩的胸口让她的泪水不禁决堤。 「里穗」 把头埋在双膝间的由花一边吸着鼻子,注意到了一件事 「里穗是谁」 她用颤抖的声音低语,不知道自己在叫的是谁的名字。 「奇、奇怪?」 由花抬起脸来抱着头。脑袋里一阵抽痛。 「我我是绫濑由花,我是绫濑由花然后」 然后是一片空白。 「好痛痛痛痛痛!」 纸门的彼端突然传来一阵男人的哀嚎,由花吓了一跳。 在她的颤抖还没停下来之前,纸门就被推开,日光灯强力的照明打进室内,让由花不禁瞅起双眼。 「喔就是这孩子从天而降啊。」 推开纸门的是一个黑色长发的美女。 「姊姊大人!」 「静华姊姊,硬要叫她起床的话也太残忍了。」 有一对男女站在黑发女性的身后。 由花用湿润的眼睛轮流看着三人。 「那,你为什么要专程把这孩子带回家?想对她恶作剧吗?」 「怎么可能!」 冬马一边摸着刺痛的太阳穴,一边板起脸说。 刚刚老姊以「啤酒居然没了!」这个理由用拳头狂轮他的太阳穴,几乎让人痛到喷泪,冬马的眼睛到现在都还红红的。 静华坐在对面的沙发上一脸悠闲地抽着烟,她刚刚把深雪要换的衣服送来。 「因为我们觉得就算把她带到警察局去,跟警察说她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警察也不会相信我们,所以我们讨论过后才把她带回来。」 深雪坐在冬马旁边应该说是旁边的旁边,说明着。她已经把浴衣换下,改穿平常的洋装,但发髻尚未解开。 「我原本是想找大哥谈谈的」 冬马看着坐在他和深雪中间、穿着粉红色睡衣的少女。 「我没想到她会丧失记忆」 少女说自己叫作绫濑由花。可是她记得的就只有这样而已。 她说她不知道、也想不起来自己是从哪里来的、也不知道爸爸妈妈是谁。看起来不像在说谎。 深雪在少女睡觉的时候检查过她的身体,确定身上没有受伤。 没有受伤的话,就表示她脸颊上的血是别人的。 冬马敛起表情,深雪仔细地把由花脸上的血迹擦干净。 偏偏在这种时候却找不到老哥真糟。 他原本想和在『院』里工作的哥哥商量这件事,但不管他打多少次手机,静马的手机就像是电源关掉一样,完全不通。 当然,冬马并不知道静马此时正在『院』里和来路不明的敌人战斗,手机还放在变身时脱下的外套里。 「丧失记忆」 由花低头细语。 刚刚静华把隔开客厅与和室的纸门推开时.她看起来非常恐惧,不过现在就没有那么严重了,比起恐惧,她的不安应该更为严重。 「丧失记忆这种病治得好吗?」 「嗯」 冬马的专业领域是兽医,人类的病痛,更何况是记忆丧失这种精神方面的疾病,根本不在他所学的领域之内,他没办法说出「一定治的好!」这种不负责任的话,正当他苦思该怎么回答时 「由花你饿不饿?」 深雪改变话题。 「吃饱饱好好睡一晚的话,就一定想得起来喔!」 深雪带着明亮的笑容拍了拍手,被她以眼神寻求同意的冬马也只好「嗯、嗯。对吧」 模糊地接话。 「我肚子不饿。」 由花摇了摇头。 深雪烦恼地托住腮帮子,静华则是弹了一下烟灰说:「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就算是勉强也好,她还是得吃点东西啊。」 冬马看着由花的侧脸说道。她的眼眶凹陷,气色也不好,看起来非常憔悴。就像深雪所说的一样,她应该吃一顿饱,然后好好睡一下才是。 这孩子笑起来的话应该很可爱才对。 他一这么想,就不由得更仔细的望向少女的侧脸。 「我接下来要做的是能够治疗记忆丧失的料理喔!」 深雪唐突地说了这句话,她握着拳头,表情非常认真。 「能、能够治疗记忆丧失的料理?」 「是的!这是柚本家代代相传的秘藏料理唷!」 深雪微微笑着,冬马和静华则是不断眨着眼。由花更是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深雪。 「厨房借我用一下。」 深雪起身离开座位,很在意料理内容的冬马也跟着她进了厨房。 「真的有可以治疗记忆丧失的料理吗?」 冬马皱起眉头问。 「如果真的有的话,那就太了不起了。」 深雪笑着打开冰箱。 「啊啊,是这样啊,原来如此。」 深雪是为了要让由花吃点东西才这么说的。 「不过有一半是真的喔,不管是生了什么病、受了什么伤,最棒的药就是营养满点的美味料理和休息,记忆丧失一定也是一样喔。」 「是啊。」 冬马点了点头,越过深雪的肩膀看着冰箱,里面的冷气非常舒服。 冬马向来自己煮饭,所以冰箱里通常都备有一些食材。 「仔细想想,我从吃了西瓜之后就没吃什么东西了耶。」 「我会做些好吃的东西,冬马也请到客厅里去等一下吧。」 深雪拿出奶油和蛋,微微笑着。 餐桌上摆着蛋包饭和蛋花汤。 「真不愧是深雪,这个蛋包饭做得直一好,放了很多蔬菜这点很棒喔!」 「谢谢,不喜欢吃蔬菜的真矢也愿意吃这道蛋包饭喔,重点就是这个特制酱汁。」 被静华这么一称赞,深雪也不禁微笑。蛋包饭里面放了很多切细的高丽菜、红薙卜、洋葱、长葱和青椒,对健康似乎非常有益。 「我家的小宝贝们也不爱吃青菜,让我很困扰啊。我下次也在家里做做看好了。」 「我有个小秘方可以消除青菜的味道,等一下我连酱汁的作法一起写给你。」 看着两个女人谈论起这个话题,冬马在一旁皱起眉头。 蛋包饭和蛋花汤闻起来都很香,只是 「不、不行。我吃不下。」 「」 冬马和由花一口也没动。 由花低着头不打算开动,冬马则是紧握着汤匙和蛋包饭大眼瞪小眼的。 「冬马,不可以偏食。」 「没办法的啦,深雪,这家伙恨香菇恨到入骨了。」 静华挥挥手。 「呜呜。」 冬马呻吟,两道菜里面都放有冬马的天敌香菇。 「蛋包饭里的香菇已经切得很细了,所以你一定吃得下去,更何况根本就没有什么味道啊。」 冬马不断地摇头,深雪则是烦恼地叹了一口气。 冬马会这么讨厌香菇是有理由的。 六岁那年,他们一家子曾经去采香菇。那时,静华把她采来的来路不明的香菇硬塞给冬马吃,结果害他食物中毒,那是一个红、黄斑相间的诡异香菇。 从那之后,冬马就再也不吃任何的菇类。 知道这件事的深雪为了要让冬马克服对菇类的恐惧,好几次都特别作了香菇料理给他吃,但这半年来冬马从来没吃过那些料理,今天用的干燥香菇还是深雪以前买来的东西,冬马是绝对不会去买菇类的。 「就算只吃一口,这家伙也会立刻喷泪的啦。」 害冬马罹患菇类恐惧症的元凶一脸没事样地继续大口吃饭。 「由花敢吃香菇吗?」 由花虽然点了点头,但她还是没有要吃的意思。 也许她丧失记忆的原因不是脑震荡,而是精神上的创伤这样就不可能勉强她吃东西了。 冬马看着由花无力的脸思考着,深雪突然在一旁吸起了鼻子。 「咦?」 冬马把视线焦点从身旁的由花转到对面的深雪身上,深雪正两手覆着嘴巴哽咽不已。 「咦咦咦」 吓到的冬马差点丢下汤匙。 「我明明就这么努力地作菜」 深雪悲伤地低下眼。 「我明明就放了这么多爱情在里面,而你们两个却都不愿意吃我要哭了」 深雪一边哭着一边靠在身旁的静华身上,静华抱着她,轻轻地拍着她的头。 冬马半句话也说不出来,由花则是把眼睛睁得斗大。 「蛋包饭和蛋花汤也一定为了你们不愿意吃它们而厌到悲哀,再这样下去,它们一定会变成不良少年。」 「还、还会拟、拟人化?」 冬马的表情已经不是困惑可以形容,他已经快哭出来了。而由花则是 「那、那个我对不起我、吃饭。」 她似乎因为深雪的泪水厌到罪恶感,而拿起了汤匙。 「我、我要开动了。」 由花开始吃起蛋包饭,瞬间 「谢谢你,由花,蛋包饭和蛋花汤也一定很高兴!」 深雪的眼泪马上收起,换上一个大大的笑容。 什么,她是在演戏吗? 冬马愣了一下。 「冬马,你不吃吗?」 冬马被深雪还带着泪光的眼一瞪,不禁「呜」的呻吟一声。 「由花都吃了,冬马你不吃吗?」 她的眼里再次溢满泪水。 「我、我吃、我吃!」 冬马握紧汤匙,咬紧牙根瞪着蛋包饭,深雪则是凝视着他。 一副从容就义表情的冬马,用汤匙戳了蛋包饭一下,把一口蛋包饭放进嘴里。 深雪拍手笑开了。静华一脸惊讶,由花则是一边咀嚼一边轻轻歪着头。 加了蕃茄酱的特制酱汁,风味在口中扩散开来。 啊、没问题,这次搞不好可以 虽然冬马一瞬间放下心,然而敌人却在下一秒钟袭来。 「呃!」 和各种蔬菜、香辛料混在一起之后,香菇原本应该失去了它原有的味道,但不幸的是,冬 马的舌头还是敏感地撷取到香菇的味道。 「呜呃呜呜呜呜呜!」 冬马含着汤匙哀嚎出声,脸的颜色在蓝、红、白三色之间不断变换。 「来、来,喝水。」 由花把水递给眼里满是泪水、脸上肌肉开始抽筋的冬马。 冬马把水一口气灌下,放下杯子摊倒在桌子上。 「我想你还是不要勉强自己吃好了」 由花担心地看着冬马的脸。 「我、我没事。真的很好吃,所以我、我想这一定对记忆丧失很有效嗯,所、所以你也、多、多吃一点」 冬马快没气的说,由花眨了眨眼 「你好怪。」 笑了。 虽然说不上是个很有精神的笑容,但她笑起来果然很可爱。 冬马也试着跟着笑,但现在的他根本笑不出来,只能让脸部不自然地抽筋。 「那,吃了香菇的感想是?」 「香菇最好吃了!」 冬马趴在桌上,向对面的静华和深雪比了个大姆指。 由花又笑了,这次的笑容比刚刚开朗多了。 「太好了,这里没被烧到,幸好这里够高。」 静马捡起脱在钟楼边的深蓝色运动夹克,轻轻拍了拍。 附近仍旧是一片火海,虽然敌人已经离开,但救火的行动却还没开始。 「要压制火势还得花些时问呢。」 静马用手抚了抚头发吐了口气。 「你们能动吗?」 他转过头去,对着靠在杉树上的鹰秋和真矢说,两个人都已经回复到人类的姿态。 「不行,出血停不下来。」 鹰秋用手按住侧腹无力地说道。他的脸色一片苍白。 真矢只是垂着头瞪着地面,什么话也不说。 「这时候就要用兽气覆住伤口,这样就可以止血了。」 静马用手指着自己的下腹部。那里有一个被锐利刃物刺穿的伤口,不过他已经用兽气覆住它,所以出血已经止住。由于这个伤口并没有攻击在致命的位置,只要把血止住就没事了。 「我没有厉害到会做这种事啦。」 鹰秋皱起眉头挥着手。 「你们最好学学要怎么用兽气。你们的兽气本来就不弱,只是你们不会活用而已,这样真是太可惜了。」 静马从口袋里掏出手帕,丢给鹰秋,接下手帕的鹰秋用手帕按住伤口,表情扭曲。 「我去找找看有没有会使用治愈能力的女性白狼,你们等我一下。」 静马离开两人,一边走着一边摸着下腹部的伤口,他想起划下这道伤口的紫色眼瞳青年。 结果,是我打偏了不,如果对方不松手的话,我或许早就被杀死了 紫色眼瞳的青年会使用长剑和妖术。 他所挥舞的长剑和静马的「御剑」|妖术和雷击互相攻击,使这场战斗成了拉锯战。虽然两人的实力在伯仲之间,但青年还有妖魔『犬』的援助,让静马处于劣势。 「你还真强啊,虽然我很想分个胜负,可是有人来打扰了。我期待下次和你的对战。」 紫色眼睛的青年在战斗中留下这句话后,就翻身消失在火焰的彼方。 「打扰?」 静马低声说着,停在原地不动。 在青年撤退之前,静马看到地上有个人影出现在高耸的烁树上。青年是因为那个人影的出现才撤退的吧。 「喂,在高处看我们表演,看得还愉快吗?」 静马看着前方,对背后树上的人影说道。 「我明明就救了你,你却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如果我不现身的话,你早就被那个白发男给砍了吧?」 背后传来一阵轻薄的声音。 静马回过头,一个戴着圆形镜片太阳眼镜的年轻男子站在背后,杂草般的棕色长发随便绑 在背后,身上则穿着水色的衬衫和黑色长裤,他的发量异常地多,以致于绑在后面的头发看起来就像是扫把一样。 「你是谁?」 静马锐利地眯起双眼,眼镜男则是夸张的大叫: 「你、你居然问我我是谁!是我啊!和你同期的小响啦,你忘了我这圆滚的双眼吗!」 他把太阳眼镜拿下,男人响忍指着自己的脸。 「男人的脸和名字很难记住。」 「你还是一样惹人厌耶。」 响嘟起嘴,再次戴上太阳眼镜。 「在本部做事的你,干嘛跑到这边来?」 「我要是说我是来跟东京的年轻辣妹搭讪的话,你也不会相信吧?」 「我不信。」 静马干脆地说。响念着「算了算了」,边用手抚着杂草般的长发。 「你会在这里,就表示本部有预测到今天这场袭击,是这样吗?」 「哈哈哈,无可奉告。」 响发出干涸的笑声。 「我就当你是默认了。」 「你实在是个很惹人厌的家伙耶,这样的个性居然还能受到女孩子欢迎,这算犯规吧,」 「找我有事的话就快说,我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以浪费在男人身上。」 响耸耸肩。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啦,只是个忠告而已。」 「忠告?」 「是啊,『长者』给你的忠告。」 兽圣十士的其中一人响忍像猫一样地眯起双眼,他细长的眼里带着刀刃般的锐利和冰雪般的冷淡。 火花在两人之间漫舞。 「我和由花一起去泡澡。」 深雪洗完碗后从厨房里走了出来,一边折着围裙一边说。 「嗯,好啊。」 在沙发上看着报纸的冬马抬起头,看着站在深雪身旁的少女。 「谢谢你帮忙,辛苦了。」 冬马说道。由花笑了一下。 她吃完饭后还帮忙收拾,而且是她自己说要帮忙的,好像是因为「不帮忙收拾不行」的关系。 「这是她丧失记忆前的习惯吧?我也有叫我们家的小宝贝们吃完饭后自己把餐具收到流理台去喔。」 五分钟前回来的静华说。 时间已经过了晚上十一点。 「由花整理的功夫很棒喔,手脚真利落。」 听到深雪的称赞,由花害羞地低下头。 「喔!~」 冬马看着由花,眯起双眼。 由花在吃饭之前几乎半句话也不讲,但吃到一半时阴沉的小脸慢慢地不再低垂,也开始会讲话了,她把每样东西都吃得一干二净,让深雪非常高兴。 当然,冬马也是吃得一干二净。因为每次只要他一放下汤匙,深雪的眼泪就掉了下来,让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不仅深雪高兴,连由花看到冬马每次把香菇放进嘴里,痛苦挣扎的样子都会笑出声,让他的忍耐有了回报。虽然,这样做的后果是到现在胸口还是非常不舒服。 由花的记忆并没有恢复。不过既然她已经笑得出来了,就表示深雪的料理彻底发挥了功效。 「冬马要不要一起去洗澡呢?」 深雪带着微笑邀请冬马。 「呃,还是不要好了。」 冬马慎重地拒绝。 「冬马你的脸好红。」 被由花嘲笑的冬马用报纸遮住发红的脸,深雪和由花对看了一眼,一起笑了出来。 「那我们就去洗澡啰!」 「我们先洗啰!」 深雪点头示意由花前往浴室。 「这个小孩不但乖,而且也很有礼貌啊。」 冬马看着由花的背影低声说道。 「我再打一次电话给大哥吧。」 冬马从沙发上站起身。 他以为有留下来电纪录,对方就会打电话过来,不过静马他却完全没回电。 「大哥去见女人的时候一定会把手机关机是因为这样吗?」 就因为这样,他打大哥手机的时候常常找不到人,而静马又常常不在家,总之就是个很难找的人。 冬马在厨房暍完一杯麦茶后,走到走廊上拿起话筒,拨了静马的电话号码。 铃声响了几声后,大哥接起了电话。 「太好了,你接电话了,大哥?是我」 就在他为了终于找到大哥而感到安心时 「我在忙,明天再打给我。」 哔,还等不到他说话,电话就被挂断了,冬马僵在原地。 「喂、喂喂、大哥!?」 虽然他试着叫住大哥,但他唯一听到的就只有「哔哔」的空虚声响。 他试着重拨,可是大哥似乎把电源关了,完全打不通。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冬马盯着话筒呆呆地愣在原地。 「呀!」 浴室里传来一声惨叫,是深雪的声音。 「这边又是怎么一回事」 冬马跑到更衣室前,对着门的另一边大喊「深雪,你怎么了,」结果深雪就打开门从更衣室里冲了出来。 「呜哇哇哇,」 冬马看到全裸的深雪包着一条浴巾走出来的样子,不禁有点狼狈。 「冬马,由花她」 冬马看着深雪快哭出来的表情,皱起眉头。 他和深雪一起走进更衣室,探头看进浴室,他的眼睛睁的斗大。 全裸的由花坐在浴室的角落里,抱着双肩不停颤抖。 「发生了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我说她的头发很美,摸了她一下之后,她就」 深雪摇了摇头。 由花睁大了眼,瞳孔里浮现出强烈的恐惧感。 冬马进入浴室。 「怎么了?没事吧?」 冬马伸出手要把手放在由花肩上,结果 「不可以碰我!」 由花的叫声响遍浴室。 「不可以碰我」 由花不断重复,她看起来非常狂乱,呼吸也显得异常紊乱。 「不、不要碰我」 由花失去意识,趴倒在张大眼睛的冬马面前,冬马伸出手把她接住。 「冬马」 「嗯嗯」 冬马把由花抱在胸前站了起来,从她身上感受到彷若要撕裂胸口的悲伤气息,冬马垂下双眼。 香沙薙桂坐在长椅上,紫色的瞳孔里映照着澄澈的深蓝色天空,从他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他现在在秩父市内的一个小公园里,旁边没有任何人。 身上的白衬衫满是破洞,沾满了血迹。 路边一盏快要坏掉的路灯闪烁,照亮他的身影,在电灯附近飞舞的昆虫拍翅声根本就是噪音。 一只乌鸦无视在电灯边飞舞的昆虫,自顾自地顺着羽毛。 「为人父亲的执着吗?烦死丫。」 桂毫无抑扬顿挫的声音低语,他的瞳孔稍微扭曲。 他让绫濑由纪彦逃了,然后,又有人来打扰他和那头银狼之间的战斗。 叫作响忍是吧既然有人把直属的密探送来就表示『那个男人』预测到我的行动了 桂的嘴角烦躁地扭曲。 就算有再多人来打扰,只要有人挡在我的路上,我就杀了他。我一定要解放长眠在由 花体内的力量。 其实,就算不特别去催逼,沉眠在由花体内的力量迟早会被自然地解放。但桂并不打算等下去。 桂从位子上站起,对着路灯上的乌鸦张开眼睛。 啪叽,电灯碎裂,乌鸦随着碎片一起落下。 桂高傲地俯视着乌鸦的尸体,握紧伸出的左手,一道红光从他拳头里流泄出来。 他慢慢地张开拳头,里面有着小小的红色碎片。带着透明感的发亮红色结晶颜色比红宝石再淡一些。 桂把掌上的红色结日阳洒落在乌鸦的尸体上,结晶一下子就被吸进乌鸦体内。 乌鸦的尸体大幅度地跳了一下,然后它慢慢蠕动着站了起来,吸人体内的红色 结晶彷若第三只眼一般,出现在它的眉间。 化作妖魔后复活的『乌鸦』鸣叫一声后飞起,停在桂伸出的手臂上。 「去找这名身体中寄宿着魔物的少女」 『乌鸦』鸣叫了一声表示了解,随即飞向夜空的彼方。 绫濑由纪彦所用的金属板里并没有太强大的魔力,由花应该不会被送到很远的地方。 「多来几个手下吧。」 桂用比先前更大的力量握紧左手,力量强到他的拳头都在颤抖,手臂上也浮现鲜明的血 管,先前只是漏出红光的拳头这次还冒出了雾气。雾气的颜色跟由花杀死里穗时所散发出的雾气一样,是红色的。 过了一会儿,桂张开左手,手掌上有两个小小的红色结晶。它和先前乌鸦的结晶是一样的东西,只是「密度」不同。 桂的呼吸稍显紊乱,颉上也冒出了干痛。 「狗我已经看腻了。这次来种个大型的肉食性动物吧」 桂用左手玩弄着『种子』,拿起靠在长椅上的长剑离开公园。 北边山上的上空现在仍是一片暗红。 「为什么你要说这种话,冬马你不是说过了吗你说你从由花身上厌受到悲伤的气息的!」 深雪的反应跟他想象的一模一样。 尖叫的深雪紧紧抓住冬马衬衫的领口。 「你叫得太大声的话,会吵醒由花喔。」 冬马把食指抵在双唇前,深雪抿起嘴唇看着地上。 由花就睡在隔壁的和室里。 冬马把手放在深雪肩膀上,要她坐下来。 「我的确是从她的身上感受到悲伤的气息,可是我不能就这样把她安置在家里。」 冬马低下身,斩钉截铁地说。深雪仍旧低着头,不愿看向冬马。 由花对于碰触会表现出激烈的拒绝反应,一想到刚刚在棉被上发生的事.他只能断定由花是个危险人物。 刚才,冬马和深雪帮失去意识的由花换上睡衣,让她睡在和室的棉被上。两个人一同看着由花入睡。 由花不断地呻吟着,深雪不禁担心地伸手抚摸她的头发,没想到一股鲜红的雾气突然从由花的体内冒出来。 感到危险的冬马立刻把深雪从由花身边拉开。就在那个时候,他的右手肘碰到了那股雾气,结果竟然就像是被强酸灼伤一样的烧烂了,但由花的睡衣和棉被却完好无缺。 「那孩子所发出来的邪恶气味深雪你也应该感受到了吧?」 在雾气散出时,冬马从由花身上感受到一股让人作思的恐怖邪恶气息。 像是肯定冬马的话一般,深雪的头愈来愈低,凌乱的前发遮住了她的脸,让人看不见她的表情。 一阵沉默流过两人之间。 「我也联络不到大哥,我想我们就直接和『院』取得联络,请他们把她带走。」 冬马打破沉默。 「不可以!」 深雪抬起脸,大叫了一声。 「如果我们把由花交给『院』,而『院』也觉得由花很危险的话,他们一定会把由花杀掉的!」 「」 冬马无法否定深雪的话,的确,被『院』判定为危险的人事物,通常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若是武器或道具被判定为危险,它们会受到严格的封印或是直接被破坏掉,如果是人或是生物的话抹杀。 「就算那个孩子因此被杀,你也无所谓吗?冬马。」 「这种事我也」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请你重新考虑!」 「我想不到更好的方法啊。」 冬马摇了摇头,深雪咬着下唇推开冬马。 深雪带泪的眼瞪着跌坐在地的冬马,迅速离开客厅、爬上二楼。 冬马一边抓着头发一边站了起来,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推开隔着客厅与和室的纸门。 由花就睡在和室的正中央。客厅的灯光和自窗外洒落的月光让冬马得以看见室内的样子。 冬马你完全不懂我的心情, 冬马看着熟睡的由花,脑中不禁浮现深雪下午讲的那句话。 「深雪,你也不懂我的心情啊。」 之所以会想把由花交给『院』,完全是为了深雪。 脸颊上满是鲜血、从天而降的少女.由花冬马一直觉得她会是一个危险人物。 那股鲜红的雾气,证明了他的想法。 如果我的力量完全恢复了的话,或许还能为她做些什么,可是 冬马看着纱窗外的月亮。明天就即将再度满月的月亮光辉是如此淡白。 冬马是狼人族里最强的?黄金狼神狼。但在半年前,他在一场与妖术士的战斗里失去了所 有的力量。 他一直以为,自己的战斗能力再也不能恢复,因为他的父亲也是失去了力量的神狼。 父亲在十二年前失去了力量,从此,狼人族的力量就再也没回到父亲身上。 但冬马不一样。 从一个月前开始,他所丧失的狼人族力量正逐渐恢复。 第一个恢复的是嗅觉,就是因为嗅觉恢复了,他才能从由花身上感受到悲伤和邪恶的气息。 下一个恢复的则是过人的回复能力。手指被菜刀切到的伤口能在十分钟以内毫无痕迹地愈合,这就是最佳的证明。 最近,他的运动能力也开始恢复,不过他现在的力量就和一般的狼人族没什么差别,完全此不上他的姊姊和哥哥。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他的力量正慢慢恢复,包括他的父亲和深雪。 虽然他一个不小心对深雪说出「感受到气息」,但她似乎没有注意到的样子。 她把冬马丧失神狼能力这件事当作是自己的责任,如果告诉她他的能力已经恢复,她或许会很高兴,不过冬马现在并不打算告诉她。 就算力量正逐渐恢复,也并不能保证他已经可以变身,他不想在还没完全恢复之前就让她空欢喜一场。 这种半吊子的力量,有跟没有差不了多少,如果发生什么危险的话,现在的我也救不了深雪 冬马对由花身上邪恶的气息和鲜红的雾气厌到害怕。 如果把由花安置在身边,深雪可能会遭遇到危险。 冬马很清楚深雪放心不下有困扰的人,也明白她是设身处地为由花着想,而他自己何尝不也希望能帮助这个少女。 但是若把这个『突然从天而降的少女』和『深雪』摆在同一个天秤上,他的心一定会倾向深雪。 如果留下这个来路不明的少女,会让深雪碰到危险,那他是绝对不会允许她留下来的 他是这么想的。 我也知道这样做有多残酷、薄情 「冬马?」 突然有人叫了他的名字,由花从棉被上坐起身。 「对不起,我吵醒你了吗?」 冬马进到和室里,坐在棉被旁边。 在淡淡的夜色中,冬马看到她的脸色不太好。 她吃了饭之后气色明明就好了不少 看到由花的脸色又再度憔悴,真是遗慑。 「那个刚刚真的很抱歉。」 由花掀起盖在身上的毛毯。 「什么?」 「刚刚深雪碰我的时候,我打了她的手」 「原来如此,你别在意啦,深雪她根本没生气。」 听到冬马这么一说,由花笑说太好了。只是她的笑容有点无力。 「为什么不喜欢别人碰你?」 冬马原本打算这么问,但他还是把问题吞了回去。他怕这个问题又会带给 她打击。 一想起她紊乱的呼吸、颤抖的身躯,他就觉得心好痛。 冬马猜想,精神面的打击或许才是她丧失记忆的原因。 冬马皱起眉头盯着由花,而她低下头。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被她这么一问,冬马思考着要如何回答。 他还没告诉由花她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如果她知道自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一定会一阵混乱也许不要告诉她比较好 「我连自己的事都不记得我想知道」 冬马垂下眼帘,而由花则是用大大的双眼盯着他。看着她成熟的眼神,冬马有点惊讶。 这孩子,或许比我想象中来的成熟也说不定 想到这里,冬马就把他们在河边相遇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由花,只是他没说出当时她满脸满手都是血,也没告诉她刚刚她的身体发出红色雾气的事。 讲完后,由花一脸震惊地紧紧握住毛毯,不知道是因为她对自己从天而降的事厌到震惊, 还是因为她想起了什么事。 「你刚刚作了恶梦吗?你一直在呻吟喔。」 冬马不想让她一直钻牛尖,便出声和她说话,由花点了点头,把梦境告诉他。 她说她独自在红色的雾气里走着,一个白发紫瞳的青年出现,她觉得害怕,便逃离那个青年,此时,有个她认识的女人对她伸出手只是当她抓住那女人的手的一瞬间,女人就化作烟雾消失了。 「很糟糕的梦好恐怖好悲哀」 由花一脸痛苦地诉说着梦境,冬马开始后悔自己居然把话题转到梦境上。 一定是她身体里散发出雾气时所作的梦 听着由花这么讲,冬马陷入思考,是梦让她的身体散发出雾气?抑或是雾气造成这场恶梦?冬马无法理解。 「如果睡着的话,是不是会再作一次那场梦」 由花吸了吸鼻子,害怕作梦的少女竞让人如此心痛。 「既悲哀、又恐怖的梦吗?」 冬马也曾经害怕作梦。 那个他亲手杀死母亲的梦。那是十二年前确切发生过的事. 一直到现在,他都还不时会梦见这个梦。虽然这个梦在半年前已经不再侵蚀自己的心,但那仍旧是个让胸口绞痛不已的梦。 杀母亲这个事实并不会改变,这个梦大概会跟随他一辈子吧。不过现在的冬马已经不会再否定自己「不想作这个梦」的心情。 因为他希望能把这份罪恶感和悲痛化作自己的坚强和温柔。 那个害怕作梦的自己之所以能有如此巨大的改变,这一切都是一位女性深雪的功劳。 「我再也不想睡着了」 一可是你一定得睡啊,不睡的话,一定又会累到倒下,如果你太累的话,记忆也回不来喔。」 明白由花害怕作梦的心情的冬马,用着最温柔的声音说道: 「没事的,如果你作了恶梦,我一定立刻把你叫醒。」 「嗯?」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今天晚上就在这里陪你,好吗?」 由花眨了眨眼。 「真的吗?」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嗯呢,我不介意。」 由花摇了摇头。 「谢谢你,冬马。」 由花躺下后像小猫一样眯起双眼。冬马对着她微笑,她安心地闭上双眼。 她躺下后还不到五分钟,就已传出打呼的声音。看来她没有再作恶梦了,脸上的表情也十分平稳。 冬马眯起眼看着她无邪的睡颜。 明天一定要和大哥取得联络,在和『院』报告之前还是先跟大哥讨论过比较好。 他下定了决心。 「不要感冒了喔。」 缩成一团的冬马背上盖了一块毛毯。 冬马盘腿坐在由花身边打瞌睡。 「刚刚真的很对不起,冬马。」 深雪压低声音说道,以免吵醒两人。 她在反省自己刚才一时的气话说得太过分了。冬马是一个温柔的人,他不可能会抛弃有烦恼的孩子。 足以证明这一切的温柔气息正包覆住由花,由花就在他温柔气息的包覆下安稳地熟睡。 深雪喜欢这股温柔的气息。 「晚安。」 深雪静静地拉上纸门。 绫濑由纪彦在白色朝霞中梦游般地走着。由于刚从火灾现场逃出来,他的衣服上满是煤 烟、破烂不堪。 一台长途运货的卡车对着走在路中间的由纪彦猛按喇叭,但他却毫无闪开的意思。 「闪开!神经病!站在大马路中间,找死啊!」 听到司机大声怒吼后,他才茫然地转头走到路边,看来他是听到那声怒吼后才发现自己站在路中间。 看着卡车消失在朝霞的彼端,他突然用左手抓住胸口蹲了下来。 「里花再给我、再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把由花从被诅咒的命运中解放」 他咬紧牙根站起身来,紧紧握住右手上一块金黄色金属碎片。 这些金属片是那块转送由花的金属板所留下来的碎片,只要有这些碎片,他就能知道由花在哪里,因为前往目的地的路程会浮现在脑海中。 想起九年未见的女儿,他因苦痛而歪曲的表情化作一抹微笑。 九岁的女儿长得好像她妈妈他那死去的妻子。 「由花」 在逐渐露出鱼肚白的天空下,他继续走着,走向女儿的身边。 由花微微地张开眼睛,自窗外射入的阳光让她眯起双眼。 在半睡半醒的状态下,鸟儿的叫声愉悦地在耳边响起。 「我作梦了」 由花低语。她想起睁开眼睛前所作的梦,眯起的眼睛边带着笑意。 和昨天晚上的恶梦不同。 梦中的故事到她一个人独自在鲜红雾气中彷徨迷失的地方都还是一样。只是接下来的梦境里,出现的不是白发紫瞳的青年,而是漆黑的『龙』。那只巨大如山的『龙』三颗火红眼珠正绽放着光芒。 由花一边大叫救命一边拼命逃开,但她的脚却被绊倒。 当『龙』张大的嘴逼近到眼前时,环绕四周的鲜红雾气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满溢的白色光芒。 有个人抱起了受到惊吓而腿软的由花。 那是一个全身上下被美丽的金黄色体毛包覆的狼男。 狼男把右手上的白亮长枪射向漆黑的『龙』,接着『龙』便化作白色的尘埃消失了。 「哇啊!」 由花的嘴巴和眼睛都张得斗大,她抬起头来看着狼男的脸,金黄色的狼男微笑般地抬起嘴角。 梦境就此结束。 「他的眼神好温柔」 狼男的眼睛深深地烙在她心底。只要一想起,就不禁微笑。 「再睡着一次的话,是不是还能见到他」 试着闭上双眼的由花感到身边有人,她转过身来。 冬马盘着腿坐在一旁睡着了。 「他真的一直陪我」 由花坐起身来。 「谢谢你喔,冬马。」 她一面小心不要碰到他,一面把掉在他背后的毛毯重新盖好,然后躺回棉被里。 「嗯」 冬马微微扭曲着脸,睁开双眼。 「什么?已经早上了!」 还没睡醒的眼看着窗外,冬马一脸悠闲地说:「了天天气真好啊。」 由花看着冬马怪异的表情,不禁笑出声来。没注意到由花已经起床的 冬马吓了一跳。 「啊啊!对、对不起!我睡着了你、没作恶梦吧?」 「我有作梦可是不是什么恶梦就是了。」 「是喔,那太好了。」 冬马一脸放心的抓着脸。 「今天天气这么好,一定会有好事发生的。」 冬马把手放在膝盖上,眼底浮现安稳的神色。 「啊」 他的眼睛,和那个金黄色的狼男一模一样的温柔眼神。 「怎么了?」 看着歪着头询问的冬马,由花摇了摇头。 「嗯嗯,只是觉得你们好像而已。」 「什么?」 冬马眨了眨眼。由花露出了一个恶作剧般的微笑,转过头去看着窗外的天空。 一片透明的水色天空。 「所以我不是说了吗?我有很多事,我很忙的。」 「我也很急啊。这件事很重要的。」 「我只有一个身体。而且我这边的事也忙到抽不了身。我晚上再打给你吧,你等我电话。」 「大哥!等一」 大哥无情地挂了电话,冬马一脸不爽地把话筒放好。 早上他不断地狂打哥哥的手机,好不容易等到他接了电话,没想到他那边也有些麻烦,他只讲了由花的事就被挂断了。 「那跟昨天晚上不是没差吗?虽然说我觉得机率不大啦,不过大哥所谓的麻烦该不会指女性关系吧?」 他在电话前露出诡异的表情。有个人按门钤进来了。 「我去买了由花的衣服。」 深雪拎着百货公司的纸袋,呼吸微微紊乱地踏上玄关。 吃完早餐后,深雪回到自己家里去换衣服,顺便去买了由花的衣服和鞋子。 昨天穿着小花图案水色洋装的深雪,今天换上了白色针织背心和小花图案的粉色短裙。今天系的缎带和短裙一样是粉红色的。 「啊,欢迎回」 「尺寸不知道合不合?」 冬马连一句欢迎回家都还没说完,深雪就急忙走进客厅,冬马原本也打算跟着走进去的 「由花要换衣服,冬马你到走廊上去等一下。」 冬马才刚踏进一步,就被挡了下来。 「好、好的。」 他乖乖的回到走廊上,靠着墙壁站了一会儿。 「嗯,尺寸刚好,好可爱喔。」 「真的吗?」 「思,还有缎带喔,你自己会绑吗?要用什么颜色呢?」 「我想用和深雪一样的颜色。」 「好啊,那我们绑一样颜色的缎带吧,」 客厅传来一阵愉快的声音。 由花看来比昨天晚上开朗许多,早餐时不但多吃了一碗饭,饭后也会帮忙收拾,而且还是和深雪一起哼着歌一边收拾的。 刚才她还很乖巧的泡了一壶茶,不过看着她一直笑笑地盯着自己喝茶的侧脸,实在有点不好意思。 「开朗就是好事听起来好像什么广告标语一样。」 冬马喃喃自语,一声「冬马,可以进来啰!」的呼唤把他叫进客厅里。 「尺寸刚好合身耶!」 深雪把换好衣服的由花推到眼前秀给冬马看。 由花穿着白色的背心,下半身穿着和深雪一样花色的粉红短裙,缎带也和深雪一样是粉红色的,把秀丽的黑发绑成一个马尾巴。 由花一边扭着双手,一边抬头看着冬马。 「怎么了?想上厕所吗?」 冬马皱起眉间,由花听到后无言。 「冬马!」 「嗯?什、什么?」 深雪睨着冬马。 「你看到由花之后都没有感想吗?」 「什么感想就很可爱啊其它就没什么感觉」 冬马狼狈地回答。原本低着头的由花听到后立刻抬起头来。 「真是太好了,由花,冬马说你很可爱呢,」 「是啊!」 两个人看着彼此笑开了。 「冬马,你要记得喔,如果你觉得对方可爱,就要说出来,因为人家是个女生嘛!」 深雪左手叉着腰,晃着右手食指对眼前的冬马说。 「是、是的。我会注意的。」 虽然还搞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但他还是决定先道歉。 「啊,静马哥哥那边怎么样了?」 「我是联络到他了,不过他那边也有些事,他说晚上还会打给我之后就把电话挂了。我是 有把事情跟他说过一遍了啦。」 冬马环抱着双手说道,深雪的脸上蒙上一层阴影。 「没事的,我不会再说要把她交给『院』了。」 「冬马」 冬马和深雪凝视着彼此,由花交互看着这两个人。 「那接下来我们三个人一起出去玩吧!」 「什么?」 深雪突如其来的建议让冬马傻住。 「为了纪念我们和由花相遇,所以我们三个人要一起去约会,而且今天天气又这么好,你说好不好啊?冬马。」 「嗯」 冬马低语,静马说他晚上会打电话回来,所以只要晚上之前回来就应该没有问题,可是他真的可以把由花带出去吗?他一边烦恼着,一边环起双手,眼神不经意地对上满脸期盼的深雪。 一直看着深雪的由花也跟她摆起一样的姿势。 明明昨天晚上才认识,这两个人的默契就已经这么好了。 「身体没问题吧?」 冬马弯下身子问由花。 「嗯,我很有精神,早餐也吃了很多,」 由花堆满笑容地点点头。 「我也很有精神!晚上也会吃很多!」 深雪也很有精神的回答,而且两手还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摆出胜利手势。 「呃,我也很有精神那我们就三个人一起出门吧。」 冬马苦笑着说,深雪和由花一同发出了欢呼声。 人潮在身边不断交错,由花听到云霄飞车上的乘客发出的尖叫声时,不禁「呀」的一声缩起身子,看着这样的由花,冬马不禁发笑。 暑假的午后虽然没有那么热,但来自晴朗天空的阳光却依旧强烈,即使今天不是假日,游乐园里面仍然塞满了尽情享受暑假最后几天假期的学生。 只要稍微犹豫一下,似乎就会和一旁的冬马走失。 由花一边小心着不要走失,一边注意着不要碰到冬马的身体,跟在他旁边走。 由花舔着薄荷巧克力和草莓的双球冰淇淋,抬头看向冬马,她的脸颊上泛起潮红。 对由花而言,这是她生命中的第一次约会。 而且,这当然也是她第一次和别人一起走在街上。 虽然由花已经不记得了但她从小生活在『院』里被『结界』包围的空间中,一步也无法踏出,在她成长的过程中,她只认识她长大的家、和抚养她长大的阿姨里穗,即使她多少有看过别人来家里,但那些人都是来拜访里穗的,她除了打招呼之外,从来也没跟那些人说过任何一句话,因为里穗不希望其它人接近她。 所以,现在身边交错的人潮、络绎不绝的车流和并列的小商店等所有景物,对由花来说都是崭新的体验。 刚走到大街上时,由花不断追问冬马他们「这是什么?」「那是什么?」。不过她怕一直 发问会引起冬马他们的反感,所以进了游乐园之后她就尽量控制自己发问的欲望。 「接下来,就只剩我们两个了,你想玩什么?」 「我、我也 不知道」 由花红红的小脸低垂。 当只剩下冬马跟自己两个人的时候.由花就完全冷静不下来。一遇上冬马的眼神,就觉得好害羞。 「不过姊姊大人也太夸张了吧,居然叫由花去坐那种恐怖的游乐设施。」 冬马愤慨地说。 「我是很高兴她跟我们一起来啦可是她这样好吗?居然抛下小孩。而且姊夫的爸妈难得来了」 当他们三个人决定要出门去玩之后,静华就正好在他们要出门的时候来到家门前。因此, 他们就和静华一起到附近的游乐园,没想到静华在入园之后,马上就吵着要他们三人陪她去坐云霄飞车。 「不要勉强由花啦!」 看到冬马拒绝,静华抛下一句「那你就和那个孩子约会去吧,我跟深雪一对。等我把刺激的玩完一圈后,再带她去坐摩天轮好了。」然后就把深雪带走了。 而深雪竞也开心地说「双对约会耶,我从来没跟静华姊姊约会过,好期待她会做的事喔,」笑着跟静华离开了。 「虽然由花身上没伤,也不能随便就带她玩些太刺激的游戏啊。」 冬马自言自语地说道,他的自言自语让由花的脸颊更加炙热。 离开家门之后,冬马就不用「你」来称呼她,反倒很自然地叫起她的名字「由花」。由花对此感到非常高兴。 「嗯嗯也不能去坐会太累的游乐设施咖啡杯的话嘛好像不错,不过那会让人头昏」 「冬马,约会的时候通常都要做些什么事啊?」 由花问着把指尖抵在下巴上沉思的冬马。 「这个嘛我也很少约会,所以没办法确切地告诉你不过,要到游乐园来也不一 定要勉强自己high了吧。反正只要是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的话,不管去哪里、做些什么,一定都很愉快吧。所以我觉得这没有什么规则啦,我是这么想的啦,不过那是男女朋友约会的时候现在这样的话怎么办呢?」 冬马的表情变得有点沉闷。 由花觉得冬马是因为深雪被静华带走才会露出这种表情。 「冬马,你觉得和我在一起很无趣吗?」 由花不安地问。 「怎么可能!」 冬马忍不住笑了出来。 「我只要能和冬马在一起,就算什么都不坐也没关系!」 由花拼命地诉说。 「这样啊,那么我们就在这里散散步吧,也不一定要玩什么游乐设施才算是来玩嘛。」 「嗯!」 「走吧。」 冬马微笑着伸出手,由花的身体反射性地僵住。 「你还是害怕跟别人接触吗?」 由花不敢回看冬马,移开眼神。 由花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拒绝别人的碰触,只是,她有种感觉只要自己去碰了别人、或是别人碰了自己,那个人一定会变得不幸,她非常在意这件事。 她非常害怕让别人变得不幸,可是 我想要和冬马手牵手, 强烈地这么希望的由花怯怯地伸出手,她的指尖颤抖着。 也许在双手相触的那一瞬间,冬马就会变得不幸,但即便如此,由花还是想要摸摸冬马的手。 冬马一把握住由花伸过来的小手。 「虽然没有人规定约会的时候一定要这样做可是,还是要牵着手比较好吧?」 冬马的手好温暖啊,由花紧紧地回握住他温暖的手。 「冬马,你有没有哪里会痛?」 「不会呀。」 「有没有奇怪的感觉?」 「也没有喔。」 苦笑的冬马轻抚着由花的头。 原来自己可以碰触冬马也没关系 从冬马手上传过来的温暖让由花不停地落泪。 在牵起双手的时间里,由花相信自己能遗忘那道缚住自己心灵的不安。 一只『乌鸦』停在摩天轮的顶端,撒落数根黑色羽毛后扬羽飞开。 『乌鸦』在空中滑行后降下,停在靠着停车场栅栏的一名青年手上。 「辛苦了。」 拥有褐色皮肤、白发和紫色双瞳的青年香沙薙桂用指尖轻抚呵乌鸦白额上闪耀的红色 宝石。 「少女爱上了狼男吗?」 桂以鼻子嗤笑。『乌鸦』所看到的一切都传送到桂的脑里。 「月森冬马那个打倒御堂巽的黄金狼应该趁他变身能力还没恢复之前先把他打倒吗?」 他一挥手臂,让『乌鸦』再次回到空中,桂把两手插入口袋开始漫步了起来。『乌鸦』消失在青空的彼方。 桂也知道月森冬马失去了变身为最强狼人?黄金狼神狼的能力,不过狼人真的有可能会完全失去变身能力吗?答案是否定的。 若是一次放出过多的力量,力量将有可能沉睡一时,但那不过是暂时性的。一年后、十年后、抑或是更久以后的未来,时间也许无法确定,但变身能力一定会恢复。 黄金狼的复活这对桂面言,只会成为他实现愿望时的一大障碍。 「反正我迟早都得杀了他,现在把他解决掉的话,事情会变得比较简单」 冻人的杀意渗入桂紫色的双瞳。 太阳正往西边的天空落下,夕阳的光辉将游乐园的停车场染成一片橘红。 「这样啊,由花她」 「是啊,我们散步的时候一直牵着手呢。」 冬马和深雪站在静华白色的车子前,因夕阳而眯起的两对眼睛正注视着不远处的由花。 在火红夕阳的照射下,由花正在和一只不知打哪儿来的小狗玩耍。 由花慢慢地跑着,白色的小狗也跟在她身边跳来跳去。 「她明明就那么怕别人碰她」 看着由花和小狗嬉戏的身影,深雪把手抵在嘴前笑了。 从家里到游乐园的路上,由花也不让深雪碰她。 「她说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怕别人碰她。」 一起在游乐园里散步的时候,由花一直没有放开他的手,冬马回想起只能用一只手从皮夹掏钱的情景,不禁苦笑。 「抱歉把话题转开,你有跟姊姊大人去坐摩天轮吗?」 「有啊,虽然每样游乐设施都要排很久,我们没办法每个刺激的设施都坐到,不过我们有坐到摩天轮喔,非常好玩呢,」 「你有被她怎么样吗?」 「有啊,被她做了好多事呢。」 「是、是喔。」 其实冬马非常在意静华究竟对深雪做了什么,但他还是没问。 「冬马!深雪!这只小狗好可爱喔,」 由花紧紧地抱住小狗跑了过来,小狗在由花的怀里不断甩动着尾巴。 「是野狗吗?」 不怕生的小狗没有戴项圈,用指尖搔搔它的下巴,它还会很舒服地仰起头,呜呜地叫着。 「它落单了吗?」 「它爸妈不晓得在哪里。」 当两个人正找着这只小狗的爸妈时,去买香烟的静华回来了。 「啊、姊姊大人,你刚刚有看到狗吗?」 冬马问了,但静华却不回答。她锐利地眯起细长的眼,咬着香烟的滤嘴,静华很少这样抽烟。 「怎么了?」 「我们中计了。」 静华一脸苦涩地踩掉香烟。 「有人施放了净空空间的法术,不知道是谁,不过目标大概是我们。」 「!」 听静华这么说,冬马再度环视了四周,附近的确没有其它人 在,停车场里明明就有这么多车,但在黄昏的回家尖峰时段里,却没有半个人在停车场内,感觉非常不自然。 「这个法术很难察觉到,我很不喜欢。」 静华厌恶地说,她粗暴地撩起黑发。 是针对由花来的吗? 冬马把手放在由花的肩膀上把她拉了过来,冷汗不断从颊上流下。 飕,一阵强风突然从正面吹来,冬马皱起双眉。 「冬马,那个人」 深雪指着前方,在她所指的远方,一个青年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 一个拥有奇特的白发和褐色皮肤的青年。 冬马他们没有问他是谁,不需要问,他一定是敌人。因为在他现身的那一刹那,空气里就充满了似乎要缠绕上身的恶意。 把由花藏到自己身后的冬马注意到她的不对劲。 她的脸和双唇都是一片苍白,身体不断颤抖,眼神也游栘不定。 「冬马,快离开那家伙!」 静华大叫,冬马试着带由花拉开距离,但由花却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青年走到离冬马一行人两公尺的地方,摆出了一个让人联想到寒风的微笑,紫色双瞳在夕阳的照射下,散发出不可思议的光辉。 冬马直觉感到他就是出现在由花恶梦里的那个男人。 「我叫香沙薙桂,你们的事我大概清楚,不需要自我介绍了。」 他瞥了冬马一眼。 「第一次约会玩得还愉快吗?」 名叫香沙薙的男人问着由花,平稳的声音中挟带着冷淡。 「你是谁?」 深雪发出带刺的声音质问,但香沙薙完全无视。 咻,一道火线划过天空,那是从静华指尖放出来的火焰。 香沙薙维持着脸上的微笑,轻易地用一只手就把直直拉长的火焰拍开,火花空虚地散开。 「该是解放的时刻了。」 紫色的瞳孔里映照着火花,香沙薙露出了白色的獠牙,看起来就像个魔鬼一样。 胸中有个东西正在蠢动。 冻结的身体动也动不了,也无法从紫色的双瞳上栘开视线。 「啊啊」 由花紧紧抱住小狗呻吟着。 「由花」 「由花」 冬马和深雪的呼唤声划过由花的耳膜后就结束了。 香沙薙睁大双眼,由花在那双有如猫一般挑起的紫色眼眸注视下,无法呼吸,只能不断地流泪。 冬马和深雪好像对着香沙薙叫了些什么,但两人都被以香沙薙为中心所卷起的旋风给吹开、倒了下来。 接着有几道火线击向香沙薙,但仍旧被旋风吹散。 「这会是一个很好的回忆。」 香沙薙曲身伸出手,褐色的指尖轻轻地抚着由花的脸颊。 他把双唇贴近她的耳边,小小声地说 「醒过来吧」 飕,从由花的身体里冒出了鲜红的雾气,绑着马尾的缎带被解开,黑发散落。 「不不要」 不受意识控制而冒出的雾气让由花恐惧不已。 「不要,不要,」 怀中的小狗尖叫一声。 「狗狗!?」 白色的小狗化作红色,连眼睛也染上深红的小狗吐出舌头,开始剧烈地痉挛。 「不、不可以你不可以死拜托,不要死掉」 由花用渐弱的声音祈祷着,闭上眼睛、咬紧牙根祈祷着。 她得放开小狗。她这么想着,但身体却动也不动。 「我不想杀了你我不想杀了你啊!」 原本抱在怀中的小狗随着由花的尖叫消失了。 化作雾气消失了。 失去小狗的空荡双手紧紧抱住空气。 「里穗」 慢慢睁开双眼的由花脑中,失去的记忆再次复苏。 那个疼爱着自己、将没有双亲的自己抚养长大的阿姨,阿姨化作雾气消失了,自己杀了阿姨!她全部都想起来了。 「由花!」 甩着头站起来的冬马伸出手。 「不可以,碰到我就会死掉,就会像里穗一样死掉,」 由花半疯狂地摇着头。 「狗狗也死掉了,是我杀死它的!」 「没错,你拥有绝佳的力量,能把污秽的生物杀死的最佳力量。」 香沙薙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但由花已经听不到他的声音了。 「冬马,对、对不起,我、我不是人我不应该和冬马牵手对不起」 绝望把心染成全白,看不见、听不见、一切都将变成雪白。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由花抱着肩膀、睁着眼睛无神地不断重复着「对不起」三个字。 由花一直都知道,知道自己有伤害别人的能力,就算她丧失了记忆,杀人的罪恶感还是深深地烙在她的心底,无法遗忘。 她之所以不让我们碰她,是因为她不想让我们受伤。 这个被鲜红雾气包围、睁睁地流着泪、僵在原地的少女,紧紧地揪住冬马的胸口。 这个叫里穗的人一定是由花很重要的人吧。 由花杀了她所重视的人。 跟我一样跟杀了妈妈的我一样。 冬马握紧右拳,由花柔软小手的厌触又浮现在手中。 「冬马的手好温暖好温暖。」 不久前由花才紧紧握住冬马的手,一边用指尖擦着眼泪一边笑着这么说过的。 「是你让由花去杀人的吗让她杀了她所重视的人吗一 看着轻抚由花黑发、温柔地眯起眼的香沙薙,冬马大叫。全身上下散发出强烈的兽气,卷起的旋风摇动他的头发和衬衫下摆。 「我只是在她妈妈怀她的时候,把这个东西种进她妈妈体内而已,是由花自己杀了永岛里穗的。」 香沙薙用手捏起了一个看似红宝石的小小结晶。 「那是?」 「『种子』要想个名字的话太麻烦了,我是这样叫它的。」 被称作是『种子』的结晶从他的大姆指上弹起,香沙薤在空中接下后继续说着: 「被种入这东西的生物会化作妖魔,不管是动物或是植物,只要是活着的东西几乎都行。」 静华和深雪也听到了香沙薙的话,静华抓住深雪的肩膀,以免她冲上前去而深雪则是咬着下唇拼命忍住想奔到由花身边的冲动。 「妖魔?」 「让你们看看实物比较怏。」 香沙薙弹了一下手指,他身边立即绽放出朦胧的七彩光线扭曲了空间,一只异形的生物从中现身。 那是一只看起来像是狮子站立起来约有三公尺高的怪物,它的手异常地长,手的前端则放在地上,它全身上下都被漆黑的体毛覆盖,只有鬃毛是白色的,眼睛则是赤红色的。 「我把『种子』种进狮子里,让它变成妖魔,这一只是我今天早上溜进动物园里做出来的。」 『狮子』不断吐出湿暖的气息,冬马、深雪和静华三个人都无言以对。 「我用的是高浓度的『种子』,而且它原本还是个大型肉食性动物,我可以跟你保证它强大的战斗能力,你们应该都可以感觉得到吧?」 这段话的后半是对着静华讲的,静华只是撇了撇嘴角,什么话也没说,看着静华的反应, 香沙薙淡淡的笑了。 这家伙跟由花算是姊弟吧,而我则是他们的爸爸。」 「你说什么!」 「十年前开始,我终于可以随意创造『种子』,而我也试过很多次要把『种子』种到人的身体里去。」 香沙薙高傲地环抱着双手说: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就算把『种子』种到人类的身上,他们也不会变成妖魔,身体不是裂成好几块四处飞散就是变成没有用的肉块,就只有这样的下场而已。」 看着香沙薙用这么平常的口吻叙述着这种惨事,冬马体内燃起了让人目眩的怒气。 「所以我想,如果普通人不行的话,那狼人族呢?然后我又想到末出生的生命如果把『种子』种进胎儿体内的话,会发生什么事呢?」 「所以就把由花变成这样吗!」 紧握的双拳不停颤抖。 「是啊,反正都要种嘛,我就想说选个有血统保证的比较好,于是就选了一个身为兽圣的孕妇。」 「是绫濑里花吗!」 静华口中唐突地冒出一个女性的名字。 「我听说九年前,兽圣的其中一人绫濑里花生下小孩后就死了,她的丈夫叫作绫濑由纪彦,他也是兽圣之一。」 「不错嘛,不愧是原本在『院』里上班的人。」 香沙薙放开环抱的双手。 「没错,绫濑里花用她的命换得了里花,我很感谢那个没有堕胎,还把孩子生下来的女人啊。」 香沙薙弯下身,怜爱地摸着由花的头发,黑发自褐色的指缝中流泄而过,而由花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 「当我看到她生下来的时候跟个普通人一样,我还失望的以为我又失败了呢」 香沙薙高兴地笑着。 「就像你们所看到的一样,她成为了一个可爱的妖魔。我知道这孩子拥有实现我愿望的力量,因为她的『种子』可是我的压箱宝,用了我一百年份的血啊。 「狗的小孩化作妖魔杀了狗。这不就是所谓的因果报应吗?」 香沙薙把手放在由花头上,鲜红的雾气便瞬间收回,由花的身体开始倾斜。 香沙薙完全没打算要接住她,就这么任由她趴倒在自己脚边。 「由花!」 「由花!」 冬马和深雪一起出声,两个人试着要跑到由花身边,但『狮子』却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消失在香沙薙身边的『狮子』瞬间出现在他们眼前,被黑色体毛包覆的巨大身躯就像一道黑色的障壁。 咻,异常长的前腕如鞭子一般甩来,把两人打飞。 「呜哇!」 「呀!」 冬马被打中斜上方倒在地上;深雪则受到横向的一击,撞到五公尺外的小卡车上倒下。 「喔喔,你会空间转转吗?还不错嘛。」 香沙薙说完后,『狮子』就像是被抚摸着喉咙的小猫一般,高兴地眯起眼发出咕噜咕噜的叫声。 「就算是名为最强的黄金狼,不能变身的话,不过就是个没用的废人而已。」 香沙薙边说边把由花抱了起来。 「该死!」 香沙蕴薙着试着站起来的冬马的右肩刚刚被『狮子』打到的地方,骨头大概裂了,剧烈的疼痛让冬马不停地大口喘气。 「连女人和小孩都保护不了,真是个没用的男人。」 香沙薙看向深雪,虽然还没断气,但深雪也摊平在地上动弹不得。 「你不要太过分了,白发小妖!」 静华的声音冷淡中夹带着强烈的怒气。 热气从她体内升起,使得她身旁太阳反射的光线看来都模糊不已。 「我饶不了你!」 深雪用干枯的声音说着,她按着左手站了起来。 「玩弄生命玷污生命我绝对饶不了你!」 深雪的声音颤抖着,不是因为恐惧而颤抖,她湿润的眼睛闪耀着坚强意志的光辉,直直地看着香沙薙。 「饶不了我吗?」 香沙薙用一个带着嘲笑的笑容看向深雪,自喉头深出发出低沉的笑声。 「母狗不准多话。」 香沙薙的笑容突然消失,他的眼里出现血丝、杀气显露,和脸上冻结的表情完全不搭调。 此时冬马用左手把香沙薙的脚拍开,咬紧牙根站了起来。 「你让由花过得那么痛苦我绝对饶不了你!」 因为冬马知道,亲手伤了自己所重视的人有多么痛苦,他曾经尝过那样的心理苛责。 由花泪湿的双眼正无声地诉说着她心上的创伤有多么深刻。 「喔喔喔!」 怒吼的冬马向前伸出左手,以几乎可以捏碎喉咙的力量一把抓住香沙薙的脖子。 「什!?」 深雪、静华、还有被抓住脖子的香沙薙,都对冬马前进和伸手的速度感到诧异。 就还没变身这个条件而言,这样的速度对狼人族来说不过是三流的速度,不过,在场的所有人都以为冬马应该已经完全失去了狼人族应有的力量。 只要能趁对方犹豫的刹那攻击,这样的速度就够了。 冬马用尽全力要捏碎香沙薙的喉咙。 「呜不要小看我!」 香沙薙一脸痛苦地张开双眼。 唰,潮湿的声音响起,冬马的额头上喷出鲜血,香沙薙从眼睛里放出无形的魔力割开了冬马的额头,但是冬马即使满脸鲜血,他仍旧不松手。 「喔喔喔!」 「啧!」 冬马再次咆哮,用力抓得更紧,但香沙薙却消失丫踪影,失去目标的冬马空踏了好几步。 嘴角滴血的香沙薙站在离冬马十公尺左右的前方,他在千钧一发的时候,使出了妖术中需要高级技巧的空间栘转。 「我要把你这只该死的狗碎尸万段!」 香沙薙按住喉咙,愤怒地向『狮子』下达攻击命令。 『狮子』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声作为响应。 「冬马,赶快带深雪离开!」 看着姊姊嘶吼时的迫切表情,冬马倒吸了一口气。 对战斗还不熟练的冬马无法感觉到敌人的等级。 但是静华不一样,她是曾经成为兽圣候补人选的一流战士,如果连姊姊都这么紧张,那就表示这个妖魔不容小觑。 就算我上场也不会赢可是可是我无法撤退, 冬马用受伤出血而无法好好睁开的双眼死死看着香沙薤怀里的由花。 咚铿。一声沉重古怪的声音响起,『狮子』前方的空间开始扭曲。 扭曲的中心点出现一个黑点,虽然那个黑点比一块钱硬币还小,但是它所释放出来的力量却让冬马打了个冷颤。 咚铿,同样的声音再次响起,『狮子』面前的黑点瞬间化为直径五公尺的巨大球体。 黑色的巨大球体浮到『狮子』头上,散发比先前更强大数倍的力量,震动了空气和地面。 「这、这股力量!」 冬马受不了这股压力,体内发出挤压的声音,额上的伤也又热又痛。 「深雪!」 冬马转过头,看见深雪在卡车前抱着双肩,痛苦地喘息,她也被黑色球体的力量压倒了。 「把那东西砸向那些狗!让他们尸骨无存!」 香沙薙向后跳了一步,拉开距离,他身边出现了一片光膜,是防御壁。 「我不会让你如愿的!」 高声大叫的静华身边出现了十数颗比人头还要大数倍的赤红火球。 火球一边撒落火花,一边一齐向『狮子』袭去。 『狮子』连躲也不躲,而且它赤红的眼里还浮现嘲弄,嘴角微微扬 第三章 暗云 绫濑里花失踪两天后,在断崖下被人发现。 此时里花已怀孕四个月。 她完全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失踪,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倒在没有人会靠近的断崖下。 她的丈夫由纪彦和姊姊里穗那时候都对找回里花感到安心,只是怀孕进入第五个月后,里花的健康状况开始急转直下。 她不断发烧,也没有食欲,转眼间就消瘦下去,原因不明。 「这样子的话是无法生产的,虽然孩子的成长非常顺利,但妈妈是撑不下去的。」 她的主治医师建议她把小孩子拿掉。 只是,里花拒绝了。 「你如果坚持要生,可是连命都会丢掉也说不定喔?我知道你不想把小孩子拿掉,可是如果你死了的话,就什么都没有了,我不想这么说,可是我一定要告诉你,小孩子还可以再生,所以这次就」 「谢谢你,姊姊,的确,就像姊姊你说的一样,就算把这个孩子拿掉,我还是能再生其它孩子,只是这个孩子就这么一个,没有所谓的代替品,这是第一次有宝贵的生命寄宿在我的身体里我想把他生下来,把他生下来,让由纪彦和姊姊见见他」 里花爱怜地抚着逐渐膨胀的腹部,疲累的脸上露出了微笑,一个不该出现在十八岁少女脸上的成熟微笑,看起来彷若圣母一般,只有孕育生命的女性才能露出这种笑容吧。 「可是里花」 「生产的时候任谁都要赌上性命吧?没事的!我绝对不会输的!」 看着一脸阴暗的里穗,里花弯起双手,露出一个开朗的笑容。 由于两人的双亲早逝,『院』便担起抚养着这两个孤儿的责任.拥有战斗天分的里花十七岁的时候,便已跻身兽圣十士之列。 对于从没见过父母、在有记忆之前便开始接受战斗训练的里花而言,她或许非常向往家人和家庭的存在。 十八岁时,她就和绫濑由纪彦结婚。知道自己怀孕时,里花乐不可支。 「姊姊,我要拜托你一件事,你不要把我生产时会有危险这件事告诉由纪彦,我也向医生拜托好了。」 里花认真地拜托姊姊,也许她早已明白,她不是要『赌上性命』生产,而是要『拿自己的命去换』肚子里的小生命。 丈夫由纪彦在妻子进产房前,才知道妻子的生产过程中会伴随极高的风险。 「我一直很不安,很怕没吃什么饭的消瘦妻子撑不过生产这一关,但我不知道有这么危险我没有注意到」 由纪彦皱起眉头说。 冬马和深雪以阴暗的表情、静华和相马则是面无表情地凝视着由纪彦。 他们现在人在冬马和静华的爸爸。月森相马家的客厅里,他们把失去意识的由花带到离游乐园最近的这个地方来。 太阳早已落下,夜幕笼罩。 由花睡在隔壁寝室里。客厅和寝室都是和室。 「在进产房之前,里穗才终于忍不住告诉我说,里花有可能会死。」 强忍悲痛的由纪彦眉间的皱纹更深了。 「那对我来说根本就是个晴天霹雳,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我阻止不了她,也没办法要她加油」 由纪彦沉默了一会。大概是想起当时的事了吧。 「你有陪她一起生产吧?」 柜马问。 相马和冬马一样,都是失去了变身能力的神狼,虽然容貌年轻,但半年前那件事却让他看起来老了不少,也许是一直紧绷的神经被切断了吧。 昨天夜里他接到静华的联络,对由花的事已有耳闻。 「是的,我一直握着她的手可是我也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而已,我也没有祈祷她们能母女平安我只是站在那里,紧紧地握住她的手而已」 眉间的皱纹松开,取而代之的是自虐的笑。 「生产过程并没有花很多时间,孩子生出来之后她就」 由纪彦接下来所说的话,让冬马愕然,坐在一旁的深雪则是握着冬马的手,咬着下唇落泪。 在医师接起由花的同时,里花的呼吸就停止了,和香沙薤桂所说的一样,由花生出来的时候只是个普通的小孩,但事情就发生在这之后。 才出生不久的由花体内冒出鲜红的雾气,雾气瞬间充满整间产房。 接起由花的医师、产房里的两个护士、还有停止呼吸的里花,这四个人在被由花散出的雾气笼罩后,消失了。 只有一个人,只有用兽气护身抵挡雾气的由纪彦活了下来。 掉在地板上的由花朝由纪彦爬了过来,她张开眼睛。 瞳孔是鲜红的血色。 由纪彦从刚出生的女儿身上感受到令人作呕的邪恶气息,难以承受的恐怖排山倒海向他袭来。 「由花看起来就像是个怪物,她睁开赤红的双眼,嘲笑着颤抖的我,让我好害怕。」 由纪彦满脸苦恼地抱住头。 「我逃走了,我推开察觉事情不对而冲进产房的里穗,一个人逃开了。」 没有回家的由纪彦在隐藏行踪数个月后被『院』里的人找到。 『院』的术者发现由花的心脏里有一个来路不明的小小结晶。它带给由花强大的魔力,而且别人无法将其取出。 它所带来的魔力不仅可以让生物变成妖魔,而且强度还会一天天地慢慢增加。 长的话不过十二、三年。这是『院』预测由花的寿命长度。 寿命就由花而言,这个名词指的并不是生命的结束。 对她来说,所谓的寿终正寝代表的是变成妖魔,『院』的术者是这么说的。 当然,『院』里也有人提出要在她变成妖魔前就先杀了她的意见,不过如果就此马上杀了她,她也有可能会魔力因此而被解放、即刻化作妖魔。基于以上的可能性,所以决定要把她留在『院』严密的监护之下。 作出决定的是『长者』。 即便有些人主张不管是让她活着或是杀了她,都不能阻止她成为妖魔,那就应该在她魔力尚弱的襁褓之期就先杀了她,不过由于是『长者』作的决定,大家都明白再反抗也是无谓,杀了由花的意见也就无疾而终。 由花的身边设置了一道『结界』,除了照顾由花的人和『院』里一部分高阶人士之外,没有人能靠近她。 连由纪彦也不知道照顾由花的人就是妻子的姊姊里穗。 「自从我九年前被带回『院』那次之后,我就没见过里穗了。」 那个时候,里穗这样告诉由纪彦: 「里花从没有那个机会能抱抱这个孩子。可是由纪彦你可以,里花就是因为有你她相信就算自己死了,你能弥补她没有办法给由花的爱,所以她才以自己的生命作交换,生下了由花,由纪彦,你有连里花的份一起爱她的义务」 「我那时候,对着里穗说这是什么歪理,我说她从来没有看过由花的双眼,我说如果她被那双眼睛注视,她就绝对说不出这种歪理。」 「怎么可以!」 深雪责备地说,握痛了冬马的手。 「由花由花的眼睛是那么美丽,」 由纪彦苦笑。 「是啊,你说的对,里穗也说了一样的话,她说这个孩子的眼睛很美可是对那时的我而言,由花刚出生时的赤红双眼给我的印象过于强烈,我只能不断否定里穗,我连里穗抱在怀里的由花都不愿多看一眼。」 「所以你就把由花交给里穗,逃走了吗?」 冬马回握深雪的手,用毫无抑扬顿挫的声音说道,相马和静华偷偷看了冬马一眼。 额头上还包着绷带的冬马咬着牙瞪着由纪彦。 「你不顾死去妻子的遗愿,把由花交给别人后逃走,然后现在又回来想摆起父亲的架子吗?」 冬马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她死前带着微笑告诉他,要他过得幸福,由花的母亲。里花应该也是这么想的,她一定也希望由花能过得幸福,希望丈夫能守护由花,让她过得幸福。 但逃走的由纪彦却践踏了妻子的梦想。 「我没有为人父母的经验,没什么立场可以说话可是我还是要说,你没有为人父亲的资恪!」 「冬马。」 相马试着制止他。 「从我第一次见到由花开始,就一直觉得她身上的气息好寂寞,是你让她染上这股寂寞的气味的。」 这次换深雪责备由纪彦。 「有些父母就算再怎么想抱抱自己的孩子,也无法如愿以偿,就像里花那样对孩子而言也是如此,不论他们多希望自己的父母能抱抱自己,他们也没有父母能拥抱自己。」 深雪吸了吸鼻子。 冬马十分了解深雪的心情,冬马八岁的时候失去了妈妈,深雪则在十岁的时候失去了双亲,他很明白失去和自己最亲密的温暖时那种寂寞。 冬马还有爸爸、姊姊和哥哥,深雪则有弟弟和代替父母照顾他们的伯父母。 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心里就没有创伤,失去亲密的温暖那种厌觉,给人带来的痛苦是无法抹灭的。 「你曾经有过机会能抱抱那个孩子,你也曾经有过机会能带给那个孩子温暖,但你却抛弃了这一切」 「由花是个体贴的小孩,这应该归功于抚养她长大的里穗,不过那是不够的,她懂得什么叫作寂寞,所以」 不懂得什么叫作寂寞和悲伤的人,绝对不会为他人着想。 由花有一颗为他人着想的心。 就算失去了记忆,她还是拒绝别人碰她,避免别人因她而受伤。 「你没有为人父亲的资格。」 冬马又说了一次。 由纪彦没有否认,他低下视线,沉默不语。 「这件事就先算了,诸恶的根源应该是别人吧?」 摸着下巴的相马呼了一口气,插进对话。 冬马和深雪仍旧一脸无法接受的表情,把视线从由纪彦身上移开。 「他叫作香沙薙桂对吧那个白发小妖究竟是什么来历?」 静华问着由纪彦,点燃香烟。 由纪彦睁开低下的双眼,他的眼里尽是满溢的怒气。 「我不知道他的背景。他说他想要被『院』封印的魔剑,才会找上我可是,他他!」 由纪彦非常震怒。 原来香沙薙桂就是把『种了』种入妻子体内,给予由花妖魔之力的男人。 对由纪彦而言,香沙薙就是搅乱他整个人生的罪魁祸首,对由花而言也是一样。 「他认识我和由花,而且也会操纵妖魔我应该早点想到的」 虽然由纪彦曾经怀疑香沙薙的真正动机,但由纪彦为了救出由花,仍旧选择与他共同战斗。 「褐色的皮肤、白发和紫色的瞳孔,真是引入注目的外表啊,会是兽人吗」 相马陷入沉思。 「那个白发小妖到底几岁啦?看起来明明就跟冬马差不多大,不过十年前就已经开始在干坏勾当了对吧?」 「我不知道,我虽然问了他很多有关来历的问题,但他什么都不回答」 由纪彦对着静华的问题摇了摇头。 「这个叫香沙薙的可以制造出无限的妖魔对吧?」 「恐怕是如此」 「他说战斗能力会随着接收结晶的生物而改变,还有就是『种子』的浓度之类的他到底要拿这些怪物来做什么啊?那个白发小妖。」 静华抬起眼角咬着食指,她从以前就是这样,只要碰到懊悔的事物就会这样做。 姊姊大人也因她的火攻无效而受了刺激啊 冬马把视线从姊姊身上栘到自己的左手上,他虽然用这只手抓住了香沙薙的喉咙,但他还是没能把香沙薙打倒。 这也是因为对方犹豫了一下我才得以攻击啊,我现在的力量果然不足以战斗,如果不会变身的话。 冬马已经把神狼力量逐渐恢复的事告诉大家了。 「力量恢复吗?我倒是没听说过」 听到冬马的力量开始回复之后,相马低着头自言自语般说道。 父亲在十二年前失去了神狼的力量,而那股力量至今未曾回复。对冬马的话感到最诧异的,应该就是父亲了吧。 「我不知道香沙薙的目的是什么,我唯一能确定的是如果由花变成了妖魔,那因此而牺牲的绝对不会只有由花一个人而已。」 由纪彦呻吟。 从由花体内升起的鲜红雾气、他们见识过的妖魔力量、还有香沙薙那句「让污秽的小狗去死」,每个场景都在冬马脑海里复苏。 冬马在那紫瞳青年身上,感受到他对狼人族的强烈敌意,看来是八九不离十。 「如果香沙薙的目的是整个狼人族如果他的目的是要让由花化作妖魔,毁灭整个狼人族」 自己的低语让冬马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全部人陷入沉默。 「我去看看由花。」 深雪在沉默之中起身。 进到寝室后没几秒钟,深雪的尖叫就传了出来。 「深雪!?」 冬马赶忙跑进寝室,看到深雪抱起由花上半身,不断哽咽着说「由花她」 由花不断喘着气,她脸上满是汗水,身体则像得了疟疾一般不停颤抖。 「由花!」 「由花!」 冬马和由纪彦一同出声大叫,两个人一起跑到由花身边,由纪彦出手把由花从深雪怀中抢出来抱着。 「由花」 看着由纪彦抱着因痛苦而喘息的由花,冬马心底涌起了复杂的怒气,也许可以算是嫉妒吧。 看着抛弃孩子的男人居然比自己还快奔到由花身边,冬马非常懊悔。 冬马把手放在瘫坐在一旁的深雪肩上,咬紧牙根。 「看来时间所剩不多,这孩子体内的妖魔力量已经开始侵蚀她的身体了。」 相马环抱起双手说着。接着,他又说到由于香沙薤对妖魔力量觉醒的催促,由花体内的力量正强迫她走向寿命的终点也说不定。 「那由花她」 「就快变成妖魔了吧,我不知道她会在活着的时候变成妖魔,还是会死了之后才变成妖魔」 听到相马这么说,深雪倒抽一口气,全身僵硬。 一阵风吹过树林,窗外传来沙沙的声音。 「不管怎么说,我们都得阻止这孩子变成妖魔,就像由纪彦所说的一样,问题不是只有这个孩子死了就能解决的,如果香沙薙要挑战的是整个狼人族,那问题就更大了。」 「要怎么样要怎么做才能阻止由花变成妖魔!?」 冬马握住深雪的肩膀,抬头看着父亲。 「只有一个方法,净化、并消去那孩子体内的妖魔力量。」 「要怎么做」 如果有可行的办法,『院』应该早就做了。 「用那个、或是」 「狼魂之枪对吧。」 由纪彦把视线从由花栘到相马身上,相马点点头。 「狼魂之枪?」 「那是一把拥有强大净化能力的魔力武器,它能消去魔力和没有肉体的灵魂。」 「只要用那个的话,就能救由花了吗!?」 「是啊,可是」 相马脸上的表情另有含意。在 这暧昧不清的气氛中,冬马气急败坏的叫着「可是!?可是什么啊?」 「你冷静点。」 静华打了冬马的头一拳。 「没有人知道那把长枪在哪里!?」 由纪彦低着头说。 狼魂之枪曾经被『院』封印,但十二年前有人把狼魂之枪盗走,至今下落不明。 「我也调查过要怎么样才让由花变回普通的孩子不过就算我知道要用狼魂之枪,没有那把长枪也是白搭」 由纪彦非常失望地说。 「该死!」 好不容易露出的一丝曙光就这么被遮蔽,冬马拍打着塌塌米。 沉默支配了现场。 「要长枪的话我有。」 相马的一句话打破沉默。 「十二年前偷了狼魂之枪的就是我。」 听到相马这句话的人都不禁怀疑起自己的耳朵,所有睁大的眼睛都集中在相马身上。 「为了和御堂巽战斗吗?」 听到静华犹疑的问句,冬马吓了一跳。 十二年前母亲死去的那一年,在母亲死后,父亲和御堂巽对决了好几次,御堂失去了大半的魔力,父亲则失去了神狼的力量。 相马不作回应,只扬起了一个苦笑般的笑容。 静静的和室里,窗外不断传来的竹林摇晃的声音,看来风势变强了。 由纪彦用毛巾擦拭着由花额上渗出来的汗水,她的脸颊异常的热,而且热度而且还不断上升。 由纪彦一个人在寝室里陪伴在女儿身边。 他拜托想待在由花身边的冬马和深雪离开房间,虽然两人满脸不满,但他们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跟着静华走了出去,相马说在去拿长枪之前要先联络一下,他现在正在打电话给寄放狼魂之枪的寺庙,那间寺庙是相马安置亡妻坟墓的地方,他表示等会就去把狼魂之枪拿回来。 没有身为父亲的资格吗?的确是这样没错。 由纪彦非常感谢这样责备自己的月森冬马和他的女朋友柚本深雪。 他们是为了由花才这么生气,他们为了由花流血又流泪,两个人责备他没有父亲资格时率直的双眼,就是他们关心由花的最佳证据。 也许那块金属板真的听到了我的心愿 使用那块转送的金属板时,由纪彦希望它能把由花带到没有寂寞的地方。 虽然相马说由花或许是受到冬马逐渐恢复的神狼力量的吸引,才会被带到冬马身边,但由纪彦却不这么觉得。 一定是里花和里穗引导由花到这里来的,引导她来到这个每个人都会关心她的地方 由纪彦抚着女儿贴在额头上的浏海,他淡淡地微笑着。 「里花,我再也不会逃走了。我没有办法补偿你没能陪伴由花的时间,不过,有冬马他们陪在由花身边,所以」 由纪看着远方自言自语,他看着右手手掌,由花九年前诞生时,里花一直握着这只手。 (你要很温柔很温柔地对待她喔,就像你对我这么温柔一样,你也要很温柔地对她喔。) 里花在产台上一边痛苦地喘着气,一边微笑着说,瘦到只剩皮包骨的手指紧紧地握住由纪彦的手,虽然她的手僵硬到不像一般女子该有的手,但上面的温暖却丝毫不减。 由纪彦和里花的成长过程非常相似。 他们都在有记忆之前就失去了双亲,在『院』的照顾下长大,在『院』里成长的孩子们不论意愿如何,都会被培养成战士。 由纪彦和里花的变身能力都在十岁前就已觉醒,过人的才能表露无遗。 两个人都在大人「天才啊」「怪物啊」的耳语下长大,不知何时已从孩子群中孤立,承受着无可言喻的孤独。 虽然两个人都具有过人的天分,但他们都不喜欢战斗。他们不想让别人受伤,也不想让自己受伤。不过『院』还是强迫他们继续战斗。战斗、杀戮、染血,最后他们得到了兽圣的称号。 同是孤儿的两人情同兄妹,而且还同样接受战士的英才教育,两个有着相同孤独的人相互吸引或许是必然的结果。 「我一直不喜欢战斗每次战斗都让我愈来愈觉得战斗是一件恐怖的事不过我还是继续战斗等到我回过神时,战斗已经成为了我逃避的手段。」 和敌人战斗、获胜,一直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但当自己赢过愈多敌人,由纪彦就愈来愈赢不过自己。 天赋的强韧肉体招致精神上的脆弱。 「里花我背叛了你」 由纪彦抚着由花的额头低语,由花的五官、头发和眉毛都和母亲很像。 (我啊,希望小宝宝只有眼睛长得像你,由纪彦完美的双眼皮好帅喔,如果是像我的话,就会变成单眼皮,不过就只有眼睛喔,只有眼睛,剩下的部分都像我的话一定会比较可爱。) 里花生前拿着手镜在镜子前比较着她和由纪彦的脸,笑着这么说。 「到底是像谁啊」 由纪彦还没有认真看过由花的眼睛,在『院』的时候她湿润的眼睛张开,刚刚从游乐园停车场回来后她也一直睡着,她闭起眼睛时的样子像极了里花。 由纪彦以指腹悄悄抚着由花的眼睑,纸门边传出了敲门声。 「请进。」 由纪彦应门后纸门悄悄地滑开,进来了的是相马。 「刚刚我儿子说的话太过分了,不过他没有恶意,请你原谅他。」 相马一脸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别说这种话,冬马和深雪说得很对。」 由纪彦摇了摇头。 「小犬和深雪两个人就是太执着了,有点精神洁癖。」 相马坐在由纪彦旁边,看着由花的睑。 「真是个可爱的小姑娘,活到这把年纪,孤怜怜的一个人住的话就会很想要有这么可爱的孙子陪在自己身边啊。」 相马笑着说。 「静华她是常来啦,只是她很少带孙子们来,这真的很教人寂寞耶,她都不知道老人最大的兴趣就是看看孙子。」 「是这样吗?」 听相马的抱怨,由纪彦也笑开了,过了一会儿。 「你后悔抛下她吗?」 相马眯起眼问着由纪彦。 「嗯我现在很后悔。」 「之所以现在才突然想救女儿是因为生病吗?」 「什么?」 听到相马说起他从未提及的病情,由纪彦吓了一跳。 「看你的脸色就知道了,虽然这在本人面前说有些失礼,不过你的印堂发黑,活不久了吧?」 相马似乎已将一切看穿,由纪彦坦率地点了点头。 「你说得没错,我在看到自己生命的终点后,才第一次发现到我所重视的事物。」 由纪彦每天晚上都在病床上梦见妻子,她在梦里一定会说一句话:「现在还来得及.请你把未来带给由花。」 妻子诚恳的表情和声音不仅加深了他对妻子的罪恶感,也让由纪彦开始思念起女儿。 他的思念日渐加深。但随着他的思念愈深,病魔的侵蚀也更加剧烈。 香沙薙桂便在这时候出现在病危的由纪彦面前。 对于同意和香沙薙共同战斗的由纪彦而言,香沙薙所提出的入侵『院』的方法实在过于疯狂。 使用妖魔强行进行攻击,这个手段会卷入许多无辜的人,由纪彦并不希望这么做。 但由纪彦还是答应了,就算他已经拥有『久远之月』,但他所剩的时间并不多。 由花的生命也有限,她只有十二、三年的寿命,她随时有可能结束生命、化作妖魔 。 由纪彦告诉自己没有选择手段的时间了,他帮忙香沙莅一起强行攻入『院』内。即便他已经拜托香沙薙不要拖累太多人,但香沙薙完全听不进去。 「就算是为了由花,我还是没办法阻止那男人的暴行,让这么多人牺牲我还真是个不负责任的自我主义者啊」 由纪彦自虐地笑了笑,他用双手覆住脸。 「只要一和孩子的生死扯上关系,父母这种生物就会不顾一切,我知道这不代表可以加害其它人可是我没办法责备你。」 「我到底在做什么啊我抛弃了女儿、牺牲了别人尽做些不该做的事,就像冬马所说的一样,我没有一丝作父亲的资格」 由纪彦从喉头底处挤出声音,眼底渗出的泪沾满了覆住脸部的双手。 「至少你有试着救你的女儿啊,这份心情是绝对没有错的。」 相马站起身来,把手放在由纪彦肩膀上。 「就算你再怎么觉得自己没有为人父亲的资格,只要你有这份爱女儿的心,你就是她的父亲。不要贬低自己,这样只会让你的妻子更加难过而已。」 相马轻拍了由纪彦的肩膀。 「千万不要做一些让死去的妻子伤心的事,那样太悲惨了。」 相马嘴角扬起一抹笑,离开寝室。 用手覆住双颊的由纪彦在女儿身边不断哽咽。 沙沙,增强的夜风大幅度地晃动着庭院里的竹子。 日落后云朵慢慢增加,快速流动的云覆住满月后随即又飘远。 冬马和深雪并肩坐在走廊边,抬头仰望着满月。 相马家有个宽广的庭园,里面还有个养着锦鲤的小池塘。 「还是得好好治疗才行,我去拿绷带。」 「啊啊,对喔,我都忘记我受伤了。」 深雪拿下包在冬马额头上的绷带,绷带都已经被鲜血染成红色的了。 由于刚才太慌忙了,根本没有好好治疗伤口,只有用静华车上的绷带卷上,随便做了应急处理而已,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伤是妖术造成的,愈合得很慢。 想起自己受了伤后,伤口才开始刺痛。 「请你转向这边,冬马。」 两个人面对面,深雪在走廊上立起膝盖,把手放在冬马双肩上,然后轻轻地吻上伤口。 冬马闭上眼,深雪的舌尖触碰着伤口,一阵温暖在额上散开。 以舔舐伤口来疗伤,这是只有白狼女性能使用的治愈能力。 每当深雪动一次舌头,刺痛的感觉便逐渐和缓。 过了一分钟之后,痛感已经完全消失,深雪微笑着说已经没事了。 「谢谢你。」 冬马报以一个微笑,凝视着深雪近在眼前的双瞳,她的眼一如往常地平和、温柔。 冬马抿起嘴,想把他作的一个决定告诉深雪,不,是试着告诉深雪说 「我不会回去的喔。」 在他开口之前,深雪抢先说了这句话,她的脸就在鼻尖前,所吐出来的每一口气都抚着冬马的脸。 「拯救由花就由我来,深雪你待在这很危险,赶快回去。冬马你一定是要这么说的吧?」 深雪的脸上带着淡淡的怒气,她抬眼看向冬马。 被看穿了的冬马抓了抓头,看着冬马困扰的脸,深雪不禁笑了。 「不要笑啦。」 「因为冬马你太好懂了嘛。」 冬马跟着深雪一起笑了。 「是喔,原来我很好懂喔。」 「是的,非常好懂哟。」 两人的额头相抵,一起笑着。深雪的手放在冬马肩上,冬马的手放在深雪腰上。 「我想救由花。」 「嗯。」 冬马闭着眼睛说,深雪也跟着闭上眼睛。 「那个孩子跟我一样,无法控制自己用天生的力量去伤害我们所重视的人她很痛苦,她在责备自己。」 「嗯。」 「我还有你,你拯救了我,所以这次,我想要拯救那个孩子,因为我知道她有多么痛苦」 「嗯。」 「我是个笨蛋,而且神狼的力量也才回复了一半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能做些什么,也许我什么也做不到」 「嗯。」 「不过我还是想为那个孩子做些什么,我想要尽我最大的力量,拯救那个孩子。」 「嗯。」 两个人一起张开眼睛,夏天的凉风包覆住两人。 「只要你有这份想拯救她的心意就可以了,你的心意一定会化作力量的。」 深雪很高兴看到冬马下定决心要拯救由花。 对冬马而言,拯救由花就等于和自己心里的创伤战斗。 她知道冬马一直苛责自己杀了母亲这件事。 他已经越过那道创伤,只是还没办法完全释怀。杀害母亲的心理创伤只能用一生的时间去学会放下,因为那道伤痕就是如此地深刻。 深雪希望她能陪着他走完这一生。 和心理创伤战斗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如果只有孤单一人难免受挫,深雪希望能在他受伤的时候成为他的支柱。 「我刚刚原本想跟你说太危险了,要你赶快回家可是我还是做不到。」 冬马再次闭上双眼。 「只有我一个人的话,什么事也做不成。我希望你能待在我身边我一定会守护着你请你待在我身边。」 深雪轻轻地把食指抵在冬马唇前,冬马惊讶地张开双眼。 「不要说什么守护,不论何时,我都会待在你身边,我会跟你一起走完人生,所以我们之间的关系不是『守护』和『被守护』,而是『相互扶持』,好吗?」 「好的。」 深雪把手指自点头的冬马唇上抽开,这次,她用她的唇抵住冬马的唇。 云朵流逝,两人沐浴在满月雪白的光辉下,交换了一个长长的吻。 「我们不只被人留在这里一整天,而且最后还被人抛弃了。戏份就跟小喽啰没什么两样嘛。」 鹰秋靠在烧尽的杉木边,抬头看着云朵快速流逝的夜空喃喃自语。 真矢也靠在杉木上,坐在鹰秋身旁,两个人上身赤裸,被绷带杂乱地包裹着。 昨天晚上的火势到今天早上才被控制下来,灭火行动主要是以操纵冷气的白狼、操纵风的翠绿狼和操纵水的水狼为中心进行的。 结果最后没有人有空帮鹰秋和真矢进行治愈,他们两个只好倒在没有火势的地方。 昨天晚上静马虽然带了一名白狼女性来,但那个二十来岁的女性却说「你们还年轻,这种程度的伤不去理它也很快就会好的,就先用这个凑和凑和吧。」说完后就把绷带丢了过来,接着一句「戴眼镜的,你没事的话就来帮忙,那里还有很多重伤者。」就把还没反应过来的静马拖走。 中午时刻回来的静马说,他一整个晚上都在照顾伤员。 而静马现在不在『院』里。 「那个死家伙,说什么我们只会拖累他,要我们乖乖好好睡一觉,开什么玩笑!」 想起静马的脸和他所说的话,鹰秋的脸上写满了不爽。 「你那么想跟他一起去啊?那家伙超级会使唤人,我讨厌他。」 真矢也是一脸不爽,这几乎可以算是他唯一的表情。 「我才不想跟他去咧,我只是吞不下他说我们会拖累他的这口气。」 鹰秋啧了一声。 看来冬马那边也碰到了一些和妖魔有关系的麻烦事,不过静马没把话说清楚就走了,弄得他们到现在都还搞不清楚状况。 「今天也 见不到姊姊了。」 真矢感伤地叹了口气,不过这口气还没叹完就被切断了。 「嗄?怎么了?」 真矢的表情突然变得僵硬。 「月森冬马碰到麻烦事,就表示姊姊也」 「也被卷入了?」 「我要去。」 「喂,喂,」 好不容易站起来的真矢摇晃着身子,背碰到树干后就顺着倒下。 「不要乱来啦!电击眼镜男不是出动了吗?不用担心啦。」 「哼。」 真矢一脸不高兴地抱起膝盖,鹰秋苦笑。 「看来我还是得从头训练起才行啊。」 鹰秋想起和『犬』对战的过程,不禁咬牙切齿。他原本一直以为只要是打架,谁也赢不了他,但这半年来,他的自信不断瓦解,开始在静马手下工作后,他终于明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不过是一只井底之蛙罢了,和『犬』的这场战斗更是为他的无能贴上证明的标签。 「虽然我不知道要怎么使用兽气,可我一定会把它学起来的!真矢,你也跟我一起!比起一个人,两个人一起修行会比较容易。」 「要来个强化训练营吗?」 「是啊,我小时候在奈良那边有认识一个人,那个大叔一定会好好锻炼我们的。」 鹰秋笑道。 「我又要见不到姊姊了」 真矢把头埋在双膝里深深叹了一口气,但他并没有拒绝鹰秋的邀请。 「太好了!我们就来个力量八倍大跃进(哪来的广告标题),让那个眼镜男吓死!」 鹰秋仰望着云朵流逝的夜空,用拳头拍击着掌心。 隔天,南原鹰秋和柚本真矢便为了修行踏上了前往奈良的旅程。 不过两人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暑假已经结束了。 两个人因为这次的修行而导致出席天数不足,明年春天就即将亲眼见识名为「留级」的地狱,不过这个跟故事无关就是了。 静马开着他的爱车.黑色的skyline朝向饭能市外奔驰,目的地是安置母亲.诗织墓地的寺庙。 「没想到冬马口中那个从天而降的少女,居然就是被关在『结界』里的人。」 静马一面独白着,一面看着逐渐被黑云笼罩的天空。 「恶魔族、香沙薙桂」 静马低声念着这个名字,想起昨天在火焰中和响忍对峙时,他所说的「忠告」。 「这次的袭击事件不需要调查,不准对香沙薙桂出手,这是『长者』的忠告,说是忠告,应该说是命令才对。」 「这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不需要调查伤害了这么多人的敌人」 他无法接受。 「因为是香沙薙桂做的事。」 「我希望你能说一些我听得懂的话。」 静马从外套内袋里掏出眼镜戴上。 香沙薙桂就是那个拥有紫色双瞳的青年。 「哈哈哈,我不会再说下去了,不过就算我瞒着你,你还是会自己去找答案,就算我不告诉你,也没有什么意义。」 响困扰地抓着头笑了笑。 静马抿起嘴唇,不再追问下去。不管他再问什么,这个男人也不会回答了吧。 「所以啦,我已经把『长者』的忠告转达给你了。另外,如果你碰到绫濑由纪彦的话,告诉他,他不能一直不露面啦,兽圣们都很担心他呢。」 响拿开眼镜,露出白色的牙齿,他转过身 「接下来,是我给你的忠告:不要违逆『长者』啊,如果你成了污秽者,到时候我们兽圣就会被派去抹杀你,我不想要和你打啦,那样很累耶。」 响忍留下这句话后,便走向火焰的另一端离开了。 在那之后,静马就在白狼女性的差遣之下帮忙照顾伤员。 虽然冬马在晚上十一点之后又打了电话过来,不过那时候他正撑着不能走路的伤员,二话不说地就把电话挂了。 昨天夜袭后死伤者超过六十人,大半的建筑物也完全被烧毁了。 自从进入『院』任职以来,静马还是第一次看到『院』遭受如此重大程度的破坏。 在伤员处置告一段落后,静马来到中枢区域。 这是上级人士所处的区域。因为这里受到『结界』的保护,才得以在昨晚的祝融之灾中幸免于难。 只有特定的人才能通过『结界』,而静马便拥有这个资格。 不过他也只能进到中枢区域里而已,静马的阶级还无法进入上级人士聚集的「紫宸殿」。 是要调查被打破的『结界』里关着什么东西呢?还是要调查香沙薙桂这个人? 静马选了后者,只要挖出这个紫瞳青年的背景,应该就能了解被打破的『结界』里关了什么东西。 响说过,调查是违逆『长者』意思的行为,但静马并不是为了在『长者』麾下工作,为他们去战斗才进到『院』里的。 有这么多牺牲者,如果放着香沙薙桂不管,牺牲者一定会增加,对我而言,就此撤退才是污秽者会作的事。 静马这么想着,走进了收藏古老文献的书库里,在这里调查香沙薤桂的事。 虽然直接问上级人士是最快的方法,但那是最后的手段,这样的行为会让他变成污秽者。 就算他已经作好成为污秽者的心理准备,不过这并不代表他要直接选择这最差的结果。 静马在书库里调查是否有种族拥有白发、褐色皮肤和紫色瞳孔这种奇特的面貌,因为文献里总不会有香沙薙桂这个人的个人资料吧。 果然,他在文献中找到了线索。有一个种族拥有白发和褐色的皮肤。 恶魔族。 他们拥有白发、褐色皮肤和蓝色瞳孔,是一支和人类与兽人都不同的种族。 拥有优秀魔力的恶魔族在幕府末期时,将他们的力量借给幕府使用,在背后操纵着历史。文献上说他们被『院』消灭殆尽,这是一百四十年前的事。 能从书库里文献上得到的资料就只有这样。 不过恶魔族外表的特征是白发、褐色皮肤和「蓝色」的瞳孔,香沙薙的瞳孔却是紫色的。 夕阳西沉,正打算结束文献调查的静马接到父亲相马打来的电话。 相马把冬马一行人的事告诉静马。 太好了,在我去调查之前就得到情报了,这样我就可以不用成为污秽者了。 静马用中指弹着爱车的方向盘,嘴角扬起一个笑。 关于香沙薙桂这个人的背景,索性就直接去问香沙薙桂他本人吧。 他为什么要制造力量强大的妖魔?他在计划些什么? 如果他真的是恶魔族的人,为什么他瞳孔的颜色不同? 为什么『长者』不准我去调查他? 是个有审问价值的男人。 静马用右手握住方向盘,左手在衣服上抚着下腹部,香沙薙的长剑所刺穿的地方留下了淡淡的伤痕。 只要能作个了结,其它人应该也没什么话好说的了。 云层逐渐变厚、变暗,慢慢化作乌云。 「啊哈啰,两位,很抱歉在你们爱得正火热的时候打扰你们」 「!」 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的冬马慌慌张张地离开深雪的唇,脸红得像颗熟过头的蕃茄一样。 回过头去,爸爸相马正摸着下巴一脸诡笑地站在屏风前。 「啊呜喔咦啊!」 「你在叫什么啊。」 相马冷静地对着忍不住尖叫的冬马吐槽。 「呵呵,被我看到吻戏啰。」 深雪和连耳根都红透的冬马完全相反,一脸毫不在意的样子。 「你、你、你打弯、癫、癫花啦喔?」 「你在说什么啊?」 相马打从心底觉得这儿子没救了的叹了一口气,冬马为了要压下脸上的赤红和恐慌,用两手拍了拍脸颊。 「我已经把事情告诉住持了。静马那边我也跟他说好你们要在庙里见面,他现在应该在去庙里的路上吧。」 「你呢?」 「我不去了,我去了也没用,只会拖累你们而已。」 相马把手放在屏风上,抬起半边眉毛寂寞地笑了笑,看着这个笑容,冬马感到父亲真的已经上了年纪。 「不准输喔,对方说要在世上洒落死亡,如果你救不了由花,就会让更多人失去性命。不要忘记你身上背负了多少条人命。」 「嗯。」 看着相马严肃的表情,冬马整理好心情后点了点头。 「深雪,我家小犬就拜托你了。请用你爱的力量,给他灌人满满的活力。」 「是的。」 对深雪的回答感到满意的相马微笑后拉开屏风。 「喔,对了,你们不要欺负由纪彦啦,他得了不治之症,还试着用他所剩无几的生命在拯救他的女儿,希望你们理解他的痛苦。」 相马突然想起似地说完后,回到客厅。 「不治之症?」 冬马和深雪对视着彼此。 香沙薙桂站在高楼大厦上,他紫色的瞳孔里映照着黑暗中浮现的霓红灯和来往的车灯。 风势增强的夜风在耳边咻咻地吹拂着,让他身上的衬衫和白发剧烈地摇晃。 他的左手紧紧握住黑色的剑鞘,右手则抚着自己的胸口,右手中指上嵌有一枚金黄色的戒指。 暗沉无光的古老金黄色戒指名为『涅盘之月』,是一枚拥有魔力的戒指。 这枚戒指和让绫濑由纪彦从病床上站起来的『久远之月』是一组对戒,拥有活化佩戴者生命力和提高治愈力的效果。 但当初『久远之月』和『涅盘之月』并不是为了这个目的而制造出来的。 它们真实的力量不只如此,也因此,『院』将它们视为危险物品。虽然出动了大批人力寻找,但桂还是先他们一步找到这组被尘封在某个洞窟深处的对戒。 借着『涅盘之月』的力量,绫濑由纪彦在他身上留下的伤口已不复见。 「我被那忌讳的封印之『镜』解放后,已经过了十三年」 桂在风中眯起双眼,对着空气低语。 「还没有任何东西回到我手上。」 桂阖上双眼,回想起故乡。 一个和人类历史毫无相关、彷若时光就此停止的小小村庄。 小河的流水声、鸟儿的鸣叫声、孩子们玩闹的声音,都在耳朵深处不断回响。 绿得眩目的山峰、数不尽的笑容、鲜红的火焰、染红大地的大量鲜血、在空中交错的无数蓝光,还有『那个男人』的嘲笑,都映照在他紧闭的眼睑上。 这些景像从未在桂的心中褪去颜色。 桂的战斗始于那个瞳孔被鲜血沾湿、眼中连升起的太阳都化作一片红的早晨。一百四十年前。 桂张开双眼。 「大家再等我一下,我一定会把大家从『那个男人』的咒缚中解放出来,让你们回到天堂。」 桂以平和的声音对着夜空诉说。 「我会把这些污秽的狗的首级一个不剩地砍下来。」 声音顿时变低,桂把长剑自刀鞘里拔出,指向满月。 那是和绫濑由花一起被『结界』封印在仓库里的魔剑。就如他向绫濑由纪彦所说的一样,夺取这把魔剑是桂袭击『院』的其中一个目的。 说是夺取其实不太正确,应该说是夺回。这把『魔剑绝』本是属于桂他一族的东西。 「从我布下伏笔开始,已经过了十年,我等不下去了,我一定要解放寄宿在由花身体里的『种子』。」 桂把长剑剑锋扛在肩膀上,血丝划过紫色的双眼。 『种子』是桂被封在『镜』中百年来,他的灵魂所流出的鲜血所结成的碎片。 和受伤的肉体一样,灵魂受伤时也会流血。只有心脏被灼烧、被烹煮、被掘开、被切割、被撕裂、被践踏过的人,才会知道灵魂受伤时也会流血。 只要给予在体内奔走的灵魂所流出的鲜血魔力,它就会在体外凝成结晶,而这个结晶就是『种子』。 种在由花绫濑里花所怀胎儿体内的『种子』,拥有足足一百年份的灵魂鲜血。 若说桂将所有痛苦和愿望都寄托在这个『种子』里,也绝不为过。 他再也无法制造出相同的『种子』,事实上,在做了种植在绫濑里花体内的『种子』后,桂有五年的时间连力量微弱的『种子』都无法制造。这段时间内他的魔力也随之低落,让他花了将近一年的时间才回复到能使用妖术的状态。 「我所流的血我的灵魂所流的血,将洒落死亡」 洒在那些污秽的狗身上。洒在『那个男人』身上。 当由花化作妖魔之时,破灭的盛宴就将揭开序幕。 青黑的血管浮现在桂的手臂上、胸口上、脖子上。他的白发倒竖,紫色瞳孔的中央如猫一般细长。 「我要你们偿还你们从我这里夺走的一切。」 桂睨着夜空中的满月,转过身去。 (呵呵,哥哥你不适合作武士啦,因为你太温柔了,你根本就无法伤人吧?) 令人怀念的声音在耳际响起,那是少女高兴笑着时的声音。 (我们就一直住在村里吧我、大家、还有哥哥,永远住在这个村子里) 为了让自己听不到少女的声音,桂将耳朵寄托于呼啸的风声中,他痛苦地闭上双眼。 冬马一行人坐在静华的车上,朝着寄放狼魂之枪的寺庙而去。 那是位于饭能市外山麓的一间寺庙。 静华开着车,深雪坐在一旁,由纪彦和把由花放在膝上的冬马坐在后座。被薄薄毛毯包起来的由花不断发出磨牙的声音颤抖着。 打从离开相马家时候开始,由花就一直是由冬马抱着,完全不让由纪彦碰一下。 「看起来好像还是会冷这件外套给她」 「没关系,我们另外带了一条毛毯,深雪,把那条毛毯递给我好吗?」 由纪彦看着由花的脸,打算脱下外套,但冬马却刻意避开他的视线,把由花移开。他接下深雪从纸袋里拿出来的毛毯,盖在由花身上。 「谢谢。」 「不会,这不是为了你做的。」 冬马很冲的回答完后转头看着别处,由纪彦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抓了抓后颈。 「冬马,你不要太过分。」 虽然被静华骂了,但冬马还是依然故我。 他知道自己很幼稚,可是他就是不想承认由纪彦。 从相马那里听说由纪彦得到不治之症一事的冬马已经向本人求证过,由纪彦说起自己罹患不治之症的事,苦笑着说这就是所谓的因果报应吧。」 因为害怕而抛下由花逃走,知道没剩几天好活了,所以才想要回头救女儿,他根本就只顾自己而已嘛。 冬马很清楚现在的由纪彦愿意为了由花付出所有,但他无视亡妻愿望、抛弃女儿的过去,冬马也没办法那么简单就原谅他。 根据自己的心情不当爸爸、到最后又跑回来摆出父亲的架子这样小孩不是太可怜了吗?小孩子不是想玩时才抱起来玩弄的布偶! 冬马在心中独白。 「我不打算 告诉由花我是她爸爸。」 由纪彦像是看穿了冬马的心事般说道,冬马忍不住回头看着由纪彦。 「如果在净化妖魔后,由花能恢复成普通的小孩,那我就会立刻离开她。」 他非常寂寞地说。 「我觉得那是一种逃避。」 深雪抱着放有从相马那里借来的毛毯和毛巾的纸袋说。她映在后照镜上的表情非常严肃。 「如果你真的后悔当初遗弃了由花,你就应该用你的一生来补偿她,而且你也应该让她知道你是她的爸爸。」 「我知道你说得没错,可是我已经没有时间了」 「是啊,小孩都已经九岁了,如果有个男人突然跑出来自称是爸爸的话,一定会造成她的混乱,如果你没有时间能陪她的话,告诉她你是她爸爸这件事只会造成伤害而已。」 静华淡淡地说,深雪低下头。 「可是由花迟早有一天会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她会想知道自己的爸爸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地会想知道他为什么不在她身边。」 「深雪、冬马活着的人到时候再告诉她就好了。」 「可是由纪彦现在就在这里!就算所剩的时间不多,他也可以在有限的时间里陪着由花!」 深雪的声音提高了一个八度,转头看向驾驶席,静华一脸无表情的看着前方。 「由纪彦你这样也没关系吗!?你难道不希望由花能叫你一声爸爸」 深雪转向由纪彦。 「我没有那种资格。」 「请不要随便下定论!」 深雪生气了,被深雪瞪着的由纪彦满脸惊讶。 「我也不觉得曾经舍弃由花的你有资格作她的父亲,可是真正能下定论的人是由花自己。」 深雪看着被冬马抱在怀里的由花,脸上的愤怒瞬时化作悲哀。 「等事情结束之后,请你告诉她你是她的爸爸,请把事实告诉她。憎恨抛弃了自己的父亲的权利、为无法一起共度长久时光而悲伤的权利、还有叫你一声爸爸的权利请把这些权利全部还给由花。」 「深雪」 「如果把事实全盘托出,或许由纪彦和由花都会因此受伤,不过,就算如此」 坐在一旁的静华用手轻拍掉着眼泪的深雪的头。 冬马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因为自己只是单纯地无法接受曾经一度舍弃由花的由纪彦,不停地和他发生冲突而已,但深雪却和他完全不同。 由花和由纪彦,深雪考虑的是对他们两人而言最重要的一切。 没有人知道抚养由花的里穗是怎么跟由花解释有关她亲生父母的事。不过,她总不可能把事实告诉一个年仅九岁的小孩,没有人能够和孩子解释说她的妈妈以自己的生命换得她的诞生,没有人能说明她的爸爸因为害怕而逃离,她唯一能作的解释,大概就是告诉由花她的双亲因意外丧生或病逝吧。 真相大白不一定就是幸福,真实,有时也可能刻划下更深的伤口。但在不知道真实的状况下就让一切结束,也是一种不幸。 由花和由纪彦,深雪要表达的是对他们两人而言,勇敢地面对事实才是最重要的事。 「不过要不要说出来这种事,就等到整件事结束后再说吧,现在要先来处理眼前的麻烦才行。」 静华突然踩下煞车,车子停在离隧道二十公尺左右的地方,往山里的宽广路上没有其它的车。 冬马从座位上探出身体,越过姊姊的头凝视着前方,有个被车头大灯映照出的影子站在隧道入口,影子在灯光所能探照到的范围的最前端,看起来虽然有些模糊,但那个剪影绝对不属于人类。 「埋伏吗」 「明明就没有时间了」 冬马舔了舔干裂的双唇,由纪彦则是懊悔地咬牙。 「没关系,这边就交给我,由纪彦,麻烦你开车了。」 静华凝视着前方的敌人,粗鲁地撩起浏海。 「姊姊大人不可以!一个人的话太危险了」 「你仔细看看那孩子,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 听静华这么一说,冬马低下头来看着由花,因为她的异常变化倒吸了一口气。 她的眉问出现了一道小小的纵向龟裂,里面有一只眼睛正试着睁开,虽然只开了一条细缝,但冬马已经可以看到那眼睛的颜色,是鲜红色。除此之外,粗大血管般的东西浮现在她的双颊到脖子这块区域里。她的呼吸声也越来越剧烈。 由纪彦紧紧握住双拳,指甲都已陷入肉里,深雪的脸色苍白。 「她已经开始要化身成妖魔了?」 「快走!我会叫他帮忙,不用担心。」 静华用姆指比了比后面。 「他?」 冬马回过头去,听到了喇叭的声音,一台黑色的skyline不知何时已停在后面,是静马的车。 静马下车后站在车头灯前,摘下眼镜,像是在赶野狗般地挥了挥手。 「如果等一下我们赶到的时候,你敢跟我说什么已经来不及了的话,我保证你会死得很难看。」 静华轻轻戳了冬马的额头,下车和静马走向前。 隧道前歪斜的影子慢慢地朝这边靠近。 进入头灯照射范围里的影子是一个黑色体毛、有着红色条纹、以双脚行走的妖魔,它隆起的手臂不仅长在肩膀上,背后还长了另外两支,长度比从肩膀上长出来的还要长上一倍,它的全长虽然比『狮子』还小,但还是有两公尺半左右。 「冬马,抱歉,这边就拜托静华他们了!」 由纪彦穿过座位问狭小的空隙坐到驾驶席上,握住方向盘后重重踩下了油门。 静华的黑发在强风中飞舞,她稍稍回过头,朝着『虎』伸出了左手。 唰,鲜红的火焰在隧道入口前燃起。 『虎』为了躲开火焰跳至半空中。 「我们要冲进去了!」 由纪彦踩下油门,车子穿过静华和静马中间.划开火焰,进入到隧道里。 挡风玻璃在刹那间染上红色。 「大家要小心」 深雪的双手在胸前紧握祈祷。 「没问题的,姊姊大人和大哥一起上场的话,是绝对不会输的。」 冬马认真地点了点头。 车子再次回到夜空下,在他们离开隧道的那一瞬间车体晃了一下。似乎有东西掉到挡风玻璃上了。 「呀!」 深雪惊叫,一只露出獠牙的『犬』倒挂在挡风玻璃上。 「该死!原来不是只有刚刚那一只!」 『犬』赤红的眼睛对准咒骂中的冬马,它大大地张开嘴,喉咙深处冒出火焰,正准备攻击。 冬马紧紧地抱住由花保护她。 「别挡路!」 坐在驾驶席上的由纪彦怒吼,冬马感受到他身上进射出来的强大兽气,不禁打了个冷颤。 由纪彦所放出的兽气化作冷气袭向『犬』,让整只『犬』冻结、化为冰雕。 「喝!」 由纪彦这次发出尖锐的叫声,成了冰雕的『犬』应声碎裂,化作冰尘随风而去。 「奸厉害不用变身也可以放出这么强大的力量」 冬马不知不觉地赞叹起来。 和女性狼人不同,普通的男性狼人族只要不变身,是无法使用特殊能力的。 只有拥有强大兽气和熟练的操纵技巧的人才能破除这个限制,哥哥.静马虽然能在人形时操纵落雷,但其威力和变身后的力量一比较,立刻逊色不少。 绫濑由纪彦「兽圣」的封号果然不是唬人的 。 不过他被病魔侵蚀的身体终究不能勉强,由纪彦痛苦地扭曲表情,重重地吐气,他的额头上满是汗水。 「快走!」 由纪彦冷静的双眼里映着坚强意志的光辉,他重新握好方向盘。 冬马和深雪一起点头。 『虎』站在冒烟的火焰前低声怒吼,背上长出来的手不安分地动着,但它似乎没有要攻过来的意思。 「好久没跟你一起并肩战斗了。」 姊姊静华按着飞舞的头发说。 「是啊,好久了,我有点紧张哩。」 静马脱下外套笑道。 「等一下要用尽全力战斗,不要因为被卷进火里而烧成烤肉啦。」 「我会好好躲开的,还请姊姊你手下留情。」 这句话一半是认真的,一半是在开玩笑的。 静华拥有调节火焰、不让它烧到目标以外物体的技巧,不过这种顾虑到他人的技巧却会降低攻击的强度,静华的意思正是这次她将下手不会留情。 静华的火焰攻击力凌驾于静马的雷之上,如果被卷入的话,可不是烧出一个伤疤就能解决的。 「我们赶快搞定,追上他们,以冬马现在的力量,上场战斗等于送死。」 静马听到姊姊说的话后笑开了,静华「嗯?」的一声半威胁地抬高半边眉毛。 「不管怎么说,姊姊大人你就是放不开可爱的小弟啊,你明明就为了退出战场而辞去『院』的工作了啊。」 「我答应母亲我会监视着他,直到那家伙长大。」 静华低下视线淡淡地笑了笑。 静马也一样把视线垂下。 十二年前母亲的死,不是只有冬马受伤,同时也在静华和静马的心上留下巨大的影响。 他们向母亲发誓静华誓言守护家人,静马则誓言要用狼人的钩爪和獠牙,让别人再也不会失去他们所爱的人。 「冬马长大那一天吗?那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耶。」 「有深雪在他身边,他已经有一个该守护的对象了,很快就会长大的。」 静华这么说着,她的侧脸带着些许的寂寞。 「不管怎样,你也不要做得太过火了,你现在已经是为人母亲的人了。」 「居然敢对我说教,你好大的胆子,就算你不说,我也不会做得太过火,所以我才把你留下来啊。」 静华戳着静马的太阳穴,让静马不禁苦笑。 「要来了。」 静华细长的双眼锐利地眯起。 『虎』举起四只手拍打着厚实的胸膛。 「那是金刚才会用的招式,好吗?」 静马咆哮一声后,上半身化作白银色的狼。 「没有尽全力的攻击是打不倒它的,我要『聚集』,帮我争取时间。」 「如您所愿。」 静马扬起嘴角响应静华迅速的指令,他在双手上变出闪耀着青白色光辉的「御剑」,向前奔去。 『虎』将跑上前来的静马当作第一目标,它低低蹲下。 静华在胸前交错双手,一边深深地吐气一边把交叉的手放下,闭上眼睛,秀丽的黑色长发浮起倒竖。 她进入施放大绝招前的『聚集』状态。 她要用那一招吗? 静马瞥了姊姊一眼,随即以御剑在近距离迎战敌人。 『虎』四只手臂如同雨点般快速落下。 好快! 静马的眼睛无法捕捉到『虎』不断快速划破空气、袭击而来的拳势,静马连砍它的空隙也没有,只能一直闪躲。 虽然它的攻势凶猛,但攻击的韵律却非常单调,眼睛过没多久就已经习惯它的攻击模式。 静马弯下身体躲过『虎』挥过来的一拳后,随即试着用双刀斩断它的脚筋,但就在雷刀陷入脚筋的那一瞬间,雷刀发出唰的一声后就碎裂了。 碎裂的刀刃化作磷光,溶解在空气中。 御剑碎了!? 『虎』抬起大树般的脚掌朝愕然的静马眼前逼近。 胸部吃下剧烈一击的静马被踹飞到十公尺外的地方。 由于静马没来得及采回避姿势,倒下时右肩重重着地,不过他还是迅速站了起来准备应战,『虎』没有追上来。 「呃!」 在他站起来的那一瞬间,强烈的晕眩让静马不禁呻吟。 「兽气被吸走了?」 在他吃下那一记攻击时,飞踢的冲击和强烈的无力感同时袭来。 『虎』的体毛,可能拥有吸取触碰者兽气的能力。 因此御剑才会碎掉。 「熬夜的报应来了。」 熬夜的劳累和飞踢所造成的伤害相乘,静马单膝着地,肋骨断了两根。 「接下来要怎么办呢?」 可以算得上是必杀技的御剑碎了,这就等于其它所有技巧都派不上用场,就算用最强攻击「苍龙」来对付它,也不能保证一击就能收拾它。 压倒我的最后一根稻草就是它了吗? 静马按着胸口看向上空。 一个火球浮在空中,它的直径约有两公尺,以火球为中心点的周围闪耀着眩目的红色磷光。 这是静华的绝招,虽然『聚集』要花上一点时间,但它的攻击力比静马的「苍龙」还要高。 静华没帮这招取名字,而静马则是自行将这招命名为「射日」。 火球慢慢地膨胀。 「还要再花点时间吗?」 静马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站起来,他试着举起手摆出战斗姿势,但是 手不能动? 即便他用尽所有力气,他的手仍旧颤抖不已,完全没办法动。 不能动的不只是手,一股无形的力量压迫全身,让静马动弹不得。 连呼吸也做不到。 『虎』站在远方朝他伸出四只手。 是念动力吗? 在静马想到的那一瞬间,左手传来粗枝被折断的声音。 静马咬住牙根忍受剧痛,『虎』则是高兴的舔起嘴唇,然后用指尖轻敲着自己的脖子。 它是在说接下来就是脖子了。 静马不停颤抖,嘴角稍稍扭曲。但他不是因为悔恨而扭曲表情,原来他是在挤出一个笑容。 「喔喔喔喔喔!」 静马赫然睁开双眼、大声咆哮,从身上散发出激烈的雷击,打破了念动力的咒缚。 惊愕的『虎』不禁退后一步。 「雷华梦想降雨!」 静马高声大喊。 喀,布满乌云的夜空绽放出一道青白色的光芒落在『虎』的头上。 黑色的身躯被蓝色的光辉笼罩,『虎』踉跄了数步,不过那只是一瞬间的事。 蓝色的光辉迅速消失,『虎』发出咯咯的怪异笑声。 降雨是对付多数敌人时用的招式,虽然将所有攻击集中到单一个体时,威力将会倍增,但这次的攻击似乎没有造成任何损伤,不过静马一点都没有惊慌的样子。 哼,他的鼻子发出嗤笑声。 「雷华梦想降雨!」 静马再次施放这招。 从天上打下来的雷直击在『虎』身上,但结果和稍早一样,它只让『虎』踉舱数步而已。 「雷华梦想降雨!」 静马重复施放,夜空闪亮,落雷让『虎』又踉呛数步。 「雷华梦想降雨!」 踉呛的『虎』躲不开,只好一直接受同样的攻击。 「雷华梦想降雨!」 静马以连续的降雨封住『虎』的行动。 『虎』没有受到任何损伤,但它走路却摇摇晃晃。每次降雨落下时,它踉呛的样子就像是在跳一支很糟糕的舞一样。 「雷华梦想降雨!」 「哈啊啊啊!」 静马的声音和静华充满气势的声音重迭。 就在『虎』跳着这支舞步很逊的舞时,上空的火球直径已经膨胀到超过十公尺了。 火球的表面到处都有火焰不断喷出,简直就像是真正的太阳一般。 自空中与地面之间而生的太阳在四周洒下一片微光,将漆黑的夜空染成暗红色。 「接下吧!这就是我百分之百的力量!」 静华高高举起交叉的双手,一口气挥下,厌应到手臂动作的太阳开始朝地面降下。 静马的皮肤透过银白色的体毛感受到逼人的热气,他快速退到静华身边。 呃喔喔,太阳把『虎』和它最后的叫声全数吞下,在大地上熔解。 热气震波抚过静马的体毛和静华的黑发,大量的火花和红色磷光上升至夜空中。 十几秒后,太阳连一缕烟都不留地消失,只留下一个比太阳直径还要大上一圈的陨石坑。 『虎』的存在也被蒸发得一干二净,连隧道入口也崩塌、熔解了。 「应该说是强,还是凶暴呢不管怎样,你真的很厉害。」 静马按着骨折的左臂感叹。 他的肩膀剧烈地上下起伏着,被吸走的兽气和连续击发的降雨让他损失了不少兽气,骨折的痛则靠着兽气缓和了不少。 静华所消耗的兽气也不少,她的脸上浮现无数汗珠,头发就这么黏在额头和脸颊上,呼吸也非常紊乱。 「去追冬马他们吧。」 静华踏开脚步后立刻停下,她恼怒地扭曲着表情。 「看来他分了不少战力给我们,真该好好谢谢他。」 静马也烦躁地吐了一口气,二十头以上的『犬』不知从哪里出现,它们静静地包围住静华和静马,个个露出獠牙。 咕噜咕噜的叫声传进耳里。 静马和静华一起不屑地说了声『烦不烦啊。』 强风吹起。 第四章 两人之光(2) 色彩缤纷的气球被吸入空中。 旋转木马随着华尔滋的旋律转动,云霄飞车在轨道上奔驰。 由花抱着白色的小狗,一个人站在无人的游乐园里,她听到音乐,看到游乐设施在动,可是就是没有半个人。 「冬马深雪」 由花紧抱住小狗,叫着他们的名字,她知道就算这样,也没有人会回应她,为了要找到人影,她不断在园区里走着,大声叫到声音都快哑了。 「由花。」 正当由花低着头难过时,有个人叫了她的名字,由花抬起头,有个她认识的人就站在她面前旋转木马的前面。 衬衫和牛仔裤都是白的,深蓝色的头带让她的额头露了出来,这个高佻的女性就是和由花一起度过九年岁月,比任何人都还亲近由花的那个人。 「里穗!」 由花高兴地叫着抚养自己长大的阿姨,对方则对着由花微笑。 由花的表情亮起,想要立刻赶到里穗身边,不过 「不要靠近我,你这个杀人怪物。」 里穗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她用看着秽物的眼神盯着由花。 「什么?」 由花停在原地。 「什么?你敢说『什么』?你忘了吗?是你杀了我喔。」 里穗冷淡地说。 「啊」 由花的胸口一阵抽痛,里穗继续说下去: 「你不只杀了我,你也杀了那只小狗,我们明明什么坏事也没做。」 里穗指着由花怀里的小狗,原本乖巧的小狗突然开始低吠,咬住由花的手臂。 她不小心放开了小狗,小狗就像落在地上的冰淇淋一样,啪沙一声地碎了,它化作浓稠的白色液体渗进地面,消失无踪。 「你看,你就是这样杀了它。」 由花的眼睛张大,看着溶解消失的小狗。 「你杀了养育了你九年的我,你杀了陪伴你的小狗,杀人有那么有趣吗?」 「怎、怎么可能」 里穗的指责让由花抱起双肩颤抖,她觉得想吐。 「怪物。」 里穗走近。 「对、对不起,里穗小狗也对不起」 由花退后,背后撞到了某样东西,她害怕地转过头,看到冬马的脚,深雪也站在他身旁。 他们两人用看着秽物的眼神俯视着由花。 「不要碰我,你连我也要杀吗?」 「真是个残忍的孩子,我明明就对你那么温柔,而你却连冬马也要杀掉。」 「我、我怎么可能要、要杀冬马」 「你握了我的手对吧?你明明知道碰到你会有危险,」 由花就像个操纵线被切断的人偶一样倒在地上,她觉得好难过,她的胸口深处好像已经腐烂了。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由花紧紧闭住双眼,不停地道歉,除了道歉之外,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如何是好,她的眼角浮现泪水。 「就算你道再多次歉,死人也不可能复生,怎么有人会愿意原谅你?」 「对不起」 落下的泪水掉在膝盖上。 「你这个不懂得知恩图报的杀人犯。」 里穗轻蔑地说。 「消失吧,怪物,我光是看着你都觉得胸口不舒服。」 冬马谩骂。 「是啊,你就只会杀死重视你的人而已,你不要存在在这个世界上比较好。」 深雪打从心底愤怒地说。 三个人包围着由花,她只能遮住耳朵激烈地摇头。 「难受吗?如果难受的话就把它丢掉。」 另一个声音传出,里穗等三人的身影消失,取而代之出现在由花面前的是一个紫瞳青年。 「只要你舍弃你的心,你就再也感受不到痛苦,再也不会惦念着谁。」 即便由花把耳朵遮住,她还是可以清楚地听到他的声音,那沉静的声音。 「只要你重视一个人你愈是重视他,就必须承担更多痛苦,失去时的痛苦、伤害人的痛苦、无法守护这个人、无法再把这个人留在身边的痛苦只要你舍弃你的心,你就可以自这一切中解放。」 香沙薙弯下身,用他褐色的手碰触由花的脸颊,他用姆指拭去她眼角的泪水。 他的手好温暖,就像她曾经牵过的冬马的手一样,好温暖。 「你不是人类,是妖魔,只要你念着谁,你就会去伤害那个人,最后留下来的就只有憎恨,你也看到了之前那些人的眼神对吧?伤害别人就是你无法违逆的命运。」 香沙薙抚着由花脸颊的手改挽着她的头发。 「我只会伤害别人吗?」 「是的。」 「里穗、狗狗、冬马、深雪、大家都会讨厌我吗」 「是啊,你所重视的人都恨你。」 「是啊我杀了他们啊我不是人嘛」 被香沙薙抱在怀里的由花把脸抵在他胸口,一边落泪一边笑着,那是个自虐的笑,一个不该出现在九岁少女脸上的笑。 「痛苦吗?」 「嗯」 「想逃吗?」 「嗯」 「那就舍弃你的心吧。」 「嗯。」 香沙薙抱起点头的由花。 「你看。」 由花听话地抬起脸,看到眼前的旋转木马扭曲后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巨大的野兽。 在由花的眼里,野兽看起来就像座山一样。 那只野兽的身体被漆黑的体毛覆盖,背上长有四片羽翼,它就是『龙』。 它蜷着身体沉睡着,不断地重复深长的呼吸,每吐一次气,身旁的空气就随之震动。 「这就是沉眠在你体内的力量你的另一个姿态。」 由花盯着『龙』的眼里没有任何感情。 就算听到眼前的『龙』是自己的另一个姿态,由花也毫不惊讶,反倒诡异地接受「原来它就在我体内」这种说法。 如果这条『龙』发狂的话,一定有很多人会因此受伤吧,由花自己也很清楚,不过这种事已经无所谓了。 她要舍弃她的心,这样就算任何人受伤,她也不会有厌觉。 里穗、狗狗、冬马、深雪大家、大家对不起,我要消失了 由花在香沙薙怀中阖上双眼。 『龙』代替她睁开了眼睛,三只睁开的眼睛都是鲜红色的。 它沉重地弯着头,一边散发出鲜红的雾气,一边慢慢地张开嘴。 香沙薙的手放开,让由花浮在空中,由花的双眼紧闭,像个胎儿般蜷起身体。 她就这么被吸进『龙』那有如黑洞的嘴里。 『龙』最后终于阖起嘴巴 吞噬了绫濑由花。 暴风雪般的强风吹起。 榆树发出沙沙的声音。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发动?」 由纪彦握着狼魂之枪发出怒吼,声音在狂啸的风中回响。 「是因为我的力量不够吗!」 由纪彦把长枪刺在地上,靠着长枪双膝跪地。 冬马握紧双拳,把视线从由纪彦身上栘到由花身上。 由花被放在铺在寺庙腹地正中央的毛毯上,从她身体里散发出来的鲜红雾气不为强风所动,直直地升上不见星星月亮的漆黑天空。 冬马一行人已经到了相马寄放狼魂之枪的寺庙,冬马母亲.诗织的坟墓也安置在此。这座山麓边的寺庙附近没有住家。 他们五分钟前抵达寺庙。 住持事前已经接到相马的联络和说 明,他拿出一把用麻布包起来的长枪交给他们,这就是狼魂之枪. 这把长枪的枪穗和握柄都是钢黑色,枪穗部分大幅反转,与其说这是一把长枪,称它是一把戟或许更为适当。枪身上没有铁锈和污渍,但枪穗部分有几条裂缝。 狼魂之枪相马在出发之前曾在静华的车前向冬马解释过。 「要有极大的兽气才能发动那把枪,现在无法变身的你是没办法发动的,就连静华和静马也只有一半的机率能发动它。」 相马就是因为这把狼魂之枪才失去了神狼的力量。 在和变成吸血鬼的妖术士.御堂巽一战之时,相马只想打倒他而不想杀了他,于是相马使用狼魂之枪,试着将他的魔力全部消灭,但在激战之中,相马无法达成他的心愿,最后,巽所留下来的伤痕和使用狼魂之枪时所消耗的精力,让相马失去了神狼的力量。 枪穗上的裂痕就是和巽对战时留下的。 只有拥有强大兽气的人才能发动净化能力,在这样的条件限制下,现在就只有由纪彦能发动了,但他试过之后,仍旧无法发动长枪的净化能力。据说当净化能力发动时,枪身会亮起白色的光辉 「这这表示我救不了由花吗!」 焦躁和愤怒在由纪彦的脸上交错,他用拳头拍打着地面。 已经没有时间了,由花的身体正不断变化着。 亮丽、触厌柔滑的头发已经长得比她的身高还长,彷若生物般恶心地蠢动着,她的肌肤逐渐暗沉,眉问鲜红的眼也完全打开了。 由于他们抵达寺庙的时候,由花身上的鲜红雾气已经开始飘散,他们只好让由花睡在寺内的腹地里,只要没有用兽气防御的人一碰到雾气,就会立即丧命。 为了安全起见,他们已经把拿出狼魂之枪的住持请到别的地方去了。 在乌云密布的深沉黑暗之中,强大的邪恶魔力填满了寺里每个角落。 「我试试看,把长枪借给我!」 「我、我也试试看!」 冬马和深雪驱身向前,但由纪彦却把长枪从地面上拔起,用力地摇头。 「这这是我应该要做的事!你们不要插手。」 「现在的情况由不得你这么说!」 发怒的冬马抓起由纪彦的领口。 「你们退下!」 他被由纪彦以强大的力气推开。 由纪彦一向温和的五官现在变得恐怖狰狞,冬马被他的表情震住,一动也不能动。 深雪似乎也是一样。她按住被强风吹起的头发和裙子,注视着由纪彦。 「拜托!狼魂之枪!让我拯救由花吧!」 由纪彦高高举起狼魂之枪,但狼魂之枪没有任何变化。 「你在干嘛啊,你是她爸爸啊,你得做点什么啊!」 冬马大叫,先前他就已经不断责备由纪彦没有作父亲的资格,他也知道自己说的话一点也不合理,可是心中的焦躁还是让他忍不住大叫出声。 「这就是这个男人没有作人父亲权利的最佳证明。」 冬马回头看着突如其来的声音来源。 香沙薙桂飘浮在由花正上方五公尺左右的地方。 沐浴在鲜红雾气中的香沙薙右手握着长剑,剑鞘已经不见踪影。 他的白发倒竖,白色衬衫随着强风翻飞。 「由花再过不久便会成为完全的妖魔,由花自己也接受了这个事实,你们再也无法阻止她了,时间早已经到了。」 「由花接受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香沙薙对怒吼的冬马冷冷地笑道。 「如果由花还留着她的心,那妖魔完全解放的时机就会延后,因此我进到她心里,对她说了一些话。」 「你这个!」 「她一直责备着自己,感到非常痛苦,所以我才告诉她,不管你重视谁,你都只能伤害他们而已,只要舍弃掉你的心,不要重视任何人就好了。」 香沙薙降落在由花身边。 「你说什么你为什么要对她这么说,为什么要她舍弃自己的心!」 「这是事实啊,不是吗?忍不住心痛的人就只有一条路可以活下去,那就是舍弃自己的心。」 香沙薙的手上、胸前和脖子上浮现了数根血管。 魔力化作疾风吹起,弹开前进的深雪,冬马用双手接住仰卧倒下的深雪。 「来吧,由花和我一起来吧!」 由花的身体飘到和香沙薙视线等高的高度。 「我才不会我才不会把由花交给你.」 冬马跑了起来。 「笨狗。」 香沙薙嘲笑。 冬马用双手抱住浮在空中的由花。 「冬马,不可以!」 「呜哇哇哇哇!」 深雪的尖叫声和冬马的哀嚎重叠。 鲜红的雾气灼伤了冬马的身体。 幸好冬马身上缠有兽气,因此肉体才没有变成雾气消失,他在无意识间用上了只有一流战士才会的防御法。 虽然没有化作雾气蒸发,但由花身上的鲜红雾气仍旧毫不客气地烧伤了冬马的皮肤和肌肉。 冬马忍不住倒下,剧痛让他不断呻吟,虽然肉体上的疼痛几乎要让他失去意识,但冬马还是不放开由花,他拼了命地爬离香沙薙。 「不要,冬马!」 冲向冬马的深雪眼里,洒落了无数泪滴。 「香沙薙!」 由纪彦瞄准傲然俯视冬马痛苦呻吟的香沙薙桂,掷出狼魂之枪。 香沙薙冷哼一声后,在长枪快刺到时消失了踪影,长枪插进了寺庙入口边的一棵榆树上。 「深雪!快停下来!」 由纪彦跑过去,追上试图靠近冬马的深雪,他抓住她的肩膀阻止她继续前进后,从冬马手里接过由花,拥有更强兽气护身的由纪彦不会受到雾气的影响。 「冬马」 抱着由花的由纪彦看着仰卧倒下的冬马,表情扭曲。 「冬、冬马」 腿软的深雪坐在冬马身旁,不停颤抖。 冬马全身都被烧伤了,虽然衣服没事,不过他的手、脖子、脸、所有露出来的地方都被烧成了红黑色,衣服底下的皮肤也应该一样吧。一股焦肉的恶心味道传来。虽然他的胸口仍旧勉强的上下起伏着,但也只是勉强而已,再这样下去他一定会死。 「用治、治愈」 「不行,那样来不及。」 由纪彦让由花躺在一边,在深雪身边弯下身体,深雪的神智已经濒临恍惚,她一动也不动。 「用这个的话」 由纪彦看着戴在左手中指上的银色戒指。 『久远之月』这个香沙薙给他的魔力戒指,这个戒指应该能够拯救冬马,但靠着这枚戒指维持生命的自己,如果把戒指拔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我没办法看着他就这样死去,他为了救由花而赌上自己的性命 由纪彦毅然把『久远之月』从中指上拔下来,戴到冬马右手的无名指上。 接着,冬马的身体开始冒出了雪白的蒸气,身体开始再生了,烧伤再过一会儿就会痊愈,咚铿。在由纪彦把『久远之月』拔下来的那一瞬间,他的心脏狠狠地跳了一下,如同心脏迅速膨胀一倍般的冲击,让由纪彦抓着胸口呻吟。 「冬马」 由纪彦挤出所有的声音呼唤冬马,冬马微微的打开眼睑,无力的双眼看着由纪彦。 深雪仍旧恍惚着。 由纪彦把嘴巴靠近冬马耳边,握着他的手告诉他一件事。 过了一会儿,冬马点头般地收起下 巴,回握由纪彦的手。 「谢谢你。」 微笑的由纪彦挤出所有力气站起身,回过头去凝视着紫色的双瞳。 「快死的人帮忙快死的人,这就是所谓的同病相怜吧。」 肩负长剑的香沙薙的紫色双眸里浮现了轻蔑的神色。 「香沙薙桂为了报里花和里穗的仇、还有为了由花我要杀了你!」 啪,由纪彦体内散发出闪耀的钻石尘,飞舞在空中。 这是绫濑由纪彦最后一场战争,不管是赢是输,他的未来都没有生机。 因此他使出了所剩的全部力量来战斗。 「杀?你要杀了我?你讲反了吧,是我要杀你们,你们这些狗狼人族通通都要死在我手下!」 香沙薙紫色瞳孔的中央有如猫儿一般纵向拉长。 由纪彦蹬地起身,香沙薙降低重心,用两手握住长剑。 香沙薙的长剑在极近的距离内一闪而过。 由纪彦跳起身来躲过锐利的横向一击,接着他朝着下方的香沙薙,将自己的左手叠在右手上刺了下去。 仰头看着由纪彦的香沙薤用长剑作盾,将剑锋抵住左腕,用力睁开双眼,无声的爆发能量向他袭击而去。 同时拥有破坏力和强大冷气的白光以香沙薙为中心弹了开来。 由纪彦高高举起右手,在头上做出十枝冰枪后往白光里射去。 冰枪被白光吸入,引起第二次的爆炸,这次的爆炸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由纪彦降落后,左手往旁边一挥,白光顺着手的动作任强风吹拂,香沙薙不在那里。 把他连人带刀的吹走了吗不,不对。 他不是这么容易就会被打倒的对手,当由纪彦环视四周,转过头时 「呀!」 深雪尖叫。 香沙薙就站在坐于冬马身旁的深雪面前,他残虐地笑着举起长剑。 「唔!」 由纪彦右手一挥,朝香沙薙放出一支冰枪。 在长剑挥下的那一瞬间,香沙薙的身影变成半透明的形体摇晃着,冰枪穿过那个形体。 「!?」 「这是初级的幻术。」 从背后伸出一只褐色手臂抓住由纪彦的嘴巴,然后 噗吱。一个热热的东西贯穿了由纪彦,白刀从他的左下腹露出头来。 「你因为必死的觉悟而打过头了,一直集中攻击,反而忘了要读取敌人的行动,这样也配称作兽圣?」 私语般的嘲笑。 试图攻击深雪的香沙薙幻象摇晃着消失了。 香沙薙用防御术挡下了由纪彦的连续攻击,然后他使出了比白光的消逝更快速的幻术,第一次用来把自己融入背景,扰乱由纪彦;第二次则是创造出另一个自己去攻击深雪。 「唔!」 由纪彦试着说些什么而张开嘴巴,喉头深处的块状物体随之涌上,他吐出的鲜血染湿了香沙薙的手。 香沙薙把剑身压进到和剑柄连接的地方,然后一口气拔了出来,由纪彦的腹部和背上都喷出了鲜血。 「你不是因为抛弃了女儿才变成罪人,你在生为狼人族的那一刻就已经是罪人了。」 由纪彦听着香沙薙冷酷的声音瘫倒在地。 深雪大叫,但他听不到,他连风声狂啸的声音也听不到。 「由花」 他是想这么说的,但从口中流泄出的就只有破碎的呻吟而已。 我连她的名字也没办法叫了吗? 由花这是里花生产前他和里花一起取的,如果是男生就叫里央,如果是女生就叫由花。 我、我不想死 什么时候死都没有关系,只要他能拯救由花就好,他是这么想的。 就算她不把我当她爸爸也无所谓,我没有那个资格,他一直是这么以为的,可是 (由纪彦你这样也没关系吗?由花从来没叫过你「爸爸」也没关系吗) 深雪的话在脑海里响起。 不、不要我想 我想听由花叫我一声爸爸。 他还没搞清楚由花的眼睛是不是像自己。 我从来没有看过由花的笑容 就连他想拯救她的希望也没办法达成,他什么都没做到。 「由由花」 由纪彦一边发出不成声的呻吟,一边爬着前进。 「放弃吧,罪人的末路就是如此。」 他最后听到的,是香沙薙淡淡的声音。 长剑刺进绫濑由纪彦背上,他止住了呼吸。 血沫随风漫舞。 「想要试着去找回曾经丢掉的东西就是不对,怕后悔的话一开始就不该把它给丢了!」 香沙薙把绫濑由纪彦背上的长剑拔起,同一时刻,由纪彦的尸体也被火焰包围。 数秒后由纪彦的遗体被烧尽,化作灰烬随风而去。 「为、为什么」 深雪发出颤抖的声音,坐在冬马身旁的深雪两手紧抓住地上的尘土。 「为什么你要这样玩弄生命?生命生命并不是玩具!」 「最先玩弄生命的是谁?是你们这些狗和『那个男人』吧?」 桂用长剑戳着地面,对深雪的话发出嘲弄的笑声。 处在上风处的深雪没有听到他的独白。 深雪抚着被吹到几乎与地面平行的头发站起身,张开纤细的双手,像是要保护倒在背后的冬马一般。 风势缓下。 「你要用你的命来保护这个男人吗?」 「因为他是我重视的人因为我决定要一辈子待在他身边。」 「」 深雪平静的声音里带有坚强的意志,桂在深雪脸上看到另一个少女的脸。 (因为他是我重视的人因为我决定要一辈子待在他身边我不会把哥哥交给你的。) 少女和深雪说了一样的话。 (哥哥不要担心,我不会把哥哥交给那种人,我会保护你。) 那天早上少女回过头,微笑着对倒下的桂这么说,那是一个和以往一模一样的开朗笑容。 「磷」 桂不知不觉的呼唤起那个名字,深雪满脸惊讶。 「磷」 桂呼唤第二次时,他彷佛要咬碎牙齿般地咬牙切齿。 「你这只母狗」 他的声音突地沉下,柳叶眉高高抬起,表情化作恶鬼。 「我不准你这只肮脏的母狗和磷说一样的话!」 桂凶恶地用两手举起长剑从上段往下砍去。 咚的好大一声响起,地面裂开,那道龟裂笔直地朝着深雪延伸过去。 深雪咬紧牙根,向前伸出双手,她用双手接下斩击所释放出来的冲击波。 一道彷如巨大气球爆裂的声音响起,血滴四溅。 龟裂在深雪面前停住了,她的肩膀大幅晃动,双手上满是裂伤。 她用冷气在身前做出一面冰墙,挡下了桂的攻击。 「哼,就一只母狗来说,可以挡下我全力一击,你算是了不起的了。」 桂把长剑放到肩上,这一击可以让普通的狼人族尸骨四散,虽然他没办法判断深雪的战斗技巧是否纯熟,但她身上的兽气强度应该是数一数二的高。 「你根本你根本就不知道看着自己重视的人受伤,或是失去自己重视的人有多么痛苦!」 深雪握紧沾满鲜血的双手,愤怒地大吼,这句话点燃了桂的怒火。 「肮脏野狗竟敢对我说教!?」 看到桂眼红的怒气,深雪瑟缩了一下。 「他们受 伤时的痛苦!?失去他们的悲哀!?这些我都尝过!这都是你们这些狗告诉我的!」 桂在一瞬间用空间栘转术移动到深雪眼前,用尽全身的力气以拳头攻击她的腹部。 痛得发不出声音的深雪身体往前一弯,但桂连这也不允许,他硬是抓起深雪的浏海要她站起,然后再把她拖倒在地。 「给我喘!」 桂用长剑刺穿了深雪倒下时露出来的右大腿,鲜血染红了她白皙的腿。 太刀里面带着一股异样的热度,热气灼烧着深雪的肌肉和骨骼,肉烧焦的味道随着白烟一起升起。 「母狗这是你自作自受!」 狂乱的桂一边紊乱地呼吸,一边俯视着深雪。 嘴角流血、咬紧牙根的深雪忍着痛。 「你那是什么眼神」 深雪的眼睛没有闭起。她死死地瞪着桂。 桂疯狂地旋转着还刺在深雪体内的长剑,尖端掘着肉,不断地冒烟。 伤口被搅动、被灼烧的痛远远超乎想像,但深雪仍旧没有闭上眼睛,她以快要咬破嘴唇的力量咬住下唇,连一声哀嚎也不发出来。 深雪的眼底突然浮现了哀悼的神色,她用微弱的声音说: 「你也有重视的人,对吧」 桂动着长剑的手停了下来。 「那个人、是个温柔的人吗?」 深雪微笑,一个和她的声音一样虚弱的微笑. 「如果那个人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就请你不要再玩弄人命了,那个人一定也会很难过的」 桂的情绪再次激昂地喊道: 「你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狗怎么会了解磷的心情!」 桂把长剑拔起,用力地踹深雪的腹部。 深雪的口中飞散出无尽的血滴。 桂不断不断地踢着深雪的腹部,但他的怒气就是无法平缓,反而每踢一次,心里就愈焦躁。 「够了!母狗,你去死吧!」 桂一脚踩在已经失去意识的深雪脸颊上,高高举起长剑准备杀了她。 此时,背后突然亮起淡淡的光芒,桂正准备转过脖子,在空中飞舞的金黄萤火虫已经早一步映入他的眼帘,他放下长剑转过头去。 乌云散开,探出头的满月正洒落光辉映照着站在那里的青年。 月森冬马在无数发光萤火虫的包围下站着。 「不要勉强站起来啊,你的脸还是焦的喔。」 「可以站起来就够了。」 冬马身上的烧伤离痊愈还有一段时间,脸上也还满是烧烂的痕迹,双脚更是还没办法完全站稳。 「如果你躺平的话,我会让你死得很轻松的。」 「不站起来的话没办法揍你。」 「真敢说啊。」 「我没有宽大到可以原谅把我女朋友打得半死的男人,说真的,我很想把你碎尸万段。」 「好恐怖喔。」 桂嗤笑道。 「不过,如果只是为了憎恨而战斗,我可能又会迷失自己,所以我现在要考虑一下比想把你大卸八块之外,更重要的事再来战斗。」 「你用了『久远之月』啊」 桂啧了一声,月森冬马用了『久远之月』真实的力量。 被『院』判定为危险的『久远之月』,它真正的能力是引出身上的兽气和魔力,也就是所谓的战斗力,将之发挥至最大限度。 就月森冬马面言,他的极限就是重新获得黄金狼神狼的变身能力。 「刚刚绫濑由纪彦附在你耳边讲话你就是那时候听他说『久远之月』有带出力量的能力吗?」 「是啊。」 「那你有听到这个吗?如果你使用『久远之月』引出战斗能力,你的『生命』会被大幅削减,身体内部还会留下永远无法治愈的伤痕喔?」 这就是绫濑由纪彦没办法使用『久远之月』真实能力的原因,对罹患绝症的他而言,他的「生命」早就已经背负着一道深刻的伤痕,如果他再使用『久远之月』的话,他大概会在发动的那一瞬间就死亡了吧。 「我听说了,他说过这就像是他让我受伤一样,所以就算我要恨他也无所请,他只希望我能救救由花」 「真是个任性的男人,说什么要拯救被他抛弃的女儿,结果最后却跟个陌生人说我把女儿交给你了,拜托你为了她受伤,是这样吗?别让我笑掉大牙了。」 「那个人的确抛弃了他的女儿,但他爱由花的心是真实的,他舍弃了这份爱时的罪恶感一直苛责着他,直到今天他好不容易才找到自己真实的心意。」 「你倒是很帮他说话嘛。」 桂透过侦察用的『乌鸦』持续监视冬马一行人很久了,他知道冬马一直对由纪彦心存芥蒂。 「他跟我一样背负着无法消去的过去,准备重新面对它,对由纪彦而言,拯救由花就是和自己过去的罪过战斗。」 「你想要藉由拯救由花来偿还你杀死母亲的罪过吗?」 「我是有这么想没错,不过这并不是全部。我喜欢那孩子,我希望她能在我的守护下永远不再流泪,我希望能找回我们牵着手时,她让我看到的笑容。」 冬马紧紧握住右拳。 「你要为了她折寿?」 「如果那样就能找回由花的笑容、守护深雪那要我折几年寿都无所谓。」 冬马朝向满月举起右拳『久远之月』。 咆哮声响起。 原本飞舞在他身边的发光萤火虫瞬间弹开,冬马全身上下散发出金黄色的光芒,被光芒包围的冬马正在其中慢慢变身。 我没有非要等到他变身完毕的道理。 桂握紧长剑的刀柄准备发动攻击,但金黄色的强风吹起,彷佛在阻挡他一般,封住了他的行动,他连抓深雪当人质的时间都没有。 「啧。」 「喔喔喔喔!」 光线随着魄力十足的声音如玻璃般碎裂开来,月森冬马完成变身。 金黄色的体毛所散发出来的光辉和月光交叠,化作神圣的光芒。 但这道光看在桂的眼里,不过是令人反胃的恶心光辉。 「黄金狼他那天也在,他按住『那个男人』的双肩」 冬马突然卷起一阵砂尘消失了,桂瞪大双眼,不,他连瞪大双眼的空隙也没有。 在他发现眼前染上一片金黄色的瞬间,脸部便遭受到如铁球般的撞击,他整个人都被打飞了出去。 「呃啊!」 被这一拳打飞到钟楼上的桂,撞上大钟滚落地面。 长剑从松开的右手里落下。 被打断的臼齿在嘴巴里打转,铁的味道在嘴里蔓延。 「该死。」 桂用麻痹的手重新握紧长剑,拼命用无力的双脚站起身,俯视抱起女人的金黄色狼人。 冬马轻轻地、但紧紧地抱住瘫软在地的深雪,她还是一样地轻。 只有一五四公分的娇小身躯为了守护自己,无畏地迎向敌人。 她的脸上沾满了鲜血和泥巴,脚上的伤严重到让人不忍卒睹。 「谢谢你守护我,深雪,对不起,我来不及救你,我会让这一切作个结束的」 冬马把鼻尖贴近深雪颊边低语后,将她安置在寺庙入口旁的榆树下。接着,他拔起插在榆树上的狼魂之枪。 冬马双手紧握枪柄,铁黑色的枪从枪穗到枪柄尾端都被淡淡的白色光芒包覆住,它正在吸收冬马黄金狼神狼的兽气,发动了这把长枪真正的净化能力。 他将兽气送进枪身的那一瞬间,强烈的无力感袭来,他感到身体沉重,视线模糊。 冬马摇了摇头想着,据说『久远之月』会大幅削减生命,不过现在尚无任何影响,只是冬马也不清楚,所谓的削减生命究竟会造成什么具体的伤害。 虽然没有伤害是最好,不过如果有的话,也请在战斗结束后再出现吧。 冬马仰望夜空。 在夜空高处,有个红黑色的点,那就是由花。她原本躺在倒下的冬马旁边,但她在深雪被香沙薙凌虐时上升到半空中。 周围满溢的邪恶气息浓度愈来愈高,就像是空气已经腐烂了一般,每吸一口气,胸口就觉得闷痛。 「由花,我现在就消灭掉这邪恶的力」 「在那之前先想想要拿我怎么办吧,可惜我没有安静到被你打一拳就乖乖不说话了。」 香沙薙吐出臼齿和混着鲜血的口水,大胆地笑了。 「了不起不,真是难得一见的快,我什么都看不到。」 香沙薙用手背抹去嘴角的鲜血。 「最强的名号果然是名不虚传,若真要打起来,我的胜算恐怕也不高。」 香沙薙虽然这么说着,但他脸上的笑容却未消失,冬马沉默地看着他。 「所以我也要用。」 他朝冬马伸出握着长剑的右手,中指上戴着一枚闪烁着七彩光芒的戒指。 「你也有『久远之月』?」 「是『涅盘之月』。它们力量是相同的,只是名字不一样。」 香沙薙说完后把长剑斜着砍下,接着他的身体瞬间散发出蓝色的光辉。 恶寒划过背脊,冬马连耳朵都立起,异样的寒气透过体毛和皮肤将冷风直接灌入体内,他下意识地退后一步。 「真是敏感。」 风势停下。 冬马惊讶地看着香沙薙,他的容貌正在变化。 紫色的双瞳化作苍蓝,脖子和手臂上暴露的青筋全数消失。连长剑的剑身也被染成蓝色。 香沙薙的双眼夺走了冬马所有的注意力,他苍蓝的双瞳远胜过世界上任何一片海、任何一片天空、任何一颗蓝宝石,那是让人不禁打起冷颤的魔性之美。 「虽然『涅盘之月』只能引出单边的力量不过应该还是能跟你分个高下吧。」 香沙薙双脚并拢,缓缓将剑刃朝下,在下段准备好蓝色长剑。 他外表的魄力不如先前,但他所营造出的杀气强度却远远超过以往。 「你为什么要把一个无辜的女孩子变成妖魔?你想利用她做什么?」 「我说过了,我要让她在污秽的狗之间洒下死亡。」 「你是要歼灭狼人族吗?」 香沙薙嗤笑一声。 「歼灭狼人族这种事」 「我做不到,你是这么想的吗?我当然做得到,只要由花变成妖魔,我还能让这个国家沉没。」 香沙薙眯起苍蓝的双眼。 「喔~把整个国家沉下去听起来还不错,这样就可以把全部的狗一次赶尽杀绝。」 他平静地说着疯狂的台词。 「你为什么要对狼人族做到这种地步?」 香沙薙桂给冬马的回答让人摸不着头绪。 「想知道的话,就去问『那个男人』吧!」 香沙薙说完后,瞬时消失再出现在冬马眼前,是空间栘转。 冬马用狼魂之枪的枪穗挡下从正面挥下的蓝色长剑,蓝色与白色的火花散落。 冬马的速度和腕力都远在香沙薙之上,他锐利地吸了一口气将长剑弹开,接着用左手刺出长枪,准备攻向香沙薙的胸膛。 但冬马在作出攻击前一秒,在背后感到一股杀意,他按下长枪转身。 举起长剑的香沙薙就站在那里。 怎么可能! 冬马迅速将视线再次栘到身后,另一个香沙薙在那里。 两个香沙薙? 冬马向旁边一跳,拉出距离,两道蓝色的闪光划过先前冬马站着的地方。 「两个」香沙薙的攻击被挡下,他们同时看向冬马。 冬马眼睛瞪大,倒吸了一口气。 「是幻术吗不、不是。」 他可以从两边的香沙薙身上都厌受到杀气和魔力,幻术是没有办法重现杀气和魔力的。 「不是幻术。」 「我把魔力实体化,做了个分身。」 两个香沙薙接着彼此的话说,一起弹了弹手指。 「本尊只有一个」 「但每个我的力量都一样。」 「你不要期待我分身后力量和速度会减弱。」 又是新的香沙薙出现在左右、还有冬马看不见的背后。 现在,冬马被五道冻人的杀气包围。 「了不起真是了不得的魔力啊。」 冬马苦涩地说。虽然他并不熟悉妖术,但也能想见这个能够制造出实体分身的术法需要相当强大的魔力。 「苍蓝双瞳为魔族之证」 「能引出恶魔族的力量。」 「这种程度不过雕虫小技。」 「在我实现愿望之前」 「我不能输给任何人!」 五个香沙薙同时蹬离地面。 「我也一样」 冬马弯下身,露出獠牙。 「不能输啊!」 五把长剑同时在空中划出蓝色的轨迹,而狼魂之枪则是分五次划出五道白色的轨迹。 这就是所谓的「瞬杀」吗?冬马的狼魂之枪在五把长剑逼近之前就已刺进、切穿五个香沙薙。 受到狼魂之枪攻击的五个香沙薙全数化作蓝烟消逝,长剑也一同消失。 「本尊呢!?」 「在这里。」 嘲弄的声音从头上传来。 冬马抬起头,上空的香沙薙同时刺出左手。 砰,十来个蓝色的光球浮现在冬马身边。 每一个光球都让人感受到令人发抖的满溢魔力。 「和那只母狗一起去死吧!」 「长枪!去守护深雪!」 冬马将长枪的枪穗前端指向深雪,以右手护住脸部。蓝色的光球随即一齐爆发, 蓝色的闪光在寺庙腹地内散开,全身散发出金黄色光芒的冬马发出怒吼,不过爆炸声掩盖了所有声音,爆炸的破坏力和爆炸声成正比。 即便冬马已经用金黄色光芒划出一道防御壁挡下绝大部分的破坏力,但他仍旧无法将它完全打消。 手臂、肩膀、腹部、脖子、背上、双脚,身上每个地方都受了伤,肉片和血沫齐散,为他的体毛染上红色斑点。 「深雪」 冬马回头看见榆树下的深雪被白色光辉包覆住,是狼魂之枪的力量。 知道深雪没事后,冬马的脚突然软下,单膝着地。 「刚刚那一击没打死你啊比我想像中的还要坚固嘛,真是麻烦。」 香沙薙缠绕着风缓缓下降,冬马一边自喉咙深处发出声音,一边站起身。 「你的对手是我!不要把深雪卷进来!」 「我知道啊,野狗的爱情家家酒真是让人作呕。」 香沙薙吐了一口口水,两个人隔着五公尺的距离瞪着对方。 「你看看上面,由花已经完成妖魔的变化了。」 香沙薙用姆指指着天空,冬马持续盯着香沙薙,只把嗅觉朝上探测,现在这种时刻,随便栘开视线的话就是自取灭亡。 死亡和杀戮的气息支配了夜空,但冬马的鼻子还是在那道邪恶气息中感受到淡淡由花的气息,那是一股悲伤和寂寞在胸中扩散的气息。 「我不是那种喜欢和厉害人物交手 的人,而且由花也还在等我,就让我结束这一切吧。」 冬马将长枪举到头上,枪穗的尖端笔直地指向香沙薙。 「要结束的是你自己的人生。」 香沙薙把左手的食指和中指放在眉间。 唰,他的魔力化作蓝光,从体内散发出去,强大的魔力扭曲了他周围的空间,震动了大地。 一道红光闪过对峙的两人头上,同时一道龟裂划过香沙薙脚边。 香沙薙吃了一惊,在他还没来得及抬头之前,一道鲜红色的光柱落下,吞噬香沙薙。 「搞什么啊,为什么要攻击我!」 以蓝色防御壁包覆着身体的香沙薙穿过红光,愤怒地嘶吼着。 弹到地上的余波化作红色的波动向冬马逼进,冬马以狼魂之枪挥开那道红光,将其打消。 看着红光不停追击香沙薙的冬马,发现前方有一只巨大的『龙』,惊讶得无法成言。 『龙』的巨大身躯覆住了满月,加深地上的黑暗。 加上尾巴,全长约有一百公尺以上。覆住身体的体毛比闇夜更加黑暗,它的四只脚上长有大型的钩爪,背上则有四片羽翼,闪烁着鲜红光芒的三只眼睛彷若浮在半空中的营火。 『龙』把嘴巴张到极限,对着香沙薙喷射出红光。 「唔喔喔喔!」 覆住香沙薙的蓝光随着他的咆哮膨胀,吹散了红光。 「为什么你你这个拥有我最多『血』的家伙,为什么要攻击我你是为了杀害『那个男人』而生的」 香沙薙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踉呛着,他的长剑落地。 就是现在! 「!」 冬马以超越刹那的速度缩短距离,让狼魂之枪瞬间斩下香沙薙褐色左手臂手肘以下的部分,鲜血和闪烁的白色蒸气交错喷出。 原本是要致他于死地的一击,却被他闪身躲过了。 「你、你这家伙!」 香沙薙用他所剩的右手抓住冬马的喉头,露出獠牙的恐怖表情和他苍蓝瞳孔里爆发出的杀气让冬马不禁战栗。 「放开我!」 冬马的脸因痛苦而扭曲,他用左边钩爪刺穿香沙薙侧腹,香沙薙手上的力量随之减弱,冬马把钩爪拔开后,用膝盖重重敲击香沙薙的腹部,将他踢飞。 冬马迅速伸出左手,他的掌心中央出现了一个光点。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香沙薙以右手按住溢血的侧腹,高声咆哮,他埋藏在咆哮声中的强烈意念化作波动打向冬马。 「唔!」 冬马的身体一阵麻痹,憎恶、怨念从香沙薙身上传来的气息不只如此,冬马知道这男人身上还有别的气息。 香沙薙的膝盖着地,苍蓝的瞳孔恢复成紫色。 狼魂之枪的净化能力夺走了他的魔力。 发出怒吼的香沙薙朝地面挥下右手,造成一场爆炸,大量的烟雾让香沙薙从冬马视线范围中消失。 冬马捏碎掌心的光点,挥舞着长枪拍开烟雾。 灰色的烟雾消失后,拥有白发、褐色皮肤和紫色双瞳的青年失去了踪迹。 令人作呕的邪恶气息化作瘴气,让树木急速腐烂,不是只有树木,地面、空气也跟着腐烂。 瘴气来自上空,来自原本是一个可爱少女的『龙』。 成为夜空支配者的『龙』以三只赤红的眼睛俯视身下的黄金狼人。 为什么『龙』会攻击它的「生父」香沙薙桂?冬马怀疑这是由花的意思,但鲜红的眼睛告诉他,那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的空想。 『龙』所拥有的能力,就是将世上所有生物毁灭的破坏本能。 「要是任它暴走,那可不是狼人族毁灭就可以解决的事,这个国家会沉没」 冬马终于明白香沙薙所言不虚。 不要忘记你身负许多人的生命。 父亲的话划过脑中,压力让握住长枪的左手不停颤抖。 「只要想着由花想着要救由花就好了。」 冬马对着自己这么说,用右手按住颤抖的左手。 「由花我立刻让你恢复原状!」 冬马用钩爪刺进左手,强迫左手停下颤抖,他将狼魂之枪举在身前,露出獠牙,长枪放出惊人的纯白光芒。 『龙』朝着地上怒吼,巨大的咆哮声化作冲击波击向大地,无数交错的龟裂顿时而生,本殿、钟楼、腹地里所有的建筑物全数倒塌。 在『龙』怒吼的那一瞬间,冬马移动到深雪身旁,挥舞着长枪抵挡冲击波。 「『龙』的力量的确够大,但这把长枪也不输它。」 冬马认真地看着手上的长枪,它完美地挡下威力如此强大的冲击波。刚才的攻击对冬马来说不过像是被强风吹过一般。 『龙』也对长枪的力量感到诧异吧,它的嘴角扭曲。 「我要一口气解决你!」 冬马朝向天空伸出左手,上百个光点浮现在他掌前,光点如同萤火一般浮起,化作光箭,光箭拖着金黄色的尾巴,以极速向『龙』逼近。 天空中的黄金雨全数命中『龙』身,但就在打到『龙』漆黑体毛的那一瞬间,光箭全数被弹开。 『龙』鲜红的眼底浮现嘲弄。 但是『龙』没有发现.刚刚的攻击不过是个烟幕弹而已。 冬马在放出光箭的同时疾奔到『龙』的视线范围外跳起。 神狼也没有办法一口气就跳到『龙』身上。 冬马在空中凝聚小块的兽气,踩在上面跳到『龙』上方。 『龙』的黑色背部就在冬马眼下。 站在四片羽翼中央的冬马大幅挥动长枪。 「把由花还给我!」 冬马把希望寄托在狼魂之枪上,用力刺下,纯白的的刀刃逐渐陷没在黑色的背脊里。 他感觉得到狼魂之枪的净化能力正流入『龙』的体内。 『龙』痛苦地吼叫。 太好了!但是在冬马露出白牙、枪穗大半陷没时,异常状况发生了。 (不要过来!) 哭叫般的声音在脑中响起。 「由花!?」 那绝对是由花的声音。 (我不要了,我再也不要了,所以不要过来) 声音透过狼魂之枪直接传进冬马的意识,不只是声音,由花的心情也流进了冬马体内。 「由花」 冬马愣住低语,握紧住枪柄的手微微松开。 接着,狼魂之枪的尖端亮起,鲜红的光芒自枪穗上淡淡的裂痕中流泻而出。 「什!?」 狼魂之枪的尖端碎成粉末,裂缝延伸至整把长枪上,使得长枪碎裂。 碎片散发着眩目的光辉落在地上。 「怎么会」 绝望让冬马一阵恍惚。 因此,他没注意到挥过来的长剑剑锋正对着自己。 因此,他没能闪躲滑过天际逼近的长剑。 长剑无声无息地刺穿冬马的左胸。 「呃啊」 冬马的胸口和口中不断冒出鲜血,他摇摇晃晃地退了数步后,自『龙』的背上踩空。 冬马倒着栽了下来。 虽然掉到地面上总比落入深渊来得好,但冬马已经没有站起来的力气了。 眩目的金黄色体毛染血,失去了原有的光芒,四肢则像被人灌铅一般地沉重、无法动弹。 意识也逐渐模糊。 长剑穿过冬马左胸前,把他刺在地面上。 『龙』一边洒落瘴气,一边慢慢在上空盘旋,冬马朦胧的眼中,已经分不 出夜空的闇暗和『龙』漆黑身躯两者之间的分界,他只看得见那三只营火般的鲜红双眼,看见它们告诉他『龙』正在盘旋。 胸口的血停不下来,他感觉到身体的热度正随着溢出的鲜血逐渐流失,眼睑好重,冬马不多作反抗,闭上双眼。 在他的意识即将坠入黑暗之时,一阵甜甜的香气流入鼻孔,他的胸口抽痛。 睁开沉重眼睑的冬马用他无法对焦的双眼,看着坐在他一旁的女性。 「请你等一下,我立刻就把它拔出来。或许很痛,可是请你忍耐一下。」 激烈的疼痛再次划过胸口,不过这道痛感唤回了他逐渐模糊的意识。 「深雪」 冬马终于得以对焦的双眼里,映着正试图拔起长剑的深雪。 听到自己名字的她对着冬马微笑,他刚刚闻到的香味,是她头发的香气。 「拜托让我拔出来!」 激痛第三次袭上,深雪咬紧牙根,用手把冬马左胸上的长剑拔起。 深雪把长剑丢开后立刻用手按住冬马胸上的伤口,让伤口冻结。虽然草率,但终究止住了出血。 冬马扶着深雪坐起上半身,他的身体里丝毫没有半点力气,眼看就要直直向前倒下。 「振作点,冬马,没事的,伤口很浅的!」 冬马看着她的手,嘴角扭曲,她雪白的肌肤像是被灼烧过一般发红,大概是被『龙』的瘴气伤到了吧。 深雪现在应该正承受苦被灼烧的痛苦,但她却尽力忍着不露出痛苦的表情。 「冬马,去救由花」 「没用的」 冬马垂下头。 「狼魂之枪被毁了而且是由花自己希望能够舍弃她的心我已经无法插手了」 体力和精神都已耗尽,冬马无精打采地说完后,深雪伸出双手硬把他的脸转向自己。 深雪瞪着冬马,慢慢举起拳头。 铿,揍了冬马额头一拳,而且还蛮大力的。 「冬马你这个大笨蛋!没用的东西!」 深雪的双手再次按上冬马吓傻的脸。 「冬马你不是说过了吗,你说由花和你一样不得已用与生俱来的力量杀死了自己所重视的人,所以你想拯救她的,难道你忘了吗?」 「深雪」 「我最讨厌只会出一张嘴的男人!」 冬马看着深雪责备他时的澄澈双眼,她的眼底映着一匹狼,也就是自己,他发现自己的脸好没用。 「不要放弃,冬马。」 深雪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 「放弃,就是舍弃你付出的爱,被舍弃的爱是不会有结果的所以,请你不要放弃。」 深雪用着向孩子诉说的柔软语气说。 「只要有爱,人就能变得坚强,如果是你如果是冬马的话.一定能变得更坚强。」 深雪把脸埋在冬马肩上。 「你是个温柔的人你比任何人都还爱你所重视的人」 「谢谢你。」 冬马举起比铅块还重的双手,抱住深雪。 闭上眼睛,把心寄托在她温热体温的气息里。 从心底深处涌上的热流为失去血液的身体带来温暖。 他强烈地感觉得到有个人在支撑自己,他不是孤单一人。 冬马环抱着深雪,想起由花。 想起那个牵着自己的手,笑着说他的手好温暖的少女。 那个少女在他身上感受到现在他抱着深雪的这份心情。 「我不会放弃的。」 冬马静静地睁开眼睛低语,深雪抬头看着他,安心地微笑。 「我去接她回来。」 深雪扶起试着起身的冬马,靠着她的肩膀,冬马硬是站了起来。 深雪的右大腿上开了一个好大的洞,要站起来应该是一件很辛苦的事,但她仍旧不吭半 「我绝对不会让由花的人生就么结束,那个孩子背负着残酷的命运诞生在这世上,她无法改变注定的命运,可是人生的起头不应该就这么决定人生的终点!」 冬马朝天举起右手,在他的兽气之下,白色的纤细光芒在空中飞舞。 那些纯白的光辉就是狼魂之枪的碎片。 「我不允许你夺走那孩子的未来!」 『龙』的三只眼从高空中俯瞰怒吼的冬马。 「我要用尽我所有的力量解放由花,好好撑住我。」 「是的。」 深雪高兴地微笑点点头,她靠在冬马身上闭起双眼。 冬马用左手抱住她,发出咆哮声,慑人心魄的咆哮声让狼魂之枪浮游的碎片亮起金黄色的光辉。 那道光辉强烈到能把周围的黑暗全部拨开,光打散了瘴气。 金黄色的光辉在冬马举起的手里收成一束,自金黄色化为应有的纯白,描绘出一把长枪的形状。 冬马抓住那没有实体的光之结晶。 他不可能让碎裂的长枪恢复原状,所以他只能活化狼魂之枪的净化能力,并将之集结起来。 这需要耗费极大量的兽气,抓着光枪的他现在正大量消耗兽气,冬马感觉生命力不断地被光枪急速吸走。 当然,这样一来他没有办法站住脚,但深雪正在后面支撑着他,深雪纤细的双手是冬马最需要的坚实伙伴。 『龙』发出满是怒气的咆哮,自大张的嘴里吐出红光。 红光形成的怒流在打到地面上之前,便先以震动波在大地上刻出无数新裂痕,威力比先前攻击香沙薙时高上数倍。 『龙』知道地上那灿烂的光辉会对它造成威胁。 「长枪啊,把我的把我的心意送到由花那里吧!」 冬马用尽最后的力量丢出光枪。 长枪离开冬马手上后,光量爆增,化作光之奔流与红光正面交战。 两道光在空中激战,产生的火花飞散到寺庙腹地之外。 壮烈的激战,不过没有持续太久。 纯白的光之奔流在激战中继续增加光量,将红光压回『龙』眼前,并将之吹散。 纯白的光芒已经无法停下,虽然光枪在打散红光后失去光量、回到原来的大小,但它的气势丝毫不减,直直向前刺进『龙』的喉咙深处。在光枪刺进的瞬间,冬马紧紧闭上双眼用力祈祷 到由花身边。 紧闭的眼睑上映着红色星星闪烁的黑暗。 他张开眼睛,但眼前的光景和映照在他眼睑上的画面一模一样。 冬马站在无边无际的巨大漆黑空间中。 这个地方没有地板、没有天花板,上下的界线暧昧模糊。 数千数万的大量红光在远方如星星一般闪烁着。 他在『龙』的体内。 冬马的意识成功地侵入『龙』的体内。 以狼魂之枪作为媒介,将自己的意识送进『龙』的体内到由花的身边。 稍早他将长枪刺进『龙』的背部时,由花的意识曾一度流入,他因而想到这个方法,即便会不会成功都是个赌注。 冬马的意识实体化为人形。 「我要去找由花。」 把由花找出来,让她重新找回求生意识,不这么做的话,就无法净化『龙』。 由花放弃了生命、放弃了名为自己的存在。 她害怕杀死里穗的自己,被罪恶感苛责的她,为了从这一切的痛楚中逃开,她选择舍弃自己的心。 由花和『龙』相辅相成,若是由花放弃求生意识,『龙』就会增强,若是要净化『龙』,就需要由花自身坚强的心。 这是他在第一次将狼魂之枪刺入『 龙』体内时所体悟到的事。 「由花你在哪里?」 冬马闭上双眼,回想起由花的笑容和牵着他手的柔软。 在这个无尽的空间里,随便乱找也只是浪费力气。 「我一定能感受到那孩子的气息,她和我背负着一样的痛苦啊!」 不断想着由花的冬马耳边传来了一道声音。 (我不要我不要我的心) 他听到了由花毫无生气的低语。 「在那里!」 他头上有上千颗红色的星星闪烁着。 其中有一颗在短短一瞬间放出强烈的光芒,声音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由花还没有完全舍弃她的心!」 冬马咬紧牙飞起。 在他希望自己能飞起的那一瞬间,冬马化作一道金黄色的箭,以箭的疾速飞向红色的星星。 虽说是实体化,现在冬马只有意识存在这个空间中,现在,能决定他力量的没有其他的,就是他的精神力,只要他愈坚强,他的力量就愈强大。 再拖延下去,由花就会完全舍弃她的心,希望自己飞得更快的冬马,速度正不断增加。 但眼前出现了挡路的家伙。 刺痛耳膜的尖锐声音响遍整个空间,发出这道声音的是『龙』为了要埋葬冬马这个入侵者所派来的刺客。 三只鲜红的小龙自上方如流星一般遽然下降。 「该死!」 三只红龙包围住咬牙切齿的冬马,它们露出獠牙,发出叽叽的刺耳声威吓冬马。 「我没有那个时间陪你们玩!」 冬马怒吼,就在那个时候 不知从何处进射出的三道光线刺穿了它们的喉头。 一条是白的,另外两条则是银的。 冬马睁大了双眼。那三道光线是三匹狼,一匹白狼和两匹银狼,它们用锐利的牙紧紧咬住红龙的脖子。 红龙挣扎时的哀嚎和狼的嘶吼互相交缠着。 白狼的侧腹被龙的钩爪撕裂推开,但白狼并不放弃,它不顾侧腹的出血,再次露出獠牙,用牙齿和爪子刺穿龙的脖子,龙发出啪啪的声音后冻结了。 然后化作碎片消失。 剩下的两只龙也被银狼所放出的雷击击倒。他们、不,她们也受伤了。其中一只的右前脚和另外一只的左前脚都被咬裂。 打倒龙的三匹狼来到冬马面前。 「你们是」 冬马呆呆的低语。尖锐的叫声又再次响起,合计超过十只的红龙自下方和左右逼进。 (没有时间了,我们会挡下它们,你快去接由花。) 他听过白狼的声音。 「由纪彦」 白狼是由纪彦。冬马也明白那两只银狼是谁了。 「里花里穗」 站在白狼两端的银狼们扬起嘴角,眼底浮现温柔的神色。 (请告诉由花,我不恨她,告诉她,我觉得和她一起度过的九年非常幸福。) 里穗用缅怀过去的眼神看着冬马说。 (请把我的爱带给她,告诉她,我很抱歉,从来没能抱过她不过,我还是一直很爱她) 里花的声音里虽然夹杂着悲伤,但却满溢着温暖。 「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冬马呆滞地看着眼前这三只狼。 (是你带领我们到这里的,因为你打从心底爱着由花,所以我们才能到这个世界来。) 听由纪彦这么一说,冬马终于明白。 放出狼魂之枪的时候,冬马脑海中只想着由花,他的思念和由纪彦他们的意识同调,把他们的意识一起带到这里来了。 已经不存在于世上的意识这就是所谓的灵魂吗? 这些人对由花的爱,在死后也没有改变 他们身为「父母」的爱不求回报的爱情,让冬马眼眶发热。 由花,你这个笨小孩。 冬马闭上双眼,眉间的皱褶愈形深刻。 明明就有这么多人爱她,她却舍弃了自己的存在。 (请把我们的心意传达给由花,告诉她我们希望她坚强地活下去,希望她过得比任何人都幸福) 「我会把大家的心意告诉她的。」 冬马张开眼睛用力地点了点头,他紧紧握住双手,接下他们的心意。 尖锐的声音再度响起,逼进的龙群包围住冬马一行人。 里穗和里花往左右散开,迎向龙群。 (由花我的女儿就拜托你了!) 冬马和由纪彦互相点了点头并肩飞去,由纪彦负责挡开冬马飞行路线上的龙。 冬马在一旁再次化身为金黄色的箭飞去,速度更甚于光速。 红色的星星就在眼前,那是个直径约一公尺的球状结晶,和红宝石非常相似,散发着摇曳的光环。 由花就在红色的星星里,全裸的她像胎儿一样蜷起身子睡着了。 (由花。) 冬马两手碰着红色的星星呼唤她,红色星星的表面就像烧铁一样灼热,白烟不断自手上升起,但冬马的表情却没有任何变化。 (由花,起来了。) 第二声呼唤后,由花微微张开双眼。 (冬马我) (出来。) 冬马的表情严肃。 (不要) 由花将脸埋在双膝中,不断摇着头。 (出来。) (不要我已经舍弃了我的心我再也不要有任何痛苦了) (不准逃避!) 冬马强硬的语气让由花惊得抬起头来。 (如果你杀了你所重视的人如果你有罪恶感,你就应该试着回应那个被你杀死的人的爱,如果只是光会责备自己就算了的话,那根本就只是在逃避。) 冬马很清楚自己现在所说的话有多么严厉,而且对方还只是个九岁的少女。 要面对杀死自己所重视的人的心伤,是一件残酷且痛苦的事。 冬马自己也花了很久的时间,才学会要怎么面对杀害母亲的心伤,和深雪相遇,得到她的支持后,他才终于能够面对过去的创伤。 但是由花没有时间,她现在就必须拥有面对心伤的意志力,如果她现在舍弃了她的心逃开,那她就再也无法变回人类了。 (回应我所重视的人给我的爱?) (抓住我的手。) 冬马的手穿过红色星星的表面。 由花怯懦的双眼注视着冬马伸过来的双手。 (我接下了大家的爱这次换由花你接下。) 两个人的眼睛注视着彼此。 两个人都是意识体,只要触摸彼此就能传达心意。 冬马点了点头,由花害怕地伸出双手,握住冬马的十指。 淡淡的光芒包住彼此相系的手。 刚开始是银色、接着是白色、最后银色再一次闪烁后,光芒便消失无踪。 由花呆呆地看着两人相系的手,瞳孔开始大幅度地闪动。 冬马把由纪彦他们的爱直接传到由花心里,光是言语是诉说不尽的。 (你明白了吧?由花,有很多人爱着你,你不能一味相信自己是不被需要的,因为那就等于是背叛了爱你的人。) 由花咬着下唇,大粒大粒的泪珠不断自眼角滴下。 (回来吧,我、深雪、由纪彦、里花、里穗大家都希望由花能过得幸福。) 冬马微笑。 (为了大家,由花一定要过得幸福,所以,回来吧。) 回应自己杀死的人的爱,对由花而言,那就是活下去,不只 是为了她所杀死的里穗、还有由纪彦和里花她要连爸爸妈妈的幸福一起活下去。 (杀死自己所重视的人的苦涩和悲伤,是一生都无法抹灭的,有时候这道伤痕会让你非常痛苦,但当你痛苦时,我会陪着你的。) 就像是深雪陪伴着我一样,冬马在心中加上这句。 (如果无法一个人跨越这些痛苦和悲伤,就找个人和你一起跨过,只要有个人愿意和你相互扶持,你一定能度过各种难关。) 牵起的双手散发出金黄色的光芒。 冬马告诉由花,他曾经也和她一样用天赋的力量杀死了亲生母亲。 他希望自己能回应母亲的爱,让自己成为一个能让自己、还有自己所爱的人幸福、同时兼具坚强与温柔的人。 (冬马也和我一样) 由花紧握着冬马的手,不断哽咽。 (我们一起走过这一切吧。) (是的!) 由花泪湿的脸微笑。 红色星星的表面浮现了数道裂痕。 当冬马拉住由花的双手时,红色的星星化作粉末。 冬马用双手紧紧抱住冲进怀里的少女。 周围的红色星星和远处的红色星星就像是起了连锁反应一般,一颗接着一颗碎裂。 喔喔喔喔喔,在星星碎裂的干涸声音中,传来一阵奇异的低沉声音。 喔喔喔喔喔,那道声音就宛如亡者在地狱深处叹息般,让绝望泉涌上胸口。 (来了。) (嗯。) 两个人环抱着彼此,凝视漆黑彼方的三道鲜红光辉。 它一边激烈地震动整个空间一边朝这边逼近。 是『龙』,不是刺客,是本尊来了。 前所未见的巨大邪念随着绝望的声音如海啸般袭来,但邪念和绝望的声音都影响不了冬马和由花,两人坚定不栘。 (现在的我们不会被你消灭,我们身上背负着大家的爱,有人在等着我们回去!) (里穗、爸爸、妈妈、我会连你们的份一起活下去,就算心痛,就算苦涩,我也绝不认输!) 纯白的光芒覆住高声大叫的两人,那是狼魂之枪的净化力。 逼近的三只鲜红眼睛对上四只黑色的眼瞳。 冬马和由花对彼此投以一个微笑后,随即化作雪白的光之奔流如彗星般飞去。 漆黑的『龙』露出獠牙和化作净化之光的冬马与由花正面冲突。 白色的闪光撕裂了黑暗的空间。 在意识回到现实世界的那一瞬间,冬马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龟裂的地面。 「呜哇!」 他的双膝一软,看似要被地面吸进去般地倒下,所幸身旁有两个人扶着他,他才免于瘫倒。 「冬马!」 「不要突然软脚啦!你是男人吧!」 扶住他的人是深雪和静华。 「深雪姊姊大人」 姊姊似乎是在他的意识进入『龙』的体内时赶到的。 冬马轻轻甩了甩头,发现自己已经恢复人形。 回复人形后,『久远之月』的治愈能力又再度启动,白色的蒸汽自体内各处升起。 冬马看向深雪。 「谢谢你在我失去意识的时候一直陪着我。」 冬马摆出一个笑容,但无力的身躯却让那笑容看起来十分虚弱。 不过深雪还是放下了心。 「因为我答应过你了。」 她回给他一个开朗的笑容。 「姊姊大人,大哥他」 冬马转向静华问着,她用下巴比了比前方。 在前面稍远的地方,有只银狼躺在夜空下。 「他没事啊。真是太好了」 冬马拍了拍胸口。 「有事的家伙还想担心别人啊!」 静华的手重重拍在冬马胸口冻结的伤口上。 冬马痛到发不出声音。 「你给我解释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天上那只怪物是什么?为什么不会动?由花呢?」 静华严峻的脸望向天空。 『龙』的巨大身躯飘浮在夜空中,但『龙』却冻结在原地,一动也不动,它的羽翼也没有在拍打的样子,只是浮在空中,看起来就像是一幅静止画一般。 「都结束了啊。」 冬马说完后,浮在夜空中的漆黑巨大躯体开始散发出纯白的光辉。 白色的光芒彷若正午时的太阳般照射地面、拭去黑暗,满布的乌云也似溶解般地逝去。 眩目的光芒让大家眯起眼睛。 『龙』的巨大身躯在强光中自末端开始化作白色的粉尘。 「我得接下她才行!」 冬马敛起表情,放开深雪和静华的手。 「冬马,不要勉强!」 「没事的,不用担心。」 他的膝盖还在打颤,实在很难算是「没事」,但他还是硬忍了下来。 夜空中的白色光辉随着『龙』的消灭逐渐淡去。 在『龙』不留痕迹地完全消失后,天空又回到夜晚的黑暗。 大家都仰望着天空,没有人发出声音,静寂支配了整个空间。 「由花,我在这里。」 冬马任静寂中淡淡的夜风吹起浏海,抬起头来对着空中大叫。 (嗯。) 幼小的声音在空中响起,啪的一声闪光,少女随之出现,淡乳白色的光耀包覆住少女。 不着寸缕的少女飘浮在空中,彷若天使。 「你又要接下我了吗?」 两手交握的少女微笑说道,那是个像太阳公公一样灿烂的笑。 「当然。」 冬马张开双手。 当包覆身体的光芒散开后,由花掉进冬马的怀里。 冬马紧紧地没抱住她。 「什、什么?」 「呀」 毕竟冬马只是凭着一口气勉强站着的而已,他被由花紧紧抱住后,便直接仰倒在地上。 砰咚,抱着由花的冬马无法侧身减少冲击,他的后脑勺狠狠地撞到地上。 「呜呜、好、好痛」 冬马的眼角泛泪。 「真是个学不乖的小鬼」 静华拨开头发,抬起半边眉毛。 「居然被个小女生压倒我居然有这种没用的弟弟,女生可是要让男生压倒的。」 回复成人形的静马耸了耸肩,深深叹了一口气。 深雪窃笑。 「冬马,你没事吧?」 「没事才怪」 冬马抱着一脸担心的由花,用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坐起身。 由花的手还刚好放在他胸前的伤口上,更是痛上加痛。 「我帮你弄『痛痛飞飞』喔!」 「什么?」, 由花带着恶作剧般的笑容,用手环住冬马的脖子。 「痛痛飞飞!」 地面上大小两个人影交叠。 少女小小的嘴唇覆上了瞪大了双眼的冬马的唇。 感谢和爱恋,少女的初吻里带着满满的这两种感情。 咚。 冬马被由花扑上来的热吻再次压倒,又再次撞到后脑勺。 被、被抢定了 白色的满月和由花天真的笑容在逐渐模糊的意识中交叠。 终章 百年化作一场空。 他没能夺走,也没能取回,他一事无成。 环视着空无一人的寺庙腹地,他紫色的双眸毫无表情。 愤怒和懊悔都已冻结。 一个小时前,在这里为了一个少女而掀起的战斗已经结束。 建筑物全数倒塌,地面龟裂,还在身上留下了几道深深的伤痕。 紫瞳青年香沙薙桂捡起掉在草丛中的长剑。 不复狂暴的夜风轻轻摇动着桂的白发和衬衫的左袖,手臂被砍掉后,他放下了袖子。 月光照出桂身后的两个人影。 其中一个穿着黑色西装,年纪约二十来岁,他两手擦在外套口袋里,站在倒塌的本殿前。 另一个人则是比黑色西装男要矮上一个头多的少年,他坐在黑色西装男身后,靠在瓦砾堆边。 「哈!说什么要一个人来,结果我们交给你之后,事情却变成这样,真是丢脸。」 黑色西装男走近桂身边。 这个男人给人的感觉有如野兽一般,五官端正,眼神却异常闪亮,西装是高级品牌,不过他就这么一套西装,好像从来没换过的西装上满是皱折,原本的高级感全都没了,略长的头发全部梳往脑后,绑成一个小小的马尾。 桂不回头,也不回答。 「十年的精心策划,到头来是一场空,真是辛苦你了,这样一来,你们一族的灵魂还得要等很久才能被解放吧?」 桂还是没有回答。 对桂的态度感到火大的黑色西装男露出一个低级的笑,说出了触犯桂大忌的话: 「还要等很久才能再见到心爱的小磷啊,这段时间里,小磷八成又会被那个变态男这样那样的,好可怜啊。」 血丝划过紫色双瞳,桂转过头去把长剑抵在男人的额头上。 额上流下一道鲜血,男人还是不改那低级的笑。 桂他紫色的双瞳和男人黑色的眼睛在同一个高度对上,紫色双瞳里有着杀意,黑色双眼里则有着嘲弄。 「不要找我发泄,失败的人是你啊。」 男人用手背拍去抵在额上的剑锋。 「阵内先生、香沙薙先生,不要再吵了,你们是血气太旺盛了吗?一直当你们两个的和事佬是一件很累人的事。请你们为我着想一下好吗。」 少年轻巧地从瓦砾堆上跳下,把手擦在腰上叹了口气。 那是一个没有性别感、年约十五、六岁的白皙美少年,他的头发和瞳孔都是金褐色的,拥有和日本人不同的特征,他身上穿着白色的polo衫和蓝色牛仔裤。 「被缘说成是血气旺盛的话,我就完了啊。」 叫作阵内的男人大声笑道。 「是你用我的长剑去攻击黄金狼的吗?缘?」 桂以低沉压抑的声音对着拥有金褐色头发和瞳孔的少年御堂缘说,缘无辜地笑说「是啊,犯人就是我啰。」 「我叫你不要出手。」 「那你就做得漂亮一点,不要让我有机会出手啊。」 缘的眼睛眯起,他的笑容明明就是那么天真无邪,但眼神却冷酷到极点。 「我是没有期待你的妖魔啦,不过多亏你这次的失败,『那个男人』现在一定在狂笑吧,一想到我就火大。」 缘呸的吐了一口口水,是个不太适合他这张脸蛋的动作。 「同感不过既然黄金狼都重生了,所以其实我也没有那么不高兴,谢谢你让黄金狼复活啊。」 阵内背对着桂,无惧地对着缘说: 「你也很高兴吧,缘,他可是你爸的仇人呢。」 「怎么可能,我才不像香沙薙先生那样多愁善感呢。」 缘摇了摇食指笑着说。 「碍眼,走开,不然我送你上西天。」 杀气自桂身上涌出。 阵内和缘一起耸了耸肩。 「真不该交这种朋友。」 「就是啊,如果你想让你的左手重生的话,就赶快回来,那把长枪造成的伤害可不是放着不管就会好的。」 说完后,两人转个身就消失了踪影,是缘进行的空间移转。 桂一个人留了下来,他的嘴角扭曲,有个东西在他视线范围内的角落里闪了一下。 桂皱起眉,朝那边走去。 在折倒的榆树下找到一颗小小的鲜红结晶。 他把长剑插在地上,捡起鲜红的结晶,双眼因惊讶而睁大,笑意闪过嘴角。 「呵呵呵」 他把握紧鲜红结晶的拳头抵在额前,自然地笑了出来。 有生以来,桂第一次感谢神。 这场战斗的胜利者,不是狼人们。 「一切都才要开始」 掠夺,还有取回。 紫色的瞳里映着月儿的倒影。 十月上旬,过了*彼岸周(译注:以秋分为中心日的七天)后,冬马带着深雪和由花去扫墓。 广大的墓地里到处开着孤挺花和橘色的木犀花,很多来扫墓的人也在坟前供上鲜花。 夕阳染红了墓地,许多红蜻蜓来来回回地飞着。 「夕阳好美。」 「是啊。」 深雪看着夕阳眩目的光芒眯起双眼,冬马站在她身旁一起眯起双眼。 风吹动了深雪栗色的长发。 残暑已去,夕阳和微风开始染上秋天的气息。 「冬马,我可以去把花供起来吗?」 走在前面的由花小跑步回来说。 「好啊。」 冬马点了点头,把手上的菊花花束交给由花,遵照由花的希望,整把菊花都是白色的。 曾为了探病的花束而生气的深雪,对供养的花束也没有多说什么。 由花把花束抱在怀中,笑着跑走,背上背着书包,她才刚放学。 看着由花左看右看寻找着双亲坟墓,冬马再次眯起双眼。 从那之后,已经过了快一个半月。 那场战斗留给冬马一行人三样东西。 第一样是伤痕。 虽然『久远之月』迅速治好冬马身上的伤,但被长剑贯穿的左胸和背上仍留有白色的伤痕,既然伤都好了也不消失,那这些伤痕大概永远不会消失了吧。 我是个男生,身上有点伤痕算不了什么,可是深雪她 冬马看着身边深雪的裙子下摆,她的右大腿被长剑刺穿、灼烧、挖开,留下了一个比冬马胸前伤口还大上数倍的伤痕。 「冬马,对不起,我想这道伤痕大概永远不会消失了,男人很讨厌有伤痕的身体真的很对不起。」 冬马想起深雪真诚道歉的样子,心头一阵抽痛。 虽然让她受伤的是香沙薙桂,可是没能阻止的是他自己。他痛恨如此软弱的自己。 他曾经问过深雪,白狼的治愈能力是否能消去这道伤痕。但深雪告诉他,白狼所使用的治愈能力在同是白狼女性的身上无法发挥作用,这有什么天理可言? 第二样东西,是谜团。 静马在战斗之后告诉他。 香沙薙桂是恶魔族被狼人族歼灭后的幸存者。 他之所以要灭了狼人族,是为了要替被歼灭的族人复仇可是 真的只是这样而已吗?冬马强烈觉得,那个紫瞳青年身上有着更大的谜。 「我决定去调查他的背景,『长者』为什么不准我调查他而且我也很好奇,恶魔族应有的蓝色眼睛,为什么会变成紫色。」 大哥为了调查香沙薙桂,上个月初一个人去了奈良。 香沙薙桂一定还会再见到他的。 这是确信的事实,神狼的本能这么告诉他。 最后一样东西,无须赘言,就是绫濑由花。 都筑家领养了由花,她现在和静华、静华的丈夫.都筑夏彦,以及他们的两个孩子住在一起,这个月开始上学。 冬马对姊姊抱着深深的感谢与尊敬,领养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 「真是太谢谢姊姊大人和夏彦姊夫了。」 「是啊,身为一个女性,我非常尊敬静华姊姊。」 由花的笑容诉说着她的新生活非常顺利。 「不过夏彦姊夫人还真好啊」 静华说她提起想要领养由花的事时,夏彦的反应是 「是喔家里多了一个人的话,得换台小型的休旅车才行。」 听说他是这么说的。 夏彦的人好到连冬马都很惊讶。 「对了,静华姊姊说过,她就是因为姊夫的人太好了,放着不管的话她会担心,所以才嫁给他的。」 「是喔,她是这么跟你说的喔。」 静华和夏彦是一对青梅竹马,恋爱后结婚的。很清楚两人从相识到结婚过程的冬马,想起以前的种种,忍不住笑了出来。 深雪轻轻歪着头,看着忍笑的冬马。 「冬马、深雪,我找到了喔!」 由花在墓地的里侧挥着手,两入朝由花走去。 「这就是爸爸和妈妈的墓啊」 三个人眼前的墓石是由花的双亲,绫濑由纪彦和妻子里花共有的。 这是前几天才建好的新墓。 他们透过相马,在金泽那边找到由花外公家的墓,但却找不到绫濑一家的墓地。 于是他们拜托相马建了这座墓,只是由纪彦、里花和里穗都已尸骨无存了。 他们上个月去拜访了永岛里穗的墓地。 「由花,把花放好吧!」 听到深雪这么说,由花点了点头,把花放好后双手合十、闭上眼睛,深雪点好香后,也一样双手合十的祷告。 由花过得很好,请你们放心。 冬马在心里对着绫濑夫妻说。 冬马两个礼拜前把里穗从没提起过的有关父母的事情告诉了由花。 因为由花自己说她想要知道有关父母的事。 冬马原本打算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再说,但他还是尊重她的决定。 这对九岁的少女来说或许过于残酷,但由花还是坦然接受,当下也没有哭出来,她微微地低着头,一直听到最后。 「难过的话就哭吧。」 深雪对她说。 「嗯嗯,我不哭,里穗、爸爸和妈妈一定不希望看到我哭。」 由花露出了一个笑容,没有哭。 冬马觉得她真是个坚强的孩子,但由花也不是从来都没哭过,她前天就曾经哭过一次。 冬马和放学后的由花偶然在街上相遇,然后去了快餐店聊聊。 他听着由花说着学校的事,听到一半他记得由花那时候讲到美术课的时候要画鸡,结果鸡一直动来动去很难画讲到一半,由花就突然掉下眼泪。 傻掉的冬马刚开始还以为是学校里发生了什么事,但他错了。 「我、我让妈妈死掉还、还有爸爸也是」 冬马听着由花哽咽地诉说。 哽咽变作嚎啕大哭,由花在店里哭了一段时间。 在其它客人和店员的异样眼光下,冬马在由花哭完之前,一句话也不说地抚着她的头发。 她不是不难过,也不是不痛苦,她是在跟自己的悲伤战斗。 冬马弯下身来看着由花的侧脸,她认真地祷告着。 「爸爸、妈妈」 双手合十的她睁开眼睛。 「妈妈,谢谢你把我生下来,对不起,让你死掉了。」 「爸爸,谢谢你守护着我,我真的有把爸爸当成是我的爸爸我并不恨你喔。」 由花说完后对着已死的双亲微笑,那个微笑是一个九岁女孩不该有的沉稳。 「我会坚强地活下去,我会连爸爸妈妈的份一起变得幸福。」 听着九岁少女对已死的双亲的誓言,深雪眼角泛泪。 冬马轻抚着少女的头,由花像只撒娇的小猫一般眯起了眼睛,转向墓碑作出了以下发言。 「我要成为冬马的新娘,过得非常非常幸福。」 「什么?」 「!」 由花的一句话让冬马和深雪的眼睛一起瞪大。 由花慢慢地站起身,离开墓碑。她晃着马尾转过头来。 「冬马!我会变成冬马喜欢的那一型的,你要等着我喔!」 她背对着夕阳露出一个无虑的笑容。 然后就跑向墓地的入口。 「」 冬马惊惧地看着深雪,她站起身来。 「她是个强敌。」 深雪对着夕阳,像是在宣誓些什么似的握紧双拳,染上暮色的脸颊看起来非常认真。 「可是我不会输的。」 「那、那个深雪?」 冬马试着呼唤深雪,但深雪没听见。 「就像静华姊姊说的一样,接下来我要用成熟女人魅力大爆发这招。」 「!」 深雪留下失去语言能力的冬马,一个人点着头走开了。 冬马呆呆地目送两个人的背影。 「算了我也回去吧。」 他呼出一口气起身,眼前突然一阵摇晃。 「!?」 双脚的力量突然流失,踉舱的冬马扶住墓石。 「这是怎么了贫血吗?」 他的额上渗出汗滴,呼吸紊乱。 但身体的变化似乎不只如此。 胸口像是被压迫般痛苦 「呃啊」 他用手覆住嘴巴,随即吐血。 「骗人的吧。」 冬马看着沾湿右手的鲜血,表情扭曲。右手的无名指上戴着一枚沾血的老旧银色戒指。 这枚戒指在那场战斗后就一直无法拔下来。 「是因为这东西吗」 冬马握紧右手呻吟。 身体突如其来的变化原因大概就是这枚银色的戒指『久远之月』。 用这枚戒指引出战斗能力的人,不仅生命会被大幅削减,体内也会留下不会消失的伤。 之所以无法拔下戒指,是因为他用了这枚戒指真正的能力引出战斗力吗?无法引出战斗能力的由纪彦就能把这枚戒指取下。 「还想说没事就可以安心了说真糟。」 看来那场战斗留下的不只三样东西 西沉的太阳、深雪和由花的背影,看起来都是那样地模糊。 后记 我一直觉得自己还没成熟。 不管是就一个作家来说,或是就一个人来说。 这个二十二岁的秋天,我一边描绘着角色的成长,一边发现到自己也得要成长才行。 就是这样,大家好久不见了,我是志村一矢(双鱼座.o型。一喝酒就会哭)。 能推出续篇真是可喜可贺,今天,我相信这一定是我满溢的才气(只是容器破掉漏出来而已。很快就即将干涸了吧)才能达到的成就,大家过得怎么样呢? 『将花束献给月亮与你』本来是一集完结的作品,所以这本第二集算是第二部的开始啦,预计大概会写五本,我会用我满腔的爱去写,请大家能看到最后。 上一集发售后,我接到许多读者的来信,我是个单纯到可怜的人,所以真的非常高兴能接到大家的来信,因此,请多写信给我。 那最后(已经是最后了?)和上次一样,我要感谢连发了喔 鸟居、大谷,谢谢你们,很抱歉让你们担心了,对不起,还有谢谢其它和出版工作相关的人。 椎名优老师,这次也谢谢你为这本作品画了这么棒的插图,虽然有很多事不能尽如人意, 但没关系,船到桥头一定自然直的啦! 谢谢听我说话的白井信隆老师,和为我加油打气的大多和伴彦老师,我的伙伴。山崎义彦,我相信是你让我没有被打败、不断向前的,谢谢你。 最后是拿着这本书的你(你),我不会说谢谢的(给我说!)。 大概就是这样啰。 那么我们第三集再会。 一九九九年十月 志村一矢 我一直觉得自己还没成熟。 不管是就一个作家来说,或是就一个人来说。 这个二十二岁的秋天,我一边描绘着角色的成长,一边发现到自己也得要成长才行。 就是这样,大家好久不见了,我是志村一矢(双鱼座.o型。一喝酒就会哭)。 能推出续篇真是可喜可贺,今天,我相信这一定是我满溢的才气(只是容器破掉漏出来而已。很快就即将干涸了吧)才能达到的成就,大家过得怎么样呢? 『将花束献给月亮与你』本来是一集完结的作品,所以这本第二集算是第二部的开始啦,预计大概会写五本,我会用我满腔的爱去写,请大家能看到最后。 上一集发售后,我接到许多读者的来信,我是个单纯到可怜的人,所以真的非常高兴能接到大家的来信,因此,请多写信给我。 那最后(已经是最后了?)和上次一样,我要感谢连发了喔 鸟居、大谷,谢谢你们,很抱歉让你们担心了,对不起,还有谢谢其它和出版工作相关的人。 椎名优老师,这次也谢谢你为这本作品画了这么棒的插图,虽然有很多事不能尽如人意, 但没关系,船到桥头一定自然直的啦! 谢谢听我说话的白井信隆老师,和为我加油打气的大多和伴彦老师,我的伙伴。山崎义彦,我相信是你让我没有被打败、不断向前的,谢谢你。 最后是拿着这本书的你(你),我不会说谢谢的(给我说!)。 大概就是这样啰。 那么我们第三集再会。 一九九九年十月 志村一矢 我一直觉得自己还没成熟。 不管是就一个作家来说,或是就一个人来说。 这个二十二岁的秋天,我一边描绘着角色的成长,一边发现到自己也得要成长才行。 就是这样,大家好久不见了,我是志村一矢(双鱼座.o型。一喝酒就会哭)。 能推出续篇真是可喜可贺,今天,我相信这一定是我满溢的才气(只是容器破掉漏出来而已。很快就即将干涸了吧)才能达到的成就,大家过得怎么样呢? 『将花束献给月亮与你』本来是一集完结的作品,所以这本第二集算是第二部的开始啦,预计大概会写五本,我会用我满腔的爱去写,请大家能看到最后。 上一集发售后,我接到许多读者的来信,我是个单纯到可怜的人,所以真的非常高兴能接到大家的来信,因此,请多写信给我。 那最后(已经是最后了?)和上次一样,我要感谢连发了喔 鸟居、大谷,谢谢你们,很抱歉让你们担心了,对不起,还有谢谢其它和出版工作相关的人。 椎名优老师,这次也谢谢你为这本作品画了这么棒的插图,虽然有很多事不能尽如人意, 但没关系,船到桥头一定自然直的啦! 谢谢听我说话的白井信隆老师,和为我加油打气的大多和伴彦老师,我的伙伴。山崎义彦,我相信是你让我没有被打败、不断向前的,谢谢你。 最后是拿着这本书的你(你),我不会说谢谢的(给我说!)。 大概就是这样啰。 那么我们第三集再会。 一九九九年十月 志村一矢 我一直觉得自己还没成熟。 不管是就一个作家来说,或是就一个人来说。 这个二十二岁的秋天,我一边描绘着角色的成长,一边发现到自己也得要成长才行。 就是这样,大家好久不见了,我是志村一矢(双鱼座.o型。一喝酒就会哭)。 能推出续篇真是可喜可贺,今天,我相信这一定是我满溢的才气(只是容器破掉漏出来而已。很快就即将干涸了吧)才能达到的成就,大家过得怎么样呢? 『将花束献给月亮与你』本来是一集完结的作品,所以这本第二集算是第二部的开始啦,预计大概会写五本,我会用我满腔的爱去写,请大家能看到最后。 上一集发售后,我接到许多读者的来信,我是个单纯到可怜的人,所以真的非常高兴能接到大家的来信,因此,请多写信给我。 那最后(已经是最后了?)和上次一样,我要感谢连发了喔 鸟居、大谷,谢谢你们,很抱歉让你们担心了,对不起,还有谢谢其它和出版工作相关的人。 椎名优老师,这次也谢谢你为这本作品画了这么棒的插图,虽然有很多事不能尽如人意, 但没关系,船到桥头一定自然直的啦! 谢谢听我说话的白井信隆老师,和为我加油打气的大多和伴彦老师,我的伙伴。山崎义彦,我相信是你让我没有被打败、不断向前的,谢谢你。 最后是拿着这本书的你(你),我不会说谢谢的(给我说!)。 大概就是这样啰。 那么我们第三集再会。 一九九九年十月 志村一矢 我一直觉得自己还没成熟。 不管是就一个作家来说,或是就一个人来说。 这个二十二岁的秋天,我一边描绘着角色的成长,一边发现到自己也得要成长才行。 就是这样,大家好久不见了,我是志村一矢(双鱼座.o型。一喝酒就会哭)。 能推出续篇真是可喜可贺,今天,我相信这一定是我满溢的才气(只是容器破掉漏出来而已。很快就即将干涸了吧)才能达到的成就,大家过得怎么样呢? 『将花束献给月亮与你』本来是一集完结的作品,所以这本第二集算是第二部的开始啦,预计大概会写五本,我会用我满腔的爱去写,请大家能看到最后。 上一集发售后,我接到许多读者的来信,我是个单纯到可怜的人,所以真的非常高兴能接到大家的来信,因此,请多写信给我。 那最后(已经是最后了?)和上次一样,我要感谢连发了喔 鸟居、大谷,谢谢你们,很抱歉让你们担心了,对不起,还有谢谢其它和出版工作相关的人。 椎名优老师,这次也谢谢你为这本作品画了这么棒的插图,虽然有很多事不能尽如人意, 但没关系,船到桥头一定自然直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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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晚上让他们逃掉了,我不想再为他们浪费时间,今晚就让一切画下句点奸了。」 静马之所以会向公司请了年假来到奈良,就是想要彻底调查香沙萝桂这个青年的来龙去脉,可不是特地请假来讨伐污秽者的。 「橘先生也真是的,不知道该说他糟糕,还是说他不会看状况」 由于朋友的请托,让静马放下原本来奈良的目的,改来追污秽者。橘是他朋友的姓,住在京都的兽人,同时也是静马在『院』的前辈,静马从前受了他不少照顾,所以无法拒绝他 的请托。这次由于橘的妻子即将临盆,因此讨伐污秽者的工作就落到静马的头上。 目前静马正在追逐的污秽者是以关西为暗杀活动据点,自称为赤热骑士团的四人红狼组。 这四名污秽者的战斗技巧都非常纯熟,已经打败了数名『院』派出的刺客。 「赶快把这边搞定,在我的年假结束之前把该查的查一查好回东京去。」 用力一蹬跳下学校的水塔,从空中降落到地面上,一阵强烈的味道随即飘进鼻孔,是血的味道。他立刻分辨出这是他正在追逐敌人的血。 「看来有人赶在我之前跟他们打过了。」 是『院』的其它刺客吗? 静马跟着味道追了上去,最后来到一个旅馆建筑工地附近的材料仓库。 门户大开的仓库里堆着许多钢筋籼其它建材,旁边还停着数台堆土机。 静马在那里目睹了一幕惨剧。 四只狼人的尸体四散,另外还有一只全身浴血、身长超过两公尺的异形怪物站在一旁。 可称之为「四散」的那些尸块真的是七零八落地散落一地,断裂的手脚滚落,细小的肉片则满地都是。还有像是过熟的柿子从树上掉落砸烂一样被打爆的脑袋。 这是单方面的虐杀,四名死者对死亡的恐惧气息渗进夜色中。 「你是谁?」 满地狼籍得让一般人看了就想吐的惨状,并没有让早已习惯尸体的静马失去冷静。 眼前的异形无言,只是笑着般的露出獠牙。嘴角一路裂开到耳朵边。 虽然有两只脚、两只手,外型看起来也人模人样的,但眼前的异形明显的和人类是不同的生物,应该也不是兽人吧。 他身体里的肌肉隆起,两只手臂跟大腿和圆木一样粗壮,露出来的皮肤颜色从脸、脚趾到指尖都是铅灰色的。 厚重的漆黑头发长度过腰,深深皱起的眉间则长着一只长约三十公分的金色独角。 双眼像猫头鹰一样瞪大,散发出强烈的光芒。 「看起来就像是个鬼呢。」 听到静马的喃喃自语,异形鬼高兴地舔了舔舌头。 鬼的肩上扛了一把巨大的武器,这把弯曲的片刃剑加上刀柄的话应该有两公尺长吧,上面沾了满满的血。他就是用这把巨剑砍了这四个人不,是砸烂了这四个人吧。因为剑刀 看起来奸像还颇钝的。 「谁敦他们取了一个什么赤热骑士团这种了不起的名宇,让我还挺期待他们会有多厉害结果害我大失所望。本来还想把他们当作粮食的,结果这些家伙根本就没让我多补充些 不够的运动量。」 鬼把下巴突出来说道。声音相当低沉。 「原来如此,你会讲人话啊。」 静马缓缓摘下眼镜,放进外套内袋里,接着脱下外套。 「你脑袋动得挺快的嘛。」 「当我有问题要问那种杀气到处乱放的敌人的时候,我都习惯先废了他们的手脚再来慢慢问。」 鬼抱着肚子笑了,震痛耳膜的笑声。 「你的话嘛应该会是不错的粮食。」 「粮食?」 静马皱起眉头。 「无限的粮食!」 鬼爆发似的一口气大幅释放出杀气,迅速朝静马攻去,速度快到完全无法想象那样巨大的身躯竟然能那么快。 在鬼逼近到面前时,静马一跃而起,蹬上还扛着巨剑的鬼的肩膀,借力朝上飞去,静马空中翻身,发出狼的咆哮。 白衬衫瞬间绷裂,静马的上半身化作狼形,白金般的体毛在夜空中闪烁着。 鬼抬头看着变身完成的静马,黑色的双眸中进出兴奋的光芒。 静马在落地之前出招 「雷华梦想翔破!」 他高高举起手,让指尖亮起青白色的雷光,直直挥下。 长约一公尺的青白色刀刃自指尖划过天空。 这是能将雷电结晶化成剑的招式御剑的应用法之一,青白色的刀刀以疾风般的速度破空而去。 鬼举起没有持剑的那只手单手挡下翔破,连钢铁都可轻易斩断的翔破却在嵌进手臂后停了下来。 「了不起的肌肉,不过」 翔破的真正价值现在才要显露,当静马下达「弹开!」这个指令后,翔破突然爆炸 「呃啊啊啊!」 是惊讶还是痛楚?或者两者皆是?鬼大声喊叫,摇乱他漆黑的长发。手臂从手肘以下的部分都被打碎了。 「接下来就结束了!」 在落地的同时,静马用雷光包起双手,放出弯曲的刀刃御剑。但在他着地之前,鬼早已一跃而起,简直比子弹还快。 不过是一瞬间的事,鬼已经取得静马头上的领空权。静马立刻用御剑在头上交叉摆出防御姿势,巨剑随之以肉眼无法抓到的极速挥下。 重量戚十足的片刀巨剑和御剑互相冲击。 极强大的冲击打向静马全身,御剑碎裂,巨剑刺进左肩。 肌肉裂开,骨头应声折断,如果他没在那一瞬间把头往旁边一侧的话,他的脑袋大概也像那些红狼一样地被打烂了。 巨剑就这样顺势将静马打倒在地 。 而且还削下左肩一块肉,静马忍住剧痛站起身。 不知道那异形是不是能使用飘浮术,鬼并没有落下。他飘在空中勾起左半边的嘴角笑着。 「如果你没有要下来的意思,就请你从那边消失吧。」 静马举起右手对着半空中的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银色的体毛放出大量雷光,洒落火花。 虽然静马拥有许多招式,但只有一招能强到扭曲空间。 「雷华梦想苍龙!」 覆住身体的雷光膨胀了数十倍大,化作奔流自静马伸出的右手冲出。 雷光化成的蓝龙咬住用手护住颜面的鬼,爆发出一片光芒。 巨大的爆炸声震动了大气,夜色染上一片蓝,点点磷光像是雨水般洒落。 静马压住重伤的左肩,因炫光而眯起的眼睛凝视着上空。爆炸扰乱了鬼的气息,让静马无法掌握敌人的状况。 「我是觉得有打到啦」 应该是直接击中了,鬼似乎也没有用妖术挡下攻击。 「苍龙」是静马的招式中拥有最大攻击力的一招,过去只有一个敌人曾经挡下这一招,可是 闪光淡去,鬼从中现身。静马呻吟出声。 鬼挡下了,只是他不是毫发无伤。他的身上多了奸几个严重的伤口,左肩的肉被剜出,伤口深可见骨,右脚则是被割到快掉下来。 满身是血的鬼依旧笑着,肩膀一边颤抖着边笑。 一击不够的话,那就再来一击! 静马再次摆出准备姿势。 苍龙是非常耗体力的招式,要一直连续出招的话就必须做好昏倒的觉悟。但他没有犹豫的时间了,从敌人的状况来看,再一击就可以确实将他击倒。 当他深吸一口气、体毛开始放出光辉之时,鬼尖锐的笑声响起,比苍龙的爆炸声还大的笑声让静马缩了一下。 「不错啊!刚刚那击不错喔!虽然还不够让我去转生,不过我很少能尝到这种程度的痛啊!」 「谢谢你这么喜欢这一击,我就让你再体会一次!」 静马用雷光包起体毛,准备放出刚才被中断的苍龙。 「哟,你还真敢说,我是很想高兴地再接你一击啦,不过再来一发的话,我连转生都免了,直接变成粉末,所以,这次就让我来吧!」 鬼高声大叫,静马的脚边响起喀嚏的声音。 「什么」 地面上隆起一块土堆,形状就像是龙头一般,土块突然张开大嘴咬住静马的身体。 土作成的利牙咬进体内,鲜血四散。 「呃啊!」 土龙迅速转动伸长的脖子,将静马甩到一旁堆叠的钢筋上。 静马的脸因痛苦而扭曲,他将钩爪刺进土龙的头里,放出雷电破坏,土龙随即化作砂尘散去。 虽然静马试着站起身子,但土龙的牙在他两边侧腹和背上留下深深的伤口,原本打算抬起腰,但最后却是膝盖着地地跪下。 「如果你刚刚那一击的威力能把我搞定,那你就赢了。」 鬼降落在静马眼前,他把巨剑刺在地面上,伸出手掐住静马的脖子。 静马毫无抵抗地被拎起,严重的出血让他眼前一片朦胧。 「你是一个好战士,招式的劲道也够,最棒的是你放招的时候一点也不会犹豫,如果要露出弱点的话,就是攻击力不太够。要是你的攻击力可以再上一层楼,你应该就不会输给任 何人了。」 鬼放开静马的脖子,那一瞬间,静马用尽所有力气放出最后一招。 他用还能动的右手放出御剑,准备砍断鬼的脖子。 「唔!」 但那一击完全没打中目标,只削过了鬼的左耳。 静马就这样倒在钢筋上,御剑也消失无踪。 被砍下的耳朵啪沙一声掉在地上,鬼惊讶的表情只维持了一下,随即大笑。他一边笑,一边把他巨大的脚掌踩到静马肚子上。 伤口被紧紧踩住的剧痛让静马几乎失去意识。 「你真是太棒了!我喜欢你,我就先不杀了你。一 鬼把体重全放在脚上说完后,转过他巨大的背。 「有缘的话再战一场吧。」 静马痛苦地咳了几声,失去了意识。 那决战斗的伤,花了静马三天才全部治愈。 他没有进医院,只是待在旅馆里专心疗伤,这三天,他不断思考,最后作出了一个决定。 他决定去修行。 鬼曾经说过,攻击力不足是他的弱点。 「被人指出自己也明白知道的弱点,还真是让人火大啊。」 而且提出忠告的还是敌人,这对静马而言是无法忍受的。 攻击力不足静马从以前就知道这是自己必须克服的一大课题。 静马最有利的武器就是他拥有许多招式从牵制用的招式到对付多数敌人的招式,如果以招式数量而言,他是[院』的战士中数一数二的。 但相对的,他却欠缺拥有绝对攻击力的必杀技。虽然苍龙的威力已经十分惊人,但若和姊姊静华的绝招「射日」一比,立刻逊色许多。 他需要强化他的攻击力。 即使这样会让他当初造访奈良的目的延后达成,不过静马仍旧判断修行应该优先。不管是香沙雉桂还是那个鬼,如果维持现在这样的程度去跟他们对战,他也绝对不可能赢。 「我要让你后悔没给我最后一击,后悔当初没杀了我。」 他从未输给同一个人第二次。等到他的修行结束,他一定会把他们找出来,让他们好看。 穿过山路后抵达寺庙。他爬上陡峭的石梯,进入寺庙境内。 令人怀念的风景映人眼底,久违的气味飘入鼻腔。 想想已经有六年没来过飞鸟的修行场了。以前静马曾在奈良度过三年的高中生涯,在这个地方和同期的兽人们互相磨练战斗技巧。 他在这里有过很多回忆。 在这里第一次知道救人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 他放下手上的行李 「又要受你照顾一段时间了。」 静马朝着和以前一样破旧的本堂走去,淡淡地微笑着。 第一章 鬼 十月 秋高气爽的星期天。 在充满了举家出游人群的水族馆里。 一个除了脑后扎成一束的头发之外没有任何特征、随处可见的青年,两手各挽着一名少女走在水族馆里,他是月森冬马。 虽然两手都挽着女生,但冬马的脸色却不太奸看。 「冬马,去看翻车鱼,我们先去看翻车鱼!」 被深雪拉着手,冬马「呜哇!」的晃了一下。 名叫柚本深雪的女孩,今年二十二岁,飘逸的栗色长发用大大的缎带绑起。由于她个子娇小、又长得一副娃娃脸,所以看起来像是只有十六、七岁的少女。 「我要看海豚!而且比起翻车鱼,冬马哥哥一定比较喜欢海豚对不对!」 牵着冬马另一只手的少女也以不输给深雪的气势拉着冬马。 这是一个眉形清丽、拥有一双可爱大眼的九岁少女。秀丽的黑发扎成一个马尾,左手上则抱着一只熊猫玩偶 原本叫做绫濑由花的少女,在被冬马的姊姊夫妇收养后,现在改姓都筑了。虽然才九岁, 但由花的力气并不输给深雪,被她一拉,冬马就「哇哇哇!」的往另一边倾过去。 「翻车鱼!人家说逛水族馆的基本原则就是要从翻车鱼开始,再到翻车鱼结束!」 「绝对是海豚!海豚的叫声超可爱的!」 「反正翻车鱼和海豚都不会逃走,先看哪个都没差吧?」 冬马试着做出仲裁。 「翻车鱼!」 「海豚!」 结果一点效果都没有。深雪和由花都是那种一旦话说出口就不听别人说话的顽固女孩子。 「刚才在动物园也是这样」 早上去动物园的时候,深雪和由花也为了要先看大象还是先看熊猫而意见分歧。 「唉」 冬马叹了一口气。 「冬马你比较喜欢翻车鱼还是海豚?」 深雪突然转头强势地问「比较喜欢哪个喔」 其实冬马在水族馆里最喜欢的鱼是在水槽里不断绕圈圈的沙丁鱼群,不过要是真的这么 说,事情八成只会变得更复杂,所以冬马还是选择闭嘴。 「冬马哥哥我们先去看海豚啦,不早点去的话,海豚秀就要开始了耶。」 「对喔,有海豚秀耶,深雪,我们看完海豚秀之后再去看翻车鱼吧?不早点去的话,会找不到好位子吧。」 到水族馆来玩的人应该都不会不看海豚秀吧,冬马赞成由花的意见 「冬马,你又偏袒由花了!刚才也是这样,把我想看的大象排到后面去!」 深雪的脸颊气得一片赤红。 「我、我又没有偏袒」 「我自己去看翻车鱼!」 不听冬马解释的深雪放开挽住冬马的手,一个人走开。 「深、深雪!」 冬马慌张地试着阻止她,但深雪却用媲美竞走的速度迅速穿过人群,一下子就不见踪影。 「呜呜,我又让她生气了。」 冬马懊恼着。「这样不行喔,冬马哥哥!为什么要让深雪姊姊生气5::深雪姊姊奸可怜!」 这下连由花都生气了。 深雪和由花虽然经常意见相左,但她们的戚情并不是不好,反而像亲姊妹般亲近,两人感情好到出门时还会事先讲奸要绑一样花色的缎带。 「我不看海豚了!我要跟深雪姊姊一起去看翻车鱼。」 由花干脆地放开冬马的手,跑去追上深雪,而且边跑还转过头来对冬马摆了个鬼脸。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这也算是我的错吗?」 冬马当场愣在原地。 没来由地,冬马打了个冷颤,一阵恶寒突然划过背脊。 「?一」 背上彷佛突然被冰柱刺上的戚觉,冬马瞬时转过头来。 游客路人很多,在冬马正后方的是一个被爸爸抱着的小男孩。 小男孩被突然转过来的冬马吓到,眼眶里泛着泪水。 「啊啊、对、对不起!」 冬马向小男孩道歉后赶紧逃离现场。 「刚刚那到底是什么?」 背上渗出一层冷汗。 「是我多心了吧」 冬马这么想着。 来到翻车鱼的水槽前,冬马四处寻找着深雪和由花的身影,可是却看不到两人 翻车鱼似乎满受欢迎的,水槽前面聚集了许多观赏的民众。 「奇怪?她们跑哪去了?」 冬马抓了抓脸,看向水槽。一只翻车鱼在大大的水槽里缓缓地斜斜游着。 「翻车鱼这种鱼近看还真是思心啊」 成为兽医后,也得帮翻车鱼看诊吗? 可不可以不要啊?冬马心想。 「我最喜欢翻车鱼了!我房间里面也有很多翻车鱼的周边产品说。看着翻车鱼,就会想起现代人遗忘的某些东西喔!」 深雪在来水族馆的路上时,一直很高兴地说着。 「现代人遗忘的某些东西吗」 虽然他也觉得他遗忘了很多东西,但真的要说出遗忘了什么,却反而什么也讲不出来。 反倒是有很多事情想要忘记啊。 「还、还是去找她们吧。」 就在冬马打算离开翻车鱼水槽再度去找深雪她们时,一阵晕眩突然袭来,站不稳的冬马赶紧用手扶住附近的柱子。 他把手放在眉头间,轻轻甩了甩头。 「又来了」 冬马满脸苦涩地看着右手,无名指上正戴着一枚锈黑的古老银戒。 他没有厌冒,饮食也很正常,连睡觉也睡得很饱,不过这一个礼拜以来,这样突然的晕眩已经发生过五次,这次是第六次。 症状是从一个礼拜前开始出现的,在他和深雪、由花三人一起去替由花的父母扫墓的回程上,他突然一阵晕眩发软,还吐了血。 「该死!」 冬马用拳头在柱子上重重一击,脸色相当难看。 「冬马!」 深雪和由花手牵着手小跑步过来,看来她们俩的心情都恢复了,两人脸上都带着满满的笑容。 「思?你们跑去哪里啦?」 冬马拍了拍脸颊,挤出一个笑容问道。 「思!我们两个讨论之后,决定在翻车鱼和海豚之间做一个选择。」 「所以呢,我们去看了纪念品。」 深雪和由花「对吧」的相视一笑。 「是、是喔。」 为什么在翻车鱼和海豚之间作的选择会是纪念品?冬马虽然抱有疑问,但他并没有问出口。 「冬马也一起去买纪念品吧!」 「那边还有卖刻着我和深雪姊姊名字的筷子喔!」 两个人高兴地拉着冬马的手,让他差点跌倒。 「啊!」 真的跌倒了。 深雪选的是翻车鱼的靠垫,由花挑了海豚馒头,而且还买了红豆馅和奶黄酱两种口味,听说是静华要她买些大家可以一起吃的纪念品回去。 「静华妈妈说冬马哥哥会帮我出买纪念品的钱。」 由花在排队等结帐的时候,突然爆出一句极具冲击性的话,而且连深雪也是。 「那我也要,只要你买这个靠垫给我,我就原谅你刚刚偏袒由花的事。如果你不买,那我就会记恨记到今年年底喔。」 居然说了这种话而且还是以满脸的笑容很高兴地说。 冬马超想哭的但哭不出来,只好乖乖付钱了事。由于之前已经在动物园帮 由花买了一个熊猫玩偶,让他的皮夹瘦了不少。 「冬马,我今天玩得真的很愉快,我会把这只翻车鱼当做冬马,紧紧地抱着睡觉的。」 深雪紧紧地抱住这只大到能把她的脸遮住的翻车鱼靠垫。 「是、是喔。谢谢。」 虽然冬马并不希望翻车鱼成为自己的替身,但他并没有说出口。 「冬马哥哥,我很期待礼拜六的生日前夜祭喔!」 这是第一次帮由花庆生呢!我也很期待喔。」 冬马把手放到由花头上,由花像只撒娇的小猫一样眯起双眼。 这个星期六十月十六日,是由花第十次生日的前一天。由于十七号当天都筑家要招待由花学校的朋友们到家里来办庆生会,所以冬马和深雪就选在十六号那天举办生日前夜祭,要和由花三个人一起去外面吃饭庆祝。 「那你们两个回家一路小心喔!」 两个女孩很有精神地说完「奸的!」之后,便牵着手亲密地走了。 深雪说她今天晚上要住在都筑家。 在车站的剪票口目送两人离去后,冬马走到另一个月台准备搭车回家。 平常这个时候应该是挤满人潮的车厢,礼拜天的车内却没几只小猫。 由于到目的地只有一站,冬马就干脆不坐了,只是抓着吊环站着。 随着电车摇晃,冬马看着右手,表情不自觉地蒙上一层阴影。 右手无名指上那枚一点也不华丽的戒指叫做[久远之月]。 没有配戴饰品习惯的冬马为什么会戴着这枚戒指呢? 因为他拿不下来。 那是冬马从由花已过世的亲生父亲绫濑由纪彦那里得到的戒指。 由于冬马使用了隐藏在戒指里的力量,一度取回他失去的变身能力,努力和敌人战斗才救回由花。 这枚呵久远之月能活化使用者的生命力,提高回复力。 而将沈眠在使用者体内的战斗力发挥到最大极限 才是深藏在[久远之月]的真正力量。 只是使用了戒指真正的能力之后,必须付出某些代价。 「削减生命,在使用者体内留下无法消去的伤吗」 冬马无力地低吟。 战斗能力已被戒指引出的冬马,现在必须付出代价 戒指像是咬进皮肤里拔不下来,身体也开始出现异常变化。 连续出现的晕眩和一个星期前的吐血都是。 如果爸爸或大哥在的话,就可以跟他们讨论了 冬马没有告诉任何人有关『久远之月]和他身体状况的事,包括姊姊静华和深雪。 他原本想过要找爸爸和哥哥讨论,但父亲相马从九月底开始就一直不在家。哥哥静马也在九月上旬请假去了奈良,到现在还没回来。 两个人都没有任何联络,他打了奸几次静马的手机,但不管他什么时候打,电源永远都没开,完全找不到人。 大哥在奈良碰到什么事了吗? 一高兴就会突然跑去长期旅行的爸爸也就算了,冬马比较担心的是哥哥静马。虽说静马原本就不是一个很好找的人,不过他其实很少音讯全无到这种地步,简直快要人间蒸发了。 又不能和姊姊大人讲 她是有家室的人,冬马不希望把她卷入危险。 更不能跟深雪说。 如果深雪知道他吐血的话,一定会引起一阵大骚动吧。 「我看一定会被她强制拉到医院住下。」 冬马想象着自己被她拎着脖子、一路拖到医院的样子,忍不住抓着吊环就笑了出来。 电车抵达冬马住的地方。 就在他准备下车时 冷颤,和水族馆里那时相同的恶寒划过背脊。 「又来了?」 冬马慌张地转过头,却只看到躺在位子上睡觉的中年醉汉和在门边紧黏着彼此的情侣而已,没有任何一个人注意到冬马。 这不是我多心。」 突然有只手放在警戒的冬马头上,冬马瞬间倒吸了一口气。 不知何时出现的高壮男人就站在自己身旁。 冬马眨了眨眼,抬头看着男人。 精悍的五官,漆黑的头发全部梳到脑后绑起来,年龄大概是三十岁到三十五岁左右,身上虽然穿着高级的黑色西装,但他的气质看起来完全不像个上班族。 冬马动也不能动,因为男人双眼的眼神实在太过锐利。 「钥匙掉了,是你的对吧。」 男人露出白牙,指了指冬马的脚边。 「什么啊。」 冬马低下头一看,挂着钥匙的浣熊钥匙圈就掉在脚边,是家里的钥匙。 「啊,不好意思。」 冬马急忙把钥匙捡起,再度抬头的时候,男人已经下车了,冬马非常在意这个男人,当视线追着那男人而去时,车门发出哔哔哔的声音关上了。 「啊!」 电车开动,男人爬着楼梯的背影逐渐变小。 「我、我忘记要下车了」如刀般细长的月亮照耀着群青色的夜空。 被风吹起的银杏落叶拂过眼前。 只穿着t恤外罩一件长袖衬衫的冬马因为冷风而打了个颤。 已经到了太阳下山后便有点冷的季节啊冬马一边用眼角余光看着染上黄红秋色的行道树,一边转进小路,这是回家的捷径。 在越过小学前,冬马停下了脚步 有个人站在栅栏的另一端校园里。虽然晚上在运动场练篮球和足球的人也不少,但那个男人和他们完全不同。 他的肩上扛着一根又长又粗的东西。 仔细一看,冬马才发现他就是刚才在电车上碰到的穿著黑色西装的男人。 当他看清楚男人肩上扛着的东西时,冬马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是一把超级巨大的剑,剑的长度八成比男人的身高还长吧。 男人走向前,隔着栅栏对冬马说了句「嗨」。 「看来你刚刚没来得及下车,让我等了好久。」 男人微微笑着,他的眼神和先前一样锐利,冬马敛起表情,戚觉就像是被肉食动物盯上一样。 「总共七次。」 男人说,不懂他意思的冬马露出困惑的表情。 「我向你发出杀气的次数。」 「什么?」 「我试着将杀气强弱交错放出,你只对比较强的那两发有反应。」 「那阵恶寒就是你搞的鬼吗?」 「是啊,我原本以为你会更敏戚,没想到钝成这样,真是让我吃了一惊。」 男人的手抓住栅栏。 「你是」 「阵内甲牙。」 男人报出自己的名字。 「月森冬马,我有件事要拜托你,非常非常简单的一件事,不会花上你太多时间。」 「拜托我?」 「没错。请你变身跟我战斗。」 突如其来的要求让冬马瞪大了眼。 「为」 在他问出口之前,名为阵内的男人就已回答 「为了让我变强。」 「你、你开什么玩笑!」 「我可是非常认真的。」 喀啦喀啦的巨大声音响起,阵内原本抓住栅栏的手轻轻松松地把栅栏扯破,接着一手抓起被吓到的冬马胸口。 「不准你说不要。」 「呜哇啊!」 冬马被用力扯人校园内,然后被抛下。 视线因为被无理地抛丢而转了一整圈,映着夜空,跌下时撞到腰部的冬 马呻吟出声。 他试着坐起上身,但脸却突然被一只大手整个抓住。 「变身、然后和我战斗,不准拒绝,你要是说一声不,我就立刻把你的脸捏烂。」 阵内用低沉的声音威胁冬马。 粗实的五根手指逐渐收紧。 他是认真的,冬马脸上的血色尽失,但恐惧接下来化为愤怒。 「突然跑出来,又尽说些任性的事」 冬马从抓住脸部的指间缝隙瞪视着阵内,阵内野兽般的双眼笑了。 冬马挥开阵内的手,站起身来。他看着右手[久远之月』。 「如果要变身的话,就又得用它了」 他曾经用这枚戒指引出沉眠的战斗能力,成功变身。 但这并不代表他从此就夺回变身能力。 自从那次变身以来,冬马曾经试了好几次,但光靠他自己的力量是无法成功变身的。 如果要变身,就必须再次使用『久远之月乙。 虽然身为狼人族的力量有在慢慢恢复,但在他使用『久远之月变身之后,力量恢复的进度便一直停滞不前。 「用这个的话,我的生命又会被削减」 当冬马正在苦恼时,巨剑唰的一声抵到他喉头前。 「原来如此,你不用这什么戒指的就不能变身啊。」 「为什么你知道呵久远之月』的事」 「你害怕你的生命被削减吗?」 问话被阵内打断,冬马陷入沉默。 忘记你的恐惧吧,忘掉后赶快变身,不要让我等太久。」 开什么玩笑!生命被削减、身体内部负伤可比一般的受伤严重太多了,会害怕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那就这样吧,如果我数到十你都还不变身,我就把你的女人拿来代替你,把她的脸捏烂。」 「为什么要扯到深雪!」 看着动怒的冬马,阵内的表情却是一动也不动。 「十九八」 倒数开始。 愤怒和焦急让冬马咬紧牙根,他紧紧握起右拳,[久远之月』散发出淡淡的虹色光芒。 「这样就对了嘛。」 阵内露出獠牙笑了。那是一个狰狞的笑。 冬马发出狼的咆哮。 眩目的体毛随着夜风如涟漪般摇动,站在黑暗中的黄金狼神圣且美丽,带着沉稳而强健的气息。 「那我也」 阵内还没说完,冬马就已消失了踪影,金黄色的影子划过阵内身旁。 「什!」 在阵内因惊讶而大叫出声时,他的左手早已高高飞在空中,在左手落地的同时,鲜血自伤口喷出。 他一回头,亮起钩爪的冬马就站在那里。 「这就是这就是黄金狼的力量吗?」 冷汗自额头渗出,阵内高兴地大叫。 「收回刚才那句要狙击深雪的话,发誓你绝对不会对她出手,如果你发誓的话,我就不继续攻击;如果你拒绝,我就不会手下留情。」 冬马冷静地说,他的眼睛诉说着他是认真的。 二贝金狼,我拒绝!我要你成为我无限的粮食!」 阵内扯开粗厚的声音,把巨剑往旁边一挥,让力量涨满全身。 他体内的肌肉一口气膨大,将身上的衣服全部撑破。 浅黑的肤色化作铅灰色,黑发不断伸长,牙齿则化为獠牙,最后在额头上长出一只金色的角。 冬马看到这奇异的变化不禁睁大了眼睛,警戒地往后一跳拉开距离。阵内变身完成后,呼的吐了一口长气。 一个月前和他战斗过的银狼看到他时,说他「看起来跟鬼一样」。 他说的完全没错,阵内甲牙正是属于鬼族,他是这支受火焰及大地加护之族的最后一个人。 在强者面前变身之后,阵内的血如熔岩般滚热沸腾,一股战斗的冲动自身体深处涌上,促使阵内向前突进。 他向冬马逼近,巨剑由上至下斜砍而下。 鬼强壮的手所操纵的沉重刀刀可以粉碎任何东西,但这记斩击却被冬马以更快的速度挡下,随即以飞踢回击。 阵内的眼睛捕捉到冬马的飞踢,他试着用左手挡下,但他忘记左手已被切断了。飞踢直接击中阵内的左侧腹。 和阵内如同钟甲一般的腹部比起来,冬马的脚实在太过纤细,看来似乎根本不可能带来多少冲击力,但冬马的脚力却非比寻常。 这一记飞踢的力量穿透肌肉,给阵内的内脏和骨骼带来强烈的冲击,将他巨大的身躯打飞出去,狠狠撞上栅栏。 阵内一边吐着血块,一边站起身来。 如果之前没有在与银狼一战中提升了身体强度的话,他的内脏早就被打成烂泥、脊椎也早就碎裂了吧。 「剑没有用的话就让你尝尝我的地龙!」 阵内睁开双眼,对大地下达命令。 「大地之母的孩子们,化作龙身吞下万物吧!」 咚咚咚,校园的地上传来震动,冬马附近的上地渐渐隆起,化作笼头的形状,土龙瞬间伸长脖子向冬马袭来。 四只地龙张开巨大的嘴巴逼近,准备吞下黄金狼。 原本召唤一只地龙就要耗去阵内全部的力量,但在与银狼一战后,他的力量提升到得以一次召唤四只。 能够借用火焰与大地的力量并不是鬼族能力的全部,鬼族真正的能力是将战斗中所受的伤化作力量。 「四只地龙你能全部打败吗?黄金狼!」 前后左右,来自四方的攻击,根本没有空隙逃走,但冬马并不打算逃开,他正面迎击四只地龙。 一只用踢,一只用肘击,两只用钩爪,冬马在一瞬间就粉碎了四只地龙。被击碎的地龙们化为尘土四散飞去。 在击碎第四只的瞬间,冬马冲向阵内。 阵内把巨剑丢向笔直朝自己奔来的冬马,剧烈回转的巨剑如旋风般朝冬马逼近,冬马挥出拳头将它弹开,前进的速度丝毫不受影响。 阵内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他虽然已经预测到、也作奸觉悟,自己会在速度上略逊黄金狼一筹,但他并没有想到连腕力也会输给冬马,黄金狼神狼的力量果然远远超乎想象。 「不过这样才好!不这样的话就没有意义了!」 他甩了甩右手,放出一个能将整个人吞进去的大型火球。 向前逼近的冬马迎面接下火球。 火球发出震破耳膜的声音爆炸,将周围染成一片赤红。 爆炸后的烟雾散开,双手交叉在胸前的冬马自其中现身,似乎没有受到任何伤害的样子。 闪着金黄色光辉的钩爪深深划过阵内的胸膛,接下来的飞踢也击中他的右手,闷闷的「啪嚓」声响起。 「我没有软弱到手被折断就倒下!要折的话,就把我的脖子折断!」 即使失去了双手,阵内仍旧持续进攻,他歪着头,试着用额头上的角戳刺冬马,但一瞬间,冬马的拳头已经打中阵内的胸膛。 强力的冲击自头顶至指尖划过阵内的身体,唾液自嘴角滴下。 「这样还不行的的话!」 冬马往后一跳,拉开距离,迅速挥下手。 铿,高昂的声音响起,五道光芒进射而出,是金色光芒的细长光枪,光枪刺穿了阵内的双手双脚,还有下腹等五个地方,鲜血狂喷而出,阵内单膝跪下。 「我叫你要好奸命中要害!不准只想要把我的手脚毁了!」 阵内毫不理会伤口地怒吼着,看着对方已经几乎没有还手能力,冬马的眼里浮现是否该杀死敌人的犹豫。 这样可不 行,如果冬马不杀了他、并留下尸体,就无法达到他的目的转生,最好是能 在胸口破一个大洞,或是把脖子扭断就奸了。 「你现在不杀了我的话,我会一直找上你,如果那女人也在的话,我就连她一起杀!」 「你还说!」 冬马眼里的犹豫因阵内的挑衅而散去,对阵内而言,深雪的生死根本无关紧要,不过想要在冬马的怒火上加点油的话,那深雪的生命将会是最好的催化剂。 起身的冬马一口气拉近距离,以散发出光芒的一踢击中阵内的脖子,啪嚓一声,阵内的巨大身躯倒下。阵内的意识随着骨头的碎裂一并散去。 冬马被愤怒所控制,杀了阵内。 厌恶自己的心情让冬马咬紧了牙齿。 脖子被踢断的阵内痉挛了约一分钟之后,死了,生命的气味消失了。 虽然冬马还有很多事想问阵内,但听到深雪会被狙击后脑袋便一片空白,连最后的煞车也失灵了。 解开变身回到人形的冬马像是要甩开后悔的念头般摇了摇头,穿上脱下的衬衫。 当他转过身背对阵内的尸体,打算回家时,一阵强烈的气息忽然袭上背脊。 惊讶的冬马转过头去,他看到应该已经死去的阵内正试着站起来。 他的身体就像是陶器般,全身上下都出现裂痕。阵阵白色的烟雾正不断地从裂痕中冒出。 「要说声谢谢你啦,黄金狼,多亏有你,我才能转生。」 被白色烟雾包覆住的阵内说。 「转生?」 「如果是你的话,一定还能作为我的粮食,我们近期之内再战,到时候可要战得更激烈点啊。」 阵内的脚底如同水面般开始摇荡,巨大的身躯慢慢地沉入地下。 「等、等一下!」 「再见啦。」 巨大的身躯消失在土中。 给人强大压迫戚的气息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全身僵硬的冬马抚着手臂。上面满是鸡皮疙瘩。 「阵内甲牙」 冬马低声念着阵内的名字,皱起眉头闭上眼睛。随后,他的两脚突然失去力量,整个人跪倒在地。即使他立即用手撑住免于倒下,但一股热流自他喉咙深处涌起,冬马忍不住吐了出来,是血。 「,」 一阵像是被钝器击中的强烈痛楚划过脑内中心。 像是被铁槌敲击般的头痛规律地铿铿铿铿侵蚀着冬马。 「呜哇啊啊啊啊啊!」 从未体验过的剧痛让冬马抱着头在地上不断痛苦挣扎 沙草地随风轻轻摇动,发出清爽的声音。深雪一边发出「嗯」的声音,一边和手上的萝卜对瞪。 她身上穿着白色的运动服,长发绑成方便活动的辫子。 一旁的静华正以严厉的眼神看着这样的深雪。 静华的右手拿着竹刀,左手拿着码表,身上则穿着黑色运动服,引以为傲的如瀑黑发也绑了起来。和刻意换装的深雪不同,静华的装扮就是她平常的家居服。 在她的脚边放着超市的塑胶袋,里面装了数根萝卜。 「思」 深雪一直瞪着萝卜,白皙的脸颊泛起红潮,额头上冒出汗水。 劈啪劈啪,含着水气的清脆声音响起,一道龟裂划过萝卜。 「到此为止。」 静华叫深雪停下,深雪就像是刚才一直在憋气一样地拼命吸气。 「用了两分钟才一道龟裂完全没进步呢。」 静华看着码表,一脸严肃。 「静华姊姊对不起,我在家真的有练习」 深雪难过地低下头。 「不要叫我姊姊。我说过特训的时候要叫我教练吧。」 静华用竹刀轻轻点了点深雪的头。 「是、是的,对不起,教练。」 深雪迅速拾起头。 「听好,练习没有得到奸成果就表示你还不够集中,精神散漫的人花多少时间在练习都是没用,去跑公园三圈。」 被这么教训的深雪沉默不语,只是静静照着静华所说的去做。 这是一个拥有大片草坪的大型运动公园,里面有游泳池、各项运动设施,还有慢跑路线,入夜后仍有很多人会在这里运动。 深雪花了将近四十分钟跑完三圈,回到静华身边时已经累趴了。 「呼我我跑完了」 「三公里花了四十分钟慢到实在不像狼人族啊,照理来说就算没有变身,我们狼人族的体能应该还是遥遥领先一般人才对啊。」 一脸不敢置信的静华脚边放着一个空罐,那是暍完饮料之后拿来当烟灰缸用的,里面还冒出微微的烟雾。 「对不起」 深雪从以前就对运动很不拿手,学生时代的体育测验全部都是拿到比最低分的e级还惨的「无法评价」。 「明明就很钝,不过紧急时刻就会变强嘛,深雪你搞不好是新种的兽人喔?」 「唉」 快喘不过气来的深雪一边抚着胸口一边作出模棱两可的回答 「你的跑步方式看起来挺沉重的,八成是因为你的屁股太重吧。」 「伯母夸我说我是安产型的。」 「生小孩跟屁股的形状无关,生小孩是要靠干劲的。」 「谢谢您的指导。」 等一下得记笔记下来,深雪想。 「光说不练是不会进步的。我们的练习是很严厉的,我既然接下教练这个工作,就绝对不会放水。」 静华用竹刀拍了拍手,看起来非常严厉。 「是的,教练!」 虽然跑完三公里的疲劳还没恢复,但她已经休息过了,现在是特训时间。 我得加油才行。是我自已决定要努力、然后变强的。 深雪一边大口呼吸,一边隔着运动服轻抚着右大腿,那里有一道伤疤之前被香沙莅桂的剑刺入、剜挖、烧伤所留下的,大概不会消失了吧。 冬马说他不会在意,而且还说「这应该算是我害你的,所以是我得道歉。」 想起冬马那时打从心底厌到难过的表情,深雪紧紧咬住下唇。 深雪之所以会想变得更强而去拜托静华,其实有数个原因 如果我拥有更多力量,我就不会受这种伤;如果我有战斗的力量,我就可以在冬马被袭击时帮助他。 不过,最重要的还是深雪希望能拥有自信。 那道无法消去的伤痕,让深雪异常自卑。 对于已经互相许下未来承诺的冬马而言,她觉得很对不起他。 如果他看到这道伤痕时皱起眉头,如果他为了不想见到她而躲着她只要一想到这些画面,深雪就觉得非常害怕,所以她非常希望自己能更有自信,而她所选择的手段,就是要让自己能够战斗。 所以从半个月前,她就瞒着每个人拜托静华对她进行特训。 「要更有干劲喔![天使的铁锤』是难度非常高的一种招式,不是随随便便的修行就可以学会的。」 「是的!」深雪握紧双拳,试着培养干劲。 天使的铁锤,这是深雪正在学习的招式名称。 是一种将治愈能力化作杀伤力放出的招式,只有拥有治愈能力的白狼女性才能使用。 不过并不是所有的白狼女性都能学会。 除了某些例外,每个白狼女性都拥有操纵冷气和治愈伤口两种能力。不过由于个体上的差异,会导致某些人对冷气比较拿手,某些人则对治愈能力比较拿手。 只有对治愈能力比较拿手的人才能学会天使的铁锤。 天使的铁锤能无视敌人的防御力,给予一定程度的攻击,学会之后,便能拥有攻击力远比冷气强大的一击必杀技。 静华这么说过。 「比起操纵冷气,深雪更适合使用治愈能力,能使用死之奇迹就是最好的证据」 奸像是这样,不过听说就算是对治愈能力驾轻就熟的白狼女性,也只有一小部分能学会天使的铁锤。 「深雪一定可以学会的。」 静华说。 「因为我是你的教练啊。」 静华从塑胶袋里拿出新的萝卜。 「如果一次做不到,那就做十次,十次也做不到就做一百次,一百次还做不到那就做一千次、一万次,做到会为止。」她一脸认真地把萝卜递给深雪。深雪点了点头,接下萝卜。 「最重要的是想象力,就像是使用治愈能力疗伤时一样地祈祷,然后同时想象萝卜碎成粉末四散的情景。」 「好的!」 深雪瞪着萝卜,深呼吸后闭上双眼。 那天晚上,特训一直持续到深夜。 一直到黎明都还睡不着。 当天色开始染上一片淡白时,冬马才奸不容易睡着,而且还不过是浅眠而已。 「冬、马。」有个人在耳边叫他的时候,他心情恶劣到不能再恶劣。脑袋和胃里都像被灌了铅般沉重,手脚也使不上力,就和国中那次被静华硬灌了一升酒后隔天的早晨一样。 他勉强张开眼睛,意识朦胧。 「冬、马。」 脸颊被戳了,厌烦的冬马用手覆住眼睛。 「早上了喔,起床吧。」 「再、再一下下」 「上课会迟到喔。」 「」 「我亲你的话,你就会愿意起床吗?」 「思?」 冬马唰地睁开双眼,把头发拨起、闭上双眼的深雪的脸就在鼻尖前。 「呜哇噫呀啊啊啊!」 冬马的脸在千分之一秒内变得火红,整个人弹跳起来。 如果深雪没有稍微避开的话,两个人的脸早就相撞了吧。 「早安。」 「早早早、早安。」 看着微笑的深雪,冬马就像是刚跑完全程马拉松一样呼吸急促地向深雪道早安,心脏还怦怦跳呢。 深雪拉开窗帘,亮白的早晨阳光溢满整间房间。 [今天天气真的很好,是个适合洗衣服的日子。」 沐浴在窗外射进的大量阳光下,深雪舒服地眯起双眼。 「就、就是说啊。」 冬马按着额头,一边摇头一边回答。 「我已经把早饭做好了。」 「你还刻意绕过来啊,谢谢你。」 「我今天下午才有课,先帮你把衣服洗一洗吧。」 「啊,可是我好像囤了不少衣服没洗,我还是自己」 「没关系,洗衣服这种事就是要多一点,洗起来才会有成就戚。」 穿着围裙的深雪转了转手臂闭上一只眼睛。 顺带一提,深雪说的学校是调理师学校,因为她一直想在喜欢的料理领域拿到一张证照, 所以从春天开始去上课,再顺带一提,经营学校的人刚好就是深雪的伯母。 「不好意思总是这样麻烦你啊,深雪。」「冬马,我们说好不说这个的。」 交换着不知曾经在哪听过的语句,两个人都笑了出来。 「在早饭还没冷掉之前赶快去吃吧。」 「思奸,我赶快去吃。」 虽然他的胃不太舒服,没什么食欲,不过他不能不吃深雪特地为他做的早餐。 冬马试着下床,但就在他站起来的那一瞬间,突然一阵头晕目眩,整个人倒在深雪身上把她抱住。 离不开她! 冬马是这么想的,其实他是只因为拥抱深雪的厌觉太好,再加上深雪身上的甜甜的香味,导致他的身体僵硬,手没办法放开而已。 深雪不断眨着眼睛。 如果就这样顺势翻身把体重压上去的话,就能把她压倒在床上。 只是就是有人做不到,那个人就是月森冬马这个青年。呃这应该算是优点还是缺点呢? 「冬马,杂志上说刚起床就做这种事对男生的身体不好。」 「呃、啊、对、对不起!」 冬马用意志力硬把僵直的手拉开,满脸赤红地低头道歉。 「如果要做这种事的话,至少先把早饭吃完吧,不然体力可能会不够喔?」 听到深雪不是对他抱着她这个行为、而是对另一件事向他说教,冬马觉得非常不好意思。 「早饭很重要嘛」 冬马摆出一个干硬的微笑,走出房间。但就在他走出房门的那一刹那,他突然开始剧烈地咳嗽,停不下来的咳让冬马就地蹲下。 「冬马!」 冬马伸手挡下急忙奔上前来的深雪,要她别过来。 他咳了将近两分钟,深雪则是在一旁焦急地走来走去。她想靠近,但冬马却不让她这么做。 当咳声终于停下来时,冬马也累瘫了。他的肺在抽痛,意识也变得蒙胧。 「久远之月....」 冬马抓着胸口的睡衣,一边断断续续地呼吸一边说着。 「你到底怎么了,冬马::」 终于忍不下去的深雪拍着冬马的背。 「没事啦,只是有点厌冒而已」 冬马试着要让深雪安心,露出了一个微笑,深雪则是一脸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我们去给医生看看!」 「真的没事啦。」 「不可以!戚冒是万病的根源,还有人因为戚冒死掉了!」 深雪用湿润的眼睛瞪着冬马。 「而且冬马你的脸色好苍白」 深雪用双手覆住脸,哭了出来。她大概真的吓到了吧。 「我、我知道了,我去上课之前会先去医院一趟的。」 哽咽的深雪点了点头。 冬马一边抚着深雪的头发一边想着: 如果做了身体检查,到底会发现什么事实? 由于再想下去实在太可怕了,冬马决定停止想象,和深雪两个人一起下去一楼。 他吃完早餐后准备出门去上课。 「我也跟你一起去!要是在大马路上像刚才一样咳嗽的话,会被车子辗过去的!」 深雪这么说,但冬马并没有听进去。 「太夸张了啦!我可以自己一个人去医院,没事的。」 他笑着拒绝了。 「而且你等一下也要上课啊,我还想拜托你帮我洗衣服呢。」 虽然有点担心,但深雪还是答应了。 「我还是不能告诉深雪。」 冬马一脸阴郁地走在前往医院的路上。 他不能跟她说,不能跟她说[久远之月]正在侵蚀自己的身体,也不能跟她说自己被一个 名叫阵内甲牙的敌人盯上、还被迫和他战斗。 大腿被刺中、倒在血泊里的深雪又浮现在冬马的脑海中。 他再也不想再看到那样的情景了。 冬马在马路前等着红灯,抬头仰望天空。 太阳沉落在飞鸟山间的画面非常美丽。 最后一道夕阳余晖瞬间消失,薄暮支配了夜空。 等到静马终于离开飞鸟的修行场,已经是一个月后的事了。 通常说到在深山里待上一个月修行的话,一般的印象中胡子和头发都会乱长,衣服也会变得破破烂烂的,但静马不一样,他 全身上下神清气爽,看起来就像是都会里精明的商人一样。 不论何时都不能忘记外表的整洁,这是静马的原则之一。 「今晚就在这附近投宿好了先和姊姊大人取得联络吧。」 静马从外套里拿出手机,呵地一声弯起嘴角。 由于飞鸟的修行场里收不到讯号,无法使用手机,庙里虽然有接电,但是却没牵电话线,让他这整整一个月完全音信不通。 「一定会被骂吧」 他说过半个月就会回东京,但都一个月了还没回去,而且还完全没消没息的,静华可能已经气炸了。 静马不但在姊姊静华的面前抬不起头来,她同时也是他最害怕的人。 这个时间的话,她搞不好正好出去买东西」 就在他翻着电话簿找着姊姊的电话时,手机响起 「喔?」 画面上显示是公共电话。不知道是谁打来的静马按下通话键。 [太好了....终于找到你了.... 冬马松了一口气的声音传来。 「听到男人讲这种话我也不会高兴喔。」 静马开玩笑似的说,但冬马却笑也不笑地沉默着。 明明就是用公共电话打来的,但电话的彼端却异常安静,唯一能听到的就是微微的脚步声。 「你怎么了?在哪里打的电话?」 从这句问句结束到冬马回答前,隔了一段很长的时间。 呵....我在医院。 冬马压抑着戚情回答。 呵大哥....我.... 冬马的声音突然变了,变得好像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冬马?」 静马忍不住皱起眉头。 第二章 被削减的生命 晚霞的色彩静静染红冬马家的客厅。 夕阳代替毛毯盖在睡于沙发上的冬马身上。他像是看书看到一半睡着的样子,手上还摊着打开的兽医专业书籍。 深雪看着冬马的睡脸皱起眉头,轻抚他的脸颊。 在冬马和静马取得联络后第五天 [我现在到东京车站了,马上就去你那边,我会请姊姊大人一起过去,你就乖乖待在家里。 静马大概是一个小时前打电话给冬马的。 之所以会多花了五天才从奈良回来,是因为他去调查有关[久远之月]和阵内甲牙的事。 这四天以来,冬马一直在等待静马的消息。 他向大学请假,在家里静养。 这天,接到电话之后,不知不觉地就睡着了。 但深雪什么也不知道。 她一直相信冬马说的,以为冬马只是单纯的感冒。 已经五天没见到冬马了,可是冬马的脸色还是没有好转 「医生说只是单纯的厌冒而已,你不要担心,我也没发烧啊。」 虽然每次打电话时,冬马都用开朗的声音这么说着,但听起来就是在逞强。 「生病的时候不能孤单一个人,我去照顾你。」 深雪说了奸几次,但冬马都用一句「没事啦」带过。 「你根本就不是没事,听你的声音就知道」 深雪以温柔低声向睡着的冬马说着。 「今天没问题吧」 他们原先预定一个小时后在外面会合,带由花一起去吃饭。 「没问题的」 冬马微微睁开眼睛,他不知何时醒过来了。 「这可是由花的生日,是由花第一次和里穗以外的人过生日啊,我们一定要好好帮她庆祝才行。」 「可是冬马你」「没事的,你不用担心。」 深雪犹豫地收回抚着冬马脸颊的手。 「冬马,如果你在烦恼些什么的话,请告诉我。」 深雪直直盯着冬马的眼睛说,冬马的眼睛大张。 「因为你一直放出不安的气味,我戚觉得到。」 她从沉睡中的冬马身上戚受到的是有如被母亲丢下的孩子般不安的气味。 「如果你不舒服的话,我会在你身边照顾你;如果你有烦恼的事,也请你和我分享。两个人一起烦恼的话,也许就可以找到不错的答案喔。」 「深雪」 无法直视深雪温柔双眼的冬马痛苦地栘开眼神,接着他说 「真的没事。」 「我知道了。」 「对不起,你可以像我们约定的那样,在车站前等我吗?我一定会去。」 深雪点了点头走出冬马的家门。 她在玄关转过身来,一脸寂寞地按着迎风摇曳的长发。 在她离去之后,冬马痛苦地用力抓着头。 他讨厌无法好奸对应深雪的自己。 原本不想让她担心,但最后反而让她更加烦恼,真是没救了。 「有必要重新改改这种一眼就能看穿的单纯性格。」 他的烦恼、痛苦都会直接表现在表情上或气味里。 如果是静马的话,大概只要摆出擅长的扑克脸就可以不让对方担心了吧。 冬马看着天花板叹了一口气。车库里传来车子入库的声音。 「是姊姊大人。」 不到五分钟后,静马也来了。 「从结论来说的话,被[久远之月]削去的生命是不能靠白狼的治愈能力和妖术之类的力量取回的。」 冬马把交握在一起的手抵在额头上,用力地闭上双眼,表情就像是被宣告了死刑一般。静马瞥了冬马一眼,继续说下去: 「只有一个方法能得救永远不再用[久远之月],就是这样。」 静马淡淡地说着,他斜靠在窗边,没有坐在沙发上。 「外科手术也无法取出病灶吗?」坐在沙发上的静华转向静马询问。 「我觉得应该可以。医生也说过手术可以治疗。只是他的病灶在肺部和脑部这可是个大手术。」 「总比一辈子为了头痛和吐血而苦好吧?」 「如果要手术的话,就不能不考虑到取出的病灶复发的可能性,我曾经向熟悉妖术的人征询意见,他说这种像是诅咒般的魔力效果,就算你做再多手术一次又一次地把病灶取出,还是有很大的机会再度复发。」 静华用力咬下香烟的滤嘴,啧了一声。 「再用多少次『久远之月』,我就会死掉呢?」 冬马看向静马问道,逆光让他眯起双眼。 「并没有明确的数字,这点应该也有个体差异」 「不准再用了。」 静华打断静马的话,美丽的细长双眼直直盯着冬马。 「姊姊大人」 冬马的视线栘到桌上的烟灰红里。 从坐下来谈不到十五分钟,就已经多了十支香烟,其中甚至还有几支根本没吸几口就被按 掉的。 表情虽然和平常一样,但其实静华也在动摇。 冬马对着他请来的姊姊和刚回到东京的哥哥从头把事情清楚交代过一遍。 为了变身和香沙萝桂战斗而使用了戒指[久远之月』的力量,却带来了削减生命这样如同诅咒般的副作用。 这个副作用现在正在侵蚀他的身体。 数日前,他被名为阵内甲牙的敌人袭击,然后又再用了一次[久远之月]。 而且,阵内甲牙还大刺剌地宣言还会再来攻击他。 冬马去了医院检查后,在肺部和脑部发现病灶 . 已经在电话里听过冬马现状的静马毫无表情,第一次听到这些事情的静华也用和平常一样的表情静静听着。 「关于[久远之月],我查到的就只有这么多而已。」 制作者是谁、什么时候制作的都无从得知。 「所以关于这个戒指就只有这个结论,/水远不用。这是绝对的,问题是」 「碰到非使用不可的敌人的话」 「阵内甲牙」 冬马呻吟般的念着这个名字。 「这个叫阵内的家伙是什么来头?」 静华拨起头发,捻熄香烟,烦躁让她的动作变得非常粗暴。 「从他的外貌、还有操纵土地以及火焰的能力看来,他应该就是鬼族没错。」 「鬼族?」 冬马和静华的声音交叠。 「据说鬼族的人能操纵火焰及大地,并且能藉由不断的转生增加自己的力量,可以说是拥有无限的强大力量因此似乎被称为无限的一族。他们原本的数量就不多,再加上如果血统不纯正就无法留下力量的状况,听说是已经全族灭亡了。」 「所以阵内那家伙是最后一个?」 「大概是吧不过我倒希望他真的是,像这样突然冒出一个敌人来实在很令人困扰。」 静马一副很想说「光想到就让人烦躁」的样子,皱紧了眉头。 「那,所谓的转生是?」 听到冬马的问题,静马藏在眼镜后面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 「可以视为一个藉由形态变化而提升力量的步骤。」 根据静马的说明,事情是这样的 鬼族在战斗中负伤的话,伤口越深,他的力量就会越强。 所谓的转生,就是藉由负伤而提升力量,也就是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绝招。 在用尽全力战斗后丧命的鬼族会改变容貌再度复活,复活后,战斗能力将有飞跃 般的进步。 「所以说」 想起之前和阵内一战的冬马额上冒出冷汗。 当时他斩断了阵内的手、还踢断他的脖子,但是他却在生命的气味消失后又站了起来。 「那就是转生啊」 虽然阵内是一个相当强的敌人,但那场战斗算不上是一场苦战,只是如果这个转生后会变强的理论是真的的话,下决战斗时就无法像上次那样轻松了。 静马一直盯着冬马磨着牙齿的侧脸。 静马并没有跟两人提过他曾在奈良和阵内战斗的事,也没有提到这一个多月来就是因为输给了阵内之后,为了提升能力才进行修行。 「等一下,你说复活后变强,是表示那家伙是不死身吗?」 静华提出来的问题,让静马把视线栘到她身上,摇了摇头。 「要转生的话,需要满足全力战斗后死亡和留下尸体这两个绝对条件,也就是说」 「让他尸骨无存的话,就能阻止他转生。」 静华细长的双眼闪烁着锐利的光芒。 「或者用奇袭杀了他的话,就能阻止他转生,如果在毫无反抗余地的情况下死亡,就不能算是有尽全力战斗。」 二这样的话就简单多了。」 静华用双手拨起头发,站起身来。 「我们去打败那个叫阵内的家伙,驱鬼。」 静马听到静华这么一说,推了推眼镜点头,眼里掠过刀刃般的锐利光芒。 「我实在不喜欢被人找上门来的戚觉。要打的话,就我们打过去,你行吗?」 「我已经拜托[院]的谍报部去搜索阵内甲牙。如果他打算攻击冬马,那他藏身在关东近郊的可能性就颇高,以谍报部的搜索能力,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 两个人互相点了点头。静华穿上挂在沙发上的皮外套,静马离开窗边。 冬马抬头看着姊姊和哥哥,眼眶一阵热。 「姊姊大人大哥对不起,我」 「你就当自己是重厌冒了,我们会去击退病毒。病人只要小心不要让戚冒拖下去就奸静华揉揉冬马的头发,冬马红了眼点点头。 「怎么说呢,之前奸像也有过这种事」 是冬马小学的时候,有一阵子同班同学嘲笑他没有妈妈,还欺负他。刚开始他为了不让家人担心而保持沉默,但后来注意到他不对劲的静华追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之后,冬马一边哭一边说着在学校被欺负的事,结果当时还是国中生的姊姊和哥哥都气炸了,把欺负冬马的同学全部抓到家里来,要他们在冬马和妈妈的遗照前下跪认错。 这件事后来演变成大问题,一些家长还上门抗议静华以暴力欺负他们家小孩,但被静华爆怒地吼了句「只会养出糟蹋别人真心的小孩的家长,不要自以为了不起!」之后,家长们全都不敌撤退,完全无法想象那是一个国中生会有的强大魄力。 从那之后,冬马就再也没被人欺负过。 「的确有过那种事,不过这次可不是下跪认错就能解决的。」 「因为他得要尸骨无存。」 静华拗了拗手指,静马的脸上则闪过冷酷的笑容。 以前看到兄姊这种表情总会觉得「奸、奸恐怖」,但现在冬马却觉得两人很可靠。 眼睛湿润的冬马吸着鼻子,忍着不让眼泪掉下。 「男生不要红眼眶啦,看了就烦。你接下来不是要去跟深雪和由花吃饭吗?由花一直很期待今天,你敢用这种阴暗的表情破坏她的期待试试看啊。」 「我知道。」 被静华戳了一下的冬马揉了揉眼睛,做了个深呼吸。 「不过他到底是跑到哪里逍遥去了?」 静华环抱着双手,狠狠地瞪着架子上的一张照片。 那是妈妈还活着的时候,全家一起去海边玩的照片。 「那个无业的白痴老爸是去哪了」 静华注视的正是照片里一手拿着烤花枝,一手比着v字手势的爸爸,相马。 被自己女儿称作无业白痴老爸的相马此时正在京都 朝向清水寺的清水坂上,接连在其后的是产宁坂,茶店和土产店栉比鳞次,其中有一家民族艺品店摆饰着色彩鲜艳的扇子和精致的玻璃手工艺品,吸引观光客的目光。 年轻夫妇开的店因为商品品质良好,再加上夫妇两人都非常亲切,让这家小店在京都有一定的好评价。 相马就坐在细长的店内深处,一处和室里。 「终于拿到了,很抱歉让您等了那么久 男人抓着刚睡醒乱翘的头发,走进和室。那是一位矮小、戴着退流行的老气黑框眼镜的悠闲男子。 「抱歉了,橘。」 「不会不会。我一直承蒙您的照顾啊。对了,法子和隼人都说您中元节送我们的水羊羹非常好吃,他们很高兴呢。」 坐在相马面前的男人就是这家店的老板。名叫橘春海。 . 橘笑着把手上的东西递给相马,那是一个被蓝染布包着的细长物品。 「不过这次要拿到这个还真是费了我一番努力啊。非法入侵宝物殿这种事还真教人紧张。」 橘一边笑着一边摸着后脑勺。听着他缓慢的说话,相马苦笑。 娃娃脸或许让他看起来比较年轻,但橘春海已经二十九岁,家里还有妻子和两个儿子,妻子才刚刚生下第二个儿子,现在回神户的娘家坐月子了。 「我也很担心上层会发现,这样你就危险了」 相马解开布,一个桐箱从中现身。 「您一定是相信我可以在神不知鬼不觉的状况下成功取得才会来拜托我的吧?我是那种有人期待就会努力的人喔。」 用毫无紧张戚的声音笑着的橘其实也是兽圣十士[院』内拥有最强封号者的其中一人。 「对了对了,静马有来我这边一趟喔,好像是冬马被卷进什么麻烦事的样子。」 「冬马?」 惊讶的相马听着橘把详情说了一遍。 静马是来打听有关『久远之月]这枚戒指和鬼族的事,希望如果橘知道的话,可以把一切所知都告诉他。 因为橘春海不仅是一位优秀的妖术士,同时也拥有相当丰富的知识。 「我把我知道的事都告诉他了,不过我并没有跟他说有关您的事,这样比较奸对吧?」 「是啊,真是抱歉。」 相马低下视线,看着桐箱。 「您不回东京吗?」 「我不能回去,就算我现在回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 相马的嘴角扬起自虐的笑。 「可是如果有这个的话」 他拿着箱子的手自然而然用起力来。「您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我要直接去香久山那边。」 橘不断眨眼问说「现在就要过去了吗?」接着环起双手一脸严肃 「思可是我之前也说过,那边真的很危险。不仅没办法能活着回来,而且时间的流动也不一样,等你达成目的出来后,搞不好就变成浦岛太郎」 「但我还是非去不可,如果我就一直是个没用的父亲的话,要拿什么脸去见诗识。」 相马重新包起桐箱、将之放进外套的内袋里,站起身来。 「请您不要忘记保护自己。」 「谢谢,如果孩子们又来麻烦你,就请你多多帮忙了。」 「好的。」 橘点了点头站起来。 他目送着相马走出店面。 「我现在还不能回去」 相马一边爬着产宁坂的石梯,一边隔着外套摸 着包裹低声说道。 「在我取回力量之前」 相马当天便离开了京都。 星星和月亮已经浮在薄紫色的天空中。 深雪和由花在静华家那一站前等着冬马。 车站前有个以喷水池为中心的广场。两人就站在喷水池的前面等待。 从广场到商店街一带人潮众多,十分热闹。除了深雪她们之外,也有很多人约在喷水池前见面。 「冬马哥哥怎么还不来啊?」 穿得美美的由花坐在喷水池的边上,晃着双脚。头发上和胸前都绑着奶油色的带。 「是啊」 明明接下来就是要去约会,但深雪的表情却不太高兴,她很在意冬马的事。 那绝对不是单纯的厌冒,他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因为不想让她担心才没有告诉她。 「可是我很高兴能为他担心啊」 深雪低声说道。由花从下面盯着深雪,轻轻歪着头疑惑着。 「我还是得去间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虽然强迫别人说出不想说的事不太好,可是如果不弄清楚实际的状况,就没有办法对他伸出援手。 「我的责任就是要支持冬马。」 深雪紧紧抿起嘴唇。 「啊,小狗狗耶。」 由花看着系在车站一旁便利商店前的小狗说。 是一只小柴犬,站在它旁边的男人大概是饲主吧?小狗不断对着他汪汪叫,是一个穿着黑 色西装的高大男人。 由花蹦地从喷水池池边跳下来,跑到小狗旁边去,她蹲在小狗前面,和男人高兴地聊起 来。 深雪看了一会儿,想到约定的时间大概快到了,低头看了一下手表。 那一瞬间,她听到了数声哀号 「什么?」 她抬起头转过身去。 铿,一阵轰然巨响划过身旁。缩起身的深雪看到声音的来源,当场冻结。 是一辆大卡车,停在车站边派出所前的卡车突然动了起来。 「没有人在开车啊::」 在卡车开过去的那一瞬间,深雪确实没有在驾驶座上看到人影。 卡车加快速度,向由花和小狗所在的便利商店冲去。 「由花!」 深雪用尽全力嘶吼,丢下手上的包包往前冲去。 不过,来不及了 发现到卡车的由花紧紧抱着小狗蜷缩在地上 无人卡车开始暴走的数分钟前。 那时阵内甲牙正抽着烟,斜眼看着一旁汪汪乱叫的小狗。 不久之前他来到车站前,有个朋友告诉他只要在这里等着,月森冬马就会出现。 既没事做,又不想思考什么事情,所以他只是呆呆地望着眼前的人潮。 「有这么宽广的地方的话,足够我好奸爆发一番了。」 他吐出一口烟低语,一个十岁左右的少女跑到他面前,头发上和胸前都绑着缎带的少女蹲在身旁的小狗之前,开始跟它玩了起来。 虽然他觉得自己曾在哪看过这名少女,但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所以他并不怎么在意。 对阵内而言,只要是跟战斗无关的事都无所谓,花时间去思考这些无用的事,也只会是自己累而已。 阵内挥了挥烟灰,漠不关心地看着派出所前大卡车的驾驶不断向警察道歉这 幕。 这只小狗狗是叔叔的吗?」 跟小狗玩的少女双手抚着小狗问道。 「不、不是,不是我的。」 被少女这么一问,阵内戚到一阵不可思议的疑惑 「那狗狗的主人在店里面吗?」 「是啊,把狗绑在这里就进到店里去了。」 「思」 少女的视线回到了小狗身上。 「只不过是个小鬼找我讲话而已,我在紧张个什么劲啊。」 阵内看着别的方向碎碎念着。 「叔叔,这只狗狗很可爱对不对!」 少女再次向他说话,阵内嘴里叼着的烟差点掉了下来。 「你不觉得它很可爱吗?」 不知道是不是对阵内没有回答一事戚到不满,少女抬起眼睛看着他。 「因为它还小,不管是哪种动物,小时候都很可爱吧?一 他随随便便地回答。 「就是说啊//动物的小宝宝都奸可爱呢!] 少女非常地高兴,她大概觉得两个人很谈得来,竟开始聊起了家里附近的猫。 一而且那只小猫啊,它生气的时候就会哼一声,然后尾巴还会澎起来喔。」 看着少女高兴地比手划脚说着小猫的事,阵内随便地应付过去。只是几句「啊啊」和「是喔」之类的冷淡敷衍,但少女仍旧毫不在意地继续说下去,天不怕地不怕的个性真的让她很多话。 「叔叔你也很喜欢动物对不对! 讲完一段猫的话题之后,少女这么说着。明明只是在敷衍,却被说成是喜欢动物,阵内不禁一脸困扰。 「叔叔你比较喜欢花还是动物?」 「嗄?」 听到少女的问题,阵内思的一声摸了摸下巴。 「花吧。」 阵内一边回答,一边在心里疑惑着「我干嘛这么认真地回答啊?」 明明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无视她的问题转身离开现场,但阵内却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这么做。他本人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 「叔叔喜欢花啊,那叔叔你最喜欢的是什么花?」 「孤挺花吧。」 「孤挺花?」 「是啊,那是秋天的花,所以现在还有在开喔,说彼岸花的话会比较好懂吗?妹妹你应该也有看过吧。」 「是什么样的花啊?」 少女把手肘靠在膝盖上撑着脸颊笑道。她喜欢动物和花的话题。 「在河堤边、路边,随处都可以绽放的坚强的花,有时候前一天还没有半片叶子,结果隔天就开花了。」 「原来如此,那花的颜色是?」 「虽然也有白色的,不过我喜欢鲜红色的,小夜也很喜欢。」 「小夜?」 少女歪着头,阵内也同时皱起眉头。 「我刚刚说了小夜吗?」 「思,是啊。」 「小夜是谁啊?」 阵内独白,少女一脸茫然 「谁?叔叔你不认识她吗?」 「思?啊」 阵内暧昧地点了点头,把手抵在太阳穴边轻轻摇了摇头,一阵头痛。 「好奇怪的叔叔。」 「要你管。」 阵内满脸不高兴,少女却偷偷笑了出来,阵内也跟着笑了。 就在此时,突然传出一阵刺耳的车声和哀嚎。 「思?」 卡车从正面冲上前来。是刚刚停在派出所前的卡车,而且还是在无人驾驶的情况下突然冲出来。 「呀!」 少女护着小狗蜷起身体。「啧!尽玩些有的没的,一定是缘那家伙。」 阵内走到少女面前,用单手挡住卡车的保险杆。 如果是一般人的话,早就成了轮下亡魂,但阵内就算没变身为鬼,他的腕力仍旧远优于常 人。 「哼。」 阵内哼了一声,抓住保险杆手腕一转,就把卡车翻倒在一旁,砰磅一声巨大的声音响起,碎裂的玻璃四处飞散。 他用手拍了拍,转过身去。 「妹妹你没受伤吧?」 少 女抱着小狗,一脸茫然地蹲在地上。 二见然做了这种不符合我风格的事。」 已经打算离去的阵内猛地想起少女就是那个被香沙莅桂变成妖魔的少女。 「难怪我总觉得看过她。」 他的朋友御堂缘说月森冬马和人约在这里,难不成是和这个少女有约吗? 开始觉得害怕的少女抱着肩膀,忍不住颤抖。 「算了算了。」 阵内一脸困扰的抓了抓头,蹲在少女面前告诉她已经没事了,摸了摸她的头。 少女的眼眶里满是泪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没办法。」 阵内把少女抱在怀中拍抚,熟练的手势让少女眨了眨眼,立刻就不哭了。 「你看,这样就不恐怖了吧?」 少女吸着鼻子笑着思了一声。 「由花!」 一道尖锐的女声自人群的喧骚中传出。 有个女人拨开人墙,从里面跳了出来,是深雪。 「由花!」 「深雪姊姊!」 阵内把少女由花放下后,由花和深雪紧紧抱住彼此。 「太好了太好了由花一 深雪噙着眼泪,不断说着「太好了」,才刚停下眼泪的由花又大声哭了出来。 我居然救了我接下来要攻击对象的女人? 阵内自嘲地笑了笑,准备离去,深雪立刻绕到他面前。「那、那个!虽然我不知道您是谁,不过我这一生都不会忘记您的恩情的!」 深雪两手交握在胸前热烈地说。 忘了也没差,这只是我一时兴起而已。」 「这样不行!请告诉我您的名字和住址!如果不这么做的话,静华姊姊会骂我的!」 深雪的手抓住阵内的衣袖,不让他离开。 「放、放开我!」 脸色难看的阵内试着挥开深雪的手,但深雪却喊着「我不会让您逃走的!」硬是不放开。 不管他再怎么拉,总是会被深雪拉回去,搞得像在拔河一样。 「你这女人怎么这么爱强迫人!」 阵内用力地转头背过身去,但上衣的下摆却从背后被拉住。 「你烦不烦啊!」 他转过头去怒吼,让由花吓了一跳。他一直以为是深雪在拉他。 「我只是想跟叔叔说谢谢而已」 突然被骂的由花咬着下唇,大声哭了出来。 「唔唔。对、对不起啦。」 「那你可以听我说谢谢吗?」 被由花含着委屈的双眼看着的阵内只好点了点头。 「那么」 由花端正姿势,用双手握住阵内的手,只不过孩子的手无法握住阵内过大的手,只能握住他的指尖。 「叔叔,谢谢你!」 由花用力地握紧阵内的指尖,满脸笑容地低头道谢。 深雪则是在一旁和看热闹的人群一起拍手。 阵内的脑内像是有一道电气划过,一幕奇妙的光景映照在脑海中。 穿着橘色和服的年幼少女手里拿着孤挺花笑着,年纪应该和由花差不多。 任由手指被由花握着,阵内恍惚了数秒。 「叔叔你怎么了?」 看着阵内突然空洞的双眼,由花满脸惊讶。 瞬间回过神来的阵内突然一阵愤怒,表情变得狰狞。 「叔叔?」 「吵死了!」 阵内用力地甩开抓着自己手指的由花。 由花呀的一声趺坐在地上,深雪迅速奔上前去。 阵内瞥了茫然的两人一眼,转过身去,一个青年就堵在他眼前。 「你这家伙!」 青年紧紧握住双拳,把这四个字从喉咙深处挤了出来。 「嗨!」 阵内原本烦躁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十分兴奋,不断拗着两手的手指。 堵在他面前的青年正是月森冬马。 愤怒让他全身颤抖。 翻倒的卡车和围观的人群映入走出剪票口的冬马眼底。 深雪和由花都不在约定的喷水池前。 「不会吧!」 冬马拨开人墙,走到卡车前面。 一阵粗厚的男性怒吼声传来。 深雪在那里,由花也在那里,连阵内甲牙都在,冬马恰奸目睹由花被阵内摔坐在地的那一幕。 冬马以为两人被阵内攻击了,所以他才如此激愤。 「你这家伙!」 握紧的双拳因愤怒而颤抖。 「嗨!」 阵内高兴地拗了拗双手,看了身后一眼。 「你来得太晚了,我正想把那两人拆来玩玩呢。」 阵内露出牙齿笑了。 「我杀了你!」 空气因愤怒而震动。 [久远之月]放出虹色光辉,冬马朝向薄紫色的天空发出狼的咆哮。 啪嚓,一阵静电爆开的声音和咆哮声交叠,冬马并没有听到。 米色的外套和黑色的长袖t恤弹开,冬马全身上下爆发出刺目的金黄色光芒。 在光芒之中,冬马的上半身化成狼形。 「喔喔喔喔!」 冬马甩动双手,将光芒如玻璃般震碎开,露出獠牙低声咆哮。 变身让原本怒火中烧的冬马冷静下来。周围出现了异常的变化,刚刚的拥挤人潮不见了,只有冬马、阵内和深雪及由花还在,其它人全都消失了踪影,就像是变魔术一样。 车站前的喧嚣瞬间化为寂静。 冬马、深雪和由花惊讶地不断转着眼睛。 「空间隔离术吗?」 过去冬马也曾经碰到一样的状况。 那是一种能将目标对象自现实空间隔离,关进拟似空间的高等妖术。 「是你太天真了,就是因为你搞不好会说什么[会把旁人卷进来所以不能全力战斗]之类的废话,我才把碍事者隔开。这样你就可以发挥全力了吧?」 「你会用妖术吗?」 「不是我会用。」 但是站在逆风处的冬马并没有听到阵内独白般的回答。 「那么,净说些有的没的也没有意义,赶快开始吧!」 阵内亮起饥饿的肉食动物般的双眸,化身为鬼。 身高超过两公尺,彷佛盔甲般的肌肉覆盖全身的巨大身躯,铅灰色的皮肤、漆黑的头发,与额头上直直伸出的尖角。 「你的样子和之前一样啊?」 以为阵内已经转生,外表应该也有所不同的冬马傻了一下。 「你去调查了跟鬼有关的事啊?还真是令人钦佩。」 「被你钦佩也没什么奸高兴的,你没变化的话我就这么杀了你!」 这次一定要让他尸骨无存地消失!冬马蹬向地面准备跳起,但他立刻停下脚步,是脚自己本能地告诉他要停下来。 本能的警告是正确的,冬马摆好备战姿势,瞪大了眼睛看着阵内。 只见阵内原本铅灰色的皮肤不知何时变成了灼热的赤红。 「转生?」 「别急,慢慢等着啊。」 阵内张开赤红的双手。 「深雪!带着由花离开!」 深雪看起来想说些什么,不过她还是点个头把由花带走了。 「两个人只要离开空间隔离就好。」 碎碎念的冬马一边戒备着阵内,一边目送深雪她们离去。 阵内突然大叫一声,沉厚的吼叫声震动了空气和地面,灼热赤红的巨大身躯开始出现了变 化。 他全身上下每个地方都有硬质的东西突破皮肤冒了出来。 「骨头?」 带着灰白颜色的硬质物体看起来像是骨头,这个物体化作皑甲,护住阵内的巨大身躯。 没有被覆住的只有颜面、脖子周遭,还有手脚的关节部分和脚尖、指尖而已。 「原来如此,会变成这样啊。」 阵内弯了弯手和脖子,确认钟甲的戚触。 虽然现在的阵内全身上下都是空隙,但冬马却无法冲上前去攻击,他的喉咙干渴,双脚不 自然地僵直,身体的本能拒绝就这么莽撞的冲上去战斗。 阵内的双手突然一动,他将右手往前伸出,左手则朝一旁抬上。接着,一把约有两公尺长 的巨剑出现在他摊开的右掌上,左手则喷出火焰,物化成一面巨大的盾牌。 阵内把盾牌架在正面,然后把巨剑扛到肩上,准备完毕。 「我要上了。」 鬼族阵内甲牙以恶鬼的形态舔了舔舌头。 鬼和狼人同时蹬地。瞬间逼近的两人,各自放出了再次战斗的第一击。 阵内是斩击,巨剑以音速般的极速挥下。 冬马则使出了钩爪,钩爪瞄准没有被钟甲覆住的脖子划出弧线。 移动速度和攻击速度各占完全速度的一半。 巨剑割开柏油路面。划出闷声巨响,拉开一条笔直的龟裂。 冬马一边使出钩爪一边扭转身体避开斩击。他的攻击钩爪则被阵内以左手的盾牌挡下。 盾牌和钩爪短兵相接,火花四散。 冬马的表情歪曲,阵内脸上则浮起了狰狞的笑,两个人各自往后一跳。就在彼此拉出距离 的那一瞬间,两人一起放出了第二击。 阵内继续发出斩击,不过他并不是直接用剑去砍,而是配合剑的挥动放出火焰。 冬马伸出手掌,掌心中亮起数百个光点,化作极细的锐箭进射而出。 以放招的速度来说,是冬马领先。火焰和光箭在阵内的眼前互相撞击。 阵内的火焰化作金黄色后全数打回阵内身上,但他挥动盾牌便将眩目的火焰吹散。 冬马的表情再次扭曲,阵内大笑。 「我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阵内的巨剑刺进一旁卡车的侧边。 「!一 「喔喔喔喔喔喔喔!」 阵内发出足以震破耳膜的浑厚叫声,挥动他的手臂,卡车被他过人的臂力轻而易举地抬起,朝这边飞了过来。 要往旁边逃还是往上逃都可以,有好几个方向可以躲,但冬马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暗器吓到,反应迟了一步。 他只能来得及将双手交叉在胸前,挡下从正面飞过来的卡车,但由于冲击太过强大,导致他不得不一边向后弯着身体,一边将两手的钩爪剌进保险杆,用尽全身的力气把卡车横向甩出去,卡车掉落在广场中央的喷水池里,巨大的破坏声响遍整个空间。 彼摔得乱七八槽的卡车,玻璃碎片籼喷水池的水花践了开来,敌至广大的范围。 「不愧是黄金狼,力气真大。」 「我可不想被你这么说。」 冬马一面急促的大口呼吸着,一面睨着眼前灼热赤红的鬼阵内的呼吸一点都没有乱。 「热身运动就到此为止,要正式来了!」 「我也正这么想。」 放出斩击和钩爪的攻击。 阵内的斩击因为剑实在太过巨大,划下的半径太大,根本无法砍到冬马;而冬马的钩爪和踢击也总是被阵内的钟甲和盾牌挡下。 连钻石也可斩裂的黄金狼钩爪,却只能在阵内的骨头钟甲上划下轻轻的刮痕。 「钩爪不行的话」 冬马将光芒化作箭矢放出、形成新月型的刀刃丢去,但所有的攻击还是被盾牌和钟甲挡下,徒然散去。 而阵内也连续放出能产生火焰奔流的斩击和数十个人头般大小的火球加以反击。 面对这些攻击,冬马不是用钩爪挡下,便是放出光芒打消攻击。 这样的攻防战不知持续了多久 「你说你是为了变强才来攻击我。」 冬马再度用钩爪弹开挥下的巨剑,一边说一边瞄准阵内的喉咙踢出一记飞踢。 「是啊,我说过。」 阵内以盾牌挡下冬马的踢击。 「你变强之后打算怎样?」 冬马拉开了约五公尺的距离。 一瞬的沉默过后,阵内松开战斗姿势。冬马也跟着站直身体,他的呼吸相当紊乱,但反观阵内却完全没事。 「我要得到无限的强大力量。」 阵内一步步向冬马走去。 「这是为了什么?」 冬马压低重心,重新摆出战斗姿势。 「为了什么?」 阵内停下脚步,把冬马的问题复述了一遍。 「因为我要得到无限的强大力量。」 阵内说完后把巨剑扛到肩上,冬马一阵疑惑。 「我在问你为什么要得到无限的强大力量。」 「你这个小鬼还真是烦人,我不都说过是为了要得到无限的强大力量了吗?」 阵内不耐烦地说。 这段对话真是牛头不对马嘴,觉得奇怪的冬马换了一个方式问: 「那你得到无限的强大力量后,你打算做什么?」 阵内的表情一瞬问变得相当奇怪看起来像是惊讶、又像是愤怒难以言喻的表情,但那也不过是一瞬间而已 「为了要得到无限的强大力量!」 阵内如吐出烈火般留下这句话后迅速向冬马逼近。 但内心的动摇似乎让阵内失去了锐利的动作。 就算再怎么在意敌人的目的也没有用,反正我一定得把他打倒! 冬马低下重心躲过攻击,趁那一瞬间冲到阵内怀里,两只钩爪一闪 冬马的钩爪刺进阵内两手没被钟甲覆住的关节处。 「呃啊!」 红黑色的血沬染上冬马的体毛,阵内呻吟着,手上的巨剑和盾牌掉落地面。 冬马将钩爪继续钩在阵内身上封住他的行动,接着以闪光般的一记踢击,踹上阵内的下颚。 阵内巨大的身躯飞到半空中。 冬马毫不停息,以钩爪和踢击组成的旋风捕捉住空中的阵内。 藉由缠上光芒而增强威力的钩爪和飞踢破坏了阵内厚实的钟甲,直接攻击他灼热赤红的巨大肉身。 钩爪划裂皮肤和肌内,飞踢则打碎了阵内的骨头。 砰的一声,阵内巨大的身躯面朝上的摔下。 冬马像是要把肺部里的空气全部吐出一般地深深呼了口气。 「这次你把深雪和由花都卷入了,我不会原谅你。」 冬马以严肃的声音说完后,慢慢地张开双手。 金黄色的磷光自冬马全身升起。 唰!薄紫色的天空亮起,一道金色的闪电划过天际。 听」 阵内擦着脖子上的血,坐了起来。他身上的皮肤和肌肉都出现了深刻的裂痕,大量的鲜血正从他灼热赤红的巨大身躯上涌出。 唰,闪电再次划过,金色的轨迹亮满整个夜空。 冬马无言地挥下手臂,一道闪电随着手臂的动作如疾箭般落下。 轰闪电在阵内眼前炸开,闪光和冲击波四散。 阵内勉强用手挥开金色的冲击波。 「我不会再让你转生来攻击我了,我要让你尸骨无存地消失。」 冬马将左手指向阵内,放上右手,再次让闪电落下不,他试着让闪电落下,但却没有成功。「呜!」 在冬马对闪电下达攻击命令的那一瞬间,血泡突然自他的嘴角溢出。 冬马和阵内一起睁大了眼睛。 膝盖咚地一声弯下,力量自全身上下流失。 视线有如麦芽糖般延展,趴跪在地的冬马又再次吐了一口血。 [久....久远之月].....,. 到目前为止,都是在战斗结束后过一段时间才会出现的『久远之月』的副作用,这次居然 在战斗中就侵袭而来。 惊愕和焦急让冬马骂了一声可恶。接着,金色的蒸气自全身扬起。 「我的力量!」 那道蒸气其实是冬马的兽气,是冬马体内狼人族的力量源头如今兽气正在汽化。 「呜啊啊!」 冬马蹲在地上急速喘气,体内兽气的汽化越加快速,力量如雾般飘散。 阵内无言地瞪视着冬马。 过了一分钟之后,蒸气开始减弱,冬马也回到了人的姿态。 一阵异常的寒气袭来,让冬马环抱着肩膀不停颤抖,牙齿也因为冻僵而互相碰撞发出声立曰。 「喂喂、搞什么啊!结束了喔?」 即使被阵内这么问,但浑身颤抖无力的冬马根本无法回答。 他蜷起了身体。 「冬马!」 深雪的声音传来。 她把由花带到安全的地方后回来,一边喘着一边跑了过来。 不要过来!虽然冬马在心中这么大叫,不过上空却响起了啪嚓啪嚓的剧烈声响,一阵强光闪起。 「因为你的变身解除了,所以那个招数的力量也就变得无法控制了。」 阵内用鼻子嗤笑着。 冬马刚刚做出的金色闪电化作一束打下。 闪电落在广场中央被打烂的卡车上,轰隆隆的声音震荡着临近的空气。 强烈的闪光刺痛冬马的眼睛,一阵冲击袭上咬紧牙根的冬马,几乎让冬马以为自己要被四分五裂了。「呀!」 冬马和深雪的哀嚎在爆炸声中相叠。 冬马被打到香烟自动贩卖机上,背部直接受到冲击的他倒趴在地上。 虽然他试着移动,但却只能发出苦闷的哀声,身上的裂伤不多,但裸着的上半身满是擦伤、一片赤红,瘀伤也很严重,身体里的每根骨头不是断了,就是有了裂缝。 回到人类姿态后,『久远之月]的治愈能力就会自动启动,冬马的伤口开始冒出白烟但他所受的伤并不是立刻就能痊愈、可以活蹦乱跳的轻伤。 冬马一边忍着剧痛,一边爬着去找深雪,她应该也被闪电的冲击给打飞到什么地方去了才对。 他立刻找到了她。深雪瘫倒在被闪电击倒的店铺瓦砾上。 得到深雪身边去,冬马虽然这么想,但身体却不听使唤。他悔恨地拍打着地面,巨大的影子挡在眼前。 「开什么玩笑!我的力量都还没用尽,你不要一个人任性地累瘫在那里奸吗?」 阵内用脚尖轻轻踢着冬马的头,但冬马只是呻吟,根本站不起来。 「站起来啊!站起来!然后再变一次身,我连你一记绝招都没尝到之后就结束了,这样也未免太愚蠢了吧!」 阵内动了动脚,把冬马踢翻了过来。看着冬马如此虚弱,阵内一阵火大。 「你不变身的话,我就把你和你的女人一起杀了。」 阵内叫完后抬起脚,作势要踩下。 「不可以!不可以杀了冬马哥哥!」 这时候,由花跑了过来。由花挡在冬马和阵内之间,打开双手,用赤红的双瞳瞪着阵内。阵内握紧双拳,沉默不语。 「叔叔,你是刚刚那个叔叔对不对::为什么救了我的叔叔要伤害冬马哥哥呢::太奇怪了!为什么会这样!」 由花用湿润的双眼向阵内诉说。 「走开。打扰我的话,我连你一起杀。」 「我不走!」 由花对阵内的恫吓毫不退缩。笔直的眼神直视阵内,让他更加愤怒。 「你这小鬼!」 灼热赤红的大脚踩向由花,由花不禁跌在冬马身上。 「由花快逃。逃走,然后把深雪」「我不要!」 冬马用枯哑的声音说,但由花却完全不听。她在阵内面前再次站起身伸开双手,并拉开倒下时松开的缎带,让长发落下。 「叔叔,求求你!我求求你不要杀了冬马哥哥!一 由花哽咽着诚恳拜托阵内。 「唔!」 带泪的细嫩嗓音听在阵内耳里,却成了另一个少女的声音。 (拜托您!小夜怎么样都没有关系,不要杀了爸爸!) 胸口突然一阵抽痛,怀念和悲伤、还有灼人的愤怒交杂,扰乱了阵内的心。 阵内抱住头,一阵和先前相同的电气划过脑内,不断重复着啪嚓、啪嚓,让人不快的声 响。 啪嚓,每当电气划过,少女的身影就在脑海里明灭闪烁一次。 一道白色的薄雾笼罩上意识,将他拉回现实世界的是 「离开冬马!」 女人尖锐的声音和突如其来攻击皮肤的无数冰之飞砾。 威力不高的攻击,大部分都被阵内粗厚的皮肤毫发无伤地弹开,只有一粒打到了眼球。 「女人!」 就算是再强健的鬼族,眼球也是跟一般人一样地脆弱,阵内的右眼被打烂了。 阵内按着受伤的右眼,用满是血丝的左眼瞪着那名光是站立就似乎已经用去她所有精力的女子深雪正跪在地上。 深雪满身是伤。脸颊因为擦伤而一片红,仿佛被割伤的腹部让上衣和针织外套染上了血痕,短裙也变得破破烂烂的。 原本阵内并不喜欢杀害没有什么战斗能力的人,也不喜欢对女人动手,但就在他莫名烦躁之时,却有个女人毁了他的右眼,这激怒了他。 「我要把你的脸捏烂!」 阵内甩开抓住自己脚的由花,向深雪走近。深雪虽然逞强地瞪着阵内,但她却完全没有多余的体力躲开。 就在阵内伸手抓向深雪的脸时。 轰,阵内的背燃烧了起来。 「唔!」 阵内自体内放出力量熄灭火焰,转过身去瞪着放火的敌人。 拥有漆黑秀发的女人站在那里,掌心朝着自己。她的身边则站着一个穿西装的年轻男子。被打断的阵内愤怒地露出獠牙。 「静华妈妈!静马舅舅!」 由花高兴得大叫。 静华向由花微笑后,朝深雪点了点头,深雪放下心似的也点了点头。 「我曾经进去过隔离人群的术法里好几次,这可是我第一次进到被完整创造出来的空间呢。」 静马环视四周,咸佩地说道。薄暮的天空中有闪烁的月亮和星星,还有巨细靡遗的街景,全部都是用术复制出来的赝品。 「看来是完全按照现实风景做的呢。」 和现实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这边的所有东西都没有气味。 「不过我倒是没想到能这么轻松地就进入隔离空间里呢。」 在术者不开放的情况下,外人是无法侵入空间隔离术中的。 早先静华和他担心如果冬马在约会中被袭击的话,连深雪和由花都会被卷入战斗,所以他们两人才跟在冬马后面追过来,他们开车来到冬马他们约定的地点,但就在快到车站前时,静马突然察觉到妖术的存在。 当他们一下车、站在广场中央的喷水池前时,就被带进了这个空间。 「就算是橘先生也没办法作出这么完美的空间隔离吧。」 「不要在那边赞叹!」 静华轻轻戳了静马的太阳穴一下,静马说了一声「失礼」作为道歉。 「缘那家伙抱着看好戏的心态把扰乱的人给放进来了。」 阵内阴郁地喃喃念着。虽然是一句自言自语,但静马注意到了。 看来还有一个敌人藏身在背后,使用空间隔离术的应该是那个叫做「缘」的敌人。 这样的话,有点麻烦。 正当静马思考的时候。 「我管你是不是鬼族,居然敢把我家女儿和小妹都卷进来,你犯的罪太重了。我要把你烧成黑炭化成灰,你做好觉悟吧。」 一旁的静华对阵内宣战。乌黑的黑发飘起,兽气化作热气,在身体四周放出火焰。 「抱歉,我打扰了你们,这边可以交给我吗?」 静马把手放在做好战斗准备的静华肩上,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后,静华皱起细眉,立刻解开战斗姿势。 「谢了。」 静马向静华道谢后转向阵内说道今天就到此为止,可以暂停一下,一个月后再战吗?」 听到这唐突的提案,静华惊讶地看向静马,阵内则是忍不住挑眉疑惑。 「你想怎样?银狼。」 「不怎么样,你的目的并不是杀了冬马,而是要在和冬马战斗后转生对吧?如你所见,冬马现在已经没有战斗的能力了,如果你想要达成你的目的的话,你就只能等到冬马恢复后再战,我没说错吧?」 阵内绽出黑光的双眸眯起。 「你不打算在这里打倒我吗?我可是受伤了喔,如果是你们两个联手的话,搞不好可以打倒我喔?」 「我们可没有自大到以为能打败神狼也赢不了的敌人喔。」 静马耸肩笑了笑,阵内嘲弄地哈哈笑了一声,让静华火气直冒,但她什么也没说,她答应静马把事情全盘交给他处理了。 「我以为你们是那种骁勇奸战的战士,结果居然是这样的胆小鬼。」 「您还真是严格啊,不过,我们也无法反驳。」 就算被当成笨蛋要,静马还是不改脸上的微笑,因为这样就奸。 诚如阵内所言,如果他和静华联手的话,应该就能打倒他。 就算敌人的战斗能力仍是未知数,但只要静马封住敌人的行动、争取时间,然后静华再放出必杀的「射日」,这样的战术应该可以让他们拥有百分之一百二十的胜算。 只是如果他们占着优势进攻,那个「缘」八成就会采取行动,若战局里加入一个会使用空间隔离这种高等技术的妖术士,战况就会转为对己方不利,再加上假设对方把空间隔离解除掉,就会把一般人也卷进来。这样一来情况就更加糟糕了。 无法战斗的冬马,再加上会拖累他们的深雪和由花,他们一定得避开这场战斗才行。 「你们就因为不想和我战斗,所以才叫弟弟跟我打?」 「是啊,如果冬马一个人的命能换回深雪和由花的命,他应该也不会有怨言吧。」 深雪和由花试着要反驳,但静华用眼神制止了她们。深雪和由花咬着下唇把到口的话吞了回去。 「好啊,不过就十天,你们的恢复力应该不需要一个月吧。」 「就算狼人族的恢复力再高,遗是会有个体差异啊。」 「十天,」 「我明白了,只是请你让我们指定再战的场地。」 「随便你。」 阵内无聊地摇了摇头,草率地回答。 「场地是月森的老家。」 「奸啊。」 阵内非常干脆地答应静马的提案,对他而言,场地在哪里都没差吧。 月森的老家是远离人烟的山中寺庙,不需要担心会把老百姓卷入。 「十天后的晚上,在月森老家啊。」 阵内转过身去,他背上的肌肉和胸肌一样发达。 唰,火焰突然覆住阵内灼热赤红的巨大身躯。不过,那并不是静华的攻击。 划出一轮烈焰后,阵内的身影消失在火焰中。 「真是够了。」 静马抓了抓后颈。静华问他:「你在搞什么鬼?」 静马趁机把还有另一个敌人隐身在后的事情告诉静华之后,她忍不住念了起来: 「啧!越来越麻烦了。」 静华拨起头发,咬着食指。 「没错,但像阵内那种战斗狂大多会遵守约定,因此应该可以确保冬马他们的安全,况且如果能在这十天内找到他的根据地,也可以由我们这边发动奇袭。」 「原来如此。」 静华放开嘴里咬着的食指,把手放进外套口袋里。 「冬马!」 深雪紧抱着冬马的头噙着眼泪大喊,由花也是一脸担心地摇着冬马、边叫他的名字。 冬马失去了意识。 静马和静华一脸凝重地凝视着冬马他们三个人。 啪嚓,静电弹开般的声音响起,原本该有的风景回到身边。 静马一行五个人突然出现在人潮的正中间。 好几个人在看到倒卧着赤裸上身、满是伤痕的冬马后,发出惊叫声,四周一片骚动。 第三章 决意与泪水 冬马在沉眠间作了一个梦,一个彩色的鲜明梦境 一片的雪景 深雪走在纯白的雪原上。 粉雪随着轻柔的风儿飞舞,在柔软的月光中闪烁着光芒。有如幻想般的美景。 冬马站在离深雪一段距离的地方看着她。 冻人的寒风从冬马背后吹来。冬马转过身,映在他眼底的是直达地狱、巨大的深深裂痕,黑暗深沉,如无底深渊。 不可以过来这里!冬马试着制止深雪,但原本应该发出来的声音却不成声。 既然不能出声,冬马拼命地挥手要她别过来,但视而不见的深雪却未停下脚步。 她的手里抱着什么东西,像是抱着婴儿般爱怜地抱着它。 那是一个人头。而且还是 (我的头::) 深雪把冬马的头抱在胸前,不停哭泣着,空洞的大眼似乎什么都看不见。 吹舞着粉雪的微风化作伸手不见五指的暴风雪。 深雪慢慢走过冬马身旁,他试着抓住深雪的肩膀,但手却碰不到深雪,擦身而过。 在风雪中抱着冬马首级的深雪,笔直地朝向裂痕走去。 冬马试着追上她,伸出了双手,但他的手腕却像奶油般溶解掉下。 (什么::) 冬马瞪大了双眼,他的皮肤开始溶解,身体就像是被强酸泼到一样灼伤然后溶解。 被烧灼溶化的皮肤发出思心的焦臭味,肌肉也跟着溶化,化成血水的皮肤和肌肉杂着鲜红的血,滴落在雪地上开成朵朵红花。 (啊啊) 冬马绝望地伸出皮肤肌肉都已溶解、只剩下骨骸的手覆住脸,某样东西从指间掉落是他的眼球。 此时,深雪已站到巨大的裂痕之前,她缓缓转过头来。 脸上带着微笑。 冬马大声叫喊着要她等一下,但却发不出声音,下一瞬间,深雪已经跃入深渊。 另外一边的眼球也落下,冬马身上的肌肉全数溶解,只剩下一架摇摇晃晃的骨骼。骨骼化作灰烬,随着雪原上的风飘逝 冬马在梦境与现实的狭窄空间中放声尖叫 当他醒过来时,脸上满是濡湿的泪水。不熟悉的天花板和墙壁映照在眼底,冬马坐起身来。 「病房吗」 室内的灯并没有点亮,但窗外的月光让病房里还有点微亮。冬马环视四周,昏暗的病房里没有半个人影,这里是单人房。 「好可怕的梦」 全身上下因为冷汗而湿透,冬马用双手覆住脸,一阵猛烈的反胃戚涌上。 「呜思!」 冬马捣着嘴下床,瘀伤和骨折似乎都已痊愈,虽然还没办法用力,但是已经可以站起来了。 冬马跌跌撞撞地跑出病房、冲进厕所。 他把头塞进水槽里不断呕吐,吐出来的只有胃酸,他不断吐到连胃酸都快被吐光,胸口和喉咙剧烈疼痛。 吐到最后,冬马连漱漱口清洁一下的力气都没有,直接跪倒在地上,紊乱地喘息着。 这[远之月]副作用吗?」 冬马洗了洗嘴巴、粗鲁地抹了脸,任水龙头开着。他抬头看向镜中的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镜中的人像是瘦了十公斤一样,双颊深深凹陷,皮肤干裂粗糙、脸色变得暗沉无光,眼窝下方带着大大的黑眼圈。 「和由纪彦那时一样」 由花的父亲绫濑由纪彦的脸浮现在冬马脑海中,当时患有不治之症的由纪彦,看起来就是这个样子。 「我会死」 嘴里自然而然地滑出这句话。 「再这样下去,我会死」 刚才的恶梦再次浮现冬马的脑海。 「那是个暗示,那是在告诉我接下来会变成现实的梦境」 冬马用颤抖枯干的手指摸着映照在镜子里的自己的脸,戴在无名指上的[久远之月』映入眼帘,冬马的眼角止不住地抽蓄颤抖。 「哈哈哈哈」 但出现在冬马脸上的不是泪水,而是笑声。 「哈哈哈哈哈」 冬马把手抚在镜子上,不断地笑着 哗啦啦的流水声在狭窄的空间中发出回响 深雪坐起身来,发出了小小的思一声。 她立刻发现自己是坐在病床上,电灯没开,身旁没有任何人。 「我」 深雪想起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阵内离开后,空间隔离术也被解开了,他们五个人连忙驱车前往医院。 深雪坐在静华车子的后座上,把冬马的头放到自己膝盖上,摸着他的头。深雪自己的意识也逐渐模糊。她所记得的就到此为止,后来自己失去意识了吗? 「痛」 她试着起身,但一阵痛楚从侧腹传来,她低头检视自己,原来的衣服已经被脱下,换上住院病人专用的衣服,手上、头上和腹部都包着绷带,脸颊上也包着纱布。 深雪所受的伤并不轻,如果她不是生命力和回复力都高人一等的狼人族的话,可能早就已经回天乏术了。 「冬马呢」 之前被闪电打飞出去撞伤的部位隐隐传来剧痛,光是下床就得费尽她全身的力气,但深雪还是努力地站了起来。 当她打算走出病房时,门外的对话声传来,是静华和静马的声音。 「才三次而已、三次而已耶,怎么可能会变得那么糟糕::病灶根本就已经是扩散到全身了嘛!」 静华烦躁的声音响起,拍打墙壁的「砰」一声也随之传来。 「病灶?是指什么?」 虽然深雪并不愿意偷听别人的谈话,但这句话里隐藏的异常气氛,让她决定听完两个人的对话。 「医生说已经不可能开刀把病灶摘除了。」 「可恶!为什么那家伙非得碰上这种事不可」 静华已经失去了冷静,这是深雪第一次听到静华如此的慌乱。「手术?那家伙是指冬马吗?」 深雪揪紧了胸前的衣服。 「那家伙生为神狼,因为无法控制的力量杀了母亲。和深雪相遇后,奸不容易重新站了起来我以为他终于可以过过平凡的幸福日子,结果现在是怎样i:生命被戒指削减到搞不好马上就要翘辫子:要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 「什!」 深雪倒吸了一口气,腿一软就跪了下去。 静华和静马听到病房中传来的声音,连忙走进去查看 「深雪」 「我们太大意了,看来你已经听到我们的对话了。」 深雪蹲在地上环抱着颤抖的双肩,抬头看向两人。 「你们说冬马也许就快死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提出问题的声音颤抖得几不成声。 静华和静马苦恼地彼此对看一眼,而后静华一脸苦涩地抓着头发。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深雪仍旧紧抱着双肩,大声质问。 一看来是没有办法瞒下去了,我们会把事情全部告诉你。对冬马而言,他最需要的就是你的支持。」 静马说完后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了深雪。 冬马的身体被名为『久远之月』的戒指侵蚀着。 「第三次的使用让他的病灶移转到全身了,因此他现在就等于是患了难治的病症。」 静马也把狙击冬马的敌人有关阵内甲牙那个鬼族之人的事告诉了深雪。 但对深雪而言,阵内的事根本无关紧要,光是听到冬马全身上下被恶性肿瘤的病灶侵蚀的事实,就让深雪的脑袋里再也装不下任何东西了。 「冬马他」 戚觉就像吞下了数干只虫所聚集成的虫块一样,深雪的胸前戚到一股似乎会从内部被咬破般的疼痛。 「如果能够用手术将能摘除的病灶全数摘除,而且永远不再使用『久远之月』的话,冬马应该就不会死。」 看着瞪大眼的深雪,静马弯下身把手放在深雪剧烈颤抖的肩膀上。 「深雪,我接下来要拜托你的事也许非常残酷,但我希望你能不要失去冷静,继续以笑脸迎接冬马。好吗?」静马以温柔的声音说道。 「男人这种生物,到正式上场前总会变得特别软弱,这时候他最强大的支持便是他所爱的女人的笑容,所以我希望你能继续带着你的笑容陪在他身边,这是只有你才能做到的事。」 「我也拜托你了,那家伙从以前就是这样,一生病就不能放他一个人落单,如果没有人陪在他身边的话,他就会特别寂寞」 静华靠在墙上环抱着双手说道。她的长发垂下来覆住她的脸,让人看不清楚表情。 感应到两人内心痛苦的深雪,紧紧抓住肩膀忍住颤抖。她拼命告诉自己,现在就算慌乱也不能让状况好转,强迫自己不停地深呼吸,让心情稳定下来。 「我想去看看冬马。」 「拜托你了,请你去看看他。」 问出冬马的病房号码后,深雪慢慢走向冬马身边。 冬马的病房就在深雪病房楼下。 深雪越过护士站,走在走廊上。由花从冬马的病房里走了出来,一看到深雪的脸就「啊」了一声。 「深雪姊姊,你的伤没事吧?」 「思思。应该再两三天就会好了,不好意思让你担心了。」 不会不会,由花摇了摇头。 「冬马呢?」 深雪问道。由花又摇了摇头。 「我去一下厕所回来之后,冬马哥哥就不见了。」 由花正四处寻找冬马,却找不到他。自从来到医院,由花就一直陪在冬马身边,但就在她离开的短暂期间,冬马正好醒了过来。 这样啊」 担心冬马的深雪把静华正在找由花的事告诉她。 「她说她要先回家一趟。」 「思」 虽然由花看起来不是很想回去,不过她还是乖乖地回到静华身边。 由花还不知道冬马的身体状况。 原本应该是三个人快快乐乐一起度过的生日前夜祭,却被搞得一团混乱。明天的生日,由花恐怕也无法用笑容度过了吧。 深雪目送由花的背影离去,皱起眉头。进了病房,窗帘拉开了一半,床上的床单紊乱,仔细一看,才发现枕头已经湿透了。是因为作了恶梦而哭了吗?深雪一边用指尖抚着枕头一边思考着。 「深雪。」 有人叫了她的名字。她转过头去,冬马就站在那里,手上拿着一个装着白衬衫的塑胶袋。 看到他的脸,深雪紧咬下唇。 眼前的冬马憔悴到简直让她认不出来,脸色比死人还难看。他的脸色告诉深雪,静华和静马说的都是实话。 「你的伤势已经没事了吗?」 深雪忍住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摆出了笑容。 「是啊,[久远之月]的治愈能力有在运作,我已经没有伤了。」 冬马回答的异常冷静,脸上毫无表情。 「你的伤呢?」 「我也没事了,虽然我的运动神经很糟糕,可是伤却奸得很快!」 深雪举起双手,摆了一个胜利的姿势给冬马看,但冬马什么话也没说。 他脱下病人专用的衣服,打开手上的塑胶袋穿上白衬衫。 这是我跟大哥借的。」 看来他是去找了静马,大概和深雪刚好错过吧。 「你要去哪?」 「我要回家,我的伤都奸了,再住院也没意义了吧?」 冬马扣着钮扣,深雪闻言瞪大了双眼。 「你在说什么啊!你的身体明明就!」 深雪走近冬马,冬马的眼底浮现一抹悲哀。 「你听说了我身体的事啊」 沉默了一会儿,深雪用力抿着唇点点头。 「你不可以出院,你要奸奸接受手术,把病灶摘除」 「没用的。」 冬马泛起一个像是苦笑的笑容,斩钉截铁地打断深雪的话。 「就算动了手术也不会有任何改变。就算用手术把病灶摘除,它还是会复发。」 「可是静马大哥说不一定会复发的」 「会复发的,病灶是不会消失的。」 被冬马这么一断言,深雪陷入沉默,果然自己的身体还是只有本人最清楚吗 深雪深深地凝视着冬马。他毫不惊慌,也不悲叹,脸上的表情像是凝固了一样。「为什么你可以这么冷静?」 深雪无法继续看着毫无表情、脸色比死人还难看的冬马,低着眼问道。 冬马不回答。沉默包覆住两人。 「我我希望你可以早点告诉我你身体的事,我希望你能亲口告诉我」 深雪打破沉默的声音模糊不清,强忍住的眼泪一下子涌上。 但冬马还是什么也不说。他把视线栘开,看着墙壁。 「我不希望你因为怕我担心就什么都不告诉我不管是你的痛苦还是悲哀,我都希望你能够土口诉我」 深雪捂住嘴,肩膀微微地颤抖着。 「因为,最担心你的人,应该是我啊。」 他们约定过要一起走完人生,他也是这么希望的啊。冬马不是曾经抱着几乎抱不动的大把花束向她求婚吗? 她以为自己已经成为比任何人都还靠近他内心的存在了。 可是当生命的危机逼近时,他却什么也不说。 她以为自己是最靠近他真心的人,难道这只是她单方面的一厢情愿而已吗? 她觉得自己好可悲,也觉得好伤心。 「如果光是被担心就能治好身体的病的话,那要我说多少我都会说。」 一直沉默着的冬马终于开口。 「什么?」 深雪抬起低着的脸,泪湿的眼对上冬马干涸的双眼。 「我之所以没跟你说有关身体的事,不是怕你担心,是因为就算跟你说了也没用。」 听着冬马用和眼睛一样无表情的声音这么说,深雪一阵愕然。 「就算跟你说了,又能怎么样?白狼的能力也不能让我被削去的生命恢复,你会的不过就是到处引起骚动,然后做点对身体好的料理而已不是吗?」 冬马用鼻子嗤笑了一声,继续说着 「面对敌人的时候也是一样,你只会拖累我而已。今天不也是这样吗?我明明就叫你带着由花离开,你却跑了出来,所以才会受伤。」 冬马的手指戳着深雪脸上的纱布。 「说什么最担心冬马的人应该是我?拜托你不要随便决定奸不好,没有人拜托你做这种事!」 冬马干枯的声音里满是烦躁。 「痛!」 脸颊上的纱布突然被撕开,深雪皱起眉头。 一 「你这个只会煮饭洗衣服的拖油瓶不要摆出一副我监护人的架子。」 冬马啧了一声,把撕下的纱布丢开。 「我」 深雪张开嘴巴想说些什么,但冬马却又接着说下去打断她。 「说真的,我觉得你真的很烦人,我不想再看到你了。」 冬马的手放在门把上。房门打开了三分之一左右,走廊上的灯光微微照亮了黑暗的室内。 「你永远都不用再照顾我了。」 冬马丢下这一句后便走出房门。 房门再度关上,黑暗和寂静支配着室内。 深雪只是呆呆地伫立在原地。 她的双眼圆睁、眼睛眨也不眨,看起来就像是个蜡人偶一样。 冬马从急诊室的出口走出医院,途中曾被护士挽留,但他全部无视地走了出去。 外面的风强劲地吹着,林木剧烈摇晃的声音有点刺耳。 早上平稳的温暖一变,化作吐气都会有白雾产生的寒冷,明明身上就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衬衫,但冬马却连一丁点颤抖也没有。 「我连皮肤的戚觉都不正常了吗?」 冬马自嘲地笑了笑。 「你要出院吗?姊姊大人才刚帮你办好住院手续而已喔。」 有人对着他说话,大哥静马正环抱着双手靠在一旁的银杏树上。 「姊姊大人呢?」 「和由花一起,她们要先回家一趟,好像会绕到你家去帮你拿换洗衣物的样子。」 静华吩咐静马在她回来之前不准离开医院,要盯紧冬马。 「所以我现在哪里也不能去,虽然我要做的事堆的跟山一样高啊。」 「我看待会儿得好好跟姊姊大人道歉才行了。一 如果静华知道冬马擅自离开医院的话,一定会气炸了吧。 「等姊姊大人回来了,我就会去秩父的[院』跑一趟。关键是我们能不能在十天内找到阵内甲牙的老巢。」 静马离开银杏树,走到冬马身边。 「你的脸色真难看,原来健康失调和失恋一起发生的话,会变得这么憔悴啊。」冬马面无表情的脸终于出现一丝惊讶的神色,回头看微笑的大哥。 我什么都知道了,大哥的眼神是这么说的。 他听到了我们在病房里的对话了吗,冬马正觉得奇怪 「嗟!我才不会做偷听别人说话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只要看着你的脸,就可以清楚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事、还有你这傻瓜在想些什么。」 静马苦笑。 「我真的是个很好懂的人啊。」 冬马也跟着苦笑。 「你不会后悔你所做的决定吧?」 「不会。」 冬马立刻回答。他的双瞳散发出只有具备强烈决心的人才会有的坚强光芒。 诀别。 他做这个决定时不曾犹豫,也没有后悔。 冬马任寒风吹拂着头发,转头看向白色的建筑物。 四楼左边数来第二间窗帘半开的房间有个人影。冬马凝视着那个房间,以沉稳的声音轻轻说道 「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对不起,我没办法让你幸福。」 我很高兴能喜欢上你。 我很高兴你能喜欢上我。 冬马在心中加上这两句后,微微笑了。 三个小时后,冬马来到了墓地。 他来见母亲。 他从医院回到家里换过衣服后,骑着摩托车来的。 冬马把手插在大衣口袋里抬头看天空,望着像是要落下来的满天星星眯起双眼。 安葬母亲诗织的寺庙位在远离饭能市内的一座山麓下。 那是一个植物环绕空气清新的地方。每吸一口气,都觉得澄澈的空气能洗净胸中一切不安。 寺庙虽然因为当初拯救由花时的一场大战全毁,但墓地却毫发无伤,寺庙现在正在重建中。 「虽然老家的寺院在秋天的时候也会开很多花,可是这里的花还是比较多啊。」 是因为清新的空气吗,薄紫色的紫苑花、鲜艳的橘色黄花酢酱草、多彩绚烂的大波斯菊盛开着,在秋风中摇摆。 「这是我第二次一个人来扫妈妈的墓啊。」 冬马一边闻着花香,一边想起春初时的事 今年二月底,他第一次一个人单独前来。印象中寺庙腹地内和墓地边的梅树开满了白色的梅花。 他来向妈妈报告他有喜欢的人了,报告他和她互相许下未来了。 以前,他总是在张彼岸周(译注:以春、秋分为中心日的七天)和家人一起来扫墓,从来没有一个人来过,不,其实他是没有办法来。 只要一站在母亲的墓前,就算是和家人在一起,悲伤和罪恶戚还是会将他的心狠狠撕裂。他到底是没有一个人来的勇气。 不过,柚本深雪这个女孩却让他有了这样的勇气。 「妈,抱歉,这个时候才来。」 冬马摸着墓碑,对亡母诉说着。墓碑冰冰凉凉的。 「我说过下次要带深雪一起来,可是我却没有办法遵守约定。」 他曾经想过要在春天来访之时,带深雪一起来。 他想要挺起胸膛,告诉妈妈这是他喜欢的人。 可是他却从来没有做到,因为他太害羞了。 「我想去拜访伯母。」 深雪曾经跟他这么提过,但冬马却总是用一句「下次再说吧」回绝了她。 所以深雪从来没有来过妈妈的墓地。 「我和她分手了。」 冬马弯下身子,悲哀地微笑。 「我已经活不了多久了,我不知道我还能活多久。」 虽然不至于只剩下几个月,但就算能撑再久,三年也该就是极限了吧。 不管用手术取出多少次病灶都没有用,病灶会再生。 冬马知道的,在医院里醒过来之后,冬马清楚地知道了,身为神狼的本能是这么告诉他的。 就算大哥答应他一定会找到取回被削去的生命的方法,但最后应该也是徒劳无功吧。 「已经没剩几年日子的我,不可能让她幸福的。」 冬马想起求婚时深雪抱着花束那高兴的笑容,他垂下双眼。 「深雪那么体贴,一定到最后都会一直陪我到我死去的那一刻,可是」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所爱的人一步步迈向死亡,那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 他再也不能奸好吃饭、会日渐消瘦衰弱、连走路也变得非常困难,不断咳嗽、吐血,为了肉体的苦痛而挣扎,深雪必须一直看着这样的他,她的精神状况一定会先行崩溃。 接下来,必然会迎接的死亡 对于一直在一旁守护的人而言,什么也不会留下来,唯一留下的,只有悲哀。 「待在我身旁的话,只会让她的心逐渐衰弱,而且」 如果她待在自己身边,一定又会被卷入战斗。 「就算我是最强的狼人,我也总是没有办法保护她。」 御堂巽的时候也是,香沙薤桂的时候也是。在和阵内甲牙的一战中,他甚至还以自己的力量伤了她。 「她不只有可能会被敌人杀掉,也有可能会像妈妈一样,被我杀掉。」 对冬马而言,这是他最害怕的结局。 「我绝对不能再让深雪被卷入战斗。」 柚本深雪这个人是不能站在战场上的。 在乎稳的生活中如阳光一般微笑,这才是她应该有的样子。 「可是我做不到,我没有办法为她做任何事。」 他只能为她带来战斗、鲜血、痛苦和悲伤而已。 「母亲这是因为我身为神狼的关系吗?是不是因为我是神狼,所以打从一开始我就没有让人幸福的资格」 冬马的手抵在额头上,吸了吸鼻子。 「我我想让深雪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我想用我的手一直守护着她我希望她能永远带着微笑陪在我身边可是可是该死!」 一 团灼热的硬块从胸口深处涌起,哽住冬马的喉头。 冬马用颤抖的双手紧紧抓住墓碑,大声地哭泣,决堤的泪水满溢而出。 「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 冬马用额头撞着墓碑,放声大哭。 对于决定和深雪分手这件事,他未曾犹豫、也不会后悔,只是悲伤而已。 他可以用强大的力量和敌人战斗,但他却无法让自己所爱的女性幸福。 他究竟是一个多么凄惨的人啊。 他希望自己能就此毁坏。 冬马一直哭到眼泪和声音干涸,撞到额头上出现伤痕。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血渍染上妈妈的墓碑。 冬马大力地呼吸,双眼变得空虚。他用那空洞的眼睛看着右手上的[久远之月]。「我不能就这样死去。」 冬马从喉咙挤出低语,下定决心的火焰在空壳般中的眼睛里燃起。 「我不能就这样一个人死去!我一定要让那两个人一起陪我死!」 阵内甲牙 香沙莅桂 虽然不知道阵内甲牙得到无限的强大力量后要做什么,但敌人的目的和他无关,他只要让阵内死得尸骨无存,不能转生就奸。 香沙萝桂也是他在死前必须打倒的敌人。那个青年过人的执念一定还会为了要灭绝狼人族而采取行动。为了要让深雪将来能够安心生活,冬马一定得打败他。而且香沙萝原本就是让由花痛苦、在深雪身上留下不可抹灭的伤痕、一个他无法原谅的男人。 「两个敌人都非常难缠,只要我能打败他们,姊姊大人和大哥就不需要战斗了。」 这是他死前唯一能为大家所做的事。 就是战斗。 冬马轻轻闭上眼,戚受着夜风。风吹过濡湿的双颊,让人发疼般的寒冷。 「母亲,对不起。我居然放声大哭。」 冬马睁开眼睛,用手拭去墓碑上的血渍。 「我一定是想大哭才跑来这里的吧。」 在他提出分手时,他知道绝对不能在深雪的面前流下眼泪。既然是他提出来的分手,那就不能让深雪看到他的眼泪。 他希望深雪能早日把自己忘掉,所以他才那样说,希望她讨厌他、憎恨他。 「可是我实在不是说谎和演戏的料子啊」 冬马用袖子擦了擦再度流出的眼泪。 他一直忍住的眼泪如果不让它流出来,心一定会崩坏的。 「我再也不会哭了,哭泣就到此为止。我会用我所剩的生命去完成我所能做到的事然后我就会去见你的,母亲。」 冬马对着母亲微笑,转身离去。 在寂静的病房中,深雪一个人坐在病床上。 风从梢梢推开的窗缝中吹进,窗帘微微地摇摆着。 深雪正凝视着月亮。 深雪一直注视着和满天星星一起散发光芒的新月,大概已经持续了三个小时了吧。 她换上了静华拿来的丝质睡衣,外面则罩着件针织外套。静华一个小时前来到深雪的病房,深雪拜托静华让她一个人静一静,静华什么也没问地便答应了。 「冬马」 深雪轻轻抚着颊上的伤口,闭起双眼。冬马的侧脸重新浮现在脑海中。 她硬是压下自喉头深处涌上的哽咽。 「我不可以哭」 提出分手的他没有哭。 难过的、痛苦的,不是被要求分手的自己,而是提出分手的他。 他忍住了眼泪,所以她也不能哭。 他最后的侧脸上没有表情。 但深雪知道他的心里在流泪,所以她也忍住自己的泪水。 她知道他是故意要让她讨厌他、憎恨他,才说了那种话。 「不能长寿的我无法带给深雪幸福。如果待在我身边,一定会再把她卷入战斗』,冬马,你一定是这样想的吧」 淡淡微笑的深雪对着不在现场的冬马诉说。 深雪紧握住床单,咬住下唇、忍住眼泪,只要她一放松,眼泪似乎就会溃堤而出。 「我不是为了要幸福才喜欢上你的,我是因为喜欢上你,才能一直过得如此幸福」 只要能在他的身边待在充满他温柔气味的身边,就能获得安宁。 为了他做饭、挽着他的手走在同一条路上,光是这样,就能让整颗心温暖。她觉得这就是所谓的幸福。 「如果冬马死了,我一定会很难过,一直哭,一直哭可是可是」 所爱的人离开这个世界。 被遗留下来的人则是不幸。 爱情会化作悲伤刺穿被遗留下来那人的胸口。 但就算再怎么悲伤,死者都不可能复生。 就算被遗留下来的人再怎么伸长了双手,都不可能触摸到死者的衣角。 就算被泪水淹没,死者也无法伸出手来拉你一把。 无法追上。 永恒而绝对的距离那就是死亡。只是 「如果冬马死了,就算我再怎么悲伤,我也绝对不会觉得我是一个不幸的人。所以冬马你也不需要害怕我会悲伤」能够爱一个人爱到失去他后为他哭干眼泪,这也是一种幸福。 「冬马你明明就不一定会死,怎么可以放弃」 一定是他的本能告诉他自己无法避开逐渐逼近的死亡。不过,还有时间啊! 静马也会为他努力寻找得救的方法。 只要还活着,就一定有希望。 找不到可以得救的方法,那就继续找,一直找下去。如果敌人阻挡在眼前,那就大家一起战斗。 就算没有方法,没有希望,那也不是终点。放弃,才是所谓的终点。 可是深雪却没能把这样的心情传达给冬马。 她阻止不了离去的冬马。 她以为,她没有阻止他的资格。 [请你等我。」 她说不出这一句话,喉头蓦然揪紧,她说不出口。 (你这个只会煮饭洗衣服的拖油瓶) 他是这么说的。 深雪无法否认这句话。她明明就为了能在战斗时帮上冬马的忙而进行了特训,但当敌人真的出现时,她却什么也 帮不了,她只会拖累他而已。 这样的自己,即使说了再多次不要放弃,也没有用吧。 就像他所说的一样,就算她待在他身边,也只不过能帮他做些对身体好的料理、对着他 笑,让他不要丧气而已。 她无法像静华和静马那样,提供强大的支持力量。 「可是就算是这样」 深雪放开紧握的床单,从床上站起。 她抬头仰望被薄云掩盖的新月,祈祷般地闭上双眼。 「我还是不希望冬马放弃我希望在他生命结束的最后一刻,都不要放弃活下去」 深雪低语,将双手交叠在胸前。 从窗口吹进来的风轻抚着颊上的伤口和栗色的头发。 一滴泪珠自深雪的眼角滴落。 她不会放声大哭,深雪把所有的悲伤和犹豫寄托在这滴眼泪里,任它流去。 深雪慢慢地睁开双眼,微笑。 一个决心让她微笑。 「就算是什么也做不到的我,也有一件事可以做得到」 以她的生命为筹码交换而来的事。 月亮映照在她因泪而濡湿的微笑双眼里。 咻、咻,斩裂虚空的声音混着响亮的水声不断传来。 香沙萝桂正在延续于荒川河边的石路上挥舞着长剑。 逐渐染上橘红色的 群山悠然地矗立在他身后。 「暍!」 桂用左手刺出长剑。 舞动的长剑辉映着月亮的光芒,裸露的上半身飞洒着汗水。 精瘦的肢体带着褐色的皮肤,头发是白雪的颜色,锐利的五官则会让人联想到猛禽类。这样的容貌已经够引人注意了,但最让人印象深刻的应该是他瞳孔的颜色。那是漂亮的紫色。 桂的左手试着收回长剑,但手却突然失去力量。长剑落在石路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愤怒让他的表情扭曲,桂用右手抓住左手的手腕,他的左手正在痉挛。 「我要到什么时候才能随心所欲地用这只手啊:」 桂愤恨地用左手手背挥向一旁的岩块,丢下一句可恶。血丝慢慢渗出,但他却没有任何痛感。 他藏身在秩父附近的长瀞约一个多月,和月森冬马战斗时所受的伤仍末完全复原。 虽然御堂缘的术再生了他被切断的左手,不过他还无法随心所欲地使用左手,魔力也流失了很多。 这是因为他受了狼魂之枪的攻击和使用了『涅盘之月』的缘故。 『涅盘之月』和久远之月』一样,有削弱生命的副作用。 虽然[涅盘之月』削减的生命量比『久远之月』少,不过它仍旧会侵蚀桂的身体。 他不像冬马一样有严重的吐血和晕眩等症状,但他的体力和魔力都迟迟无法恢复。 被拥有强大净化能力的狼魂之枪刺中,让桂的魔力爆减到只剩二成,花了一个半月也才好不容易恢复到五成,太慢了。 而被『涅盘之月]削去的生命不会回来,桂也不知道他的魔力究竟能恢复到什么程度。 桂在石头上坐下,握起右拳。 他调整着紊乱的呼吸,摊开手掌。上面有一个小小的结晶。颜色比鲜血浓郁,却仍保有清澈透明戚的赤红结晶。 他称这个自己所创造出来的物体为[种子』。 它拥有能将生物化作妖魔的能力,是桂「灵魂所流出的血」凝成的结晶。 手中的这个[种子]是他用被封印在[镜]中的一百年份的灵魂之血,倾尽所有魔力所制造出来的秘密武器。 桂曾经用这个『种子』将由花变成拥有强大力量的妖魔《龙》。 但《龙》却被月森冬马净化了。 百年的盘算化作泡沫,桂被全盘打败了,但奇迹就在败战的彼方等待着他。 二晅家伙又回到我手上了。」 《龙》被净化了。 但构成《龙》根源的『种子]却没有消失,残留了下来。 一般来讲,妖魔死后,『种子乙应该会一起消失。 但不知道为什么,只有这次,气种子并没有消失,桂相信这是《龙》自己的生存本能所造成的结果。 因为《龙》是连桂都照法驾驭的妖。 「而且还不单只是回来而已。」 [种子]变质了。 外表完全没行变化,个过这个[种子]眼桂卜年前种在由花母亲体内的[种子』拥有决定性的差异。这已经不是我制作的『种子』了。」 桂创造出[种子』,『种子]创造出《龙》 而《龙》在灭亡之际,又再度创造了这个[种子]。 也就是说,现在这个[种子』的创造者不是桂,而是《龙》。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要把这个『种子』种在我自己的体内。」 将『种子』种到自己体内,原本不可能的行为转变为可能。 原本创造者是不能把用自己鲜血所做出来的[种子』种在自己体内的,但是这个『种子』不是桂创造出来的。 《龙》压倒性的威力浮现在桂的脑海中。 「它的力量将成为我的力量比起让两个力量觉醒,这样快多了,只要它的力量能成为我的,我就能杀了『那个男人乙。」 就能救出磷,只是 「现在的我无法吸收这个[种子』」 现在这样魔力低弱、连手也动不了的身体,是无法容纳这个『种子』的。 这就像是要在小气球里灌人数十公升的水一样,容器会因无法承受而爆裂。 至少要等到左手完全复原、体力恢复,并且用[涅盘之月』解放恶魔族的魔力之后,才能勉强接受[种子』。 「到底还要多久?」 烦躁的心情不断累积。 握紧的拳头抵上额头,桂咬紧了牙根。 「你还是跟以前一样悲怆戚满载嘛。」 曾经听过的轻浮声音响起。 「是『那个男人』手下的狗吗」 一个把蓬乱头发像扫把一样束起,戴着太阳眼镜,瘦得皮包骨的男人。身上穿着深蓝色的西装和长大衣。 男人响忍夸张地耸厂耸肩。 「有什么事?」 桂用脚勾起长剑,将剑尖刺向响。 响像是要投降一样拾起双于。 「你跟踪我?」 「唉/哟/被发现了喔」直属于[那个男人』的密探夸张地扭了扭身体。 这个男人在由花事件之后,一直在不远不近的距离内观察他。 「我再问你一次,有什么事?不回答的话,我就杀了你。」 「好恐怖喔,你的人生放轻松一点会比较好喔。」 响把双手放进大衣口袋里,又耸了耸肩。真是一个动作夸张到惹人厌的男人。 「这样的话,我就赶快把事情办完吧。」 响在太阳眼镜遮掩下的眼睛如猫一般眯了起来。 「你右手上的[种子]我是来拿它的。」 「什么?」 「就算你把它种在你身体里,你也驾驭不了它。你会被它撕成奸几块,然后就这样挂点。」 「你说什么?」 「你还听不懂吗?你应该明白就算你把它种到自己身体里也没有用的吧。」 「你这家伙!」 「喔。」 响跳离桂的杀气,拿下太阳眼镜。 「呵长者』是为了你好才这么说的,我不会说对你不利的事,快把那个[种子]交给小响我吧,你乖乖把它交出来的话,绝对不会痛唷。」 桂闭上一只眼睛。 「如果我不乖乖交给你的话,你打算怎样?」 紫色瞳孔的中央变得如猫般细长。但回答他问题的人却是 「我们将会采取粗暴的手段。」 背后传来淡漠的女声,听到这声音,桂张大了眼睛。 他认得这声音这是他在这世上最熟悉最想听到的声音。 「磷」 桂没有转过头去,只是紧紧地闭上双眼,呻吟般的低语。 「磷」 终于转过头的桂,眼底满足悲伤。 女人就站在那里,说是女人,或许称呼她少女还比较恰当。眉目清丽的脸上仍旧带着稚气。 她和桂一样拥有褐色的肌肤,长到腰下的白发则绑了起来。 她穿着露出肩膀和前胸的衣服,布料在月光的照耀下散发出不可思议的光泽,看起来像是纯白,却又像是淡淡的樱色和水色般飘逸着。 宽松的衣摆和袖子上有金银的装饰。 女孩让人厌受不到任何到情戚碎片的无机质双眼凝视着桂。 瞳孔的颜色如天空般苍蓝。 看着异母妹妹毫无戚情起伏的双眼,桂不得不垂下双眼,磷是一个适合笑容的女孩,她的笑容光是看着就能让人戚到幸福,原本该是这样子的。 「我要消去你手上的《龙》,把它交给 我。」 「磷」 桂痛苦地再度念着异母妹妹的名字。 被叫着名字的磷没有任何反应,她并没有用当初的灿烂笑容回答他。 桂紧紧咬住齿根,紧到就要咬碎牙齿了,握紧的双拳剧烈颤抖。 , 磷被抢走了,就连她的笑容和记忆也一并被抢走了。 自从一百四十年前那一天起,磷所有的记忆和戚情都被[那个男人]抹灭了,从此以后,她便成为了只会服从[那个男人]的道具。 「我就跟你说过乖乖交出来比较好,要和你可爱的妹妹打架对你来说也不是件好事吧?连在一旁看着的我都觉得很不舍啊。」响悠闲地靠坐在石头上。 「闭嘴,你敢再说一句我就杀了你。」 桂用憎恶的眼神瞥了响一眼后,重新面向磷。响挥了挥手。 「磷我不能把这[种子』交给你,这是为了要把你带回来的」 二这个『种子』不能让你得到你所企求的力量,若是你为你自己种下了这个[种子],你将会无法承受它的力量而死。『长者]并不希望你死,为了[长者],我要消灭这个[种子。」 磷缓缓地将手伸到胸前,手中出现一张符咒,她用食指和中指夹起符咒,做好发动的准备。 「磷」 二这是最后通牒,把[种子』交给我。若你拒绝,我将发动攻击。」 磷手上的符咒放出苍蓝光芒,震动空气。 「就凭你现在的力量,小磷一发就可以把你打成灰烬,不过有人告诉过她不要杀了你,所以应该是不会这样啦。」 听起来令人火大的说辞,但响说的没错。 磷的魔力是他们恶魔族中最强的。 即使桂以『涅盘之月』引出恶魔族究极的魔力,仍旧不及她的一半。 在恶魔族能力这方面,磷是远远凌驾于桂之上的。 撤退是想也不用想的,他大概也逃不了。就算他用空间栘转术逃走,也会立刻被封印而告终。 桂吐了一口气,摊开紧握的右拳。 这跟磷的力量无关。而是他不可能把刀子指向磷他永远也不可能伤害她。 「人还是要坦率最好啊。」 响说完后,有个东西在桂的脚边缓缓蠕动了起来,是桂的影子,影子彷若在水面上一般地摇晃,一只细细的触手如蛇弯曲伸起,绕上桂摊开的右手。 操纵影子和黑暗是响忍身为影狼的能力。 从影子里伸出来的黑暗触于抓住桂于卜的[种子]之后,咻地回到影子中。 「不要觉得我是坏人啊,我是逼不得已才这么做的。」 响用手指捏起[种子],透过月光凝视着它。 「接下来是[长者]的讯息:若汝愿以汝之手结束余之生命,便使深眠于汝身之伟大力量觉醒,除此以外余将不予认同,若汝欲使伟大力量觉醒,[最后之月]可为汝之助力。」 「最后之月?」『最后之月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桂在寻找[久远之月』及[涅盘之月』时,曾经在文献上看过这个名词。 「就是制成你手上那枚戒指的原料宝珠喽。」 响用手指边转着『种子』边说明。 「奸像是神狼在战死之后他的心脏会变成的东西,我也没看过实物,所以也搞不太清楚。」 「神狼的心脏?」 「最后之月]可以让力量觉醒,解放的能力远超过『久远之月』和[涅盘之月]喔。」 「意思就是说,[最后之月]可以引出你用那个戒指所没有办法引出的力量。[长]看来也开始急了,就算再怎么装年轻,其实都已经是个欧吉桑了。」 响笑说。 「响,注意你的用诃,我不允许任何侮蔑『长者』的言词。」 磷出声制止响的发言,响苦笑着挥了挥手。 「『最后之月....」 「之前最重要的神狼都一直缺货,所以就没办法了,不过现在倒是有一只对吧?」 「若你要找到[最后之月],就请加快速度,阵内甲牙已经将月森冬马列为目标了喔。」 「阵内吗」 桂事先已经预测到,所以并不惊讶。 「那个鬼老头之后有转生过喔,看来黄金狼搞不好还挺危险哩。」 「我要用我的手杀了月森冬马。」 桂尖锐地说。 「哟,真有男子气概。」 响开了个玩笑。 「事情已经结束。响,回去了。」 磷手上的符咒消失,她转过身去,衣摆飘过,上面的金银装饰闪烁着点点光芒。 「磷!」 就算把她叫住,他现在什么也不能做。他没办法唤回她的记忆,也不能像以前那样抱紧她。然而,虽然这些他都心知肚明,但他也还是忍不住出口唤住她。 只是他心中的千呼万唤一点也没有用,磷早就已经用空间栘转离开了。 「呃,事情是有顺序的啦。别急,加油啊」 坐在石头上的响轻轻跳下,他的脚没有着地就这样直接融进他自己的影子中,沉入影子消失。「就这样,拜啦。」 最后响从影子中伸出一只手挥了挥后便消失了踪迹。 「磷」 桂无力地垂下头,苦涩地闭上双眼。 一个少年轻快地爬上漫长的石阶。 拥有金褐色的头发和双瞳、初雪股的白皙肌肤、五宫中性且清丽的少年,名叫御堂缘。他身上穿着格子衬衫和牛仔裤,是个随处可见的装扮。 「到了!」 缘爬完石阶后进入境内,深呼吸了一下心情非常奸。 孤挺花、金木穉和龙胆花随处开着,空气里带着花的清香。 「在这在这。」 缘笔直朝向本堂走去,有个男人正坐在往本堂的楼梯上睡着。 男人裸露的上半身有几条像是画上去的红色痕迹,那是被钩爪撕裂的伤痕。 「明明是十天后才要决战,居然已经在这边等了,真是急性子。」 缘微笑后环视境内。 这是一问在皆野町郊外的无名小庙,不爬完近三公里的石阶便无法进入的深山。 并排的樱花树因为八个月前月森冬马和御堂巽之间的激战导致有一半以上都折断了。 大概是因为这边没有人住吧,即使战斗已经过了八个月,本堂仍旧是坏了一半、樱花树也还是半折的状态,看来月森一家人都不怎么虔诚。 这里足月森的老家,十天后,这里将会成为月森冬马和阵内甲牙决战的舞台。 「哼这里就是老爸死掉的地方啊。」 嘴角噙着笑的缘眼里完全没有笑意。 「真是个愚蠢的男人,只不过是死了个女人,他干嘛疯狂成那样。」 缘的笑容瞬间化为满是侮蔑的表情,吐了一口口水。接着他重新转向睡着的男人阵内甲牙。 战斗之后阵内甲牙一定会睡觉,藉由深沉的睡眠自大地吸收力量,加速伤口的治愈速度。 睡着的鬼族恢复力十分惊人,失去的四肢可以重生,骨头就算碎了也可以复元。而且从大地吸收的力量也可以大幅延迟老化的速度。 「可是依照转生过的能力来说,伤口的恢复还是太慢了啊」 这样的伤,以前的阵内大概不用十分钟就可以治愈,为什么伤痕还留在上面呢? 惊讶地看着阵内的缘,发现他紧闭的左边眼睑剧烈地震动着,右边的眼睑则肿了起来。「他在作梦吗?」 睡着的时候眼球在转动就表示睡得很浅,睡 得很浅的人容易作梦。 阵内战斗后的睡眠总是十分深沉。 他在奈良和月森静马战斗后足足睡了三天,和月森冬马一战转生后也一直睡到今天早上。 他很少会睡得这么浅。 「搞不好他正在做以前的梦,『那个男人』的术也不算什么嘛。」 缘想起阵内和月森冬马在黄昏时的战斗。 缘当时也在现场,他一直待在车站屋顶上看着那场战斗。 因为阵内说他不想要月森冬马担心把一般人卷进来而影响战斗,所以拜托他施放空间隔离之术。 但是光只是在那边看别人打架实在有点无聊,所以他才送上无人卡车,还把赶到的静华和静马放进空间隔离术里。 「被问到为什么要追求无限的强大力量时你有戚到疑惑,对小孩子也有反应你应该也注意到了吧?」 和美丽五官不搭调的阴森笑容在缘的脸上扩大。 「注意到自己的记忆被消去了。」 缘有如少女股细嫩的指尖触碰阵内的眉间。 「真是可怜啊,居然不知道自己的记忆被消去了。」 缘眯起金褐色的眼,小小地动着嘴唇念起咒文。 他想用术一采阵内的梦境,但在他发动术之前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阵内突然大声吼叫起来。强烈的斗气如冲击波般自全身上下爆发出,把缘打到一旁。 「痛痛痛搞什么啊?呜哇!」 被打到腰的缘皱起脸,抬头看到正面挥下的巨剑不禁狠狠吓了一跳,大叫出声。 阵内正举起他召唤出的巨剑从正面袭来,带着满脸的狂怒。 「小夜不准你碰小夜!」 缘在那一刻赶紧以空间栘转术移动到阵内身后,躲过被巨剑劈成两半的惨剧。砰!刀刃撕裂地面。 「他想攻击我吗::」 没打到缘的阵内一边大喊,一边挥舞着巨剑,就像被一大群敌人围住一样。他的右手挥舞着巨剑,左手则像是抱着什么东西似的弯起手肘。 「赶快醒过来啊!」 缘动了动手指,让一记威大强大的雷击打到阵内背上。 「呃!」 阵内呻吟了一声,他放下剑,一边喘着气一边环视四周,眼神和缘交会。 「是缘吗」 阵内按着额际摇了摇头。似乎有某种痛苦让他眉间出现了深深的皱纹。 「什么叫做『是缘吗乙?你当然可以随意作梦,但是请不要把人卷进你的梦里好吗?我还以为我会死掉咧!」 缘站起身一边拍着身上的砂尘,一边责备阵内。明明就打算偷看别人的梦境,还恶人先告状地反过来骂人,真是个不知反省的小鬼。 「我在作梦的时候发狂了吗?」 阵内看着地面上的龟裂低语,他整个人都呆住了。 「是不好的梦吗?」 「不好的梦?」 阵内用手抵着似乎在抽痛的太阳穴低声重复,他的语调不像是在问缘,反而像是在问自己。 「譬如说像是过去的梦之类的。」 「你在笑什么。」 阵内斜眼睨着漏出窃笑声的缘。 「梦是怎么样都无所谓。」 「是这样吗?就是说啊,反正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一 缘一边耸着肩 不过,对你来说可不是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就是了。 一边在心里吐了吐舌头。 「而且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真是冷淡啊我明明就为你提供了不少援助说。」 缘看着冷漠的阵内苦笑,看来这个鬼家伙的起床气还满大的。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只是想给你一个忠告:最好不要在这边等到决战那一天。 「为什么?」 一月森静马正在找你,如果你待在这里的话,很快就会被他找到。」 「我无所谓,我要让他变成我的粮食。一 「如果他和都筑静华联手进攻的话就麻烦了,你可不希望到时候受了伤,妨碍你和月森冬马之间的决战吧?」「哼。」 阵内思考着缘的意见。 「算了,就照你所说的。要是『院』的小罗喽联手攻击起来,那也挺麻烦的。」 阵内把巨剑扛到肩上,拿起挂在樱花树枝上的上衣,朝石阶走去。 缘笑了笑,对着满是伤痕的背影喊道 「我会为你祈祷,希望你不要再作恶梦了啊!」 阵内的脚步停下,但他没有回头,继续向前迈进,走下石阶。 「我会帮你加油的喔!请你加油,去得到无限的强大力量吧!」 再也看不到阵内的背影后,原本笑着说话的缘脸上的笑容就像是被吹熄的蜡烛一样,瞬间 消失。 金褐色的瞳孔里蒙上冻人的冷淡光辉。 「如果你能用无限的强大力量杀了[那个男人』就奸。如果你做不到,我就会把你吞下。 在你落人[那个男人』的手里之前」 林木随风摇曳着,树叶飞舞。 在风吹过之后,拥有金褐色头发及双眼的少年已从境内消失。 『院』位于秩父市外的山中。 高耸的围墙将广大的腹地围起,其中有许多派别、大小不同的佛殿四处分布。不过大部分的建筑物都因为一场大火而烧毁,许多建筑物都还维持着被烧毁的模样,没有被清理过。 只有被『结界』隔离的宝物库和紫宸殿幸免于难。 响和磷就在只有上层人物能进入的紫宸殿深处。 这里是一个天花板和地板都是大理石所建的大厅,从高处天窗投射下来的月光为两人画出两个影子。 两人站在大厅中央的一个台座前。 「说实在的,白发男真的对小磷你没辄耶。」 响的笑声在大厅里回响着。 磷只是沉默地把台座上的水晶球放到手上。 这个水晶球是一种魔力装置。 它能让空间操作系的术效果增强,使用空间栘转术的人可以利用这个水晶球,跨越数万公里的距离。 平常的空间栘转术大概只能从关东移动到关西这样的距离。 响和磷是为了栘转到奈良的总部才来到这里。 不过,要回总部的只有磷一个人而已。 水晶球发动后,亮起了水色的光芒。 「真是让人忧郁啊。」 响忧愁地叹了口气。 「我非得跟月森静马和他姊姊打是吧?说真的,这样很辛苦耶。」 这是『长者]的命令,请你遵守。如果你不遵守,我现在就把你消去。」 磷以淡淡的声音威胁响。 对磷而言,[长者』就是一切,她不会饶恕任何违逆呵长者』的人。 「我说过我会遵守的,我只是抱怨一下而已嘛。」 响挥了挥手。 『长者』下达的命令是阻止干扰阵内甲牙和月森冬马决战的人。 他指的是都筑静华和月森静马,虽然香沙薤桂也很有可能会搅局,但『长者]要响不要对桂出手。 「静华大姊的[射日]真的很猛啊。」 这是以庞大兽气做出巨大火球的招式。「射日」原本是静马随便取的名字,不过,在『院』的战士之间,这个名字已经成为静华这一招必杀技的专有名词了。 「射日」拥有绝对的威力,正面吃下这招的话,搞不好会连人带骨不留一颗灰尘的全数被烧掉,标准的「人间蒸发」。大概没有人能 挡下这道攻击吧。 「『长者』的最终目的是让阵内甲牙转生,会使用让敌人尸骨无存的招式的人是一种威胁,不可以让他们接近阵内甲牙。」 「唉,好啦好啦。我会用我的爱和勇气与毅力尽量让静马弟弟不能战斗的。这样一来,说不定可以阻止[射日』。」 「射日」需要花费非常多的时间聚集能量,因此不和静马联手的话,就无法使用。 「『长者]说过杀了他们也没关系,以你的能力而言,要在一个晚上暗杀一两个人应该也不成问题,而且你不是跟月森静马有私人恩怨吗?」 磷苍蓝的眼看向响。 「嗄?我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喔。」 响对着磷装傻,但磷似乎没有任何兴趣,什么也没追问。 「我把月森姊弟的生死判断交给你。」 「那这东西要怎么办?我一直把它放在口袋里咧。」 响在口袋里面摸了摸,拿出从香沙雉那里夺来的[种子]。 「『长者』说要把它消去。」这样的话,我就把它捏碎吧。」 响一个用力,就把『种子』捏碎了,如树梢折断的清脆声音响起。 他摊开手掌,吹了一口气。化作粉末的『种子』随风散去。 这东西意外地脆弱嘛。」 响拍了拍手,把鲜红色的粉末弄掉。 「辛苦你了,我要回总部了。」 磷放在手上的水晶球越来越亮。水色的光芒扩散到整个大厅里之后,磷在光芒中消失了踪影。 响看着磷离开后,笑了出来。 「『长者』也真是恶劣,居然为了欺负白发男,特地把小磷送过来啊。」 实力凌驾于兽圣十七之上的磷,受到『长者』的宠爱,[长者』总是把她带在身旁,很少让她离开身边。 如果只是要从香沙萝那里夺取『种子』的话,响一个人就已经非常足够了。 「我还真同情白发男啊。」 是同戚吗?响在内心纠正。 「那接下来呢」 响背对着台座,将手放人大衣口袋里,掏出某样东西。 散发着鲜红光芒的结晶[种子』。 「实物和跳楼大拍卖买的红宝石两者的光芒完全不一样说。」 响举起『种子]对着天窗仔细端详,眼睛如猫般眯起。 「为了灭绝狼人族而被创造出来的力量吗我会让你被用得有意义一点的。」 强忍住的笑声自响的喉咙深处漏出。 第四章 如鲜红花朵一般 寒冷的朝霭宣告著晚秋的到来。 秩父这个山峡地带远比东京都内冷上许多。 吐出来的气息氤成白雾,洗手的溪水也冻到让人刺痛。 深雪用澄澈的溪水洗完脸後扭乾毛巾,回到露营场上的小屋。 深雪现在人在远离秩父市区的深山之中。原本是出租露营场的这块地现在被『院』买下作为修行场使用。 这十天以来,除了深雪之外,没有任何人到这个地方来。 回到小屋的深雪脱下运动服,用拧乾的毛巾擦拭身体和头发,刺人的寒冷拉紧囚疲劳而沉重的身体,让人戚觉睡虫都被吹跑了。 深雪重新穿上满是裂痕、破洞的运动服,走出门外。 她站在小溪前,闭上双眼。 兽气自体内升起,轻盈的栗色头发倒竖,她四周的空间亮起乳白色光辉,不停摇荡。 深雪把手放在地面上,放出力量,咚的一声,地面在一瞬间开始垂直摇动,龟裂自深雪眼前划开,距离她约十公尺外的巨大岩石碎裂成粉末,化作光尘消失。 「我做到了」 深雪把手放在胸前,吐了一口气。 这是将治愈能力逆转成杀伤力放出,名为「天使的铁鎚」的厉害招数。 一个人躲在深山里单独进行了九天的修行,到了第十天的早晨,深雪终於学会了「天使的铁鎚」。 「明明在家里练习的时候就怎么练也练不会」 深雪想起静华曾经念过她练习没有成果就是精神不集中的证据,她不禁笑了出来。 「只要用死之奇迹加上这个招式,我一定也能做到一 天使的铁鎚是只有白狼女性而且是具有天赋的白狼女性,才能学会的招式。所以这个绝招具有相当强大的威力。不过就算天使的铁鎚是一招再完美的招式,身为战斗入门者的深雪,和拥有与神狼并驾其驱之战斗力的阵内甲牙之间,力量差距还是太大。光靠天使的铁鎚是没有胜算的,而且要完全打倒身为不死鬼族的阵内,必须让他尸骨无存才办得到。 胜算看起来几乎等於零,不过还是有一个方法能办到。 就是死之奇迹,死之奇迹是治愈能力的究极奥义,能以使用者的命去交换死者的生命,让死者复活。 深雪唯一的胜算便是将死之奇迹以天使的铁锤放出。 「虽然这样就必须拿我的命去交换,可是我为能冬马做的就只有这样而已。」 要阻止冬马的生命继续被削减,就必须打败阵内。 深雪看着东方渐渐升起的朝阳眯起双眼。 这十天以来她没有回过家,也没有和谁通过电话,她有在自己的房间里留下「我出去十天左右,请不要担心我。」的字条,只是伯父伯母和静华还足会担心吧。 冬马现在怎么样了呢? 「他有乖乖吃饭吗」 深雪想起他憔悴至极的脸,胸口一阵抽痛。 「我已经没办法帮你作饭了可是冬马一定没问题的,而且静华姊姊也在啊。」 她垂下眼露出微笑,回到小屋休息。 一对金褐色的双眼正藏身在其它小屋后凝视着她。 金褐色双眼的主人露出冷笑,转身离开现场。 远方的深雪完全没注意到这个悄悄注视自己的人。 当薄暮环抱住整个天空之时,静华和静马两人来到决战舞台的月森老家。 静马的黑色sk丫line和静华的红色rovermini停在通往寺庙的石阶下面。 「结果我们还是没找到那个鬼在哪里啊。」 静华把双手插进外套口袋里,靠在樱花树干上。 皮外套和皮裤都像是要配合她自傲的黑发一样,全是黑的。一身黑的装扮更加衬托出她柔软的线条。 「只有我单独一个人的追踪也是有极限的。」 静马穿着黑色的西装和浅灰色的大衣。 「『院]不行动是怎样?那家伙不也在奈良杀了不少狼人吗?」 「不只是这样,以我调查的资料来看,光是这四年里,就有三十四名兽人疑似遭到阵内甲牙杀害,我手上资料能确认的就已经有这么多人了,实际的受害者应该更多吧。」 从四年前的秋天起就已经有牺牲者出现了,但就连在第一线战斗的静马也不知道这件事,一定是上层人士刻意隐瞒的结果。此外,上层也驳回了静马希望[院]派出人手协助调查阵内甲牙所在地的要求。 其实静马早在九月奈良一战后立刻提出搜索阵内的要求。当时他是以「调查及搜索讨伐污秽者的异形」这个名义提出要求,但[院』却完全没有行动。十天前,静马再次提出要求,不过[院』仍旧没有行动。 老实说,对静马而言,他不应该这么晚才发现『院]没有行动。这让他失去了先发制人的时机。 「他们无视要求的原因是?」 「我试着问过他们,不过他们只用一句三刚线的战士不需要知道这种事]就推得一干二净,就跟香沙雉桂那个时候一样。」 「所以说是[长者]的指示吗?」 「恐怕是。」 「我原本就觉[院]是个不清不楚的组织,现在可是越来越怪了呢。」 静华从外套口袋里拿出烟,点火,呼的吐了一口烟。 风吹起,烟流散,枯叶飞舞,静马身旁的孤挺花跟着摇曳。 「我们得弄清楚[长者』真正的用意到底是什么,这件事结束后,我会请橘先生跟我一起开始正式调查[长者』,香沙萝桂和阵内甲牙他和这两个人应该也有什么关系」 静马讲着讲着,静华却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有趣事情似地噗哧笑了出声。 「怎么?」 「之前我有打电话给橘先生,而且我听说了喔,你输给那个鬼之后就跑到深山里去躲起来了?」 「唔!」 不想被碰触的伤口被静华掀了起来,静马不禁呻吟一声。 「而且你请的年假结束后还一直跷班没去公司,所以现在已经被公司开除了喔。」 「呜呜!」 这样你也是失业者啦!」 「也』?」 静马回问。静华喃喃说着「我们家夏彦也失业了」,还深深叹了一口气。 「姊夫也失业?」 静马对此瞪大了眼。静华的丈夫夏彦是个脚踏实地,认真做事的人,静马无法想象他会成为被资遣的对象。 「他说我们家多了一个人,他要成为画家,所以就把工作辞了。我们也得搬出公司宿舍。」 「原、原来如此。」 夏彦是艺术大学毕业的,他曾经梦想成为画家,跑到欧洲去流浪。 「应该说他不拘小节,还是说他粗枝大叶不过这还真像他会做的事。」 虽然一脸困扰的样子,但静华的眼底却带着微笑。「不过我绝对不原谅他居然没跟我讨论就把工作给辞了。」 就一个妻子的立场而言,这种反应也是理所当然的。所以静华这几天奸像都没有跟夏彦说话,再加上孩子们也全部站在静华这边,搞得夏彦现在是处于完全孤立的状态。 「他窝在客厅角落边闹脾气地说孩子们都不跟他玩。」 「是、是这样喔。」 静马脑中浮现那幕光景,低低思了一声。他觉得姊夫还满值得同情的。 「我觉得不论何时都在追求梦想的男性很不错啊?」 同样身为男性,他试着帮夏彦辩解。 「追求梦想当然很好,但夫妇就要像夫妇那样一起讨论后再订立计划,那家伙没做到这一点,理应得到惩 罚。」 掌管家计的家庭主妇是很严格的。 「不过你也不要对他这么严厉吧,这样姊夫很可怜耶。而且姊姊大人你不是也是因为姊夫的画所以才被打动的吗?」 夏彦求婚时曾经画了一幅静华的肖像送给她,不过静马也只有听说过,没看过实物。因为静华从来没让别人看过。 「那、那种东西,我、我都忘了。」 静华满脸通红,哼的一声转向别处。 虽说是自己的姊姊,不过静马还是觉得这样的她很可爱。 「不过深雪到底去哪了啊?」 静华看着别的地方,转换了话题,讲话的速度听起来似乎有点快。 「我没想过她会留张字条就离家出走耶。」 「我也不觉得她是会做傻事的人,不过还是会有点担心。等事情告一段落,我也去帮忙找深雪」 原本一直用指头搓着下巴的静马闻到飘近鼻腔的气味后顿了一下。 静华原本一脸错愕,但她立刻闻到同样的气味。 二逗个气味是!」 「香沙萝桂的妖魔!」 错不了,那是曾经让他们陷入苦战的对手。 「离市内很近!而且还是复数!」 静马把力量专注在嗅觉上,还是无法闻出敌人正确的数量以及所在位置。 「为什么那个白发小妖也会来参一脚啊:」 静华愤怒地说。一只乌鸦从腹地边的树上飞走。 是侦察用的妖魔,大概是由于它不是战斗用的妖魔,气味过于微弱而无法感受到。 「看来他的目的就是把我们从这里引开。」 「可是如果我们离开这里的话」 如果约定时间到了却没有看到人的话,阵内甲牙一定会跑去攻击冬马。 「但妖魔出现在市街上,有可能会把一般人卷入,我们不能放手不管。」 虽然这样一来就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不过他们没有选择的余地。 静华闷声碎碎念着「尽做些惹人厌的事」表情变得阴森。 「我们快快把他们收拾完后赶回来吧。如果香沙萝桂要把我们从这里调开,那就表示他一定想在这里做些什么。」 香沙薤桂究竟是为了什么原因出现在阵内甲牙和冬马决战的地方。 离开寺庙的静马和静华一口气跑下长长的石阶。 穿过皆野町再走进朝向月森老家的路上后,车流瞬间消失。 冬马透过全罩式安全帽的护目镜看着夜空,他抬起头来,冷风立刻吹上脖子,只好再次缩起脖子。 姊姊大人和大哥应该已经到老家了吧。 冬马一边骑上七弯八拐的山坡路段,一边想着。 虽然姊姊和哥哥再三交代他乖乖待在家里,但他不能这么做。 这是我的战争。如果这是因为生为神狼而必须面对的战斗,我也要挑战这样的命运。 然后我要保护大家。反正都是要死,那今天死了也没关系,只要能带着敌人陪我一起死的话。冬马紧紧握住手把,橡皮发出揪紧的声音。 这十天以来,冬马还是有去大学上课,过着极为普通的生活。 身体也没有出现吐血和严重头痛等症状,只是偶尔发点烧,肌肉有时候会酸痛而已,食欲不振,体重也跟着直落,不管吃什么都一点也戚觉不到味道。 每当觉得口中的食物难吃时,他就越来越想念深雪的料理。 深雪,你去哪里了 冬马也听说了她失踪的事,静华有试着去找她,只是最后没找到。 我也想和姊姊大人一起去找她,可是我已经没有那个资格了。伤了她的人是我,再到她,也只会让她更加受伤罢了。 而自己也会更加难过。 冬马为了一扫心中的阴霾,催下油门加快速度,就在那一瞬间啪嚓,静电弹开般的声音响起。 冬马急忙煞车,拿下安全帽环视四周。没有任何异状,只是四周景物的气味都消失了。 「有人放了空间隔离术!」 冬马警戒地环顾身边。 「你不用担心,我不会伤害你的。」 一道声音从背后传来。冬马转过身去,一个少年就在眼前。他倒吊在半空中飘浮着。 少年的发色和瞳孔都是金褐色的,容貌特异。 「?」 像是有人用羽毛搔着后颈一样,有一种奇妙的戚觉。 虽是第一次见面,但冬马的鼻子却仿佛曾经闻过这个少年的气味。 似乎在哪里有看过这双傲然的眼。 「你是谁?」 冬马试着搜寻记忆。 「死相!不要一直盯着人家看啦!」 倒吊的少年呵呵的笑了。 「你是大哥说的,阵内甲牙的同伙吗:」 「说是同伙有点错了吧,我们只是拥有相同境遇而已。一 「什么意思:」 「不要那么大声嘛,奸吵喔。」 「开什么玩笑!」 冬马对着塞住耳朵的少年怒吼,丢出安全帽,安全帽撞上少年身前一道无形的墙壁,弹开。 「不要这样啦,我又不想杀了你,你这样做的话,不就是在逼我改变心意杀了你吗?一 暗色的火焰在少年金褐色的眼底摇曳,冬马瞬间领悟到对方是个拥有残虐个性的人。 「如果你不想杀我,又为什么要出现!一 「为了拖延时间啊,如果哥哥你就这样骑着摩托车过去的话,那个缎带姊姊赚人热泪的努力就没有意义了呀。」 「你是说深雪吗!」 「是啊,那个姊姊好像说过什么死之奇迹吧?她想用以生命交换的招式去打倒阵内,这是为了不让哥哥你战斗喔。」 「你说什么!」 血气自瞪大眼的冬马脸上唰地全数褪去。 「是真的啊,我也觉得她很笨,居然为了别人把自己的命把自己的人生都舍弃了,再笨也不要笨到这种程度啊。」 少年笑了,那是一个充满嘲讽和侮蔑的笑。 「爱是幻影难怪有人说爱不过是一厢情愿的产物。」 少年独白似的低语,但冬马完全没听进去。 「解开空间隔离!」 要尽快赶到深雪身边,焦躁促使冬马大声吼叫。 「不行啦,我很想看耶,我想看看那个缎带姊姊为了爱这种幻影而死的样子你不用担心啦,空间隔离再过十分钟就会自动解除了。」 「我叫你立刻解开!」 情绪激昂的冬马冲上前去想抓住少年,但少年瞬间消失,冬马的拳头划过空气。 「去死算了啦,像你们这种老是爱夸大爱情幻影的人都死一死算了!」 少年尖锐的声音在空气中回响,语气就像个反抗期的孩子一样。 「可恶!」 冬马咒骂后跨上摩托车,启动引擎往前冲去。 他将油门催到底以逼近破表的速度转过弯,少年又回到他的眼前。 冬马继续向前突进,又过了一个弯,不过他还是又再回到少年所在的原点。 只要空间隔离不解除,他就不能到深雪身边。 「该死!」 愤怒和焦急让他一阵晕眩。 「大哥哥你别急,我讲一段故事给你听吧。」 虽然知道再怎么跑都没有用,但冬马还是继续骑着摩托车试图赶到深雪身边。此时少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的声音没有被风声干扰,听起来十分鲜明。 「一个鬼的故事喔。」 少年带着 暗笑说,冬马皱起了眉头。 男人在上野宽永寺附近开了一家剑术道场,和女儿小夜一起过着平静的生活。 时间是明治初年。 对这个在战争中失去了妻子的男人而言,女儿是他仅有的唯一一个无可替代的宝物。 「男人名叫阵内甲牙,是纯种鬼族的最后一人。」 少年以如歌般的语调说着 鬼之阵内,因为恐怖的表情和练习时的严厉出名的男人,大家都这么称呼他。不过鬼之阵内对小孩子的好也是相当出名。 他的女儿叫做小夜,一生下来就体弱多病。 久卧病杨的她无法和同年纪的小朋友玩耍。 身为父亲的阵内非常宠爱可怜的女儿。 「纯种的鬼族拥有绵长的寿命和强韧的生命力,但只要一和人类混血,生下来的小孩子就会比普通人还虚弱,混血就是行不通啊。」 小夜的头发在肩线剪齐,让她像个人形娃娃一样可爱。 她喜欢动物和花,其中最喜欢的是鲜红的孤挺花。 也许是因为她从燃烧般的鲜红色上厌受到强韧的生命力,所以才会对它抱有憧憬吧。 「和女儿一起度过的安稳日子他一定也忘了自己身为鬼族的事实吧,只是不管他有没有忘记,他都是鬼族。从他生为鬼族的那一刻起,他就注定无法得到幸福。」 一个还残留着盛暑热气的秋夜里,悲剧在阵内甲牙眼前上演。 事情发生在阵内带发烧的小夜去看完医生后,回家的路上 「爸爸,对不起。」 小夜一边咳着一边道歉。 阵内背着女儿走在不忍池的边上。 夜色中的水面映着满月,随吹过的微风摇曳着。 「小夜总是给爸爸添麻烦明明是个女生,却连家事也不能做一 一小孩子不用在意这些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你的身体不好,没能帮忙不是你的错。」 看着一脸抱歉的小夜,阵内破颜一笑。 真正该道歉的是我,我让小夜继承了鬼的血脉,所以她的身体才会这么虚弱。 小夜非常瘦弱,几乎一碰就会被折断,脸色也非常苍白。她是个刚满十岁的孩子,一定也很想到处跑跳嬉戏吧。 「小夜有件事想要拜托爸爸,可以吗?」 「是什么?你说说看。」 好难得啊,阵内想道。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病弱的身体让她觉得对爸爸有所亏欠,小夜几乎不曾向父亲要求过什么。 「等我身体好了,我想请爸爸教我剑术。一 令人意外的要求让阵内眨起双眼 「小夜想要变得跟爸爸一样强,然后我要接下爸爸的道场,把剑术教给更多的人。一 平常说话总是小小声的小夜,清楚明确地说着。「原来如此!你要接下爸爸的道场啊!真是值得爸爸信赖啊!」 阵内豪快地笑了,结果被小夜骂说「爸爸你太大声了!」 「思?可是如果小夜要接下我的道场,就表示你不成亲罗?」 「因为小夜如果嫁给了别人,爸爸就会变得孤单一人啊,小夜才不要嫁给别人,我要永远跟爸爸在一起。」 小夜稍紧地环住了阵内的脖子。 「这对做爸爸的来说还真是复杂,如果女儿一辈子都不嫁人的话,说出去不太好听啊。」 阵内一边笑着,一边想道。 不用嫁人没关系,我会一辈子守着你。 「啊,爸爸你看!」 小夜突然指着池子边角落。 「是孤挺花啊!」 鲜红的花朵如火焰般盛开。 「昨天都还没看到,没想到一个晚上就开成这样,真是了不起啊。」 赞叹着的小夜要阵内把她放下。 阵内把小夜放下后,小夜只摘了一朵孤挺花后便回来。「爸爸你看,鲜红的花好美喔。」 阵内的大手抚着小夜插上孤挺花的头发。 他看着强韧的鲜红花朵眯起双眼,许下希望小夜也能变得像这支孤挺花一样坚强美丽的愿望。 「孤挺花这种花啊,在长出叶子之前就会开花喔,跟小夜一样呢!」 「跟小夜一样?」 「是啊。身体虚弱的小夜和没有叶子的花一样,就算没有叶子,孤挺花也能坚强地绽放美丽的花朵,而且只要一个晚上喔。」 「爸爸」 「就算身体再虚弱,只要有一颗坚强的心,花儿就能绽放,只要花开,叶子就会慢慢生长出来,就能变得更坚强。」 「思。」 小夜凝视着孤挺花,点了点头。 「那我们回家吧!夜风吹太久的话,好不容易退下的烧又要烧起来了。」 阵内这次没有背起小夜,而是单手把女儿抱起,小夜呀的叫了一声,高兴地笑着。比起被背在背上,小夜更喜欢爸爸这么做。 准备走上归途的阵内突然戚受到四周有人,他皱起了眉头。 「居然有埋伏,看来今晚不太安稳了。」 复数的男人从前后、水池和对面的左侧靠近。 大概有十二、三人左右,每个人都没有发出脚步声,气息也消除得相当完美。 连阵内这种熟练的武师都在他们逼近时才发现到他们的气息。 虽然对方已经极力压抑,但每个人身上都缠绕着杀气,也有人把剑伸了出来。 「你们是谁?」 阵内发问,但男人们没有回答。戚受到异常气氛的小夜说着好可怕,僵直了身体。 「你是鬼族的阵内甲牙对吧?」 一道年轻女声自前方男人的身后传来,男人们唰地一声朝两旁分开,一个穿着散发不可思议光泽的衣装、褐肤白发的女孩出现。她的双瞳是一抹苍蓝,是外国人吗? 女孩的脸上明明还残留着稚气,但她身边的氛围却极冷淡,让阵内戚到一阵寒气。 「如果我就是阵内甲牙,也是鬼族的话,你们想怎么样?」 阵内戒备的不是四周拿着剑的男人们,而是眼前拥有苍蓝瞳孔的女孩。 「我要请你在[长者」面前展露你的实力。」 女孩褐色的手举起,瞬间,男人们一齐发出狼的咆哮。「是狼人族!」 小夜被上半身化为狼的男人们吓到,「呀!」的惊叫。 狼人亮起獠牙和钩爪,朝阵内跳去。 阵内背对着不忍池,高声大吼。 他的背上被长剑划过,肋骨剑突尖端被踹了一记,负伤倒下。 当他呻吟着站起来时,小夜张开了双手挡在他的前面。 「不要伤害我爸爸!」 原本说话一向很小声的小夜高声尖叫着。 「求求你!小夜怎么样都没有关系,求你们不要杀了爸爸!」 小夜用尽全身的力量诉说,不断重复着不要杀了爸爸、不要杀了爸爸。 白刀无声地闪过。 小夜的头铿乡落地。 由于掉得实在太理所当然了,阵内一瞬间完全无法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小夜的头像球一样滚动。 「怎么样都没有关系,就表示这样也没有关系对吧?」 银色的狼人用舌头舔过刀锋。血沬飞起,小夜的身体向后倒下。鲜血将阵内的脸染湿成赤红色。爆发了,阵内的心疯狂了。疯狂的阵内撕裂衣服,化作鬼身,他向空中长嚎,召唤出巨剑。悲哀的咆哮声震动大地,划破宁静的月夜,让不忍池的水面如暴风侵袭的海面般震荡。阵内捡起女儿的头颅,狂乱地挥舞着剑。断肢、溃烂的头、内脏、血块四 处飞散。就算被火焰焚烧、被冰枪刺中、被雷电直击,所有的攻击都无法让阵内停下。他砍、他砍、他不断地砍。如果他不小看敌人,小夜就不会死了!后悔与悲伤凌迟着阵内的心。他不想让小夜看到自己变成鬼的样子。就因为他还在犹豫要不要变成鬼身,才会被狼人凌虐,小夜才会死掉。我要把你们这些狼人赶尽杀绝!阵内割断最后一只狼人的头,向苍蓝眼眸的女孩逼近。苍蓝眼眸的女孩表情依旧完全不变,只动了动手,一张符咒从她手后弹起。符咒化作苍蓝火焰包覆住阵内。 阵内被难以忍受的痛苦攻击,他不断挣扎。 抱在左手上的小夜的头不到一会儿就被烧得一干二净。 「喔喔喔喔」 阵内像是要乞求救赎、或者是要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的向天空伸出双手。 此时,天空亮起了红光。 包覆住阵内的苍蓝火焰瞬间消失,那个男人出现在天空中。 鲜红的浪潮拍起。 那是男人的长长头发。 鲜红的光辉绽放。 那是男人的一对眼睛。 「鬼之子啊,将汝之无限献予余吧!」 魅惑的温柔双眼和声音诉说着,男人在空中微笑。 妖魔聚集在国宅的停车场里。 静华毫不畏惧地大剌剌地走到停车场中央。虽然这样好像是自投罗网,但被妖魔包围的静华表情却一点也没变。 「叽叽、叽叽。」 妖魔们像是在欢迎静华似的开始在头上拍起手来。 静华一脸无聊地环视着妖魔,拿出一条橡皮筋把头发绑起来。 这表示她不会变身战斗,虽然静华还满喜欢变身战斗时的高昂戚,不过战斗后的疲劳和能量消耗都很惊人,和只有上半身变身的男性比起来,全身变身的狼人族女性在肉体上的负担理所当然也比较大。而且接下来还有和阵内的决战,她要把这场战斗的体力消耗压到最小限度。 「狗、狮子、老虎这次是猴子啊,又是哪个动物园被牺牲了?」 这次的妖魔是大型的猿猴类,大小和人类差不多,体毛是红褐色的,三只眼睛放出灿烂的光芒。总共有十只。 「正好适合拿来热身。」 静马不在静华身旁。 静马和静华在从月森老家过来的路上分开,他赶去追踪另一道不是妖魔发出来的气息。 二这样就不会把一般人卷入了。」 停车场上没有半个人影。 「和猴子们相亲也不会有结果的,我会把你们全部变成烤猴肉。」兽气化为热能,在静华的身边形成火焰。 静华向前伸直双手。在摊开的手掌前端有一团小小的火球,她用手将火球直接捏碎,接着往斜边一挥,一条深红色的鞭子自手上伸出。 这个招式是将火焰凝聚,并物化成鞭子的新招。 二这是被深雪触发后创造出来的新招,你们就让我实验看看效果如何吧。」 静华甩出鞭子,先发制人,将聚集在一起的三只猴子一起挥开。但『猿』却用跳跃轻松地躲过这一击,大约跳了十公尺远左右,身态惊人地轻盈。 「叽!」 空中的[猿』发出尖锐的声音,将手斜斜挥下。 银光瞄准静华的颜面划来,她闪身躲过,但左肩仍被划伤。 [猿』将力量化作圆刀状的东西丢了过来,不太好看见。现在因为是在黑暗中,所以肉眼也捕捉得到,如果换做白天的话可能就完全看不到了吧。 「居然攻击女性的脸,真是一群没品的猴子。」 静华不顾肩上的伤,用左手手指放出一发指弹,指弹在空中留下一道红色的残影,直击『猿』的眉间,被击中的『猿』脑袋冒出火焰爆破了。 这一招和鞭子一样是新想出来的招式凝结火焰的飞砾,虽然无法连续发出,但一发指弹的破坏力就能和数个火球匹敌。 被静华的鞭子挥上半空的两只、还有剩下来的『猿』,因为看到同伴被杀而发出愤怒的怪异叫声。 咻、咻。上空的两只『猿』放出两道银光。 静华以包着火焰的左手挥开银光,蹬向地面跳起。 她跳到两只[猿』中间,转动身体和手腕,以火炎之鞭击倒这两只『猿』。 爆炸持续不停,两只『猿』的上半身被炸碎,在火焰的包覆下落地。 「叽呀!」 「唰喔!」 在静华落地之前,另外三只『猿』跃起,在空中包围住静华。 三只『猿』,总共六只手瞄准静华,手指如长枪般笔直伸来。 「太天真了。」 静华无视地心引力地继续往上飞去,她在脚下放出小块的兽气结块,一步步往上踏去。 失去目标的六只手互相撞上彼此。 炎鞭一挥,指弹划出轨迹,于是又是两只[猿』爆死。 剩下的一只虽然也放出了银光,但被静华以鞭子挥开,还抽空踢了『猿』的颜面一脚。她 飞踢的威力可不输给鞭子。(st:果然是女王 by) 「叽呀!」 在被踹得喷出鼻血、往后仰倒的[猿]头顶上,静华又加了一记拐子。被兽气强化的手肘连铁也能敲碎。 头盖骨被击得粉碎的[猿]滴着口水坠落在地。 静华无声落地,绑起的黑发飞扬着。 「剩下的四只,想燃烧的就上吧。」 静华以鞭子抽打地面,四散的花火映照着她在黑暗中的柔美曲线。 四只同时发出攻击,一只贴在地表上伸出手,一只跳到上空连射银光,剩下的两只则散到左右,将双手的指甲如剑般伸出,准备展开近身战。 二这么低阶的联手攻略就想把我打败,你们还早了二九二年啦!」 静华微笑,向后方奔去。在静华跑走后,银光刺进地面。[猿』伸出来的手也似乎无法转换方向,所以只要梢梢改变跑道便能轻而易举地躲开。 麻烦的是以指甲进攻的那两只,[猿』比人形的静华快上太多了。 距离在瞬间被『猿』拉近,静华被指甲猛攻,只好逃离停车场。 就在她逃到马路上的同时,一台公车经过。喇叭声响起。 为了避免被辗到,静华正准备往上飞越车身,但她的眼角余光突然捕捉到一张她熟悉的脸孔。 一个绑着马尾、贴在窗子上叫着些什么的少女没有错,那一定是由花。 「搞什么!为什么那孩子会在这里:」 静华脚一蹬、手在公车上一撑,更往上飞去,脸上尽是遮不住的惊愕。 「她是来阻止战斗的吗!」 错不了。静华看着公车远离,这么想着。 「我不希望冬马哥哥、静华妈妈和静马舅舅去跟那个叔叔打。」 那是昨天晚上的事,在夏彦和孩子们睡了之后,由花跟她这么说。 「那个叔叔救了我喔,而且他抱了我耶。」 两手交握的由花脸上,泛起了淡淡的红潮。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成长时期爸爸没有陪在身边,由花对于温柔待她的年长男性毫无抵抗力。 「可是啊,由花」 由花靠近无力的静华,继续说着: 「他笑着听我讲话喔,而且他还说他喜欢花,里穗跟我说过,喜欢花和动物的人不是坏人。」 里穗是把由花带大的阿姨。 「由花,那家伙是敌人,只要那家伙活着的一天,冬马的生命就会受到威胁。我不管他本性究竟是不是好人,我都不能放任狙击自己家人性命的人活 着。」 静华完全不听由花的请求,结果由花噙着眼泪: 「一定是有原因的!为什么你们什么都不沟通就要开打::这样太奇怪了吧!死亡是一件很悲伤的事啊!」 由花用邻居都听得到的声音责备静华。 曾经目睹死亡的由花才十岁,就已经比一般的大人更了解生命的沉重。 「如果我们试着沟通、避开战斗,那最后冬马被杀了怎么办::人命不像游戏一样可以重来的!如果把敌人打倒就可以让冬马活下去,那我就会选择走这条路!」 因为最近的事变得情绪化的静华一个不小心也跟着大声了起来。 被病魔折磨的冬马让静华失去了冷静。 「如果你知道了冬马的身体状况,你绝对说不出这种天真的事!」 静华差点就吼出了这句话。她并没有告诉由花有关冬马身体的事,只跟她说冬马得了重戚冒一直在睡觉,只准由花打电话,不准由花去见他。 由花满脸赤红。 「静华妈妈大笨蛋!」 就这样,由花关进了房间里。今天早上一句话也不说就去上学了; 「居然能一个人跑到这里来,真是了不起的行动力,这孩子的将来还真值得期待。」 她大概是向夏彦问了月森老家的地址吧。 一脸复杂的静华降落在行道树并排的人行道上。 「叽叽!」 意识被[猿』刺人的声音拉回。 闪着黑色光芒的指甲已近在眼前。 「啧!」 静华低下身体,在干钧一发之际闪过横划过来的指甲,用脚拨乱『猿的姿势,鞭子一抽便把『猿』的头爆碎。另外一[猿』则跨过同伴的尸体,不留任何空隙地挥舞着指甲逼上。 即使静华已往旁边跳开,但右大腿和侧腹还是受到了浅浅的割伤。 静华的脸虽然因为痛楚而扭曲,不过她仍旧继续挥着鞭子。只是痛楚降低了她动作的敏锐度。 『猿』躲开了鞭子的攻击,迅速地绕到静华身后,指甲划过,在静华背上留下了四道爪痕。伤得不浅。 这种小罗喽!」 后面两只追上。 银光撕裂黑暗。 四把刀插进静华的右半身肩膀、双手、侧腹、大腿。而且还插得很深。刀子唰地消失,鲜血自伤口喷出。静华以左肩着地倒下。 意识不再集中,火鞭化为火花消失了。 「我太大意了。」 三只『猿]包围住蜷住身体呻吟的静华。 它们亮起指甲、叽叽叽叽的跳着舞,似乎想奸好凌虐她一番。 「要高兴就等到我给你们致命一击后再高兴!」 深红色的光芒自大叫的静华身上放出。 狼的咆哮响遍四周,深红色的光芒化作火焰,将她包围。 从火焰中跳出的狼咬住其中一只惊吓的[猿』的喉头。 火焰自伤口喷出,只花了数秒便将[猿』炭化、溃散,黑色灰烬随风散去。 绋红色的美丽红狼甩动身体,血滴向四面八方飞散。 「那件外套很贵的。我得好好教训你们一顿。」 静华眯起深红色的双眼,向前踏出一步。 眼底浮现恐惧的两只『猿』在三秒后一起化作火球,再三秒后便化为灰烬。 「算了,打斗时还是要穿运动服比较好。」 静华像是在笑一样地歪起嘴角,随即倒下,身下晕开一片血渍。 追求无限的强大力量和战斗是本能。 之所以为了要打倒『那个男人』,是因为打倒[那个男人』才算是得到无限强大量的证 据。 没错,绝对是这样。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如此迷惘? 阵内甲牙一步步踏实地踩着石阶朝上走向月森老家,/心里这么想着。 鬼族将战斗视为最高的喜悦,而且每人都追求着无限的强大力量。 不像香沙薤桂那样,是为了要夺回什么人。 也不像御堂缘那样,是被谁背叛了。 「你得到无限的强大力量后,究竟想怎样::」 月森冬马的问句在这十天来化成了一个肿块,哽在阵内心底。 阵内从来不考虑跟战斗无关的事,但胸口的肿块却让阵内思考着许多事情。 阵内玩弄中手上的红色花朵,看着它。 他在石阶下摘了一朵孤挺花。 是什么时候他曾经希望能变得像这朵花一样呢? 到昨天连一片叶子都没有的花,过了一夜后艳红地盛开。 强韧的生命。 阵内曾经为了一个体弱多病的少女许愿。 希望她的身心都能更为坚强,希望她能坚强地活下去。 那个少女这十天来一直梦到那个名为小夜的少女,她到底是谁? 少女的笑容、抱起她的重量,在他心中充满无可言喻的后悔及悲伤戚。 这些明明都鲜明地留在心里,但就是想不起梦里详细的内容。 只要一试着想起,头就开始痛,要不就是蒙上一片雾气,让思考逐渐模糊,仿佛是头脑拒绝想起战斗以外的事一般。在阵内爬完石阶后,寺庙的内部在眼前展开。 有个女人站在那里。 女人沉稳地微笑着仰望月亮。 在深雪头上的月亮眩目到让人想掉泪。 宽松的白衬衫和牛仔裤是深雪迎向决战的服装。 深雪按住飘扬的衬衫和头发,将视线转向寺庙的入口。 阵内甲牙站在那里,手上拿着红色的花。 「你喜欢花吗?」 深雪问 二这个嘛」 阵内自嘲般的笑了笑,放下花。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月森冬马呢?」 「冬马他不会来,也许他会来,但我会在那之前把你打倒。」 深雪以平静柔顺的表情斩钉截铁地说道。 「不可能的。」 被断然地拒绝了。 「那可说不定。」 深雪又顶了回去。阵内豪迈地笑了。 「你不要以为光靠一份心意就可以打破你无法跨越的墙壁就可以带来奇迹。」 张开大嘴的笑随即变成獠牙外露的狰狞笑容。 「向来都是只有人类强烈的信念才能带来奇迹」 深雪伸手把发上的缎带解开,栗色的长发随风飘扬沙沙作响。 「相信奇迹,然后死去吗?」 「不管能不能打倒你,我都逃不了一死。可是,如果我能打倒你,冬马就可以活下去,如果他活着,就或许能找到得救的方法。若是为了他而需要我的生命,我绝对不会犹豫。」 深雪的微笑里没有悲怆,她的双眼就像殉道者一般清澈,能将接下来所要发生的事全盘接纳。 「这可是我第一次见到快死的人还能打从心底笑出来,你是我目前所见过的战士中,拥有最棒的眼神的。」 阵内的肩膀隆起,衣服破开,肌肉迅速激烈胀大,头发唰地伸长,眉问深刻的皱纹里生出了一支角。 阵内化身为灼热赤红色的鬼,身体上覆着骨骼一般的盔甲,召唤出巨剑和盾牌。 而深雪则是解开扭扣脱下衬衫,里面没有穿内衣,白色的胸部袒露出来。 深雪环抱双肩闭上双眼,发出咆哮声。 柔软的栗色长发如花般散开,乳白色的光芒包覆住她的全身。 牛仔裤和内裤则如淡雪般溶解消失。 包覆着深雪赤裸身躯的 光芒加深了浓度与强度。 冬马月森冬马 深雪在光芒中想着冬马。 他梦想成为兽医、他喜欢有放鲑鱼的奶油炖菜、他讨厌菇类、他背上很容易长汗疹、他喜欢保养摩托车更甚于骑车、他习惯抓着头思考、他很温柔、他对人很好、他优柔寡断、他不太能让人依靠 十二年前,他向几乎要恨遍这世界上所有东西的自己,约定说要喜欢上自己、要守护自己他试着用一生去学会面对杀了母亲的痛苦。 深雪喜欢的就是这样的月森冬马。 当乳白色的光芒终于消失时,深雪化作纯白的狼。 要让天使的铁槌发挥最大的效果,就必须碰触到敌人,治愈能力原本就是藉由唇舌送进对方体内的,死之奇迹也是如此。 为了要让死之奇迹能以天使的铁槌放出,就必须以牙齿咬进敌人的身体。 机会只有一次。 将女性狼人特有的疾速发挥到极限,冲进敌人怀里。 只要能冲进敌人怀里,就是深雪获胜,如果不行,就是败北白白浪费了一条命。 白狼深雪抬头仰望满月。 「你一定要成为很棒的兽医喔,因为冬马什么都做得到嘛。」 她温柔地说。深雪重新面向化作鬼的阵内,四肢蹬地。 和静华分开后,静马来到废弃大楼的屋顶上。 在那里等着他的是响忍。 静马不觉得惊讶,也不觉得怪异。 阵内甲牙既然和『院』不,和[长者]有关系,那就算眼前这个男人出现也没什么好不可思议的。 「有人跟我说杀了你也可以。」 响很难得地没戴太阳眼镜。他一手拿着手机靠在耳边,一手张开。 屋顶上的风干燥而强烈,静马和响的大衣下摆都忙碌地摇曳着。 「你是在跟[长者』讲电话吗?」 「不,是麻里。」 响的眼睛如猫般眯起。静马梢稍抬了抬眉毛。 「很怀念吧?我也很久没跟你讲这些话了。」 静马习惯性地想要推推眼镜,把手放到脸上。但眼镜却没挂在鼻梁上,而是放在外套里。 响见状抱着肚子大笑起来 「你还真是有趣啊,如果麻里在这里的话,她一定会很高兴吧?说什么[月森学长居然会动摇!好难得!]之类的话吧。」 「她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如果她还活着的话,也该有二十三岁了吧。」 响转过身,背对静马。然后又开始讲起了手机。 「喂,麻里。你现在还喜欢这家伙吗?我啊,一直想杀了这家伙呢。如果这家伙当初选的是你如果他救了你,你现在应该早就成为你梦想中的白衣天使了吧,喔不,搞不好是煮着饭,在家里等着这家伙回家也说不定啊。」 响上半身不动,只转回了头。 「对吧?」 他征求静马的同意。 「我们不能改变过去。」 「你说的对,你是对的,不过就算是这样,所谓的正确和能不能接受是两回事。」 「你说的也对。如果你已经有杀害许可的话,这样不是正好吗?你为了杀我而战斗;我为了从你那边打听到[长者]的真意而战斗。」 静马将手抵在胸前。有很多事要等着问响。 「你还是一点也不会犹豫啊,我就是最讨厌你这一点了。」 响回过身、关上手机,把手插入蓬乱的头发中。 「你明明就亲眼看着麻里死去。」 「我不会否认。」 响扭曲嘴角笑了笑,脱下大衣丢开,大衣乘风飞翔。 「我要否定,我要否定你。不是只有你,麻里之所以会死,并不只是因为你,所以我要否定全部的人,我要从头到尾否定你们!」 响上半身的衣服溶解在黑暗中,不是破裂,而是安静地化作黑暗消失。 响变身时并没有发出狼的咆哮声。 他是影狼,体毛是黑褐色。 静马也脱下大衣,他脱下西装,发出咆哮声,将上半身变身为白银色的狼。 「雷华梦想御剑。」 「阎刈。」 低语的两人手中分别出现了青白色的雷刀及漆黑的刀刃。 「你之所会选择飞鸟的修行场,是因为想沈浸在戚伤中吗?」 「一定是这样的吧。」 「麻里会很高兴的。」 响瞬间移动,没有发出任何气息及声音,滑顺地逼近。 静马并起爪尖,将双刀置于下段,锐利地吸气后奔出。 四刀闪过。 响的剑闪动如幻影般缓慢地描绘出无数的残像;静马的剑则如电光石火般迅速,撕裂夜空。两人划过彼此 血沫在夜空中绽放。唰,林木摇曳的声音越来越大。 冬马紊乱地呼吸着,爬上石阶。 「搞什么啊,石阶居然这么长::」 虽然小时候曾经把数石阶当作游戏,但现在这仿佛永远没有尽头的长度实在很可恨。 奸几次都快要跌倒的冬马奸不容易爬完石阶。 「深雪!」 冬马大叫。 刹那之后,冬马的眼睛瞪大到眼球都快掉出来。 时间的行进速度变得只有原来的百分之一,声音静止。只有自己紊乱的呼吸声回绕在耳朵里。 一匹狼趴倒在地。 体毛的颜色是纯白的,或者原本应该是纯白的颜色,但现在已经沾满红黑色的液体。 狼就趴在黏答答的血滩上。 全身包覆着白色钟甲、灼热赤红色的鬼冷淡地俯视着狼。 鬼手上的巨剑剑锋正滴着鲜血。 鲜血和深雪的气味交叠,窜进冬马的鼻腔。 唰,金色的叶片飞舞,其中一片抚过冬马的脸颊。 「深、深雪?一 冬马睁着大眼呼唤着深雪的名字,身体剧烈地颤抖着。 「我杀了她。」 粗厚的声音自鬼口中滑出。 「你、你骗人!」 冬马抱着肩膀,有如得了疟疾般颤抖着,极为笨拙地摇着头。 「我杀了她,这女人死了。」 阵内甲牙的爪尖按着白狼深雪的腹部,深雪毫无抵抗地反过身。 「怎、怎么怎么可能一 「就有可能,这女人为了不让你战斗而来向我挑战,所以我杀了她。」 阵内将剑刺进地面,抓住深雪的脖子拎了起来。 滴下的鲜血仿佛在月光中散发着光芒。 「她奸像是有什么绝招的样子,只不过在发动前就被我打倒了,这样不行啦。, 阵内像是丢垃圾一样放开深雪。 深雪划出一条抛物线落到冬马面前,砰咚一声。她的眼睛没有闭上,空洞的双眸里映出冬马的脸。「啊啊啊」冬马一边发出像是呻吟又像呜咽的微弱声音,一边试着碰触深雪。他自她的耳朵抚至她的颈部。「啊啊呜呃」他紧紧咬住牙齿,发出喀嚓喀嚓的声音,眼底发热疼痛。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呻吟般的声音逐渐化作咆哮。 搞错了吧。 不!不应该会这样的。 冬马的咆哮慢慢地变低、变厚,如兽一般。 他不要。 他不要事情变成这样。 所以他才向她告别的。 可是,为什么? 不对吧? 冬马的表情写满了绝望,随后化为愤怒。 要死的 是我。 要活下去的应该是深雪啊。 这样颠倒过来了吧:: 开什么玩笑。 弄错了吧 开什么玩笑。 [久远之月]放出炫目的虹色光芒。 开什么玩笑! 开什么玩笑! 开什么玩笑!开什么玩笑!开什么玩笑!开什么玩笑开什么玩笑开什么玩笑开什么玩笑开什么玩笑开什么玩笑开什么玩笑开什么玩笑开什么玩笑! 「开什么玩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冬马抱着头大叫。 「不对!不是这样!我不希望这种事发生!我不要啊金黄色的光芒自冬马身上爆发出来。 冬马跨过深雪的尸体蹬开地面,不过是踩了一步,地面却发出咚的一声不断摇晃,划开一条龟裂。 从金黄色光芒中现身的冬马,已经变身成为黄金狼神狼。 阵内试着把巨剑和盾牌摆出防御姿势,但在冬马的速度之前,他的动作实在是慢得彷佛慢动作一样。 阵内惊愕地倒吸一口气,冬马的拳头已经打上他的鼻梁。 一瞬之后,铿的一声才响起,声音传达得太慢冬马的速度已经凌驾了音速。 冬马的拳头打进阵内的脸部,将他的鼻子打烂,牙齿也震碎。 冬马大叫一声,把打进颜面里的拳头再向下压。 骨头碎裂的声音大声响起,阵内的脖子往后弯曲到不可思议的角度。 这一击已经完全粉碎阵内头部的骨骼。 但冬马的攻击还没有结束,也不会结束。 他的脑袋里只剩下「杀了他!毁掉他!」的念头。 散发金黄光芒的踢击破坏了钟甲,同时也破坏了钟甲下的肉体。 肋骨化作粉末,胸骨和脊柱也断成碎片。 去死! 轻轻跳起的冬马将钩爪斜向划下。 放出金色斗气的钩爪割下肌肉、打断骨头、破坏体内器官,血雨将冬马金黄色的体毛染成暗红。 崩坏吧! 冬马的手抓住阵内握着巨剑的右手手腕。 我要你毁坏而死!我要你碎裂而死! 冬马用力一转手。 难以言喻的声音响起,阵内粗木般的手臂被从根扭断。 血雨再次洒落。 全部坏掉!坏成粉末吧! 冬马把他扯下的手臂远远丢开,将钩爪剌进阵内双肩,咬上他的喉咙。 去死去死去死! 噗咻,他咬烂阵内的喉头,硬是拉开了上面的血肉。 血雨第三次降下,阵内甲牙面朝上倒下。 冬马的肩膀剧烈地上下起伏,不断大喘、紊乱地呼吸,嘴里还叼着阵内的肉块。肉片流出来的血和冬马的唾液相混,自嘴角滴滴落下。 金黄色的体毛染满了血色,原先的颜色已不复见。 「唔思。」 冬马吐出阵内的肉,双手双膝着地,发出苦闷的声音。 这并不是[久远之月]的副作用,冬马的动作已经超越了肉体的极限,过度使用肉体的反作用力出现,让冬马的肌肉发热抽痛,骨头也不断挤压着彼此。 「还、还没结束我、我要把你打飞,我要把你剁成肉酱。」 月森冬马的人格慢慢一点一滴地回到被杀戮本能支配前的意识。 不过愤怒仍旧占去了百分之九十九的思考。 拥有金褐色头发和眼睛的少年早先告诉他的那些有关阵内的事,全部都不存在于冬马的脑海里。 因为超过极限的动作变得比乌龟还迟钝的冬马举起重如灌铅的手,试着放出光击。但 「女人被杀,半疯了之后就是自灭是吧?这种死法还真适合你这种狗畜生啊。」 嘲讽的声音响起,红光进裂。 那是从冬马背后穿刺出来的超高热光枪。 光枪烧穿了冬马的左胸、下腹、双手双脚,共计六个地方。 「呃啊」 满是阵内鲜血的体毛再次染上自己的鲜血,冬马趴倒在地,烟雾自伤口冒出。 「等久就是你的,这句话说得真好。」 桂踏上冬马无防备的后头部。 兽气汽化,冬马回到人的姿态,从伤口冒出的白烟是[久远之月]的效果。 「我只是把猿山的猴子变成妖魔而已,接下来就什么事也不用做了。」 为了在冬马和阵内的战斗之后,可以趁冬马疲累时作出攻击的桂一直躲在一旁。 以他目前魔力减半的状态下,就算使用[涅盘之月』大概也打不过冬马吧,从正面迎战是愚蠢的行为。 因此,桂目睹了深雪挑战阵内后被打倒的那一幕。 「你等着,我现在就把你的心脏挖出来,但在那之前」 桂自黑色的剑鞘中抽出长剑,白刀反射月光,发出光芒。 「我就先用你的脑袋来偿还你毁了我百年计划的代价!」 桂踩在冬马的后脑上,准备挥下长剑,就在此时 有个白色的东西在视线范围的边缘边动了一下。桂转过紫色的双眼,看到大量的白烟升起。白烟的下方是面朝上被击倒的阵内甲牙。 「转生吗:」 桂惊愕地咬紧了牙齿。 黑夜开始摇动。 地面的微震只是开场戏。 砂尘升至空中,空气逐渐变得沉重。 秋风如雪原上的风般冻人,强劲肆虐。 从阵内体内升起的白烟逐渐化作浓厚的白色光辉。 阵内在光芒中慢慢站了起来。 啪嚓。啪嚓。声音响起,身体上出现了裂痕。 铿铿、铿铿铿。原本只出现在寺庙腹地里的地震扩大到整座山。 铿铿铿铿、铿铿。晃动越来越剧烈。 阵内朝向天空挺起胸膛,将大量的空气吸进肺部,胸部高高胀起。 他的身体如干掉的黏土般剥落。 包覆住阵内的浓厚白光化作火焰逆卷而上。 戚受到热气的桂皱起眉头。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阵内所发出的怒吼声吹散火焰,大地的震动倏地停下,黑夜回复平静。 只有风仍旧冻人,将阵内如墨股的黑发吹起。 阵内低头打量着自己的手掌。 「我还真没想到自己会变回人样。」 阵内笑着说道。 出乎意料的变化让桂忘了要砍下冬马的头,愣在原地。 灼热赤红的巨大鬼族在转生后竞化为人的姿态。 精悍的五官依旧,头发长到腰线附近,额上的角消失了,结实的身躯也变得更加精壮。 大概是力量所创造出来的吧,阵内身上穿着全白的衣服,脚上是宽松的长裤,上身则套着类似长大衣的衣服,上面没有任何扣子,前襟是打开的,全身的衣服都暗暗散发着光芒。 冷汗自桂的颊上和背上流下,桂并没有注意到他拿着长剑的手正在颤抖。 阵内所散发出的气息平稳,没有斗气也没有杀气,只是里面包含着无穷的强大力量及深不可测的能力。 要加以比喻的话,就是大河不,是大海。 「你转生了吗?」「是啊。」 桂问。阵内抬头望着满月,对着月光眯起双眼。 「如果没有拼死战斗的话,你不是就不能转生吗?」 阵内闭上双眼,嘴角浮现小小的笑。 「我有战斗,只是一步也动不了就被敌人杀了。」 「为什么你变成了人的姿态?这代表你得到了 无限的强大力量了吗?」 二这个嘛不过这个姿态应该就是最终形态没错了。」 阵内睁开眼,不只嘴角笑着,连两只眼里也带着笑意。 「能超越『那个男人』的力量吗?」 二逗我就要用这只黄金狼来试了,你别来挡路,滚开。」 「我拒绝,月森冬马是我的。」 桂的紫色瞳孔中流露出杀意,只见阵内向前伸出右拳,啪的张开。 进射而出的冲击波将桂打飞,后背直击到樱花树干后,向前趴倒。他的身体麻痹,无法呼吸。 「我让你自己选。」 在那一瞬间,阵内无声无息地移动到桂的身边,他一脚踩在桂的背上。 「如果你跟缘一起乖乖地离开这里的话,我就不杀你。如果你要阻挡我跟黄金狼决斗,那我现在就杀了你。」 「你说缘?」 桂趴在地上转了转眼睛。御堂缘正坐在樱花树的粗枝上高兴的笑着,他一直在一旁看着好戏。 「我也曾经和你们联手过,就这样杀了你们的话感觉也不太好,滚开。」 阵内的脚放开桂的背,改以脚尖顶住下颚,桂不禁呻吟。 阵内进射着黑色光芒的双眼并没有在笑,但桂仍旧没有屈于他的恫吓,紫色的瞳孔拉长,桂站起身来准备以术攻击。不过 「香沙萝先生,隔岸观火才是最好的选择喔。」 不知何时,缘的手已经出现在桂身后,按着他的背。 「你这小鬼!」 桂还来不及骂完,就被缘的空间栘转术带离了这个空间。 「接下来呢」 阵内转过身,交互看着倒下的青年和白狼冬马和深雪。 是梦境还是现实?冬马身处在让人分不清楚这究竟是现世抑或是那个世界的混沌世界里。 冬马放任自己在那个世界随波逐流,心里想着 是我错了。 我一直以为,只要推开她、远离她,这样就算是在保护她。 我一直以为,如果不能让她幸福,那我们两个在一起也没有意义。 可是这个想法错了,如果我没有走错那一步,深雪就不会死了。 但我到底想给深雪什么样的车福? 我的聿福又是什么? 不需要多想,答案下一秒钟马上出现。 是和深雪在一起。 和她一起笑、和她一起哭、一起分享喜悦和痛苦 想到这里,冬马突然想起。 我曾经试着和她分享过吗? 分享我的痛苦、我的悲伤。 深雪说过,如果我有烦恼的事,请告诉她让她一起分担。 深雪期盼着的,是一样的幸福。 她希望能和我在一起,和我分享喜悦和痛苦。 但我却从未试着分享。 明明深雪就已经试着要接纳下一切。 啊啊,所以说这样才不行啊。 我满脑子只想着要守护她、要让她幸福,却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深雪的心情。 结果就是深雪的死。 过于沉重的结果,太过分了。 错的人是我。 要杀的话,杀了我就奸。为什么要让她死? 反正我都要死了 (不可以随便想到死喔。) 声音响起 在这个没有光线、没有黑暗,只有混沌的世界里,听见那道声音,如春风般温柔、暖和。 (因为冬马你还活着啊。只要活着,就什么都有可能,你完全不需要放弃。) 春风般的声音化作淡淡的光芒将冬马包围。 冬马伸出手。一只柔软的手将他的手握住。 「冬马。」 慢慢张开眼,映在眼里的是深雪的脸,光线的照射让她湿润的瞳孔看似亮赭色。 冬马正躺在深雪纯白的大腿上,被空洞拉长的手被深雪紧紧握住。 全裸的深雪身上只穿着一件宽松的白衬衫,头上没有绑缎带。没绑着缎带的深雪看起来比 平常还要成熟,非常美丽。 「是梦」 「不是梦喔。」 深雪把冬马的手放到颊边,微微笑着。 从手上和颊上传来的真实体温,是不属于死者的温暖。 深雪活着,就在这里。 有惊讶,也有喜悦。但从冬马嘴里说出来的却不是「为什么」也不是「太好了」 「对不起。」 冬马抚着深雪的脸颊说。 我从来没有考虑过你的心情。 我曾经放弃过活下去的念头。 所以,对不起。 深雪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微笑着。 眼里满满的温柔原谅了他。 「谢谢。」 冬马将道歉的心情化为感谢的心情说出,他坐起身。 其实他不愿离开她的大腿上。 「你没有杀了我吗?」 冬马摸着后颈,朝向背对自己站着的男人问道。 是阵内甲牙,虽然是人的姿态,但冬马一眼就看出那是完成转生后的最终形态。 「因为我喜欢你带着觉悟的眼神。我会让眼神很棒的家伙活下来,让你们成为我的粮食。」 阵内说着。他没有回过头,抬头仰望着月亮。 他并没有发出斗气或是杀气,但空气中却有一股沉重的压迫戚。 明明阵内的身高只有一百九十公分左右,但他的背影戚觉起来却有身高的数千倍大。 「治好她的伤的,也是你的力量吗?」 深雪受的伤并不浅,不过伤痕却从深雪身上完美地消失,冬马身上的伤虽然也已经治愈,但那是[久远之月』的效果。 回答冬马问题的不是阵内,而是深雪。 「那个人把血洒在我的伤口上,然后我的伤立刻就奸了」 「血?」 冬马看向阵内,他的左掌滴着鲜血。 鬼族的血似乎有治愈的能力。 看着阵内手上的血,冬马觉得非常奇怪,阵内在自己手掌上划下的伤口应该不大,但为什么那个伤口没有立即愈合呢?恢复力优于狼人族的鬼族,应该只要数秒钟就能治好吧。 「难不成」 「既然你都醒了,那我也不打算浪费时间,战斗吧。」 阵内盖过冬马的话,转过头来傲然地说,冬马抱着深雪的肩膀,紧紧咬着牙齿。 「如你所见,我的姿态已经超越了鬼,我要用你来试试这到底是不是我所追求的无限强大力量,如果是十天前的你应该没办法和我打,但如果是刚刚那种发飙后把我打烂的力量,就刚好可以拿来试试我的力量。」 「真的是你自己想要追求无限的强大力量吗?」 阵内的眉毛微颤,眉间则皱起了深刻的纹路。 在来老家的路上挡下自己,那个拥有金褐色头发及瞳孔的少年说过 [那个男人』封住了阵内甲牙过去的记忆,灌人了一个强迫的意念。 如果那个少年所言属实,那他的对手就不应该是阵内甲牙。 「阵内甲牙,你」 在冬马开口的那一刹那,阵内压抑着的斗气如决堤般一口气爆出。 铿铿铿铿铿。地表发出声音,强风狂啸。 阵内的头发剧烈地飞舞着,衣服的下摆扬起,从他身上喷发出来的惊人斗气震动了整个山头。 我曾经戚受过这么强大的斗气吗?冬马只能张大双眼和嘴巴。 「奸像大海啸逼近的戚觉」 深雪用指甲抓住冬马的肩膀,发出颤抖的声音。 「鬼神」 冬马无意识地说出这两个字。 没错,鬼神。阵内甲牙已经超越了鬼。 「月森冬马,这是第四次也是最后一次。如果你要和那女人活下去,就用尽全力和我战斗,然后毁灭我。」 阵内的脚轻飘飘地离开地面。 得要阻止他,冬马的双拳颤抖。 我得要确认那个少年所言是否属实。 不过,我能够阻止他吗? 斗气指的是将斗志和力量合而为一后放出体外的东西。 如此庞大、如纯水一般毫无杂质的纯粹斗气真的有办法阻止吗? 但事到如今,不管他再说什么,阵内甲牙应该都听不到了。 所以,只剩下一个手段。 「以战斗阻止他。」 为了阻止战斗而战斗,听起来或许非常不合理,但这是冬马目前唯一可行的手段。 冬马睨着右手的无名指睨着[久远之月』。深雪紧紧握起他的手,盖住[久远之月。 她的眼里交杂着不安、责备、疑问各式各样的戚情。 冬马抚着她如绢般的长发,在她耳边轻语。 「没问题的。」 只说了这一句话。 是的,没问题的。 他再也不会放弃活下去的念头,只要他还活着、只要深雪还在,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他都 会继续努力活下去。 就算生命被戒指削去,就算强敌挡在眼前。 虽然不安、责备、疑问都没有从深雪眼里消失,但更强烈的安心戚浮现。 冬马用力地点了点头站起身,高高举起散发着虹色光辉的[久远之月],从灵魂深处发出 咆哮声。 冬马全身放出让人遗忘夜色的炫目光芒,完全没注意到右手的无名指上发生了什么事 [久远之月』上出现了龟裂。 金色的光芒划过寂静的月夜。 闪电自四面八方划过天空,如箭般落在阵内身上。 阵内高举起一手,闪电像被吸住一般聚集在他的手掌上,凝结成一个小小的光点,阵内轻 而易举地将之捏碎,随即露出獠牙。 虽然招式这么快就被人破解,但冬马却毫不动摇。 「半吊子的攻击似乎对你没有什么效用,这样的话」 冬马将双手交叠在胸前,发出裂帛般的声音后,炫目的刀刃自交叠的双手中放出,刀长约有一公尺半的双刀长剑。 这原本是哥哥静马将雷电结晶化的招式,冬马把御剑的雷电换成光,创造出裂光之剑。 冬马的理想是在无伤的状态下结束战斗,但和阵内打的话,这大概是不可能的事。得先做好手脚可能会被砍断的觉悟才行。 下定决心的冬马将裂光之剑放低。 「要用剑来打吗,有趣。」 阵内高举的掌上卷起火焰的漩涡,一把巨大的剑出现在他手里。 阵内抓住剑柄,将大剑往斜下一挥,焰的漩涡飞散消失。 单刀、弯曲的剑身比香沙雉的长剑还要大上两倍。它的柄也很长,混着红色及黑色的斗气从剑锷、剑柄、整把剑上冒出。 两人以刹那都不足以形容的极快速度逼近对方。 裂光之剑和巨剑激烈冲突,清脆的声音响遍四周,由于声音频率实在太高,连在远方观战的深雪都捂住了耳朵。 冬马紧咬牙根,以快折断双手的力量压着刀刃,但阵内却动也不动。 他在笑,明明就只用了一只手,但他看起来却没在用力,腕力的差距一目了然。 「你注意到了吗?」 在两人以剑相抵对峙之时,阵内开口。冬马想要问他到底在说什么,但他并没有余力以开口。 「如果你没注意到的话,那就让我来告诉你,你也变强了。你现在的力量比起你在半疯狂的状态下杀了我时更加强大,就算是这样彼此冲突,我也看不见你力量的极限。」 「」 「超越黄金狼的黄金狼没有人比你更适合来试探我无限的强大力量!」 「」 「你也用这场战斗奸好看清楚,看清楚深藏在你体内的威力究竟有多么强大!」 阵内的双眼猛然睁开,抽离巨剑,冬马被弹开。 阵内弯下身,将单手放在地面上。 「悠然雄伟的地龙之王啊,我将这个世界交与汝,前来狂啸,摇动整个世界吧!」 阵内以重低音低语。 轰隆隆隆隆,山头激震。冬马在这有如被暴风雨侵袭的小船般剧烈的摇晃中努力取得平衡。虽然他没有倒下,但却也无法攻击。深雪则是抓紧了樱花树。 以阵内为中心的龟裂向四面八方划开,他脚边的土地隆起。 是龙的头,接着两片羽翼破土现身。 由土构成的龙,第一次战斗时虽然也曾经被土龙攻击,但现在这条土龙的攻击力却是远远凌驾其上。 上龙自大地中出现、展露全貌后,拍着上制的羽翼飞翔,阵内就站在龙头上。 冬马被土龙振翼时所产生的巨风吹袭,他将裂光之剑插在地面上,努力不被吹走。 「天地合而为一,大地的战槌啊,自天空中现身吧!」 阵内刺出剑召唤出空中无数的巨岩,大小各异,有些甚至还大到能把一整间房子压碎。 那些石头顺着地心引力一齐落下。 冬马啧了一声跑到深雪身边,把她扛了起来。 「捂住耳朵!」 冬马即刻做出要求,深雪惊讶地眨了眨眼,随即捂住耳朵闭上眼睛。 冬马深深吸了一口气,朝向空中大声咆哮。 震耳欲聋的咆哮声化作冲击波晃动夜空,将巨岩群全部粉碎。 土块和较细的砂尘化作一阵土雨洒落地面。 「耳、耳鸣奸严重。」深雪捂着耳朵,发出快要哭出来的声音。 如果没紧紧贴着冬马的话,她可能早已被卷入咆哮冲击波之中了吧。 「火焰为父,大地为母,子为阳光烧焦万物!」 阵内发出新的攻击,光芒自土龙张大的嘴里深处散发出来。 「我不会让你打到的。」 冬马放下深雪,将裂光之剑往旁边一划;向前伸出双手。他将左右手掌交叠,直直地朝向土龙伸出。 光点出现在冬马的手掌前,朱红色、薄紫色、淡樱色、水蓝色,光点不断重复闪烁着各种颜色。 光点以强劲的力量洒下,同时膨胀冬马周围的空间染上相同的颜色,开始扭曲。 在土龙吐出光弹的瞬间,冬马的招式已经完成。 膨胀的光点化作色彩鲜艳的光之奔流朝天空划去。 阵内蹬开土龙的头,一跃而起。土龙还没来得及放出口中的攻击,就已被冬马的光弹不留痕迹地消灭。 土龙消失后光之奔流仍旧不止,继续朝向月亮前进。 阵内高声大笑,他举起大剑急急跃下。 冬马迅速拔出裂光之剑,跳跃起身。 阵内从空中朝向地上。 冬马从地上朝向空中。 两人在半空中交错。 阵内的大剑从上段斩下,冬马的裂光之剑从下段挥起,两人撕裂了夜空。 冬马的剑速只稍微比阵内快了一点,裂光之剑的尖端划过阵内的胸口,鲜血在空中飞散。 阵内的攻击因为这一击而歪掉,大剑只掠过冬马的体毛便结束了。 即使胸口已被砍伤 终章 与阵内甲牙的战斗结束后五天,冬马家里开了一个小小的派对。 冬马、深雪和由花三个人重新举办被迫取消的生日前夜祭。 桌上摆着深雪的料理和由静马直传冬马所烤的爱心苹果派,来代替生日蛋糕,由花非常兴奋。 原本预定是要在外面吃饭庆生的,但场地改成了冬马家里。这是因为不知道冬马的身体什么时候会出现异常状况。 但是今天庆生的主角由花并不知道这件事。 对于一直很担心冬马脸色憔悴的由花,他们只告诉她那是因为戚冒拖了很久。 「我还是在和室里铺棉被让她睡吧。」 玩过头的由花睡倒在沙发上,冬马不由得绽出了笑容。 由花的脖子上围着深雪说「接下来天气要变冷了」而送给她的手织围巾,怀里则抱着冬马送的海豚布偶。 「她看起来睡得很舒服啊,还是不要把她吵醒好了。」 冬马从和室里拿出棉被盖在由花身上。 姊姊那边的话,等一下再打电话告诉她由花今天睡这边就奸了吧。 「去呼吸一下外面的空气吧。」 冬马披上针织外套出门。深雪去便利商店买用完了的保鲜膜,只要顺着这条路走就能碰到她吧。 这是个月亮和星星都极为炫目的夜晚。 走过小公园前的冬马看见开在入口处的孤挺花。 「还开着啊」 时序已进入十一月,接下来会慢慢变冷,季节也从晚秋逐渐步向冬季能看见孤挺花的时间也所剩不多了。 「就算花在冬天枯萎,叶子在初夏枯萎,它的根还是活着啊。」 只要还有根,那就不算是死亡。 阵内甲牙希望孱弱的女儿能像这朵花一样。 就另一个层面上来说,冬马觉得阵内也希望自己能够像这朵花一样。 孤挺花在严冬中会把养分储藏在根里,到了秋天便绽放出鲜红的花朵。 「重要的是,要活下去。」 只要活着,就能继续绽放新的花朵。 就这一点而言,花和人是一样的。 「冬马。」 冬马听到声音,把脸从孤挺花前抬起。看见深雪提着塑胶袋站在那里。 「不要受寒比较好喔。」 「思,我立刻回家。」 两人肩并着肩走在夜路上。 「我想战斗」 走了一会后,冬马开口。深雪的脚步停下。走到她数步前的冬马回过头看着她。 她像是在笑、又像是在悲伤,脸上的表情非常不可思议。 「我这五天来一直在思考,思考我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阵内甲牙在临死前告诉他 玩弄生命的『那个男人』『长者』的存在。 冬马确实地收到了,阵内的讯息里应该也夹着希望冬马为他女儿复仇的心情。 那是一个所爱之人被夺走、人生被他人当做玩具耍弄的悲哀男人,最后的一道讯息。 「阵内甲牙帮助了由花,也救了深雪,可是我却无法救他。」 「可是那是」 冬马摇了摇头打断深雪的话,她一定是想讲那是没办法的事吧。 「我不希望那是一个我没办法阻止的结局。一定有方法能阻止那场战斗,只是我没有找到。」 他不想后悔,也不想沮丧。因为就算再怎么后悔、再怎么责备自己,他也不能改变自己的过错。 后悔不是沮丧的产物,后悔是要让人反思怎么做才能不再犯下相同的过错。 冬马思考后得到的答案是战斗。 阵内和另一个少年曾经说过冬马或许会成为[长者』的新标的。 这么说来,无论如何他都躲不开这场战斗。既然如此,他希望能自己选择战斗,在自己能够接纳的情况下战斗。 「再次战斗的话,我的生命会继续会被削减。」 冬马从牛仔裤口袋中抽出右手摊开,无名指上的[久远之月』上有几道淡淡的裂痕。 为什么『久远之月』上会出现裂痕,战斗后发现这件事的冬马曾和哥哥讨论。 「虽然没有确实的证据,但这应该代表着『久远之月』引出战斗能力的力量也有其界限。如果沉眠在使用者身体里的力量过于强大,它将无法引出全部的力量。若是硬要把力量引出来,那戒指就会撑不下去,应该是这样子吧。」 这是哥哥的推测。 阵内也说过,冬马拥有深不见底的力量。 冬马也对自己在与阵内一战时所发挥的力量威到惊讶。 自己体内究竟埋藏着多少力量?而自己的身体究竟又能撑多久? 虽然鬼族的血抑制了病灶,不过那也只是表面上而已。 晕眩、反胃戚和身体的疼痛几乎每天侵蚀着冬马。 他完全不知道抑制效果能持续多久。 他的身体里埋藏着一个炸弹,连明天能不能活着都无法预测。 「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死,不过既然我已经决定了要战斗,我就有可能会败在敌人手下战死,可是」 冬马把双手放在垂下眼的深雪肩上说。 「可是,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再舍弃活下去的意志。到生命结束前一瞬间,我都会为了活下去而尽力挣扎,所以我希望你能答应我。」 「思?」 「绝对不再用死之奇迹,我不希望你为了我舍弃你自己的生命。」 就算牺牲了自己去救别人,但被救助的人身上却会留下那个人因自己而死的罪恶戚和悲伤。 牺牲自己是救不了别人的,要救助别人,就不可以忘了要让自己活下去。 「听起来或许很理所当然,不过如果我们要在一起,我们就必须一起活着,我绝对不会放弃要活下去的意志。我会请大哥他们帮我一起去寻找活下去的方法。所以我希望你能把你的命看得比任何事都还要重要。」 「好的。」 深雪轻松地笑了,眼眶里渗满了泪水。 「还有另外一件事,那个,这个不是希望你答应我应该说是请求吧」 「?」 「呃这个嘛呃,怎么说呢那个接下来也是冬天了,啊这跟那个没关系,思我是说」 冬马结结巴巴的,脸上一片赤红。深雪惊讶地看着他。 她以为冬马可能是发烧了。 冬马转向后面深呼吸后,用力地拍了两下脸颊后转回来。 「我希望你能跟我住在一起。」冬马抓住深雪的双肩,一口气说出来。 「我希望能尽可能地和深雪在一起。」 深雪的眼睛因为冬马的话圆睁睁地瞪大。 「不、不行吗?」 被拒绝的话怎么办?等着深雪回答的时候,冬马的心跳数已经快要爆表。 就时间上来看,大概只过了数秒左右。但对冬马而言,每秒都像是一分钟、一小时那样漫长。 「如果你愿意让我换窗帘的话。」 这是深雪的回答。 「窗、窗帘?」 预想之外的回答让冬马的声音变得有点奇怪。 「如果要一起住的话,就请让我把客厅的窗帘换成我喜欢的颜色,我从以前就一直觉得粉红色比灰色更适合说,可以吗?」 「啊、啊啊,可以啊」 得到冬马的许可后,深雪笑着把手上的塑胶袋递给冬马,冬马反射性地接下。 「那我先回家一趟,去拿换洗衣物,我已经买到保鲜膜了,请你把剩下的菜包奸收到冰箱罗。」 「思、思。」 深雪背对着乖乖点头的冬马,栗色的头发发出沙沙的声音。 「我很高兴你能这么说。」 深雪背对着冬马说。 「呃啊。」 听深雪这么说,冬马的脸又热了起来,他不是要让深雪高兴才这么说的 「我们接下来也要一直在一起喔。」 深雪转过头来微笑后,朝向车站走上来时路。 目送着深雪的背影远去,冬马眯起双眼低语 「是啊,要一直在一起。」 为了这个而战斗。 为了这个而生存。 冬马仰望夜空,用左手紧紧握住举在胸前的右拳。 向月亮立下誓言。 后记 虽然大家一直说我很年轻,不过我已经二十三了,再一个不小心就要三十了。过了三十之后,熬夜就会出现报应、身上就会开始散发出[欧吉桑牌』的体味了吗?(恐怖啊) 在这个二十三岁的春天,我下定决心要趁脚和腰还有精神的时候多玩一点。 大家好,很不幸地,我是志村一矢。 从文库本出道到这本第三集为止,刚好一年。 短短一年的时间,已经一年的时间,总是在路上迷惘的一年,不过会在路上迷惘,就是自己正走在这条[路]上的最佳证据,如果没有路的话,就无法迷惘了不是吗。所谓柳暗花明又一村,接下来我也希望继续尽量地在这条路上迷惘(呃最好不要啦),然后努力地走下去。『将花束献给月亮与你]已经通过折返点了,我在第二集的后记里曾经说过要写五本,有读者希望我能继续写下去,虽然我很感动,但冬马和深雪的故事将在第五集告一个段落。 本系列还剩下两集,我会依惯例灌注我满满的爱情,努力给它写下去(小说就是我的爱!),也请各位读者不要在途中放弃它,请守护者冬马和深雪的结局,第三集没有机会出场的鹰秋和真矢应该(大概)会在第四集再次登场,他们会有不错的活跃(吧?)敬请期待喔。不过如果期待他们两个过了头的话,我也会有点困扰啦。每一位写信给我的读者们,谢谢你们。我全部都有看过,你们的信是我精神的粮食。看到大家在上面不只写着对作品的戚想,还写着将来的梦想、自己的兴趣,以及在各种环境里加油吃苦之类的事,我似乎就能借着文字看到写信的人的脸,还满高兴的喔? 那么,我们下一集再见。 二ooo年四月 志村一矢 虽然大家一直说我很年轻,不过我已经二十三了,再一个不小心就要三十了。过了三十之后,熬夜就会出现报应、身上就会开始散发出[欧吉桑牌』的体味了吗?(恐怖啊) 在这个二十三岁的春天,我下定决心要趁脚和腰还有精神的时候多玩一点。 大家好,很不幸地,我是志村一矢。 从文库本出道到这本第三集为止,刚好一年。 短短一年的时间,已经一年的时间,总是在路上迷惘的一年,不过会在路上迷惘,就是自己正走在这条[路]上的最佳证据,如果没有路的话,就无法迷惘了不是吗。所谓柳暗花明又一村,接下来我也希望继续尽量地在这条路上迷惘(呃最好不要啦),然后努力地走下去。『将花束献给月亮与你]已经通过折返点了,我在第二集的后记里曾经说过要写五本,有读者希望我能继续写下去,虽然我很感动,但冬马和深雪的故事将在第五集告一个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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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二十三岁的春天,我下定决心要趁脚和腰还有精神的时候多玩一点。 大家好,很不幸地,我是志村一矢。 从文库本出道到这本第三集为止,刚好一年。 短短一年的时间,已经一年的时间,总是在路上迷惘的一年,不过会在路上迷惘,就是自己正走在这条[路]上的最佳证据,如果没有路的话,就无法迷惘了不是吗。所谓柳暗花明又一村,接下来我也希望继续尽量地在这条路上迷惘(呃最好不要啦),然后努力地走下去。『将花束献给月亮与你]已经通过折返点了,我在第二集的后记里曾经说过要写五本,有读者希望我能继续写下去,虽然我很感动,但冬马和深雪的故事将在第五集告一个段落。 本系列还剩下两集,我会依惯例灌注我满满的爱情,努力给它写下去(小说就是我的爱!),也请各位读者不要在途中放弃它,请守护者冬马和深雪的结局,第三集没有机会出场的鹰秋和真矢应该(大概)会在第四集再次登场,他们会有不错的活跃(吧?)敬请期待喔。不过如果期待他们两个过了头的话,我也会有点困扰啦。每一位写信给我的读者们,谢谢你们。我全部都有看过,你们的信是我精神的粮食。看到大家在上面不只写着对作品的戚想,还写着将来的梦想、自己的兴趣,以及在各种环境里加油吃苦之类的事,我似乎就能借着文字看到写信的人的脸,还满高兴的喔? 那么,我们下一集再见。 二ooo年四月 志村一矢 虽然大家一直说我很年轻,不过我已经二十三了,再一个不小心就要三十了。过了三十之后,熬夜就会出现报应、身上就会开始散发出[欧吉桑牌』的体味了吗?(恐怖啊) 在这个二十三岁的春天,我下定决心要趁脚和腰还有精神的时候多玩一点。 大家好,很不幸地,我是志村一矢。 从文库本出道到这本第三集为止,刚好一年。 短短一年的时间,已经一年的时间,总是在路上迷惘的一年,不过会在路上迷惘,就是自己正走在这条[路]上的最佳证据,如果没有路的话,就无法迷惘了不是吗。所谓柳暗花明又一村,接下来我也希望继续尽量地在这条路上迷惘(呃最好不要啦),然后努力地走下去。『将花束献给月亮与你]已经通过折返点了,我在第二集的后记里曾经说过要写五本,有读者希望我能继续写下去,虽然我很感动,但冬马和深雪的故事将在第五集告一个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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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二十三岁的春天,我下定决心要趁脚和腰还有精神的时候多玩一点。 大家好,很不幸地,我是志村一矢。 从文库本出道到这本第三集为止,刚好一年。 短短一年的时间,已经一年的时间,总是在路上迷惘的一年,不过会在路上迷惘,就是自己正走在这条[路]上的最佳证据,如果没有路的话,就无法迷惘了不是吗。所谓柳暗花明又一村,接下来我也希望继续尽量地在这条路上迷惘(呃最好不要啦),然后努力地走下去。『将花束献给月亮与你]已经通过折返点了,我在第二集的后记里曾经说过要写五本,有读者希望我能继续写下去,虽然我很感动,但冬马和深雪的故事将在第五集告一个段落。 本系列还剩下两集,我会依惯例灌注我满满的爱情,努力给它写下去(小说就是我的爱!),也请各位读者不要在途中放弃它,请守护者冬马和深雪的结局,第三集没有机会出场的鹰秋和真矢应该(大概)会在第四集再次登场,他们会有不错的活跃(吧?)敬请期待喔。不过如果期待他们两个过了头的话,我也会有点困扰啦。每一位写信给我的读者们,谢谢你们。我全部都有看过,你们的信是我精神的粮食。看到大家在上面不只写着对作品的戚想,还写着将来的梦想、自己的兴趣,以及在各种环境里加油吃苦之类的事,我似乎就能借着文字看到写信的人的脸,还满高兴的喔? 那么,我们下一集再见。 二ooo年四月 志村一矢 虽然大家一直说我很年轻,不过我已经二十三了,再一个不小心就要三十了。过了三十之后,熬夜就会出现报应、身上就会开始散发出[欧吉桑牌』的体味了吗?(恐怖啊) 在这个二十三岁的春天,我下定决心要趁脚和腰还有精神的时候多玩一点。 大家好,很不幸地,我是志村一矢。 从文库本出道到这本第三集为止,刚好一年。 短短一年的时间,已经一年的时间,总是在路上迷惘的一年,不过会在路上迷惘,就是自己正走在这条[路]上的最佳证据,如果没有路的话,就无法迷惘了不是吗。所谓柳暗花明又一村,接下来我也希望继续尽量地在这条路上迷惘(呃最好不要啦),然后努力地走下去。『将花束献给月亮与你]已经通过折返点了,我在第二集的后记里曾经说过要写五本,有读者希望我能继续写下去,虽然我很感动,但冬马和深雪的故事将在第五集告一个段落。 本系列还剩下两集,我会依惯例灌注我满满的爱情,努力给它写下去(小说就是我的爱!),也请各位读者不要在途中放弃它,请守护者冬马和深雪的结局,第三集没有机会出场的鹰秋和真矢应该(大概)会在第四集再次登场,他们会有不错的活跃(吧?)敬请期待喔。不过如果期待他们两个过了头的话,我也会有点困扰啦。每一位写信给我的读者们,谢谢你们。我全部都有看过,你们的信是我精神的粮食。看到大家在上面不只写着对作品的戚想,还写着将来的梦想、自己的兴趣,以及在各种环境里加油吃苦之类的事,我似乎就能借着文字看到写信的人的脸,还满高兴的喔? 那么,我们下一集再见。 二ooo年四月 志村一矢 虽然大家一直说我很年轻,不过我已经二十三了,再一个不小心就要三十了。过了三十之后,熬夜就会出现报应、身上就会开始散发出[欧吉桑牌』的体味了吗?(恐怖啊) 在这个二十三岁的春天,我下定决心要趁脚和腰还有精神的时候多玩一点。 大家好,很不幸地,我是志村一矢。 从文库本出道到这本第三集为止,刚好一年。 短短一年的时间,已经一年的时间,总是在路上迷惘的一年,不过会在路上迷惘,就是自己正走在这条[路]上的最佳证据,如果没有路的话,就无法迷惘了不是吗。所谓柳暗花明又一村,接下来我也希望继续尽量地在这条路上迷惘(呃最好不要啦),然后努力地走下去。『将花束献给月亮与你]已经通过折返点了,我在第二集的后记里曾经说过要写五本,有读者希望我能继续写下去,虽然我很感动,但冬马和深雪的故事将在第五集告一个段落。 本系列还剩下两集,我会依惯例灌注我满满的爱情,努力给它写下去(小说就是我的爱!),也请各位读者不要在途中放弃它,请守护者冬马和深雪的结局,第三集没有机会出场的鹰秋和真矢应该(大概)会在第四集再次登场,他们会有不错的活跃(吧?)敬请期待喔。不过如果期待他们两个过了头的话,我也会有点困扰啦。每一位写信给我的读者们,谢谢你们。我全部都有看过,你们的信是我精神的粮食。看到大家在上面不只写着对作品的戚想,还写着将来的梦想、自己的兴趣,以及在各种环境里加油吃苦之类的事,我似乎就能借着文字看到写信的人的脸,还满高兴的喔? 那么,我们下一集再见。 二ooo年四月 志村一矢 序章 红。 天空、大地,所有的存在都是红色的,是比火焰、甚至鲜血还要更加浓郁的深红。 灼人的热浪自前方袭来,後方则吹起冻人的寒风。 少年站在广大红色沙漠的正中央,眺望著遥远前方的山脉。 山脉也是红色的,不过与其说是山脉,倒不如说是以冰堆砌而成的山是冰山。 沙漠的彼方是冰山,是诡异的光景,这并不是海市蜃楼,不过,也不像是真实的景色。 不只是冰山而已,沙漠、血色的天空、从冰上吹下来的热浪、从另一边袭来的寒风,一切都只是一个男人创造出来的赝品。 就连这个不知是否有尽头的空间也是被创造出来的。 少年打量著四周,用鼻子哼了一声说: 「就算变衰弱了,却还可以维持这么大的空间啊。真是了不起呢!」 听起来像是佩服,但少年的语调里却夹带著浓浓的轻蔑。 金褐色的头发与双瞳、像白瓷一样的肌肤。这名拥有少女般美貌的少年,名叫御堂缘。 「不过,居然这么简单就让我侵入了,人果然还是不能不服老。」 红色空间周围张有数道阻止外力入侵的结界,然而缘却轻而易举地进来了。 这种像是被虫蛀过、到处都是破洞的结界没有意义、也没有价值。 其实这并不是缘第一次试著入侵这个空间《兰之封界》,他过去曾经多次试图闯进来,但通常都会被结界阻挡在外。 「是两个月之前吧?那个时候结界明明就还没有破洞啊」 这就表示那个男人正不断地老化,搞不好现在他正按著胸口感到痛苦哩。想到这里,缘就不禁大笑。 「接下来呢,那个男人是在这空间藏了什么宝贝才张起这么了不起的结界我得好好确认一下才行。」 缘以食指在额边画了一个圆,上百只的蝴蝶出现在他身边。 蝴蝶的大小和纹白蝶差不多,翅膀则是透光的七彩色。 「大家听好了,那个男人藏了个东西在这个空间里,那是他绝对不想让人看到的一样东西。我想那东西一定有什么魔力,所以如果你们感受到魔力的话就立刻通知我。」 蝴蝶们遵从创造者?缘的指示散去。 过了一会儿,一只蝴蝶回到缘的身边。 「你找到什么了,对吧?带我过去吧!」 蝴蝶绕著缘飞行了一圈表示了解之後,开始朝山脉的方向飞去。 冰山的颜色虽然比血还要浓郁,但它却像打磨後的镜子一般清澈,低头望著脚边便可看见自己的脸清楚映在上面。 「这里的空气还真是思心啊。」 明明就是一大片冰原,但空气却半暖不热地缠绕在皮肤上。不过,脚下的冰却完全没有要溶解的意思。 因为炎热而溶解,因为是冰而寒冷,这类现实世界的常理在这个虚构的世界中并不适用。 冰原的正中央有一个石碑,缘就站在那座石碑之前。 石碑的宽度不窄,高度约有缘他身高的三倍。虽然不知道材质为何,不过纯黑的光芒看起来跟高级黑曜石非常相似。 「没错,就是这个了。『那个男人』把他想隐藏起来的那样东西封印在这里。」 铿铿,缘轻轻敲了敲石碑。 微弱的魔力自石碑中流出,上面张有结界。 「而且还不是普通的结界,是会中和魔力的那一型。」 魔力或许不强,但这个结界可不好搞定。 缘试著以妖术点起小火花,不过火花亮起後瞬间便消失无踪。 「不行。魔力还是会被无效化。」 像少女一般的可爱脸庞沉了下来,缘啧了一声。 魔力会被无效化就表示不管再怎么施放破坏之术,或是打破结界的术都没有用。也就是说光靠缘自己妖术士的力量是无法破坏这个结界的。 「恩要怎么办好呢?」 缘把食指抵在下巴上思考著。 『那个男人』为了不想被别人看见某样东西,创造出一个异空间、张起结界、将其封印在这座石碑里。 当这个封印被解开时,『那个男人』脸上将会出现什么样的表情呢? 他会焦急吗?他会动怒吗? 不论他的反应如何,只要一想到他那张美丽的脸孔会因此扭曲,就让人厌到非常愉快。 「啊,对了!」 缘啪地拍了一下手。 「只要找个强壮的人来破坏它就行了嘛!」 虽然魔力会被无效化,但单靠物理性的力量,应该是可以破坏石碑并解开封印的。 「强壮的人啊要找谁好呢?」 『那个男人』的结界绝对不是好惹的东西,就算物理性的攻击可以破坏结界,但如果只是一般的力量,对石碑来说绝对是不痛不痒。 缘思考了一下,又拍了一次手。 「还是那个大哥哥适合,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最强的狼人嘛!」 缘抚著石碑的表面,低声窃笑。 红。 天空、大地,所有的存在都是红色的,是比火焰、甚至鲜血还要更加浓郁的深红。 灼人的热浪自前方袭来,後方则吹起冻人的寒风。 少年站在广大红色沙漠的正中央,眺望著遥远前方的山脉。 山脉也是红色的,不过与其说是山脉,倒不如说是以冰堆砌而成的山是冰山。 沙漠的彼方是冰山,是诡异的光景,这并不是海市蜃楼,不过,也不像是真实的景色。 不只是冰山而已,沙漠、血色的天空、从冰上吹下来的热浪、从另一边袭来的寒风,一切都只是一个男人创造出来的赝品。 就连这个不知是否有尽头的空间也是被创造出来的。 少年打量著四周,用鼻子哼了一声说: 「就算变衰弱了,却还可以维持这么大的空间啊。真是了不起呢!」 听起来像是佩服,但少年的语调里却夹带著浓浓的轻蔑。 金褐色的头发与双瞳、像白瓷一样的肌肤。这名拥有少女般美貌的少年,名叫御堂缘。 「不过,居然这么简单就让我侵入了,人果然还是不能不服老。」 红色空间周围张有数道阻止外力入侵的结界,然而缘却轻而易举地进来了。 这种像是被虫蛀过、到处都是破洞的结界没有意义、也没有价值。 其实这并不是缘第一次试著入侵这个空间《兰之封界》,他过去曾经多次试图闯进来,但通常都会被结界阻挡在外。 「是两个月之前吧?那个时候结界明明就还没有破洞啊」 这就表示那个男人正不断地老化,搞不好现在他正按著胸口感到痛苦哩。想到这里,缘就不禁大笑。 「接下来呢,那个男人是在这空间藏了什么宝贝才张起这么了不起的结界我得好好确认一下才行。」 缘以食指在额边画了一个圆,上百只的蝴蝶出现在他身边。 蝴蝶的大小和纹白蝶差不多,翅膀则是透光的七彩色。 「大家听好了,那个男人藏了个东西在这个空间里,那是他绝对不想让人看到的一样东西。我想那东西一定有什么魔力,所以如果你们感受到魔力的话就立刻通知我。」 蝴蝶们遵从创造者?缘的指示散去。 过了一会儿,一只蝴蝶回到缘的身边。 「你找到什么了,对吧?带我过去吧!」 蝴蝶绕著缘飞行了一圈表示了解之後,开始朝山脉的方向飞去。 冰山的颜色虽然比血还要浓郁,但它却像打磨後的镜子一般清澈,低头望著脚边便可看见自己的脸清楚映在上面。 「这里的空气还真是思心啊。」 明明就是一大片冰原,但空气却半暖不热地缠绕在皮肤上。不过,脚下的冰却完全没有要溶解的意思。 因为炎热而溶解,因为是冰而寒冷,这类现实世界的常理在这个虚构的世界中并不适用。 冰原的正中央有一个石碑,缘就站在那座石碑之前。 石碑的宽度不窄,高度约有缘他身高的三倍。虽然不知道材质为何,不过纯黑的光芒看起来跟高级黑曜石非常相似。 「没错,就是这个了。『那个男人』把他想隐藏起来的那样东西封印在这里。」 铿铿,缘轻轻敲了敲石碑。 微弱的魔力自石碑中流出,上面张有结界。 「而且还不是普通的结界,是会中和魔力的那一型。」 魔力或许不强,但这个结界可不好搞定。 缘试著以妖术点起小火花,不过火花亮起後瞬间便消失无踪。 「不行。魔力还是会被无效化。」 像少女一般的可爱脸庞沉了下来,缘啧了一声。 魔力会被无效化就表示不管再怎么施放破坏之术,或是打破结界的术都没有用。也就是说光靠缘自己妖术士的力量是无法破坏这个结界的。 「恩要怎么办好呢?」 缘把食指抵在下巴上思考著。 『那个男人』为了不想被别人看见某样东西,创造出一个异空间、张起结界、将其封印在这座石碑里。 当这个封印被解开时,『那个男人』脸上将会出现什么样的表情呢? 他会焦急吗?他会动怒吗? 不论他的反应如何,只要一想到他那张美丽的脸孔会因此扭曲,就让人厌到非常愉快。 「啊,对了!」 缘啪地拍了一下手。 「只要找个强壮的人来破坏它就行了嘛!」 虽然魔力会被无效化,但单靠物理性的力量,应该是可以破坏石碑并解开封印的。 「强壮的人啊要找谁好呢?」 『那个男人』的结界绝对不是好惹的东西,就算物理性的攻击可以破坏结界,但如果只是一般的力量,对石碑来说绝对是不痛不痒。 缘思考了一下,又拍了一次手。 「还是那个大哥哥适合,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最强的狼人嘛!」 缘抚著石碑的表面,低声窃笑。 红。 天空、大地,所有的存在都是红色的,是比火焰、甚至鲜血还要更加浓郁的深红。 灼人的热浪自前方袭来,後方则吹起冻人的寒风。 少年站在广大红色沙漠的正中央,眺望著遥远前方的山脉。 山脉也是红色的,不过与其说是山脉,倒不如说是以冰堆砌而成的山是冰山。 沙漠的彼方是冰山,是诡异的光景,这并不是海市蜃楼,不过,也不像是真实的景色。 不只是冰山而已,沙漠、血色的天空、从冰上吹下来的热浪、从另一边袭来的寒风,一切都只是一个男人创造出来的赝品。 就连这个不知是否有尽头的空间也是被创造出来的。 少年打量著四周,用鼻子哼了一声说: 「就算变衰弱了,却还可以维持这么大的空间啊。真是了不起呢!」 听起来像是佩服,但少年的语调里却夹带著浓浓的轻蔑。 金褐色的头发与双瞳、像白瓷一样的肌肤。这名拥有少女般美貌的少年,名叫御堂缘。 「不过,居然这么简单就让我侵入了,人果然还是不能不服老。」 红色空间周围张有数道阻止外力入侵的结界,然而缘却轻而易举地进来了。 这种像是被虫蛀过、到处都是破洞的结界没有意义、也没有价值。 其实这并不是缘第一次试著入侵这个空间《兰之封界》,他过去曾经多次试图闯进来,但通常都会被结界阻挡在外。 「是两个月之前吧?那个时候结界明明就还没有破洞啊」 这就表示那个男人正不断地老化,搞不好现在他正按著胸口感到痛苦哩。想到这里,缘就不禁大笑。 「接下来呢,那个男人是在这空间藏了什么宝贝才张起这么了不起的结界我得好好确认一下才行。」 缘以食指在额边画了一个圆,上百只的蝴蝶出现在他身边。 蝴蝶的大小和纹白蝶差不多,翅膀则是透光的七彩色。 「大家听好了,那个男人藏了个东西在这个空间里,那是他绝对不想让人看到的一样东西。我想那东西一定有什么魔力,所以如果你们感受到魔力的话就立刻通知我。」 蝴蝶们遵从创造者?缘的指示散去。 过了一会儿,一只蝴蝶回到缘的身边。 「你找到什么了,对吧?带我过去吧!」 蝴蝶绕著缘飞行了一圈表示了解之後,开始朝山脉的方向飞去。 冰山的颜色虽然比血还要浓郁,但它却像打磨後的镜子一般清澈,低头望著脚边便可看见自己的脸清楚映在上面。 「这里的空气还真是思心啊。」 明明就是一大片冰原,但空气却半暖不热地缠绕在皮肤上。不过,脚下的冰却完全没有要溶解的意思。 因为炎热而溶解,因为是冰而寒冷,这类现实世界的常理在这个虚构的世界中并不适用。 冰原的正中央有一个石碑,缘就站在那座石碑之前。 石碑的宽度不窄,高度约有缘他身高的三倍。虽然不知道材质为何,不过纯黑的光芒看起来跟高级黑曜石非常相似。 「没错,就是这个了。『那个男人』把他想隐藏起来的那样东西封印在这里。」 铿铿,缘轻轻敲了敲石碑。 微弱的魔力自石碑中流出,上面张有结界。 「而且还不是普通的结界,是会中和魔力的那一型。」 魔力或许不强,但这个结界可不好搞定。 缘试著以妖术点起小火花,不过火花亮起後瞬间便消失无踪。 「不行。魔力还是会被无效化。」 像少女一般的可爱脸庞沉了下来,缘啧了一声。 魔力会被无效化就表示不管再怎么施放破坏之术,或是打破结界的术都没有用。也就是说光靠缘自己妖术士的力量是无法破坏这个结界的。 「恩要怎么办好呢?」 缘把食指抵在下巴上思考著。 『那个男人』为了不想被别人看见某样东西,创造出一个异空间、张起结界、将其封印在这座石碑里。 当这个封印被解开时,『那个男人』脸上将会出现什么样的表情呢? 他会焦急吗?他会动怒吗? 不论他的反应如何,只要一想到他那张美丽的脸孔会因此扭曲,就让人厌到非常愉快。 「啊,对了!」 缘啪地拍了一下手。 「只要找个强壮的人来破坏它就行了嘛!」 虽然魔力会被无效化,但单靠物理性的力量,应该是可以破坏石碑并解开封印的。 「强壮的人啊要找谁好呢?」 『那个男人』的结界绝对不是好惹的东西,就算物理性的攻击可以破坏结界,但如果只是一般的力量,对石碑来说绝对是不痛不痒。 缘思考了一下,又拍了一次手。 「还是那个大哥哥适合,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最强的狼人嘛!」 缘抚著石碑的表面,低声窃笑。 红。 天空、大地,所有的存在都是红色的,是比火焰、甚至鲜血还要更加浓郁的深红。 灼人的热浪自前方袭来,後方则吹起冻人的寒风。 少年站在广大红色沙漠的正中央,眺望著遥远前方的山脉。 山脉也是红色的,不过与其说是山脉,倒不如说是以冰堆砌而成的山是冰山。 沙漠的彼方是冰山,是诡异的光景,这并不是海市蜃楼,不过,也不像是真实的景色。 不只是冰山而已,沙漠、血色的天空、从冰上吹下来的热浪、从另一边袭来的寒风,一切都只是一个男人创造出来的赝品。 就连这个不知是否有尽头的空间也是被创造出来的。 少年打量著四周,用鼻子哼了一声说: 「就算变衰弱了,却还可以维持这么大的空间啊。真是了不起呢!」 听起来像是佩服,但少年的语调里却夹带著浓浓的轻蔑。 金褐色的头发与双瞳、像白瓷一样的肌肤。这名拥有少女般美貌的少年,名叫御堂缘。 「不过,居然这么简单就让我侵入了,人果然还是不能不服老。」 红色空间周围张有数道阻止外力入侵的结界,然而缘却轻而易举地进来了。 这种像是被虫蛀过、到处都是破洞的结界没有意义、也没有价值。 其实这并不是缘第一次试著入侵这个空间《兰之封界》,他过去曾经多次试图闯进来,但通常都会被结界阻挡在外。 「是两个月之前吧?那个时候结界明明就还没有破洞啊」 这就表示那个男人正不断地老化,搞不好现在他正按著胸口感到痛苦哩。想到这里,缘就不禁大笑。 「接下来呢,那个男人是在这空间藏了什么宝贝才张起这么了不起的结界我得好好确认一下才行。」 缘以食指在额边画了一个圆,上百只的蝴蝶出现在他身边。 蝴蝶的大小和纹白蝶差不多,翅膀则是透光的七彩色。 「大家听好了,那个男人藏了个东西在这个空间里,那是他绝对不想让人看到的一样东西。我想那东西一定有什么魔力,所以如果你们感受到魔力的话就立刻通知我。」 蝴蝶们遵从创造者?缘的指示散去。 过了一会儿,一只蝴蝶回到缘的身边。 「你找到什么了,对吧?带我过去吧!」 蝴蝶绕著缘飞行了一圈表示了解之後,开始朝山脉的方向飞去。 冰山的颜色虽然比血还要浓郁,但它却像打磨後的镜子一般清澈,低头望著脚边便可看见自己的脸清楚映在上面。 「这里的空气还真是思心啊。」 明明就是一大片冰原,但空气却半暖不热地缠绕在皮肤上。不过,脚下的冰却完全没有要溶解的意思。 因为炎热而溶解,因为是冰而寒冷,这类现实世界的常理在这个虚构的世界中并不适用。 冰原的正中央有一个石碑,缘就站在那座石碑之前。 石碑的宽度不窄,高度约有缘他身高的三倍。虽然不知道材质为何,不过纯黑的光芒看起来跟高级黑曜石非常相似。 「没错,就是这个了。『那个男人』把他想隐藏起来的那样东西封印在这里。」 铿铿,缘轻轻敲了敲石碑。 微弱的魔力自石碑中流出,上面张有结界。 「而且还不是普通的结界,是会中和魔力的那一型。」 魔力或许不强,但这个结界可不好搞定。 缘试著以妖术点起小火花,不过火花亮起後瞬间便消失无踪。 「不行。魔力还是会被无效化。」 像少女一般的可爱脸庞沉了下来,缘啧了一声。 魔力会被无效化就表示不管再怎么施放破坏之术,或是打破结界的术都没有用。也就是说光靠缘自己妖术士的力量是无法破坏这个结界的。 「恩要怎么办好呢?」 缘把食指抵在下巴上思考著。 『那个男人』为了不想被别人看见某样东西,创造出一个异空间、张起结界、将其封印在这座石碑里。 当这个封印被解开时,『那个男人』脸上将会出现什么样的表情呢? 他会焦急吗?他会动怒吗? 不论他的反应如何,只要一想到他那张美丽的脸孔会因此扭曲,就让人厌到非常愉快。 「啊,对了!」 缘啪地拍了一下手。 「只要找个强壮的人来破坏它就行了嘛!」 虽然魔力会被无效化,但单靠物理性的力量,应该是可以破坏石碑并解开封印的。 「强壮的人啊要找谁好呢?」 『那个男人』的结界绝对不是好惹的东西,就算物理性的攻击可以破坏结界,但如果只是一般的力量,对石碑来说绝对是不痛不痒。 缘思考了一下,又拍了一次手。 「还是那个大哥哥适合,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最强的狼人嘛!」 缘抚著石碑的表面,低声窃笑。 红。 天空、大地,所有的存在都是红色的,是比火焰、甚至鲜血还要更加浓郁的深红。 灼人的热浪自前方袭来,後方则吹起冻人的寒风。 少年站在广大红色沙漠的正中央,眺望著遥远前方的山脉。 山脉也是红色的,不过与其说是山脉,倒不如说是以冰堆砌而成的山是冰山。 沙漠的彼方是冰山,是诡异的光景,这并不是海市蜃楼,不过,也不像是真实的景色。 不只是冰山而已,沙漠、血色的天空、从冰上吹下来的热浪、从另一边袭来的寒风,一切都只是一个男人创造出来的赝品。 就连这个不知是否有尽头的空间也是被创造出来的。 少年打量著四周,用鼻子哼了一声说: 「就算变衰弱了,却还可以维持这么大的空间啊。真是了不起呢!」 听起来像是佩服,但少年的语调里却夹带著浓浓的轻蔑。 金褐色的头发与双瞳、像白瓷一样的肌肤。这名拥有少女般美貌的少年,名叫御堂缘。 「不过,居然这么简单就让我侵入了,人果然还是不能不服老。」 红色空间周围张有数道阻止外力入侵的结界,然而缘却轻而易举地进来了。 这种像是被虫蛀过、到处都是破洞的结界没有意义、也没有价值。 其实这并不是缘第一次试著入侵这个空间《兰之封界》,他过去曾经多次试图闯进来,但通常都会被结界阻挡在外。 「是两个月之前吧?那个时候结界明明就还没有破洞啊」 这就表示那个男人正不断地老化,搞不好现在他正按著胸口感到痛苦哩。想到这里,缘就不禁大笑。 「接下来呢,那个男人是在这空间藏了什么宝贝才张起这么了不起的结界我得好好确认一下才行。」 缘以食指在额边画了一个圆,上百只的蝴蝶出现在他身边。 蝴蝶的大小和纹白蝶差不多,翅膀则是透光的七彩色。 「大家听好了,那个男人藏了个东西在这个空间里,那是他绝对不想让人看到的一样东西。我想那东西一定有什么魔力,所以如果你们感受到魔力的话就立刻通知我。」 蝴蝶们遵从创造者?缘的指示散去。 过了一会儿,一只蝴蝶回到缘的身边。 「你找到什么了,对吧?带我过去吧!」 蝴蝶绕著缘飞行了一圈表示了解之後,开始朝山脉的方向飞去。 冰山的颜色虽然比血还要浓郁,但它却像打磨後的镜子一般清澈,低头望著脚边便可看见自己的脸清楚映在上面。 「这里的空气还真是思心啊。」 明明就是一大片冰原,但空气却半暖不热地缠绕在皮肤上。不过,脚下的冰却完全没有要溶解的意思。 因为炎热而溶解,因为是冰而寒冷,这类现实世界的常理在这个虚构的世界中并不适用。 冰原的正中央有一个石碑,缘就站在那座石碑之前。 石碑的宽度不窄,高度约有缘他身高的三倍。虽然不知道材质为何,不过纯黑的光芒看起来跟高级黑曜石非常相似。 「没错,就是这个了。『那个男人』把他想隐藏起来的那样东西封印在这里。」 铿铿,缘轻轻敲了敲石碑。 微弱的魔力自石碑中流出,上面张有结界。 「而且还不是普通的结界,是会中和魔力的那一型。」 魔力或许不强,但这个结界可不好搞定。 缘试著以妖术点起小火花,不过火花亮起後瞬间便消失无踪。 「不行。魔力还是会被无效化。」 像少女一般的可爱脸庞沉了下来,缘啧了一声。 魔力会被无效化就表示不管再怎么施放破坏之术,或是打破结界的术都没有用。也就是说光靠缘自己妖术士的力量是无法破坏这个结界的。 「恩要怎么办好呢?」 缘把食指抵在下巴上思考著。 『那个男人』为了不想被别人看见某样东西,创造出一个异空间、张起结界、将其封印在这座石碑里。 当这个封印被解开时,『那个男人』脸上将会出现什么样的表情呢? 他会焦急吗?他会动怒吗? 不论他的反应如何,只要一想到他那张美丽的脸孔会因此扭曲,就让人厌到非常愉快。 「啊,对了!」 缘啪地拍了一下手。 「只要找个强壮的人来破坏它就行了嘛!」 虽然魔力会被无效化,但单靠物理性的力量,应该是可以破坏石碑并解开封印的。 「强壮的人啊要找谁好呢?」 『那个男人』的结界绝对不是好惹的东西,就算物理性的攻击可以破坏结界,但如果只是一般的力量,对石碑来说绝对是不痛不痒。 缘思考了一下,又拍了一次手。 「还是那个大哥哥适合,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最强的狼人嘛!」 缘抚著石碑的表面,低声窃笑。 红。 天空、大地,所有的存在都是红色的,是比火焰、甚至鲜血还要更加浓郁的深红。 灼人的热浪自前方袭来,後方则吹起冻人的寒风。 少年站在广大红色沙漠的正中央,眺望著遥远前方的山脉。 山脉也是红色的,不过与其说是山脉,倒不如说是以冰堆砌而成的山是冰山。 沙漠的彼方是冰山,是诡异的光景,这并不是海市蜃楼,不过,也不像是真实的景色。 不只是冰山而已,沙漠、血色的天空、从冰上吹下来的热浪、从另一边袭来的寒风,一切都只是一个男人创造出来的赝品。 就连这个不知是否有尽头的空间也是被创造出来的。 少年打量著四周,用鼻子哼了一声说: 「就算变衰弱了,却还可以维持这么大的空间啊。真是了不起呢!」 听起来像是佩服,但少年的语调里却夹带著浓浓的轻蔑。 金褐色的头发与双瞳、像白瓷一样的肌肤。这名拥有少女般美貌的少年,名叫御堂缘。 「不过,居然这么简单就让我侵入了,人果然还是不能不服老。」 红色空间周围张有数道阻止外力入侵的结界,然而缘却轻而易举地进来了。 这种像是被虫蛀过、到处都是破洞的结界没有意义、也没有价值。 其实这并不是缘第一次试著入侵这个空间《兰之封界》,他过去曾经多次试图闯进来,但通常都会被结界阻挡在外。 「是两个月之前吧?那个时候结界明明就还没有破洞啊」 这就表示那个男人正不断地老化,搞不好现在他正按著胸口感到痛苦哩。想到这里,缘就不禁大笑。 「接下来呢,那个男人是在这空间藏了什么宝贝才张起这么了不起的结界我得好好确认一下才行。」 缘以食指在额边画了一个圆,上百只的蝴蝶出现在他身边。 蝴蝶的大小和纹白蝶差不多,翅膀则是透光的七彩色。 「大家听好了,那个男人藏了个东西在这个空间里,那是他绝对不想让人看到的一样东西。我想那东西一定有什么魔力,所以如果你们感受到魔力的话就立刻通知我。」 蝴蝶们遵从创造者?缘的指示散去。 过了一会儿,一只蝴蝶回到缘的身边。 「你找到什么了,对吧?带我过去吧!」 蝴蝶绕著缘飞行了一圈表示了解之後,开始朝山脉的方向飞去。 冰山的颜色虽然比血还要浓郁,但它却像打磨後的镜子一般清澈,低头望著脚边便可看见自己的脸清楚映在上面。 「这里的空气还真是思心啊。」 明明就是一大片冰原,但空气却半暖不热地缠绕在皮肤上。不过,脚下的冰却完全没有要溶解的意思。 因为炎热而溶解,因为是冰而寒冷,这类现实世界的常理在这个虚构的世界中并不适用。 冰原的正中央有一个石碑,缘就站在那座石碑之前。 石碑的宽度不窄,高度约有缘他身高的三倍。虽然不知道材质为何,不过纯黑的光芒看起来跟高级黑曜石非常相似。 「没错,就是这个了。『那个男人』把他想隐藏起来的那样东西封印在这里。」 铿铿,缘轻轻敲了敲石碑。 微弱的魔力自石碑中流出,上面张有结界。 「而且还不是普通的结界,是会中和魔力的那一型。」 魔力或许不强,但这个结界可不好搞定。 缘试著以妖术点起小火花,不过火花亮起後瞬间便消失无踪。 「不行。魔力还是会被无效化。」 像少女一般的可爱脸庞沉了下来,缘啧了一声。 魔力会被无效化就表示不管再怎么施放破坏之术,或是打破结界的术都没有用。也就是说光靠缘自己妖术士的力量是无法破坏这个结界的。 「恩要怎么办好呢?」 缘把食指抵在下巴上思考著。 『那个男人』为了不想被别人看见某样东西,创造出一个异空间、张起结界、将其封印在这座石碑里。 当这个封印被解开时,『那个男人』脸上将会出现什么样的表情呢? 他会焦急吗?他会动怒吗? 不论他的反应如何,只要一想到他那张美丽的脸孔会因此扭曲,就让人厌到非常愉快。 「啊,对了!」 缘啪地拍了一下手。 「只要找个强壮的人来破坏它就行了嘛!」 虽然魔力会被无效化,但单靠物理性的力量,应该是可以破坏石碑并解开封印的。 「强壮的人啊要找谁好呢?」 『那个男人』的结界绝对不是好惹的东西,就算物理性的攻击可以破坏结界,但如果只是一般的力量,对石碑来说绝对是不痛不痒。 缘思考了一下,又拍了一次手。 「还是那个大哥哥适合,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最强的狼人嘛!」 缘抚著石碑的表面,低声窃笑。 红。 天空、大地,所有的存在都是红色的,是比火焰、甚至鲜血还要更加浓郁的深红。 灼人的热浪自前方袭来,後方则吹起冻人的寒风。 少年站在广大红色沙漠的正中央,眺望著遥远前方的山脉。 山脉也是红色的,不过与其说是山脉,倒不如说是以冰堆砌而成的山是冰山。 沙漠的彼方是冰山,是诡异的光景,这并不是海市蜃楼,不过,也不像是真实的景色。 不只是冰山而已,沙漠、血色的天空、从冰上吹下来的热浪、从另一边袭来的寒风,一切都只是一个男人创造出来的赝品。 就连这个不知是否有尽头的空间也是被创造出来的。 少年打量著四周,用鼻子哼了一声说: 「就算变衰弱了,却还可以维持这么大的空间啊。真是了不起呢!」 听起来像是佩服,但少年的语调里却夹带著浓浓的轻蔑。 金褐色的头发与双瞳、像白瓷一样的肌肤。这名拥有少女般美貌的少年,名叫御堂缘。 「不过,居然这么简单就让我侵入了,人果然还是不能不服老。」 红色空间周围张有数道阻止外力入侵的结界,然而缘却轻而易举地进来了。 这种像是被虫蛀过、到处都是破洞的结界没有意义、也没有价值。 其实这并不是缘第一次试著入侵这个空间《兰之封界》,他过去曾经多次试图闯进来,但通常都会被结界阻挡在外。 「是两个月之前吧?那个时候结界明明就还没有破洞啊」 这就表示那个男人正不断地老化,搞不好现在他正按著胸口感到痛苦哩。想到这里,缘就不禁大笑。 「接下来呢,那个男人是在这空间藏了什么宝贝才张起这么了不起的结界我得好好确认一下才行。」 缘以食指在额边画了一个圆,上百只的蝴蝶出现在他身边。 蝴蝶的大小和纹白蝶差不多,翅膀则是透光的七彩色。 「大家听好了,那个男人藏了个东西在这个空间里,那是他绝对不想让人看到的一样东西。我想那东西一定有什么魔力,所以如果你们感受到魔力的话就立刻通知我。」 蝴蝶们遵从创造者?缘的指示散去。 过了一会儿,一只蝴蝶回到缘的身边。 「你找到什么了,对吧?带我过去吧!」 蝴蝶绕著缘飞行了一圈表示了解之後,开始朝山脉的方向飞去。 冰山的颜色虽然比血还要浓郁,但它却像打磨後的镜子一般清澈,低头望著脚边便可看见自己的脸清楚映在上面。 「这里的空气还真是思心啊。」 明明就是一大片冰原,但空气却半暖不热地缠绕在皮肤上。不过,脚下的冰却完全没有要溶解的意思。 因为炎热而溶解,因为是冰而寒冷,这类现实世界的常理在这个虚构的世界中并不适用。 冰原的正中央有一个石碑,缘就站在那座石碑之前。 石碑的宽度不窄,高度约有缘他身高的三倍。虽然不知道材质为何,不过纯黑的光芒看起来跟高级黑曜石非常相似。 「没错,就是这个了。『那个男人』把他想隐藏起来的那样东西封印在这里。」 铿铿,缘轻轻敲了敲石碑。 微弱的魔力自石碑中流出,上面张有结界。 「而且还不是普通的结界,是会中和魔力的那一型。」 魔力或许不强,但这个结界可不好搞定。 缘试著以妖术点起小火花,不过火花亮起後瞬间便消失无踪。 「不行。魔力还是会被无效化。」 像少女一般的可爱脸庞沉了下来,缘啧了一声。 魔力会被无效化就表示不管再怎么施放破坏之术,或是打破结界的术都没有用。也就是说光靠缘自己妖术士的力量是无法破坏这个结界的。 「恩要怎么办好呢?」 缘把食指抵在下巴上思考著。 『那个男人』为了不想被别人看见某样东西,创造出一个异空间、张起结界、将其封印在这座石碑里。 当这个封印被解开时,『那个男人』脸上将会出现什么样的表情呢? 他会焦急吗?他会动怒吗? 不论他的反应如何,只要一想到他那张美丽的脸孔会因此扭曲,就让人厌到非常愉快。 「啊,对了!」 缘啪地拍了一下手。 「只要找个强壮的人来破坏它就行了嘛!」 虽然魔力会被无效化,但单靠物理性的力量,应该是可以破坏石碑并解开封印的。 「强壮的人啊要找谁好呢?」 『那个男人』的结界绝对不是好惹的东西,就算物理性的攻击可以破坏结界,但如果只是一般的力量,对石碑来说绝对是不痛不痒。 缘思考了一下,又拍了一次手。 「还是那个大哥哥适合,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最强的狼人嘛!」 缘抚著石碑的表面,低声窃笑。 红。 天空、大地,所有的存在都是红色的,是比火焰、甚至鲜血还要更加浓郁的深红。 灼人的热浪自前方袭来,後方则吹起冻人的寒风。 少年站在广大红色沙漠的正中央,眺望著遥远前方的山脉。 山脉也是红色的,不过与其说是山脉,倒不如说是以冰堆砌而成的山是冰山。 沙漠的彼方是冰山,是诡异的光景,这并不是海市蜃楼,不过,也不像是真实的景色。 不只是冰山而已,沙漠、血色的天空、从冰上吹下来的热浪、从另一边袭来的寒风,一切都只是一个男人创造出来的赝品。 就连这个不知是否有尽头的空间也是被创造出来的。 少年打量著四周,用鼻子哼了一声说: 「就算变衰弱了,却还可以维持这么大的空间啊。真是了不起呢!」 听起来像是佩服,但少年的语调里却夹带著浓浓的轻蔑。 金褐色的头发与双瞳、像白瓷一样的肌肤。这名拥有少女般美貌的少年,名叫御堂缘。 「不过,居然这么简单就让我侵入了,人果然还是不能不服老。」 红色空间周围张有数道阻止外力入侵的结界,然而缘却轻而易举地进来了。 这种像是被虫蛀过、到处都是破洞的结界没有意义、也没有价值。 其实这并不是缘第一次试著入侵这个空间《兰之封界》,他过去曾经多次试图闯进来,但通常都会被结界阻挡在外。 「是两个月之前吧?那个时候结界明明就还没有破洞啊」 这就表示那个男人正不断地老化,搞不好现在他正按著胸口感到痛苦哩。想到这里,缘就不禁大笑。 「接下来呢,那个男人是在这空间藏了什么宝贝才张起这么了不起的结界我得好好确认一下才行。」 缘以食指在额边画了一个圆,上百只的蝴蝶出现在他身边。 蝴蝶的大小和纹白蝶差不多,翅膀则是透光的七彩色。 「大家听好了,那个男人藏了个东西在这个空间里,那是他绝对不想让人看到的一样东西。我想那东西一定有什么魔力,所以如果你们感受到魔力的话就立刻通知我。」 蝴蝶们遵从创造者?缘的指示散去。 过了一会儿,一只蝴蝶回到缘的身边。 「你找到什么了,对吧?带我过去吧!」 蝴蝶绕著缘飞行了一圈表示了解之後,开始朝山脉的方向飞去。 冰山的颜色虽然比血还要浓郁,但它却像打磨後的镜子一般清澈,低头望著脚边便可看见自己的脸清楚映在上面。 「这里的空气还真是思心啊。」 明明就是一大片冰原,但空气却半暖不热地缠绕在皮肤上。不过,脚下的冰却完全没有要溶解的意思。 因为炎热而溶解,因为是冰而寒冷,这类现实世界的常理在这个虚构的世界中并不适用。 冰原的正中央有一个石碑,缘就站在那座石碑之前。 石碑的宽度不窄,高度约有缘他身高的三倍。虽然不知道材质为何,不过纯黑的光芒看起来跟高级黑曜石非常相似。 「没错,就是这个了。『那个男人』把他想隐藏起来的那样东西封印在这里。」 铿铿,缘轻轻敲了敲石碑。 微弱的魔力自石碑中流出,上面张有结界。 「而且还不是普通的结界,是会中和魔力的那一型。」 魔力或许不强,但这个结界可不好搞定。 缘试著以妖术点起小火花,不过火花亮起後瞬间便消失无踪。 「不行。魔力还是会被无效化。」 像少女一般的可爱脸庞沉了下来,缘啧了一声。 魔力会被无效化就表示不管再怎么施放破坏之术,或是打破结界的术都没有用。也就是说光靠缘自己妖术士的力量是无法破坏这个结界的。 「恩要怎么办好呢?」 缘把食指抵在下巴上思考著。 『那个男人』为了不想被别人看见某样东西,创造出一个异空间、张起结界、将其封印在这座石碑里。 当这个封印被解开时,『那个男人』脸上将会出现什么样的表情呢? 他会焦急吗?他会动怒吗? 不论他的反应如何,只要一想到他那张美丽的脸孔会因此扭曲,就让人厌到非常愉快。 「啊,对了!」 缘啪地拍了一下手。 「只要找个强壮的人来破坏它就行了嘛!」 虽然魔力会被无效化,但单靠物理性的力量,应该是可以破坏石碑并解开封印的。 「强壮的人啊要找谁好呢?」 『那个男人』的结界绝对不是好惹的东西,就算物理性的攻击可以破坏结界,但如果只是一般的力量,对石碑来说绝对是不痛不痒。 缘思考了一下,又拍了一次手。 「还是那个大哥哥适合,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最强的狼人嘛!」 缘抚著石碑的表面,低声窃笑。 红。 天空、大地,所有的存在都是红色的,是比火焰、甚至鲜血还要更加浓郁的深红。 灼人的热浪自前方袭来,後方则吹起冻人的寒风。 少年站在广大红色沙漠的正中央,眺望著遥远前方的山脉。 山脉也是红色的,不过与其说是山脉,倒不如说是以冰堆砌而成的山是冰山。 沙漠的彼方是冰山,是诡异的光景,这并不是海市蜃楼,不过,也不像是真实的景色。 不只是冰山而已,沙漠、血色的天空、从冰上吹下来的热浪、从另一边袭来的寒风,一切都只是一个男人创造出来的赝品。 就连这个不知是否有尽头的空间也是被创造出来的。 少年打量著四周,用鼻子哼了一声说: 「就算变衰弱了,却还可以维持这么大的空间啊。真是了不起呢!」 听起来像是佩服,但少年的语调里却夹带著浓浓的轻蔑。 金褐色的头发与双瞳、像白瓷一样的肌肤。这名拥有少女般美貌的少年,名叫御堂缘。 「不过,居然这么简单就让我侵入了,人果然还是不能不服老。」 红色空间周围张有数道阻止外力入侵的结界,然而缘却轻而易举地进来了。 这种像是被虫蛀过、到处都是破洞的结界没有意义、也没有价值。 其实这并不是缘第一次试著入侵这个空间《兰之封界》,他过去曾经多次试图闯进来,但通常都会被结界阻挡在外。 「是两个月之前吧?那个时候结界明明就还没有破洞啊」 这就表示那个男人正不断地老化,搞不好现在他正按著胸口感到痛苦哩。想到这里,缘就不禁大笑。 「接下来呢,那个男人是在这空间藏了什么宝贝才张起这么了不起的结界我得好好确认一下才行。」 缘以食指在额边画了一个圆,上百只的蝴蝶出现在他身边。 蝴蝶的大小和纹白蝶差不多,翅膀则是透光的七彩色。 「大家听好了,那个男人藏了个东西在这个空间里,那是他绝对不想让人看到的一样东西。我想那东西一定有什么魔力,所以如果你们感受到魔力的话就立刻通知我。」 蝴蝶们遵从创造者?缘的指示散去。 过了一会儿,一只蝴蝶回到缘的身边。 「你找到什么了,对吧?带我过去吧!」 蝴蝶绕著缘飞行了一圈表示了解之後,开始朝山脉的方向飞去。 冰山的颜色虽然比血还要浓郁,但它却像打磨後的镜子一般清澈,低头望著脚边便可看见自己的脸清楚映在上面。 「这里的空气还真是思心啊。」 明明就是一大片冰原,但空气却半暖不热地缠绕在皮肤上。不过,脚下的冰却完全没有要溶解的意思。 因为炎热而溶解,因为是冰而寒冷,这类现实世界的常理在这个虚构的世界中并不适用。 冰原的正中央有一个石碑,缘就站在那座石碑之前。 石碑的宽度不窄,高度约有缘他身高的三倍。虽然不知道材质为何,不过纯黑的光芒看起来跟高级黑曜石非常相似。 「没错,就是这个了。『那个男人』把他想隐藏起来的那样东西封印在这里。」 铿铿,缘轻轻敲了敲石碑。 微弱的魔力自石碑中流出,上面张有结界。 「而且还不是普通的结界,是会中和魔力的那一型。」 魔力或许不强,但这个结界可不好搞定。 缘试著以妖术点起小火花,不过火花亮起後瞬间便消失无踪。 「不行。魔力还是会被无效化。」 像少女一般的可爱脸庞沉了下来,缘啧了一声。 魔力会被无效化就表示不管再怎么施放破坏之术,或是打破结界的术都没有用。也就是说光靠缘自己妖术士的力量是无法破坏这个结界的。 「恩要怎么办好呢?」 缘把食指抵在下巴上思考著。 『那个男人』为了不想被别人看见某样东西,创造出一个异空间、张起结界、将其封印在这座石碑里。 当这个封印被解开时,『那个男人』脸上将会出现什么样的表情呢? 他会焦急吗?他会动怒吗? 不论他的反应如何,只要一想到他那张美丽的脸孔会因此扭曲,就让人厌到非常愉快。 「啊,对了!」 缘啪地拍了一下手。 「只要找个强壮的人来破坏它就行了嘛!」 虽然魔力会被无效化,但单靠物理性的力量,应该是可以破坏石碑并解开封印的。 「强壮的人啊要找谁好呢?」 『那个男人』的结界绝对不是好惹的东西,就算物理性的攻击可以破坏结界,但如果只是一般的力量,对石碑来说绝对是不痛不痒。 缘思考了一下,又拍了一次手。 「还是那个大哥哥适合,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最强的狼人嘛!」 缘抚著石碑的表面,低声窃笑。 第二章 圣夜(ii) 男人的声音响彻这个只有黑暗不断延展的空间。 他按著喉咙,非常痛苦。 他那如精巧雕像、工笔绘画般的美貌已不复见。 鲜艳的赤红头发变成全白,瞳孔白浊。初雪般的肌肤如同朽木一般失去了光泽及水分。 「燐燐」 他一边呻吟,一边以嘶哑的声音唤著应该要一直陪侍在他身边的少女。 「是的,樱大人。」 一个少女无声地出现在他身旁。白发的她拥有褐色肌肤,瞳孔则是苍蓝色的。是个仍残留著稚气的美丽少女。 「余心爱的燐啊。抱抱著余」 被称为的少女点了点头,坐下来温柔地把樱的头抱在胸前。 樱把脸埋在燐身上,像是在发烧似的不停颤抖。身体明明是冷到骨子里,但胸口和喉咙却 像烧灼般炙热。 是名为老化这种病的发作。 活过了超越五百年的悠久岁月,樱的肉体老了。 虽然他利用秘术保住了外表的年轻,但有时候当魔力被搅乱,老化的痕迹也会出现,就像 是病情发作一样,而且发作次数正不断增加中。 在燐的怀抱下,痛楚逐渐舒缓,颤抖也停了下来。 痛觉结束後,樱的头发、瞳孔和肌肤都恢复了原本应有的美艳。 樱望著自己如女性一般的纤长双手,向燐问道: 「燐啊,余美吗?」 「是的。」 对燐的回答戚到满足的樱微笑,抚上燐的脸颊。 平常燐总是沉默地闭上眼,把脸颊靠向樱的手,但今天不一样。 「我有件事必须向您报告。」 燐睁著眼说道。樱端正的眉形蹙起。 燐把缘侵入樱禁止他人进入的《兰之封界》一事及月森相马在《悠久之室》取回变身能力的事向樱报告。 「缘袭击月森冬马,掳了一个女人。」 「他想要用女人当人质,让月森冬马去破坏石碑吗真像是那个没知识的小孩会做的事。」 樱嘲笑著缘,却也对自己的误算感到一丝後悔。 他一直以为就算缘会去向香沙薙桂和阵内甲牙寻求协助,缘自己也没有那个胆量来单挑他,他太天真了。 「此外,月森静马和橘春海一起前往香沙薙之里的遗迹所在地。」 「喔。我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做。」 樱的眼神变得锐利。 香沙薙之里的遗迹所在地藏有某样东西。那是樱不喜欢的东西,而且最让他愤怒的是他对那样东西束手无策。 月森静马单独一个人的话或许找不到那东西,但如果有个妖术士陪在他身旁的话情况就不一样了。 「您要怎么处置他们?我去解决」 抚著燐脸颊的手滑到发尾,樱微微摇了摇头。 缘虽然是樱舍弃不要的东西,但缘的妖术力量却足以与他的生父御堂巽匹敌。就算是燐也不可能毫发无伤地获胜。 如果缘那样的失败之作伤了他所宠爱的燐的话就不有趣了。 「那么」 「就令卑龙去吧。」 「卑龙?」 燐无机质的苍蓝双眼微微瞪大。 「没错。余将在《兰之封界》及香沙薙之里放出卑龙。」 他不想让燐去解决缘,但如果只派个兽圣出去,恐怕也只会败北而归。 而不管是缘还是月森静马,卑龙百分之一百二十都能葬送他们的生命。 「如果缘把月森冬马带进了《兰之封界》,余也将亲赴战场。余要以己之眼看看沉眠於他们体内的力量。」 燐之前曾经告诉过樱,月森冬马体内沉眠著深不可测的力量。 那股力量和樱在香沙薙身上所追求的力量一样强大。 「卑龙正好可以拿来作那力量的实验品。」 燐点头後从樱身旁消失。她去准备制造卑龙所需的材料。 剩下一个人独处的樱看向自己的手掌。虽然刚刚的发作已经复原,但他白皙纤长的指上仍 留有数道深刻的皱纹。 「余绝不接受老化及死亡」 樱静静地放出怒气,一个人独白。 制造卑龙需要两样东西。樱拥有其中一样,另外一样则需要「调货」。 有个男人被派来协助调货。 把发量很多的粗乾长发绑成扫帚一样的细瘦男子响忍。 即使在昏暗的密室里,响仍旧没有拿下太阳眼镜。 他现在人在『院』本部地下深处的石室里。 石头砌成的房间里没有任何日光射进。墙壁和地板上都施有法术,只要人一进来就会微微发光,但亮度跟新月的夜里没什么差别。 响和燐把调来的材料运进石室後等待著『长者』的到来。 材料有八个。响一边苦笑一边看著倒在脚边的材料。 每个都是『院』旗下的兽人。 兽人们全部被漆黑的布包起,排成一列。看起来就像是黑色的茧一样。 黑色的布是响将黑暗物质化之後的实品。名为堕落缠的这块布能强制封住被包覆者的魔力及兽气。也就是说,只要被包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 「对认识的人出手实在是让人很心痛咧。」 响说著完全不是真心话的话语,手指抓著脸颊。 八个兽人里有三个和响一样是兽圣十士。 捕获这一二名兽圣的就是响。 「立刻捉拿拥有力量的兽人。」 接下燐命令的响,和她一起照著力量的强弱顺序捉拿人在总部的兽人。 就算燐是个再优秀的术者,要活捉兽圣还是很难的。 而响就凭著和兽圣们的交情堂而皇之地靠近他们,出其不意地捕获了三名兽圣。并没有花多大的工夫。 其他的五人虽然不是兽圣,但他们都是有名的战士,这五个人是燐抓到的。 「不过身分阶级这种东西还真是残酷啊,位居下面的人连个屁都不是。让在这边的我相当感伤啊。」 响在燐一旁卖弄般的笑著,但燐完全无视,响也只好耸了耸肩。 成为『长者』傀儡的这个少女和『长者』以外的人只会以最小限度的言语对话。 「喂,小燐啊。你长得这么可爱,笑一笑的话会更好看哏?」 沉默地等待『长者』到来也太无聊了,所以响又继续找燐讲话。 「请你闭嘴。」 被燐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响这次不只耸肩,而且还挥了挥手。接著,他们在等的人『长者』出现在黑茧的彼端。 「辛苦了,燐。」 樱对燐绽开小小的笑容,燐恭敬地行了一个礼。 「什么嘛,只有小燐可以得到慰劳喔?」 响抗议。但『长者』却看也不看响。 被燐和『长者』无视的响朝著别的地方吐了吐舌头。看起来是一点也没有忠诚心的行为,但『长者』却连头也没回。不过燐有回头瞪他就是了。 「我、我开玩笑的啦。」 被无表情的脸瞪视是很恐怖的事,响缩了一下肩。 「那,卑龙这种东西要怎么做啊?」 响为了逃开燐的视线,把话题丢给『长者』。他以为反正没人会理他,结果他的问题居然有了回答。 「把这个埋入兽人的心脏。」 『长者』的手掌上有一个小小的白色碎片。响拿下太阳眼镜,仔细地盯著它瞧。 「骨头?」 「是那个愚蠢女人的碎片。」 响 皱起了细长的眉。一个黑茧轻飘飘地浮起。 「过来。」 『长者』微微地笑过後,茧堕落缠被不可知的力量撕裂。 被包在堕落缠里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他的皮肤呈小麦色,身材均匀,五官深遂,给人的感觉非常勇健。 响知道他的名字,绪形莲司他是能随意操纵水的水狼,同时也是兽圣十人之一。 『院』里没有人操纵水的技术能出其右。 高中的时候,响和静马还曾经好几次找他一起练功。 「唔」 垂下头的绪形呻吟著抬起头来。 「你、你是!」 在正面认出『长者』的那一瞬间,绪形的脸上染满了惊愕。 绪形试著要说什么而张开了嘴巴,但他的嘴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瞪大了双眼,只是不断发出「啊啊」的痛苦呻吟。 因为他的喉头被无形的力量锁住,声音也连带被封起。 『长者』的手就像是放进水里一般插进了绪形的胸口,他的手指上还夹著那骨头的碎片。 「唔啊啊!」 『长者』任手在绪形的胸中移动,绪形的身体开始出现异常的变化。 他的眼睛瞪大到似乎就要裂开,手则激烈地开始抓扯著胸口。 不像人类会发出来的惨叫响起,分贝高到让响捂住耳朵。 『长者』把手抽开後,绪方全身上下传出了喀嚓、啪嚓的巨大声响。他的骨骼开始变化这幕光景和兽人变身的景象完全不同。 『长者』微笑著、燐则是面无表情地凝视著这一幕。 看来卑龙这种东西和香沙薙的妖魔差不多。 香沙薙桂的妖魔是让动物变化,而卑龙则是让人类而且还是兽人变化後产生的产物。 响敛著表情观看绪形的姿态变得与原本的人形愈行愈远。 说是敛著表情,但这并不表示他哀怜绪形或是对他抱有罪恶感,只是单纯因为绪形的惨叫太大声了,响是不会对狼人族感到哀怜的。 绪形的惨叫最後成了非人类的低吼声。 冬马一手扶住背著的由花,另一边的肩膀撑住相马,走上回家的路。 迎面而来的风不断把雪吹入眼睛,让冬马皱起整张脸。 由花到现在都还在昏睡,相马则是在缘离去後就立刻恢复意识。 不过看来缘的攻击所带来的冲击力道相当强大,相马整个人虚弱无力。 「我没事,不用靠著你的肩膀也可以走路。」 当冬马说要把肩膀借给相马靠的时候,相马这么说。 「你这么憔悴的脸说什么没事啊,一点都没有说服力。你年纪也大了,不要勉强自己。」 冬马不让父亲一个人走路。 「居然把自己的爸爸当成老头来对待你这小孩真是惹人厌。」 虽然相马抱怨了一下,但他还是乖乖地靠上冬马的肩膀。 你之前去了哪里?为什么你取回变身能力了?我有好多事想问你 雪愈来愈强,再加上风也开始吹起,路上几乎已经呈现暴风雪状态。 像这样带著无法行动的两个人,实在不太适合讲什么太复杂的话。冬马决定回家後再把一切问清楚,现在先赶快回家。 终於看到自己家之後,冬马『恩?』的一声皱起眉头。 「是谁在玄关前?」 没办法完全睁开眼睛的冬马看不太清楚,只知道好像有两个人的样子。 冬马停下脚步仔细看了看,对方似乎也注意到自己的样子,跑了过来。 完全看清两人的脸後,冬马非常惊讶。 「这不是鹰秋和真矢吗?!」 鹰秋他们也一样惊讶。 「你们怎么这副德性?!发生了什么事?」 鹰秋看到衣服破烂、而且还同时抱著父亲和少女的冬马不禁傻住。 真矢环视四周後: 「姊姊在哪里?为什么姊姊不在?!」 真矢狠狠抓住狼狈的冬马胸口,你的回答会让我决定要不要饶了你,真矢用这样的眼神瞪著冬马,不知道该如何说明的冬马陷入沈默。 「冷静下来!」 鹰秋抓住真矢的衣领,用力把他从冬马身边拉开。也许说是把他拔开还比较正确。 「放开我!」 衣领被抓住的真矢挥舞著手脚,直到鹰秋大吼了一声「你是没看到他背著伤患和小孩吗!」後,真矢才低低地唔了一声,心不甘情不愿地撤退。 「我们可以先进房子里再聊吗?我只穿著一件大衣,快冷死了。」 相马依序看向鹰秋、真矢和冬马的脸。他似乎一讲话就会痛,整张脸皱成一团。 「就这么做吧。再继续在这种地方站下去的话,由花搞不好会感冒。」 如果由花感冒了,冬马大概会被静华狠狠痛扁一顿。 五人就先进了家门。 冬马在和室里铺好棉被、安置好由花後,轻轻地用指尖擦去由花眼角的泪滴,不让她的睡眠受到千扰。 在他们进了家门、拍去身上雪花时,由花也没有睁开眼睛。 「由花,对不起,让你想起不愉快的事了。」 明明就在由花身边,自己却没有办法制止缘在由花的心伤上洒盐。这点让冬马非常不悦。 但让冬马更不悦、更丢脸的是深雪居然在自己眼前被人掳走。 我得做好被真矢揍的觉悟。 冬马打开纸门,鹰秋和真矢并排坐在沙发上,相马坐在对面沙发上深深陷进椅垫里,双眼紧闭。 刚才只穿了一件大衣的相马已经换上冬马借给他的衣服,父子两人的身材相似,尺寸还蛮合的,当然冬马自己也换过衣服了。 相马闭著眼睛是为了要让体力恢复,藉由冥想凝聚兽气,提高治愈力。没有累积修行经验的冬马是做不到这件事的。 冬马在相马身旁坐下後,相马睁开眼睛。 冬马稍稍横瞥了一眼父亲後,便转头向前。鹰秋的眼神冷静,真矢则是一副快要冲上来砍人的样子,两个人正等著冬马开口。 冬马吐了一口气之後,便把他和深雪、由花三个人出去之後到现在的状况,钜细靡遗地向鹰秋及真矢说明。 他提到御堂巽的儿子御堂缘的事,也提到了深雪被缘劫走的事。 「你为什么没能保护姊姊?」 真矢一听到深雪被劫走就立刻踩过桌子抓住冬马。 他把冬马压倒在地板上,抓住冬马的胸口坐了上去,不断摇晃冬马的身体。 「我、我选择相信你的!因为你是我姊姊喜欢的男人,所以我才试著去相信你!结果结果你居然没办法保护姊姊!你居然不帮我保护姊姊!」 真矢白皙的睑颊染上红潮,怒气冲天。 无法反驳的冬马只能任由真矢打骂。 当真矢举起拳头时,鹰秋上前抓住他的手。 和先前一样,鹰秋抓住真矢的领口把他拉离冬马。他用的力道似乎颇大,真矢整个人跌坐在地板上。 接著鹰秋的手伸向冬马胸口。 硬被拉站起来的冬马鼻梁上狠狠吃了一记重击,整个人被弹开。他还来不及做出回避姿势就撞倒在地板上,不断呻吟。这一记就像是被铁棒殴打一样沉重。 「」 冬马一边擦著鼻血一边坐起身,眼神和鹰秋交会,鹰秋的脸上虽然没有任何表情,但他的眼中却泄露出他深沉的怒气。 冬马是已经作好被真矢揍的觉悟,但他没想到会被鹰秋揍。 意料外的情况让冬马愣住 。 被吓到的不只是冬马。跌坐在地板上的真矢一脸呆滞,相马则是无言地看著三人。 即便鹰秋什么也没说,他的眼神和拳头都告诉了冬马他对深雪抱有什么样的厌情。 原来是这样鹰秋也对她 冬马一边想著被揍也是当然的,一边按著鼻梁站起身。 「多余的废话我就不说了。我们现在就来想接下来要怎么办,要怎么样才能把深雪救出来。」 鹰秋讲完後便咚的一声坐到沙发上。 「你也赞成吧,真矢?」 真矢无言地点了点头,坐到鹰秋身边。冬马也跟著坐下,拿起面纸擦拭鼻血。 「很痛吧?」 被相马嘲笑的冬马一边揉著染血的面纸一边点头。就很多层面上来说,鹰秋的铁拳都非常痛。 「那御堂巽的儿子现在在哪?」 「我不知道。可是,在那之前」 冬马对鹰秋的问句摇了摇头,看向父亲。 「老爸,请你说明你这两个月去哪里做了什么,还有你是怎样取回变身能力的。」 在冬马的问句之後,相马隔了一会儿才以微妙的表情点了点头。 十二年前,月森相马在与宿敌御堂巽的战斗中失去了变身能力。 为了回报亡妻,相马一直希望自己能阻止化身为复仇者的巽,守护自己的孩子。但对毫无战斗能力的相马而言,他什么事也做不到。 最後,打倒巽的人,是冬马。 在巽死後,相马心里某根紧绷的弦被切断,他迅速地老化。 孩子们都长大了,巽也不在了。 「我已经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了。」 他甚至有了这种想法。 他以为冬马失去变身能力後就能过著和战斗无缘的日子,曾经一度为之安心。 但冬马再次被卷入战斗,而且在战斗中取回了变身能力。 「强大的力量一定会带来战斗。我一直觉得这是无法避免、也无法改变的命运。拥有强大力量的人若是要活下去,他这辈子便得不停战斗。所以我不想达到妖术的最高境界。我不需要强大的力量,我只要有能让奈津美幸福的力量就够了。」 很久以前,在诗织和奈津美都还活著的时候,巽曾经这么对相马讲过。 拥有强大力量的人逃不出战斗的手掌心。不战斗,便无法存活。 「冬马也逃不开战斗的命运吗?」 难道生为黄金狼就必须一辈子战斗下去吗? 「我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相马只希望冬马能像个普通人一样活下去。他希望冬马能得到平凡的幸福。 失去生存目的的相马做了一个决定。 他要代替冬马,为他挡下所有未来将会洒落在他身上、名为战斗的火花。 这需要力量,需要黄金狼的力量。 冬马已经证明了力量不是绝对回不来。不过他不能等到力量自然回复。相马和冬马不一样,这十二年来,他从未有任何一丝力量回复的迹象。 因此相马去找橘春海,在他的协助下寻找取回失去力量的方法。 然後他找到了取回力量的可能性。 「这是我还在修行的时候从师父那里听来的,虽然还有许多不明白的地方听说在香久山那边,有一个被改造过的古坟,名叫《悠久之室》」 橘一边搔著满头乱翘的头发,一边说著有关《悠久之室》的事。 他的语气听起来像是不知道自己是否该把这种事讲出来。 根据橘所说的,《悠久之室》的内部和异空间相连,里面聚集著许多死灵。 所谓的死灵,是指失去肉体,独留精神在世上的东西。也可称作是魂。 造访《悠久之室》的人必须接受死灵的试炼。 「听说死灵会为通过试炼的人补回他们过去所失去的力量也就是兽气和魔力。」 虽然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试炼,也不知道是谁建造了《悠久之室》,不过相马仍旧对《悠久之室》抱有一丝希望。 橘曾经说过他实在很难相信会有这种奇迹似的场所,但只要有一点点可能性,都值得赌赌看。 相马只想抓住那最後一根稻草。 相马拜托橘找到《悠久之室》的钥匙後,便动身前往香久山。 《悠久之室》的入口就在与耳成山、亩傍山并列大和三山的香久山山腹里。 由於入口被苍郁的草木覆盖,相马在山里迷路一整天後才找到入口。 「有种在探险的感觉啊。」 相马一边拨开草木,一边烦躁地嘀咕著感想。 好不容易才找到的《悠久之室》是一个横穴式的石室。名字听起来虽然气派,但实际上却没有什么深度,非常狭小。 季节虽已是晚秋,但石室里却是异样的燠热。 「这里又小又热,真教人呼吸困难。」 以手背拭去汗水的相马一边碎碎念一边向石室中央的土黄色石棺伸出手,轻轻地抚著表面。 只能勉强放进一个小孩子的小型石棺棺盖上开了一个小小的洞。 「这就是橘说的钥匙孔吧。」 相马低声说完後,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个被蓝染布包起的细长物体。 那是一个桐箱,里面放有一根和炭一样黑的金属棒。长约二十公分,尺寸不大,但却意外地有份量。 这是橘冒著危险去『院』的宝物殿里偷来的钥匙。 和湿热空气无关的另一种汗水落下,相马把黑色的金属棒插入石棺棺盖上的洞里。 接著四面八方被光芒笼罩,相马伸手盖住眼睛,遮住刺人的光线。 数秒後,相马紧张地放下盖住眼睛的手,眼前的景色一变。 是一幕奇异的光景。 太阳浮在天空中,让天空散发出炫目的蓝色光芒。同时,星星们也在遥远的下方静静地眨著眼。 没有墙壁、没有地板、也没有天花板。相马就站在日夜交接的边境界线上。 相马怔在日夜的交界线上,同时听到许多声音传来。 (来了。) (来了啊。) (没有力量的人。) (没有力量的人来乞求力量了。) 分不清年龄性别的奇妙声音。 「是死灵吗!」 相马大叫後,一个他曾经见过的女人出现在他面前。相马的心脏像是被人猛然抓住一般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出现在眼前的女人是诗织。 她看起来比诗织死时还要年轻,大概只有二十几岁。 那不是真的诗织。那是死灵创造出来的幻影,要不然就是个死灵! 相马在心中大喊。 「没错,我是被束缚在这个虚伪之地的人,也就是你们所说的死灵。」 外表是诗织的死灵像是读取了相马的心思般,把手抵在胸前说道。 连声音都和诗织如出一辙,相马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呻吟。就算那只是个赝品,但妻子睽违了十二年的声音仍旧紧紧揪住了心头。 「为什么你要以诗织的样子出现?」 相马对死灵提出指责,怎么可以有人而且还是个死灵来模仿诗织的身影。 诗织的脸上浮现了一个平稳的微笑,死灵说道: 「我只不过是复写了栖息在你心底最深处的那个人的形象罢了。如果不这么做的话,我是不能出现在生者面前的。」 相马陷入沉默,以诗织身影出现的死灵,就连微笑也跟诗织一模一样。 「死灵啊,我是为了获得力量才到这里来的。 听说你能弥补失去的力量,这是真的吗?」 相马忍下对死灵复写诗织身影的愤怒及不快,对死灵问道。 「是真的,只是乞求力量之人必须通过我们的试炼,而且通後试炼後,也必须接受一种注定的命运。」 「注定的命运?」 「是的」 死灵所说的那句「注定的命运」让冷汗滑过相马的背脊。 「即便如此,你还是希望能取回以往的力量吗?」 相马毫不犹豫地点头。如果说他对那「注定的命运」一点也不害怕的话,那是在说谎。不 过如果接受了这种命运就能守护自己的儿子、回报妻子,那么这个代价并不算高。 「是的,我愿意接受这个命运,让我接受试炼吧。」 以诗织身影出现的死灵无言地凝视了相马一会儿,最後说了一句好吧、点了点头。她的眼神不知为何带著一抹哀伤。 「来吧,我的同胞们。」 以诗织身影出现的死灵举起一只手。漆黑发亮的长发飘起,数十个苍蓝的火球出现在四周。 相马知道那全部都是死灵。 死灵的大小形状全部相同,但他们的气息和氛围个个不同。每个死灵都传达出不同的意志。 有的死灵对相马感到愤怒,有的死灵为相马哀悼。各式各样的感情涌向相马。 「为了力量而不顾己身之人啊。用你的身体承接我们吧!」 以诗织身影出现的死灵指向相马後,所有的苍蓝火球就像是被倒了油一般剧烈地燃烧起来。 相马的视线范围被苍蓝色的火焰填满,他自己也被火焰吞噬。 让人厌觉连骨灰和灵魂都会被全数烧尽的高热让相马连呻吟声都发不出来。 火焰死灵们正试图要进入我的身体吗! 所谓的身体并不单指肉体。苍蓝的火焰已经进入了心里。 在心灵及肉体被剧烈燃烧时,相马终於理解到这间《悠久之室》里的死灵究竟是谁。 是被建造这个地方的男人所歼灭的一族。这一族的族人就是死灵。有女人,也有孩子。 一百多年前死得不明不白的他们,其精神被封在这间《悠久之室》里。 (我恨!) (我恨那个男人我恨这些狼群!) (我明明明还想再活下去!) (为什么我就得被杀不可!) (为什么你能活著!) (明明就只是只狼而已!) (去死吧!) (去死!然後成为我们的一部分吧!) 数不尽的悲痛喊叫声剧烈翻搅著相马的心灵及肉体。 那是憎恶、也是愤怒、更是绝望。 我要挡下他们的感情!被拉进去、被吞噬的话就完了! 相马领悟到原来忍过死灵们如暴风雨漩涡般的威情就是所谓的试炼。 如果被试炼击败,就会没命。不,不只是他的命,连他的魂都会被击碎。 诗织! 相马藉由思念亡妻来抵抗感情的起伏。 想起刚认识时才只是国中生的诗织。 想起两个人第一次和巽、奈津美四个人一起和魔兽战斗。 想起第一次约会时去看了电影。 想起穿著婚纱、含羞带笑的诗织。 想起两个人在决定长女名字的时候意见分歧、大吵了一架。 想起十二年前的天人永别 相马让从未褪色的记忆重新浮现在脑海中,抵抗死灵的厌情。 「我要守护冬马、回报诗织才行!我不可能会输给死灵的感情!」 相马喷出黄金之炎,把四周的苍蓝火焰全数打消。 同时,死灵们试著将相马拉进、吞噬的感情也消失了。 那是相马通过试炼的瞬间。 回过神後,相马已经不处在那个日夜同处的空间,而是在狭窄的石室里隔著石棺和以诗织身影出现的死灵面对面。 「你通过了试炼,我们将弥补你过去所失去的力量。」 死灵以诗织的声音说道。 相马点了点头,他的心里其实很同情死灵们。 他们不仅死得不明不白,而且还被束缚在那个非生非死的空间里。 不得生存又不得死去的痛苦远远超过想像。触碰过死灵们的感情,相马痛切地明白这份痛苦。 「如果我破坏了这个地方,你们会得到解脱吗?」 如果救得了他们的话,他想拯救他们。相马这么想著,但死灵却回答了一句不可能。 「封住我们的是你的力量也无法抵达的世界。若是要解放我们,就必须杀了那个男人。」 「『长者』吗」 建造这个《悠久之室》的人是『院』的『长者』。对相马而言,这是他始料未及的事实。 「通过试炼的人啊。你千万不要忘了。不要忘了你为了得到力量,而背负了那绝对无法逃避的命运。」 相马点了点头,以诗织身影出现的死灵最後露出一个不知是微笑抑或是悲怜的表情,无声地消失了。 相马把钥匙从石棺里拔出来,走到外面。 走出来时刚好是黎明,炫目的阳光包覆住相马。 「好冷啊」 相马眯起眼看向朝阳,身子不停颤抖。让人呼吸困难的燠热一下子变成了冻人的寒冷。 「对了,橘曾经说过《悠久之室》里面时间流动的速度不一样」 相马离开《悠久之室》时,外面的世界已经过了两个月。 相马转向入口,为悲哀的死灵们献上短暂的默祷後,吐著雪白色的气走下山去。 「我是今天早上离开《悠久之室》的,然後我就回到东京了。接著我在到冬马家的路上察觉到冬马被袭击的气息,才赶去帮忙。事情就是这样。」 相马把他取回变身能力的经过明白说完後,冬马认真地盯著相马瞧。 「这样就是全部了吗?」 觉得哪里有问题的冬马问道。 「什么意思?」 「不没事啦。」 冬马一边摇著头一边想著 老爸隐瞒了什么东西。 虽然是没有任何证据的直觉,但应该没错。 冬马他们只听到相马说在《悠久之室》里接受试炼之後,就取回了变身能力而已。 相马完全没有提到他在得到力量後,必须背负「注定的命运」,它究竟是什么样的命运。 冬马的直觉没有猜错,相马的确隐瞒了些什么。 「老爸啊,我也可以接受那个试炼吗?如果我可以不用『久远之月』就成功变身的话,那我的病灶也不会再恶化下去了。」 冬马满心期待地问道,但相马的回答却击碎了他的希望。 「不可能的。《悠久之室》在我出来之後就崩塌了。」 「是喔」 满心的期待被相马一刀斩断,乌云蒙上了冬马的脸。 《悠久之室》崩塌了是相马为了不让冬马背负那「注定的命运」所编出来的谎言。冬马当然不会知道。 「喂,病灶是怎么一回事?」 之前一直沉默地听著相马讲话的鹰秋问道。真矢虽然什么也没说,但他看起来跟鹰秋是一样的看法。 对了,这两个人都不知道我身体的事啊 想了想该不该说的冬马最後决定把事实告诉他们。 鹰秋是那种讨厌谎言和敷衍应付的人,而深雪也曾经告诉过冬马说真矢是一个直觉相当准确的人,所以冬马觉得自己应该把事实告诉他们。 冬马把『久远之月』这枚戒指侵蚀身体的副作用和他决定打倒『长者』的事全部摊开来讲後,鹰秋和真矢都瞪大了双眼。 讲到『长者』是敌人的时候,相马也一脸惊讶,但看著鹰秋他们说话的冬马并没有发现到。 「我们不在的时候居然发生了这种事」 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奸。鹰秋脸上写著这样的表情,真矢则是保持沉默。 但鹰秋立刻换上了严肃的表情说: 「我是不懂你要怎么把被削去的生命找回来这种复杂的事啦,不过如果我们可以帮上什么忙的话,你千万不要客气。」 鹰秋说完後握起拳头,啪啪的拍上另一只手的手掌。 「我们就是为了这个才会被五堂那个鬼大叔强迫去做这个做那个的。对吧,真矢。」 鹰秋露出牙齿笑了笑,用力地拍了一下真矢的背,真矢用鼻子哼了一声。这奸像是他表达肯定的意思。 「谢谢你们。」 冬马把手放在双膝上,深深地低下头。 「你和深雪都是我的恩人。而且你们的对手是御堂巽的小孩和『长者』不是吗?这么有趣的架不打的话,我会後悔一辈子。」 「管他是御堂巽的孩子也好,『长者』也罢。我要杀了所有伤害姊姊的人,就是这样。然後我先说清楚,如果姊姊有个什么万一,我也一定会杀了你。」 一个人是轻松愉快地说,另一个则是带著肃杀的气息说。冬马低著头在心里再次对两人说了一声谢谢,表示自己的感谢之意。 两个人的心意都让他非常高兴。真矢的话虽然有些凶狠,但冬马知道那是真矢在以自己的方式给他鼓励。 「那我把话题拉回最初的那个问题,你完全不知道御堂家的那个小鬼在哪吗?抓到他的话我就扭断他的脖子。」 鹰秋喀嚓喀嚓的折著手指,真矢也是一脸赞同地点了点头。 「这个」 冬马以真挚的眼神望著激昂的两人说道: 「我希望你们不要杀了他不要杀了御堂缘。我希望尽可能在不让他受伤的情况下结束鹰秋和真矢两个人脸上都写了大大的问号,相马也是轻轻地挑了挑眉。 「他还是个孩子。」 冬马在和缘的对峙中有这种感觉。 接受了不完全不死不老之术的缘,他的肉体和智能都在短短的四年间急遽成长。 可是他的心智发展呢?有和肉体及智能一样成等比例地成长吗? 经验、他人、时间培育人的心智需要这三样东西。 除了被封在『镜』里的时间之外,缘只活了四年。而且他还是在『院』的结界区域中长大的。 冬马悄悄瞥了纸门的方向一眼。由花就睡在隔壁的和室里。 由花和缘一样,是在『院』的结界区域中长大的孩子。 除了照顾她的里穗之外,由花几乎是在没有和外界人士接触的情况下长大的。这点缘跟由花应该也是一样的。 四年,如此短暂的时间,再加上结界区域这个特殊的环境 心灵的成长不可能跟得上肉体的成长。 「我没有自信能够说服你们可是我觉得不能杀了那个孩子。」 冬马沉静的声音里夹杂著来自後悔的决心。 是对御堂巽和阵内甲牙所感到的後悔。 冬马用自己的手杀了化身为复仇者的御堂巽。让御堂巽藉由死亡而得以从长年累积的疯狂中被解放。但杀了他真的是最好的手段吗?难道没有别的方法能把他从疯狂里解放出来吗? 在与阵内甲牙的一战结束後,冬马开始有了这样的想法。 阵内甲牙被强迫进行没有理由的战斗。冬马想救他,却救不了他,反而被他所救。 不管是御堂巽也好、阵内甲牙也罢,一定有方法可以拯救他们。只是冬马没找到那个方法而已。 我不想再後悔了。 当然,他对缘也抱有恨意。只是比起恨意,他不想杀缘的心情更为强烈。 而且那孩子到底打算做什么? 缘的目的至今未明。 如果他只是想要杀了冬马一行人,那他早就可以达成心愿。 他一定是为了什么利用价值才把深雪掳走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深雪被杀的可能性就会降低 缘是那种一激动起来就不知道会作出什么事情的类型。 没有人能保证深雪一定没事,但是冬马深信深雪不会有事,只是没有任何证据可以佐证。 「老爸杀了他的母亲,我杀了他的父亲。我不能再杀了那孩子你们懂吗?」 冬马表达了自己的决心,但鹰秋和真矢完全不愿意接受。 「什么叫做说服!什么叫做不要杀了他!我绝对不会放任掳走姊姊的人活著!」 真矢站起身怒吼,平常声音很小的他骂起人来却比鹰秋还大声。 真矢的怒吼牵动了鹰秋。鹰秋皱起脸说道: 「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如果要我选边的话,我会站在真矢这边。我们可不能把那种危险的小鬼随便野放在外面吧。」 「我没有要野放他的意思。只是」 冬马话才说到一半。 「奸讨厌喔,不要把人家说得像是脱逃的猛兽一样嘛。」 含著嘲弄的少年声音响起。 「外面!」 反应最快的是鹰秋。 他抓起放在沙发旁被麻布包住的东西,用力扯开窗帘打开窗户後跳到院子里。 紧接著,冬马、相马和真矢也从沙发上起身,三个人留下由花在屋里,跳进院子。 缘就在院子的正中央。 「是你掳走了姊姊吗?」 冬马抓住准备往前跳上的真矢肩膀,制止他的行动。 「那是幻术。没有气味。」 相马说。 真矢满脸惊讶,但鹰秋却像是早就知道那是幻影,完全不惊讶。 「什么嘛我还想说要是你没注意到就冲上来的话,我可以好好嘲笑你一番呢。」 雪花掠过笑著的缘。 「你有感受到附近有他本尊的气味吗?」 就一个狼人族而言,鼻子不太灵通的冬马问著鹰秋。 「没有气味也没有杀气。至少这附近没有。」 「我不在这里喔。思,应该说是我不在这个世界才对吧?」 「那是什么意思?」 冬马问道。 「这个意思罗。」 一道笑容划过缘的脸,他一弹手指。 接著缘的周围和背後浮现了异样的光景。 一幕在鲜红冰原正中间有一块石碑的奇妙光影,缘就在那块散发漆黑光芒的石碑前。 光是鲜红的冰原就已经足以让人惊叹,但冬马一行人的视线并没有放在鲜红冰原或是石碑上他们全都盯著一个圆球状的大型冰块看。它正飘浮在石碑旁边。 它的冰和冰原的冰不同,是透明的,而且里面居然有一个人。不,是居然有一个人被关在里面。 在冰里的人是 「姊姊!」 真矢悲痛的叫声刺进了已经失去说话能力的冬马耳里。 深雪在冰里双眼紧闭著。 「深雪」 冬马凝视著映照在空中的虚像,但就算他再怎么努力地看,也无法确认冰里的深雪是否安好, 只觉得她像是安稳地睡著了般。 她的两颊因之前在地面摩擦所造成的擦伤看起来令人心痛。 「你不用担心,大姊姊还活著喔或者该说,现在还活著啦。」 缘 像是看穿了冬马的心思般说道。 「你说的那里,是哪里?」 虽然不安和焦躁让心脏如警铃般不断鸣动,但冬马还是努力让自己冷静地问道。 鹰秋带著怒气的眼和真矢满是杀气的双眸睨著缘的虚像。 缘接下来的言行举止都有可能让真矢忘记对方只是个幻影而暴走。 「这里是《兰之封界》是用术创造出来的异空间。说是空间隔离术的扩大版可能比较好懂吧?不过这不是我做出来的喔。」 「那是谁做的?」 「那要等到大哥哥你来这里的时候我再告诉你罗。」 「我?」 「没错。其实呢,我有一件事要拜托大哥哥你,如果你答应的话,我有可能会把大姊姊还给你,嗯但也有可能不把她还给你啦。」 缘那任性的态度让真矢紧紧咬著牙根,鹰秋则是吐了口口水。 「如果你叫我去的话我就去,我能帮的我就帮,所以你可以现在就把她还给我吗?」 虽然知道说了也是白说,但冬马还是试著说了。结果果然被缘嗤笑。 「你很会开玩笑喔。我先把她还给你的话不就没有筹码让你听话了。」 「开什么玩笑!现在就把姊姊给我还来!」 真矢一边大叫,一边朝向缘的虚像冲去。鹰秋赶紧伸手架在他脖子上把他挡下。 「放开我、放开我、放开我、放开我!我要杀了那家伙!我要去救姊姊!」 脖子被锁住的真矢像野马一样不断挣扎,但鹰秋仍旧不放手,结果 不知道半狂乱的真矢的叫声是否传达到了冰里,深雪的眼睛慢慢地打开了。 真矢马上停下吼叫也不发狂了,他和冬马及鹰秋一起瞪大眼睛看向深雪。 「冬马」 细碎的声音自深雪口中流泄而出。无力的双瞳及微弱的声音诉说著她现在有多么憔悴。也许是关著她的冰给她的身体带来了不好的影响吧。 「我」 「你什么都不用说。」 冬马轻轻拾手制止深雪,他微笑著说: 「我一定会去接你,你等我。」 光是这一句话就让深雪无力的双瞳重新找回了光芒。 深雪如阳光般微笑。 「好的。」 她打从心底愉快地点了点头。 她的笑容似乎可以温暖冻人的夜气,融化积雪。 两个人交换的对话就只有如此短短一句。 但只要这样就够了。 鹰秋一副非常意外的表情交互看向两人。真矢也是一样。相马则是眼神带笑,而缘是不愉快地扭曲起嘴角。 「算了。我在刚刚的公园里开了一个进入这个空间的入口,你赶快过来。」 缘的虚像转过身,准备离开。 「啊啊,对了。那边的大叔、脑袋和眼神都很糟糕的哥哥、还有长得像女生的漂亮哥哥都可以跟著一起来喔。」 缘的口吻像是把人当白痴一样嘲笑。 「你想打架吗!小鬼!我的眼神或许很糟糕,可是脑袋可不糟糕喔!我英文以外的科目全都有六十分以上耶!」 「你长那个样子凭什么说我娘娘腔!」 鹰秋和真矢的怒气一起爆发。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办法直接向缘本人发泄怒气的关系,两人气得互相向对方伸手鹰秋的手狠狠扣住真矢的脖子,真矢则是用手指大力捏住鹰秋的脸颊拼了命地拉扯扭转。 彷若小学生吵架的光景让冬马和相马都傻住了。 缘则是目瞪口呆地叹了口气。 「那我等你们罗。」 他的身体如涟漪般摇荡之後便随著其他虚像消失了。 「怎么办?」 鹰秋手还扣著真矢的脖子问道。 「当然是现在就去接她,我跟她约定好了。」 冬马一脸平静自然地说道。 「我也要去。」 真矢用手拨开鹰秋扣住脖子的手,边说边抚著被掐到痛的脖子。 「算我一份,我非得要狠狠揍那无礼的小鬼一拳不可。」 鹰秋无畏地笑道。被真矢拉扯过的脸颊上还残留著清楚的爪痕。 冬马向两人点头後转头看向相马,相马沉默地点了点头。 父亲对缘抱有什么样的想法呢?冬马一边思考著一边看著父亲的脸。此时,客厅深处的纸门被打开了。 「由花。」 清醒过来的由花小跑步穿过相马身边,抱住冬马。 由花的眼睛红肿,小手紧紧抓住冬马的衣服。 「冬、冬马哥哥我、我你」 她大概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吧,小脸都哭花了,声音也不断颤抖。 「由花」 冬马相当同情、爱怜这个心灵深深受创的少女。 他弯下身来,把视线调到与由花同高的角度,两手捧著由花的脸颊,拇指有些笨拙地抹去在她眼角闪烁的泪滴。 「那个人说的全部都是骗人的,我没有得了什么治不好的绝症。」 「真的吗?」 由花一边哽咽,一边用她大大的双眼看进冬马的眼里。 由花是个聪明的孩子,只要被她的眼睛一看,谎言就会立刻被拆穿。 在谎言被拆穿之前,冬马继续说下去: 「大家都知道我是个非常单纯的人,超级不会说谎。由花你也知道的对吧?」 「恩。」 听到由花也承认自己是个单纯的人,冬马苦笑著紧紧抱住由花。 「我没有生病,我也不会死,所以由花你不需要责备自己喔。」 冬马低声在由花耳边说道。由花在冬马怀中安心地点了点头。 「我们现在要去把深雪接回来,很快就会回来,所以你要乖乖地等我们回来喔。还有,这件事也不能跟你静华妈妈讲喔,知道了吗?」 放开由花的冬马像是在说教般说道。 由花抿起嘴点了点头。看著眼前这个什么也不问就完全相信自己的少女,冬马温柔地抚了抚她的头发。 由花的两颊染上些许嫣红,像是只撒娇的小猫般眯起了眼。 「走吧。」 冬马站起身来,相马、鹰秋和真矢三人对他点点头。 缘指定的公园里被施放了隔离人群之术。 察觉到术的人是鹰秋。冬马虽然不知道他和真矢究竟进行了怎样的修行,但和以前相比他们察知气息和气味的能力有了飞跃的进步。 姊姊大人也说过鼻子很难闻到隔离人群的术啊。 冬马看著身前鹰秋和真矢的背影,感到非常可靠。 即使是像这样把他们一起卷入危险,但能有伙伴和自己并肩一起战斗真的让人很高兴。 「喂,月森。」 和真矢一起站在入口侦查著公园里动静的鹰秋转过头来叫道。 「什么?」 「没想到你这家伙居然是个花花公子啊。」 「花、花花公子?」 鹰秋坏心地笑著,冬马则是一脸迷惘。 他是一直被别人念说晚熟、没用、不可靠等等没错,不过这还是第一次被人说成是花花公子。 「你看看嘛,不管是深雪还是那个叫做由花的小女生,每个都死心塌地地相信你耶!」 「」 「很庆幸自己是个男人吧。」 「不、不会、怎么可能」 「喔喔,不用害羞啦。我跟真矢都是相信你的。」 收起笑容的鹰秋和旁边的真矢点点头。 「我们 决定让你处置那个叫御堂缘的小鬼。如果你不想杀了他,我们也会尽量办到啦。」 「谢谢。」 道完谢的冬马向鹰秋询问一件他打从见到鹰秋便很在意的事: 「包在布里的是什么东西?」 「恩?啊,这个喔。」 鹰秋肩上扛了一个包在老旧麻布里的大型物体。 「这是五堂大叔给我的。」 鹰秋把麻布拉开,从中现身的物体反射著路灯光线,映照出光芒。 「这、这是」 握在鹰秋手中的是一把刀,而且那不是日本刀,刀刃的宽度不一样。 「啊啊,这是青龙刀。」 鹰秋唰的一声把青龙刀往旁边一挥,青白色的轨迹划过夜气。 青龙刀的刀刃上没有任何一丝污渍,极薄的刀身散发出青白色的光芒。如果不是在暗处的话恐怕就不会发现它在发光吧。 「这是暗藏灵力的武器。」 真矢一脸忧郁地望著青龙刀说明。 「我有看过那把青龙刀,五堂年轻的时候常用啊。」 相马厌慨颇深地说。看来他跟鹰秋他们的师父颇有交情的样子。 「使用暗藏魔力或灵力的武器会剧烈消耗使用者的魔力或灵力,你没问题吧?如果还用得不顺手的话,光是拿著就会消耗你的灵力喔」 「啊啊,没问题的。」 鹰秋用青龙刀的刀背敲了敲肩膀,挺起胸膛。 「五堂大叔说我虽然没有操纵火焰或雷电的天赋,但有使用这种武器的素质。而且我也进行了很多训练,没问题的!」 「这跟素质没有关系。只是单纯因为你是个只有四肢发达的笨蛋而已。」 真矢咕哝道,还奸鹰秋似乎没听到的样子。 他们居然拿著这种东西从奈良一路搭便车回来 冬马看著笑得很高兴的鹰秋,整个人怔了怔。这样根本是违反枪炮弹药刀械管制条例嘛! 冬马在来的路上听说了鹰秋和真矢搭便车回东京的事。 在下田搭到便车後,两人一回到东京就先直接前往鹰秋所住的公寓。 鹰秋一进门就被睦美罚跪,而且她还狠狠地骂了她哥哥一顿。听说和鹰秋一起回家的真矢也连带被迫听了睦美的说教。 「你买这么多礼物我根本吃不完,我拿去分给邻居,你们拿去送给冬马。」 两人是在接收陆美命令後来到冬马家的。 「你先回家过了吧?为什么没把青龙刀放在家里?」 他们总不可能事先预测到会有这种事发生吧?觉得不对劲的冬马继续问道。 「啊啊,大概是因为我一直带著它修行吧,已经习惯带著它到处跑,总觉得没把它放在身边的话就冷静不下来。」 真是个危险的答案。 「这是每个人都有的习惯吧」 不大概只有鹰秋你会有带著一把大刀四处趴趴走的习惯吧。冬马表情紧绷地在内心独白。 「喂!你们要在那边摸到什么时候!」 一旁的真矢已经不耐烦了。 「真矢说得没错,我们进去吧。」 在冬马说完之前,真矢已经踏出脚步。 在他的脚踏进公园的那一瞬间,令人惊讶的事情发生了。 入口的景色扭曲,真矢就这样突然消失在那道扭曲之中。 「看来公园的入口就是通向异空间的大门了。」 冬马和鹰秋的嘴巴和眼睛都张得大大的,只有相马一个人还是依旧冷静。 「喔,很有趣嘛。」 鹰秋在真矢之後踏入公园,消失在扭曲的彼方。 冬马再舔了一次乾燥的唇後走进了通往异空间的大门。 相马则跟在他身後。 一个拥有雪色长发的青年香沙薤桂伫立在横向吹来的风雪中。 他穿著和头发同色的羽毛大衣,手上拿著收在漆黑刀鞘里的长剑。 桂正站在公寓顶楼看著从公园入口消失到异空间的冬马一行人。 他所在的公寓离公园虽然有一段距离,但只要使用侦察用的妖魔《乌鸦》便能毫无窒碍地看到公园里所发生的事。 他在公园附近的民宅屋顶上放出《乌鸦》,藉由《乌鸦》的眼看著冬马一行人的行动。 他之所以拉开距离是为了不让对方因气味而发现到自己的存在。狼人族的鼻子闻不到非战斗用的《乌鸦》气味。 同时,桂这两个月来也一直使用《乌鸦》监视冬马的一举一动。 「缘有动作了。我终於有了好机会。」 桂抚平被暴风雪吹乱的浏海微微笑道。 杀了身为黄金狼的冬马,夺取他的心脏。 桂一直在等待这样的完美时机。 战死黄金狼的心脏所变幻成的宝珠『最後之月』是桂的目标。 为了要解放连呵涅盘之月瞄都解放不了、恶魔族力量之外的那个力量,桂必须得到『最後之月』。 但由於『涅盘之月』的副作用让桂的魔力减弱,所以要和冬马正面战斗并打赢的机率并不大。暗杀或许可以成功,但若在黄金狼变身之前就杀了他,黄金狼的心脏有可能不会变成『最後之月』。 无法攻击冬马的日子已过了两个月。 「没想到会有两匹黄金狼太好了。」 他不觉得这是麻烦,如果他没办法从冬马身上得到『最後之月』,那相马的存在就发挥了备胎的功用。 「如果我露脸的话,搞不好会在他们变身之前就被杀掉。」 桂的嘴角勾出一抹微笑,紫瞳里参著杀意。他以脚尖跳过篱笆,在著地之前使用空间移转。以桂的魔力而言,一次所能移动的距离不多。重覆多次空间栘转後,他移动到公园入口。 眼前就是被雪覆住的无人公园。 「缘就让我搭上你这场闹剧的顺风车吧。」 桂重新握奸刀鞘,走进肉眼无法看见的大门。 眼前的光景瞬间扭曲。 对一个十岁的少女而言,大家都消失後的客厅太过宽广。 无法忍受静寂客厅的由花撑伞走到外面。 外面的暴风雪让伞失去了应有的功用,身上的衣服立刻沾满雪花。 寒风像是无形的刀刃刺穿脸颊和双耳般刺骨,但由花仍旧咬紧下唇,站在玄关前等冬马一行人回来。 由花不知道深雪为什么会被掳走,不过她相信冬马一定会把深雪带回来。 「他答应过我了。」 对由花而言,每次都被静华骂是「笨蛋!没种!不可靠!红脸星人!草履虫!」的冬马是她的英雄。 「我被冬马哥哥抱住了。」 由花想起冬马为她拭去泪水的手掌体温,还有那个紧紧的拥抱,羞怯地微笑著。但有部车的头灯却在此时打了上来。 「呀啊!」 由花一脸惊讶地转过头去,发现一辆眼熟的红色轿车停在眼前。 她一直想著冬马的事,所以没注意到车子靠近的声音。 驾驶没让雨刷停下就下了车。 「静华妈妈。」 「由花你在这里干嘛?」 静华撩起自傲的黑发,瞪大了细长的眼睛。 由花愈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静华就越觉可疑地皱起眉头。 「反正先进屋里就是了。站在这种地方的话会感冒的。」 她想把由花推进家门。 「不要!」 由花的拒绝让静华的表情变得凝重。静华加了一句「反正你就是要进去!」硬是抓起由花的手要把她拉进去。 但由花却固执地动也不动。 我已经决定要在这里等冬马他们回来了。所以我绝对不要离开。 「真是个顽固的小孩耶」 静华目瞪口呆地叹了口气。 「发生了什么事?说。」 她弯下身,把手放在由花的肩膀上。 怎么办 被静华端正的双眼直直凝视,由花抿起双唇。 冬马说过不可以把深雪被掳走的事告诉静华,可是她也不想对静华说谎。 不能说,但也不说谎,由花选择沉默。 「我知道了。不想说的话就别说了。」 静华直起身,靠在墙壁上。 「恩?」 由花一脸惊讶地抬头看向静华。 「你跟深雪一样顽固,硬要你们坦白的话只是徒费力气而已。所以你什么都不用说。不过如果你要一直站在这里吹风,那我也只好奉陪。」 静华在胸前交叉双手,靠在墙壁上闭起眼睛,然後就什么都不说了。 「静、静华妈妈」 没有撑伞的静华任雪花吹打,但她仍是动也不动。 「静华妈妈,你这样会感冒啦。」 由花不知所措,但静华还是动也不动。 她没想到静华居然会这么做。 「对不起,静华妈妈,我会把事情告诉你也会进到屋子里所以」 都快哭出来的由花让步後,静华粗鲁地撩了撩头发把雪拨开。 「想要跟我比倔强,你还早了十年呢。」 她冷冷地笑了笑。 比起深雪和由花,静华才是最顽固的人。 第三章 圣夜(3) 纯白的群山在湖的彼端连绵耸立。 如果没有暴风雪的话,或许看起来会非常美丽。 「好冷喔我要回家啦」 静马斜眼看著环抱肩膀、牙齿不停打颤的橘,不禁叹了一口气。 「我最讨厌什么冬天还有雪了!」 橘春海不仅不喜欢出门,而且很怕冷,另外还非常爱抱怨。 静马和橘现在人在名栗湖的湖畔。 两个人为了要打探『长者』的真实身分、目的及相关线索,而来到相传为香沙薙之里遗迹所在地的名栗村。但由於大雪让车子无法行进,他们只好把车子寄放在旅馆里,改用双脚走去探听消息。 「我们不可能在这种大雪里找到什么线索的啦!今天就到此为止,去泡个温泉好好休息一下吧!」 橘曾在旅馆里用悲痛的声音哀求静马,但静马却毫不领情地拒绝他。 「我们并不是要找线索,而是要寻找出能成为线索的东西。」 不过就算他这么说,光是在雪地上一直走也只不过是做了一场雪地观光而已。 他们按照预定计划在村中走了一圈,由橘来寻找能戚受到魔力或灵力的东西。 橘非常不甘不愿地跟著静马。 「如果您不愿意帮我的话我也没办法。不过我或许会不小心告诉法子小姐您在结婚典礼前一天晚上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光这一句话就让橘屈服了。 「他是不是快忘了我才是学长啊?」 橘一边半阖著眼睨著静马,一边拿出了一个跟高尔夫球差不多大的透明珠子。 橘说这颗珠子是一种魔力探测机,只要在探测范围捕捉到魔力,珠子便会发出青色的光芒,它的探测范围半径约有三百公尺,橘拿著珠子走了一会儿後,在名栗湖边发出了光芒。 「半径三百公尺的话湖的另外一边已经是范围外了,这样一眼看过去,最可疑的大概就是那边那家旅馆後面的山,或是那边那个神社吧」 「或是这片湖的湖底吗?」 「我先说喔,我绝对不要弄湿。」 「我不会要您做到那种地步。我们就先去调查神社吧。」 突然一道锐利的光芒划过背向湖的静马眼底。 「怎么了呜哇啊!」 转过头的橘和静马目击了相同的东西,发出怪异的叫声。 有个异形一个像是巨大蜥蜴上面长了翅膀的生物出现。 「龙、龙?」 橘眨著眼睛说道。 静马虽然没说话,但他在看到异形的那一瞬间也立刻联想到龙这个字。 眼前的异形四只脚有著大型钩爪,从羽翼到长长的尾巴覆满了青色的鳞片。 虽然它趴伏在地上,但它的眼睛高度跟静马一样高,如果伸长四肢的话,应该会超过三公尺了吧? 「这大概是『长者』放出来的刺客吧?」 会出现刺客,就表示这个名栗村里果然藏有对『长者』不利的东西。 虽然这样就能证实静马感到香沙莅之里遗迹可能藏有什么秘密的这个直觉是正确的没错,但刺客的现身却让静马高兴不起来。 这个时候的静马和橘并不知道,眼前这名异形刺客其实是由善於操纵水的狼人水狼作为母体而创造出来的卑龙。由於水狼的体毛是青色的,故卑龙的鳞片也是青色的。因此,『长者』称这只卑龙为青龙。 「虽然它已经极力在压抑,但它体内似乎藏有不可计算的力量。」 光是像这样彼此对峙,就已经让静马的皮肤出现麻痹刺痛的厌觉。 橘也被青龙的气势压倒,跌坐在地上,下颚不断打著颤。 既然它是突然出现的,就表示它应该是使用了空间移转术,不知道是青龙自己施行空间移转术还是其他术者将它送来的。 我在意的是它的气味 从青龙身上感受到的气味让静马皱起了眉头。 「喂、喂,静马,我觉得我闻过这只长得像龙的怪物所发出来的气味耶。是我多心了?」 「我也有这种感觉。」 橘也感受到了让静马惊讶的气味。 没错,静马确信自己过去曾在某种状况下和这个刺客见过面。 他当然记得这个气味。因为静马和橘都曾经在青龙还是人类绪形莲司的时候见过他。 附带一提的是,静马和橘一直要到打完了这场战斗之後,才发现这只青龙就是绪形。 「我们慢慢想的话或许想得出来,但目前情况看来似乎不允许我们这么悠哉。」 静马把眼镜取下放到大衣内袋里,脱下大衣。 而青龙也像是准备要战斗般张开折起的羽翼,青色的鳞片发出了同色的光芒。 铿铿铿。大地响应著青龙的斗气开始微震,背後的湖面也出现了波纹。 静马的手和额头在暴风雪中仍旧不断冒汗,这对静马而言是很少见的事。 「麻烦您支援我了!」 静马对橘说完後便丢开大衣冲上前去。 虽然不知道自己还没完全好的右手能撑到什么程度,但他有橘在。橘对攻击系统的术或许不太拿手,但他辅助系的能力却相当高。 青龙拾起头发出了撕裂天空的咆哮声。接著,湖面碰的一声出现了数道巨大水柱。每道水柱都像大蛇一般蠕动著,彼此缠绕在一起後化为激流袭来。 「呜哇啊!」 橘的惨叫声和静马变身时所发出的狼嚎声响遍这阵暴风雪。 明明就没有风,沙尘却在飞扬。 红色的沙漠一直延伸至地平线的彼方。 林立的高层建筑承接灼人的强烈日照,在红色沙漠上映出巨大的影子。影子占满了整个沙漠,红色的沙被染成影子的颜色。 耸立在沙漠当中的建筑物 冬马一行四人便处在这个与常识相悖的空间里。 他们踏进公园的入口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在这里了。 「看起来就很像是假造的地方啊。」 鹰秋用青龙刀的刀背敲了敲肩膀说道。他的上半身已经变身为狼。 不只是鹰秋。相马、真矢、还有冬马都已完成变身。 「我是有在照片上看过被夕阳染红的沙漠但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沙子本身就是鲜红色的沙漠,感觉实在不太好。」 冬马烦躁地歪起嘴角,露出里面的獠牙。 对冬马而言,变身是削减生命的行为,但这里是敌人的地盘,为了避免被埋伏攻击,他必须事先做好战斗的准备。 虽然变身会让病情更加恶化,但值得庆幸的是,这次的变身只有感到晕眩,并没有出现吐血及头痛等症状。 冬马打从心底感谢阵内甲牙。 「看来这里是用术作出来的空间啊,风景是施术者创造的。」 「居然连天空和沙子都是红色的,这个人的品味真的很糟糕。」 环著双手的真矢听到相马的解说後咕哝道。就算头部已经变成狼形,但还是看得出来他满脸不爽。 「那现在怎么办?我怎么闻都闻不到任!何人的气味啊。」 鹰秋四处嗅著。 没错,在他们勇敢地踏入这个空间後,到目前为止都还没有遇到什么阻碍,只是不管他们怎么闻,就是闻不到深雪和缘的气味。 是缘用术抹消了气味吗?还是说这里离缘和深雪的所在地还有一段距离?答案恐怕是後者吧。 「把人叫来也不会过来接一下,那个小鬼是什么意思啊」 「光在这里等的话,我们也不知道对方会有什么反应。」 冬马 站在不断抱怨的鹰秋身边,困扰地吐了一口气。 「虽然有点危险,不过我们也只能分成两路去找」 冬马想起深雪憔悴的脸,他不能再拖下去了。 「你说要兵分两路,那要怎么分?如果要平均战力的话最好是把我跟冬马分开」 「等一下。」 鹰秋忍不住插嘴,然後把手砰地一声搁到真矢头上。 「你们两个有自信可以跟这个不亲切王国的王子殿下一起行动吗?」 被这么问到的冬马和相马想了想之後一起摇头。 和真矢一起行动老爸也就算了,我八成会胃痛吧 冬马可以轻易想像出真矢会在路上一直瞪他、不管他再怎么说话都会被真矢无视的场景。 思及至此,冬马不禁偷偷在心中呻吟。 「所以啦,我跟这家伙一组,你们父子一组吧。」 鹰秋啪啪地拍了拍真矢的头,气得真矢用力拍开鹰秋的魔爪,用鼻子哼了一声。 「那好,我跟老爸往北,南边就拜托鹰秋跟真矢搜索。」 「哪边是北边?」 被相马这么一问,冬马才突然想到这个问题。在这个模糊的异空间里会有方向吗? 「呃这个嘛大概是那边?」 「不要随便指。」 「就算你这么说」 被相马吐槽的冬马表情暗下。 「哪边都行,你们去那边的话,我就跟真矢走相反方向。」 「就这么做吧,我们一个小时後再回来这里碰面有带表吗?」 「有。」 鹰秋从牛仔裤口袋里拉出手表,冬马也从口袋里掏出手表,四个人互相确认现在的时间 「这里也许会有陷阱,你们务必小心。」 把手表收回口袋里的冬马和鹰秋敲了敲彼此的拳头。 「你们也是啊。」 鹰秋露齿一笑後,便往南(?)边跑去。 「真、真矢你也小心。」 冬马也朝著真矢伸出拳头,但真矢果然装作没看到,转身默默地跟上鹰秋。 「」 「别在意,人和人要互相理解的话是需要时间的。」 相马像是要鼓励冬马似地拍了拍他的肩,但冬马仍是一脸沮丧。 「我们也上路吧。」 「好。」 冬马和相马朝著与鹰秋他们相反的方向前进。 和冬马父子分开的鹰秋及真矢一边将嗅觉能力提高至最大限度,一边笔直前进。 跑了五分钟之後两人穿过建筑物区,再五分钟後已经跑到红色沙漠的尽头。 在沙漠之後,接著在两人眼前出现的是赤色的草原。 明明就没有风,草却在摇曳。 草的确是红的没错,但它的红和枫叶的红完全不同,有种看起来令人厌到不快的感觉。 「真是个乱七八糟的地方实在是够了。」 鹰秋一边跑一边唾弃,真矢则跟在他的身旁。 鼻子没有闻到任何气味,也没有任何敌人前来攻击。和冬马及相马距离愈来愈远後,两个 人的气味也逐渐消失。 「我可不是来这边跑马拉松的,如果有个敌人的话还会有趣一点」 鹰秋轻率说出的愿望下一瞬间就被实现了。 咻,後面传来一阵锐利的风声。 「恩?」 觉得情况不对的鹰秋转过头,被一把无形的刀刃划过。 「呃啊!」 唰。巨大的风声在耳朵里回响,一阵冲击袭过鹰秋的左肩及侧腹。 赤红色的草和鲜血在空中飞舞。 「南原!」 发现情况有异的真矢停下脚步。 「该死!」 鹰秋紧紧按住侧腹的伤口抬起头,狠狠地瞪著眼前的异形。 异形飘浮在鹰秋和真矢刚刚经过的地方。 两人都没有戚受到它接近的气味,所以它应该是突然出现在那里的吧。 那是一只全身被翠绿鳞片覆盖、外貌似龙的异形。 它以站立的姿势飘浮空中。没有前脚,有的只是代替前脚的、彷若鸟类般的羽翼。如果不算尾巴的话,大概跟鹰秋差不多高。 「它用风攻击我们!」 就像是专司操纵风的翠绿狼啊。鹰秋在心里补上这句。 鹰秋和真矢并不知道眼前这个翠绿的卑龙翠龙原本是归属於『院』之下的翠绿狼。成为翠龙母体的狼人虽然不是兽圣之一,但他操纵风的技术在兽人圈中却是大有名气。 翠龙露出獠牙凝视著鹰秋和真矢,它的眼睛全白,看起来异常地无机质。 风咻咻咻地在翠龙身边吹拂,被斩断的红草随之起舞。 「没事吧?」 「没事啦,只是擦伤。」 鹰秋以从容的语气回答难得关心他的真矢。 如果没有以兽气缠身的话可能就惨了。 在奈良修行的时候,鹰秋和真矢学会了只有一流战士才会的防御法兽气缠身。所以鹰 秋只受了轻伤而已。如果没有用兽气防御的话,他可能早就因为肩膀和身体被斩成两半而死了也说不定。 翠龙所放出的风刃威力就是有这么强大,就连钢铁也可以如纸片般轻易切开吧。 「没想到御堂巽他儿子居然准备了这种怪物他倒是想得很周到嘛。」 鹰秋高兴地说著,真矢则是轻轻叹了一口气。 但事实上,翠龙是樱送来的刺客,不是缘所准备的怪物,这一点鹰秋他们并不知道。 「绝对不可以大意,它不是普通的怪物。」 一流的战士只消用看的便能判断出对手的实力。 鹰秋非常清楚翠龙的实力远远凌驾以前曾经对战过的香沙薙桂的妖魔。 「先下手为强!接下我这记攻击吧!」 鹰秋以大动作斜挥下青龙刀,重重地砍了出去。 刀身放出带有透明近水色光芒的力量,同时发出野兽咆哮般的震音。 由於青龙刀攻击时会发出类似野兽咆哮的声音,因此青龙刀的前任主人五堂恭市便称这招为兽鸣斩。 兽鸣斩的威力可以轻易砍倒二、三十棵大树,但 在光芒命中前一刻,翠龙倏地消失。 失去目标的兽鸣斩直直朝向前方飞去。 「在你後面!」 真矢大叫。回过头的鹰秋只来得及捕捉到一道翠绿色的闪电。 绿色的电光划过鹰秋和真矢的中间,随即发出铿地一声,将两人打飞出去。 原来是绕到背後的翠龙以超音速穿过两人之间,因而它的身影在鹰秋眼里看起来就像是一道翠绿色的闪电一样。 鹰秋立刻扭过身用单手撑住以免倒下,真矢也采取了同样的行动。 「可以瞬间移动、又会用风刀攻击、而且速度居然还快得这么夸张?这样违反游戏规则吧。」 听起来像是在抱怨,但鹰秋的语气仍旧相当愉快。 他站直身体面向在十公尺外慢慢拍打著羽翼的翠龙,舔了舔嘴唇。 真矢以不可置信的眼神瞥了鹰秋一眼後,缓缓举起双手。 四周的温度急速下降,真矢的周围出现了钻石尘。 钻石尘集取在真矢的胸部、肩膀和张开的双手上,形成了某样东西。 那东西松松地挂在真矢的上半身上,发出了喀乡喀绑的金属撞击声。 是锁链。是真矢将冷气结晶化後所做出来的锁链,散发著冷冷的光芒。总共有四条。 真矢称之为冻链的锁链 尖端呈箭头状,长度伸缩自如。 这家伙也打算玩真的了。 能在刺穿或缠绕上对手时瞬间冻结对手的冻链是真矢的必杀技。 翠龙咆哮,强风吹来。 「太好了,我就让你瞧瞧四个月来流汗流血的成果,好看的话回家前记得要付钱啊!」 「我不会让它回去的,阻止我去救姊姊的人全部都要死!」 两人任风吹拂著体毛,鹰秋将青龙刀的刀锋指向翠龙,真矢的冻链轻飘飘地浮起在空中 一大片芒草包围住冬马和相马,随风摇曳。 如果是真的芒草,或许还会让人有厌动的叹息,但不自然至极的赤红芒草根本就只有诡异而已。 「这里有风呢。」 冬马抬起头来搜寻深雪的气味说著。 他们跑了很久才离开沙漠,但一路上鼻子并没有闻到任何气味,甚至连鹰秋和真矢的气味也消失了。 「我们也兵分两路吧?」 相马的提案让冬马沉默了一会。他在想缘该不会是为了要分开自己和父亲相马,才会到现在都没有反应的吧。 他说过要我做一件事 依照缘的个性有可能只想留下他需要的冬马,然後将另外三个人分别击破。如果是这样的话,跟相马分开就太危险了。 冬马也很清楚只要一开始怀疑的话就会停不下来,但他还是忍不住要怀疑。 沙沙,眼前的芒草开始不自然地摇动,一个黑色的物体出现。 出现在芒草彼端的是一个像狼又像狗的诡异黑块。 它全身漆黑,没有眼睛、也没有鼻子。虽然有嘴巴,但异常洁白的牙齿却让它看起来更加古怪,它像只狗一样不断哈哈地呼吸,而且还可爱地摇著毛绒绒的尾巴。 「什、什么啊?」 过於诡异的情况让冬马倒退了一步。 「没有气味它不是生物吗?」 「这是影兽,这是影狼将黑暗具象化後所产生的东西,有点像是他的使者。」 相较於退缩的冬马,相马则是冷静地观察著对方。 「好无聊喔这位大叔你怎么一点也不惊讶咧?」 影兽说话了,而且还是一口关西腔。 「响、响先生?」 冬马发出了有点怪异的声音。 影狼再加上关西腔,冬马只能想到一个人。 「是啦,好久不见啦,小冬马。我们有多少年没见过面啦不过我们是透过影兽啦,所以不算见面吧」 冬马和相马都认识响。 冬马在静马还住在奈良念书的时候有见过响几次,相马也应该在呵院白里见过响。 「为什么响先生会在这里?」 「他八成是受了『长者』的命令吧,响是直属於『长者』的密探。」 相马的话让冬马瞪大了双眼,他知道响是兽圣,但他并不知道响是直属於『长者』的密探。 如果是直属於『长者』的手下,那响就是他们的敌人了,冬马皱起眉头抿著嘴。接著影兽突然伏在地上翻出肚子撒娇,冬马都看傻了。 「看来它的意思是说它没有敌意」 相马低语。影兽的尾巴就像是在说「没错」似的摇动起来。 「影兽没有战斗能力,你们不要欺负它啊。」 「如果你没有战斗的打算,那为什么要出现在我们面前?」 冬马睨著影兽低声说道,他不能大意。 「小冬马你也变了呢,以前你可是个很单纯的小孩啊。」 对於响轻佻的语调,冬马只是沉默著。 影兽耸了耸肩,转身蹲坐在地上。 「我是来给你们忠告的。」 响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 「忠告?」 「没错,这个《兰之封界》里被放了奸几只叫做卑龙的麻烦魔兽。」 「卑龙?」 「卑贱的龙,叫做卑龙。这是『长者』亲自作出来的,比白发小弟的妖魔还难缠上好几倍喔。」 根据响所言,这个《兰之封界》是『长者』所创造出来的空间,『长者』为了除掉没有得到允许就进入封界的缘才放出卑龙。 「『长者』命令卑龙要对所有出现在《兰之封界》里的人发动攻击,所以我才会选择使用影兽。」 「『长者』要杀掉那孩子」 『长者』的介入让《兰之封界》成了三方对立的战场。 「为什么你要告诉我们这些事?是『长者』的意思吗?」 影兽对著相马的问题摇了摇头。 「『长者』只有叫我去帮忙做卑龙,这次他可没下任何命令给我,我之所以会来给你们忠告,是因为我不希望让你们被卑龙杀掉。」 「什么意思?」 相马的问句里带著极为浓厚的不信任感。 「就算卑龙再怎么强,它的脑袋也跟一般的野兽一模一样,搞不好会把杀死的敌人全部都吃得连根骨头都不剩,如果你们死得尸骨无存的话,会有人感到很困扰的。」 冬马和相马皱起眉,交换了一个视线。 「如果卑龙出现了的话,建议你们先声夺人一发就给它死,以上就是小响的情报。我知道你们也很辛苦啦,加油罗!」 影兽笑著露出牙齿後便跳入芒草堆中。 「啊等」 冬马急忙拨开草丛,但影兽早已不见踪影。 「那个人是怎样啊?」 如果死得尸骨无存的话,会有人很困扰,这是什么意思? 「他说的话究竟有几分可信?」 「他是那种对自己不利的话就绝对不会开口的人,所以他说出来的话应该不是谎言」 相马环起手,歪著头思考。 「『长者』以那个孩子为目标吗」 然後冬马突然发现一个事实,整颗心都凉了,如果没变身的话,他的脸早就是一片死白了吧。 「如果真的有卑龙这种魔物,然後它又会攻击所有出现在这个空间里的人,那深雪不就也会被攻击吗!」 「啊啊,的确是有可能。」 环抱著双手的相马非常冷静。 「你、你不要那么冷静地回答啦!」 「又不是焦急就可以救她。」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 相马的手按住冬马的头。 「所谓的焦急莽撞和即刻行动是不一样的,先做个深呼吸冷静一下。」 冬马点了点头,相马把手放下,冬马照著父亲所说的做了个深呼吸。 「走吧!」 相马看著冬马做完几次深呼吸後,便开始向前跑去,冬马抿起嘴角随即跟上。 前进约三分钟之後,他们又遇到了红色的沙漠。这次身旁没有建筑物,所以应该不是回到原点。 在彼方可以看见连绵不绝的红色冰山。 三种气味突如其来地飘进鼻孔内。 「是深雪跟那孩子的气味!」 「另一道气味是卑龙的吗」 天生就拥有治愈奥义之技『死之奇迹』的能力,而且还在短时间内学会了非常难以学成的绝招天使的铁鎚。虽然本人似乎是完全没自觉,但深雪身为战士的素质绝不容小觑,所以真要说起来,她的生命力顽强是理所当然的事。 其实缘打从一开始就根本没打算要把深雪活著还给冬马,他原本是预计先隐瞒深雪已经死掉的事实,等到冬马破坏石碑之後,再让他看到深雪的尸体,让他尝尝绝望的味道。不过 「这个大姊姊死不了,还有人要来捣蛋」 缘生气地低语。 缘知道『长者』派出的刺客已经出现在这个空间里要来狙杀自己。这个消息是他放在这空间里的侦察虫告诉他的。 「看来这个魔物很棘手『那个男人』好像是真的想杀了我」 缘因为擅自侵入《兰之封界》这件事触怒了『长者』。 因此当他发现长者的刺客?卑龙出现在《兰之封界》的时候,不禁全身颤抖,并不是因为好战而兴奋得发抖,而是单纯地因为恐惧而颤抖。 缘虽然和樱处於敌对状态,但他并没有想过要打倒樱,因为缘知道没有人能够打败樱。 不过,他希望至少能看到那张美丽的脸为了痛苦或屈辱而扭曲,只要一次就好。 缘紧紧地握住手咬著下唇,让飘浮在半空中的冰笼降下。 冰笼慢慢慢慢地沉入法阵中。 这是为了不让卑龙发动攻击时误杀了深雪所做的处置,他要把深雪藏在大家都看不到的地 为了要在利用完冬马後让他绝望崩溃,就必须将深雪的尸体好好地保存下来。如果让卑龙把深雪的尸体弄得乱七八糟,那一切就没得玩了。 当封住深雪的冰笼沉到一半时,四周不冷不热的空气突然变得像盛夏的沙漠一般烫人,皱起眉头的缘感受到身後的气息,转过头去。 在摇曳的火焰彼方,有一只三头龙。 覆住全身的赤红鳞片,三个头的脖子都非常长。它只用後脚站立,抬起头来的全长约有七、八公尺。露出一口白色獠牙的嘴里漏出火花。 这是以著名的红狼做为母体所创造出来的卑龙赤龙。 「来了。」 缘已不再颤抖,会让缘厌到害怕的是樱,他所派来的刺客并不可怕。 缘无声地浮到空中。 「我们换个地方打吧,这里不太方便。」 封住深雪的冰还没完全沉入法阵里呢。 赤龙大概不懂缘的意思吧。它的三颗头不可思议地歪著。 「跟我走吧。」 缘在空中转过身,赤龙随即拍动宽广的羽翼。 使用飞翔术划过空中的缘,速度已经快到能和射出去的箭匹敌,但赤龙却能迅速地跟上。 「我怎么可能会被这种魔物杀掉。我要打败它,让『那个男人』後悔一辈子!」 缘一边用手背擦去下巴的汗水,一边独白。 (你是余不要的东西,滚。) 樱的声音突然在脑海中响起,缘使劲咬住下唇。 (你是余不要的东西,滚。) 那句话一直在脑海里重覆著,就算捂住耳朵也没办法让它消失。缘的眼底不知何时蓄积了泪水。 从小在『院』的结界区域里长大的缘,抚养他的是樱和其他的数名褓母。 受到不完全不老不死之术的影响,缘以异常的速度快速成长。在褓母的眼中,他不过是个怪物罢了。 对他们而言,照顾缘不是在「抚养小孩」,而是在「饲育怪物」。 虽然从来没有人脱口叫他是「怪物」,但小孩子是非常敏感的。大人们的态度和表情让缘了解到其实大家对自己相当忌讳,抱著厌恶感。 在这样的成长环境中,只有樱对他非常温柔。 当缘的魔力随著肉体的成长逐渐增强,樱开始教他妖术。 每当缘学会一种术,樱总是会非常高兴地抚著他的头。 缘最喜欢让樱美丽的手拍抚著自己。 为了要让樱称赞自己,缘不断地学习各种妖术。 对缘而言,樱就是自己的爸爸。 缘和同样在结界区域中长大的由花之间决定性的差异,就在於抚养由花长大的里穗所付出的是「真爱」,而樱对缘的厌情却只是「虚假」。 妖力愈来愈强大的缘学会了自由穿越结界的技巧,他开始瞒著褓母们跑到外面的世界去。 那一天,缘照样偷偷地穿过了结界到外面散步。 那是梅花开始绽放的三月距今约十个月前的事。 那是个假日,路上有许多家长带著孩子出来玩,缘看著被双亲抱在怀里、牵在手上的孩子们,不禁开始想念起温柔的樱,所以他决定要到『院』去找樱。 在回去的路上,缘碰到了拥有白发、褐色肌肤及紫色双瞳的青年香沙薙桂。 「你把『那个男人』把樱当作是自己的爸爸吗?」 青年突然这么问他。 这家伙干嘛? 惊讶对方竟然知道这些事的缘点了点头,青年随之放声大笑。觉得自己被要了的缘非常生气。 「你不知道你是怎么出生、为了什么而被饲育的吗?你什么都不知道吗?」 「?」 「我来告诉你吧,你的身世还有樱在你身上追求的东西。」 青年把一切告诉了缘。 他告诉缘他是被樱从母亲的尸体里拉出来。他说樱把缘关在『镜』里二十六年,他说樱为了自己而在缘的身上施放不老不死之术来当作实验。 青年紫色的双瞳冷冷地看著完全傻住的缘。 「你骗人!樱大人怎么可能这么做!」 「如果你觉得我是在骗人,那你就直接去问他。然後看你是要继续当他的白老鼠,还是要 打倒他过自己全新的人生两个你选一个!」 青年留下这句话就消失了。 「你骗人!」 急忙赶回院的缘找上樱。 「那家伙说的话全部都是假的对不对?!他说什么樱大人只是把我当成实验道具,这一切都是他乱说的对不对?!」 樱冷冷地拍开缘攀上来的手,沉稳地微笑道: 「如果余说他没有骗你呢?」 「我不相信!因为樱大人是我的我对樱大人」 樱的手抚著缘的头发,他以安慰哭泣小孩的母亲语调说道: 「缘啊,你不过是余的『东西』。没有人会把东西当成小孩来爱,而东西也别来奢求父母的爱。」 缘的眼睛大睁,他听到心里发出了啪嚓的乾裂声,一道裂痕划过心口。 「不过你身为一个东西的价值也消失了,燐告诉过余,她说余施放在你身上的术仍旧是个失败。」 「什么?」 「由於你的肉体经历了急速的成长,不久的将来你便会开始崩坏。」 樱的话让缘当场无力地跌坐在地。不完全的不老不死之术,不仅为缘带来了急遽的成长及异常的再生能力,同时也为他带来了短命的宿命。 「余所追求的是不会老化能永远生存下去的肉体,余不需要短命的你。」 大颗大颗的泪水不断从缘的眼角落下。 他至今所相信的一切开始发出巨大声响、逐一崩毁。 「我一直仰慕著樱大人啊!没有人要对我好,只有樱大人你对我这么温柔我」 「你是余不要的东西,滚。」 樱并没有尖声咆哮地丢出这句话,而是用一种极为温柔的声音慢慢地说著。 缘一边哭喊,一边跑出了『院』外。 樱没有追上来,也没有派任何人追上来。 没有人要来找自己,这就证明了他是樱「不要」的东西,缘的胸口再度刺痛。 他到底彷徨了多久?在哭累了、以虚无的双眼仰望著天空的缘眼前,出现了两个男人。是香沙确桂和阵内甲牙。 他们已决定要向樱挑战。香沙薙是为了复仇并夺回同父异母的妹妹,阵内则是为了要证明绝对的强大力量。 这个时候,缘的心里只剩下对樱的恨意和对「感情」的叛逆而已。 因为缘在这个世界上唯一拥有过、唯一相信 的「樱的爱」,不过是赝品罢了。 缘决定和香沙薙及阵内联手,站在和樱敌对的阵线上。 不过他们三人并不是朋友。 香沙薙和阵内都是那种只相信自己的男人,而缘已经失去了能够相信别人的心。 缘从香沙莅那里听说了他亲生父母的事。 杀了母亲的是一个叫做月森相马的男人;而父亲化身为复仇者,却又被月森相马的儿子月森冬马给打败,因而丧命。 缘对亲生父母并没有任何感情,对相马和冬马杀死了父母亲也不怨恨,不过却无意识间将冬马当成了敌视的对象。缘清楚地知道他的敌意来自於羡慕和嫉妒冬马拥有的亲情,但他却不承认。 他嘴巴上说的爱情和亲情都是骗人把戏的想法,其实只是一种自我暗示。 缘不仅对冬马抱有敌意,他对深雪、由花只要是拥有深刻牵绊的感情、一脸幸福样子的人都不能饶恕。 紧咬住下唇的缘眼眶里满是泪水,他决定放弃捂住耳朵,改用袖子粗暴地擦著眼睛。 红肿的眼里卷起愤世嫉俗的烈焰。 看到下方一片宽阔冰原的缘停止飞翔之术,降落到地上。 这个冰原的大小和立有石碑的那个地方差不多。 追著缘的赤龙出人意料地安静降落。瞬间,一股热气往四面八方散去,火焰扬起。 「我不是谁的东西我要让那个男人知道我可以拿刀对著他!」 数百、不,数干只的大量光蝶出现在缘的身边。 殊死战在赤色草原上展开。 被敌人追著跑的是鹰秋和真矢。 鹰秋灰色的体毛和真矢的白色体毛都沾满了血渍,但翠龙的鳞片却毫发无伤。 「该死!」 鹰秋大吼,不断挥舞著青龙刀。青龙刀一面砍著前方的草,一面进射出兽鸣斩向敌人攻去,但翠龙却以超越音速的速度轻松避开。 杀气划过背脊,鹰秋试著转头避开,不过翠龙的动作仍旧快他一步。 风以翠龙为中心旋绕,准备放出能撕裂钢铁的风刀。在风化为无形利刃向鹰秋袭来的前一瞬间 「冻结!」 真矢的手放出四条冻链撕裂空气朝翠龙直袭而去。处在冻链行进轨道上的红草全部被锁链放所出来的冷气瞬间冻结。 但这肉眼都无法看清的高速攻击,却被翠龙以空间栘转给闪开了。 栘转至上空的翠龙紧接著又放出无形的风刃。 来不及躲开的鹰秋和真矢接下攻击,两人的鲜血四散,双膝跪地。 「这家伙」 过多的出血以及连续发出兽鸣斩的疲劳,让鹰秋的视线开始模糊。 「只要能打中一发的话,我们就赢了说」 虽然鹰秋的兽鸣斩和真矢的冻链都是一击必杀的技巧,但就算威力再强大,没准头打不中敌人的话也只是白搭。 「怎么办?」 真矢大口喘气,边重新准备好锁链。 「你问我怎么办我又不是那种会用头脑打架的人。」 鹰秋的回答让真矢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所以你才会留级。」 「你还要提那件事吗?」 鹰秋啧了一声,平常他总是会怒吼「烦死了!我是因为出席日数不够才留级的!」但现在这个场合并不允许他为了这种无聊的事消耗体力。 「你也是,没有其他更厉害的招式了吗?」 「有,没有。」 「这是怎样?」 「如果是冷气技的话,我还有另外几招,可是我最快的招式就是冻链,如果连这个都打不到,那就更别提其他招式了。」 「真是个令人安心的答案啊。」 超音速和空间栘转,要抓到同时拥有这两种能力的翠龙简直难如登天。 翠龙突然消失 「它要来了!」 在鹰秋的叫声尚未结束前,翠绿的闪电一闪,刚刚还在身旁的真矢消失了踪影。 一时无法掌握状况的鹰秋环视四周,在五十公尺外的地方发现真矢仰躺在地上。 鹰秋没办法用眼睛确认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真」 在鹰秋还没来得及问候同伴安然与否之时,一道翠绿光芒再次划过鹰秋视线一角。下一个瞬间,鹰秋承受了一记几乎要撞散全身骨头的强烈冲击,被狠狠打飞在空中。这一次翠龙是亲自冲了上来。 根本来不及采取回避姿势的鹰秋就这么被摔在地上,喷出一口血。 「这招很厉害啊」 身体完全麻痹,连空气都无法吸入,鹰秋虽然试著再次站起来,但风刀立刻划开他的背部和胸口。 就快倒下的鹰秋将连被打飞时都没有放开手的青龙刀刺进地面,代替手杖撑住自己。 他已经是完全只靠意志力在撑了,但翠龙却像是在嘲笑他似的再次以超音速撞过来。 这次是背上吃了重重一击而扑向前方。青龙刀脱手飞出,朝著与主人相反的方向射去。 脸部著地的鹰秋发出了不成声的呻吟。 模糊的视线现在已是一片空白。 不过意识仍旧十分清楚。这大概是奈良的修行成果和天生的顽强个性所送给他的礼物吧? 鹰秋一边发出如笛般的咻咻呼吸声,一边启动思考机制。 只是他完全无法统一思考,只能断断续续地想起一些片段。 (真矢没死吧?) (答应过睦美送完礼物後就会马上回家的又要被她骂了。) (那样超过最高速限了好吗,该死) (同居生活很愉快吗?) (要怎样才能躲过那个攻击?要怎么作才能攻击到对方?) (惨了,会被睦美骂) (月森那家伙天天都在吃深雪亲手作的料理吧她之前做的那个奶油炖菜好好吃) (会被睦美骂) (明明就做了那么多修行,结果居然还是被人打趴) (会被陆美骂。) (开什么玩笑。我才不要一辈子像个小喽罗老是挨打!) (会被睦美骂。) (睦美) (睦美) 「睦美」 断断续续的思考终於以「陆美」为中心整合起来了。 鹰秋啪地睁开双眼,大大地吐了一口气。 身体从头顶到脚尖都麻痹了,但是他还可以呼吸,模糊的视线也还能看得到东西。 「我要是在这种地方死了的话,一定会被陆美挖出来鞭尸。」 如果妹妹在这里的话,她会说什么? (哥哥,你没事吧?) 这么温柔的问候,绝对不可能。 (你要是敢留我孤单一个人的话,我绝对饶不了你!是男人的话就要赢!不然你就没晚饭吃!) 应该是会这样痛骂吧。 鹰秋稍稍抬起嘴角站起身来。 原本正从容地顺著羽毛的翠龙转向鹰秋,不可思议地歪过头。 「不好意思啦,可惜我的招牌就是打不死加死不了啦。」 鹰秋笑著露出獠牙。 「真矢,你是要睡到什么时候!你可没有可爱到这么容易死的地步啦!」 鹰秋对著真矢倒下的方向大吼。随即看到一个人影站起。 脚步虽然有点不稳,但应该是没有受到致命伤。 「那家伙用卷在身体上的锁链挡下翠龙的冲撞攻击啊。啧!真诈。」 真矢的肉体强度虽不及鹰秋,但他却能巧妙地操纵鹰秋所没有的冷气作为防御。 翠龙交互看著位在两个不同方向的真矢和鹰秋。 它是因为两人竟还活著而厌到惊讶吗?还是在思考接著要先攻击哪一边呢? 「真矢!」 鹰秋大叫,在胸前互击双拳,这是给真矢的信号。 翠龙终於决定要先解决眼前正在大叫的鹰秋。 它满是杀意的大眼里捕捉到鹰秋的身影。 而鹰秋则是一边缓缓地吐气,一边降低重心把拳头抵在地上,像相扑力士一样的姿势。 他大大地睁著眼睛,从丹田挤出空气,将兽气凝聚起来。 (一边深深地吐气,一边坚定地相信自己现在活著。不是有俗话说病由心生吗?如果相信自己有病,那就真的会生病。所以如果一直不断地告诉自己说我超强、我绝对不会死,那你的身体也会作出回应。不管是什么时候,都要相信自己是最强的、自己是无敌的。在战场上的话,一定是觉得自己输了的人先死。也就是说,不放弃的家伙一定会赢。) 五堂说过对生命和胜利的执著能够凝聚兽气。 翠龙倏地低下头、开始拍动羽翼。看来它想用直接冲撞,而且还是加速的冲撞。 「这样很好。」 鹰秋舔了舔嘴唇,让凝聚的兽气包覆全身。流过全身血脉的兽气让麻痹的身体慢慢恢复知觉。 还能继续打吧? 鹰秋在心里问著自己的身体。 身体的回答是yes。 「很好。」 鹰秋静静闭上眼睛,说道 「来吧。」 翠龙消失。 这不是空间栘转,而是超音速的攻击。 鹰秋能看到的就只有绿色一闪,不过这样就够了。 会让身体四分五裂的冲击袭向鹰秋。 虽然鹰秋的身体和意识都快被打飞到彼方去了,但他还是紧紧地踩在地上不让自己被打飞,靠著一股蛮劲硬是不让自己失去意识。 他以快把牙齿咬裂的力道紧咬住牙根,将两手环上翠龙的脖子。 他知道翠龙吓到了。 先伤己,再伤敌。这就是鹰秋所选择的战斗方法。他认为只有趁翠龙撞上来的瞬间才能抓得住它。 看不清楚的话就不要看了。 避不开的话就不要闪避了。 如果是风刀那就玩完了,但如果是这种身体接触的直接撞击的话,对手在命中的那一瞬间一定会有空隙。 「呜喔喔喔喔喔喔!」 大吼的鹰秋转过身,把翠龙丢向空中。 「真矢!」 在鹰秋叫他之前,真矢已经开始动作。因为他刚刚已经确实地接到鹰秋所打过来的信号。 我去压制它的行动,你去给他最後一击。 刚刚的信号就是这个意思。 他们并没有事先决定好信号。只是这就像是恋人们眉目传情一样,只有曾经一同进行苦修的两人才能做到的默契。这也是非常了不起的一招。 「冻结!」 冻链从真矢手上飞出,瞄准翠龙而去。 四条冻链里有的笔直前进,有的不断变换复杂的轨道,划过天空後一条不少地刺进翠龙体内,刹那,翠龙化为冰雕。 「碎裂!」 冻链毫不停歇地继续前进,将原本是翠龙的冰雕碎成粉末,只留下冰的碎片。 「哼。」 真矢哼了一声後把冻链复原为钻石尘。 「我说过要给你好看的吧」 鹰秋盘腿坐在地上,重重拍了一下两边大腿,对已经变成粉末的翠龙呛声,话还没说完,一阵晕眩感随即袭来。 这也是当然。连续发出兽鸣斩所造成的体力消耗、大量出血以及承受了三发超音速撞击。就算他再怎么皮厚耐操,也是不可能再站起来了。 视线已经无法对焦,鹰秋的意识愈来愈远。 「南原!」 在他的意识坠入黑暗的那一瞬间,鹰秋把真矢的呼唤听成是睦美在念他的声音,不禁发出呜呜呜的呻吟声。 月森家的客厅一片寂静。 在这片沉默中,静华吐烟的声音听在由花耳里特别大声。 即使听到深雪被掳走、冬马一行人前去救她的过程,静华仍未失去冷静。 不管是在听由花说话的时候,还是沉默的现在,她只是不断地抽著烟。 而由花则是因为打破了她答应冬马绝对不把事情告诉静华的约定而感到沮丧。 「那你知道他们到底是去哪里救深雪了吗?」 静华打破沉默,捻熄了烟後问道。由花还没回答,她便已从沙发上站起身。 「恩」 由花点了点头,静华用力地拉开窗户。 「呀啊!」 咻,风雪倏地吹进客厅,由花吓了一跳。 过了一会儿,静华仍旧让窗子开著,脸上则是一脸心情超恶劣的表情。 「不行。我闻不到任何气味。」 她啪的一声关上窗子。 「我放弃了,这样我没办法去支援他们。看来这次我得休息了。」 静华坐回沙发後耸了耸肩。 「静华妈妈,你怎么会来这边呢?小秋和冬冬呢?」 「啊啊。夏彦回来了,所以我就把小鬼们交给他照顾了。你看雪下得这么大,我想说如果不早点来接你的话,你八成就回不去了。东京的电车一遇到雪就没辄了啊。」 根据静华所说的,夏彦在由花出门不久就回到家了。 「搞不清楚他到底去干了什么,居然满身是伤回来。额上包著绷带、手臂骨折他到底在日本海那边干了什么好事啊?」 「夏彦爸爸跳进海里了吗?」 「我还没问他细节,不过那家伙很有可能会做这种事。」 静华一脸不可置信的环起双手。 由花笑了笑後敛起表情,说出了她的决定: 「静华妈妈,我还是想在外面等冬马哥哥。」 她下过决定了。她要在外面等。只要决定好了的事,就绝对不会妥协。就算外面有暴风雪也绝不妥协。 「要在暴风雪里等著心爱的男人回来吗?看来你不只顽固的地方像深雪,连热情的部分也跟她愈来愈像了。」 静华苦笑。由花笑了笑摇摇头 「是跟静华妈妈愈来愈像了。因为我们是母女嘛。」 就那么一瞬间,静华瞪大了细长的眼,随即又恢复原状,点了点头说是啊。 「你就一定要在外面等吗?」 「恩。」 「没办法你这孩子真是」 站起身的静华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在手指上转了转。钥匙圈上有由花之前去水族馆玩买回来送她的海豚吊饰。 「要在外面等的话有两个条件。一个是在车上等,另一个是我也一起等。可以吗?」 「恩!」 没有意见。由花很有精神地点了点头,从沙发上轻巧地跳下。 冬马感到非常困惑。 他追寻著深雪的气味来到一片宽阔的山间冰原。 在冰原的正中央有一座像是黑曜石所建的高大石碑,但却不见深雪的踪影。 「明明就有她的气味」 这就是冬马困惑的原因。看不到她,却戚受得到她的气味。就在这附近不论如何,深雪一定就在这片冰原上。可是不管冬马再怎么看,就是只能看到这座石碑。 「被术藏起来了吗」 当然,深雪的气味也有可能是术作出来的伪装。 但不管答案是哪一个,不会使用妖术的冬马要找到深雪是非 常困难的。 虽然也有破坏冰原这个手段,但如果就此伤到深雪的话也就没意义了。 「该死!」 困惑化为焦躁,冬马一拳击向一旁的石碑。就在那一瞬间 (请) 有个女人的声音从某处传来。 「?」 冬马没有听得很清楚,但他确信那不是深雪的声音。 「哪里传来的声音?」 冬马把手抵在石碑上歪过头思考,结果女人的声音再次传来 (请你破坏。) 他这次清楚地知道是在哪里听到的了。那声音是直接在脑中响起的。 「不会吧,是这座石碑在说话吗?」 冬马认真地凝视著石碑,一道青色闪光在眼角闪过,一个像是在近处打雷般的巨大声响随即响起。不,是真的打下闪电了。 一只覆著银鳞的异形随著落雷出现。 冬马立刻就知道这就是响口中那个称作是卑龙的魔物。 它虽然用两只脚站著,但羽翼和头部都跟龙一样。 它的身体约有冬马的两倍大,前脚长著如剑般的长爪。与其说是前脚,说是手臂可能较贴切些。 眼前的卑龙母体是和静马同种的银狼男子。虽然是一流的战士,但并不是兽圣。 以银狼为母体的卑龙银龙的鳞片啪嚓啪嚓地进出青白色的雷光火花。 「果然就像响先生说的一样,这东西很难缠啊。」 银龙的脚轻飘飘地离开冰原。拍动羽翼以极惊人的气势笔直飞来,如剑一般的前爪反射红色的阳光,散发出让人作呕的鲜艳光芒。 不愿居於下风的冬马蹬地一跳。银龙的速度已非常人所及,但冬马的速度比它更快。他以超音速穿过冰原上空,只见一道黄金身影冲进银龙怀里,光芒包覆的拳头重重击向银龙的胸口。冬马的拳头威力大到就算贯穿胸口或是把敌人打得四分五裂也不足为奇,但冬马的拳头不仅没有贯穿银龙的胸口,甚至连一道伤口都没有留下。反倒是一声坚物碎裂的声音响起。 碎裂的是冬马的拳头。不只是拳头。他左腕到手肘的骨头全数粉碎,连肱骨都有了裂痕。 银龙伸出长爪打算一把撕裂正瞪大著眼的冬马,冬马往旁边一跳闪过攻击,随即放出咆哮冲击波将银龙震飞,虽然这无法对银龙造成损伤,但能够为他争取一些时间。 「它的鳞片怎么这么硬」 瞪大了眼的冬马握住左手,银龙的鳞片比钢铁和钻石都还来得硬。 被冲击波轰翻了身的银龙舔了舔它异常长的舌头後,倏地张开口腔。里面蓄满青白色的雷光。 轰,发射出来的雷光瞄准冬马迸射。 冬马跳起身来闪过雷光。防御力和速度方面冬马远胜过银龙,因此不论是爪的攻击或是雷光都很容易看清,让冬马得以闪过。 失去准头的雷光击在冬马身後的石碑上,被石碑弹开。 「居然没坏这石碑也挺硬的嘛。」 跳到空中的冬马低语。他在脚下作出小块的兽气块,奋力一蹬再次从上空攻击银龙。 他把意识集中在右手上,将光具现化後作出一把长约一公尺半的剑。 如子弹般逼近银龙的冬马以裂光之剑朝银龙的脖子砍下,但剑刀却卡在鳞片间。 银龙抬起头放出雷光。 冬马赶紧踢了银龙的头一脚,让雷光往其他方向射出。接著,他跳到银龙的背後著地,同时赏了银龙的背部一记回旋踢将它弹飞,自己也借力往後方跳开。 「这一招也不行啊」 差点就能刺进银龙脖子的裂光之剑已经变得破破烂烂。 「这样要怎么攻击啊?」 先前的拳头攻击已经是利用高速的最佳一击;裂光之剑也是拥有必杀威力的绝招。如果这两样都无效的话,那其他普通的攻击根本就没有意义。 冬马将视线移至前方。银龙在十公尺外的地方,石碑则在它後方不远的位置。 冬马小小啧了一声。 他原本打算找出没有鳞片覆盖的空隙攻击,但鳞片盖满了银龙全身。 「放出所有力气把它打飞吗可是,如果这么做的话」 就算鳞片再怎么硬,只要冬马使用全力的话应该就能打倒它。不过如果这么做的话,恐怕 会波及到深雪,因为她或许就被关在这片冰原上的某个地方。 银龙为了吐出第三次的雷光,再次大大地张口。 这下让冬马找到了没有被鳞片覆盖的地方。 瞄准那里的话! 冬马收起裂光之剑,在雷光发射之前就已经闪电般冲出。 虽然只需要一口气缩短两者之间的距离,但实际上事情可没有那么简单。 他以右掌接下银龙在他逼近时所发射出来的雷光。冲击波通过手臂袭向全身,但冬马仍旧 毫不在意地继续前进。 剧烈的火花爆开,雷光在冬马的掌上扩散。 来到银龙眼前的冬马一把将握住的拳头塞进银龙还来不及阖上的嘴里。 等到手臂进入银龙的喉咙深处後,倏地张开拳头放出力量。 金黄色的光芒瞬间盈满银龙体内,被无敌的鳞片所覆住的异形从体内炸开。无敌的鳞片并没有连体内也包覆住。 闪光四散,冬马打爆银龙的力量继续往前射去,重重打上了银龙後方的石碑。 预料之外的第二次爆炸把石碑碎成粉末。 冬马用手挥开飞来的碎片後,呼地吐了一口气。 「还好那道雷光的攻击力不太强」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他也不可能在刚刚那种近距离之下活著接下攻击。不过右手都麻了,看来也不是完全没事。 「不过那石碑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非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奇异空间里会出现那种石碑,而且里面还可以听到女人的声音。 应该是跟『长者』有关系吧? 冬马虽然也很在意石碑,只是他要先找到深雪。 冬马再次抬起头,准备确认她的气味,但他的双膝却不听使唤的跪下。 「什么?」 双脚突然软了,而且还不断的剧烈咳嗽。除了双膝之外,冬马连右手都放到了冰上以支撑自己,不过麻痹的手无法撑住身体,冬马只好顺势趴下。 这不是战斗所带来的伤害,这是『久远之月』的副作用。 「深雪搞不好就在这附近啊!」 冬马一边呻吟,一边抬起头,发现有个女人就站在他眼前。 「深雪?」 不,不是她。 「母亲?」 冬马模糊的眼把那个女人看成了诗织。 女人弯下身,手轻轻抚上了冬马的脸。 她温柔地微笑著呢冬马这么想著,意识逐渐模糊。 第四章 圣夜(4) 张开眼的冬马立刻就发现自己的意识还没有恢复。 冬马以人的姿态站在红色冰原上,这里的景色和先前没有任何不同,但就算如此,冬马还是知道这两个地方有决定性的差异。 这里是梦里的世界。 冬马正在作梦不,是有人在让他作梦。 那个人就是眼前这个女人。 她有妈妈的感觉,但她的容貌跟妈妈完全不同。 她是一个拥有鲜红发色及鲜红瞳孔的美女,身上穿著一件衣摆和衣袖被刻意放宽的和服,白皙的肌肤让人联想到初雪。如清流一般流泄而下的鲜红长发映衬著雪色肌肤,让她端正的五官更加美艳。 是她把失去意识的冬马带进梦的世界里的。 冬马彷佛吃了迷魂药般,对眼前的女人完全没有警戒之心。 她明明长得一点都不像诗识,但她给人的感觉就像诗织一样。或者该说是缠绕在身上的空气她在这一点上跟诗织很像。 女人微笑,冬马的脸顿时微微红了起来。如果深雪在的话,搞不好早就气到胀起脸颊了。 她可是非常会吃醋的。 「我碰触石碑时跟我讲话的就是你吧?」 微笑的女人点了点头。 「我叫做兰,我的精神被一个叫做『长者』的人封在这座石碑里。」 女人兰的声音与她的容貌一样美。 「兰」 听到女人的名字後,冬马就知道这个广大的异空间为什么会被称做《兰之封界》了。封住兰的世界就是那么简单。 「由於我是一个精神体,所以我只能在梦中与你相见。请你原谅我的无礼。」 「你究竟是?」 「我是龙人。」 「龙人?」 冬马重覆了这个他从来没有听过的名词。 兰缓缓走向冬马。她把白皙的双手放在冬马的脸颊上,虽然她只是个精神体,但她的玉指却带著温暖的温度。 「我凝视著现世,一直在等待你像你这样的人,请相信这是命中缘份的牵引,相信这是事实」 兰用覆在冬马颊上的双手稍梢将冬马的头拉下,把自己的额头抵在冬马的额上。 冬马睁大的眼里映著过去 很久很久以前在那个人们相信精灵寄宿在宇宙万象中的那个时代有一对姊弟。 他们拥有能化身为龙的能力,因而被称作龙人。 姊姊名唤兰,弟弟则叫做樱。这对美丽姊弟的头发和瞳孔都是鲜红色的。 两人拥有能烧灼天空、撕裂大地及海面的强大力量。为了避免自己的力量与他人产生纠纷,两人一直过著与世隔绝的生活。 当人类的时代来到大名争权、战国乱世之时,有愈来愈多拥有变身能力之人兽人,滥用力量和他人结仇,有些以武士的身分,有些则是以盗贼的身分。 为此愁眉不展的兰为了不让兽人们互相结怨,便和樱一起组成了一个管理兽人的组织。那就是『院』。 兰和樱成了统治兽人的『长者』。 数百年後,当德川之世迎向末期时,兰和樱身上出现了异常的变化。 原本一直保持年轻的肉体开始老化。就算拥有再强大的力量、再长的寿命,龙人也不过是生物,生命总有一天会枯萎。兰将老化当作是命运的必经过程,欣然接受,但樱并没有。 「什么老化我绝对不接受老朽而死!」 樱拒绝老化。因为他一直认为身为龙人的自己是站在所有生物顶端的神。 刚开始老化进行得并不明显,只是力量有些许衰退、或一撮红发变白而已。但这些现象让樱与生俱来的极端自恋心态开始失控。 「龙人神不可能会老!我要得到永恒!」 樱开始想尽办法要得到不老的生命。他开始创造出各式各样的术,并且不惜牺牲众多无辜的人作为他的实验品。 但樱并没有得到结果,为了发泄心中的郁愤,樱甚至虐杀人群。 兰好几次想要说服樱,但樱却全部当成耳边风。最後兰终於决定要以『院』的『长者』身分讨伐自己的亲弟弟。 「樱我族龙人并非神祗。我们只是拥有过人的力量,其他部分则和一般生物无异。不论是我族、抑或是人类,我们的生命是平等的不要再杀人了。」 那是兰最後的劝说,但樱却并未被说服。 「龙人和其他生物相同?!姊姊,您病了吗?我族才是神神需要无限的力量及永恒的生命,愚蠢又脆弱的人类不过是我们的祭品!」 樱讲完後笑了,他强烈的自恋心已经陷入疯狂。 「这是你逼我的我要以『院』的『长者』身分讨伐你。」 「我没有想到姊姊您居然也如此愚昧你再也不是我的姊姊!」 兰和樱,龙人姊弟之间壮烈的战争开打。 败者是无法真的下手杀死弟弟的兰。 身负重伤的兰被『院』驱逐,『院』从此成了樱一人独大的组织。 能自在使唤兽人及术者的『院』对樱来说,是个再恰当不过的组织。 受了伤的兰为了要逃离樱的魔爪,逃到了一个隐密的村庄。 这个村庄正是拥有白发、褐色肌肤及苍蓝瞳孔一族的香沙薙之里。 受到香沙薙一族庇护的兰,在疗伤期间与村庄里的某个男人发生了关系,最後生下了一个小孩。 拥有紫色瞳孔的男孩被取名为桂。 对於过去和樱两人过著与世隔绝的生活、其後又成为『长者』,为领导兽人而费尽心思的兰而言,她在这个村庄里第一次看见幸福的模样。 哺育著桂的兰希望能忘了樱,在这个村庄里和丈夫、儿子一起活下去,但她的愿望并没有实现。 拥有预知未来能力的丈夫告诉兰。 虽然时间未定,但将来樱会把自己的精神移植到桂的肉体里。 兽人与香沙薤一族,这两道交错的血脉带来了不该有的奇迹。 永远的年轻及凌驾龙人的强大潜在力量。 这两项奇迹,随著桂的紫色瞳孔与他一同诞生。 不会老化的肉体及绝对的力量,两样都是樱坚持追求的目标。 兰不禁愕然。 「你看见的未来不是绝对我要改变桂的命运!」 不是以『院』的『长者』身分,而是以一个想要守护孩子母亲的身分,兰决定再次挑战樱。 兰在挑战樱之前,以秘术创造了五样武器 魔剑?绝。狼魂之枪。迦陵频伽。朱雀扇。龙魂之剑。 这些武器并不是兰为了自己造的,而是考虑到万一自己输给樱之後的结果而造的。 为了那个总有一天会出来讨伐樱的人。 另外,她也希望桂能用这些武器来保护自己。 虽然兰自身也希望能使用这些武器,但以术制造出来的武器是不能让制造者本人使用的。 兰把魔剑?绝交给丈夫,把其余四样武器藏在樱所不知道的地方後,第二次迎战樱。但在拥有兽人精锐部队的樱面前,兰只能魂归离恨天。 兰死了之後,精神被封在石碑里。 「兰我不会让你死得安宁。我要你被绑在这块土地上看著现世,诅咒你自己的愚昧。」 樱把兰被斩下的首级举起,高声大笑。 冬马映著过去的眼瞳里照出眼前的兰。 「这就是我的过去一个愚昧的女人无法阻止弟弟的暴行、无法待在孩子身边的过去」 兰松开了交叠的额头微笑道。在这么近的距离里,冬马看见她的微笑里带著深切的悲哀。 「你是 『长者』的姊姊、香沙薙桂的母亲」 复杂的心情揪住了冬马的心头。眼前这个像是母亲的女人居然是『长者』和香沙薙桂的血亲。 「你,恨我吗?」 冬马无法回答兰的问题。 冬马对兰并没有敌意或是憎恨的情感,只是一想到她是樱和桂的血亲,他就不由得感到一阵嫌恶。不过他觉得兰身上跟母亲相似的部分仍未消失。 这是因为兰是一个临死都在担心儿子的母亲吧。跟诗织一样。 「接下来我要让你看看那孩子桂的过去」 兰非常悲哀地垂下眼。 两人的额头再次交叠。 冬马的眼里映著一个紫色瞳孔的青年。 夏日的阳光让湖面散发出宝石一般的光芒。 一个青年正靠在湖畔的树上磨著长剑,是桂。 桂拿起刀身遮住阳光,满足地点了点头後看向湖面。 有个少女正舒服地在游泳。那个少女的头发雪白、瞳孔则是苍蓝色的。 注意到桂视线的少女停下游泳的动作,对著桂露出一个无忧无虑的笑容,大大挥了挥手。 还留著稚气的褐色肢体散发出不输给湖面的光芒。 少女的名字是燐。她是兰离开香沙薙之里数年後,桂的父亲和村里其他女人生的女儿。和桂是同父异母的兄妹。 「不要磨剑了啦,哥哥你也来游泳吧!很舒服的喔!」 「我不游,现在水还很冷吧?燐你也赶快上岸吧,不然会感冒喔。」 桂乾脆地拒绝了燐的邀请,燐嘟起嘴巴上岸。 「不可以,哥哥也要一起游!」 燐硬拉著桂的手。 「喂、喂!」 突如其来的拉扯力道让桂放开了长剑。正当他弯下身来准备捡起剑时,燐露出了一个恶作剧的微笑绕到桂背後,用力推了他一把。 「呜哇!」 唰一声掉进湖里的桂立刻把头抬起来,像只小狗一样不停甩著头。 燐噗的一声笑出来,随即跳入湖里。 「燐!」 燐任桂摸著她的头发,念了她一声。 「都是因为哥哥你不乖乖下来游泳啦!」 燐吐了吐舌头,开始游起泳来准备逃开。 「等一下!」 桂把上身的衣服脱下丢到湖畔後,上前追著燐,没多久就抓到燐。 桂拉住燐的手,燐也顺势靠上桂,把脸埋在他的胸口。 「坏孩子!哥哥要惩罚你!」 「你要怎么惩罚?」 「这样惩罚。」 「呵呵不要啦,好痒喔。」 燐眯起眼,发出了甜甜的笑声。 「我要继续罗~~~」 「那我也要还手。」 交缠的两人重叠了他们的双唇及体温 生长在彷若时光静止的隐密村庄里的两人,他们从未怀疑过,一直相信这份幸福会持续到永远。 但两人被分开的日子命中注定的那个夜晚已经逼近。 冬马不只是看到香沙薤桂那个命中注定的夜晚。 那天晚上桂所看到的、戚受到的,一切的一切全部化作实感传达至冬马身上。 黎明之前。 「桂!带著燐逃走!」 父亲的叫声让桂回过头,但烧毁坠落的横梁挡住了他的视线,他无法确认父亲和继母的身影,无计可施之下,桂只好带著燐逃离家里。 他们的家被火焰吞噬,似乎已经快烧毁倒塌。 「爸!妈!」 「我等一下再去找他们,救他们出来。现在要先离开这里!」 桂对著腿软的燐大喊後,硬是拉起她的手穿过火海。 香沙薙之里被突如其来的袭击者放火攻击。 敌人看准时机,在黑暗与静寂最深沉的黎明时分发动奇袭。 他们先在村庄周围放火。不消多久时间,四面是浓密森林的村庄已成一片火海。 「这边!」 桂带著燐跑步穿过火海。 火势似乎就要烧上肌肤,泉涌而出的汗水让衣服和头发都黏在身上。 燐像是吸入了浓烟,蹲下来不停地咳嗽。 「燐!」 「没事。」 燐看起来相当痛苦,但她仍旧坚强地露出笑容。 「大家没事吧」 「别担心,香沙薙一族怎么可能会被狼人打倒呢?」 「是啊,大家都很强呢。」 「是啊!」 桂为了让燐安心,用力地点了点头,但桂心里仍有不安。 香沙薙一族里确实有许多优秀的术者。但敌人是『院』的狼人。他们战斗经验丰富,就算村里的人再优秀,但没有实战经验的术者真的能打赢狼人吗? 为什么狼人族要攻击我们?没有道理啊! 香沙薙一族代代与俗世隔绝,在这个被浓密森林环绕的村子里过著隐居的日子。没有道理会被『院』盯上。 「燐,走罗!」 虽然他不忍心让疲累的燐继续跑下去,但他也没有其他方法。 「呀啊!」 燐才刚起步,就绊到了一个东西。 绊倒燐的是一具幼小女孩的尸骸。她的背上和喉咙被钩爪撕裂。 燐倒吸了一口气,脚步踉舱,桂立刻伸手撑住她。 她是桂和燐当成妹妹来疼爱的可爱孩子,这个小小的村庄里,每个人都是家人。 燐不断颤抖,桂也不断颤抖。 燐靠上桂的胸膛,发出撕裂喉咙的尖叫声。 桂紧紧抱住快要倒下的燐,脸上的表情愤怒。 「紫色瞳孔的男人在这里!」 「千万不要误杀了他!只要让他伤到不能动就好!」 粗野的声音从身後传来,桂转头看见两名狼人。 体毛分别是翠绿色及白色,只是两人身上都染满了血。那是村里的人的血! 桂无意识地拔开长剑,跳跃起身。 白色的狼人退了一步,但翠绿色的狼人立刻作出反应。翠绿狼人放出的风化作刀刃撕裂桂褐色的肌肤。一阵锐利的痛楚划过。桂无视痛楚继续向前冲去,以长剑刺穿狼人的喉咙。 桂按住狼人的胸口将长剑抽出,顺势将剑砍向白色狼人的头顶。 桂的长剑如砍瓜切菜般将白色狼人分成两半。 魔剑?绝可以斩断任何东西,包含拥有魔力的东西或是灵体。桂并不知道这把爸爸传给他的刀是生母的遗物。事实上,桂根本不知道任何有关生母的事情。 喷血的狼人倒下,狼人的血和自己的血染红了桂,激昂的情绪让桂的呼吸紊乱。 「大家、大家都被杀死了!爸爸!妈妈!大家都被杀了!」 燐冲上来抱住桂,像是情绪溃堤般放声大哭。 大家一定都没事。 桂已经说不出这种话了,他是这么说的: 「我要报仇,我要杀了他们,一个不剩!」 「喔,好猛烈的怒气啊,比火还热情呢。」 一个像是在回答他的声音响起,是个性感男人的声音。 「是谁!」 质问的声音穿过眼前延展的火焰之壁,三个人影施施然的从火焰彼端走出来。 站在两侧的是全身包覆著金黄色体毛的狼人。 而中间的是发色和瞳孔都比火焰更加鲜红的美艳男人。 在男人的视线和桂紫色的双眸对上的那一瞬间,桂的心脏像是被冰柱刺穿一般,喉咙乾渴,身体僵硬。 「桂啊,余是 为你而来的。」 男人樱优雅地微笑,两侧其中一只黄金狼随即突然消失。 等到桂发现危险而准备拿起太刀时,已经太晚了。 冲击划过双手双脚,手上的太刀落下,桂往前倒下。 站在一旁的黄金狼冷冷地俯视桂。 黄金狼以压倒性的速度移动,将桂的四肢骨骼粉碎,只是桂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哥哥!」 燐试著趋身前进,但却被黄金狼拉住手。 「不要!放开!」 燐甩著头发不断挣扎,可是黄金狼的手动也不动。 桂拼命地伸长手,想要抓起长剑。但就在他快要碰到刀柄之前,长剑轻飘飘地浮至空中,来到樱的手上。 「这也是那个女人做的东西吗?居然留下好几个这种东西,那女人也真是机敏愈来愈惹人厌了。」 樱皱起眉头,用手指摸著长剑的刀背。 「算了,这个余也收下。」 「你想做什么?!你为什么要攻击我们!」 「余之心愿为力量及永恒所以余需要汝之肉体,做为余移植精神的容器。」 「容器?!」 「没错,香沙薙及龙人的血脉给予汝强大的力量及永恒的肉体,力量虽然还在沉睡」 「你开什么玩笑!什么叫做容器!」 手被抓住的燐以苍蓝的眼瞪著樱。 「该怎么处置这个女孩?」 「余不需要,杀了她。」 樱下达指令,黄金狼的钩爪按上燐的喉咙。 「住手!」 「不要!」 桂和燐的叫声重叠,刹那间,另一声惨叫响起。 是全身喷出苍蓝火焰的黄金狼的叫声。 「呃哇啊啊啊!啊啊啊!」 黄金狼的手放开燐,抱著头痛苦挣扎。 桂、燐、另一只黄金狼、还有樱,全部人的眼睛都瞪大。 黄金狼一边挣扎,一边走向樱。 「长、『长者』请救我」 「难看死了,滚开。」 樱就像是在打苍蝇一般挥手,包覆住黄金狼的苍蓝火焰瞬间化为鲜红的烈焰剧烈燃烧,下 一瞬间,黄金狼已成灰烬。 「女孩,是汝吗?」 樱问著还没回过神的燐,燐抱著肩膀不断摇头。 「燐」 燐在害怕。 虽然燐否定了,但用苍蓝火焰包覆住黄金狼的绝对是燐。桂曾经听父亲说过燐是一族里拥有最强大潜力的人。 燐自小似乎也对此有所自觉,所以不论父亲怎么教她,她就是不愿意去学术。 她不希望自己拥有伤害别人的能力。 樱愉快地眯起眼,轻轻挥开长剑,刀身反射火光,发出光芒。 光芒掠过燐的眼,抱著肩膀颤抖的燐回过神来。 樱踏出脚步。燐一脸下定决心的样子站在桂和樱中间。 「女孩,汝要阻止余吗?」 应该要对被阻挡一事感到愤怒的樱却笑了,那个笑容就像是发现了藏宝箱一样,满溢著喜悦和期待。 燐张开双手。不想伤害别人、害怕自身力量的女孩为了守护桂而准备战斗。 「他是我最重要的人我决定要一辈子陪在他身边我不会把哥哥交给你的。」 燐回过头微笑道。 「哥哥,你不要担心,我不会把哥哥你交给那种人,我来守护你。」 和往常一样的微笑,村里每个人都喜爱她这个无忧无虑的笑容。 「真是个值得尊敬的女孩啊余想要汝。」 燐还没来得及回头,樱的身影便已消失。 下一瞬间映在眼底的光景让桂全身的血液冻结。 樱抱著燐。 樱的右手环上燐,左手握著长剑的剑柄,刀身贯穿了燐的胸口。 抽开长剑,鲜血自燐的胸口喷出。 樱更用力地抱住即将倒下的燐。 「啊啊啊」 樱对著发出微弱呻吟声的桂说道: 「毋需担心,余并未让她死去,只是让她的心和身体改造成余的物品」 樱的舌吻上燐的脸颊。 桂发狂般地吼叫。 冰一般的大地燃烧著。 三头赤龙吐出的火焰仍四处闷烧。 御堂缘站在冰之大地上,四周被火焰包围的他大口喘气。 缘的眼前躺著赤龙被打飞掉一半的残骸。 赤龙是超乎想像的强敌,覆住全身的鳞片能反弹魔力,三颗头口中吐出的火焰强大到可以熔解缘所张起的防御壁。 最後缘用尽了所有魔力将赤龙炸死,但他自己也已经被火焰烧到了好几次。 火焰烧焦了他的皮肤,烧开他的肉。被烧到炭化的左手几乎要掉下,而被咬到的右侧腹也是血肉模糊。 「惨了完全不会再生啊」 疲累的叹息声自缘的口中漏出。 由於他已经放出了所有魔力,所以暂时失去了再生能力,只要魔力不恢复,他的伤就不会痊愈。 「如果能吸到谁的精气的话」 能够快速恢复魔力的办法就是吸取人类的精气,可是在这个《兰之封界》里,除自己之外的人类就只有冬马他们而已,要是在这个时候遇到他们,他准死无疑吧。 「搞、搞什么我快不行了」 背向赤龙残骸慢步行走的缘露出了自嘲的笑。 「唉,这也是没办法」 与其被冬马那种人杀死,不如就这样死在路边,反正他本来就活不久。 这是在说从母体内被拉出来,接受不完全不老不死之术的人就没有资格活下去吗? 缘抬起空虚的眼仰望夜空,他的右眼已被烧烂,天空只映照在他的左眼中。 他看见鲜红色的天空,没有云、没有太阳,虚假的天空,鲜红,是那个男人樱的颜色。 「我为什么会出生在这个世上呢」 左眼满溢著泪水。 亲生的母亲在生下我之前就死了。 父亲还来不及知道自己的存在就死了。 褓母们把缘当成怪物饲养著。 而被缘当作亲生父亲仰慕著的樱,他给缘的爱却只是虚情假意。 没有人愿意给自己任何东西。 他恨母亲,他恨父亲,他恨那些说他是怪物的人,他恨樱,他恨拥有他所没有的爱的冬马。 原本想对樱刀刃相向,把冬马和深雪踩在脚下,可是他却做不到了。 「我不喜欢这个天空」 一想到要在这里这个樱所创造出来的世界里死去,他的心就有如撕裂般痛苦。 他是被樱强拉出来诞生在这个世界上的;而最後死去的地方,也是樱所创造的世界。 最初和最後,都是樱。 「我不要我不想死」 缘低头咬住下唇,一滴泪水滑过烧烂的脸颊。 在泪水滴下的那一瞬间,缘的脖子受到一阵强大的冲击。 「戛!」 幸存的左眼看到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三头龙的其中一颗头从背後咬上了缘的脖子。 明明身体已有一半被爆破,但赤龙仍旧活著。 粗大的锐利獠牙咬进喉咙,缘非常痛苦。 这不仅像十数把刀刺进喉咙,而且遗像有人用绳子紧紧勒住脖子一样。 被这个家伙杀掉的话不就等於被那个男人杀掉吗!我不要我不要啊! 缘在心中哭喊,赤龙的獠牙咬得更深,缘的脖子很快就会被咬断 。 在缘的意识逐渐模糊之时,一道强烈的闪光突然闪过。 接著赤龙放开了缘的脖子。 缘按著满是鲜血的颈部转过头,看见赤龙被炫目的黄金之炎包住。 火焰的前面有一个狼人。和金色火焰一样耀眼的黄金狼。 「黄金狼?」 缘低声说出问句後,意识便坠入黑暗。 一只被金黄色体毛覆住的手接住往前倒下的缘。 「这样算是勉强赶上了吗」 缘凄惨的模样让相马眼神一黯。 缘的左手已经炭化,腹部和颈部也是一片血肉模糊。 不知道为什么,缘那异常的再生能力似乎没有被启动。相马感到缘生命的气味正在逐渐消失,再这样下去的话,他一定会死掉。就算深雪现在在这里为他施放治愈能力,说不定也来不及。 「恩?」 用双手抱起缘的相马在缘的眼角看见泪水。 那不是因为伤口疼痛而流下的泪水,相马知道那是心痛让缘流下的泪水。 缘的气味告诉相马他有多么寂寞、有多么後悔。 相马觉得他似乎能明白缘这四年来,在『院』里过的是怎样的生活。 「让这孩子痛苦的不是别人是我啊」 因为相马杀了奈津美,缘的人生自此走样。 不只是缘,如果最初相马没有杀了奈津美,巽就不会发狂,诗织也不会被牵连。冬马也不会因此杀死自己的母亲。 相马所犯下的过错让许多人的人生改变。 他没有办法唤回死者的生命,他只能为了守护现有的生命而战斗。 为了战斗所需的力量,相马接下了那「注定的命运」,换回黄金狼的力量。 「我不能让你死我不能再让巽和奈津美痛苦了」 不只是他们两个,如果他让缘死了,诗织也一定会生气的。 想起诗织生气的脸,相马不禁苦笑。 诗织生气起来就是沉默不语。不管相马怎么道歉,只要他不诚心诚意地反省,诗织就绝对不会开口。十三年的夫妻生活里,他不知道下跪多少次了。就算神狼是最强的狼人,他也还是赢不了亲爱的老婆。 「我没办法像诗织治得那么好」 相马弯下身,一边深深地吸气,一边把手抵在缘的额头上。他的手和缘的额头都发出了纯白的光芒。 缘的身体震了一下。和人类体温差不多温暖的光缓缓包覆住缘。 相马将兽气转为治愈力,传送进缘体内。 治愈力原本是白狼的能力,神狼对此并不拿手。勉强自己使用不拿手的能力时,兽气的消耗量会变得非常大,因为这等於是在减少自己的寿命去送给别人,其实相马才刚开始没多久,就已经有一种非常强烈的无力感。 有可能是缘的伤先好,也有可能是相马的体力先用完。或许再怎么使用治愈力都没有用,但相马选择相信缘的生命力。 「我不会让这孩子死掉。」 而且自己也不能死在这里。 要迎接《悠久之室》的死灵所说的「注定的命运」还嫌太早。 (藉由我等弥补失去的力量之人,将在不远的未来迎接死亡。其将不是安稳地死去,而是尸骨无存地消灭。即便如此,尔还是乞求这份力量吗?) 尸骨无存地消灭那就是「注定的命运」。 这应该算是一种诅咒吧?也因为这个诅咒,建造《悠久之室》的『长者』才会放弃让死灵们弥补他的力量。当然,这个诅咒正是来自死灵们对『长者』的怨恨。 冬马使用『久远之月』削去自己的生命换来变身能力;相马也为了战斗而交换了自己的身体与灵魂。 我们尽像些不该像的地方真是很糟糕的一对父子啊。 相马在心中苦笑。 和怀胎十月、与孩子之间脐带相连的母亲比起来,父亲跟自己孩子的羁绊总是比较淡薄。 不过相马和冬马的羁绊或许比诗织还要来得强。 相马一边把治愈的力量灌进缘体内,一边回想起孩子们还小的时候。 映在眼里的过去消失,兰把额头拉离,冬马以手指按住眉间摇了摇头。 这里是兰把他带进来的梦的世界,所以冬马也是精神体的存在。精神体似乎也会有痛感的样子,冬马现在头痛欲裂。 虽然只是片段,但他以快转的速度看完漫长的过去,也难怪他会头痛。意识和过去的桂同调也带来很大的影响。 兰伸手轻抚冬马的额头,呵护般地轻轻抚著。 虽然有点害羞,但兰摸著自己额头的手很舒服,冬马也就没有避开。 头痛立刻就舒缓下来,不过胸中的痛却完全没有减少。 他所看到的过去都鲜明地烙在脑海里。 香沙薙之里在迎向天明时毁灭。 男人、女人、小孩,没有一个人活著。 樱甚至连死去的人都不放过。 他将被杀害的香沙薙一族的精神自尸骨中抽离,封印在『镜』里。日後,他们的精神成了 《悠久之室》的基础。 而桂也被封印在另一个『镜』里。 桂在封印住他的『镜』里一直嘶吼到声音哑掉。 意识和他同调的冬马也同样感受到桂不断嘶吼的痛楚。当然,喉咙的痛远比不上心里的痛。 封住桂的樱在十数年後也将阵内甲牙封印在『镜』里,作为新肉体的候补。 樱之所以没有立刻把精神栘到桂和阵内的体内是因为他的寿命还未结束,这个极度自恋的男人要等到自己的肉体老朽了,才愿意舍弃它。 因为优异的妖术才能而被看上的缘也是新肉体的候补人选之一,如果不老不死之术发展完全,樱或许会选择缘作为新的肉体,只是他花费悠长岁月所研究出来的不老不死之术终究没有完成。 知道缘的寿命因为这不完全的不老不死之术而缩短的冬马,对樱所抱持的愤怒愈来愈强烈。 樱为了自己的永恒,夺去了无数的生命、践踏了无数的心灵。把手从冬马的额头上拿开後,兰嘴里吐出了这个词汇,看著冬马的兰脸上带著乞求原谅的表情。 「我必须让你知道有关『最後之月』的事。」 兰开始对『最後之月』作出说明 『最後之月』是战死神狼的心脏所变化而成的宝珠。 它让潜藏的力量觉醒、解放力量的能力远远超过气久远之月『涅盘之月』,而这两枚戒指也是由这颗宝珠削制而成的。 响先生说过如果我或老爸死得尸骨无存的话,会有人感到困扰,意思就是说有人想要这颗『最後之月』吧。 冬马终於理解响忍所说的如谜般的话,但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特地来跟他们说这种事,要推测的话,那当然有很多种可能性。 「之後,桂会为了得到『最後之月』而来向你挑战吧。如果真有这一天就请你用你的手用你的手把桂」 兰说到这里,把脸转开。她的眼睛闭上,睫毛不断颤抖。 体悟到她要说什么的冬马在她继续说下去之前,摇了摇头。 「不管发生什么事,一个母亲都不能说这种话。」 兰惊讶地睁开双眼,在胸前紧紧握住手,她仍旧背对著冬马。 「桂他为了夺回燐而伤了许多无辜的人。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牺牲他人生命 这跟樱的所作所为一模一样那孩子,是个罪人啊」 「你说的没错,但我不会杀了香沙莅桂。」 冬马轻松、但斩钉截铁地说。 「他伤了许多人是事实,由花 的双亲和抚养她长大的人也都是死在他手下但他跟樱绝对不一样。」 兰稍稍偏过头,对兰而言,她一定不曾料到冬马会这么说吧。 「如果他死了,会有人为他难过,我绝对不想杀死这种人。」 如果桂死了,会有两位女性为他哀伤不已。 兰和燐。 燐虽然已经化作樱的傀儡,但只要打倒樱,她身上的术就应该可以解开。如果那个时候桂已经死去,那她将会尝到深切的悲哀及绝望。 「就像他重视燐那样,我也非常重视某位女性,我觉得我和他有共通的地方他一定能够了解的。」 一想到由花的事,冬马就无法原谅桂。可是冬马不得不打倒、绝对不能让他活下去的对手只有一个人樱。 杀了桂,没有人会得到好处。 大颗大颗的眼泪自兰的眼里溢出,她的双手覆住脸,不停哭泣著。 「啊这个思那个」 冬马的手抓著後颈,一脸狼狈,冬马还是一样对女性、尤其是哭泣的女性完全没辄。 「我真的很高兴是你解放了我我现在知道古月之力为什么会寄宿在你身上了。」 兰擦了擦泪水微笑道。 「古月之力?」 从来没有听过的东西。在兰让他看的过去里也没有出现过这个名词。 「很久很久以前在我跟樱出生之前,有些能把心和月亮交叠的人能够从月亮那里得到力量那力量就叫做古月之力。」 随著时光流逝,人们再也无法把心和月亮交叠,古月之力也因而失传。 听了这些说明之後,冬马还是完全不懂,只觉得好像在听童话故事一样。 「我搞不太清楚状况耶,我有那种力量吗?」 冬马不知道要怎么样把心和月亮交叠。 「你过去曾经用过古月之力。」 被这么一说,冬马抓了抓脸颊思了一声。 「听你这么说,我奸像的确有做过神狼力量做不到的事啊我」 譬如说让深雪复活。 相马和静马曾经说过,就算神狼的力量再强也不可能光靠这份力量就让死者复活。只是冬马自己完全没自觉。 「透过人体所放出来的古月之力会呈现极彩色。你曾经有在攻击时放出过这种力量,对吧?」 「极彩色的光?」 在脑海里用力思索的冬马张开嘴啊了一声。 他曾经在和阵内甲牙的战斗中放出过一次极彩色的光。由於是无意识中放出的,所以他完全不记得有过这种事,也可以说是他太不重视自己的力量吧。 「『久远之月』会出现裂痕也是因为古月之力的关系吗?」 冬马的眉毛打了数个结,嘴角下垂。看著这样的冬马,兰不禁笑了。 「要怎么样才能自由自在地操纵古月之力呢?让深雪复活的时候,还有让阵内甲牙战斗的时候,我都处於忘我的状态,完全不记得要怎么把心和月亮交叠」 如果能自由操纵古月之力,那对接下来的战斗相当有利,冬马带著期待向兰问道。 「只有被选上的人才知道怎样把心和月亮交叠我不是被选上的人,所以没有办法回答你的问题。」 兰乾脆地摇了摇头,冬马陷入沮丧,想用的时候却拔不出来的刀并没有任何意义。 看来这力量不值得期待我还是得用我现有的能力战斗。 樱是拥有能烧灼天空、撕裂大地及海面这种强大力量的龙人。冬马不知道自己的力量能战到什么程度,但既然樱的力量因老化而衰退,他就有胜算。 冬马紧紧握起拳,兰柔软的手覆上他的拳头。 「樱和桂就拜托你了。」 「啊」 兰的异变让冬马发出惊讶的呼声。 兰的身体由末端开始化为尘埃,比红宝石还美的尘埃。 不只是兰,冬马脚底的冰也化作尘埃,他的身体朝天空升起。 被兰带进来的这个梦世界正在消失。 「兰」 冬马领悟了,由於石碑被破坏、封印解开,兰的精神已经无法再存在於这个世界上了。 兰在微笑。她带著悲伤的微笑里似乎参杂著些许幸福。 冬马的胸口涌起一股悲伤。 父子俩停下脚步看向彼此,为了更确定情况而同时抬起头。 「那个孩子跟卑龙在移动?」 深雪、缘、卑龙的气味从距此六公里远的地方传来就是远方的冰山那边。 缘和卑龙正以相当快的速度往西边(如果把冬马及相马前进的方向当作是北边)远去,只有深雪没有移动。 看来缘正被敌人追逐。 冬马紧咬著牙关。 虽然他很庆幸卑龙能够远离深雪,但他却无法阻止卑龙找上缘。 缘是一个优秀的妖术士,他或许不会输给一般的对手,但卑龙是被派来解决缘的。『长者』不可能会派出一个实力低於缘的对手。 冬马之所以会来到《兰之封界》这个空间里,并不只是为了要救深雪。 他另外一个重要的目的就是要说服缘不要再与他敌对。 如果缘死了的话,那就没有任何意义了。他绝对不能让缘死。 冬马转向相马,打算向他提出一个方案,但相马抢先说了 「我们兵分两路。」 相马所说的话跟冬马所打算说的一模一样,冬马点了点头。 「我现在就去救深雪。」 「我去援护那个孩子。」 冬马和相马的眼底散发出了只有目标明确之人才能拥有的光芒。 「我把深雪救出来之後会立刻赶到你那边去。」 「我会先赶到你那边去的。」 相马露齿一下。 「拜托你千万不要成为无法守护自己心爱女子的男人唷。」 相马说完後便追著缘和卑龙的气味蹬开沙子前去。 冬马目送著父亲的背影不断远去。 「老爸」 相马虽然没有对缘的事发表任何意见,但他不想让缘死的心情应该比任何人都还强烈。 就相马而言,御堂缘这个人或许是他过去犯错之後所该得到的惩罚,这个惩罚化为人形出现在他面前。 光是和缘对峙,相马的心就像是被凌迟般痛苦。 等到看不见父亲的背影後,冬马趋身前进。 父亲一定会好好处理缘那边的状况。 冬马现在正为了自己所该做到的事为了要遵守他绝对会去接深雪回来的约定朝向冰山奔去。 我们先把时间稍稍回溯一点 御堂缘在离石碑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将左掌和右拳抵在胸前,集中精神施术。 砰,缘正前方的红色冰原上浮现了一个半径约两公尺左右的法阵。 法阵中组合了数道复杂的图纹,正散发出青色的光芒。 法阵完成後,缘抬起视线。 一块球状的冰飘浮在法阵的正上方,深雪就在那里面,她抱著膝盖,眼睛闭上。 「这个大姊姊真是意外地顽强。」 关住深雪的冰块,是缘用术创造出来的冰笼,它会夺取被关在里面的人的体力。 照理来说,深雪已经被关在里面很长一段时间,要是一般的兽人早就被吸光兽气而死了, 但她却仍旧活著。 兰不断崩毁的手爱怜地抚著冬马的头发。 冬马此时才发现,不仅他把兰的身影看成母亲?诗织;兰也把他的身影与桂重叠了。 「我知道你是个温柔的孩子请你以後不要再伤 害任何人了」 这句话不是对冬马说的,而是对桂说的。 兰再次垂下双眼,鲜红的双眼凝视著冬马说道: 「谢谢你」 这句话是对冬马说的。 冬马点了点头,兰随即化作尘埃消逝。 梦的世界也化作尘埃,冬马回到现实世界。 睁开双眼,眼前尽是红色的冰原大地,兰已经不在了。 这里是现实世界,说是现实世间,其实也只是樱所创造出来的空间罢了。 冬马为了要舒缓胸口的郁闷,大大地吐了一口气。 「太好了变身还没解开。」 站在冰原中央的冬马庆幸自己还保持著狼人的姿态。 冬马每变一次身生命就会被削减,如果在他救出深雪、缘、和相马一行人离开这个空间之前变身就解开的话,那就伤脑筋了。 「奇怪,我的手好了?」 冬马抬起原本应该碎裂的左臂,一脸惊讶地低语。 「『久远之月』的治愈效果在变身的时候应该是没有用的啊」 狼人族的回复力虽然远高於一般人类,但粉碎性骨折也要花上一整天才能好。 「不知道是怎么治好的不过好了就好。」 冬马抓著头说。突然间,他的脚边亮起。 「什、什么?!」 冬马往後跳了一步,一个法阵浮现在冰上,而那个法阵也就是冰里面缓缓出现了一个球状的冰块。 看到球状冰块全貌的冬马不禁发出欢喜的叫声。 「深雪!」 栗色的发上绑著缎带、稚气的睡脸,每一样看起来都令人怀念。 虽然深雪抱著膝盖紧闭著眼,但她还活著。 「原来在我脚底下啊。」 冬马一边在心里暗骂著自己为什么没注意到,一边吐了一口安心的气。 「可为什么突然?」 此时,他听到微微的女声传来。 「兰?」 冬马不知道那声音说了什么,不过他知道那绝对是兰的声音。 冬马认为是兰让深雪浮上来的。 也许手也是兰帮他治好的。 在心里谢过兰後,冬马走向深雪身边。 他单手放上冰的表面。那里居然不可思议地不冷,反倒带著些许温度。 「不知道能不能用力量把它打破」 冬马把手从冰上抽开,握起拳。此时,一个人影出现在他视线范围的角落里。是个女人。 出现在原本没有半个人影地方的女人,她拥有白发、褐色肌肤与苍蓝的双瞳。 周围燃烧的火焰已经消失,相马仍旧拼命进行著治疗。 缘在无意识之间将相马送进他体内的治愈力化作精气吸收,这对相马与缘来说都非常值得庆幸的事。 相马的兽气化为治愈力,治愈力则成为精气,精气转为缘的魔力,魔力让他的再生能力逐渐复苏。 虽然没办法一次全部治好,但除了炭化的左手以及被咬伤的侧腹及喉咙外,其余的伤大概都治好了。 「看来我的治愈能力也不错嘛。」 虽然相马似乎还有余裕地一边治疗一边自夸,但他兽气的消耗量其实相当惊人。他的呼吸紊乱,眼前也不时会一片模糊。 冬马已经救到了深雪吗鹰秋和真矢没有碰到卑龙就好了 当相马正在思考的时候,缘的眼皮微微转动。 睁开眼睛的缘在对上相马眼睛的那一瞬间就转过身,但 「!」 缘发出了不成声的呻吟,激痛让他的表情扭曲。 喉咙和腹部的伤口虽然已经愈合,但那只是表面上皮肤愈合而已,伤本身还没有痊愈。 缘还需要一段时间的治疗才能讲话、移动。 「不要动。」 听不进去的缘拍动著手脚。 缘的表情混杂著痛苦、害怕和屈辱,整张脸皱成一团。 「不要动!」 相马怒吼,缘愣了一下,全身僵硬,再也不动了。 「要干嘛的话等到你伤好再说,想攻击我的话,我等一下再接招。所以现在请你不要动如果你有什么万一,我就没脸去见巽和奈津美了。」 相马凝视著缘充满困惑的金褐色瞳眸。 「我第一次听说你是巽和奈津美的孩子的时候,说真的,实在无法相信。也许是我不愿意 相信吧可是像现在这么近地看著你,我就非常确定你是他们的孩子。」 相马一面抚著缘的额头,一面继续说著 「你头发和瞳孔的颜色都是来自奈津美,鼻子则跟巽一模一样。」 奈津美是个纯粹的日本人,只是因为小时候受到术的影响,导致发色和瞳孔转为金褐色,缘继承了这个特徵。 「奈津美跟你一样拥有白皙的肌肤,是个很美丽的女性喔,我还曾经偷偷暗恋过她呢不过因为我年纪比她小,所以她总是把我当成弟弟,不把我当男人看,那时候我真的很懊恼」 相马轻声诉说他和巽及奈津美缘的双亲之间的回忆。 一脸困惑的缘静静地听著相马说。 「当我知道巽和奈津美在交往的时候,我真的受了很大的打击,大到我跑去对诗织甜言蜜语这种事要是被静华听到了,不知道她会怎么说啊。」 「」 「巽是个一丝不苟又不通人情的家伙对小事非常罗嗦,我好几次跟他借钱,他死都不肯让我周转一下。」 相马从性格、习惯,印象深刻的事讲到日常点滴的回忆,讲了许多有关两人的事。 相马希望缘能多知道一些有关他双亲的事。 相马希望缘知道他们是多棒的两个人。 相马希望缘知道他的双亲打从心底爱著缘。 而只有相马能把他们的事告诉缘。 缘的表情仍旧绷著一张脸,虽然他没有笑,但他还是静静听著相马的话。 在缘的手、腹部、喉咙的伤治好後,相马暂时停下他的话,把手栘开缘的额头说道 「对不起。」 缘紧紧咬住下唇,背对著相马。 缘应该已经可以说话了,但他什么也没说。 「我从你那里夺走了许多东西我知道这不是我道歉就能得到原谅的事,可是我希望你能让我向你赔罪真的很抱歉。」 「明明知道这不是一句道歉就能得到原谅的事却还是道歉?无用的男人啊。」 正面突然传来一道声音。是一道性感的男声。 相马还没抬头就已经反射性地跳开,他拉出距离後看向对方。 一个貌美的男人就在那里。 比火焰、比鲜血都更加红艳的长发和瞳孔,以及让人联想到初雪的肌肤。身上那件类似和服的装束拥有和长发及瞳孔相同的颜色,但它不仅不断变换著色彩,同时还散发出不可思议的光芒。 从看到男人的那一瞬间开始,相马便下意识地露出撩牙发出低吼。 身为纯熟战士的直觉和黄金狼的本能告诉他这个美貌的男人是一个异质且危险的存在。 「好久不见了,缘。」 美貌的男人露出一个妖艳的笑容,缘瞪大了双眼,像是得了疟疾般不停地颤抖。 「樱、樱大人」 恐惧就快捏碎缘的心。 就算打不倒他,他还是想让樱的美貌因为痛苦和屈辱而扭曲。和樱敌对的缘原本想这么做,但当樱真的出现在他面前时,他却只厌到害怕。 从樱身上学会妖术的缘非常清楚樱的实力。 注意到缘异常表现的相马悄悄 地把缘拉到身後。 缘跌坐在地上,他的腿似乎软了。 「你是『长者』吗?」 这不是问句,相马只是为了确认。 樱眯起眼,代替回答。 我没想过会在这种情况下见到『长者』啊 隶属於『院』三十年来,相马今天才第一次看到『长者』的真面目,就算是兽圣及上层人士里,恐怕也没几个人见过『长者』。 此刻见到『长者』,相马没有感慨,只有思心的嫌恶感。 相马打从心底唾弃这个空有美艳容貌,内心却如烂泥般肮脏的男人。 「余要」 樱说。 「要什么?」 他不会给樱任何东西。 相马说不出话。缘在後面笨拙地摇著头。 「我的心脏?」 「汝末得到余的许可就进入了《悠久之室》,汝必须付出代价。」 相马进入《悠久之室》一事虽然让樱动怒,但他取回变身能力一事却恰好合了他的意。 樱需要『最後之月』来解放沉眠在桂体内的力量,所以他必须得到神狼的心脏。但是之前仅有的一只神狼,冬马的体内也沉眠著不逊於桂的力量。 光有力量的新肉体对樱来说并没有意义,但若沉眠在冬马体内的力量为古月之力,冬马就有可能不会老去。根据传说,古月之力能带来永远的年轻。 因此,对樱而言,能够不需杀了冬马就能获得『最後之月』,是最理想的结果。 只要能从相马身上夺得心脏,他就不需要杀了桂和冬马。 「月森相马,余以『长者』身分命令汝。以汝之手斩断缘的生命,并从胸口掏出汝之心脏献予余。」 「你以为我会听从你这种无理的命令吗?」 「汝为余之物,余之祭品,汝无权拒绝余之命令。」 樱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让相马涌起一阵目眩的激愤,愤怒就直接写在他的眼底。 「祭品岂可直视余,不知分寸的祭品。」 「听起来你以为你自己是神啊。」 「余为神。」 相马以鼻子嗤笑,认为自己是绝对的樱微微挑起柳眉。 「汝在嘲笑余?」 「你说的笑话实在很好笑,所以我就笑了。」 相马嘲笑般地拾起嘴角,瞬间一阵不自然的风唰地吹过冰原,吹起樱的长发,从覆住美貌的发隙里窥见的鲜红瞳孔,夹带著明确的杀意。 「贱人莫以为死就可偿还嘲笑余之罪过!」 「自以为是神,还在那边自得其乐的家伙才是贱人。」 「大胆!」 樱怒极大吼,刹那,相马周围的冰随著如重物敲击般咚的一声开始下陷。 「唔?!」 以相马为中心半径一公尺内的范围被超越一般力量数十倍的重力侵袭。 骨骼、肌肉、内脏都在相互挤压,咬紧的牙根也似乎快要碎裂。 刚好处在重力范围外的缘以胆怯的眼看著抵抗重力的相马。 重力愈来愈强,冰也愈陷愈深,如果这是水面上的冰,恐怕相马早就沉尸水底了。 樱看著痛苦的相马,一脸狂喜地笑著。 相马转过被挤压的头,用眼神要缘逃走,但缘却一边颤抖,一边摇头。 他是因为腿软而逃不了?还是因为他觉得逃了也没用? 相马以为缘不走的原因不出这两个理由,但他错了。 缘恐怕他自己也没有注意到他并不想逃,他的潜意识告诉他不能一个人逃走。 他知道自己必须战斗,可是因恐惧而僵直的身体却让他无法起身战斗。 相马把视线从缘拉回樱身上,闭上双眼。 樱施展的重力已经到了相马所能忍受的最大限度。 喀嚏,左肩有如超越界限的信号般脱臼,相马露出獠牙。 他这是会心的一笑。相马在等待超越界限的这一瞬间。 我不会让冬马战斗!我要用我的手来讨伐『长者』! 相马啪地张开眼睛,放空蓄积全身的力量。 失去抵抗的超重力一口气压扁相马这种结果并没有发生。 「啊?!」 发出惨叫的是樱。 他接下由自己的术所创造出来的超重力,美貌因惊愕及痛苦而扭曲。 将从敌人那里受到的攻击加倍弹回这是相马独创的招式?镜射。 所以他故意忍耐到界限才回击。袭向樱的重力绝对超乎想像。 不过,樱虽然在意料之外接下了相马加倍奉还的重力,但他并没有被打倒,只是稍稍弯下身而已。 这男人是怪物吗?! 相马一边在心里咋舌,一边快速地把脱臼的左肩推回原位,然後迅速蹬地而起。 镜射虽然不是决定性的一击,但它为相马争取了一些空隙。 相马只能趁这机会展开近身战,一口气把樱打倒,樱是术者,相马在接近战上会比较占优势。 重力是樱的术,只要他一解除就会消失无踪,机会只有一瞬间,但对神狼相马而言一瞬就已足够。 「贱人!」 解开术的樱自重力中被解放,恨恨地睨著相马。不过这时候相马已经跳进了樱怀里。 「喝!」 随著尖锐的呼吸声,相马向樱的颜面击出沉重的一掌。 相马这一掌的威力足以将大块岩石化作粉末,钩爪的威力远远不及此招。 这一掌击得漂亮。只不过相马的手并没有打中樱的美颜,而是击中了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所举起的左手。 爆胎般的声音传出,五只指头飞散在空中。 爆破声来自放出掌击的相马,那是他手指断裂四散的声音。 飞散的鲜血在相马的体毛和樱的脸上留下污渍。 樱承接这一击的纤细左手只有稍微红肿,并没有留下任何伤痕。 相马瞪大了眼往後一跳拉开距离,冷艳的笑容出现在樱的脸上。 「唔!」 相马紧紧握著鲜血直落的右手腕呻吟,突然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我在治疗那孩子的时候用了太多兽气了 相马差点倒下,但他极力忍住。 使用镜射时,要反弹的力量愈大,就必须消耗愈多的兽气。 治愈和镜射已经让相马的兽气近乎零了。 相马大口大口地喘息,争取时间让斗气再次聚集。 「上啊,贱人!余愿以余之手将汝解体!」 樱勾了勾指头示意相马出招。 「『长者』,你不要太看得起自己,我要让你知道,背负著孩子生命的父母可是比受伤的猛兽还要难缠!」 相马吼完後蹬向地面。 他的兽气已经几乎用尽,无法再发动镜射,就算用光去攻击樱,大概也发挥不了多大的效果,所以後半只能是肉搏战。 半瞬就已逼近樱的相马瞄准樱的脖子放出手刀。发光的手刀在空中划出金色的轨迹朝樱袭去。但就在击中脖子一公厘前,樱的手抓住相马的手腕。 相马虽然以筋肉都快分离的力气试图挣开,但樱的手却是动也不动。 「真是没力啊,贱人,黄金狼的名号会蒙羞喔。」 樱挥下的手刀在空中画出鲜红的轨迹。 原本正在用力挣扎的相马突然失去了用力的目标,身体一晃。 相马的手被樱从手肘部分切断,樱嘲弄般的大笑,把相马的手丢开。 鲜血有如涌泉般自伤口喷出,相马痛苦地低吼。 还没结 束! 即便右手被打飞,左手被切断,相马的斗气仍未减弱。 「喔喔喔喔喔!」 相马放出气势强大的踢击,樱不闪躲也不防御,相马的脚就这么命中樱的侧脸。不过樱却动也不动。 「那这样如何!」 相马迅速收回踢出去的脚,这次改踢向颈部。 这次的踢击或许可以踢飞一般兽人的脑袋,但它对樱却一点作用也没有。连他的微笑也无法改变。 「没用的。」 红色的闪光划过天际,把相马踢到樱喉头上的脚从膝盖上方切断。 当脚掉到冰上的同时,相马的身体往前一倒,樱的手伸出,抓住了相马的胸口。 和纤细手臂不成正比的力量将相马高高举起,数道红光闪过,刹那之间,相马剩下的右手和右脚也被切断。 相马失去了四肢。 「变成人彘的感觉如何?余当然希望割断汝之颈,但如此一来,汝便无法体验心脏被夺走的恐惧汝就看著汝之心脏被剐出的情景而死吧。」 樱的手指若有其事的蠢动著。 大量的出血让相马的意识及斗气逐渐薄弱。 『长者』居然强到这种地步 缘会害怕也不是没道理的,被讴歌为最强狼人的黄金狼根本就被当成孩子耍。这个统治『院』的男人所拥有的力量和他们是不同等级的。 相马的意识虽然还残留著,但他眼前就像拉下暗幕一般,什么也看不见,兽气消耗、出血还有放弃的心情夺走了他的视力。 婴儿的哭声忽然从远处传来,这是他曾经听过的哭声。 是幻听吗? (如果这个孩子没有继承黄金狼的血脉,他大概就不会过得如此辛苦了。) 男人的声音和婴儿的哭声一起传来。是相马自己的声音。 (没有这种事。) 女人的声音回应了幻听中相马的声音。 (就算他继承了黄金狼的血脉,这孩子也一定能过得幸福。这是我身为母亲的直觉,绝对没错。) 令人怀念的光景在失去视力的黑暗中重新浮现。 诗织抱著包在布里的冬马温和地微笑著。 「诗织冬马」 冬马小小的睡脸和诗织的笑容让相马逐渐流失的意识和斗气复苏,视力也恢复了一点点。 如果我在这里倒下,『长者』会杀了缘。然後接下来要和『长者』战斗的就是冬马我不能让冬马和这样的怪物战斗! 樱已经夺去了他握拳的手、踏地的双脚。身为兽人战士的力量来源?兽气也消耗殆尽。但他还留有一项武器。 最後的武器生命。 不是只有深雪才拥有以生命交换奇迹的能力。 相马也可以用生命去交换奇迹。 将生命化为破坏的光芒这就是相马能用命换来的奇迹。 肉体是让生命及精神栖息的容器。 要将生命全数化作破坏的光芒,就必须先将容器打破。 也就是所谓的自爆。 看来已经到我该接受那注定的命运之时了。 《悠久之室》的死灵说过他会以尸骨无存的方式惨死。 和诅咒相似的「注定的命运」正准备成为事实。 但相马并不怨恨《悠久之室》里的死灵。决定背负「注定的命运」、决定自爆,这都是自己充分接纳後果之後所做的决定。 死并不可怕,因为死後就能见到诗织了。 巽和奈津美会笑著迎接我吗? 「我很幸福」 相马以嘶哑的声音说道,樱讶异地抬起眉毛。 「『长者』啊你说过你要我的心脏对吧?」 相马的身体里开始冒出金黄色的蒸气。 领悟到相马要做什么的樱害怕地僵住表情。 「你想要的话我就给你附上一个超级大礼!」 相马俯视著樱,嘴角高高扬起。 「贱人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相马叔叔!」 樱的尖叫声和缘悲痛的呼唤响遍冰之大地。 相马以生命交换得到体内这道强大纯净的破坏光芒,它在消灭相马的肉体後迸射而出。 巨大炫目的光柱贯穿天际。 燐。 和香沙薙桂曾是一对恋人,是桂同父异母的妹妹。 燐成为了樱的傀儡。原本就十分长命的香沙薙一族的血脉在延缓老化之术的作用下,使她得以维持少女的姿态待在樱身边,受尽他的宠爱。 袖口和衣摆宽松、散发著不可思议光芒的衣服包覆住褐色的肌肤,上面套了一件透明的虹色羽衣。 突然出现在冬马眼前的燐一句话也没说就对冬马放出攻击。 燐蹬地後刺出手,虹色的羽衣随著伸出的手笔直射来,速度是让冬马瞠目地快。 冬马往旁边一跳,闪过快速、尖锐、宛如长枪般刺过来的虹色布料。但冬马并不是这样就躲开了,因为羽衣接著就转换轨道追了上来。 冬马在心中啧了一声後跳起,燐也随之跳起,她不需要使用空间栘转之类的术便已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她的速度快到让人联想不到她是个术者。 黄金神狼和恶魔族的女儿在空中对峙。 冬马的眼和燐的眼映照著彼此。 让人战栗的、澄澈而无机质的苍蓝双瞳。 心痛揪住了冬马的心。冬马知道过去的燐拥有任谁都怜爱的开朗笑容。 冬马紧紧握住为了击出光芒而反射性举起的手。这个女孩的族人被歼灭、她被迫离开她所爱的哥哥、被化为樱的傀儡,这教冬马如何下得了手? 反观燐则是毫无犹豫。 她高高举起手并收回羽衣,随即斜斜挥下高举的手。 如鞭一般弯起的虹色羽衣撕裂了冬马的左肩。冬马就这么掉到冰的大地上。 他以右手作为缓冲,避免头部和背部受到重击。 冬马立刻起身按住左肩的伤。肉虽然裂开了,但幸好没有伤及骨头。 仰望著天空的燐冷冷地俯视著冬马。虹色的羽衣宛如拥有自己的意识一般飘动,缠绕在燐身上。 「那件羽衣就是兰所制造的武器之一啊」 冬马记得那叫做迦陵频伽。据说这件虹色羽衣的名字来自一只住在极乐世界中、拥有女人面貌的鸟。这件伸缩自如的羽衣不只能作为武器,同时也能挡下敌人的攻击、成为守护主人的盾牌。 兰为了帮助讨伐樱的志士而制造的武器,居然被樱的心腹手下拿去用,这还真是讽刺。 「这下该怎么办啊。」 冬马涌起强烈的无力感。 燐这个超一流的术者居然拥有不下於狼魂之枪的武器。如果冬马不用全力战斗的话,就有可能危及自己的生命。不过,如果他以全力战斗的话,真的能确保燐毫发无伤吗? 冬马悄悄瞥了深雪一眼。如果在这边打得太过火,就会把她也卷入。他已经束手无策了。 「你为何不反击?」 燐开口问。第一次直接听见她的声音,她的声音就像她的瞳孔一般平板而毫无感情。 「我不能和你战斗。」 冬马很老实地说道。燐的眉头稍稍挑起。 「那你要如何打破这个局面?」 「我也在想可是实在想不出什么办法,我也很困扰啊。如果你能撤退就好了不可能吧?」 冬马又老实地说了。如果静华和静马在现场的话,八成会叹气吧。 「我接受了『长者』的命令,在尚未完成命令前我不得撤退。」 燐斩钉截铁地说。她在说话的时候,曾经一瞬间将视线转向深雪,让冬马觉得奇怪。 「和我战斗,月森冬马。」 「我没办法。」 冬马乾脆地回答,他摇了摇头。 燐像是放弃了什么似的闭上双眼。 「这是你逼我的卑龙!」 燐睁开眼睛响亮的说。 「卑龙?!」 冬马反射性地对这个名词摆出战斗姿势。接著他前方的空间扭曲,一道巨大的金色墙壁现身,挡住了冬马的视线。 不,那不是墙壁。那是一只高度有冬马两倍高、拥有两只脚及三颗头的异形。 在异形出现的那一瞬间,周围的空气产生了变化。就像是发生强大的静电气一般,空气开始震动。 不只是空气在震动。冬马的身体和意志也下意识地在颤抖。 事实上空气里并没有出现静电。是异形所放出的强大斗气让空气震动、让冬马不由自主地发抖。 冬马向後跳开一步,看著异形的全貌。 覆住全身的不是鳞片,而是金色的体毛。手臂、双脚和胸膛的肌肉都惊人地突出。耸起的双肩上长出龙的头,原本该是头的位置被虎头取代。尾巴约有五、六公尺长,正慢慢地左右摇摆著。 「这东西也是卑龙?这跟我刚刚打败的那一只外表和斗气的强度完全不同」 变身的狼人族虽然不会流汗,但冬马厌到自己的背上爆出了冷汗。 这只拥有虎头龙首的卑龙,其母体是兽圣十士中的一人。而且还是兽圣中拥有最强臂力的虎人。 「如果你不能跟我战斗,那就请你跟卑龙战斗。」 燐飘在空中说。 这种说法很怪她为什么非要我战斗呢? 或许是因为我跟樱敌对,所以来杀我的吧? 或许是她想让我慌了手脚,这样好把我掳走啊。 阵内和缘曾经说过。樱有可能会把目标指向冬马。当然,那是指被樱当成新肉体的候补人选。 用了我这会老会死的肉体并没有意义啊 当冬马正感到疑惑时,以虎人为母体的卑龙虎龙的三颗头朝向红色的天空高吼。每颗头的叫声都震耳欲聋。走音的三重奏让冬马竖起的耳朵僵直。 「来了!」 虎龙举高双手跳到冬马正上方之後急速落下,双手随之如铁鎚般挥下。 冬马半转过身躲开攻击;失去目标的两只铁鎚狠狠地撞上冰之大地,引起一阵天摇地动。 虎龙手击下的地方不仅凹陷一个大坑,而且龟裂还以此为中心往四处延伸。 「力气大也该有个限度吧!」 感到相同程度的震惊讶而傻眼的冬马开始反击。 不管虎龙再怎么强,它都和燐不一样,是冬马「可以战斗」的对手。冬马的攻击里不带有任何犹豫,也毫不留情。 为了不让深雪被卷入,他不能让战事拉长。 他钻入虎龙的腋下刺出一掌。 以这击决胜负! 冬马锐利地吸了一口气击出光芒。 闪光自冬马手掌及虎龙侧腹间的微小空隙射出。 但那道闪光却没有贯穿虎龙的腹部。 眼前的光景让冬马无言。因为他放出来的光被虎龙的侧腹给吸收了。 龙头奸笑著。 本能告诉冬马眼前的敌人非常危险,虎龙往上拾起的拳击中冬马反射性交叉护身的双手,不可置信的怪力将冬马纸层一般地打飞。 在虎龙的拳与冬马的手交错之际,进出色彩鲜艳的火花,但冬马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当然,他也没有注意到在上空观战的燐,一道锐利的光芒闪过她苍蓝的眼底。 冬马大概被打飞了五十公尺远以上。 扭身著地後的冬马首先确认双手的安危。 「看来应该没事吧。」 虽然有些麻痹的咸觉,但两手都还在,骨头没有碎也没被折断。 他的手居然不可思议地没事,刚刚那一击的威力大到把他的手打烂也不足为奇。 咆哮的虎龙逼近著,它的速度并不输给冬马。 转瞬即逼近冬马眼前的虎龙又把双手如铁鎚般挥下。看来他是想把冬马从头打烂。 冬马往旁边一跳躲开,整个冰原开始震动。 躲开攻击後立刻垂直跳起的冬马看著冰原大幅陷落、龟裂范围不断扩大,心里不禁惊叹。 然後他突然发现 它的臂力比刚刚还强? 拳槌到大地上时的声音和摇晃程度都比先前还大。 冬马心里一阵不祥的预感,但他不可能不发出攻击啊。 接著他作出裂光之剑,踩著无形的兽气块如子弹般降下,放出一道斩击划向虎龙头上。 裂光之剑在三颗头的中央虎头的头顶炸裂。但它并没有发挥任何功效,那也是当然 的。因为裂光之剑和梢早击向侧腹的光一样被吸收了。 虎头龙首,六只眼睛像是沉浸在喜悦中眯起。 「如果用光攻击没用,那我就用揍的!」 冬马还没著地就开始进行攻击,他蹬著兽气块不断跳跃,避开虎头後绕到虎龙背後,用双手锁住虎头。 虽然冬马说要用揍的,但就算真的揍它、踢它也不会有什么用吧。 最好的方法是扭断它的头。 冬马把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在手上。突然一道咻的声音划过天空,一阵让冬马意识瞬间空白的冲击打在他背上。 「是尾巴吗」 虎龙长长的尾巴就像是在回答冬马「没错」一样,拍了拍冰面。 冬马的手失去力气,放开了虎头。他蹬著虎龙的背跳开。 背上那一记打得很重,冬马双手双脚著地,呼吸紊乱。 悠然转过头的虎龙慢慢地向冬马靠近。 冬马拾起眼瞪著虎龙,喉咙不断发出低吼。 虎龙的臂力及速度都凌驾在曾经对战过的阵内甲牙之上,而且它还能吸收光系的攻击。 而且不只是单纯的吸收,它会把光转换成自己的力量。 每当攻击遭到吸收,虎龙随之高涨的斗气便是最好的证明。 「是很难缠没错可是我不可能赢不了它!」 冬马的脑中映出了阵内甲牙的身影。 虎龙的臂力及速度的确在阵内之上,光是待在它的附近就会被斗气所震慑。但是冬马从阵内身上感到的压迫感绝不只如此。 因虎龙斗气而颤抖的冬马起身。 身体虽然在害怕,但他的心并不害怕。 只要他的心不害怕,就不会失去胜算。 「我真正要打倒的敌人绝对不只这样,我没时间去输给你这种小喽罗!」 冬马向悠然逼近的虎龙伸出双手,点点的光点浮现在他掌前。 虎龙停下脚步,三颗头高兴地舔了舔舌头。 光点持续增加到数十、数百、直到上千的惊人数量。 「如果我的光那么美味,那我就让你吃到撑!」 数千个光点化作极细的箭一齐进射而出。 燐觉得月森冬马是个奇妙的青年。 为什么他拒绝和自己战斗呢?燐不知道理由,他不是尽了全力在跟虎龙战斗吗? 跟我战斗和跟虎龙战斗是有什么差别吗? 燐不解。 光芒迸射。 数千支光箭陆续刺穿虎龙巨大的身体,而後被吸收。 第一次放出来的光箭被全数吸收後,冬马又重新射出光箭。然後又被虎龙吸收。 燐站在浮游的球 后记 有些事我无法割舍。 有些事(人)我无法放弃。 有些事(人)我无法原谅。 这些全部都是枷锁,也是成长的粮食。 大家好。 这本书原本是十月要发行的,由於志村没有遵守交稿日而变成十一月发行,然後又因为很多因素,导致最後成了十二月发行(我明明就为了赶上十一月发行而赶稿赶得要死啊)。 唉,世界上就是有这种事的,请大家笑完後原谅我。 接著。 最近其实是一段时间之前,我常常去水族馆。 看著回游鱼、企鹅和象鱼,我的心就能得到治疗。 如果大家在平日的下午看到有个有点愚蠢的大哥哥站在池袋sunshine国际水族馆或品川水族馆里,一脸痴痴然地望著企鹅和海豚,那或许就是小弟志村我。 如果看到的话,就看您是要和他讲话或是踢他一脚都可以。因为这个人非常迟钝,所以一击就必定可以打倒他。还有,如果要用踢击的话,就请您先确认那是本尊再踢。如果您因为认错人而惹上麻烦的话,小的我也不会负任何责任。 (笑) 水族馆里的动物我喜欢象鱼、跳岩企鹅、瓶鼻海豚(sshine也有的话就好了),然後还有水章鱼(笑)。另外我也很喜欢海狮和海獭。 翻车鱼我有点害怕。周边商品是很可爱啦,可是真的翻车鱼有点思心(我明明就觉得象鱼和水章鱼很可爱啊。我的审美观真是不可思议。) 根据某漫画家朋友表示,伊豆下田那边有可以喂象鱼的地方我真的很想去。还有关西地方的水族馆也是的样子。 谢谢所有写信给我的读者们。不知道是不是受到第三集後记的影响,在信里提到梦想和现在状况的人变多了,我读得很愉快(听到他人的梦想便能得到鼓励的单纯家伙)。 最後 这一集没有终章,因为这一本跟第五集加起来刚好是前後篇,所以,敬请期待第五集的结局。 那么,我们第五集(最後一集)再见。 二ooo年初秋 志村一矢 有些事我无法割舍。 有些事(人)我无法放弃。 有些事(人)我无法原谅。 这些全部都是枷锁,也是成长的粮食。 大家好。 这本书原本是十月要发行的,由於志村没有遵守交稿日而变成十一月发行,然後又因为很多因素,导致最後成了十二月发行(我明明就为了赶上十一月发行而赶稿赶得要死啊)。 唉,世界上就是有这种事的,请大家笑完後原谅我。 接著。 最近其实是一段时间之前,我常常去水族馆。 看著回游鱼、企鹅和象鱼,我的心就能得到治疗。 如果大家在平日的下午看到有个有点愚蠢的大哥哥站在池袋sunshine国际水族馆或品川水族馆里,一脸痴痴然地望著企鹅和海豚,那或许就是小弟志村我。 如果看到的话,就看您是要和他讲话或是踢他一脚都可以。因为这个人非常迟钝,所以一击就必定可以打倒他。还有,如果要用踢击的话,就请您先确认那是本尊再踢。如果您因为认错人而惹上麻烦的话,小的我也不会负任何责任。 (笑) 水族馆里的动物我喜欢象鱼、跳岩企鹅、瓶鼻海豚(sshine也有的话就好了),然後还有水章鱼(笑)。另外我也很喜欢海狮和海獭。 翻车鱼我有点害怕。周边商品是很可爱啦,可是真的翻车鱼有点思心(我明明就觉得象鱼和水章鱼很可爱啊。我的审美观真是不可思议。) 根据某漫画家朋友表示,伊豆下田那边有可以喂象鱼的地方我真的很想去。还有关西地方的水族馆也是的样子。 谢谢所有写信给我的读者们。不知道是不是受到第三集後记的影响,在信里提到梦想和现在状况的人变多了,我读得很愉快(听到他人的梦想便能得到鼓励的单纯家伙)。 最後 这一集没有终章,因为这一本跟第五集加起来刚好是前後篇,所以,敬请期待第五集的结局。 那么,我们第五集(最後一集)再见。 二ooo年初秋 志村一矢 有些事我无法割舍。 有些事(人)我无法放弃。 有些事(人)我无法原谅。 这些全部都是枷锁,也是成长的粮食。 大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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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所有写信给我的读者们。不知道是不是受到第三集後记的影响,在信里提到梦想和现在状况的人变多了,我读得很愉快(听到他人的梦想便能得到鼓励的单纯家伙)。 最後 这一集没有终章,因为这一本跟第五集加起来刚好是前後篇,所以,敬请期待第五集的结局。 那么,我们第五集(最後一集)再见。 二ooo年初秋 志村一矢 第一章 圣夜(v) 暗闇。 全面的暗闇。 漆黑的世界,不存在任何能触碰得到的东西。 牠在其中摇荡,静静地窥视着『外面』的样子。 只有一个人,知道牠藏身于此。 只有创造出牠的主人知道。 现在,牠所注视的人们,没有一个注意到他的存在。 月森冬马没有、香沙薙桂没有、『长者』也没有。 牠咧嘴一笑,露出雪白的牙。 身后的尾巴轻轻地晃动着,四周的暗闇掀起一片涟漪。 还没 该行动的时间还没到。 主人要的东西正拿在『长者』手上。 只要『长者』还拥有那样东西,那么将它抢夺到手就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 不过良机一定会来到。 牠像胎儿一般蜷起身体,静静地等待那个时机。 鲜红的液体自柔软的雪白指间滴落。 樱一边爱怜地抚着手中的肉块,一边笑着。 从月森相马胸口挖出来的那东西仍旧温暖。 「你打算摸那只狗的心脏摸到什么时候?」 站在樱身前数步外的桂以骇人的语气说道。 从他苍蓝双瞳内放出的杀气比刀还锐利、比冰还冻人。 冬马就在他的身旁,不过他的双膝着地、头无力地低垂着,完全没有要动的意思。 「因为汝的不中用。余才亲自出征将之夺回。爱抚这颗心脏又有什么不对?」 樱绽放出一个妖艳的微笑,桂的杀气随之变得更加尖锐。 樱耸了耸肩,视线转向手上的心脏。 为了得到这颗心脏,樱一百多年来难得地吓破了胆。 心脏的主人月森相马在四肢被切断后仍旧没有丧失战意,他为了和樱同归于尽,选择了自爆。 如果樱在挖出心脏后撤退慢了半拍,他极有可能身受重伤。即使身为龙人,在近距离受到黄金狼以生命能量炸裂的冲击,也绝对不可能毫发无伤。 跟兰死的时候一样。 樱回想起那个放弃长生不老的愚蠢姊姊死时的模样,不禁蹙起了眉头。 兰为了守护自己的儿子而向樱宣战。她的执念异常惊人,即便是拥有兽人精锐部队的樱也陷入了苦战。 这世上最糟糕的生物就是为了孩子拼命的父母。 真是让人火大。樱打从心底唾弃这种人。 他原本打算要杀掉的缘,也因为相马自爆的阻挠而逃走了。 虽然不怎么高兴,但缘的事就以后再说吧。想要什么时候杀了他都行。 既然他都放过缘一次了,缘八成也没有那个胆量敢再来攻击他。就算有那个胆量好了,他也构不成威胁。反正缘不过就是个孩子。 「接下来」 樱的视线从相马的心脏移到前方的青年身上。 要选哪一个? 他交互看着两人。 桂同时继承了龙人及香沙薙一族的血脉,他的肉体拥有凌驾龙人的强大力量及永远的青春对樱而言,要成为真神的两项条件都沉眠在桂的体内。 另一方面,冬马体内则蕴藏着据说只有将月亮与心交迭之人才能拥有的古月之力。 根据传说,古月之力能带来绝对的力量与长生不老。 古月之力虽然很难割舍,但我还是应该选择桂吗? 古月之力还有太多不明的疑点。当樱出生在这世上之时,古月之力早已成为传说,几乎没有留下任何文献。 同时,他也不明白什么叫作把心和月亮交迭。 既然没有人能保证古月之力一定能让他长生不老,那他就应该把冬马的顺位排在桂之后。如果得不到桂的肉体,那他就改选冬马。 而且桂的母亲是樱的双胞胎姊姊,同一血族的肉体一定比较适合作为移植精神的容器。樱是这么想的。 「你也够了吧!」 桂将长剑的剑尖指向樱。 「呵呵,别那么生气。」 樱完全不在意桂的杀气,他笑道: 「余也爱抚够了,该是时候把这东西变成打开朝向永远之门的钥匙了。」 樱停下抚摸心脏的手,以手覆盖住心脏,用严肃的声音说道: 「转变吧。」 心脏随即绽放出光芒,光芒炫目到连站在远方的桂都不得不用手臂遮住眼睛,而樱却丝毫没有瞇起眼睛。 过了一会儿,光芒逐渐散去,心脏化成了一颗珠子。 那颗珠子比成人的拳头还大上一倍,颜色则是浓郁的金色。由于珠子几乎没有任何透明度和光泽可言,实在很难说它像宝石一样漂亮。 「那就是『最后之月』吗!」 「没错这就是让余成为永远的存在的钥匙。」 由战死的黄金狼心脏变化而成的宝珠?『最后之月』这颗做为桂的『涅盘之月』及冬马的『久远之月』原料的宝珠能够解放沉睡在使用者体内的所有力量。与两者不同的是,它能够解放的力量是没有极限的。 樱以慈爱的眼神抚着金色宝珠的表面。 「我收下了!」 桂狠狠撂下这句话后便冲上前去。 「汝那烈火般的个性还是没变啊汝何需如此凶暴,余当然会给汝啊。」 只是余得先把它借给另一个人,不能现在就给汝。 樱看向桂的脚边对着桂脚下朝自己这边延伸而来的影子看了一眼,樱淡淡地笑了。 「余不能杀了汝,不过难得碰到这种机会余就陪汝玩玩吧。」 樱舔了舔雪白肌肤上鲜明的赤红唇办,放开呵最后之月匠。 呵最后之月白轻轻地飘向樱的头侧,停留在空中。 「喝!」 桂一边跑一边刺出一只手,闪耀着苍蓝光芒的冲击波从正面打向樱,将他红宝石般的发丝高高扬起。 「只是微风嘛。」 这道冲击波虽然具有粉碎大石的力道,但樱却动也不动。 桂在放出冲击波的同时步步向樱逼近,朝樱的眉间刺出长剑。 嗤笑的樱用手背挥开逼上前来的剑尖,但长剑和桂却突然化作浓浓的烟在眼前散开。 「!」 从烟中刺出的白刀划过樱震惊的脸颊,被切断的数根发丝在空中四散飞舞。如果樱没有转过身,脸就会被刺穿了。 「是具现分身!」 拨开烟雾现身的桂脸上闪过一抹「你说对了」的笑意。 具现分身。招式如其名,这是将魔力具现化后创造出分身的高等妖术。 桂使用这个妖术在冲向樱之前就做出了一具分身。和分身同时冲上前去的桂先让分身进行攻击,等到长剑被挥开后,分身便立刻消失。接着,他再藉由分身消灭时所产生的烟雾掩盖自己的行踪进行攻击。 桂尖锐地吐了一口气,挥下长剑。这次白刀改攻向樱的颈部。 樱大步跳开闪过攻击,以指尖抚过脸颊,一阵温暖的触厌传来。 「居然伤了余的脸!」 樱气愤地咬牙切齿。 桂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呵最后之月酝就浮在他头上。 「贱人!余要好好教训汝!」 激怒的樱以凌驾雷光的速度逼向桂,快得让桂根本来不及反应。 樱一把抓住桂的脸,以让人无法想象是出自纤细手腕的强大力量压倒他。 桂的后脑勺狠狠地撞上冰面,发出不成声的惨叫。 樱把抓住桂脸部的手放开,傲然睥睨着桂。愤怒让他的呼吸紊乱,肩膀剧烈地上下起伏。 桂昏了过 去,半颗头陷进冰里。 「还不够余之愤怒未平。余要打断汝的每一根骨头,让汝尝逼痛苦!」 就在樱挥下手的那一瞬间,某样东西挡住了他的视线。 「」 直到被打中后,樱才理解到打中他的是一只被金黄色体毛覆住的拳头。 沉钝的冲击自鼻尖传至头顶。 「呃啊!」 樱的身体向后大幅倾倒,眼底映照着和他瞳孔同样鲜红的天空。 有人在哭泣。 是谁在哭泣? 哭泣声是从何处传来? 不知道。 冬马觉得那像是小孩的声音。 小小的、小小的孩子的声音。 听起来像是远在天边,但感觉又像是近在咫尺。 他是因为哪儿疼在哭吗?还是因为发生了什么伤心的事呢? 他想要安慰那孩子。可是,他该怎么做才好? 如果能跟他说话就好了。 可是冬马并不知道那孩子在哪里。 他什么也看不见。 除了那孩子的哭泣声之外,他什么也听不见。 为什么他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呢? (啊啊,原来如此。因为我闭着眼,所以我什么也看不见。因为我什么都不想听到,所以我什么也听不见。) 有一件伤心的事,非常伤心的事。所以,他不看、也不听。 (你) 闭着眼睛低着头的冬马试着跟那哭泣的孩子说话。 (你也有什么伤心的事吗?) 嗯。他觉得那孩子点了点头。 (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不再哭泣呢?) 孩子什么也不回答。 不过,他总觉得没来由地觉得他知道那孩子为什么哭泣,也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让那孩子停止哭泣。 冬马抬起低垂的头,慢慢张开双眼。 赤红的世界在眼前展开。 樱站在冰原的中央。 傲视着仰躺于地上的桂。 金色的珠子飘浮在樱的面前。 冬马立刻明白,那是原本在父亲胸中跳动的东西那是『最后之月』。 冬马试着起身,但一阵抽痛划过。肋骨断了,他所吐出的秽物里夹杂着鲜血,看来他的内脏也受了重伤,不过这伤并没有严重到让他站不起来。 他起了身,深深吸气,让兽气循环到全身上下。 兽气减缓了疼痛,让意识逐渐清醒。 「现在」 冬马抬头仰望天空,静静闭上双眼。接着 「现在,我还不能哭。」 他以微小但清楚的声音说道。 「等到全部结束后,我会尽情伤心所以」 他紧紧握住拳头,指尖都刺入了手掌里。 「老爸,请守护着我。」 让我的心不被绝望侵蚀。 让我不要因为憎恨而看不清我应该完成的事。 冬马睁开双眼,视线从空中移向正面,吸了一口气后便向前冲去。 与樱之间的距离一瞬间便拉近成零,他挥出的拳头正中樱的鼻梁。 「呃啊!」 樱的身体向后大幅倾倒,鲜红色的发丝在空中飞舞。冬马抓住其中一把头发,把樱的上半身拉回来,继续以拳头攻击樱的腹部。 唾液自翻着白眼的樱口中飞散。 冬马以左手抓住樱的头发,连击樱的腹部。 樱试着转身,但冬马却不让他如愿以偿。他扯住樱的头发,硬让樱维持在前倾的姿势,不断攻击他的腹部。每当拳头吃进肚子里,樱的嘴里便溢出短暂的呻吟。 打了约十发后,樱的头无力垂下。 冬马改抓起樱的浏海,硬把他的头抬起。然后啪地放开抓住的头发。用尽全力地给了樱的鼻梁一拳。 樱被打飞到后方,冬马立刻补上一拳。 掌前出现了无数的金色光点。 「喝!」 冬马发出尖锐的吼声,光点化作极细的箭一齐进射。 火焰将樱吞噬,他就这么直直仰倒在冰上。 此时,冬马已经开始了下一个动作。 他用力蹬离地面,弹跳至离地数十公尺处,高高举起右手。 摊开的掌中亮起小小的光芒,不是金色,而是红色、水色、紫色混杂着各式颜色的极彩色光芒。 冬马现在确信他是以自己的意志在控制古月之力进行攻击,虽然他自己也不太清楚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光点的光辉不断增强,膨胀成比人头大十倍左右的球。 「樱!消失吧!」 冬马发出咆哮似的声音,挥下右手。 极彩色的光球丛局速落下,命中樱后炸裂。 闪光进射,爆炸声响遍四周。 冬马的脚尖轻轻着地,他呼地叹了长长一口气。 「刚刚那一击还不错,不过并没有把他打倒」 冬马一边注意着烟雾彼端的状况,一边低语道。 以前都是几乎无意识的状况下才能使出古月之力,但今天却能够随意操纵,也能够放出直接攻击。不过樱还是活着,刚刚那一击不但没有把樱打倒,他甚至完全没有受伤。冬马可以从气息和味道判断出来。 「真是让人惊讶」 在冬马为了追击而踏出脚步的那一瞬间,一道声音从烟雾彼方传来。 「余原本以为汝会因愤怒而忘我地攻击不过汝意外地冷静嘛。」 这句台词结束之后,疾风突然自侧边吹来。弥漫在现场的烟雾瞬间被吹散。樱在烟雾消散后出现的身影令冬马紧咬住臼齿。 樱被长长发丝遮住一半的脸上没有表情。没有因为痛苦而扭曲,也没有浮现任何笑容。除了一边嘴角沾有血丝之外,看不出任何外伤。没有被发丝遮住的半边脸颊上有一道桂划下的割伤受到这样的攻击还是毫发无伤吗? 这个男人能从身为神狼的父亲身上不费力地夺走心脏,看来他的力量果然不容小觑。 恐怖的战栗和凌驾其上的愤怒一同涌上,冬马的拳头不停颤抖着。 「汝恨余吗?月森冬马。」 樱以指尖拭去嘴角的血,对着冬马问道。 「汝恨杀了汝父亲的余吗?」 冬马不回答。他紧紧抿住双唇,吞下涌上喉问的愤怒咆哮。 如果在这边放声吼叫,自己就会被憎恨吞噬,化作发狂的野兽吧。就是因为明白这一点, 所以冬马用尽全力压抑负面的厌情。 拳头的颤抖渐渐扩散到全身。 「不让激情胜过理智吗?」 樱无聊地撩起头发。 「攻击余的极彩色光芒那是古月之力吗?」 他丢出另一个问题。 「余试着将它接下来,不过威力也不怎么样嘛。那种程度的」 樱讲到一半,瞇起的眼睛突然大睁。 「!?」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冬马在摆好战斗姿势的下一瞬间,樱的身上便出现了异常的变化。 红宝石般的美丽发丝突然化为雪白。 「什?」 发出夹杂着惊讶与呻吟叫声的樱,他身上的异常变化持续进行。 深刻的皱纹一道接着一道划在樱的美艳容貌上。 「呃啊」 樱用双手覆住满是皱纹的脸,原本白皙柔软的十指也变得像枯枝一般干瘪。 一个丑陋的老人。 樱咚地倒在无言的冬马面前。 那才是真正的樱吗? 是刚才的猛攻解开了维持年轻外表的妖术吗?冬马凝视着樱。 「被打破了」 樱发出嘶哑的声音。 「古月之力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凶猛」 樱缓缓站起身,把覆住脸的双手放开,由于他低着头,旁人无从窥视他的表情。 「月森冬马」 冬马被叫到后,朝向樱的眼神愈形锐利。 「只有燐才能看见衰老的余你犯了无可赎偿的重罪」 仍旧低着头的樱踏出步伐,他一边摇晃着身体,一边步步逼近。 从樱身上厌到与之前完全不同的压力,冬马喉咙深处发出了咆哮声。 他想吐,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都拒绝与樱战斗。 虽然他想立刻逃走,但冬马还是选择留在原地。 绝对不可以屈居弱势。古月之力的确可以伤害他,只要继续攻击 正当冬马这么想,樱低垂的头唰地抬起。剎那间,一声像是重物落下的声音响起,冬马四周的冰同时陷落。 「!」 无形的力量挤压着全身。 重力! 冬马立刻明白那股无形的力量究竟为何。樱的术让冬马四周的重力增加到平常的数十倍以上。 「唔!」 冬马咬紧牙根和重力对抗,迈步向前。 陷落的范围以冬马为中心,半径约有一公尺半,也就是说,只要踏出这个范围,他就能从超重力中解放。 冬马走了三步便向前倒下,他已经离开了超重力的范围。 樱呢? 冬马一边吐出积在胸中的气,一边抬起脸,看见两只白浊的眼睛。 樱就在自己眼前。 「唔!」 冬马立刻刺出右拳。在他思考之前,身体已经采取了行动,但他的右拳却在打到樱的脸数公分前被挡下。 叽。樱的手加重力量,拳头发出被挤压的声音。 拳头会碎掉! 就在他这么想的那一瞬间,一道像是石头碎裂的声音传来。 「呜啊啊呃!」 冬马的叫声途中转为短暂的呻吟声,樱的右手一把抓住了冬马的喉头,左手则抓住他的拳头。 冬马试着甩开,但樱的臂力却不容许他这么做。 冬马就这么被压倒,背部和后脑勺狠狠地打到冰上,而樱掐住冬马脖子的手也顺势更加用力,冬马的意识渐趋模糊。 「月森冬马余原本打算如果没拿到桂的肉体,再找你这个候补余现在改变心意 了」 压在冬马身上的樱从喉咙深处发声说道。纤长雪白的发丝落在冬马头上,接着,他的白发唰地一声变回鲜艳的赤红色。 樱的肌肤、双瞳都在惊讶的冬马眼前回复成精致画作般的美艳。 「余不需要你了,余要将你撕成碎片!」 樱掐住冬马颈部的手已经用力到凶恶的地步,冬马大声喘息。虽然他想要殴打樱、用钩爪攻击樱,但他就连自己的手也无法操纵。 再这样下去的话,我的喉咙会在他掐死我之前被捏烂! 白雾逐渐遮盖住视野,此时,冬马目击到一幕意料外的光景。 喘息着的他拾起头,视线前端有一只狗就坐在倒下的桂和飘浮在空中的『最后之月』中间。 没有眼睛没有鼻子的黑狗,牠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坐在那里的? 那是响先生的影兽!? 他的预感正确,影兽影狼将暗合具现化后的使者像是在笑一般露出白牙,纵身跳跃。 影兽咬住浮游的『最后之月』,灵巧地在空中转身落地,随即向某处奔去。从落地到消失踪影前后花不到五秒钟。 惊讶让冬马逐渐模糊的意识恢复清明。 为什么响先生要拿走『最后之月』? 是樱的指示吗?如果是的话,那就奇怪了。樱的目的是夺走解放了能力的桂的肉体,为了达成这个目的,他必须把『最后之月』交给桂。 不知道樱是没有注意到响把『最后之月』带走,还是注意到了但装作没看见。他持续以恶鬼般的表情掐住了冬马的脖子。 冬马用意志力移动几乎要失去感觉的左手,将钩爪刺进了樱的喉头,白瓷般的肌肤立刻渗出血丝,樱的眼角越抬越高。 「贱人啊啊啊啊!」 冬马全身上下进射而出的极彩色光让樱的怒吼化为惨叫。 忍受不了极彩色光的樱退开。冬马迅速跳开,准备以古月之力继续攻击,但由于呼吸过于紊乱,导致他无法进行攻击。 「贱人第一次就算了,连第二次也」 愤怒让樱的肩膀和声音颤抖,他以手背擦拭脸颊,手和脸颊上都露出了烧烂的肉。 「光是把你撕碎还不够余要把你连骨头一起烧尽!」 樱大声说完后,将烧烂的手举到胸前,掌上出现了一个被淡色光芒包覆住的物体。 那是鸟的羽毛。美艳程度不输给樱的发丝及双瞳的鲜红羽毛。 冬马知道那根羽毛的名字。 「朱雀扇」 它和桂的魔剑?绝及燐的迦陵频伽一样,是兰为了讨伐樱的志士所遗留下来的五样武器之一,埋藏在其中的能力是 「来吧!」 樱高高举起朱雀扇,剎那间大量的火焰出现在樱的四周,空气瞬间化为炙热沙漠般地灼热。 火焰发出有如瀑布的声音,在樱的头上聚集成巨大的鸟形。 总数十五只。 那是神鸟。冬马曾经在与阵内甲牙的战斗中亲眼见识过神鸟的威力,他呻吟了一声倒退数步。 力量达到极限的鬼族战士才能召唤出的炎之巨鸟神鸟。让人得以召唤并操纵神鸟,这就是朱雀扇的能力。 十五只神鸟在樱的周围及上空悠然飞舞,每当牠们拍动翅膀,热度和火花便随之落下。 「炙热尊贵的太阳使者们!将他吞噬!」 樱高声发出命令,三只神鸟应声高叫,飞向冬马。 冬马摆好架式,准备迎战,但他不禁犹豫。 如果做出攻击,神鸟便会爆炸。 要怎么做!? 躲开?还是要做好爆炸的觉悟进行攻击?冬马思考了一下。 攻击虽然危险,但不管他怎么躲,他都不可能甩开神鸟,所以他还是只能选择攻击,将之消灭。 做出决定的冬马将意识集中在掌上,极彩色的光点在掌中点亮。 如果是古月之力的话! 冬马瞄准迎面而来的三只神鸟正中间那只,以古月之力放出攻击。 色彩鲜艳的光流从正面和神鸟撞上。 在纠缠瞬间后,极彩色的光和炎之巨鸟打消了彼此的存在。 跟我想的一样,古月之力可以略过爆炸这一步,直接消灭神鸟。 虽然他期待古月之力能够贯穿神鸟直接攻击到樱,但他的愿望并没有成真。 古月之力和神狼之力完全相异的不可思议力量,虽然和兰所说的一样强大,但它并不像冬马所期待的那样,拥有绝对的威力。 事实上,古月之力虽然击中樱两次,但它并没有造成任何致命伤害。 这就是古月之力的极限吗?还是说我没有把它发挥至极限呢? 冬马轻轻摇了摇头。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他只消灭了一只神鸟,剩下来的两只仍在朝他逼近。 他再次将手掌置于眼前,但他却吓了一跳。 原本笔直朝他逼近的神鸟突然改变行进路线,导致两只神鸟互相冲击。 冬马反射性地垂下耳朵,变身后的狼人族可 以藉此动作保护耳膜。 下一个瞬间,摇动整个冰原的爆炸声响起,两只神鸟的巨大火焰化作高大的炎之海啸逼近。 转过身的冬马视线捕捉到撑着长剑站起身的桂。 冬马毫不犹豫地冲向他。 空气好热。 异常的热气让醒过来的桂拧起眉头。 「发生什么事了?」 他把手抵在额头上摇了摇头,光是这样的小动作,就让像是被灌了铅一般沉重的头颅开始抽痛。 桂抓起掉在手边的长剑,扶着站了起来,双脚比想象中还来得无力。正当他挣扎着要站好时,爆炸声震惊了耳膜。 「唔!」 桂捂住一边耳朵拾起头,看到笔直地朝着自己冲上来的人影时瞪大了眼。 人影的背后矗立着一面巨大的红色墙壁,他还没搞清楚那面墙壁究竟是什么之前,人影冬马的肩膀就撞上了桂的胸膛。 「你」 「不要讲话!会咬到舌头!」 冬马迅速地制止了提高分贝的桂继续说下去。冬马的声音虽然是自极近的距离传来,但听在桂的耳朵里却异常遥远,显然是先前的爆炸声扰乱了他的听觉。 冲进桂怀里的冬马把桂扛到肩膀上跳起。 不过一瞬间,两人就已经来到离地数十公尺的高度。 此时桂目睹了惊人的一幕,巨大的海啸而且还是鲜红的炎之海啸发出轰天巨响,通过两人的正下方,所以他之前才会把火焰看成是红色的墙壁。 热气就像是要在皮肤上点火一般,毫不留情地冲天而上。如果冬马没有救他的话,他一定早就被火焰所吞噬,极有可能受到比单纯的烧伤还要严重上数倍的重伤。 叽,桂咬紧了牙齿发出声响。没错,自己被冬马救了,这个原本应该是敌人的男子救了自己。 覆盖住大半片冰原的炎之海啸不到数秒就消失无踪,不过这并不代表冰原上所有的火焰都已消失,另一个地方的火焰正逆卷而上。 樱就站在火焰的正中央。 他用朱雀扇叫来了神鸟吗, 看着飞舞在樱四周的炎之巨鸟,桂在内心抱怨着。 「我们要着地了。」 冬马说完后便在离樱两百公尺远的地方降落。 在着地的那一瞬间,桂立刻以长剑的剑柄重击冬马的肩膀,那里刚好有着燐所留下来的伤。 冬马短短地呻吟一声,半丢半放地让桂着地。 桂立刻起身,将长剑抵向冬马的喉头。 「为什么要救我你没有任何要救我的理由!」 桂强势地问。听到自己失控的音量和问话,桂非常烦躁。即便再也没有比现在还要烦人的状况,这个状态恐怕也还会再持续一段时间吧。 而明明就被长剑抵住了喉头的冬马却毫不畏惧,只是直直地注视着桂的眼睛。 「回答我!」 第二次的质问让冬马张嘴回答: 「如果你死了,会有两位女性为了你伤心难过。」 出乎意料的答案让桂一脸空白,抵在冬马喉头上的剑尖也随之垂下。 「而且,我也跟你一样。」 「什么?」 「很棒的理由吧?」 冬马用眼神轻轻一笑,以手背推开长剑,向樱奔去。 桂以僵硬的表情目送远去的金色背影。 冬马一边在几近沸腾的空气中狂奔。一边极力呼唤着。 呼唤着沉眠在自己体内的力量古月之力。 古月之力尚未完全觉醒,虽然他已经能将古月之力当作自己的力量操纵,但他所能应用的不过是其中的一小部分而已,冬马非常清楚这个状况。 再这样下去,或许能让樱受伤,但却无法击倒他,所以 所以请你觉醒,让我打败樱。 让我带回我所重视的人,让我再也不要失去任何人。 那是几近祈祷的呼唤。 樱白皙手中捧着父亲心脏的情景掠过冬马脑海。 眼角像是在承受痛苦一般地瞇起,此时,他听到了某处传来孩子哭泣的声音。 那像是远在天边又像是近在咫尺的声音和他之前低着头时听到的一模一样。 「这个声音是」 在他低语的瞬间,一股热风从前方吹来,风压惊人。只顾着注意声音的冬马差一点就被吹走,他站稳脚步,看向正面,环绕在樱身边守护着他的十二只神鸟其中五只正大大拍动着翅膀朝这边飞来。 冬马以古月之力与之抗衡,从左掌放出来的极彩色光打消了其中一只神鸟。 紧接着,冬马又将意识集中在手掌上,从体内深处涌出的古月之力如同血液一般循环,集中在掌上。 「消失吧!」 从他的掌中连续进射出三道极彩色的光芒。 三道光芒与三只神鸟互相抵销了。 不知道是否为了同伴的消失而感到愤怒,剩下的那只神鸟发出尖锐的叫声,剎那问,裹着火焰的双翼击出数十个直径约有一公尺的火球。 快如子弹的火球群一涌而上,冬马高高跳起躲开攻击,但火球群迅速地变更轨道后追上冬马。 烦不烦啊! 冬马在心中丢下这句话后,将左手伸向火球群,无数的极彩色光点亮起。 「喝!」 冬马发出怒吼,上百支光箭向前发射。光箭贯穿火球群后接着改变轨道,刺进逼近冬马的神鸟身上。 被贯穿的火球群如泡沫般爆开消失,同时,神鸟也在留下些许火花后随之湮灭。 「还剩下七只!」 半空中的冬马稳稳地踏在以兽气做出的无形砖块上,突然想起一件事。 我可以利用神鸟来攻击, 七只神鸟围住站在下方的樱,如果这七只神鸟在樱的四周一齐爆炸的话 虽然樱是召唤者,或许神鸟的火焰伤不了他,但是之前阵内甲牙就是因为自己召唤来的神鸟而受到致命伤的,照这样看来,有百分之一百二十的价值可以试试看。 冬马再次于掌前亮起无数的光点,光芒是炫目的金色。他的目的只是要让神鸟爆炸,不需要用到古月之力。 「上吧!」 当他正打算放出金色光箭的那一瞬间,神鸟突然现身在眼前,牠不是飞过来的,而是突然地无声出现的。冬马的视线范围里满是火焰。 「唔!」 神鸟在极近距离所放出的热气让冬马不禁呻吟,如果他的体毛无法抵御火焰,他可能早成了一团火球吧?现下就是这么热。 牠用术移转来的吗, 神鸟应该不具有瞬间移动到其它地方的能力,是樱用空间移转术送来的吧。 冬马不得不放弃攻击,他踢开兽气块准备撤退,不过 被包围了, 神鸟不只出现在正面,还有左右和背后,以及上下,全都张开了牠们绋红色的羽翼。 没有退路。 焦躁让冬马的嘴角扭曲,六只神鸟总计十二片羽翼扬起,准备击出火球。 如果在这种被包围的状态下受到数百个火球的攻击,他也别想活了。 战栗让冬马缩起身体,下一个瞬间,十二片羽翼一齐放出大量的火球。 「我不会让你称心如意的!」 冬马将心中的恐惧全数吼出,剎那间 铿。极彩色的光芒自冬马全身上下喷出。 光芒一瞬间便将火球群和六只神鸟消灭。 「太好了」 在四周一片极彩色光芒的笼罩中,冬马发出了虚弱的声音,就像是灵魂出窍般全 身无力。 就算他可以随心所欲地操纵古月之力,但力量还没完全解放,何况他还大量使用这股尚未完全熟悉的力量,就算有什么后遗症也不足为奇。 身体虚弱地歪斜倾倒,冬马一脚踩空了兽气块,从半空直直坠落。 此时,他从眼角看见了一团火焰,遵从樱命令的最后一只神鸟正朝他冲了过来。 虽然意识还算清楚,但身体却不听使唤了 手在颤抖,握在手上的长剑,剑身和剑柄连接的地方也发出了喀啦喀啦的声音。 为什么我在颤抖? 苍蓝的眼底映着冬马和神鸟之间的战斗,桂扪心自问。 是因为恐惧而颤抖吗? 桂非常清楚神鸟有多么恐怖,也知道牠们有多么难缠,冬马能够一击消灭数只神鸟,而且还能避免牠们爆炸波及他人的实力也是够惊人的了。 因为恐惧而颤抖这的确是其中一个原因,不过真正让桂全身无法克制地颤抖的,是另一种感情。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我会不断发抖 第二次扪心自问时,冬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如果你死了,会有两位女性为了你伤心难过。) (而且,我也跟你一样。) 一股焦躁的情绪随着冬马的声音一起涌上。 桂紧紧地咬住下唇,力道大到几乎将嘴撕裂。 他恨之入骨的下贱野狗所说出的这些话不顾本人的意识,不断地在耳朵深处重复着 (如果你死了,会有两位女性为了你伤心难过。) (而且,我也跟你一样。》 「说什么玩笑话」 蕴含着怒气的低沉嗓音自桂的嘴角流出。 桂开始注意到,让自己抖个不停的感情就是焦躁和困惑。 (如果你死了,会有两位女性为了你伤心难过。) (而且,我也跟你一样。) 冬马的话每在心里重复一次,心中的焦躁和困惑就愈积愈高。 「狗居然敢说跟我一样」 桂的视线追着冬马,来到空中。 「!」 他看见冬马被复数的神鸟包围,下意识地倒吸了一口气。 不只是前后左右,连上下都被包围住,这样怎么逃得了。 虽然过远的距离和火焰的阻挡,让桂几乎看不见冬马的身影,但桂还是知道他在害怕。 桂立刻反射性地举起提在手上的长剑 正准备踏出脚步时,他才突然发现到 我想干什么? 我是想救冬马吗? 冬马是狼人族的人,也是毁了他十年来精心计划的家伙。 为什么他非得救冬马不可? 没有任何理由救他呀, 放他自生自灭就好,看着他被神鸟烧死的样子再嘲笑他就好了。 不过,可是 桂紧紧咬住牙齿,紧到几乎要发出声音。下一个瞬间,极彩色的光在空中爆炸。 炫目到让人不得不伸手遮住双眼的强烈闪光,让桂「唔!」的呻吟一声。 闪光淡去,桂将手从脸前放下,看见被极彩色光芒笼罩的天空和站在正中央的冬马,六只神鸟已经杳无踪影。 「他一击就打退了那么多只神鸟吗?」 这怎么可能,虽然月森冬马的确是狼人族里最强的黄金狼没错,但就算是黄金狼,也不可能一击就将六只神鸟击退,这早已超越了黄金狼力量的范畴。 桂呆愣地凝视着这一幕,眼看着半空中的冬马虚弱地软倒、落下,同时,另一只神鸟进入桂的视野中,那是樱身边最后一只神鸟。 神鸟的目标看样子是冬马。 「啧!」 桂啐了一声之后蹬地前去,身影瞬间消失,是空间移转术。 一瞬间桂出现在空中,他向一旁伸出左手,接住倒掉下来的冬马,几乎使肩膀脱臼的冲击让桂皱起脸,一阵热风更从正面袭卷而来。 神鸟就快来到自己眼前了。 「碍眼!给我滚!」 桂大吼一声,挥下长剑,从剑身进射而出的光芒深深刺进神鸟的头部。 神鸟发出惨叫般的声音,同一瞬间,桂已经带着冬马使用空间移转从神鸟面前撤退。 两人一移转到地上,桂便立刻在周围张起防御结界。剎那之间,火焰遮盖住上空,桂的攻击让神鸟爆炸了。 大大小小的火块如雨点般散落四周,火焰虽然也无情地洒在桂和冬马身上,但全部都被结界给挡了下来。 待火炎之雨停下后,桂解开了结界。 「看来,这次是我被救了的样子」 冬马扶着桂的手站起身,发出夹杂着呻吟的声音。只是桂的听觉从之前的大爆炸至今仍未复原,冬马的声音音量和方向听起来都不太对劲。 「不要笑死我了。」 桂嫌恶地丢下这句话,一脚踢开冬马,冬马虽然踉呛了一下,不过他还是没有倒下,好好地站着,两人注视着彼此的脸。 「一击消灭那么多只神鸟你的力量还算有点用处,所以我才把你捡了起来。」 桂把长剑指向冬马的鼻尖说道。 「我要好好利用你的力量来杀了那家伙。」 桂的发言让冬马迅速地眨了眨眼,接着 「啊啊,我也觉得这个提议听起来不错耶。」 冬马抬起嘴角,像是在微笑一般。 「你们两个贱人打算杀了余吗?」 正当桂准备将长剑从冬马鼻尖移下时,他听见了樱的声音。 由于听觉尚未恢复,桂无法分辨声音究竟是从何处传来的,当他左右环视时,冬马以鼻尘指了指桂的背后告诉他正确方向。 桂回过头,视线和站在空中的樱对上,他正摇着夹在食指和中指间的鲜红羽毛,傲然地俯视桂及冬马。 「同样都是女人被余抢走,同病相怜的垃圾吗?就算要两个人一起上,余也是毫不介意喔。」 樱呵呵地微笑。 桂一边睨着樱,一边向冬马问道: 「那颗珠子『最后之月』在哪里?」 「被拿走了,是响先生的影兽干的。」 意料之外的回答让桂忍不住回过头。 「你说响?为什么他要『呵最后之月』拿走?」 不知道。冬马摇了摇头。 「不知道是樱的命令,还是响先生自己要这么做的不过,如果」 「废话就到此为止。」 樱的声音和铿的一声打断了冬马的话。 桂重新转向樱,忍不住啧了一声。 樱全身沐浴在灼热的风中,重新召唤来的三只神鸟彷若在崇拜樱一般,在樱身边不断飞舞。 桂缓缓地后退,用手背拭去涌出的汗水。 「香沙薙。」 桂退到冬马身旁,冬马出声说道: 「神鸟交给我,你负责防御,并等待用长剑攻击樱的时机。我们要打赢他的话,大概就只有这个方法了。」 「狗不要指使人!」 桂冷淡地回答,但心中却同意冬马的提议。 他手上的长剑魔剑?绝能斩断魔力、灵体等世界上所有东西,不管樱的防御能力有多高,如果绝能够命中他,那要一击打倒樱也不是不可能。 虽然很不愿意和冬马一起战斗,但现在也只好先忍下。 不管冬马是不是敌人,只要能利用的,他都要用,只要能够杀了樱。 之后再向诛杀他们香沙薙全族的狼人族报仇就好了。 桂一边在心里这么告诉自己,一边举起 长剑,无锈的剑身反射火焰的鲜红,放出光芒。 「余要上了,贱人们。」 樱在火焰彼端露出恶魔般的笑,神鸟们高声鸣叫。 这是宣告殊死战开始的钟声。 桂在左,冬马在右,两人同时向前奔去。 此时,桂和冬马都还没注意到。 《兰之封界》出现了异常的变化 最先注意到变化的是位于距冬马一行人战场约十公里外沙漠上的两名青年南原鹰秋和柚本真矢。 鹰秋和真矢为了找寻过了约定时间都还没回到指定场所的冬马和相马,朝着他们所走的方向跑去。 两人浑身是伤,体毛也被鲜血染一污,如果是一般的狼人受了这种伤,可能连站都站不起来了,但两人仍旧奋力地跑着。 这可是跟冬马、相马,还有深雪的性命有关,他们不能就这样倒下。 「真是够了,月森那家伙和他老爸到底跑到哪里去了啊!」 鹰秋边跑边怒吼,虽然他已经跑了相当长的一段距离,但不仅没找到深雪,连冬马和相马的气味也没有捕捉到。 冬马他们和深雪都有可能被已敌人给杀了也说不定,或许在这个广大的异空间里,他们这群人只剩下自己和真矢而已。 鹰秋用力摇头,甩掉急涌而上的不安,他不知道已经重复了多少次这样的动作。 「该死!」 就在他咒骂完的那一刻,啪啦,有样东西掉到鹰秋鼻尖上。 「嗯?」 鹰秋停下脚步,把掉在鼻尖上的东西捡起。 「这是啥啊?」 比小孩的指甲还小的物体看起来像是陶器或是玻璃的碎片,质地坚硬,颜色是正红色,跟他现在所站的沙漠及头上的天空是同一个颜色。 他透过太阳光注视着那片碎片。 「不要停下来,有时间休息的话,就拿来找姊姊。」 继续向前跑去的真矢折回头。 「我没有在休息啦,这东西掉到我鼻子上」 想把碎片拿给真矢看的鹰秋不禁眨眼,就在他把碎片递出的瞬间,碎片竞如初雪般溶化消失。 「刚刚那是什么?」 「不知道,我什么都没做它就消失了,感觉起来也不像雪」 鹰秋还在感到不可思议,那不知是陶器或玻璃的红色碎片又改落到真矢肩上。 「?」 真矢拿起碎片,碎片则跟先前一样消失无踪。 两人看向彼此,同时抬头仰望天空然后吓了一大跳。 「天空」 「在摇晃?」 非常奇妙的光景,这不是因为地面在晃动才有这种错觉,的的确确是天空自己在摇动。 啪啦啪啦。第三次,红色碎片落下,而且不是一片两片,数十、数百无数的红色碎片自天空中落下。 绝大部分的碎片都在空中消失,但还是有数片掉落在鹰秋和真矢两人的肩上、头上。 「天空的碎片是这样吗?这东西」 鹰秋把玩着碎片,独自低语着,此时,他感觉到仰望天空的真矢倒吸了一口气。 在鹰秋看向天空的同时,那个就发生了 随着干裂的高音响起,一道白线划过天空。 「天空裂开了」 鹰秋和真矢瞪大双眼。 「只有这边的天空在摇晃吗?」 「龟裂一直朝那边裂去,看来应该不是。」 「所以说这个大到见鬼的空间里的天空,搞不好全部都在震动啰?」 真矢没有回答问题,看起来像是在沉思一般。 「搞不好」 正当真矢准备说话时,一阵突如其来的冲击袭击两人。 「呜喔!」 差点向前倒下的鹰秋反射性地将青龙刀刺入地面,不过他们现在站在沙漠上,青龙刀根本派不上用场。 「接着是地震吗!」 鹰秋一边站稳脚步,一边怒吼。以震度来说的话,应该有六到七级左右吧,是非常强烈的地震。真矢也拼了命要取得平衡。 幸好地震不到五秒钟便结束。 「现在到底是发什么了什么事啊?一下是天空晃,一下是地面晃」 鹰秋将青龙刀从沙中抽起扛在肩上,再次抬头仰望。 天空仍在持续摇晃,而且龟裂不知何时变成了三道。 「一定是这样没错。」 真矢唐突地说道。 「嗄?」 「这个空间快要崩解了。」 真矢以淡淡的语调说着不得了的事。 「什」 「只有这个可能,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天空是不会龟裂的。」 的确如此,鹰秋心想。 「不过如果真的像你所说的那样,那这个空间又是为什么会开始崩解呢?」 「我怎么可能会知道啊,用你自己的脑袋想一想吧,有时候也得自己动动脑筋,不然你迟早有一天会留级留到跟你妹变同学。」 「」 真矢的回答让鹰秋握紧一只拳头不断颤抖,他不断在内心重复着「不要生气,我是大人了。」现在气到死也只是浪费体力而已。 「虽然我不知道空间为何崩解,不过我能确定一件事。」 「什么事?」 「一定要赶快找到姊姊,离开这里。我绝对不要被落下来的天空给砸死。」 「这倒是真的,我也不想有这样死法。」 鹰秋放下颤抖的拳头,凝视着龟裂的天空。 如果像真矢所说的那样,这个异空间正在崩解那他们在天空完全落下之前,还有多少时间?鹰秋和真矢完全无法预测。 「快走吧,我们没有任何一秒可以浪费。」 真矢点头,两人再次向前跑去。 冬马他们就是朝这个方向跑去的。鹰秋和真矢手上只有这个线索,虽然不管他们怎们跑,都不一定能见到冬马、相马和深雪,不过他们现在所能做的就是跑。 他们再度出发没多久后,沙漠大地又开始摇晃。这次的摇晃不像先前那么强烈,两个人还能继续跑下去,不过这次的地震持续了十秒后,甚至到了一分钟都还没停止。 看来真矢的推测精准命中,这个空间再过不久就会崩解。 天空的龟裂逐渐扩大,细小的红色天空碎片不断落下,还有地震。这些现象让鹰秋相信这个用术创造出来的空间正在逐渐崩解。 我们不只要快点找到月森父子和深雪,现在我们连要怎么逃出这个空间都不知道,得想个方法才行 鹰秋边跑边思考着,某道气味突然飘进鼻孔。 「找到了!」 鹰秋尖锐地说道。他停下脚步,真矢也立刻停在原地。 「是月森的味道!」 鼻子好不容易闻到了。 「?」 嗅觉不如鹰秋的真矢似乎尚未感知到气味,正带着锐利的眼神到处嗅着。 「还有七、八公里远,八成是在山那边。」 鹰秋以下巴轻轻比了此地平线彼方的连峰冰山。 「姊姊也在那边吗?」 「这个嘛」 鹰秋暧昧地回答真矢的问题。他虽然捕捉到冬马的气味,但那里并没有深雪和相马的气味,反倒出现了身分不明的两道气味。 月森那家伙被敌人包围了吗? 他们得加快脚步的理由又增加了一个,而且他很在意和冬马一起行动的相马气味为何消失了。 「我的鼻子还没有捕捉到任何气味,你给我好好说明。」 「说明只会 浪费时间,再跑个一、两公里的话,就算你不想闻到,也会闻得到啦。快走 吧!」 鹰秋粗鲁地回答完后向前跑去。内心不服气的真矢拧起嘴角,跟着跑了上去。 再过不久,他们便听到从冰山方向传来的沉闷爆炸声。 战况愈形激烈,同时也陷入一场苦战。 高声鸣叫的神鸟逼近,从左右方和正面袭来。 冬马忍下神鸟拍动羽翼时所引起的热风,朝离自己最近的左边神鸟放出极彩色光,将之抹杀。随即回过头,看见近百个火球以子弹般的速度朝自己逼近。 冬马判断自己来不及迎击,于是他选择先跳起,火球群立刻跟上。 冬马的胸腔里吸满气,发出咆哮,震耳欲聋的咆哮声化作冲击波炸裂火球群,火焰的烟幕出现在冬马和地面之间。 接着,两只神鸟穿过烟幕现身。 冬马的掌前亮起无数个极彩色光点,化作箭雨出击,神鸟在光箭的攻击下消灭。 刚刚那是第几只了? 冬马的内心这么问着,他的意识已经开始蒙胧,呼吸也开始紊乱。 兽人的力量源头。兽气和古月之力是完全相异的两股力量。 在与神鸟的战斗中,冬马使用的主要是古月之力,因此他的兽气并没有消耗太多,不过持续地使用古月之力也为冬马的身体带来巨大的伤害。 古月之力的后遗症让体内的骨架、肌肉和内脏咯吱作响,不断哀嚎,这对全身都被病灶所侵蚀的冬马而言,古月之力其实是一把双面剑。 还没解放所有的力量就已经惨成这样,到时候不就更惨?如果我控制力量的技巧再好一点,或许就能抑制这后遗症 冬马一边以朦胧的意识思考一边着地,背后传来一阵惊人的热气。 他回过头,看见一只大张着绋红双翼的神鸟就在眼前,一瞬间因战栗而清醒。 「唔!」 要攻击牠?还是要退开拉出距离?冬马选择的是后者。 冬马蹬向冰原离开神鸟。剎那之间,某样发光的物体如箭一般迅速划过离冬马脸颊前数公分的地方,在冬马辨识出那是苍蓝光枪的那一瞬间,光枪已经刺进了神鸟颈部底端。 冬马立刻将双手在身前交叉,同时伏下双耳,瞬间过后,神鸟爆炸。 爆炸声、爆压、火焰,三者合一向冬马袭来。 「呃!」 爆炸的压力把冬马打到冰原上,他来不及作好准备,虽然受到火焰的攻击,不过幸好体毛防火效果够高,加上身上缠绕的兽气,冬马并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如果神鸟在近距离内爆炸的话,可不是这点小伤就可以解决的。 冬马按住最先着地的右肩站起身,看向光枪飞来的方向。 「谢谢你的援护不过我希望你可以不要用这么激烈的手段。」 他对着站在那里的桂说。 「抱歉,我没有厉害到能够让神鸟不爆炸就消失,你死了这条心吧。」 桂冷淡地说。他的表情虽然和语调一样冷淡,不过额头和脖子上都冒出了汗珠,肩膀也在剧烈起伏。 香沙薙的体力似乎也到极限了 冬马走到桂身旁,看向远方。 火焰在遥远的前方逆卷而上,那是因为有数只神鸟在飞舞,樱就在牠们环绕之下。 「神鸟又被召唤来了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他非常想要叹气,他们已经消灭了三十来只神鸟,大部分都是冬马以古月之力消灭的,不过像先前那样,受到桂攻击后爆炸消失的神鸟也不在少数。 神鸟交给冬马,桂负责防御、并等待用长剑攻击樱的战术,已经被不管怎么攻击都会不断涌上的神鸟给封锁住。 「再这样下去,战况只会持续胶着下去」 冬马无力地低语。 「梦话留到睡觉的时候再说,这个状况持续不了多久了。」 桂冷冷地说。 「什么?」 「你还没注意到吗?」 桂拧起眉头。 「这个空间《兰之封界》就快崩坏了,你看看天空。」 「?」 冬马闻言抬头仰望天空,大吃一惊,天空正不断摇晃,数道纵横交错的龟裂远远延伸到彼方。 「我完全没注意到」 他再仔细地凝视前方,红色粉末状的物体正不断自空中落下,神鸟洒下的火花让他也没注意到这个现象。 「真是个少根筋的男人,你不会连地震都没注意到吧?」 冬马沉默,他真的没发现。听桂这么一说,大地的确在摇晃。 根据桂所言,数分钟之前有一阵剧烈的强震,其后则持续着微弱的余震。 由于冬马不但把全副心力集中在战斗上,同时又跑又跳,一直持续着剧烈的动作,完全没注意到周遭的状况,而古月之力所引起的意识朦胧恐怕也是原因之一吧。 居然没注意到环境的变化我得更小心一点才行。 冬马摇了摇头告诫自己。 「可是为什么会突然开始崩坏?这地方不是存在了一百多年以上吗」 是樱的意思吗?冬马不禁问道。桂不耐烦的啧了一声后回答: 「核被破坏了,没有其它理由。」 「核?」 「以术创造出来的空间里一定有一个核,即便是只有一块塌塌米那么大,或是像这里大到浪费地方的空间都一样。只要核被破坏了,空间就会失去均衡而崩坏。」 只要核一被破坏,就算是创造空间的人也无法阻止崩坏发生,桂加上了这一句。 「这个空间的核,该不会就是」 「没错。是汝所破坏的那座石碑。」 樱的声音。冬马和桂立即摆出战斗姿势,不过他不在附近。 「真是个懒惰的男人居然用术把声音送来信。」 「看来我们的对话他也是听得一清二楚」 和桂一起睨着彼端的火焰,冬马想起了兰。 冬马破坏石碑之后,那名女性从一百数十年来的诅咒中被解放,把她的愿望托付给冬马,接着便消失无踪 无法阻止弟弟的暴行、无法待在自己的孩子身边,她的悔恨无从计量。 究竟有多少人因为樱而不幸? 想要成为神,想要成为永恒的存在,樱为了这愿望,究竟让别人流了多少血泪? 悲怜的心情取代愤怒涌上心头,冬马的眼眶发热。 为了不让自己忘记他应该达成的目标,他压抑着内心的激情战斗至此。 怒气和憎恨至今仍封锁在心底深处,但只有这份悲怜的心情,他无法忍下。 「让一切结束吧。」 这句话不是对着一旁的桂说,而是冬马对着自己说的,桂斜睨着如此说着的冬马。 「必须让这一切结束。」 现在在这里,让一切结束。 冬马做了几次深呼吸,整理紊乱的呼吸。 「香沙薙,跟上我。」 冬马讲完后便冲上前去。 「啐。」 桂迟了一瞬后,随即跟上。 和樱之间的距离约有两百公尺,不需要使出全力冲刺。冬马微微回过头,确定桂跟在自己十数公尺后方。 冬马打算使出剩下的所有力量,赌上最后一击,这个赌注成功后需要桂的力量,他不能丢下桂。 「要上了吗?那好,余就如汝所愿,让一切结束!」 樱清朗的声音响遏四周,包围住樱的七只神鸟也随声音摆出阵形,向这边攻来。 冬马停下脚步,让剑身约一公尺 半的裂光之剑出现在左手上。 他将古月之力灌入裂光之剑内,炫目的金色刀刀化为更加闪耀、鲜艳的极彩色刀刃。 虽然他还无法完全解放古月之力,不过已慢慢抓到操纵古月之力的窍门。 冬马举起极彩色的剑,冲进逼近的神鸟群中。 牠们大概没想到冬马会自己跳进来吧。神鸟们的动作出现了犹豫,阵形被打乱。 冬马拼了命忍住难耐的热气,挥动极彩色的剑。 最初的斩击切断一只神鸟的脖子,回过来的刀顺势砍掉另一只的头。 被斩的两只神鸟立刻化作火花散去。 这样可以! 对身体而言,连发古月之力是非常大的负担,不过像这样以剑的形式挥斩,就可以免去连发的副作用而直接攻击。当然,这也有可能会让神鸟爆炸,不过攻击的效果正如冬马所预期的一样,只是 真正的赌注现在才开始, 神鸟从左边逼近,冬马迅速蹲下躲开攻击,以极彩色之剑刺入飞过头上的神鸟腹部,一口气划到脖子根部。在神鸟散开后,冬马立刻开始着手下一次的攻击。 冬马一边退后,一边放出极彩色的剑,剑如彗星一般拉出长长的尾巴,刺进朝自己飞来的神鸟头部。 神鸟化作火花,剑身则化为燐光消失。 减到只剩下三只的话 一直在神鸟们之间穿梭自如的冬马突然停下脚步。 在炙如沸水的热气中,冬马放松过于紧绷的神经,摆出无形之位的架势。 三只神鸟包围住冬马。 老爸 冬马在心中呼唤着父亲。 父亲的身影如跑马灯般在眼前重现。 嘲讽的笑、凝视着母亲遗照时疲累的侧脸、还有为了守护他该守护的人时挺身战斗的金色背影 他曾经恨过父亲让他继承神狼的血脉。 他曾经蔑视父亲,认为是父亲的没用造成母亲的死。 这些心情在他和父亲之间划下一道鸿沟,是他自己为了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选择搬出了老家。 在和深雪相遇之前,父子之间的深沟一直无法填平。 也许他们两个算不上是关系良好的父子。 不过老爸还是我的老爸。 铿。神鸟们拍动羽翼时所发出来的热气如冲击波一般袭上冬马,不过冬马的无形之位仍未崩坏。 「来吧。」 冬马以散发出坚强意志的眼神望向站在神鸟彼端的樱说道。随后,神鸟们从三个方向扑天盖地飞来。 冬马完全没有闪开,直挺挺地挡下神鸟们的攻击。 「什!」 桂和樱都因为冬马毫不抵抗而任火焰吞噬的行为感到惊讶不已。 剎那之间,他们睁大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吞噬冬马后正准备爆炸的三只神鸟颜色瞬间转化。 由血红,化作金色。 「!?」 在半句话都说不出的桂和樱面前,金色的神鸟卷起漩涡向空中爬升。 「上啊!」 高声大吼的是站在金色神鸟正下方的冬马。 金色神鸟响应冬马发出的叫声,以樱为目标急速降下。 「怎么可能!?」 惊愕的樱大叫,高高举起朱雀扇,他准备向神鸟们下达命令,不过金色的神鸟并没有回应。 牠们不可能回应。颜色由血红化作金色的神鸟们,牠们的主人已经不再是樱了。 樱那鲜红色的身影被金色火焰吞噬,下一个瞬间,樱发出惨叫,但冬马和桂都没有听见。 爆炸声掩盖了所有的声音。 天空、大地、空气这个空间里的一切都在剧烈摇晃。 冲击波和闪亮的金色火焰扩散至整片冰原。 冬马跳开、以兽气覆住全身,桂则是张开防御结界,保护自己免受冲击波的余震波及。 「成功了」 火焰划过后,强烈的无力感侵袭冬马,他瞬间脱力地单膝着地,刚才的攻击几乎用尽了他所有的兽气。 「虽然这是抄袭别人的招式不过,弹回去了」 放出所有的兽气所换得的攻击那是父亲?相马的奥义绝招,镜反射。 将敌人的攻击加倍奉还。虽然冬马以前只看过一次,但他还是成功了。 不过说是成功,其实冬马也只是勉强把攻击弹回去,并没有让反击的威力增加到原来的一倍。 只不过三只神鸟还是确实地爆发了,就算是樱,也不可能在承受这样的攻击后毫发无伤。 他以灌入古月之力的裂光之剑减少神鸟的数量,再将剩下的神鸟用镜反射弹回。 冬马艰辛地做到了这成功机率几乎是零的不利赌注。 不过光是赢了赌注并没有意义,如果不给樱致命一击,那所有的努力依旧是徒劳无功。 「香沙薙!」 冬马回过头大叫。 镜反射耗尽冬马的兽气,连站都站不好的他已经无力追击。 如果是桂的话如果是他和魔剑?绝的话,就能轻而易举地给樱致命一击。 「给樱致命一击!」 回过头的视线却找不到桂。 冬马立刻转向樱的方向,在那里同时找到桂和樱的身影。 横打过来的金色火花化作大量的雨水落下,樱深深地低着头,如幽灵一般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而桂则是从樱的背后挥下长剑。 在冬马尚未出声之前,桂已经开始动作了。 「去死吧!」 桂的声音发出了清冷的声响,白刀划过虚空,樱位在轨道上的头飞舞至空中。 「成」 成功了。原本打算这么说的冬马停下。 樱飞舞在空中的双眸突然像猫头鹰一般大大地睁开。 「!?」 再下一个瞬间,樱的头颅和斜倒在一旁的身体化成浓厚的红烟扩散,桂的身影迅速被烟幕吞噬而消失。 「香沙薙!」 「呜啊啊啊啊!」 冬马的叫声和桂的惨叫相迭。 让人联想到雷光的青白色光芒自烟幕中进射向四面八方,光芒来到冬马脚尖前数公分处剧烈爆炸。 「唔!」 差点被冲击弹开的冬马勉强挡下,他的视线回到正面。 烟幕不知何时完全消失了,樱就站在眼前。 他的脖子和胴体相连,美丽的脸上带着冷冷的笑,神鸟的火焰似乎没有给他带来任何伤害。 「呜啊」 桂发出断断续续的呻吟声,樱拎起他的衣领,硬是让他站起,他看来虽然尚有意识,但四肢完全无力,长剑也掉到脚边。 「汝以为能杀得了余吗?」 樱低低窃笑。 「真是个虚幻的梦。」 樱就像是在丢垃圾般地抛开桂。 砰咚。桂毫无防备地以背着地,落在冬马身旁。 香沙薙砍的是用术做出来的分身! 冬马以镜反射弹回的神鸟也被樱躲开了。 他用尽兽气所做出的必死攻击并没有命中樱。 「唔」 冬马呻吟,他也只能呻吟。 「很辛苦的样子嘛,月森冬马,没有力气、束手无策,只能绝望?」 樱嘲笑着冬马,踏出步伐,冬马缓缓退后。 不可以害怕,要踏上前去战斗, 冬马不断在内心鞭策自己,不过他无法停下后退的脚步。 「如此愚弄余余要汝化作灰烬偿还!」 樱高声 说完后举起朱雀扇。 在火焰将自空中涌出的那一剎那,出现了异常。 「嘎!」 樱突然发出了混浊的声音向前趴倒。 「什!?」 以为出现状况的冬马摆好战斗姿势结果他瞪大了双眼。 白刀自樱的胸口刺出。 冬马花了数秒才理解这是有人从背后袭击樱。 而胸口被刺穿的樱也是一样。 「啊嘎」 樱一边发出混浊的呻吟,一边试着回头,但在他回头之前,刀刃便再次深深刺进胸口,让他上半身仰起。 然后,刀刃一口气被抽出。 「啊」 鲜血如雾气般自胸口及口中喷出,樱向前倒下。其后现身的袭击者让冬马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头发和瞳孔都是金褐色的少年握着桂的长剑在颤抖。 时间仿佛停下,冬马怔在原地,甚至忘记要眨眼。 眼前这一幕给人的冲击就是如此巨大。 缘拾起从桂手上掉落的魔剑?绝,趁樱失去防备的时候采取攻击。现在他的表情僵硬,全身不停颤抖。 另一方面,遭受奇袭的樱则是趴倒在地,一动也不动。他的背上流出大量的鲜血,加上胸前的出血,四周已化为一片血海。 随空气飘来的血味证实倒在那里的樱并不是术所创造出来的分身。 致命一击要给他致命一击, 就在冬马这么想的时候,缘就像是得了疟疾一般开始动作。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缘突然扬声大叫,换手握住长剑刺进樱的背,而且不是只刺一次两次。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缘不断大叫,手也不断持续着抽插长剑的动作。 冬马只是默默地看着这凄惨的一幕。不,他是因为被发狂的缘的气势所慑,所以只能在一旁观看。 「大家大家都是因为你!大叔也是!我也是!大家都是因为你!」 缘疯狂地刺着樱,疯狂到让人不忍卒睹。不知过了多久,他丢开长剑,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缘」 冬马顾忌地出声呼叫缘,结果缘就像是泪腺被人打开一般哇哇地放声大哭。 他时而哽咽的哭法就像个孩子一样,让冬马再也看不下去。 从母亲子宫内被拖出来,还且被施以不死不老之术的他,也是人生因樱而崩毁的其中一员。 我以为他跟老爸一起被杀了还好他没事。 搞不好,老爸是舍命救了缘。冬马是这么想的。 缘没有要停下的意嗯,虽然有很多很多事想问他,不过短时间之内是不可能的吧。 此时确认樱的生死才是最重要的,冬马提高了嗅觉的灵敏度。 「生命的气味是消失了没错」 他只闻到呛人的血味。 即便冬马走到了樱身旁,樱仍旧是动也不动。 樱的确死了。 「总觉得不太敢相信」 数百年来君临『院』,为了己身欲望而蹂躏糟蹋多人生命的龙人竟然死得意外而平凡。 「可是,都结束了谁都不会再受伤了」 没有不可思议、也没有任何感慨。 原本是值得欢喜的事,但现在却是难丛言喻的空虚。 冬马一边听着缘的哭声,一边俯视着樱的尸骨,没想到尸体却突然开始燃烧。 「呜哇!」 冬马倒退数步,火焰一瞬问便将樱的尸骨燃烧殆尽,不复存在,只留下排成人形的灰烬。 到底是谁? 不是缘做的。现在还坐在地上的缘一边哭,一边惊讶地看着原本是樱的灰烬。 如果不是缘的话 那他能想到的就只有一个人,冬马回过头,眼底映着一脸苦涩、伫立在原地的桂,是他用术把樱的尸体烧成灰的。 「香沙薙」 桂无视冬马的声音,走上前去捡起缘丢开的魔剑?绝,樱濡湿剑身的鲜血自剑尖滴落。 从桂的侧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这一百数十年来的日子里,对樱的憎恨灼烧着他的心,现在,他的心中又是环绕着怎样的情感呢? 冬马无法测知他的心情,也想不到该对他说些什么,只是直直注视着他。突然,一阵不可思议的气味刺入鼻腔。 「?」 觉得事情有异的冬马回过头,看见一个不知是光还是火的奇妙球体。 它的尺寸跟孩子的头差不多大,颜色则是比血还要深沉的红,它放出极光一般摇曳着光辉,飘浮在和冬马眼睛同高之处。 「是、是怎样?」 冬马凝神细看,那个球体随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被吸进和冬马一样呆呆看着球体缘的胸中。 「缘」 「啊啊啊啊啊啊!」 缘发出打断冬马叫声的惨叫声,双手抱头痛苦挣扎,他的眼睛张大到似乎就要破裂 「这是」 突如其来的异常景象让冬马愣在原地。 「闪开,别挡路!」 冲上前的桂用手肘推开冬马。 桂站在痛苦挣扎的缘面前,满脸焦躁愤怒地挥下长剑。 「等一下,香沙薙!」 冬马出言制止,不过桂仍旧无视冬马的叫唤,朝缘的脑门挥下长剑。 但长剑却在干钧一发之际,被无形的力量给弹开了。 「啐!」 桂啐了一声后再次挥下长剑。不过这次他连挥也挥不下去。 在桂挥下长剑的那一瞬间,原本还在挣扎的缘跳起身,给了桂的胸口重重一掌。 「呃!」 「香沙薙!」 冬马用单手接下被打飞的桂,向缘投以警戒的视线。 缘给予桂一击后就立刻跳开,他先前因恐惧及痛苦而扭曲的脸转眼变为锐利的眼神,认真地看着自己的一双手。 「缘?」 冬马一边喊着缘,另一方面则觉得不太对劲。 改变的不只是眼睛而已,就连气息也完全不同了。 完全是别人的气息而且还酷似冬马所知道的另一个人的气息。 「樱」 冬马低声说出那人的名字。 「呵呵鼻子挺灵的嘛。」 缘不,是樱对自己笑了一笑,那优雅的表情绝对来自樱。 「你抢走缘的肉体了吗」 「没错,不过余本来没这打算就是了。」 樱边苦笑边耸了耸肩。 冬马的喉头深处发出呻吟。 兰曾经告诉冬马,樱拥有将精神移植到他人身上的能力。 冬马很清楚樱受到致命伤性命垂危时,很有可能会抢走自己或是桂的肉体,所以他也做了相当的警戒,只是在看到尸体被烧成灰烬之后,他就不自觉地安心了。 不只是肉体,如果不连精神一起毁灭的话,就不能打倒樱! 那个不知是光还是火焰的红色球体,就是樱的精神。 冬马一边发出咆哮声,一边睨着樱。 「都变成灰了还不会死你这男人实在够难缠了。蟑螂还比较可爱一点。」 被冬马以左手支撑住的桂发出混着呻吟的怒骂,他推开冬马,将长剑刺在冰上代替拐杖。 「喔你这种贱人居然敢将余拿来和虫比!」 樱的太阳穴抽动,脸上的笑容虽然没变,但金褐色的瞳孔里却有着显而易见的怒气。 「只懂得要苟且求生的你连虫都比不上!我现在就送你下黄泉!」 第二章 圣夜(6) 风势逐渐增强。 大衣的领口以及扫帚一般的长马尾随风摇曳着。 「唔刮得脸好痛。」 响忍嘟哝完后仰望天空。 雪已经在一个小时之前停住,只是覆住明月及天空的厚重云层依旧,所以很有可能还会继续下雪。 「我不该选在这里等的」 响站在秩父的『院』里最高的塔上,原本是因为可以一览无遗整个弓院』的腹地而爬到这上面的,不过响开始后悔了。 他也可以选在室内等影兽回来的。 「唉」 响的视线从天空中移至下方,冷冽的气温让他叹了口气,吐出来的纯白气息掠过鼻尖,溶进夜风里。 眼下是一整片的雪景,并立的佛寺和不是佛寺的地方都被雪花完全掩盖。 「雪吗」 响低声轻语。 「或许很适合今天这个日子吧」 响闭上双眼,脑海内浮现了一个女孩的身影。 背后垂着一根辫子,拥有美丽黑眼睛的娇小少女。 即使全身上下都沾满了雪花,还是用尽全力在堆雪人的少女。 那是回忆的碎片。 和她一起度过的日子的记忆。 闭着眼睛的响淡淡地笑了。 响忍有一个小他两岁,名叫保纯麻里的干妹妹。 两人是在十五年前相识的。 以孤儿的身分住在『院』里的忍,和双亲过世后被收留的麻里在那里相识。 喜欢照顾别人的忍在认识麻里之后,也跟着帮忙照顾她。 当时双亲才刚过世的麻里像是把心遗忘在某处,成了一个面无表情的孩子。 麻里寄身于『院』的双亲在和污秽者的战斗中落败身亡,不幸的是,麻里亲眼目睹了双亲被杀死的那一幕。 对一个七岁的孩子西百,双亲在眼前被杀这种事不可能不留下心理创伤。 失去表情的麻里从来不跟其它孩子说话,总是呆呆地望着窗外。 当然,忍也被她拒于心门之外。 每当忍送上食物,她便以一句「我不要」退回;当忍说要带她到『院』里逛逛时,她也是以一句「我比较想看天空」冷淡地回绝。 忍也试过偷掀她的裙子,或是把青蛙放进她背后等等,但她从来不哭也没有生气,当然她也不曾笑过。 虽然忍很清楚没有比这更无意义的行为,不过他仍旧没有放弃。应该说有一半是为了要赌一口气。 「这是关西人自尊的问题,就算死我也要让妳笑!」 忍用他的耐心和努力渐渐地真的只是非常慢地,让麻里逐渐敞开心扉。 过了半年之后,麻里的话虽然不多,不过她已经会主动跟忍说话,裙子被掀的时候也会露出生气的表情。 即使麻里仍旧不曾笑过,但每当忍看着麻里生气的表情,他就相信有一天麻里一定愿意露出笑容。 忍的愿望在麻里来到『院』之后即将届满一年的某个冬日终于实现了。 那一天,奈良降下初雪。 从来没有看过雪的麻里好奇地看着窗外自灰色天空落下的白色结晶。 隔天早晨的天空清澈晴朗,忍硬是把说着「我对雪不感兴趣」的麻里拖到外面去。 在澄澈天空的阳光照射下,被白雪所覆盖的居住区庭园彷若光之世界般炫目闪耀。 眼前的光景让麻里张大了嘴忘情地凝视,忍则是动手做起某样东西。 「阿忍,这个是什么?」 忍用力拍了拍两个迭在一起的巨大雪球,露齿一笑。 「这是玩雪的王道做雪人!」 「雪人?」 「还没完成就是了。」 忍把从置物柜里拿出来的水桶放在雪人头,然后掏出口袋里的两颗弹珠递给麻里。 「这两颗弹珠是雪人的眼睛。」 「可以让我放吗?」 「嗯。」 「嗯那,我来试试看。」 麻里以犹豫的手将弹珠放到雪人的脸上。 「接下来就把这些树枝当成鼻子和嘴巴喔,这样就大功告成了!」 「变成脸了」 麻里一脸惊讶地看着完成的雪人。 「变成脸了耶,阿忍!」 她将脸转向忍。 「好可爱喔!」 微微一笑。 「」 忍的眼睛和嘴巴都张得老大。 那是麻里被『院』收养后第一次露出来的笑容。 她的笑容比想象中的还要可爱许多,让忍非常非常地高兴,高兴到他几乎要跳起舞来了。 「麻里喜欢雪人吗?」 「嗯!」 「那好,我来帮妳做好多好多雪人,让整个院子里都放得满满的!」 摆出胜利姿势的忍一头栽进制作雪人的作业中。 原本只是在忍做好的雪人上添加眼睛和嘴巴的麻里,到后来也开始帮忙堆起雪球。 忍和麻里不断地堆着雪人,直到日落居住区的庭园里真的被他们堆满了雪人。 「呼呼好、好玩吗?麻里?」 忍一屁股坐在雪地上,对麻里问道。之所以会大口喘着气是因为他一直边吼着「我是日本第一的雪人达人啊啊啊啊!」之类的话,一边用尽全力推着雪球的关系。 「嗯,虽然耳朵痛痛痒痒的可是好好玩喔!」 麻里笑着点头。她的耳垂因为雪地反射的阳光而晒得通红。 忍望着麻里和染上暮色的雪人们,嘿嘿地笑了。 虽然两人在庭园里堆满雪人的行为被大人骂到臭头,而且还因为在户外待太久受到风寒而导致两人隔天一起发烧,但和麻里一起堆雪人的那个冬天对忍而言,却是无可替代的回忆。 从她第一次展露笑容那天开始,麻里变得愈来愈开朗。 有开心的事就笑,有伤心的事就哭,被嘲笑的话就闹别扭、生气忍在比任何人都还近的距离守护着表情日渐丰富的麻里。 那是回忆的碎片。 和她一起度过的日子的记忆。 新的记忆他们之后再也没有留下。 六年前开始,他们再也无法留下任何回忆。 自从鲜血染红白雪的那个冬日起 他,就在那里。 那天,那个时候,他在大雪中说道 (我们的责任是守护没有力量的普通人,因为麻里她是狼人族的人所以,我没有选择她,我决定不救她。) 比雪还冻人,如冰一般的冷冽声音。 责任? 因为她是狼人族的人? 所以见死不救? 那么 错的究竟是谁? 将麻里生为狼人的双亲? 继承了狼人血脉的麻里? 如果麻里不是身为狼人的话,那家伙就不会见死不救了吗? 如果麻里不是狼人的话 响缓缓张开双眼。 他哼地轻笑一声,回过头。 影兽就在那里,没有眼睛也没有鼻子的黑狗以白牙咬住金色的珠子,挥舞着尾巴。 「辛苦啦,你真乖。」 响蹲下身拿起金色的珠子,用力地搔着影兽的脖子和头,牠舒服地仰躺在地上,响就顺便也摸了摸牠的肚子。 摸了一会儿后,影兽无声地溶化在暗合中。 响站起身,凝视着金色的珠子。 「看起来一点也不漂亮,不过是颗单纯的珠子嘛,这种东西真的能引出沉眠的力量吗?」 如果这颗珠子『最后 之月』没有这种能力,那响就无法达成他的目的。 樱不可能原谅响的背叛,他一定会杀了自己,如果他派来跟燐同等级的杀手,那就没得玩、死定了。 「如果这颗珠子没用的话,那我辛苦骗过小燐、把白发男的血汗和憎恨结晶拿到手的努力就白费了。」 响蹙起眉头说道:「唉,想太多也是没用啦。」他微微敛起表情,放开『最后之月』。 『最后之月』没有落下,而是飘在比响眼睛梢高的位置。 响将双手移至快可以碰到『最后之月』的地方,轻轻吸了一口气后说了一句话。那是在准备发动『最后之月』的瞬间,自然而然浮现于脑海中的一句话: 「让沉睡的『闇』觉醒」 剎那之间,『最后之月』染成漆黑,响的心脏也同时重重跳了一下。 「!」 响瞪大双眼。呼咚、呼咚,心脏以即将爆裂的气势在胸腔中猛力跳动。 「呃啊」 体内的血液像是沸腾一般,烧得全身炙热,响不禁大声喘气。 他一边喘着,一边露齿而笑。 樱和燐说的都是事实。 『最后之月』拥有引出所有潜力的能力,而自己体内也沉睡着自己所期待的力量。 强大到足以迎接那个的力量。 响现在确信这个事实。 呼咚、呼咚、呼咚、呼咚,胸中的鼓动愈来愈大声,最后,黑色的蒸气开始自响的体内喷出 颜色和暗夜相同的蒸气顺势上升至被厚云遮掩的天空中。 蒸气的喷出持续了大概一分钟左右,心跳恢复正常的同时,蒸气也随之停下。 「呼。」 响大大吐了一口气,染成漆黑色的『最后之月』还是维持一样的颜色,移动到离响的头部稍远的地方。 「呼」 响望了两手手掌一会儿后,像是在做复健般地重复着张开握紧的动作。 「感觉还不错,这样对上小燐和小冬马,或是其它同等级的对手应该都不成问题。不过应该还是不及『长者』吧。」 和月森冬马、燐同等级,但在樱之下。 响如此评断自己被引出至极限的力量。 「接下来呢,好戏要上场了。」 响从大衣内袋里掏出某样东西。 颜色比血色还浓郁,但却同时具有透明感的小小鲜红结晶那是香沙薙桂以前将某位少女变成的妖魔被消灭后所遗留下来的呵种子由。 数月前,樱命令响和燐从香沙薙手上夺取这颗『种子』。 虽然樱命令他毁灭『种子』,不过响却背着燐将『种子』占为已有。 为了将自己化为妖魔,为了烧尽狼人一污秽的血脉。 要将这个『种子』吸收进体内需要相当程度的力量,若是力量不足的人试着吸收『种子』,那他的肉体将会在妖魔化之前碎裂四散。 因此,为了得到足以忍受妖魔化过程的力量,响夺来『最后之月』解放了所有力量。 「喔。」 响以指尖将『种子』高高弹起,在『种子』落地之前,以门牙将其咬住,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自己的左手上划过一道手刀。 一道有如被锐利刀刃划过的伤痕出现,喷出的鲜血溅湿了响的脸和颈部。 割伤深达动脉,在冰冽刺人的冷风中,只有那道伤痕在发热。 响以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睛注视着大量流出的鲜血。 就是这种血,如果不是这种血如果麻里没有继承狼人的血脉,她心爱的男人就不会眼睁睁地任她死去,不伸出任何援手。 而响也就不会失去麻里。 狼人的血脉只会为人带来不幸。 因为生为狼人,所以被强迫战斗。 沉溺在狼人力量的人,生命被狼人力量蹂躏的人。 以狼人的力量杀死血亲的人,像月森冬马那样的人。 没错,狼人的血脉只会为人带来不幸。 不能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它必须被燃烧殆尽。 响被鲜血濡湿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如果现场有人看到了那个笑容,一定会这么想 他发狂了。 响的笑就是如此凄惨。 他僵着这个笑,歪过头张开嘴巴。 大声地将落入口中的『种子』吞下。 原本毫不留情的风势瞬时停下。 风声静下,寂静支配了『院』。 来吧。 响在心中呼唤。 剎那之间,响歪着的脖子上浮起数道青黑色的血管,就像是在呼应他的召唤一般,血管延伸至脸颊上、胸膛上,其后再继续向背上及四肢朝全身各处延伸而去。 来吧。 响再次呼唤。接着,一种感情流入响的意识中。 那种感情便是憎恶并不是特定针对哪个人的憎恶。 而是针对生命针对活在这世界上所有生命,一种压倒性的憎恶。 那股憎恶凄厉到让人觉得凶恶和发狂这些词语都已过于陈腐。响的自我还来不及抵抗,就已经被彻底撕裂。 失去自我的肉体开始抽动痉挛。 痉挛的程度逐渐增强,响后仰倒下。 但即便倒下了,痉挛仍旧没有停下,左手手腕也不断冒出大量的鲜血。如猫头鹰般大张的双眼眼角微微裂开,鲜血如泪水一般流下脸颊。 接着 瘫成大字的响突然飘浮至半空中。 他的四肢和脖子无力地垂下,但身体仍旧慢慢地向空中爬升。 响的身体来到比『院』内最高的塔还高上一百公尺左右的地方停下,身上开始喷出血色的雾气。 血色雾气的气势远远凌驾于先前的黑色喷雾,还不到三分钟,『院』的上空就已被雾气掩盖。 响在雾气中笑着。 他的额上,和血色雾气相同颜色的眼大大地张开,就像裂开一样。 风再次吹起。 掩盖住天空的雾气逐渐被吹散。 他就在雾气散开后的彼方。 一边拍动着四片羽翼,一边转着长长的脖子,三只赤红的眼看着底下的『院』,绽放出不吉的光芒。 他感觉到人的存在,只可惜数量并不多。 不过这或许正好适合拿来小试牛刀,他决定改采积极的思考模式。 这次这次他一定要挑战杀戮的极限,践踏更多的生命。 不会再像以前那样,那么容易就被敌人打倒。 他露出獠牙低声咆哮,转了转脖子确定自己的身体。 漆黑的体毛完整覆盖住自羽翼到尾巴尖端的部分,和以前一样美丽,不过身体似乎缩小为原来的三分之一了。 那一定是母体的差异吧? 现在这个男人虽然拥有一定程度的力量,不过以前曾经成为他母体的那个少女体内却隐藏着更大的力量。 即便他对身体变小这件事感到不太满意,不过他厌觉到自己现在能够做到许多以前做不到的事。 比力量大小的话,也许是之前那个少女比较强,不过现在这个男人操控力量的技巧却远远凌驾在她之上。 基本上,如果那个男人操纵力量的技巧不够纯熟,那就算用『最后之月』解放了所有的力量,也不可能把他召回这个世上。 『最后之月』现在仍飘浮在他的脸旁,和他巨大的身躯比起来,那颗珠子实在小得不像话。 接下来 他将视线拉回下方。 该是开始的时候了。 开始杀戮吧。 化作母体的男人也正如此期待着。 他舔了舔嘴角后张开口。 红光在喉头深处亮起,随即盈满整个口腔。 他一边降下,一边吐出红光。 红光化为奔流,直击『院』内建筑物最密集的区块。 爆炸声震动整个『院』,是一道几乎能晃动秩父所有山岳的强烈巨响。 当然,他的红光并不是只会造成爆炸,足以熔解铁的高温和冲击波让他所攻击的区块整个消失。 他的这一击,让『院』里百分之八十的狼人族和其它兽人在还没搞消楚状况前就被消灭了。 那个区块便是住着孤儿和照顾孤儿的大人们的居住区。 他重新舔了舔舌头,再次张开口腔准备吐出红光。同时,他在身旁放出数百个直径约有五公尺的光球。 此时,不是住在被消灭的居住区的兽人们也慌乱地跑了出来。 望着飘浮在夜空中的他,兽人们各自作出了不同的反应。 还没变身的人呆呆地仰望天空;已经变身的人准备战斗;当然,里面也有人准备逃走。 真是无聊,他这么想着。 数量太少了,事实上,地上的兽人还不到二十个。 很无聊。不过他立刻就看开了。 只要接下来去人多一点的地方就好了。 移动吧,这边就草草收拾一下完工吧。 下次要去人潮汹涌,满是霓虹灯闪烁的大街上。 当他正在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落雷打在他的背上和羽翼上,接着火线自地上延伸而起,是兽人们的反击。不过这些攻击一碰到他漆黑的体毛便全数弹开,连他的体毛也无法烧到,当然是不痛也不痒。 他吐出红光,同时将全数光球打向地面。 爆光、爆炸声、冲击波四处扩散,震撼了整片夜空 『院』腹地内的所有物体都被抹杀得一乾二净,独留一块完整的区域。 他看也不看那区块一眼,便任四片羽翼迎着冬风悠然飞远。 大气骚动着。 「真是清爽许多啊。」 樱环视着化为荒野的『院』,不禁苦笑。 所谓的「不忍卒睹」就是这么一回事吧。林立的佛寺、外墙甚至连瓦砾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没事的就只有紫宸殿而已啊」 只有位于『院』北侧的紫宸殿在结界的保护下得以安然无事。 由于是樱亲自张起的结界,所以才得以防御攻击,如果不是这样的话,现在『院』早就全数消失无踪了吧。 真是够了,那只《龙》的力量的确了不起。 明明《龙》就已经飞离了约三十分钟,但大气的骚动却尚未停下。 扰乱大气的便是从《龙》身上散发出来的瘴气。 现在以缘的肉体作为精神容器的自己是无法对抗《龙》的。 他也完全没有意思要跟《龙》打就是了。 「现在他是去城里了吗?」 樱看向《龙》飞去的方向,立起上衣的领口。 现在穿在他身上的是黑色的皮外套,这是他在回『院』的路上去店里买来的。因为缘原本的衣服在与卑龙的战斗中变得破破烂烂的。 根据残留的瘴气判断,《龙》飞去的目标恐怕是都心新宿或涩谷那边吧。 虽然破坏了『院』,杀了待在『院』里的百来人,但这种程度的杀戮是无法满足《龙》的破坏欲望的。 「看来他是不会乖乖听话的了」 他需要《龙》把『最后之月』还给他,所以如果《龙》能待在这里就好了,只不过看来事与愿违。 「算了。他也是余成为真神的重要棋子,在他为余工作之前,就先让他自由地暴走一下 吧。」 独白的樱无声地从现场以空间移转消失了踪影。 移转的目的地是紫宸殿的最深处,那个天花板、墙壁及地板都是由大理石构成的大厅。 在大厅中央有个放着水晶球的台座,旁边站着两个女人。 其中一人在散发着不可思议光泽的衣装上披着一件透明虹色羽衣的女孩看到樱之后瞪大了眼睛。 「是余。」 樱说完后,女孩燐就立刻退后半步,恭敬地行了一礼。 「笑吧,燐,余变得如此凄惨。」 樱一边抚着金褐色的头发,一边走到台座前,嘲笑着自己。 他其实根本不想要这个有瑕疵的肉体,但当时只剩下这个选项。 虽然樱可以任意选择移植精神的肉体,只不过当他被杀死之时,精神便会自动移转到杀了他的人身上,不管他有多么希望自己能夺得其它的肉体,其愿望都无法实现。 虽然樱要她笑,不过燐只是静静摇了摇头,表情完全没变。 「就是说啊燐这个傀儡是不可能笑的。」 傀儡没有心。 没有心的人无法笑,也无法因为愤怒而颤抖,更无法为了伤心而流泪。 只遵从主人的命令存在这就是傀儡。 樱哼地笑了一声,将视线转到躺在燐脚边的那个女孩。 长长的栗色发丝摊在大理石地面上,蜷着身体熟睡的女孩正是深雪。 虽然她没有披上羽衣,不过已经换上了和燐一样的衣服。 樱蹲下身抚着深雪的发丝,以手指梳过,柔软的发丝从头到尾都没有缠上樱的手指,只留下绢般的触感。 樱瞇起了金褐色的眼睛,以温柔的语气对沉睡中的深雪说道: 「深眠在体内的力量和容貌都如此完美汝成为傀儡后,余会好好爱汝。」 接着他站起身。 「请问要举行傀儡之仪吗?」 燐苍蓝的眼里映着深雪。 「那需要一点时间,等余得到永恒后,再将她变为傀儡。在那之前,就先把她放在这里。」 「是的。」 接着,樱对点头的燐下达命令: 「在水晶球上映出响。」 燐又再次点点头,将一只手放置于台座的水晶球上,接着,水晶球中映出了漆黑巨兽极为模糊的身影。 化作《龙》的响的确在朝都心前进,途中还不时向地上喷出光线和火焰。 画面之所以模糊是因为《龙》所发出的瘴气扰乱了大气。 「看来他果然喜欢人口密集的地方。」 「响忍的自我没有留存下来吗?」 「光是这样看是无法判断的。」 樱将双手插进大衣口袋里凝视着水晶球上的影像,最后视线停留在飘浮在《龙》头边的小黑点上。 那个看起来跟颗芝麻一样大的小黑点一定就是『最后之月』没错,它会变得漆黑是因为它解放了操纵合与影的响的力量吧。 「『最后之月』果然还是在他手上吗?」 「我前去回收。」 「等一下。」樱出声制止准备以空间移转离开的燐: 「他周围的大气被扰乱到连远视之术都被扭曲了,如果大气乱到那种程度,用空间移转是无法靠近他的。而且他现在跟分辨不出敌我的野兽一样燐一个人的话太危险了,余也一同前去。」 「是的。」 「骑卑龙去吧,把卑龙带出来。」 樱边说边在空中造出两颗小珠子,卑龙就封在这被乳白色光芒包覆的珠子中。 燐接下珠子后,和樱刚进大厅时一样恭敬地行了一礼后,无声地自大厅中消失。 和深雪一同留在大厅里的樱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在深雪四周张起结界。 这样一来,就算深雪 醒了过来,他也不需要担心她会逃走。 虽然紫宸殿外和这个大厅里都张有结界,没有必要多张一道新的结界,不过这是为了安全起见。 「汝就趁现在好好在梦里看着汝爱的男人吧。成为傀儡后,汝甚至会失去作梦的能力。」 樱对着深雪安稳的睡脸说完后,以空间移转术离开了大厅。 从珠子中被解放的两只卑龙遵从燐的指令待在那里。 两只卑龙仿佛成对般,外表非常相似。 这两只卑龙都是小型龙,松软的体毛覆住全身,不过即使说是小型,牠们还是大到足以轻而易举地乘载三到四个人。 外表和大小都相同的两只卑龙,其中一只体毛颜色是白色,另外一只则是紫色,这是牠们唯一的相异点。 这两只卑龙白龙和紫龙的外表之所以会如此相似,是因为成为牠们母体的狼人是一对双胞胎姐妹,虽然她们不是兽圣,不过紫狼姊姊和白狼妹妹都是非常有名的战斗者。 樱骑上紫龙,燐骑上白龙。 「响啊,『最后之月』是余成为真神的必需品余要汝还来。」 樱独白后拍了紫龙的颈根部一下。 紫龙像是在呼应般,鸣叫一声后开始拍动羽翼,白龙也跟在其后。 两只卑龙飞翔在夜空中。 月森静马非常焦躁。 他握住方向盘的手不必要地用力,掌心也渗出满满的汗水。 「居然在赶时间的时候好死不死碰上车祸塞车这一定是因为橘先生平常坏事做太多,法子小姐要闹离婚也只是时间的问题了吧。」 静马一直瞪着眼前动也不动的车阵,盯着前方汽车的车牌,嘴巴上说着非常过分的话语,不过坐在一旁的橘却没有答话,只回给静马一声对快要三十岁的男人来说异常可爱的「唔唔」的呼噜声。 从一个小时前离开名栗村时,橘就一直在睡觉。 他需要用睡眠来急速回复魔力。 「我睡到魔力回复至可以使用术的时候就会自然醒过来,在那之前千万不要叫醒我。」 在睡着之前,橘一边系着安全带一边说道。 「只要橘先生能醒过来,我们就可以用空间移转瞬间移动到东京了」 橘睡得相当沉,完全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不知道是会先到冬马家,还是橘会先醒过来。不过不管是哪个先,这两件事似乎都要花费相当多的时间。 「搞不好把车丢下用跑的还比较快带着那把剑」 静马看向立在后座上的大剑,想起在名栗村发生的事 为了调查气长者乙的背景,静马和橘造访了香沙薙之里的遗迹,在那里遇到了『长者』派来的刺客青龙的袭击。 能够自在操纵水气进行攻防的青龙,比香沙薙桂的妖魔难缠上数倍,让静马和橘陷入了苦战。 青龙的鳞片硬到连静马的御剑都无法刺穿,而且化作浊流袭来的洪水威力则大到能轻而易举地推倒树木、大片削掘地面。 如果连御剑也伤不了牠,那他能用的招式就只剩下苍龙,不过要发出苍龙需要能量的累积。 于是静马改采将防御工作全数交给橘,自己专心累积能量的战术。攻击系的术虽然不是橘的拿手范围,但他在空间操作系、防御、结界系的领域中却是超一流的强者。 这个战术最后终于还是成功了,静马和橘艰辛地取得了胜利,但其实苍龙并无法一次击退青龙,静马是在放出十发苍龙后才将青龙打倒。 因此,他的兽气几乎所剩无几,如果数个月前没有进行强化兽气的修行,他绝对会在青龙倒下前就先精疲力竭了。 一样也用完了所有力气的橘在雪地上瘫成大字,眼冒金星地喃喃说着「去年过世的奶奶在河的对面向我招手了!」之类的话。 静马瞥了橘一眼,挤出残存的兽气在左手上作出御剑,走近倒在湖边的青龙。 之所以会选择左手,是因为他还没痊愈的右手在战斗中已经完全无法举起。 虽然生命的气味已经消失,不过对手可是魔物天知道牠会不会复活。 所以他打算给牠致命的最后一击。 就算鳞片再硬。御剑也能刺入眼睛和嘴里吧。 警戒着的静马站到青龙身边时,蒸气突然自青龙身上喷出。 静马退后一步观察状况,蒸气立刻停下眼前出现让静马惊讶不已的景象。 倒在地面上的青龙巨体突然变成了一个男人,而且还是静马所认识的人。 「绪形先生?」 全裸倒趴在地上的是兽圣十士的其中一人?绪形莲司。以前他曾陪静马练过功,所以静马记得他的气味。 静马消去御剑、解开变身将绪形抱起,此时橘也踩着踉舱的步伐来到湖边,看到绪形的脸后说不出半句话来。 「我回到人形了吗?」 绪形苦涩地睁开眼说道。他的声音里没有任何生气,印堂也明显发黑。 「是『长者』把您变成了魔物吗?」 静马问道。他知道已经不可能救得了绪形,所以也没有说出「您没事吧?」这种无意义的对话。 绪形对静马的问题点了点头。 「您知道『长者』的真实身分、和『长者』想做什么吗?」 「我不知道不过樱在防备你们,他不想让你们找到封印在这里的东西」 绪形说他被樱变成了守护这里的怪物,另外还有一些战斗技巧卓越的兽人也被做成了怪物的样子。 橘一脸沈痛地看着断断续续说话的绪形,他大概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吧。 「樱是『长者』的名字吗?」 绪形点了点头,紧紧抓住静马的手腕,紧到指甲都快刺入肉里。 「月森你要赶快找到被封印在这里的东西,然后回去东京。樱不只把卑龙送到这里,他也把卑龙送到你弟」 说到这里,绪形抓住静马的手无力地松开。 静马静静地把绪形放在雪地上,将脱下的大衣盖在他身上,和橘一起献上短暂的默祷。 「我们去找那个被封印在这里的东西吧。」 虽然他并不愿意将绪形的遗体就此放着不管。不过现在已经没有时间了。 静马回到停在旅馆的车上,换上预备的白衬衫和大衣,由于变身时总是会弄破衣服,所以他已经习惯在车上摆着预备用的了。 接着,他们开始寻找绪形所说的「被封印在这里的东西」。 就算樱的真实身分未明,但既然对方已经在他们动作前就开始采取行动,那他们也不能再继续搜集情报。 他要赶快回到东京去帮冬马的忙。 不过他们得要先找到「被封印在这里的东西」,虽然完全不知道那是什么,不过想必会在与樱的战斗中发挥功能。 「橘先生,时间已经不多了,我们分头去找吧。」 橘手上的珠子告诉他们半径三百公尺内的范围里藏有某样东西。 分头搜寻了一会儿后,橘发现了一个无人的神社,种在神社境内的樱花树似乎被施了封印之术。 由于魔力的气味被巧妙地消去了,若是静马一个人是无法找到的吧。 「不太一样的封印呢既然它不是那么强大的术,那就交给我来解开吧。」 橘说完后解开封印,樱花树的树干爆开,出现了一把剑。 静马一眼就看出那把剑里沉眠着巨大的力量。 银制的剑柄、剑鞘上有金银的装饰,华丽闪亮的外表让它看起来像是一把宝剑一样,不过剑身的幅度和长度都超过一般的长剑,几乎是一把巨剑,这绝对是为了 战斗而打造的剑。 那把剑在黯淡朱红色光芒的包围下浮现在原本是樱花树干所在的地方,静马一把抓下,瞬问,他的耳朵严重地耳鸣起来。 他敛起表情捂住耳朵,但耳鸣愈来愈大声,一道清透的女人声音在脑内响起。 (这是龙魂之剑这是用来毁灭那个为了成为真神而追求力量及永恒,践踏多数生命,愚蠢且悲哀的龙人而打造的剑。) 龙人?曾经在哪里听过的名词让静马蹙起了眉头。 (如果拿起这把剑的你拥有讨伐邪恶之人的心愿,那么这把剑应该能助你一臂之力。) 女人的声音就此结束,耳鸣停下,包覆住剑的光芒也散去。 也许还能再次听到声音,如此想着的静马凝视着剑一会儿,但他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静马,你怎么了?」 静马放下剑,看着一脸惊讶的橘。看来橘并没有感觉到耳鸣,也没有听见女人的声音。 静马把他从剑里听到声音的事告诉橘。 橘听完后环抱起双臂,思地低吟一声。 「如果我们相信剑所说的话,那『长者』这个人可能会比我们想象中还要来得恶劣。」 根据橘所言,龙人是传说中存在于太古时代的种族。 据说他们的寿命至少有五百年以上,魔力则强大到能撕裂大地、烧灼天空。 「至少在我所看过的文献里,他们和兽人是完全不同次元的存在。」 原来如此,静马想着。他之所以会有曾经听过龙人这个名词的厌觉,是因为他曾经在『院』内的文献上看过。 「静马你相信剑所说的话吗?」 「是的,我从那个女人的话里感受不到说谎的成份,而且樱似乎非常不喜欢这把剑。」 静马紧紧握住龙魂之剑的剑柄,非常沉重,一般人的臂力是无法使用这把剑的。 「我们不但知道了『长者』的身分与目的,也得到了有力的武器,这些已经十分足够,回东京吧。」 「我果然还是得陪你一起去吗?」 「我不会强迫您的,只是如果您不陪我去的话,那我就只好把您结婚典礼前一天晚上所做的事告诉法子小姐了。」 静马说完后立刻向前迈步走去。 「虽然是没有强迫,可是你这样是叫做威胁吧」 橘的肩膀大幅度落下,不情愿地跟上静马。 回到车上的静马用手机拨了冬马家的电话,不过没有人接。(此时,静华和由花就待在冬马家前的车上,不过静马当然不可能知道。) 不知道冬马是出门了,还是已经遭受敌袭,没办法接电话。 基本上,如果冬马正受到敌人的攻击,或是已经遭受攻击了,静马也不会知道战场会在哪里啊。 「也先连络姊姊大人吧。」 他应该要请姊姊好好警戒,而且冬马和深雪也有可能在姊姊家开圣诞节派对,所以他试拨了电话。只不过静华不在家。 根据接电话的姊夫表示,静华出去接到冬马家玩的由花后就没有回来。他拜托姊夫请静华回来后打他的手机便挂断电话。 「冬马没有手机吗?」 橘的问题让静马一脸苦涩地点了点头。 冬马、静华、相马,家里每个人都没有手机。 「这么一说,深雪和鹰秋他们也都没有用手机啊」 「那就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很了不起」 等到事情结束后,他一定要强迫所有人去办手机。静马边想着这种事,和橘一起离开了名栗村。 之后,就是现在这个塞车的状况。 突然喇叭声响起。 看着立在后座上那把长剑的静马听到后面车子的喇叭声后才发现,停滞的车阵已经开始移动。 才刚想说可以前进了,但还没一百公尺,车流就又停下了。 「算了」 静马叹了一口气,打算再次拨电话到冬马家。正当他为了拿手机而将手探进大衣时,他瞪大了双眼。 他感觉到有个东西,而且还是拥有强大邪恶力量的某样东西正从远方逼近。 静马立刻下车,看向天空的他说不出半句话。 一个黑色物体虽然还只是一个小黑点正从彼方暗沉的天空中缓缓逼近。 「那是」 原本只是个黑点的物体在距离逐渐拉近后,静马发现那是一只拥有羽翼的巨大生物。 从鼻尖到羽翼、尾巴尖端都被漆黑的体毛覆住,这只拥有三只闪亮赤红眼睛的异形长得非常像以前冬马所打倒的《龙》,只是大小有些不同。 异形《龙》撒落让人感到麻痹的瘴气,从静马头上的高空通过。 四片羽翼拍动时所产生的巨风让静马的头发和大衣剧烈飘扬。 为了不被吹走,静马抓住没关上的车门边缘,瞬间,他发现了某件事,不禁愕然。 在《龙》那令人害怕的邪恶气味中,混杂着某个静马所熟知的气味。 「响忍」 静马以近乎呻吟般的声音说出这个名字,呆愣地目送《龙》远去。 下一个瞬间,四周开始骚动。 当然不只有静马目击到《龙》,注意到《龙》的人都下了车开始骚动。 静马看向《龙》所飞去的方向,见到一道红光打向地面。 人们的骚动更加狂乱了。 那个魔物在攻击地面上的人吗? 那道红光一定是《龙》朝地上吐出的火焰或是光芒,证据就是红光打下的地方开始燃起火焰。 唔!静马泄出一丝呻吟后,回到车上。 就算拥有如此强大瘴气的异形通过自己的头顶,熟睡的橘春海还是继续在打呼。 从崩解的《兰之封界》中逃出来的冬马一行人降落在成为入口的公园里。 这里和他们出发时一样渺无人烟,一片寂静。 以气味确定樱和桂不在四周后,冬马和鹰秋回复到人的姿态。 长时间的变身对肉体面百是非常大的负担,而且让一般人看到变身时的他们也不是什么好事。 看来樱和香沙薙逃出来的地方和我们不一样。 如果他们也和自己一样降落在这个公园,就算立即以空间移转离开,还是会留下一丝气味,不过这里完全没有他们的气味,所以比冬马他们早一步离开《兰之封界》的樱和桂不是降落在这里。 如果能在和樱再战之前,先和香沙薙碰个面就好了。 冬马以认真的表情思考着 「上半身没穿衣服还真是辛苦,所以我才讨厌在冬天变身啊。」 站在一旁的鹰秋颤抖着说道。 他的左边肩膀上还扛着真矢。 趴在他肩上动也不动的真矢不知何时已经恢复了人类的姿态。 兽人的变身并不是说昏倒了就会自动解开,不过真矢还是恢复了人形,看来鹰秋刚刚那一击是蛮痛的。 「真矢没事吧?你揍他的时候发出了很大的声音耶」 担心的冬马问道。 「思?啊啊,是有点揍得太大力啦不过应该没事吧?你别看他这样,他很耐打的。」 鹰秋淡淡答道。 「要把他叫醒才行」 「就先让他这样睡一下吧,要是把他叫醒了,一定又会在那边大叫什么『姊姊在哪里!』之类的话吧。」 「喔嗯。」 冬马含糊地点点头,鹰秋说得没错。 「那深雪和你爸呢?你有说服御堂家那个臭屁的小鬼了吗?」 「先回家再说吧。真矢也必须知道这些事,再加 上由花也在等我」 冬马低着头回答。 「我知道了。」 鹰秋点点头,不再多问。 「走吧。」 冬马和扛着真矢的鹰秋离开了公园。 到家五分钟不到的路程上冬马和鹰秋谁也没开口。真矢也没有醒过来。 「嗯?你家前面停着一台车喔?」 看到家门的时候,鹰秋说道。 「那是姊姊大人的车」 冬马停下脚步低语。停在家门前的红车车门突然打开,由花从其中爬了出来。 「冬马哥哥!」 由花哭喊着冬马的名字冲上前来,她一直以祈祷的心情在等着冬马他们无事归来。 「喔,可爱的小女朋友出来接你了呢。」 鹰秋用手肘轻轻碰了冬马的背一下,没想到冬马竞哇的一声向前倾倒,视线范围一瞬问扭曲。 「啊」 双脚无力的冬马直接向前倒下。 「冬马哥哥!」 「月森!」 由花和鹰秋的叫声交迭,下一瞬间车门砰地一声打开又关上,静华也下车了。 冬马趴在地上,口中吐出大量的鲜血,将脸边的积雪染上一片鲜红。 「喂。你振作点啊,我只是轻轻一推你就给我吐血啊,搞什么?」 鹰秋丢下真矢和青龙刀。抱起冬马。 是『久远之月』的副作用吗, 从公园到这里的路上应该要冷透的身体却异常地发烫,冬马在鹰秋的怀中痛苦挣扎,像是要甩开鹰秋的手一般地狂乱。 静华和由花也在此时冲到冬马身旁。 「冬马哥哥!」 就快要哭出来的由花靠上冬马,但 「别挡路,走开!」 静华抓住由花所穿的连帽大衣后领,硬是把由花拉到后面去。 她走到冬马身旁,压住挣扎的冬马肩膀,让鹰秋的手不要被甩开。 「啊唔啊啊!」 喘着气的冬马领悟了一件事 在《兰之封界》里的变身的确让病灶恶化了,此外,再加上过度使用古月之力所造成的反作用,之前以治愈的力量抑制病灶、大幅减轻症状的阵内甲牙之血,已经赶不上恶化的速度。 「先把他带进家里,那边那个小鬼交给我!」 「知道了,真矢交给妳!」 冬马一边听着静华和鹰秋的声音,一边任意识坠入闇暗之中。 『根据多数目击情报表示,怪异生物的攻击在各地造成大规模的火灾,现在,已确认火灾的地域为』 车上的收音机传来主播紧张的声音。 握着方向盘的静马听着广播,内心的焦躁爬升到顶点。 目击到《龙》后一小时静马和橘还被困在车阵中,虽然他们已经离开了先前因车祸而成的塞车路段,顺利地前进了一段路。 但广播说大塞车以《龙》所攻击的地域为中心,向四周延伸,东京及崎玉的某些地段交通 也都瘫痪了。 广播传来的情报相当复杂,不过看来《龙》是以秩父为起点,一边间歇性地对地上发出攻击,一边向都心移动。 到目前为止,被害的程度已经到达不可想象的地步。 如果就这样任由《龙》进入都心,东京全域将会陷入大恐慌。接下来,恐怕也会立刻扩散到关东全区吧。 「这样不就变成了怪兽电影里的剧情了吗」 静马敛起表情独白。 「嗯怪兽电影怎么样了?」 混着浓浓睡意的呵欠声问出愚蠢的问题。 「早安。」 「呼啊早,我睡了多久?」 「大概两个小时左右吧,您睡得还好吗?」 「嗯,因为我很累嘛。」 橘揉着眼睛,戴上拿下的眼镜。 「广播可以转台吗?新闻好无聊喔。」 他做出少根筋的发言。 「没问题,不过不管您转到哪一个频道,他们都只会报新闻而已喔。」 「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静马无言地点了点头,橘不禁歪过头认真听着广播,数分钟过后 「飞在空中的巨大怪物那是什么?」 他一脸惊讶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那东西的外表跟冬马以前打倒的妖魔很像。」 「外表你看到了?」 「牠一个小时前通过了我们正上方喔。」 「哇勒!」 「我不知道牠究竟是谁变成的不过牠身上有响忍的气味。」 静马的发言让橘用力眨起眼睛。 「响忍是那个忍对吧?为什么他的气味会出现在怪物身上?」 静马沉默地摇了摇头。 「那、怎么办?」 「追上他,打倒他。」 静马斩钉截铁地说道。 「大塞车让我追不上牠,害我非常烦躁,不过现在橘先生您醒来了,我们的脚步就不会被塞车拖住了。」 「咦?」 「用空间移转赶到牠前面去。那家伙看起来是往都心的方向去,所以我们只要在新宿或是涩谷那边等着,应该就能碰上。」 「原来如此那冬马那边呢?」 「我们移转到都心后,再请您立刻用空间移转移动到冬马身边。」 「难不成你想一个人和那个怪物战斗吗」 橘不禁哑然。静马点了点头,视线转向立在后座上的剑。 「我有武器。」 他还不知道那把剑龙魂之剑里隐藏着什么样的力量,不过在看到这把剑的第一眼就感觉到它和一般魔力武器是不同次元的存在。 「而且它是连『长者』都讨厌的剑,一定能帮得上」 「静马。」 橘突然发出了静马从未听过的真挚声音。 「你是因为他因为响忍才如此激昂吧。」 难得的学长教训学弟的口吻让静马吃了一惊。 「的确,那把剑的力量确实与众不同,虽然我只是大略调查过,不过还是可以断言这一点。只不过我们还不知道那把剑拥有什么力量、使用它的时候需要冒什么样的危险,这些细节都还不知道对吧?居然会这么相信这种谜样的东西,这一点都不像你,而且你能战斗的力量也所剩无几了吧?」 「橘先生」 「要和那个怪物战斗的话,我们得先去冬马那边、打倒卑龙、调整好身体状况之后再谈。」 橘直直看着静马的侧脸。过了一会儿后,静马看着前方说道: 「的确,我是把这个责任揽到自己身上没错,可是我们必须尽早打倒那个魔物至少要拖住牠的脚步,不然被害会持续扩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而现在能做到这件事的,就只有我而已。」 「可是」 「我或许是有些过于激昂,不过并没有失去所有的冷静喔。我不会奋不顾身地冲上前去牺牲性命啦。如果我看出自己连牠的脚步都无法拖住的话,我会立刻夹着尾巴逃走的啦。」 静马斜眼看着橘,小小声地笑道。 「你说的是真的吗?」 「是的。」 「我知道了,我相信你。」 虽然有点心不甘情不愿,不过橘还是点了头。 「那我们先把车子停下吧,在车子里面是无法进行长距离的空间移转的。」 「我知道了,我们把车子停在那问店那边吧。」 在塞车的车阵中缓慢移动数分钟后,静马把车子停在深夜营业中的连锁餐厅停车场里。 「要带 着他人一起转移是件很累人的事说,真是麻烦啊」 下车后的橘一边因为寒冷颤抖,一边走到约可以容纳三台汽车的空地上,将十指在胸前交叉成复杂的形状。 静马则提着龙魂之剑,站在橘的身旁。 「你说的都心是指哪里?赤坂?六本木?还是歌舞伎町?」 「请您带我到涩谷车站附近,如果那家伙直直朝刚才的方向前进的话,应该会经过涩 谷。」 就算《龙》中途改变方向,转向新宿或是世田谷的话,他也可以轻易地从涩谷跑过去,只要《龙》不要大幅提升飞行速度的话。 「涩谷吗?好。」 橘静静地闭上眼开始为了施放空间移转术而集中精神。 静马沉默地看着橘,周围出现了一个散发着青光、半径约为两公尺的法阵,接着 「奇、奇怪?」 发出走调声音的橘张开眼睛,法阵也随之咻地消失。 「?」 「再、再来一次。」 橘再次闭上眼睛,和先前一样的青色法阵浮起一样瞬间后又消失了。 「怎么了?」 觉得情况不对的静马问道。橘一脸困惑地说: 「没办法移转到涩谷去」 「啥?」 橘以困惑的表情向一脸空白的静马说明: 「可能是瘴气的关系,那个怪物撒下的瘴气带给大气强大的影响,我只想得到这个原因。」 橘说空间移转之术没办法让人移动到大气极度混乱的地方。 「也就是说,我们不可能用空间移转靠近牠吗?」 「没错。」 橘环起手臂垂下嘴角。 静马伸出一根手指抵住眼镜镜架开始思考。 他原本是打算在涩谷等着《龙》的到来,看来是没办法了。 《龙》已经进入都心,不知道牠是会和之前一样,放出一两发攻击后就离开;还是会留在那边进行彻底的破坏虽然没有任何根据,但静马总觉得《龙》会选择后者。 「可是」 当静马还在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做的时候,环着手臂的橘突然出声。 「可是,如果是移转到离怪物有一段距离、大气没有那么混乱的地方的话,还是有可能的喔。」 「真的吗?」 「如果是一般术者的话,只要大气有些许紊乱就无法移转,不过我在空间操作系的术上,呃,用船来比喻的话,就是跟铁达尼号一样的厉害喔。」 橘双手抆腰,自傲地挺起胸膛,只是那张娃娃脸却让他看起来一点也不伟大。 「铁达尼号最后可是沉下去了喔。虽然不安但还是请您帮忙,移转到尽可能靠近牠的地方。」 「交给我吧。」 橘用力点了点头,第三次在胸前交错十指,让青色法阵浮现,眉头像是打了死结般紧紧拧起。 「怪物似乎停留在涩谷的样子,以涩谷车站附近为中心,全区几乎都是无法移转的状态新宿车站附近是我勉强能移转到的地方。」 「那里就很好了,如果牠停留在涩谷的话,那我很快就可以赶到。」 「了解我们要移转了喔!」 橘高声说边,青色法阵放出更加炫目的光芒,静马和橘自现场消失。 冬马坐在自己房间的床上,静静地闭起双眼。 他已经这样坐了有十分钟之久。 虽然房里没有开灯,不过走廊上的灯光自打开三分之一的门缝中泄入,房里并不是一片黑。 距离冬马倒在自家门口前,被鹰秋抬进来已经过了三十分钟。 体内的骨头和筋肉都像是要被撕裂般疼痛,猛烈的颤抖、头痛和思心感。 这些症状在他被抬进屋里之后还持续了十分钟左右。 在症状安定下来之前,静华和鹰秋一直压住在沙发上挣扎的冬马,由花则坐在客厅角落里紧紧捂住耳朵,她大概是不忍心听冬马痛苦挣扎的呻吟声吧。 现在,静华在一楼照顾鹰秋和在冬马症状安定之后清醒的真矢。『久远之月』已经完全治好冬马身上的伤,但他们却没有如此好运。 冬马缓缓睁开眼睛,看着戴在右手无名指上的银色戒指。 在《兰之封界》内的剧烈战斗让呵久远之月乙就像是要碎裂般满是裂痕。 「跟我的命一样。」 冬马无力地笑道。 体内的病灶已经恶化到阵内甲牙之血无法抑制的地步,可以算得上是末期病患了吧。 「我只能再变身战斗一次了。」 下次变身战斗时就是冬马生命的终点了吧。 不论是输是赢,他的生命都将结束,本能是这么告诉他的。 冬马紧紧握起拳头,看向架上的翻车鱼造型时钟。 时间是晚上十一点五十八分,再过两分钟,今天圣诞夜就要结束了。 冬马站起身,走到从小学用到现在的书桌边,轻轻抚着某样东西。 放在桌上的,是一把颜色鲜艳的花束。 除了预约了美丽夜景的餐厅之外,冬马还偷偷准备了这样要送给深雪的圣诞礼物。 这是和深雪所度过的第一个圣诞节,为了感谢她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心情,以及他对她的爱情不知道要用什么礼物才能表达自己心情的冬马最后选了花束。 如果让姊姊大人和大哥听到了,他们一定会不可置信地骂我白痴吧。而且如果我能选个可以保存的东西就好了 这是他第一次送给深雪的圣诞礼物,他跟她约定过绝对不会送给其它女性的花束。不论如何,他都希望这次的圣诞礼物是一把美丽的花束。 因为今天或许是他最后一次能送深雪礼物。 「深雪」 冬马的指尖抚着花束中的白色玫瑰,寂静的室内突然响起了哔哔哔的机械声,是时钟在告诉他已经十二点了。 「圣诞夜结束了」 冬马的指尖离开花束,他紧紧握住自己的手。 「不过圣诞节现在才开始,我一定要把这束花交给深雪。」 他对自己独白。 「不要在没开灯的房间里碎碎念啦,诡异死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冬马回过头,看见静华背靠在门边的墙壁上。 「姊姊大人」 她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冬马完全没注意到。 「你上来换衣服之后就一直没下去,由花担心你在二楼又昏倒了。要是衣服换好了,就赶快下楼。」 静华仍旧以平常那种毫不亲切的声音说道。 「抱歉,我刚刚在想事情由花还好吗?还在哭吗?」 冬马想起由花哭泣的脸,心里不由得涌起罪恶感。 他在去《兰之封界》之前,曾经跟由花说过自己没有得什么不治之症,不过刚刚在她面前的发作却拆穿了自己的谎言。 「那孩子才没有软弱到哭个不停。她说就算我再怎么哭,冬马哥哥的身体也不会好,所以她代替我在治疗那些小鬼们。」 「是喔」 冬马梢梢放下心事,这次他实在没有那个自信能让由花不要再哭泣。 「由花的治疗技巧不错喔,那些小鬼居然说宁愿让由花治疗也比给我弄来得好。」 「那是因为姊姊大人的治疗方法太粗暴了啦。我刚刚还有听到鹰秋的哀嚎声呢,不要!肩膀脱臼了!之类的。」 冬马笑道。静华哼了一声后转向别处。 两人间的对话告一段落。 突然造访的寂静让冬马低下头。 我得告诉她才行 老爸的事 冬马到现在都还没把在《兰之封界》里发生的事告诉静华他们,其实他是说不出口。 他之所以会在换好衣服后还一直待在房间里,就是为了做好告诉姊姊父亲死讯的心理准备。 他还没做好准备。说不出话的冬马低着头,由静华打破沉默,她说: 「老爸死了吗?」 冬马的表情僵住。他无法抬起头,也无法开口,但他的沉默已经代替他回答了。 寂静再次造访。这次打破沉默的,仍旧是静华…… 「老爸那个人从头到尾都是个无可救药的笨蛋啊。」 静华丢下这句话,吐了一口状似叹息的气。 冬马转向姊姊,双眼不禁大睁。 姊姊的肩膀正微微颤抖。 「姊姊大人?」 静华低着头,他无法窥见她的表情,但冬马立刻知道她是在哭泣。 我好久没看见姊姊大人哭泣的样子了 他最后一次看到静华哭泣,是在妈妈去世的时候。 从那之后,至少就冬马所知,静华从来没掉过一滴眼泪。 原来在母亲死后,姊姊大人一直在逞强。 她不只没掉泪,连一句丧气话都没讲过。 说话语气开始变得粗暴,也是从母亲过世之后开始的。 在她那没有女人味的粗暴语气当中,包含了「我必须代替母亲守护这个家族」的坚强意志。 这么坚强的姊姊,正在自己的面前哭泣。 「姊姊大人」 冬马走近姊姊的身旁,将手放在她那不断颤抖的肩膀上。 姊姊那纤细的肩膀,无法联想到平常的态度和言行举止,简直是判若两人。冬马第一次发现原来姊姊其实也是个脆弱的女人。 「我」 一直低着头的静华终于开口,声音里夹杂着些许哽咽: 「我又再一次错失了陪父母走过临终的机会」 想要说些什么的冬马在看到静华颊上的泪水后,又再次说不出话来。 「老爸和母亲都太任性了两个人都死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不论什么时候,我总是什么都做不到」 静华用手覆住嘴巴,声音哽咽。 满溢不止的泪水自端正的下颚滴落。 冬马静静抱住颤抖的姊姊说道: 「我不会任杀死老爸的人逍遥法外,我一定会为他报仇,所以」 所以妳不要再哭了,原本打算这么说的冬马抿住嘴角。 就让姊姊大人哭吧。 这十二年来,她一直隐忍着自己的眼泪。 不过现在已经没有那个必要了。 静华靠在冬马胸前,大粒大粒的泪水不断自眼角流下。 冬马沉默地抱着姊姊。 数分钟后 「居然在你面前哭出来,我也真是老了。」 静华在哭了一阵子之后冷静下来,吸了吸鼻子放开冬马。 「托妳的福,我看到非常宝贵的一幕了喔。」 冬马回以一个小小的笑,像是在开玩笑般回应道。就在此时 「呀!」 由花的惊叫自楼下传来。 「你是谁!?」 鹰秋的怒吼也随之响起。 「!?」 冬马和静华对看一眼后冲下一楼。 进到客厅后,冬马啊了一声。 有一个男人被鹰秋和真矢按倒在沙发和桌子之间,由花则手拿翻车鱼抱枕充当武器,站在一旁。 「这个眼镜男突然出现在房子里!」 注意到冬马和静华的鹰秋将男人的脸压在地板上大声说道。 「呜呜我不是怪叔叔啦」 男人一边说一边大哭。 冬马曾经看过这张脸。 「橘、橘先生?」 他瞪大了眼睛。 「发生什么事了?」 紫色的瞳孔里映照着一片荒野,桂呆楞着喃喃自语。 『院』这个原本应该是可憎野狗的巢穴消失了。 只留下被结界保护的紫宸殿和染上夜色的浓厚瘴气而已。 「有瘴气残留意思是有某个魔物发狂了吗?」 若是这样的话,那将会是一只相当强大的魔物,残留的瘴气浓度和被消灭得片瓦不留的『院』就是最好的证明。 如果桂拥有狼人族的嗅觉,那他或许就会发现瘴气的主人正是自己曾经创造出来的最强妖魔,不过没有敏锐嗅觉、而且冷静的头脑早已被愤怒及焦躁蒙蔽的桂,根本无法探知瘴气的主人是谁。 「不能掌握状况就没有意思了反正紫宸殿也没事,那就算了」 如果紫宸殿也被破坏殆尽的话,那他来到『院』就没有意义了。 「我要尽早找到那家伙。」 「那家伙」指的是响忍,为了要找到夺走『最后之月』的响忍,桂才会来到『院』。 只要用紫宸殿里的水晶球,他就能使用远视之术。 远视之术能让他立刻就找到响所在的地方,虽然他也可以使用侦察用的妖魔《乌鸦》去打采,不过那样太花时间了。 光是治伤就浪费了我不少时间,响忍虽然不知道他的企图为何,可是我一定要在『最后之月』被他用掉之前先抢回来, 然后解放所有沉眠在自己体内的力量,把樱这次一定要把他的肉体连精神一起全数毁灭。 虽然樱失去了龙人的肉体,但他身边还有许多像卑龙这种难缠的对手还有燐。 如果桂现在单独去挑战樱的话,是绝对没有胜算的。 若要杀了樱,就必须用『最后之月』解放他体内沉眠的力量。 桂抚平在刺人的夜风中飘动的浏海,走向紫宸殿。 他在朝向紫宸殿的长长石阶前那座古老黑色鸟居下停住脚步。 「看来结界还在发挥功能的样子。」 桂握住长剑剑柄,以锐利的拔刀术划开眼前的空间。 空中出现一道闪着淡淡光芒的龟裂。 魔剑?绝可以轻易斩裂所有强力结界。 桂继续挥动魔剑,切开一个能让人通过的洞口,穿过鸟居登上石阶进入了紫宸殿。 寂静支配着这栋建筑物,由于外面有风,他只能听到外面的风声。 没有任何人的气息,看来里面没有人在。 就算如此,还是不能松懈,桂仍旧将长剑拿在手上,继续向深处前进。 走在天花板和墙壁都是大理石砌成的走道上数分钟后桂看到一面上头饰有红宝石的金属门。 他毫不犹豫地划下长剑。 虽然敌人也有可能藏身在门的彼端,不过他已经没有时间能浪费了。 如纸片般裂开的门响起咚的一声,向里面倒下。 桂跨过门进入大厅后,立刻停下脚步。 「我以为她被带到了总部去原来被关在这里啊」 桂一边独白,一边走到大厅中心点上的台座边。 台座上安置着可以使用远视之术的水晶球,但在进入大厅之后,桂的视线就一直聚焦于躺在台座旁的女人深雪身上。 樱非常细心地在深雪周围张起结界。 「真是神经够大条了。妳还不知道妳接下来会被樱当成玩具啊」 熟睡的深雪发出安稳的呼吸声。 桂缓缓举起长剑。 「就把妳的首级当作是带给樱的伴手礼吧。」 如果要拿来当成傀儡宠爱的女人死了,樱一定会像个玩具被抢走的小孩一样悔恨。 再加上冬马让他错过了杀掉樱的绝佳机 会,他正好趁现在顺便把冬马踹进绝望的深渊。 「去死吧。」 正当桂准备挥下长剑的那一瞬间。 「唔嗯。」 深雪缩了下身子。 桂瞬间停下长剑,不,是无意识地停手。 「冬马」 深雪露出一个幸福的微笑,讲着梦话。 深雪的睡脸看起来就像他好久好久以前即使已经过了那么久的时间,燐的那张睡脸仍旧像昨天所看到的一样,如此鲜明地烙印在他的回忆里。桂不禁将眼前深雪的睡脸和燐的睡脸重迭。 一模一样桂如此想着。 当年曾靠在桂手臂上沉睡的燐,跟眼前的深雪竞有一样的表情。 「啧。」 桂对于竟然会将燐和狼女身影重迭的自己感到非常焦躁,他不禁啐了一声。 他再次举起无意识放下的长剑,但却迟迟无法挥下它。 每当要挥下的时候,双手便会僵硬得无法动弹。 桂放下长剑,恨恨地望着自己握住剑柄的手。 难不成我的身体拒绝杀掉这女人吗, 以前和深雪对峙时,他明明就可以毫不留情地把剑尖朝向她啊。 焦躁让他握住长剑的手异常用力,连手臂都颤抖起来,刀锷发出喀锵喀锵的声音。 「可恶!」 桂比刚才更用力地啐了一声,用颤抖的手挥下长剑,斩裂封住深雪的结界。 「嗯」 此时,深雪正好微微张开眼睛 深雪在梦境中 晴朗的春日午后她和冬马在柔和的阳光及微风的包围下走在附近的樱花小道上,只是如此单纯的梦境。 冬马瞇起眼看着满开的樱花,望着他温和的侧脸,深雪不禁微笑。 他的人生里已经背负了太多的伤痕,她希望今后冬马能不要受伤、也不要伤害别人,过着安稳的日子。 她希望两人从今而后能像现在一样,永远直直走在同一条路上。 这是深雪心底的愿望。 不过,她的愿望并没有成真。 突然,四周变得一片昏暗。 澄澈的天空、并列的盛开樱花树、冬马温和的侧脸视线所及的一切都被暗阎吞噬不复见。 (咦!?) 深雪吓了一跳,接着一道灼目的白光在眼前扩散 「嗯」 深雪微微张开眼睛。 没有对上焦点的眼睛最先看到的是打磨得如镜般光滑的大理石地板,和站在上面的两只脚。 尚未睡醒的眼慢慢向上移动,最后终于看见一对紫色的双眸,她不禁吓了一跳。 「你、你是!」 她急忙起身,但太阳穴附近却开始抽痛。 「比拼命吃刨冰的时候还痛」 刺进脑中的痛让深雪的双眼不禁濡湿,接着 「明明就有个敌人拿着刀站在妳面前真是个少根筋的女人。」 站在一旁的男子香沙薙桂一脸不可置信地说道。 深雪按着抽痛的太阳穴抬头看向桂,不断地眨着眼。 「妳被施了术后陷入昏睡,醒过来的时候自然会头痛。」 「咦?啊呃」 深雪转着头环视四周,确认自己的状况。 没有看过的大厅,除了自己和桂之外看不到任何人,大厅里非常空旷。 身上没有任何伤口,不过却穿着奇怪的衣服。 像是和服造型的诡异设计,但是却露出大片的肩膀和胸口肌肤。 深雪赶紧用一只手遮住胸前的春光,然后对桂问道: 「这、这里是哪里?我被那个男孩子抓住,冬马说他一定会来接我,然后」 之后她就不记得了。她觉得她一直在作梦,不过一醒过来就忘了所有梦境的内容,只微微记得那是个幸福的梦。 桂没有回答,他只是一脸无表情地俯视着她。 「请问」 当她正打算再继续问问题,长剑就已刺近眼前。 无法理解状况的深雪直直盯着鼻尖前的危险锐光。 「妳不怕我吗?我可是打算杀了妳和月森冬马的人喔,这样的人在妳睡醒时就在妳身旁,为什么妳还可以一脸没事的样子?」 被这么问到的深雪把视线从白刀移到桂的眼睛后回答: 「呃你也不是不可怕啦」 「那为什么妳没有任何防备」 桂这次改以怒吼般的语气质问着。 「没有那个必要吧我是这么觉得的唷。」 「没有那个必要吗?」 「是的。虽然刚睡醒的时候的确被站在一旁的你吓了一大跳可是看着你的眼睛、听了你的声音之后,我就知道你其实不想杀了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是我就是知道。」 这就是女人的第六感吧。深雪加上这一句后露出了微笑。桂不禁在心里火大地啐了一声。接着 「公的是那样,母的也没好到哪里去。妳和月森冬马尽说些玩笑话」 他丢下这句话后将长剑收进剑鞘。 深雪再次微笑,桂无视那个温暖的笑容,将视线移到她身旁的东西。 于是深雪也跟着看过去,那边有一个台座,上面有一个尺寸约是人头一半大小的水晶球。 桂把手放到水晶球上,水晶球随即放出淡淡的光辉,影像自其中浮现。 「什!?」 在看到影像的那一瞬问,桂发出了惊讶的声音,深雪也瞪大了双眼。 水晶球上映出的影像是一只站在像是百货公司的大型建筑物上的巨大漆黑野兽。 那只野兽看起来酷似过去冬马为了拯救由花时奋战打倒的《龙》。 「这是谁在开玩笑!?」 桂对着水晶球里的影像怒吼。「呀!」他惊人的怒气吓到了深雪,让她捂住耳朵缩起身体。 桂持续以足以刺穿水曰阳球的锐利眼神凝视着影像,深雪则是捂住耳朵交互看着桂和影像中的巨兽。 影像中的巨兽没有要动的意嗯,牠只是歪着脖子一直待在原处。水晶球里的雪花飞舞着,看来那应该不是静止的一幕。 牠在看着天空吗还是在看雪呢? 想知道巨兽在看着什么的深雪仔细看向巨兽的眼睛,发现到牠绽放出血色光芒的三只眼睛正流出泪水。 牠在哭吗? 她瞪大了眼睛。 「」 接着,桂的嘴巴动了一下。 「咦?」 捂住耳朵的深雪完全听不见,她歪过头。 「我叫妳站起来!」 桂的手抓起她的手腕,硬把她拉了起来。突如其来的起身让她的头又开始抽痛,被抓住的手也很痛。 「虽然还无法完全掌握这个状况可是我找到『最后之月』了,我要去把它抢回来。」 桂看着因疼痛而泪涟涟地抚着红肿手腕的深雪说道。 「咦?」 「妳也一起来。」 他没看向深雪的眼睛,说完后就自顾自地走向出口。 「」 深雪的双手在胸前交握,她呆呆地望着桂远去的背影。 「冬马!」 她紧紧咬住下唇,小跑步跟上桂。 牠选来作为杀戮之宴开场的舞台是涩谷。 消灭『院』、以及来到这里之前所做的间歇性攻击,都不过是热身运动而已。 杀戮之宴现在才要正式开始。 牠降落在人潮最汹涌的大道上一问百货公司屋顶,从体内深处涌起的喜悦感让他的喉头不断颤动。 第三章 圣夜(8) 十二月二十五日,深夜。点四十分。 南原睦美身处细雪纷飞的涩谷。 不该在寒冬出现的热风带来了火花、爆炸声和众人的哀嚎。 「加油,大姊姊一定会救你的!」 虽然头发都黏在汗湿的额头和脸颊上。睦美还是将手放在瓦砾上,然后将全身的力量灌注到手臂。 不知道这是第几次的挑战,睦美的手已经满是破皮,血丝也随之渗出。 眼前是一个双脚被崩倒的大楼外墙夹住、无法动弹的四岁男孩。 他不安地抬眼看着睦美,虽然脸上因为眼泪和鼻水变得湿黏,不过身上并没受什么重伤。 他在从附近的建筑物逃出来时和双亲走散了,正当他彷徨大哭时,被卷入了建筑物的崩塌中他是这么说的。 「振作点,妳得再用点力把它抬起来啊!」 睦美对着自己大叫,不过瓦砾却是悲哀地一点动静都没有,而且双手还因为血汗滑开,导致她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啊痛痛痛痛」 「大姊姊,妳没事吧?」 男孩吸着鼻子问道。 「没事、没事,你不要看我这样,大姊姊的屁股可是比铁还硬喔!」 其实她痛得想哭,不过她不能让这个男孩不安,所以睦美竖起了大拇指眨了个眼。 屁股比铁还硬的女生一定没人要吧? 睦美一边想着这种事一边再度站起,她拍了拍牛仔裤后面,环视四周。 「看来想徒手搬开瓦砾是不行的如果有根能插进缝隙的棍棒就好了」 朝向道玄坂的巷子里,路上只有瓦砾堆,不只完全找不到任何能派上用场的东西,也没有半个人影。 「这个时候如果哥哥在的话哥哥一定能一发就把这些瓦砾打碎」 睦美想起人不在这里的鹰秋,不禁低下头。 「明明我也是狼人一族的说」 连瓦砾也抬不起的无能让睦美咬住下唇。 就算她是狼人族,但睦美不仅没受过战斗训练,变身能力也还没觉醒,肉身和一般人相去无几。 「不行不行,就算再怎么沮丧也没用。现在我得好好思考怎么救他!」 睦美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打起精神。她脱下外套,用针织衫的袖子粗鲁地抹去汗水。 由于到处都发生了火灾,气温爬升到相当高的温度,穿着一身冬装做事实在是热到不行。 走到大街上的话,或许可以找到别人帮忙可是 大街上应该早就变成漆黑怪物们的巢穴了吧? 睦美回想起梢早在井之头通和道玄坂上目击的惨状,不禁紧紧握住胸口的衣服。 那是只能用恶梦或是地狱来形容、凄惨至极的光景。 不久前,睦美在数个感情还不错的同学邀约之下,来到涩谷参加唱通宵的卡拉ok派对。大约是五个小时之前的事十二月二十四日的晚上八点左右。 今晚要花一整个晚上来好好念念哥哥 原本不想出门唱歌的睦美在仔细思考过后,觉得跟哥哥一起度过难得的圣诞节根本是浪费 时间,于是她参加了卡拉ok派对。 在八公犬铜像前和同学会合之后,大家进到井之头通上那家常去的卡拉ok包厢恶梦就在那数小时后开始。 同学们在流行歌的伴唱带引导下又唱又跳地,其间还有咚咚咚的声音随着巨大振动一起在包厢内回响。 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一群人选择继续唱歌,没想到这次换店内的火灾警报响起了。 在店员的引导之下和其它客人一起到外面避难的陆美,此时目击到的竟是化作火海的井之头通和长着羽翼的漆黑怪物。 怪物们从口中吐出火焰和光束,四处攻击建筑物和逃窜的人们。 路上到处都是成为牺牲品的尸体和瓦砾堆、不,应该说是尸块才对。由于众人是被火焰和光束打飞的,绝大部分的尸体都没有留下完整的形体。 「这、这到底怎么一回事啊?」 此时,怪物们也开始朝呆站在原地的睦美一行人袭来。 其中一只怪物吐出来的光在离睦美约四公尺的地方炸裂。 另一批刚从包厢里出来的客人就站在那里,那是约有四、五位男女的一群人。 爆炸声轰进耳里,某样温暖的物体打到睦美颊上。 「咦?」 把脸转向一边的睦美直接把手放在脸颊上,将手移到脸前。 「!」 她的眼睛倏地爆睁到最大限度。 贴在脸颊上的是一片沾满鲜血的肉片。 「呀啊啊啊啊啊啊!」 站在一旁的朋友尖声哀嚎,睦美的意识化为一片空白。 她不太记得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睦美已经一个人走在离市中心有一段距离的巷子里。 大概是惊慌地从现场逃开了吧? 和大家走散了我得去找她们才行 睦美靠在一旁的墙壁上调整紊乱的呼吸,抬头仰望夜空。 飞舞着雪花的涩谷夜空在地上火焰的照射下,染上了一片暗红。 仔细地侧耳聆听,还能听见从四面八方传来的爆炸声、哀嚎声和惨叫声。 她领悟到那些漆黑的怪物们不只在井之头通那边暴乱,这让她想要大哭出声。事实上,她的眼角已经泛着泪光。 不过南原睦美并没有软弱到会在此哭倒。 「没有可以拿来哭泣的多余时间了,虽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是我得找到大家,一起逃到安全的地方避难才行。」 睦美用手背拭去泪水和附在颊上的血渍,决定先走到道玄坂上。 道玄坂也和井之头通一样,被漆黑的怪物们化作一片血海和火海。 睦美躲在瓦砾暗处看着逃难的人们一个接着一个被怪物所吐出来的光给打飞,恐惧厌和愤怒让她颤抖不已。 不只是在路上逛街的年轻人,就连许多从住宅区里逃出来的人们也被杀害了。 不行不能走道玄坂。 虽然她想要救他们,但没有战斗能力的自己是做不到的。 不断响起的惨叫声和哀嚎让睦美捂住耳朵,她重新走回暗巷内。 就在她转入另一条巷子时,找到了这个被埋在瓦砾堆中哭泣的男孩。 她是想赶快找到同学们没错,但她也不能丢下这孩子不管。 于是,睦美开始动手救助这个男孩不过却一直救不出来,直到现在。 「你听我说喔」 睦美将紧揪住胸口的手放开,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和男孩同高。 「你可以一个人在这边等一下下吗?大姊姊得去找能帮忙的人,或是能派上用场的东西来救你。」 男孩现在仍是一副恐惧至极的表情。 「大姊姊,妳要离开了吗?」 「我马上就回来。你是男生啊,大姊姊不在的时候,你也可以一个人加油的对不对?」 睦美露出微笑安抚他,男孩拧起眉心用力点头。 「了不起,真不愧是勇敢的男孩子!」 睦美抓了抓男孩的头发,男孩嘿嘿嘿地露出纯真的笑。 「等我一下唷。」 在雪花与火花纷飞之中,睦美跑向大街。 自橘春海以空间移转移动至此约四十分钟后沉默支配着月森家的客厅。 只有由花的哽咽声和空调的声音静静地回荡着。 静华、鹰秋、真矢、橘一直保持沉默。 而冬马交代完《兰之封界》里发生的事后,也只是无 言地轻抚着攀在自己手臂上哭着的由花头发。 沉默持续了将近五分钟。 冬马所带来的相马死讯让由花大哭,也夺走了其它人的言语能力。 因为深雪被樱给抓走而激怒的真矢,也在听到相马的死讯之后,放下了紧握欲挥的拳头。 而早先已经从冬马口中得知这件不幸的静华在听冬马叙述《兰之封界》里发生的事时现在也是嘴里咬着没有点火的香烟,直直地看着窗外。 「我不敢相信相马先生居然死了。」 打破沉默的是坐在冬马对面沙发上的橘。 「对不起静华、冬马,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如果我没有把取回变身能力的方法告诉相马先生,他就不会」 眼里泛着泪光的橘用双手抱住低垂的头。 「橘先生」 冬马正打算开口 「老爸之所以会死,是因为他不应该输掉,橘先生您不需要道歉。」 静华打断冬马的话说道。 她把咬着的烟按在烟灰缸上,折着她的手指关节。 「但是,我不能放任那个叫樱的家伙活着,我要用我的火焰把他连魂魄都烧成灰烬。」 砰,烟灰缸里那支根本没有点着的烟突然开始燃烧,一瞬间就化作灰烬,除了静华以外的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姊烯大人」 冬马稍微安下心。 姊姊总是坚强地忍下悲伤,做她该做的事。 「很好。」 坐在橘身旁的鹰秋用力地将拳头打在手掌上。 在《兰之封界》中失去上衣的他包满绷带的上半身上披着冬马借给他的外套,另外真矢也穿着向冬马借来的外套,只不过冬马和真矢的身高差了十公分,袖子显得过长。 「好了,现在我们都清楚彼此在《兰之封界》里发生了什么事,接下来就是要付诸行动了。」 众人对着鹰秋充满干劲的话语频频点头,连由花也擦干眼泪点了点头。 「那要怎么办?我们现在要立刻冲去打倒樱那个浑帐家伙?还是要先去帮忙眼镜大哥呢?」 「」 冬马思考着鹰秋的提案。 虽然他很想要立刻去救深雪,不过他也不能丢下那只酷似《龙》的巨大妖魔。和单独前去挑战的哥哥?静马。 大哥能正确地看穿敌人的力量,也知道什么时候该先撤退,我并不觉得他会采取太过无谋的战术但是 静马向橘说过他在那只酷似《龙》的巨大妖魔身上厌受到响忍的气味。 如果那只妖魔和响先生扯上关系的话,静马就有可能会失去冷静,而判断错误。 静马和响,冬马也知道这两个人之间的嫌隙是起因于六年前的某事件。 就算我想要去救深雪,也不知道她被关在哪里。是秩父的『院』里呢?还是在奈良的总部 她有可能被关在任何地方,而且樱也不一定就会在关着深雪的那个地方。 而且,我也还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毁了樱的精神而不伤到缘这些我全都不知道啊! 他不知道响为什么要拿走『最后之月』,也不知道樱为什么在《兰之封界》一战中对这件事只字未提,更不知道那只酷似《龙》的巨大妖魔究竟身分目的为何?他什么都不知道。 冬马以极严肃的表情思考着。 『电视机前的观众们,请看,涩谷涩谷烧起来了!』 背后传来女性急迫的声音。 「什么?」 冬马回过头,看向被打开电源的电视。 不知何时站起身的静华将放在桌上的遥控器拿起,指向电视打开电源。 映像管管上映出燃烧中的涩谷。 『以崎玉县秩父市为起点,朝向都心前进的间歇性原因不明爆炸最后来到涩谷,火灾的规模非比寻常,火势似乎已扩散至涩谷全区! 除了先前许多目击情报指出的巨大怪物外,现场另有许多目击者表示,涩谷区内出现了无数人类大小的怪物。不过本台记者无法从上空确认,我们所搭乘的直升机也在上升气流的阻挡下无法继续靠近』 被火焰和黑烟支配的街道只有在电影上看过的光景夺走了冬马的言语能力。 静华啐了一声,「被害情况居然这么严重」。橘则是吞了一口口水。 真矢瞪大的眼睛固定在电视画面上,鹰秋则是低声念着「看不起人啊!」声音和拳头都在颤抖。 「这是什么?」 大概是无法判断电视上所映出的光景是不是现实世界吧?年幼的由花是唯一一脸茫然的人。 「看来这是最糟糕的状况了。」 静华一边说,一边切换着频道。 除了节目已经结束的教育台之外,所有的电视台都在报导陷入火海中的涩谷。 『本台所得到的情报十分复杂,目前尚无法确认居民的避难状况啊,又来了,又 出现爆炸了,在nhkhall附近!』b 『交通设施的混乱随着时间愈加扩大,现在了r山手线、jr崎京线、东急东横线及京王井之头线全线停驶,首都高速公路也』 『本台得到情报,许多自相邻行政区紧急支持来的消防车在道路损坏和塞车的影响下,无法顺利进入涩谷区』 「去涩谷吧。」 冬马直视着电视说道。 大家的视线都集中在冬马身上。 「虽然我想要立刻就去救深雪,可是我也不能放任涩谷这样下去。」 「就是说啊。」 「嗯不到一个小时就把涩谷搞成这样,就算是静马也赢不了这种怪物吧」 鹰秋和橘立刻同意冬马的话,真矢则是不满地张开嘴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地抿起嘴角。 「我没有异议。涩谷也是我玩乐的地方之一,管他是妖魔还是什么,我要在他把涩谷搞垮之前收拾他!」 静华把电视关掉后将遥控器放回原位,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橡皮筋绑起她自豪的黑发。 「走吧。」 冬马紧紧握住戴着『久远之月』的右手站起身。 数分钟后,冬马一行六人为了藉助橘的长距离空间移转术快速移动到新宿,来到附近的空地。 因为橘说受到魔物的瘴气影响,他没有办法将大家直接移转到涩谷。 「新宿车站附近是空间移转的极限。」 鹰秋听到后 「你还真是高不成低不就啊,小春。你真的是一流的妖术士吗?还有,我也不太相信你名列兽圣十士之中耶。」 一边用青龙刀的刀背敲着肩膀的鹰秋说道。 他严重怀疑橘的实力。 「如果不是我的话,你们连新宿都移转不到啦。而且空间移转原本就是很困难的术耶!」 橘开始闹脾气了。 橘先生真是一点也没变。 冬马看着橘气得鼓起双颊的样子,不禁苦笑。 「那个大叔跟小朋友一样,好奇怪」 由花抓住冬马外套下襬,毫不留情地说出真实的庇想。 由花本来是个很容易跟别人熟络起来的孩子,不过她却对橘相当警戒。看来橘在他们第一次见面时所留下的印象实在太差了。 「基本上我的年纪比你大很多好吗,叫我小春也太失礼了吧」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啦。是我不对,好了吧,小春。」 橘逼近鹰秋,鹰秋则是敷衍地挥了挥手,他那无礼的态度反而让橘怒火狂烧。 「我是不会接受你那么没有诚意的道歉的,虽然我老婆也常说我个子长得小,再加上 这个娃娃脸,就算是生起气来也没有魄力,可是你也不能这样」 「吵死了,你不要一直在那边乱叫,赶快做好术的准备。你在这里浪费一秒钟的时间,我去救姊姊的时间也会被延后到。」 真矢冷淡地打断一直和鹰秋争论不休的橘。 被比鹰秋还小的真矢如此无礼地教训,橘的脸涨得通红、全身颤抖。 「小春呃,橘先生,我跟姊姊大人都很清楚橘先生是个不负兽圣之名的超一流术者,所以请您用长距离空间移转让鹰秋和真矢看看您真正的实力。」 看不下去的冬马出言相助。 「好啦。」 橘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那我就开始准备了,大家靠过来。」 橘走到空地正中央,以极复杂的方式缠绕十指。 被雪覆住的草皮上以橘为中心,浮现了一个散发青色光芒的法阵。 「接下来呢」 静华、鹰秋和真矢一个接着一个走进法阵中,冬马回过头蹲下身说: 「谢谢妳来送我们,由花。接下来就交给我们,妳待在家里乖乖等我们回家好吗。」 由花哀伤地点了点头。 刚才他们决定要去涩谷时,由花希望他也能带她一起去。 可是,虽然由花的双亲都是拥有与兽圣实力齐名的狼人,她的变身能力却尚未觉醒。 冬马不可能带着这个不是战士、而且才十岁的孩子上战场。 当冬马和身为养母的静华异口同声地对由花说他们不能带她一起去时,她悔恨地咬住下唇,没有回话,仅点了点头。 「这次我一定会把深雪带回来然后我们再大家一起办圣诞派对好吗?」 冬马微笑着说道,但由花却低着头没有回话。 「冬马,我已经在阵中充满力量啰,你也赶快进来吧!」 橘在叫他了。 「那我走了喔。」 由花仍旧无言,冬马的微笑转为苦笑,他拍了拍由花的头,走到橘身边。 法阵啪地一声发出更耀眼的光芒。虽然炫目,但却不可思议地不伤眼。 或许我再也没办法回到这里,大家和深雪一定要 冬马一边这么想着,一边看向由花,预料外的光景让冬马发出一声「什么!」瞪大了眼、大大地张着嘴。 因为由花正朝这边冲了过来啊, 「那个笨小孩!」 静华啧了一声伸出手,但由花却以漂亮的动作钻过她的手,进到法阵里。 由花看着眼睛瞪得像铜钤般大的冬马,咧嘴笑了一下。 被她唬过去了, 冬马瞬间领悟。由花装成乖乖听着冬马和静华讲话的样子,事实上是在等待钻进法阵的时机。 「橘先生,请您立刻中止空间移转!」 冬马慌忙地大叫,但却晚了一步。 法阵的光芒增强到将视线范围染成一片青色 冬马一行六个人从现场消失了踪影。 当静马到达时,jr涩谷站一带已经被火焰、瓦砾还有瘴气以及血的气味所支配。 在橘的空间移转下移动到新宿的静马,立刻沿着明治通一路跑到涩谷。 由于他一直用人类的姿态在跑,所以呼吸频率加快许多,浏海和白衬衫都因为汗水而黏在身上,感觉非常恶心。 如果他有变身的话,那就算跑上二、三十公里,他也不会多喘一下大气。不过明治通上面塞满了从涩谷开出来的车和要开向涩谷的消防车、救护车和sng车,静马只好用人类的姿态这么一路跑过来。 「不过这还真是惨烈啊」 静马看着化作瓦砾堆的涩谷车站低语。他翻过一辆报废的车,原本就已经够严肃的表情变得更加严厉了。 站在八公犬出口前的多向交岔路口上,原本应该看得到的涩谷地标shibuya109大楼已消失无踪,只剩下一个入口和散乱在周围的大小瓦砾堆而已。 被破坏的不只是l09大楼而已,面向交岔路口的建筑物大半都被火焰包围,或是化成了瓦砾堆。 而马路上则是堆栈着无数死无全尸的尸块。 「不到一个小时就把涩谷破坏成这样」 如果他再继续进行这种破坏行为。不用到黎明涩谷就会化成一片焦土,只是 「我不会允许他再继续这样的暴行。」 就是为了这个目的,他才会不顾橘的制止来到这里的。 静马走到十字路口中央,蹲在一名倒在地上的少女身旁。 看起来不过十多岁的少女穿着制服,恐惧让她瞪大了双眼。 她腹部的肉被挖开,身体几乎被切成两半,张开到最大极限的眼眶边挂着大粒的泪水。 静马静静阖起那名少女的眼睑后站起身说道: 「不要躲在那边,出来。」 十数只漆黑的异形从打横的车辆后、瓦砾堆中、燃烧的建筑物暗处出现。每只头上的三只眼睛都闪烁着熊熊的杀气。 静马脱下大衣,大声咆哮后将上半身化为银狼。 妖魔的杀气变得更加浓厚。 「你们来得正好。在我和你们的主人开打之前,你们就来让我试试这把剑的力量吧。」 静马以游刀有余的语气说完后,将手放上龙魂之剑的剑柄,一瞬间,原本一边咆哮着逼进的妖魔们突然停下动作。 「?」 他们是在警戒龙魂之剑吗?这个想法瞬间划过静马脑内,不过看来事情并非如此。 妖魔们歪过脖子,耳朵不断震动。 他们在听些什么吗? 静马也试着侧耳倾听,不过他没听到任何奇怪的声音。 他一脸讶异地窥探状况,结果妖魔们却突然开始动作。 他们张开蝙蝠般的羽翼,一个接着一个飞起。 不消一会儿,妖魔们的身影就消失在被黑烟覆住的天空彼端。 「这到底是?」 只剩静马握住剑柄站在原地。 喔喔喔喔。突然一阵惊人的巨大咆哮声响起。 这声咆哮是在叫我吗? 虽然没有任何根据,不过静马就是有这种咸觉。 为了去到咆哮的怪物主人身边,静马穿过文化村通 接着,他们就和彼此对峙。 咆哮的主人、将涩谷化作死城的首领,正伫立在大型百货的屋顶上。 比先前遭遇到的妖魔们还要深遂的三只鲜红眼睛静静地俯视着自己,他的眼里有着明确的智能。 真的是很大一只啊 站在暗红色天空前的漆黑巨体虽然没有张开羽翼,但他还是有一定程度的压迫咸。 飘浮在四周的瘴气也不是普通浓厚,光是这样对峙数秒钟,就让静马的喉咙厌到干渴。 《我等你很久了。》 《龙》的嘴巴突然动了起来,男人的声音回荡在四周。 「刚刚的声音是」 静马为两件事厌到惊讶 一是《龙》居然会讲话,二是《龙》所发出来的声音居然是他曾经听过的声音。 「响忍」 (没错。》 《龙》答道。他的三只眼如猫一般地瞇起。 虽然声音里已不再有关西腔的语调,但那道嗓音绝对是响忍的声音。 「果然是这样吗」 静马在从名栗村回到东京的时候,从《龙》的气味中感受到里面夹杂着响忍的气味,他那时候只想着「不会吧」。 但这个「不会吧」却成了事实。 他还是不知道为什么响会变成和冬 马曾经打倒的《龙》一样。 不过视线前方的巨大妖魔确实是响忍没错。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静马以几近独白的低语问道。 不知道是因为他的听觉过人,还是因为他使用了妖术的力量,响似乎听到了静马的问题。 他答道: (这当然是因为我要净化污秽的血脉啊。) 静马陷入沉默,握住龙魂之剑的手,下意识地更加用力捏紧。 (六年前的那一天让你眼睁睁看着麻里死去的狼人族血脉,我要把它全数烧尽。在和那天一样的这个雪夜里。) 「你何必这么做」 静马挤出声音说道。 他不知道除此之外他还能说什么。 静马很清楚,从麻里死去的那一天开始,响就对狼人族这个族群抱着憎恨。他也很清楚自己就是他的仇人。 六年前,他们曾经打过一次。那时如果不是橘春海和五堂恭市前来阻止,静马早就被响杀了吧。 他知道响迟早有一天会以复仇者的身分对自己展开复仇,他也早就做好了觉悟。 只是他从来没有想过响的复仇会是如此惨烈。 「响!」 静马大叫着: 「你恨的是我和狼人族,为什么要把没有关系的普通人也卷入旦止刻制止你手下妖魔的攻击行为!」 但响却用鼻子嗤笑静马所说的话。 (你以为只要你说住手我就会乖乖听话住手吗?) 响露出獠牙笑道: (你以为我会住手吗?不管是人类、还是这个城市我要把你守护的一切,连同狼人族一起烧尽!) 「响」 (起点就是你和这个城市。在其它人来打扰之前,我要先跟你把六年前的帐算清,你就去那个世界跟麻里赔罪吧,说你不该对她见死不救。) 响慢慢张开四片羽翼,接着,覆住他全身上下的漆黑体毛申冒出蕴含高热的瘴气,瘴气化为极黑的雾气升起。 「看来,他已经听不到我说的话了」 静马说完后,嘴角扬起自嘲的笑。 事到如今,我还能说什么? 自己眼睁睁地看着麻里死去,这是不争的事实。 他之所以会这么做,有一半的确是因为麻里是狼人族的关系。 静马将手放在龙魂之剑的剑柄上。 「响你要恨我是理所当然的事。如果你要复仇,那我自然会接下,不管你要用多么狂暴的手段都无妨。可是我绝对不允许你的复仇行动波及到无辜的人身上。」 静马将剑从装饰着金银雕刻的豪华剑鞘中抽出。 露出来的剑身有如水晶一般澄澈。 「你弄错对象的憎恨就由我来斩断吧。」 静马丢下剑鞘,以缓慢的动作举起龙魂之剑。 原本沉重的剑身突然失去了重量,变得跟羽毛一样轻盈。 而且有一股不可思议的力量自紧握的剑柄中流人体内。 彷佛泡在温水里的咸觉包覆住全身。 「这是?」 静马瞪大双眼,在与青龙的战斗中几乎化为零的兽气从体内深处汨泪涌上。 同时,从新宿跑到这里来的疲劳也迅速恢复。 兽气和体力的恢复这就是龙魂之剑的能力? 不对,回复能力不过是沉眠在龙魂之剑里的能力之一罢了,静马几近确信。 身为龙人的樱不可能会讨厌只有这种能耐的武器,而且他在拿到这把剑时所听到的女人声音也曾经说过: 这是为了毁灭龙人而打造的剑 (喔看来你带来的东西挺有意思的。) 响说道。 (这样也好。这样才像你这样才像月森静马。你就试着用那把剑,为了没有力量的人类们抵抗至死吧!) 响打从心底高兴地露出獠牙,拍动大大张起的四片羽翼,浮至空中。 静马站稳脚步,避免被羽翼挥起的强风吹开。同时,他举起了龙魂之剑,将澄澈的剑尖指向响。 彼方的天空鲜红。 樱任冷冽的风雪吹拂着发丝和大衣下襬,嘴角扬起一个淡淡的笑。 在杉并区上空,樱、燐和他们所骑乘的两只卑龙就在那里。 「呵呵响把他发狂的场面搞得蛮大的嘛。」 樱说完后,燐骑乘的白龙由斜后方来到樱和紫龙身边。 「目的地那边除了响的魔力之外,我还厌觉到另一道强大的力量波动。」 「大概是龙魂之剑吧。」 樱一边用指头摩挲着下巴,一边回答。 龙魂之剑兰所创造的五项武器之中,唯一让樱感到威胁性的武器。 他原本是想将之据为已有或是将它破坏掉,不过由于兰将龙魂之剑托付给一群对抗樱的术者,而他们又在剑上加上了难缠的封印,于是樱也无法出手夺取。 那群术者在龙魂之剑所施加的封印虽然并不是什么非常强力的封印,但对于樱、以及燐这种被樱的魔力所支配的人,是绝对解不开这道封印的。那是一道非常难缠的封印。 虽说『院』内也有许多优秀的术者不是樱的傀儡,但樱却不让他们去解开封印,他怕解开封印的术者将龙魂之剑据为己有,起义反抗他。 由于这世上几乎没有人知道龙魂之剑的存在,因此樱也不担心龙魂之剑会被谁拿走,这一百多年来龙魂之剑就这么一直闲置在香沙薙之里内,不过最后却让橘春海把封印给解开了。 「得到龙魂之剑的男人那是月森冬马的哥哥对吧。他叫什么名字?」 「月森静马。他不是兽圣,不过他的实力足以跟响分庭抗礼。」 「唔」 樱将手指抵在下巴上思考。 「实力足以和兽圣相抗衡的男人得到了龙魂之剑就算是化作妖魔的响,也不一定能轻易打倒他,这是误算吗」 而且得到龙魂之剑的男人要攻击的对象竟然会是响。 「响化作妖魔后的力量仅次于龙人,应该是不会落败」 妖魔化后的响是樱实践愿望的一颗重要棋子。 所以樱才会把『种子』和『最后之月』交给他。 响自以为是他骗过燐,背着樱趁隙将『种子』和『最后之月』取到手,但实际上并非如此。 「因为他必须要帮余打败解放力量后的桂才行啊。」 为了要让樱得到桂解放力量后的肉体,必须完成一个条件。 若是力量不及樱的人,那樱便能轻而易举地得到他的肉体,不过若是对方的力量凌驾在樱之上,那他就必须先让对方消耗大量体力或是让他负上致命伤,把他逼到极限状况下才行。 如果能在夺得肉体后再解放力量的话,事情就会变得非常简单,只不过天不从人愿。 寄宿着龙人精神的肉体会老化,且不可能再成长,这就是理由。就算樱在夺得肉体后使用『最后之月』,他也得不到他想要的力量。 总面百之,响是为了要让解放力量后的桂体力消耗至极限而存在的牺牲品。 樱不可希望在响去跟桂战斗之前,好好的牺牲品就在不必要的战斗中被杀了。 「看来余太过悠闲了,燐啊,汝先骑着卑龙」 樱的话突然停下,金褐色的眼如刀刃般瞇起,凝视着彼方。 他看见一群长着羽翼的妖魔向这边飞来。 夜色让人无法判断数量究竟有多少,不过大概有六、七十只吧。 「想挡住余吗?响余知道汝不希望任何人阻止汝及月森静马的单挑。」 他原本不知 道妖魔化后的响身上有没有留下『响忍』的自我,不过现在答案很明显了。 「我来应战,请樱大人赶快到响那边去。」 燐举起出现在空中的数枚咒符说道。 「交给妳了。」 樱点头后让紫龙加速前进,燐也随即跟上。 樱和燐一口气逼近妖魔群。 白龙率先开战。 从白龙口中放射而出绝对零度的吐息,瞬间冻结了逼近樱和紫龙的三只妖魔。 接着燐所放出的咒符化作苍蓝的火焰和闪电,烧灼准备攻击樱的数只妖魔。 不过妖魔的数量非常之多,躲开燐和白龙攻击的数只妖魔从樱的头上挥下爪子。 樱哼地一笑,拍了一下紫龙的颈根部。接着樱和紫龙的周围出现虹色的闪光,所有碰到那道光的妖魔都被弹开。 他让紫龙产生了斥力。 以白狼为母体的白龙拥有操纵绝对零度冷气的能力,而以紫狼为母体的紫龙则拥有操纵引力和斥力的能力。 「凭你们这些虫也想碰到余!」 樱在紫龙的斥力及燐与白龙的援护下突破妖魔群后,持续加快紫龙的速度,独自赶向涩谷。 冬马一行人藉橘的空间移转术来到新宿,接着徒步跑向涩谷。 虽然他们已经进入涩谷区,不过离目的地的市中心还有数公里。 由于他们认为大街上应该非常混乱,所以特意避开了大街前进,因此一路上都没有看到什么人烟和车子。 「愈靠近市中心,瘴气就愈浓啊」 冬马一边跑一边低语。 「嗯我也觉得不太舒服」 被冬马背在背上的由花无力地说道。 瘴气不只会影响大气,同时也会影响人类,冬马他们虽然能用兽气保护自己,但由花还做不到。 果然还是不应该带由花继续往前走可是 冬马转过头,看着跑在斜后方的橘。 他的脸色不太好,脚步也不怎么稳,看起来像是勉强自己跟上的样子。 由于一次让六个人长距离移转,让他一口气消耗了许多魔力和体力。 先前鹰秋虽然有对他说「居然才用一次术就没力了,我来背你吧?」不过橘却回了一句「我才不要你帮忙!」就拒绝了他,勉强跟了上来。 橘先生的脸色比刚才还难看他大概没办法再做一次长距离的空间移转了吧 当他们转移到目的地jr新宿站时,冬马拜托橘把硬跟上来的由花用空间移转送回自己家里,不过 「我、我我也想帮你的忙呼真的很想可是我暂时没呼没办法用长距离的空间移转术」 橘摇了摇头。 他喘着大气说空间操作系的术不只消耗剧烈,而且非常难以控制。在体力、魔力都用尽的状态下使用这种术是非常冒险的行为。 所以冬马只好把由花也一起带来。 即便要让她一个人去避难,但新宿车站附近在还没发生火灾的状况下就已经陷入恐慌,更何况由花她还 「如果你不带我去的话,我就在这边咬舌自尽!」 说着这种夸张的事情,让冬马一点办法也没有。 不管冬马怎么开导她,不管静华再么捏她的脸颊,由花都不愿意听话。 就顽固这点而言,她搞不好一点也不输给深雪。 由花在冬马去《兰之封界》时,明明就愿意乖乖地在家里等着,但冬马不明白她这次为何不惜违逆自己和静华都要跟上来。不论他怎么问,由花就是不把理由告诉他。 难不成 冬马想到 难不成由花察觉到我在这次战斗中不管是胜是败都会死了吗? 由花是个很敏锐的孩子。这非常有可能。 「冬马哥哥」 由花突然传来的声音打断了冬马的思考。 「嗯?什么?」 「我我会一直看着。」 「咦?」 不知道由花所言何意的冬马一脸空白。由花环住冬马脖子的手变得稍紧,她重新说道: 「深雪姊姊不在冬马哥哥身边的时候,我会一直看着你代替深雪姊姊,一直看着你」 「由花」 冬马瞪大了眼,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接着 「停下来!」 在他们正要通过一个宽广十字路口时,跑在前头的鹰秋突然叫道。 全部的人停下脚步。 「有人来迎接了。」 鹰秋一脸苦涩地仰望天空说道。 「太大意了,因为瘴气的影响让我冲到敌人面前才闻到气味。」 下一个瞬间,光芒在头上炸裂。 「什么?」 冬马拾起头,吃了一惊。 火球和血色的光芒正从天空中如雨般落下, 「呜哇!」 「呀啊!」 冬马立刻把背在背上的由花抱到身前,纵身跳开。 剎那之间,火球在他们刚刚站着的地方爆炸。眼前一瞬间被染成暗红色,热风吹拂着裸露在外的脸和手。 「唔!」 冬马护着由花躲开持续落下的火球和光芒。 连锁爆炸声响起。 自上空而来的攻击持续了约十秒钟突然停下。 「真是危险」 在浓密的爆炸烟雾中,冬马右手和左膝着地,呼地吐了一口气。 抱在左手上的由花则是一脸不安地紧紧抱住冬马的脖子。 非常激烈的攻击。如果动作晚了一步,他或许就躲不开了。 「居然敢偷袭狼人族,你们也是很带种嘛!」 在冬马左边的是双脚大张、一边折着手指关节一边呛声的静华,右边则是四脚着地像狗一样拼命大口喘气的橘。 鹰秋和真矢则站在马路对面。外套袖子着火的鹰秋一边叫着「啊啊啊啊,熄灭!赶快熄灭它啦!」一边拼命挥舞着手腕。 一旁的真矢则是一副干我何事的样子。 大家都确实躲开了刚刚那阵剧烈的攻击厉害。 对同伴们感到安心和信赖的冬马站起身,用攻击性的眼神看着并排在前面的袭击者。 拥有类似狼的头部、背后生有羽翼的漆黑异形们,眼前的车道上就有三十只。 接着,敌人也出现在上空中,加起来应该有五十只以上吧。 这一定是涩谷那只巨大妖魔所派来的刺客。 地上和上空的敌人都发出了相同的咆哮声。不过他们似乎是在窥探这边的动态,只有露出獠牙和钩爪,没有上前攻击。 「这些家伙他们的外表和气味都很像之前那个白发小妖所操纵的妖魔喽啰。」 冬马对着静华所言点了点头。 她指的是香沙薙桂手下为数最多的妖魔《犬》。 体毛的颜色和羽翼的有无是他们之间的差异点,其它部分则是几乎一模一样。 强度大概也跟香沙薙的妖魔差不多、或者更强这下麻烦了 香沙薙所造的《犬》虽然不及卑龙,不过牠们的战斗能力远远超过普通狼人族。 和牠们同等或是更强的妖魔一次出现了五十只,看来是免不了苦战和长期战了。 怎么办?我不能在这里就变身呀 冬马只能再变身战斗一次。 但即便如此,巨大妖魔和樱冬马必须面临的战斗至少还有两次。 没错。完完全全的「不够」。 不仅要带回深雪,或许还要在此和樱战斗冬马是抱着这样的觉悟而来到涩谷的。 如果在这里变身战斗 的话,我搞不好就无法救回深雪,而且也不知道帮不帮得了大哥的忙 但他也不可能用人类的姿态赢过眼前的妖魔们。 冬马紧紧咬住牙根。 「这些小喽啰就交给我们来收拾。你把由花放下,先赶过去。」 静华说道。不知何时开始,她的惯用手上已经握着一条暗红色的鞭子,那是她将火焰凝缩、物质化后的必杀武器。 「你的战场不在这里,不要让这种小喽啰浪费你的体力。」 「姊姊大人」 冬马凝视着姊姊的侧脸,对面人行道上的鹰秋大声叫道: 「月森!大姐说得对。这里就交给我们,你赶快去眼镜哥那里!」 旁边的真矢则是一脸不爽地环抱着双手,用下巴指向涩谷的方向。他跟静华和鹰秋一样,要他先走。 「鹰秋、真矢」 「冬、冬马」 听到这样喘着气的声音,冬马看向右边。 「静马就交给你了。不管怎么说,如果那个妖魔真的是响忍的话,他大概无法保持冷静 吧」 向前弯下身的橘一边拼命调整呼吸,一边说道: 「而且我、我也没办法再跑下去了我就留在这里,躲在静华后面吧。」 他苦笑。 「橘先生」 怎么办?冬马在心里问着自己。 静华的实力曾经被评价为兽圣的候补人选,鹰秋和真矢也有相近的实力。橘虽然累瘫了,不过他是真正的兽圣十士之一。 虽然没有人能比他们更值得信赖,但敌人的数量还是太多了。 如果自己先行一步,导致有人像父亲一样在他不在场的情况下牺牲了生命一想到这里,不安的预感便紧紧揪住胸口。 可是,就算我留在这里,也不能成为有用的战力,没有变身的我,只会拖累他们而已 只有一个选项。他自己也明白这一点,只不过他还是犹豫 「你这样尽想些有的没的,只是在浪费时间。必要的时候,我会用你出门前给我的那根叫做什么扇的羽毛啦。这边就交给我们,你赶快去你的战场!」 静华将视线转向他,露出一个微笑。 「好。那这边就交给姊姊大人你们了。」 下定决心的冬马放下了手上的由花。原本一直保持沉默的由花突然抓住冬马上衣的下襬说 道: 「我要跟冬马哥哥一起去!」 「由花」 「我已经决定了,深雪姊姊不在的时候,我要一直看着冬马哥哥!」 快哭出来的由花拼命地诉说着,冬马不禁感到困惑。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开导由花。此时静华的手突然从一旁伸出,用食指和中指轻轻抵住由花的太阳穴,下一个瞬问 啪叽,由花的太阳穴和静华的手指问爆出白色的火花,由花两只膝盖瞬间弯下。 「哇!」 冬马赶忙抱住向前倒下的由花,抬头看向静华。 「我只是用兽气让她昏过去而已,用不着担心,她很快就会醒过来。」 「太好了。妳的动作太突然,让我吓了一大跳。」 「这孩子虽然顽固、专情又欠人教训,不过她好歹还是我女儿,我不会伤了她的。」 「嗯。」 冬马点了点头,把由花交给橘。不提攻击系的术,在防御系的术上无人能及的橘一定能在各种激烈战况中守护由花。 橘接下由花。 「如果让这女孩受伤的话,静华一定会变得非常恐怖,我会尽全力保护她的。」 他说完后扬起一个小小的笑。 冬马向他道谢后站起身。 「那我就先走了,你们等一下一定要追上来。」 他对静华说道。接着,顺次看向橘、鹰秋和真矢后便向前奔去。 冬马的动作打破了现场的胶着。 在车道上及上空中一字排开的妖魔们一齐发出怒吼。 「我不会让你们追上他的,你们这些小喽啰的对手是我们!」 静华、鹰秋、真矢、橘,四个人当中最先动作的是静华。 她在身旁作出数个火球,朝向十字路口的中央地上聚集了最多妖魔的地方放射。 妖魔们跳开飞翔,躲避火球群的攻击。 火柱在十字路口徒然喷出。 虽然这击几乎可以算是奇袭,但没有任何一只妖魔被爆焰吞噬。看来他们的反应速度和敏捷度都不容小觑。 地上和空中五十来只妖魔的视线投向静华。 没有打倒任何一只妖魔的静华嘴角扬起一个轻蔑的笑。 她从来不认为刚刚那些火球能打倒妖魔。 让妖魔的视线从冬马身上移开,这是她刚刚那一击的目的。 真正的攻击现在才开始 在妖魔发动攻击前,静华就已冲入敌阵中央,肆无忌惮地挥动炎鞭。 但她并没有打中牠们,虽然炎鞭的速度已经快到肉眼无法捕捉,但妖魔们却以更惊人的敏捷度躲开。 妖魔们嘲讽般地扬起笑容。但炎鞭的攻击不过是静华的布局而已。 她的右手挥动炎鞭,左手则同时放出三发指弹,和炎鞭同样是凝缩火焰而成的红莲飞砾命中三只妖魔后爆炸。 在半身或是全身爆炸后。妖魔立刻丧命。 吃了一惊的其它妖魔们一瞬间停下动作。 「就是现在,跟上来!」 静华一边高声大叫,一边甩动炎鞭划过身旁一只妖魔,打爆牠的头。 「喔,我们也上去给牠们一点颜色看看吧!真矢!」 鹰秋和真矢脱下上衣,将上半身变身为狼后冲进被静华先发攻击打乱的妖魔群中。 真不愧是月森家的大姊。我的先锋头衔居然被她抢走了,这下我完全理解眼镜哥为什么会在她面前拾不起头来了。 鹰秋一边对静华的胆量和能力感到佩服,一边挥下青龙刀。 虽然由花已经帮他治疗了在《兰之封界》里受的伤,不过距离完全恢复还有一段距离,身体里还有好多地方在抽痛 「喔喔喔喔喔!」 鹰秋以气魄压下痛感,用力地挥下青龙刀。 从剑身上奔流而出、几近透明的水色光芒将直线上三只妖魔撕成碎片。 那可是师父直传的招式兽鸣斩,拥有一击打断二、三十棵大树的威力。 鹰秋将青龙刀扛在肩膀上,大声喊道: 「喂喂喂,赶快上啊,看我把你们全都宰了!」 鹰秋很清楚。自己和真矢的力量都所剩无几。 当他们解决完这边的妖魔,追上静马和冬马后,他们已经无法成为有效的战力。不仅不能成为战力,搞不好还会拖累别人。 我和真矢就到此为止了。 所以,鹰秋想着 他已经无法再到下一个战场和冬马、静马一起战斗,所以,他一定要在这里用尽全力。 一只也别想跑,我不会让你们追上冬马的。 「怎样啊,你们这些小喽啰们,要是你们不敢上,那就换我冲过去了!」 鹰秋再次咆哮,挥下青龙刀。 妖魔们体内拥出更大量的杀气,一齐开始攻击。 绝大部分的妖魔都以静华、鹰秋和真矢作为目标,不过空中还是有数只妖魔打算追上冬马。 阻止空中妖魔的,是真矢。 正当鹰秋口出廷百时,真矢用四条锁链缠绕住自己的上半身。 放出冷冽光辉的锁链名叫冻链,这是将冷气物质化后的武器,它的先端 如箭头一般锐利。 真矢在千钧一发之际闪过跳上前来的三只妖魔所放出的猛攻,将四条冻链朝向天空中打算追上冬马的妖魔放出。 在真矢所有招式中速度最快的冻链穿过地上敌人之间的缝隙,瞬间爬升至空中,刺进动身前去追人的妖魔体内。 剎那之间,四只妖魔化作冰雕。 「我不会让你们追上月森冬马。」 真矢以毫无抑扬顿挫的语调低语,冰雕瞬间粉碎。 「姊姊相信他他是姊姊所重视的人,所以我不会让你们碰他一根寒毛。」 真矢以高速抽回冻链,刺进从后面挥着钩爪而上的妖魔,将之冻结。 鹰秋以一拳粉碎被冰冻的妖魔。 「看来你情况不错喔。」 鹰秋和真矢背靠背站在一起。先前鹰秋已经用青龙刀解决了三只用钩爪袭击真矢的其中两只。 「你擅长远距离战,空中的敌人就交给你了。」 「好。」 真矢点了点头,跳向一旁躲开从正面飞来的火球。 同样地,鹰秋也跳到与真矢相反的方向,躲开从正面进射而来的红光。 火球和红光相撞后爆裂。爆炸所产生的热风吹抚着真矢和鹰秋的体毛,两人开始攻击下一只妖魔。 尚未变身的静华也以不是保持人类姿态的狼人所能达到的超高敏捷度,巧妙地闪开妖魔们如怒涛般袭来的攻势,同时不断以炎鞭及指弹攻击牠们。 这场战斗成为名副其实的乱斗。 「好厉害静华就算了,那两个孩子也比我想象中还要厉害难怪五堂会对他们有那么高的评价」 即便静华他们在人数上处于绝对的劣势,但他们还是用尽全力战斗,站在人行道上的橘不禁感叹。 他抱住昏过去的由花,在四周张起防御结界,抵挡妖魔们的攻击。 结界不只能挡下妖魔的攻击,同时也切断了外界的声音,结界内部处于无声状态。 如果我也能去援护大家就好了可惜我现在的魔力光是维持结界就已经非常辛苦 他咬紧牙根 哔叽。原本应是无声的结界内部突然响起一声玻璃出现裂缝般的声音。 「!」 橘抬起头,倒吸了一口气。 两只妖魔不断用钩爪猛攻结界,让结界上出现了数道龟裂。 如果我是处于准备万全的状态下,这样的攻击根本不可能破坏我的结界!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到结界上出现裂痕而感到兴奋,妖魔们的攻击愈加激烈。 每当妖魔的钩爪划下,龟裂的范围和数量便随之增加。 结界被破坏也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怎、怎么办 他不能期待静华他们来救他。 正当橘的表情因为焦躁和战栗而僵硬时,结界突然如玻璃一般碎裂。 眼底映着明显杀戮喜悦的两只妖魔以钩爪攻来。 橘一边对着钩爪的攻击发出「呜哇啊!」的丢脸惨叫,一边在千钧一发之际躲开攻击。 另一只妖魔的钩爪随即刺出,橘这次也是在千钧一发之际闪开。 「我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就被你们砍到,我要让你们看看有老婆的男人有多么难搞!」 橘下定决心,将兽气集中在左手手掌上。 为了能在无法使用术的状态下保护自己,他在妻子的要求下也有在进行体术的训练。 「吹走吧!」 橘吆喝一声,将被兽气所发出的淡淡光芒包覆住的手掌打向妖魔胸口,只是 他用尽全力的这一击不只没有让妖魔被吹走,妖魔根本连动都不动。 「噫噫」 橘露出非常难看的表情。妖魔们则是用鼻子发出嗤笑声,将钩爪斜向挥下。 「真的跟法子说的一样,一个月一次的训练根本没有意义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快要哭出来的橘一边哀嚎一边仰起身躲过攻击。他重新抱好快要掉下来的由花,如脱兔一般迅速地从眼前妖魔们的视线中逃开。 只是不管左边右边都是满满的妖魔。他不只找不到可以逃的地方,连站的地方都被别的妖魔占据了。 刀刃般的钩爪从头上、旁边、背后毫不留情地逼近。 「找会死翘翘啦!我会被杀掉啊!」 橘一边大哭大叫,一边以些微之差躲开接连而来的攻击。 虽然他本人是没有自觉,不过他确实发挥了妻子法子给他安排的体术训练成果。 普通狼人是无法躲开妖魔钩爪的,而既然橘能抱着由花闪躲如此迅速的攻击,那就表示他的身体能力远优于常人。 攻击技巧是三流以下,不过防身技巧却是一流的 不论是体术还是妖术,橘春海都是「偏颇的天才」。 喔橘先生也挺厉害的嘛。 静华任绑着的黑发跃起,轻轻笑了一下。 虽然她非常担心魔力用尽的他是否有办法保护由花,不过看来暂时是没什么问题。 或许他的动作完全称不上是优雅,但却完美地闪过了妖魔们的攻击。 小鬼们也表现得不错,只不过要是拖成长期抗战的话,我们的体力会先耗尽,转为劣势只能继续逼退他们了。 静华的额头上已浮现数粒汗珠。 静华为了要替接下来的战斗储备体力,静华并不打算变身,也不想使用出门时冬马交给她的朱雀扇,但或许她没有办法再逞强了。 静华一边这么想一边以冲撞般的气势冲向妖魔,于擦身而过的时候用脚去绊倒对方,然后在对方向前倒下那瞬间挥出了炎之鞭。妖魔的上半身就在倒下的同时爆碎而亡。 敌人现在还剩下约三十只左右,原本在上空盘旋的妖魔们也大多降落到地上了。 「下一个!」 静华转过身,将指弹射向视线所及的两只妖魔。 不过因为她刚转过身,所以瞄准的时候稍微没有抓准。 她打中了其中一只的头部和腹部,但另一只却只打断一只手臂。 「啧!」 静华立刻准备放出下一发指弹,不过敌人的攻击却快了她一步。 从口腔中发射出的红光瞬间掠过静华的侧腹。 冲击贯穿全身。 静华发出不成声的声音,脚步摇晃。手上握着的炎鞭化为火花消失。 她踩稳脚步,不让自己倒下,但双脚却瞬间失去力量,整个人顺势倒下。 「啊唔」 静华按着侧腹挣扎,伤口有如被烙印一般灼热。 「大姊!」 「静华!」 鹰秋和橘大叫,但他们的叫声却没有传进静华耳里。 「该死」 静华咬紧牙根不让自己昏过去。失去一只手臂的妖魔露出奸笑走到她身边。 鹰秋和橘的叫声让由花醒了过来。 由花微微张开双眼,发出「嗯」的微小声音,动了动脖子。 她漆黑的双瞳中映着化为战场的十字路口。 在十字路口中央,有一个人倒在无数的妖魔尸骸中。 由花原本只张开了一半的眼睛大大张开。 静华妈妈, 当她注意到倒在那里的人是静华时,由花模糊的意识一下子变得清明。 静华的表情因为痛苦而扭曲,而且还有一只妖魔举着发亮的钩爪向她逼近。 「静华妈妈!」 由花推开橘的胸口,从他怀中跳了下来。 「由花,不可以!」 无视橘制止的声音和手势,由花一路跑 向静华身边。 静华妈妈,静华妈妈,静华妈妈, 由花在心中一直呼唤着静华的名字。 静华为失去双亲、失去家园的由花提供了一个归属的地方,她是由花心中无可替代的存在。 对由花而言,静华是继亲生母亲里花、养母里穗后的第三个「妈妈」。 由花穿过挡在行进路线上的数只妖魔,扑上去抱住了那个打算要给静华致命一击的妖魔的脚。 妖魔烦躁地转过头,看到由花正用力地瞪着自己。 砰。妖魔粗壮的手臂一甩,把由花弹开。 不顾自己侧脸被打中、全身撞上柏油路的由花立刻起身,再次抱住妖魔的脚。 嘴角带血、眼角带泪的由花更加愤恨地瞪着妖魔。 而准备向挣扎的静华挥下致命一击的妖魔则愤怒地露出獠牙,一把抓起由花的头。 「我要保护她」 就算钩爪划伤了脸颊和颈部、就算头盖骨被妖魔不断压迫,由花仍是毫不退缩。 「静华妈妈我要保护自己的妈妈」 亲生母亲的里花为了把自己生下来而死去。 养育自己的里穗因为过去寄宿在她体内的妖魔力量而丧命。 她再也不要让妈妈死去。 她一定要守护第三个妈妈。 由花的脑海里只剩下这个念头 啪叽。从由花的四周突然冒出青白色的火花。是雷光。 抓住由花头部的妖魔也讶异地歪过头,手上的力道放松。 啪叽。啪叽。从由花娇小身躯上冒出来的火花数量及光芒都在缓缓增加。 现在,由花正准备觉醒。 「妈妈」 双亲同为年仅十来岁就与兽圣齐名的战士从他们身上继承的狼人族血脉。 「我要保护我的妈妈啊啊啊啊!」 由花用尽全力大叫。剎那之间,她体内进出惊人的雷光,烧伤抓住她的妖魔。 妖魔还没来得及发出惨叫就已被烧成黑炭,白烟自倒下的身躯中喷出。 「呼啊呼啊呼」 闪光逐渐褪去,由花像是操纵线被切断的人偶般颓然倒下。 「我、我要保护妈妈」 虽然她试着用双手撑住地面不让自己倒下,但还是无法如愿。 眼前迅速染成一片白由花失去了意识。 静华非常惊讶。 由花体内的狼人力量觉醒,而且她还打败了让一般狼人族都束手无策的妖魔。 大多数的狼人族都要等到十五岁以后,力量才会觉醒。 很少有人的力量会在刚满十岁时就觉醒的。 听说资质愈好的人,,力量会愈早觉醒看来这个孩子就是一个例子 由花的资质应该远远超过自己和静马,若是今后能好好训练、累积战斗经验,她一定能成为兽圣以上的战士。 「由花」 静华的右手在外套内袋里摸索着,左手则伸上向前抚着女儿的脸颊。 由于由花过度放出她尚未熟悉的力量,脸上的血色褪去,变得一片苍白。 静华的手离开由花脸颊,她抬头环视四周掌握目前的状况。 还剩下二十几只妖魔。 鹰秋和真矢巧妙地引导敌人,不让他们攻击这里,但两人的体力和兽气都已经消耗得差不多,导致动作变得迟钝,陷入苦战。 橘也持续在用他那不知道是厉害还是糟糕的方法在躲避妖魔的攻击。 「小喽啰不要看扁老娘」 静华以夹杂着呻吟的声音说道,她缓缓站起身。 即使已经用兽气缓和侧腹伤口的痛厌,不过还是痛到额头不断冒汗。静华硬是忍下痛感,将羽毛从内袋里掏出。是朱雀扇。 静华将它举至空中。 下一个瞬间,大量的火焰自空中涌出,包围住静华和由花。 同时,难以忍受的脱力感袭上静华。 手脚像是吊着铅块般沉重,静华单膝跪地。 虽然意识就快被强烈的脱力厌夺走,但静华仍以过人的强韧精神硬是把持住自己的意识。 那家伙说的没错兽气的消耗量非比寻常这东西。 冬马把朱雀扇交给她的时候曾说过: 因为朱雀扇和神鸟是十分强力的武器,若不是真的无法可想的地步就尽量不要使用。 (虽然樱可以面不改色地召唤来数十只神鸟,可是那是因为他是龙人所以才做得到。普通的狼人族可能连一只都召唤不了,就算是像姊姊大人妳这种程度的战士恐怕也无法一次召唤复数的神鸟,所以,请妳把它当成最终武器把它当成妳的护身符。) 竟然能轻松地自由运用这种东西樱那家伙难怪老爸会死在他手下 想起父亲的脸,静华再次站起身。 她摇动朱雀扇,火焰随之涡卷而上,聚集在头顶,化作一只巨大的鸟。 惊人的热气让四周地面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居然敢让我女儿哭,我现在就跟你们来算这笔帐。」 静华说完后,头上的神鸟高声鸣叫。 神鸟拍动数次暗红色的羽翼后,垂直朝高空升去。 牠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厚重云层的彼端。 数秒之后 数只神鸟从天空彼端急速降下。 大小跟老鹰差不多是小型的神鸟。数量跟现有的妖魔数量相同。 虽然神鸟具有压倒性的威力,但在这种敌我相混的乱战中却是不太好用。 一方面,静华的力量无法召唤出与敌人同数的神鸟,另一方面这也有将己方伙伴卷入爆炸的危险性。 于是静华决定将一只神鸟分裂成数只来操控。 小型的神鸟如箭般刺进妖魔体内后爆炸。 二十几朵火焰之花一齐在夜色的闾暗中绽放。 「啊啊啊,危险!」 「妳考虑一下同一队的人啦!」 「哇!?」 鹰秋、真矢和橘的声音交迭传来。 三人虽然因为妖魔突如其来的爆炸吓了一跳,不过大家都平安无事。 就算是小型的神鸟,牠的威力还是比静华的火焰强上数倍。 妖魔全都被炸成粉末,火焰将所有飞散的肉片燃烧殆尽。 灰烬和火花溶解在夜风中。 静华单手单膝撑住地面,大大吐了一口气。 这东西的威力的确了不起 静华凝视着手上的羽毛,如此想道。 威力有多大,它所消耗的兽气便相对地大。 原本打算在收拾完这些小喽啰后就立刻追上冬马的看来短时间内是不可能了我和那些男人都是一样 静华一边大口吸吐着气,一边顺次看着鹰秋他们。 鹰秋把青龙刀插在柏油路上坐在一旁;真矢则是整个人靠在行道树上。 橘就更夸张了,他眼冒金星地仰躺在路中间。 包含由花在内,现在没有一个人能立刻动作。 「妈妈」 由花突然缩了一下身体。 一瞬间,静华还以为由花已经醒了过来,但她的眼睛却仍旧紧闭。 她露出微笑,用指尖帮由花拨整乱掉的浏海。 接着,将视移向彼方天空。 「冬马」 被神鸟弄热的空气逐渐冷却,静华独自低语: 「静马就交给你了」 第四章 圣夜(8) 「我啊,想要变强。我想要变强,然后为那些没有力量的人战斗。」 这是麻里的口头禅。 明明脸蛋和体型都幼小到会让人误以为她是小学生;手笨到只要一让她拿菜刀,最后十根指头都会贴满ok绷;就连在学校的成绩也是从后面数回来比较快。 她没有成为战士的资质,也常被一起修行的同学当作是绊脚石。不过就算如此,她还是从未放弃,一直努力修行。 也有人嘲笑这样的她,但静马却无法这么做。 我想要变强,为那些没有力量的人战斗。 这句麻里的口头禅,和静马深藏在胸中的想法一样。 母亲的死让静马决定进入『院』。 狼人的力量不是只能伤人、让人不幸而已。 只要拥有力量的人有心,就能成为保护众人的守护之力。 静马希望能成为战士、为他人战斗,藉以证明这一点。 不过,当他为了修行来到奈良之后,却被莫名的不安困住。 他开始害怕自己也有一天会沉溺在狼人的力量中而误入歧途。 有不少兽人、不,应该是说有很多兽人沉溺在力量中,做出凶恶的行为和其它愚蠢的举动。 和静马同期的人里就有这种人 原本是个受到同伴仰慕的善良少年。 却因为一个微不足道的原因化身为杀戮者,二十多个年轻女性就这样丧生在他手下。 当刺客静马挡在他面前时,他打从心底愉快地舔着舌头: 「我们是特别的,不可能会有人类敢把剑尖对着我们,你也应该活得自由一点啊,随着本能生存的感觉很不错喔。」 那双混浊的眼神深深地烙印在脑海里,令静马感到不安。 会不会有一天,自己也变得像他那样? 自己和他之间,有什么决定性的差异吗? 变成那样的要素,也同样以『血脉』这样的形式存在于他的体内啊。 不安的种子在内心萌芽、生根长成恐惧。 为他把这些不安和恐惧挥开的,就是这个被大家被当成拖油瓶的少女。 「学长,你不需要为了这种无聊的事情烦心啦。」 听到静马说完心中的不安后,麻里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说道: 「学长没问题的。因为学长是月森学长嘛所以,学长绝对不会变成一污秽者的,我可以做保证喔!」 静马眨了眨眼,说句谢谢后点了点头。 根据呢?他没有回问。 但他很高兴。 她愿意用一句「这种无聊的事情」笑着化解他内心的不安。 而且,他最高兴的,是她愿意无条件地相信他。 和麻里一起度过的时间让静马心中的不安如淡雪般溶解。 不知何时开始,静马忘了自己曾经被不安的心情压垮的事实。两人常聊着一些小事,笑得非常开心。 现在想起来,其实他们总是如此。不管他有多么沮丧,心里带着多少杀意,只要跟麻里在一起,等到他回过神时,他总是在笑。 麻里虽然没有成为战士的资质,但她却拥有能让人露出笑容的力量。 静马一直觉得,那是比战斗的力量还要更加崇高而神圣的能力。 大概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保纯麻里这名少女,在静马心中占了一个特别的位置。 响化为《龙》之后的力量实在超过静马的想象。 同时,龙魂之剑的力量则更是远远超过他的想象。 因此,两人之间的战斗越形白热化。 喀。青色光芒划过黯淡的天空。 从云间降下的数道闪电台而为一,在响的背上炸裂。 闪光撕裂暗合,响的叫声化作冲击波,将瓦砾和车辆如树叶般打飞。 静马跳起身躲开从正面飞来的货车,同时,他高高举起龙魂之剑,随着高昂的「喝!」一声挥下。 下一个瞬间,响的周围出现强烈的雷光。雷光如渔网般缠上他的巨大身躯。 (唔啊啊啊啊啊啊!) 静马的雷光因龙魂之剑的加持,威力大幅提升,将响被漆黑体毛覆住的皮肤撕开,肌肉破裂。 着地后,静马立刻向前奔去,雷光缠绕着龙魂之剑如水曰阳般通透的刀刃,放出剧烈的光芒。 增幅使用者的能力这是除了治愈效果之外,隐藏在龙魂之剑中的真正能力。 如果是雷的使用者就增幅雷;火焰的使用者就增幅火焰;术者就增幅术的威力它能让各种能力飞跃性地增幅。 为了同时放出斩击与雷击,静马在响的十数公尺前跳起。 剑尖瞄准响背上的中心点降下。接着 (不要瞧不起我!) 响全身上下做出剧烈的动作,扯开缠绕在他身上的雷光网,雷光化作青白色的燐光消失在夜空中。 (去死吧!) 响拾起头,大大张开嘴,口腔中迅速积满红光。 静马见状立刻将放在龙魂之剑剑柄上的左手向前刺出,银色的体毛爆出青白的火花,扭曲了周围的空间。 剎那之间,红光自响的口中放出。 再下一个剎那,从静马的手中放出雷光奔流是苍龙。原本静马要放出苍龙,需要一段时间累积兽气,但龙魂之剑让他得以省去这个步骤就能直接放出。当然,苍龙的威力也被增幅。 红与青,两种颜色的光芒在静马与响之间剧烈撞击,在短兵相接后炸了开来。 造成摇动整条大街的巨型爆炸。 惊人的爆压让停留于半空中的静马在毫无抵抗的状况下被打飞。 静马重重地摔在龟裂的柏油路上,由于手上拿着一把大剑,他无法完全护住自己。 「唔」 他撑着龙魂之剑站起身,滴落的鲜血在柏油路上画出无数的晕染。 裂伤、烧伤和撞伤,静马全身上下都是伤痕,尤其右肩和左侧腹伤得非常深,两道伤口都大大裂开。就算龙魂之剑拥有治愈的力量,也无法立刻治好这些伤吧。 幸好手脚没被炸飞,这样算不错了 静马没有松懈地注意着浓密爆烟彼端的响,一边将视线投向四面八方。 非常惨烈的景象。平常塞满年轻人和上班族的涩谷已不复见。 大半的建筑物都已崩毁,就连瓦砾也被化作尘埃吹散。 不能再这样拖下去。 静马和响已经打了没有带着手表可以确认,静马也无法明确地指出到底多久,只能靠感觉判断大约十五分钟左右,涩谷的市中心已经被他们俩化作一片废墟。 要是进入长期战的话,涩谷全区不,整个都心都有可能会消失的。 为了调整紊乱的呼吸,静马深深地做着吐吶的动作,将龙魂之剑置于下段。 (真是难缠啊。) 巨大的剪影在浓密的爆烟后摇动。 (我还以为打倒你了没想到你居然用绝招拿来做为盾牌。) 漆黑的巨大身躯自爆烟中缓缓浮现。 和静马一样、不,响满身创痍的程度比静马还严重。 头部、身体、四肢每个地方都有深可见骨的伤痕,四片羽翼也裂得不成形状。 (虽然不知道你是从哪里捡来的,不过那真是一把了不起的剑啊。托它的福,我变成现在这副德性。) 像是在炫耀自己的伤痕一般,响宣局挺起胸膛。 「?」 不懂响为何要这么做的静马感到讶异。 (让你看个好东西吧。) 突然,响身上出现了异常的变化 。 他全身上下的伤一起而且还是以惊人的速度开始痊愈。 静马无言。数秒后,漆黑的巨大身躯上已看不到任何一道伤口,羽翼也重新再生了。 (好不容易才把我逼到绝境吗真是可惜啊?) 响的喉头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他是在笑。 「」 静马紧咬住牙根。 龙魂之剑的治愈效果根本比不上响所展现出来的惊人再生能力。 如果不能一击击倒他,那就算响受了再重的伤,还是能立刻再度站起身吧。 也就是说,不杀了响,就无法阻止他的暴行。 不能再犹豫。 他告诉自己。 一犹豫,就输定了。 如果自己在这里输了,响大概会把这个国家全数化作焦土吧。 而且 (阿忍就拜托你了。) 他也会打破和麻里所做下的最后一个约定。 麻里 静马在心中低喊着这个现在只存在于记忆中的名字。 在漫天大雪中,静马进退两难。 两难到几乎让他想放弃思考算了。 要救麻里?还是孩子? 静马一边重复着紊乱的呼吸,一边睨着耸立在眼前的魔物。 魔物粗壮的左手上抓着一个孩子;右肩上伸出来的数只漆黑触手,代替了被连根切断的右手,紧紧缠绕上麻里的身体,让她痛苦挣扎。 静马进退两难。 他们已经互相瞪视了有三分钟之久。 魔物拥有再生的能力,如果再继续这样互瞪下去,那响不惜身负重伤所换来的破坏都将是徒然。 这样一来,体力和兽气都即将耗尽的静马也就没有胜算了。 如果魔物打倒了自己,那牠接下来应该会吃了麻里和孩子后继续逃亡吧?而且,从今而后也将继续吃人维生。 他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静马进退两难。 他更加用力地握住右手上的雷刃。 只有御剑的斩击能对魔物造成伤害,其它的招式威力不足,根本伤不了牠。 以我现在的速度,只能勉强救一个人 要砍下魔物的手,救孩子? 还是要斩断触手,救麻里? 只要静马稍梢一动,魔物八成会毫不留情地立刻杀了两人吧? 在他救其中一人时,另一个一定会死的。 静马进退两难。 接着 「月森学长!」 麻里大叫,她的表情因为痛苦而扭曲。 「我们我们的力量是为了守护没有力量的人而存在的,所以」 此时,麻里的表情化作一朵微笑。 「所以」 那个和煦的微笑就像是已经准备要承受接下来所要发生的每件事一样。 数秒的沉默后,静马点了点头,接着向前冲出。 魔物似乎打算将孩子当成盾牌般地将孩子举向前方。 如我所愿, 青白色的雷刀划破夜气,斩断魔物的左手。 从中被切断的手还抓着孩子落地。 再来换麻里, 没有换气的时间,静马一口气切开魔物的腹部。 由于魔物扭过身去,剑无法砍到捆住麻里的触手。如果他不希望麻里被杀掉,就必须一口气杀了这只魔物。 溅出来的鲜血濡湿了静马的体毛。 不过魔物却没有倒下。 该死, 在心中咒骂的静马打算再次对魔物施以斩击的瞬间他听到了那道声音。 肌肉撕裂、骨骼断裂,不堪入耳的声音。 鲜血在空中绽放成一朵红花。 静马双眼圆瞪,大声咆哮。 他狂乱地挥舞御剑,将魔物瞬间砍得碎不成形。 然后他消去御剑,解开变身,冲到麻里身边 但仰躺在白雪铺成的绒毯上的麻里,已经失去了一只手和她的下半身,满溢的鲜血改变了白雪的颜色。 「麻里」 静马蹲在麻里身旁呼唤她,她空虚的眼里映着静马。 「这样」 静马用颤抖的指尖拨开眼前的浏海问道。 「这样可以吗?」 麻里以极轻微极轻微、要非常专心地注视才能看得到的微小动作,收了收下巴。 他得说些什么。静马想着 在她的生命结束之前。 可是,他什么也说不出来。他不知道他该说些什么。 要感谢她?要跟她谢罪?还是 当静马脑海中一片空白之时,麻里动了动她那血色渐褪的双唇。 她早已经发不出声音了,只能流泄咻咻的细小呼吸声。 即便如此,静马还是从她嘴唇微小的动作里,看出了她想说的话: 「谢谢你,学长。阿忍就拜托你了。」 这是保纯麻里的最后一句话。 静马将手放在她染血的颊上点了点头,她露出了一个打从心底安心的微笑后停下了呼吸。 静马抚着麻里的脸颊,稍稍哭了一会儿。 (阿忍就拜托你了。) 她。最后所说的。 静马回想着。 那个时候,麻里是否已经预见事情会变成这样了呢? 响会采取凶暴的行动、静马和响之间的战争、还有自己无法舍下心中的迷惘所有的事情。 (阿忍就拜托你了。) 他明白这句话的意义。 为了斩断自己的迷惘,静马斜斜挥开龙魂之剑。 迷惘是救不了人的。从他一路至今的战斗经验中,每次的经验都让他更加印证这一点。 我不能输。 我不能让他破坏 破坏麻里所要守护的东西。他绝不能让比谁都还甚至比自己还要挂念她的响动手破坏这一切。 (很棒的眼神嘛。看来你是不打算乖乖地受死了。) 「乖乖地?受死?我吗?让你?」 静马用鼻子哼地嗤笑一声。 「请不要让我笑死。空有巨大身躯的怪物怎么可能会是我的对手。」 他傲然地丢下这句话。 「我会让你知道要是没有再生能力的话,你就不需要再痛苦这一次。我要让你后悔居然堕落成那样的怪物。」 响的窃笑声自喉申流泄,低低的窃笑随即变为哄笑。 (很好,愈来愈像你了,没错,你不这样的话就不有趣了,就没有杀了你的价!) 响吼叫般说道。将右前脚以和他那巨大身躯不相符的高速挥下,一边咆哮一边举起如象牙般的五只钩爪,过快的速度让静马来不及回避。 用龙魂之剑挡下。这是他唯一能做的。惊人的冲击晃动全身。 静马用几乎要将肌肉撕裂的力量挡下足以让人肩膀脱臼的冲击。 「喔喔喔喔喔喔喔!」 静马发出咆哮弹开钩爪,左前脚随即逼进。他低下身体躲开攻击。 他能躲开的攻击就到此为止。 当他正想开始反击时,才发现到,不知何时响的头部已沉降到快贴到地面的高度,他的口腔大张。 剎那之间,响的咆哮声震荡夜空。 无法防御也来不及回避的静马如同纸屑般被吹飞。他唯一能做到的,就是紧紧地握住龙魂之剑不放。 如果他没有用兽气缠身的话,可能老早就被分尸了吧。响的咆哮威力便是如此强烈。 静马在离响一百公尺以外的地方以右肩着 地,一声硬物碎裂的声音响起,薄薄的积雪如烟雾般飞舞。 在视线因雪烟而白浊模糊时,静马转着脖子和视线。 虽然绝大部分的建筑物都已崩毁,但他还是立刻明白自己现在就在八公犬出口前的多向交岔路上。 「我居然承受得了刚刚那种攻击」 静马一边呻吟,一边撑着龙魂之剑站了起来。 全身上下都彷佛被灌铅一般沉重,不过却没有什么痛感。静马自己也不太清楚这是龙魂之剑的能力所致,还是因为伤害过大而导致痛觉麻痹。 没办法再用右手了 他的右手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裂伤,而且刚刚落地时的冲击还撞碎了右肩的锁骨。侧腹的 伤口出血也愈来愈严重了。 「算了算了」 他带着叹息般的声音低语,就在此时 「静、静马哥哥?」 背后有人在叫他。 「?」 静马回过头,吃了一惊。 南原睦美就站在自己眼前。 他想吐。耳朵的耳鸣严重。 这不是『久远之月』的副作用。 四处弥漫的浓厚瘴气和血味,还有眼前无数的尸体。 它们才是让冬马想吐和耳鸣的原因。 离开静华他们后,冬马就一路跑到这里,没有停下。就在他快跑到被大型建筑物包夹的马路上时,一股眩晕感袭来,让他停下脚步。 「该死。」 冬马弯下身小声咒骂。跑步时的汗水和拼命忍住思心感的冷汗交织滴下。 这条马路和他之前穿过的每一条马路一样,地上散乱着瓦砾和尸体。 大部分都是从马路旁的公寓里逃出来的住户吧? 每栋建筑物都在燃烧,浓厚的黑烟升起,火焰在夜气中撒下火花。 这条马路上究竟死了多少人啊? 原本打算数一下的冬马,只花了一秒钟就马上放弃这个念头。 每一具尸体都破烂到不成人形,而且他根本就无法直视这些死无全尸的尸块。 「该死!」 冬马再次小声咒骂后缓缓踏出脚步。 他没有时间慢慢走了,但是思心感却强烈到让他无法快跑。如果他现在跑了的话,一定会吐出来吧? 或许深呼吸一下会让自己舒服点不过冬马马上就发现在这里深呼吸的话,浓厚的血腥味只会帮他催吐罢了。 就在他尽可能地避开尸体走着时,脚尖碰到了某样东西。 「?」 他往下一看,是一只熊宝宝玩偶,脖子上还系着一条大大的奶油色缎带,看起来非常可爱。 冬马冷静地捡起玩偶。 「看来还是新的。」 此时,冬马突然想起今天是圣诞节。 「搞不好这是要送给某人的圣诞节礼物啊」 高兴不起来的冬马像是在哀悼般垂下视线。 「明明是难得的圣诞节说」 圣诞节圣诞夜应该是一年当中最温柔的一夜。 不该是火焰包围城市的一夜,不该是人们死无全尸的一夜。 绝对、不能是这样的一夜。 「要快点赶去大哥那边才行」 拿着玩偶继续迈开脚步的冬马不过走了五步,就再次停下。 他看到了不想看到的东西就倒在他脚尖前。 那是个大概五、六岁的小女孩。 穿着和冬马手上玩偶一样、有着熊宝宝图案睡衣的小女孩,后半部的脑袋已经不见了,大概是被妖魔从背后袭击了吧?她大张的嘴里仍旧不断流出鲜血。 冬马在小女孩身旁蹲下。 「对不起」 他阖上小女孩半开的眼,向她道歉。 「对不起真的真的很对不起」 杀了她的人,并不是冬马。 但是冬马还是一直向她道歉。他无法不这么做。 反胃感瞬间涌上,泪水也随之满溢。 他低着头哭泣。此时,某个人的声音突然自某处传来。 回过神的冬马环视四周,但他没有看到任何人。 至少,没有一个活着的人。 「?」 是幻听吗?正当他感到讶异时,他又再次听到了。刚才声音一瞬问就消失,不过这次不一样。 他不知道声音是从何处来,听起来像是从远处乘风而来,但却又像是近在咫尺。他甚至觉得那道声音是无视耳膜,直接在脑内响起的。 不过,他有听过这道声音。 在《兰之封界》内与樱战斗时,他曾经听到这道幼小孩子的声音两次。 跟那个时候一样他在哭。 「这声音是」 冬马低语。同时,脑海内那孩子的声音也瞬间停下。 冬马抬头仰望天空,不知何时,雪已经停下,月儿自厚重云层的缝隙中露脸。 他的视线回到手上的玩偶。 「这是妳的对吧。」 冬马以温和的声音说道。他轻轻把玩偶放在少女身旁,站起身向前走去。 虽然反胃感还是一样强烈,他还没有办法跑步,不过他也不能继续停在原地。 在冬马离去之后,全新的熊宝宝玩偶吸收少女所流出的鲜血,化作漆黑色。 「睦美?」 静马眨了好几次眼。 没有错,眼前的少女就是南原鹰秋的妹妹。南原睦美。 睦美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看向这里,左手上抱着一个看起来约四、五岁的小男孩。是他没有看过的孩子。小男孩紧紧抱住睦美的脖子,带着警戒的眼神看向静马,而睦美右手上则拿着一支长约一公尺的铁棒。 为什么睦美会在这里?正当静马感到疑问时 「呜呜」 睦美的眼眶迅速积满泪水。 「睦」 他还来不及叫她,睦美就已经丢开铁棒,虚软地跌坐在地上。接着就像和父母重逢的迷路孩子一样,开始放声大哭,连她手上的小男孩也跟着哭了出来。 静马拖着如铅一般沉重的身体走到睦美和小男孩身边。 「没受伤吧?」 虽然他有很多事想问,不过静马决定先问这个。 睦美一面大哭,一面不断点头,小男孩也跟着点头。 「是吗那就好。」 虽然说是没有受伤,但两人的模样也不能算是安然无恙。头发和衣服都因为灰烬和尘埃而脏一行,脸上和手上也各有好几处擦伤和瘀青。 看样子之前一定碰上了什么可怕的事,两个孩子短时间内都没有要停止哭泣的意思。 静马虽然想摸摸她的头发安抚她,可是他的右手完全不能动,左手则是拿着龙魂之剑而无法空出来。 「睦美。」 静马叫着她的名字。睦美吸吸鼻子抬头看向静马。 「我没有时间跟妳详细说明了,所以我就简单地说,我现在正在和敌人战斗,如果你们待在这里的话,也会被卷入战斗的。」 他没有多余的心力在战斗中照顾他们。 「请你们现在立刻离开这里,不然的话」 (不然的话会怎样?) 声音从正后方传来。 「!」 静马惊愕地回过头,不禁吓了一跳。 漆黑的巨大身躯就耸立在眼前,三只血色的眼正笑着。 「空间移转!」 体积有如小山般的巨大身躯突然无声地出现在如此近的距离内,唯一的手段就是空间移转了。 静马不知道响居然连空间移转 都会。 「唔!」 静马正准备挥下龙魂之剑,但响快了一步。 他左前脚的指甲狠狠刺进静马的胸口。 「嘎!」 瞪大了双眼的静马被弹开,龙魂之剑也脱手飞去。突如其来的攻击让他来不及紧紧握住剑柄。 他的后背狠狠撞上倒在一旁的摊贩车车顶,顺势向前倒下嘴里咳出血块。为了防御和止血而缠绕在身体上的兽气消失,鲜血不断自侧腹的伤口涌出。 他很清楚自己的体温正随着出血流失。 侧腹的伤口深到肠子掉出来也不足为奇;肋骨不是断成两半就是碎成片段。痛到不行的内脏,静马所受的每一道伤都是实实在在的致命伤。 不过,他还是努力把持住自己的意识站起身。因为他听到了「呀,等一下,你想干 嘛!」「哇啊!」,睦美和小男孩的惨叫声。 踩着踉舱脚步的静马眼中映着响满面的笑,和被他左右前脚抓住的睦美和小男孩。 (选吧!) 响说。 (狼女和人类的孩子我只让你救一个。) 他愉快地舔了舔舌头。 (来吧,选一个呀!) 静马因大量失血而开始模糊的意识想起 那一天的情况重现吗 呵他露出一个无力的笑。 真是个不错的复仇方法啊。这种像是跟自己无关的思考瞬间掠过静马的脑海。 (怎么了?快点回答啊。) 响催促着。但静马只是努力地深呼吸,让兽气循环至全身。 幸好折断的肋骨没有刺进肺里,可以正常地呼吸。 兽气让痛感逐渐缓和,虽然无法停下侧腹的出血,不过至少稍微能动了。 (你在犹豫吗?麻里那时候呢?你有犹豫过吗?还是说你毫不犹豫地对她见死不救?) 静马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他倒是想问问响一个问题,但他没有出声,只在心里问道…… 你想要我选哪一个? 如果他选了孩子,响一定会嘲笑地说「对你面言,狼人的命果然是个屁!」,然后同时杀了睦美和小男孩。 而就算他选了睦美,结果也是一样: 「你明明就眼睁睁地看着麻里死,为什么现在又要救这个狼人女孩!」心情激昂的结果,也是一定会杀了他们两个。 然而 「静马!」 睦美的叫声响遍四周。不愧是鹰秋的妹妹,跟她哥哥一样,嗓门都非常大。 「我被杀掉也没关系,请你救这个孩子,请你杀了这个怪物!」 即使身体受到压迫,睦美还是拼了命地诉说。 (闭嘴!) 响的怒喝也无法让睦美闭嘴。 「我才不要闭嘴,你这个怪物,杀人犯,小人,变态,没人要的,像你这种无能的怪物根本就称不上是静马哥哥的敌人!」 睦美一口气地连声痛骂着响。这是没有战斗能力的她唯一能做到的抵抗。 被左脚抓住的小男孩则是一脸空白地盯着睦美。 静马淡淡苦笑。 狼人族的少女和一般人的孩子被异形抓住和那天一模一样的状况。 季节也同样是地面被雪花染白的深冬;就连少女要他将孩子的生命放在第一位的要求,也完全相同。 只不过,那一天和现在有一点决定性的不同。 静马没有进退两难。 我不会让你们死的。 这次,狼人族少女不会死,孩子也不会死。 青白色的燐光自静马身上升起,同时,天空发出轰隆轰隆的吼声。 这是我第一次在实战中用这一招。 而且,恐怕也是最后一次了。 『雷华梦想?闪』这是静马正准备要使用的招式。 六年前的那一天,静马因为攻击速度不够,所以他只能救一个人。 再快一点要是能动得比风还快,他就能拯救麻里。 『闪』就是从这个想法中萌芽,经由五年的修炼后所创造出来的招式。 由于这招会对肉体造成非常大的负担,他至今一直封印起这一招。 (嗯?) 因为睦美的谖骂而扭曲嘴角的响注意到静马的动作。 (你想干嘛?我可不管你要不要攻击,反正你只要踏出一步,我就立刻捏烂这两个人喔。) 响说完后将两只前脚向前伸出。他的动作似乎加大了压迫,睦美的谩骂瞬间停下。 (还是说,你也想看到这些家伙被捏烂的样子?嗯?) 静马不回答,只星局高举起左手。接着他严肃地说出招式的名字: 「雷华梦想?闪。」 喀。天空亮起,数道闪电朝着静马的手掌落下。 强烈的闪光以静马为中心向四周扩散。过于炫目的光芒让响的三只眼睛瞇起,睦美和小男孩也发出惨叫声,紧紧闭上双眼。 站在闪光中心的静马身上缠绕着放出剧烈光芒的雷光。 「!」 静马吐了一口如丝线般纤细、如尖针般锐利的气后蹬地而起。 这一瞬间,静马化作一道青光。 藉由一口气喷出吸收至体内的雷光来得到爆发性的推进力使用『闪』的静马速度更胜黄金狼。 虽然只有一瞬问,而且只能在一直在线前进,但对得到无与伦比速度的静马面言,一瞬间就已非常足够。 不让响来得及反应就拉近距离的静马跳跃起身,用左手钩爪刺进响额头上的眼睛里,五根手指连根埋入眼内,在眼眶内侧转动手腕。 响大概完全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吧?在静马将钩爪拔出、落地、并呼吸一次后,响才发出惨叫声。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个时候,静马已经结束了下一个行动。 他捡起掉在响身旁的龙魂之剑,这是静马着地后第一个动作。 无数的闪电如箭般刺进响的背上和羽翼里,接连炸裂。 响这次发出不成声的惨叫,痛苦挣扎,睦美和小男孩自他放松的手上落下。 对静马、还有睦美及小男孩而言,雷光炸裂之际,响的两只前脚没有离地表太远是非常值得庆幸的事。 静马跑到小男孩身边,用嘴咬住龙魂之剑,以左手抱起他。 另一方面,睦美则是大叫着「又撞到屁股了!」,一脸快要哭出来的样子跌坐在地上。 静马继续跑到睦美身边,先把嘴里的龙魂之剑放在脚边。 「睦美,这孩子拜托妳了!」 静马说完后将小男孩递给了她。睦美用袖子抹完眼角后,用力点头说了一声「好!」,接下了小男孩。 「快跑!」 静马捡起龙魂之剑,大声叫道。 睦美抱起小男孩,护着他跑走。 (你这混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响甩动着脖子和尾巴痛苦挣扎,将满是怒吼及杀意的眼神刺向静马。大概是因为他已经陷入半狂乱状态了吧,额上被挖开的眼和背上的伤都尚未再生。 静马一边跳开,一边挥下龙魂之剑。从剑身进射而出的雷光命中响后爆裂。 (嘎啊。) 静马瞄准歪着头踉呛的响,朝各个方向挥下龙魂之剑。 响不断吃下威力增幅的雷光,他大大地后退,巨大身躯无力倾斜。 静马也同样垮下。 他就像是被某样无形但巨大的东西吸入般,意识逐渐模糊远离。 还没还没! 静马用力咬住臼齿,紧紧握住龙魂之剑,拼命将自己快要消失的意识和这个世界连起。 使用『闪』这一招给已经负上致命伤的静马决定性的最后一击。 他已经失去了一半以上的血液,刚才跑步时折断的肋骨刺进肺里,连呼吸都无法好好呼吸。 让根本不可能继续生存的静马活下来的,是龙魂之剑的治愈能力和「我还不能死!」的意志力。 「还没还没我还没承接下所有」 响所有的憎恨。 「我还没实践」 和麻里的约定。 响对狼人族这个存在所抱有的憎恨静马必须全盘接下。 那一天,静马对响说道: 他之所以会对麻里见死不救,是因为她是狼人族的人。 然而,他没有说的是 是麻里自己要求静马不要管她先救孩子的这个事实。 我希望能被响指责。 静马希望能藉由被响指责、被响憎恨,来减轻他无力拯救麻里的罪恶感。 只是,最后响憎恨的对象不再局限于静马个人,而是指向整个狼人族的存在,结果导致无罪、没有任何关系的人也被牺牲了。 这是静马的罪过。 「我还、不能、死」 静马挤出最后的力量、不,挤出最后的生命站起身。 此时,巨大咆哮声在静马身前一百多公尺前响起,穿透整条大街,扩散至涩谷区全域。 (够了!) 响在咆哮声尚未停下时就大叫出声。 (我不会再把你当白痴要、也不会让你把我当白痴要,我要你们消失,你,还有这个城市,狼人族,人类,我要把你们统统都消灭!) 响吼叫完后,他张开被静马雷光撕裂的四片羽翼,接着,面向静马的口腔也张开至极限。 在他的喉头深处可以看到比血色还深浓的红光。 满溢在夜色中的浓厚瘴气划出无形的漩涡,被红光吸收。 要来了。 跟之前的攻击次元不同的一击。 如果让这道红光炸裂,那涩谷就会像响所宣言的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为了不让响发出攻击,静马挥动龙魂之剑让闪电之雨降下,不过全部都被肉眼可见的障壁打消了。 我没办法让他停下吗? 静马在心中低语,回过头去。 睦美拼命跑开的背影变得好小。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静马用眼角扬起一个微笑。 我一定会保护你们。 保护我那一天无法守护的一切。 静马以左手握住龙魂之剑,将它置于眼前。 啪叽。青白色的雷光火花覆住上半身火花自原本因染满血渍而失去白金般动人光采的 体毛中散出。 他静静闭上双眼。 体毛所散发出的雷光在龙魂之剑的增幅下,强度和闪亮辉度都以惊人的气势迅速增加。 以静马为中心的半径二十公尺范围内的空间开始产生扭曲。 静马准备以苍龙迎击响的红光。 虽然他先前也放出过苍龙,不过那是省略集气时间,凭借龙魂之剑的能力且重视速度的一击。 不过,这回的苍龙不一样。这次静马将龙魂之剑的能力全部集中在威力的增幅上是货真价实的最强攻击。 既然他不能阻止响,那他就只能迎击、或是弹回攻击让威力相抵销。 这是他唯一能守护睦美他们的方法。 (消失吧!) 随着响的声音扬起,他张开至极限的口腔放出比鲜血还红的光之奔流。 静马睁开眼睛,扬起无声的怒吼,将举在眼前的龙魂之剑从最上方挥下。 剧烈进射于静马四周的青白色光芒膨胀为数十倍,化作苍蓝巨龙破空而去。 红与蓝。两道光芒削开地表互相逼近,从正面狠狠撞上。 瞬间,冲击划过大地。 为了要在剧烈摇晃中保持平衡,静马将龙魂之剑刺在地上。 然后祈祷。 苍龙挡下攻击,刺向响。 红光和苍龙在响和静马之问靠近静马的位置互相冲突。静马的意念透过龙魂之剑这个媒介给予苍龙更大的力量,蓝光开始缓缓压回红光的攻击。 两道力量的剧烈冲突足以轻而易举地消灭一整条街,用不着说,冲击的余波也非常惊人。 大气随着余波激震狂乱,相互抵抗的两色光芒不断在周边大地上划下深深爪痕。 (消失吧、消失吧、消失吧、消失吧、消失吧,从我面前消失吧!) 响大声咆哮。红光仿佛是在呼应主人般气势狂增,缓缓压回被苍龙压制的红光。 「唔!」 静马以咬碎牙根的气势紧咬住牙关,投入更强的念力。 挡下攻击,刺向响。 此时余波化作无形刀刃飞来,斩裂周围的地表和静马全身。血沫随风卷起,在空中飞舞。 眼中映出的光景白浊模糊,手脚的存在感逐渐流失。 静马已经没有紧握住龙魂之剑的感觉,也没有自己站在地上的感觉。 不过他还是没有倒下。 挡下攻击,刺向响。 为了斩断从前的好友弄错对象的憎恨。 为了完成和那个让他相信力量不是用来伤人的少女所立下的约定。 静马咆哮。 青色的光芒大涨。 除了被静马戳烂的额上眼睛之外,响剩下的两只眼睛因为惊愕和战栗而瞪大。 原本被响的红光所压倒的苍龙突然发出了倍增的光芒,尺寸也膨胀了一倍。 红光一口气被压回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响和自己所发出的惨叫声一起被苍龙所吞噬。 消失了。 建筑物、道路,以及原本应该在这个地方的一切,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来到战场的冬马看见一片平地和一把立在地上的大剑。 以及哥哥?静马的身影他仰天倒在矗立的巨剑旁边。 其实还有一只漆黑的巨兽倒在一百公尺的前方,不过由于牠的身影被爆烟覆住,冬马并没有看见。 数分钟之前为恶心感及耳鸣所苦的冬马急忙赶到静马身边时,目击了贯穿夜空的青白色光柱。 大哥! 那一个瞬间,像是被人挖开胸口般的强烈不安袭上心头,冬马当场蹲下。 「赶、赶快到、大哥身边」 冬马抓住胸口的衬衫站起身,不顾头上洒出来的汗水,直直向前跑去。 不过 已经以无表情的脸站了一分钟的冬马任冻人的风吹拂上衣下襬和发丝,走向静马身边。 他已经不需要着急,他慢慢地走着。 静马现在不是狼人,而是以人类的姿态倒下。 他沾满鲜血的全身上下满是有如被锐利刃物斩裂的伤口。每一道都很深,有的还能从裂开的肌肉中窥见骨头。 普通人应该无法正视静马三秒钟吧?静马的外表就是变了如此之多。 就像是被用烂的破布一样。 「又来了又是这样。」 冬马以毫无抑扬顿挫的声音低语。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又再一次失去 他的家人。 冬马当场跌坐在地,发出痛苦的呜咽声,泪水溢出。 他为了带回深雪、说服缘而去了《兰之封界》。不过,他没达成其中任何一个目的,反倒是父亲 被杀死。 而现在,他为了不让哥哥死去而来到涩谷。为了让冬马及早赶到,静华他们还挺身和妖魔群对抗。但冬马还是没有赶上。 「我明明就是黄金狼,我明明就拥有古月之力,可是,我却谁也谁也。」 悲哀和对己身的无能感到的愤怒让冬马不停颤抖。 呜咽逐渐大声,化作恸哭。 他无法像父亲过世时那样,抑制自己的感情。 他不断用拳头殴打地面,激烈地甩动着头痛哭。 在他这么做的时候,他曾经目睹过的许多人的死在脑海中复苏。 就算胸口被冬马的钩爪刺穿,还是保持温柔微笑的母亲。 终于可以见到她了说完最后的这句话后,化作尘埃消失的御堂巽。 为了曾经舍弃过的女儿,拖着被不治之症侵蚀的身体战斗,死在香沙薙桂剑下的绫濑由纪彦。 看着与被杀害的女儿身影重迭的由花而死的阵内甲牙。 为了守护儿子的未来而挑战自己亲弟弟,导致首级被刎下的兰。 被樱率领着狼人族战士灭族的香沙薙之里的人们。 只剩下心脏的父亲。 失去半边脑袋、嘴里不断流出鲜血的陌生女孩。 然后是哥哥 「呜呜」 呻吟的冬马抱住头。 眼泪和悲哀停不下来。 胸口满满的感情让他无法呼吸。 愤怒让他一阵晕眩。 他无法原谅的是 自己。 人们不断死去。 冬马抱着头躺下,如胎儿般蜷起身体。 像是得到疟疾般颤抖,突然,他从某处听到幼小的声音传来。 那是他在《兰之封界》里和在从新宿来这边的路上听到的那道声音。 那声音在哭。 伤心地真的很伤心地在哭。 「啊」 剎那之间,冬马明白了。 不像在《兰之封界》时那样茫然,而是非常认真的。 声音主人的真实身分,还有,他伤心的理由一切的一切。 冬马转成仰躺,因泪水而濡湿的空虚双眼看向空中。 铅灰色的厚云被先前的青白光柱和震荡的余波完全吹开,散发出鲜明金色光芒的月亮现身。 声音的主人就在那里。 不,应该说,那就是声音的主人。 好久好久之前在人类刚诞生于这个星球的好久好久以前,声音的主人,就一直从遥远的天空彼方注视着这颗星球,注视着在这颗星球上呼吸的所有生命。 而他现在,则在哭泣。 他藉由月森冬马这个人的『眼』看着人类的死亡伤心、哀怜、与痛苦。 「对不起」 冬马仰躺在地上,用一只手的掌心遮住月亮。 彼方传来了声音。 那是在这颗星球上,只有一个人,只有冬马能听到的月亮的声音。 「啊啊我也跟你一样。我好伤心、我也不能原谅」 「大家都想活下去大家都有重视的人、都有想实现的梦想、每个人的未来都有无限的可能性」 「没错没错没有这么悲哀的事」 「嗯我在这里」 「啊啊,我想守护每个人」 「你愿意把力量借给我吗?」 「嗯,我知道了。」 「谢谢你。」 冬马紧紧握住遮起月亮的手掌微笑,他站起身。 风让濡湿的脸颊一阵冰冷。 冬马呼地一口气吐出积在胸中的瘴气,然后脱下上衣。他挥开土尘,静静地将上衣盖在哥哥的尸体上。 接着,他说道: 将胸中万种思绪都寄托在这一句话上 「辛苦你了大哥。」 此时,有个东西在视线范围的角落边移动。 冬马看过去,表情变得严肃。 「你还活着啊。」 巨大的黑块从随风逝去的爆烟中现身。 冬马一瞬间便明白那是响忍。 他不是藉由气味认出来的。 是月亮是古月之力告诉他的。 冬马沉静地深深吐气,将双手交叉在胸前。 『久远之月』亮起虹色的光辉,金黄色的光芒自体内喷出。 最后的变身。 如果我在这里战斗,或许就不能去接深雪了可是 他不能放任响忍这个放弃身为人类、堕落为杀戮者的男人不管。 完成变身的冬马以脚尖轻轻蹬地,跃至空中。 响忍发出沉钝的呻吟声。 我昏过去了吗?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响并不知道。 他只记得刺目到让人眼睛暂时失明的青色光芒在眼前扩散。 他不知道那之前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那之后发生了什么事。他想不起来。 意识和记忆混沌。 那是当然的,因为响右半边的头像是过熟的果实般裂开。 不只是头部。他全身上下的皮肤和肌肉不是被撕裂,就是被烧烂。从旁人的角度来看,响 就像是一团黑色肉块一样。 (唔啊) 他将力量注入破裂的前脚爬着前进。他其中一只后脚被打飞,另外一只则是烧得焦黑。 他在离开弥漫的爆烟后,看见一片平地。虽然三只眼里已经有两只被打烂,不过这并没有妨碍到他的视力。 (这里是) 哪里? 嘴角垂着混着血丝的唾液,响以思考能力低下的脑袋思考。他什么也想不起来。 (唔唔) 他发出呻吟。 「响先生。」 声音传来。而且还是从上方传来。 响歪过被烧烂的脖子,没有被打烂的左眼大大张开。 黄金的狼人以正圆的满月为背景,站在半空中。 无尽的极彩色光粒如萤火虫般在他身边飞舞。 (狼人) 意识中的模糊逐渐清朗。 (狼人) 狼人。 没错,是狼人。 不吉的存在、该被灭绝的存在。 月森静马因为麻里体内的狼人血脉而对她见死不救。 想到这里,响突然一惊。 麻里?月森静马? 浮现在脑中的两个名字。 响不知道名字的主人是谁。 意识虽然鲜明,但记忆却仍旧混浊。 他试着回想,但剧烈的疼痛让他放弃。 管它是谁! 现在,要先把空中的那个狼人杀掉。 站在发光萤火虫之中的黄金狼人以沉静的眼神俯视着响。 响露出尚未折断的獠牙,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首先要把身体! 只能在地上爬的身体是无法战斗的。响试着驱动再生能力。 不管再深的伤,都能在短短三秒内完全再生应该是这样的。 (!?) 但再生能力却没有启动。 (为、为什么!?) 感到惊讶的响不禁焦急起来。 他为了要压制静马的苍龙而一下子放出过多的魔力,导致他失去了再生能力。 (该该死,快好、快好啊啊!) 响挣扎般地摇动身体、甩动即将断裂的尾巴,他看见原本只是站在空中的黄金狼人挥下一只手。 下一个瞬间,看不见的力量将响从头顶至尾巴切成两半。接着下 一个瞬间 铿。只有右半身被无热度的火焰包覆,火焰的颜色是极彩色。 (什!) 火焰瞬间将响的右半边身体连骨烧尽后化作火花,随着灰烬一起溶解在夜气中。 响张裂的左眼撑开,左半身倒在地上,从断面喷出来的鲜血在巨大身躯下方染出一片黑色血渍。 (呜喔喔喔喔喔!) 响抽动痉挛。当然,这个动作跟意志无关。 他试着起身,但却做不到。 (啊啊唔杀、杀了狼人我、我要把污秽的血烧尽才 行我要、杀了狼人) 嘴角流出口水的响不断痉挛,黄金狼人无言地将手掌对准他。 (!) 响感到害怕。 本能告诉他。 这个没有杀气、没有斗气,只是站在空中向下俯视的黄金狼人不是他赢得了的对手。 那是次元相异的存在。 憎恨在响的体内狂吼。 杀了狼人!断了他们的血脉。 同样的,恐惧也在尖叫。 逃!逃! 两种感情相互抵抗。但不论何者获胜,结果都是一样。 就算他想战斗,就算他想逃开,这具只剩下一半的身体已经什么都做不到了。 (唔唔啊啊啊啊啊啊。) 对黄金狼人及死亡的恐惧超越憎恨,响不断挣扎。 (我我不要我、我被杀、杀死掉不、要我、我还不 想消失) 黄金狼人对准响的手掌中心点亮极彩色的光点。 响像是受到光点吸引般看向它。 小小光点里交杂着许多多彩的涡卷光芒,带给凝视着它的响不可思议的怀念与安详。 恐惧、憎恨和痛苦随着现实感一同褪去。 在极彩色的光芒中,他看到了好多雪人。 一个耳垂冻得通红的少女笑着站在那里。 响希望那个少女回过头来,他想要呼唤她,可是 (啊) 他不知道少女的名字。 他忘了。 明明刚才他都还记得的。 (啊啊) 他好后悔,他好伤心。 血色的眼里流出泪水。 极彩色的光点离开冬马的手掌。 光点缓缓降落在响的身体上,化为相同颜色的火焰向四面八方扩散。 火焰将响和静马的尸体不留痕迹地全数烧尽后化作火花,爬升至空中。 只剩下被刺在地上的龙魂之剑,还有响死时从漆黑回复到金色的『最后之月』。 极彩色的火花爬升至空中。 看起来就像是飞舞至地上的雪花回到天上般,只出现在想象中的光景。 冬马无声地降落在地上,哀悼地垂下视线独白: 「根本就没有污秽的血这种东西」 根本不可能会有不该存在于这世界上的生命。 「可是」 不舍的心情揪紧胸口,冬马将低垂的眼移向空中看向月亮。 「谢谢你把力量借给我。」 只有能把心和月亮交迭的人才能得到月亮赋予的古月之力。 众多的死亡让他感受到深刻的愤怒和悲哀,让冬马理解到古月之力的本质。 而理解带来了解放。 在与樱的一战中,他虽然能够将古月之力作为攻击的力量,但他只能使用其中的一小部分。而现在的冬马则解放了所有的古月之力,而且还能自由自在地操控。 这股力量强大到能让化作《龙》的响感到本能的恐惧。 「就让一切结束吧,也为了不要再让你伤心」 冬马对着月亮微笑。 「现在的我应该能够结束这一切。」 和兽人力量源头的兽气以及术者所使用的魔力、灵力,性质完全相异的古月之力现在能操控这股力量的他,或许可以在不伤害缘肉体的状况下毁灭樱的精神,也或许可以解开燐身上的傀儡之术。 「我再也不会让任何一个人死去、让任何一个人伤心。」 视线从月亮垂下的冬马正准备将双手紧握在胸前时,他的眼睛瞪大。 原本应该被金色体毛覆住的手恢复了原形。 「?」 他的变身不知何时解开了。 在打倒樱之前,他得一直维持变身的姿态才行啊。 他呆滞地看着手心,红色的液体滴落。 「啊」 冬马的左手摸上脸颊,发现温暖的红色液体是他的鼻血。 「咦啊?」 不会吧。 他才一这么想,从胸口涌上的鲜血便同时自口中喷出。 病灶 冬马用双手覆住满是鲜血的下半脸,脚步踉呛。 他像是被看不见的线操控一般,摇摇晃晃地退后。眼角突然看到一个发光的东西。 滚落在离自己数公尺外的物体是『最后之月』,它在月光的照射下散发出朦胧的光芒。 「得捡起来」 能将沉眠在使用者体内的力量发挥至最大极限的宝珠 虽然已经解放所有古月之力的冬马并不需要它,但它原本是父亲的心脏。 当冬马转过身体,正准备去捡起『最后之月』时,他听到了一声声响。 噗滋。某样东西断裂的声音响起。 他的意识瞬间朦胧。 等一下我还没, 冬马在心里大叫。 还没还没结束啊,还没办法结束啊, 冬马对着即将来临的『那个』恳求。 请等我一下。请再给我一点点时间。 不过,『那个』毫无慈悲。 「啊唔」 好难过。他无法呼吸。 意识逐渐薄弱。 「深雪」 他向空中伸出手。 就在此时。 「冬马!」 他听见了声音。 他最想听见的声音。 他所爱的人的声音。 他回过头。 深雪就在眼前。 狂乱地甩动栗色的长发飞奔而来。 在她的身后有一只巨大如鸟般的生物,和站在一旁、拥有白发及褐色肌肤的青年。 「冬马!」 悲痛的呼唤。 冬马想回应,但他连她的名字也没办法说出口。 双脚失去力量,深雪从视线中消失。 眼底映着月亮,冬马的意识被深沉的暗闇带走 后记 我还是觉得把肉包子拿来当成点心吃是不对的耶,一色银河老师。 好久不见。我是志村。 首先,我要为这本书的出版和上一集之间相隔了一年之久的事情道歉。 真的很对不起衷心期待本书的读者们。 因为气喘的老毛病恶化、睡眠障碍、以及谜样的胃炎而倒下不断生病的身体让我失去了应有的节奏,导致这本书花了我比平常多一倍的时间。 非常辛苦的一年。我体认到没有任何宝物比得上健康。 接下来是业务连系。 之前曾经说过这个系列只有五集的,不过已经读完本文的读者应该很清楚,这一集尚未结局。这个系列延伸为六集。真的很抱歉,请大家见谅。 我会努力加油,让第六集尽早问世的。请大家慢慢期待。(咦?好像有点矛盾耶)总之,这一集就到此为止。 很抱歉这是一篇枯燥乏味的后记。(平伏) 二oo一年秋志村一矢 我还是觉得把肉包子拿来当成点心吃是不对的耶,一色银河老师。 好久不见。我是志村。 首先,我要为这本书的出版和上一集之间相隔了一年之久的事情道歉。 真的很对不起衷心期待本书的读者们。 因为气喘的老毛病恶化、睡眠障碍、以及谜样的胃炎而倒下不断生病的身体让我失去了应有的节奏,导致这本书花了我比平常多一倍的时间。 非常辛苦的一年。我体认到没有任何宝物比得上健康。 接下来是业务连系。 之前曾经说过这个系列只有五集的,不过已经读完本文的读者应该很清楚,这一集尚未结局。这个系列延伸为六集。真的很抱歉,请大家见谅。 我会努力加油,让第六集尽早问世的。请大家慢慢期待。(咦?好像有点矛盾耶)总之,这一集就到此为止。 很抱歉这是一篇枯燥乏味的后记。(平伏) 二oo一年秋志村一矢 我还是觉得把肉包子拿来当成点心吃是不对的耶,一色银河老师。 好久不见。我是志村。 首先,我要为这本书的出版和上一集之间相隔了一年之久的事情道歉。 真的很对不起衷心期待本书的读者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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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还以为躲不掉与冬马、带走『最后之月』的响忍、及酷似(龙)的巨大妖魔之间的战斗,但当他到了战场之后,响和魔物都不知去向,而冬马则是成了一具尸体。 桂转过头看向冬马: 「为了『久远之月』而死吗?」 勉强自己已经被副作用侵蚀殆尽的虚弱肉体战斗,在打倒响和巨大妖魔后油尽灯枯而死事情的经过大概就是这样吧。 「」 他没有任何感慨。 虽然这个除了樱之外他最讨厌的男人死了,他心里却没有任何喜悦,也没有任何没能亲手杀了冬马的悔恨感。 「这样我带这个女人来就没有意义了。」 桂的视线从冬马的脸上移至正在为冬马施放治愈之力的深雪身上。 把被幽禁在『院』里的深雪带出来后,他以『种子』将一只野鸟化成妖魔,乘坐着牠的翅膀来到此处。两人在途中虽然被长着羽翼的妖魔袭击,但所幸他们所乘坐的妖魔速度比那些敌人快上数倍,再加上对方的数量不多,才得以轻易将那些妖魔甩开。 「虽然蛮扫兴的.不过我已经得到我想要的东西了。这样我终于可以」 桂握住『最后之月』的五根手指更加收紧。 「终于可以杀了余吗?」 声音突然自头上落下。 「!?」 抬起头的桂在认出那个拥有金褐色头发和瞳孔的少年后,咬着牙挤出「樱!」一个字。 樱站在被紫色体毛覆住的小型龙背上,毫无表情地抚着在风中摇曳的头发。 「你来得太晚了。」 桂按下满腔的杀气,露出一个嘲讽的笑。 不过此时,樱的视线已移向桂的后方移向冬马和深雪。 樱的双眼瞇成刀刃一般尖锐,向桂问道: 「为什么月森冬马会来得比余早?还有那个被余关在紫宸殿里的女人为什么会在这里?」 「那女人是我带来的。我要在你面前把她的头给剁下来,让你后悔一辈子。」 桂只回答了后面的问题。关于前面那个问题,桂也不知道答案,所以无法回答。 不过就算他知道答案,也没有必要告诉樱。 桂的回答让樱身上有如寒风一般冷冽的杀气涌起。 杀气毫不留情地笼罩住桂,袭向他身上。 但桂却毫不退缩。 眼前的樱不仅失去了原有的肉体和力量,而且『最后之月』就在自己手上。 现在这个时候,处于优势的人已经不再是樱。 「还来」 桂低语。他缓缓地将『最后之月』举到胸前。 「我现在就要你把从我这里夺走的一切全部还来!樱!」 他高声一叫,向后大大跳开,弹了一下手指。 接着,一个巨大的影子以疾箭般的速度划过桂身边。 那是载着桂和深雪来到此处的妖魔之鸟。大小和樱骑乘的卑龙紫龙相去不远,只不过牠的羽翌一比紫龙的大了两倍。 妖魔高声鸣叫后向樱及紫龙冲去。 但妖魔撞上的不是樱也不是紫龙,而是虹色的闪光紫龙所发出的斥力。 羽毛在空中飞舞。 被弹开的妖魔以就要折断颈部和羽翼的气势狠狠地摔到地面上。 此时樱随即补上一击。 「碍眼的东西,滚开!」 樱冷酷地说完后挥下一只手,妖魔的身体便有如过熟的果实般裂开,鲜血的腥味向四面八方散开。 桂趁妖魔上前攻击时和樱拉开距离,悄悄用手盖住飘浮在眼前的『最后之月』。 接着,他说出浮现在脑中的那一句话 「沉睡的『龙』啊,觉醒之时已到」 下一个瞬间 砰咚。 桂的心跳声在夜气中回响。 砰咚。 甚至连一直专注在治疗冬马、没注意到樱出现的深雪也听见了这道声音。 「?」 深雪惊讶地从冬马胸前抬起头,看向蹲在地上颤抖的桂。 一颗比成人拳头还大一轮的鲜红珠子就浮在桂的头上。 「呃唔啊」 桂痛苦挣扎。 深雪想要上前去帮他。 可是 视线又回到仍旧静静躺着的冬马身上。 她想要去帮桂,但她也不能离开冬马的身边。 正当深雪不知所措时 「唔啊啊啊啊啊啊啊,」 桂仰天大吼。 砰咚。 桂的心跳声紧接在大吼之后再次响遍夜空,樱发出呵呵呵的笑声。 砰咚、砰咚、砰咚、砰咚。 心跳声迅速地加快、同时变得更加剧烈。 虽说是心跳声,但那声音听起来一点也不像是心脏在跳动的声音。 正确来说,那是沉眠在桂体内、凌驾龙人的、无比强大的力量鼓动声。 现在正要解放这份力量的桂身体应该非常热吧他脱下上衣,猛抓着裸露的胸口和喉头痛苦挣扎。 砰咚、砰咚、砰咚、砰咚。 砰咚、砰咚、砰咚、砰咚。 鼓动声愈来愈快、愈来愈大声剧烈到让人的耳朵发痛后,又突然瞬间停下 。桂的动作和痛苦挣扎的声音也随之停止。 「这一刻终于来到了。」 樱一边注视低垂着头、如幽魂一般站立着的桂,一边舔着嘴唇。 桂的脸缓缓抬起。 他的瞳孔颜色改变了。 左边的瞳孔有如天空一般苍蓝。 而右边的瞳孔则是比血色还深、比火焰还亮的鲜红。 樱的双眼如猫般细细瞇起,他对着桂问道: 「觉醒了吗?」 桂没有回答樱的问题,只是静静地合上双眼。 那些侵袭全身、让人不得不发出惨叫的痛楚和热度,随着回响于夜空中的鼓动声静止而一起停下。 桂轻轻地抬起头,缓缓张开双手。 冻人的夜风冷却了火热的身体。 「看来是觉醒了。」 是樱的声音。 桂张开双眼,一左一右颜色不同的瞳孔里映着樱和紫龙。 「得到永恒的滋味如何?」 笑着的樱丢出这个问题。 「永恒吗」 桂露出一个淡淡的笑。 「苟且偷生真的有那么快乐吗?」 他如此回答。 「什么?」 「我在问你,你这条死了也没有人会为了你惋惜的命有那么重要吗?」 桂的话让樱吊起了眼角。 「贱人」 他的声音里挟带着怒气。 「就让我来终结你那早已腐烂的生命!」 桂说完后轻轻一蹬地,身体随即轻飘至空中。 樱见状后大吼: 「很好,就让余看看汝那超越龙人的力量!」 怒气让他的表情扭曲,大衣下摆随之扬起。 紫龙大幅拍动羽翼,朝正上方笔直飞去。 桂任由紫龙拍动羽翼时所产生的狂风吹拂,视线转向斜上方。 自金色转为鲜红色的『最后之月』彷佛像是在遵从桂的指示一般,浮游在该处。 他无趣地哼了一声,转过头去。 视线和深雪对上。 她一脸不安地凝视着自己。 看来她的治愈能力对死者完全没有效果,冬马并没有复活。 连她一起杀了吧?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他并没有付诸行动。 深雪没有要离开冬马身边的意思。而且就算他不动手,她也会受到这场战斗的波及而死吧。 「不想死的话,就趁现在丢下那具尸体逃难去吧。」 桂低声说完后重新面向上空。 樱的金褐色发丝和大衣在风中剧烈摇摆,他傲然地俯瞰着桂。 桂哼地小小笑了一声后,摇动一只手。 风向改变了。 铿。 突然之间,以樱和紫龙为中心气流卷起一道漩涡。 风化作刀刃袭向樱和紫龙。 「什!」 樱立刻以空间移转逃向后方,但紫龙却结结实实地吃下了这一记攻击。 风刀在一瞬之间将紫龙切成碎片,让樱吃了一惊。 余的卑龙居然这么容易就被做掉了 樱呆呆地看着紫龙的血和肉片如雨水般落下,四周的空气突然变得灼热。 他愕然拾起头,看见大量的火焰。 火焰如浊流般发出巨大的声响,卷起一道螺旋,而桂就站在螺旋的正中央。 桂笔直睨着樱的眼里没有任何表情,樱的嘴角泄出一声「唔!」的微弱呻吟。 之前的桂总是对着樱发出直接而强劲的恨意。 但是现在的桂,身上没有任何敌意、也没有一丝斗气。让樱不得不感到困惑。 看来现在的桂跟之前有决定性的不同 接着,漩涡般的火焰以惊人的气势向四面八方扩散,化作一只巨大的鸟。 「神鸟!」 樱瞪大了双眼。 神鸟得到究极力量的鬼族战士才能召唤出的炎之巨鸟。 桂居然能轻易召唤出连身为龙人的樱都需要朱雀扇才能召唤的神鸟,而且还一次召唤出十几只。 神鸟们一边在夜空中洒落火花,一边像是在歌咏弛们的主人-桂一般四处交相飞舞。 樱看到了站在神鸟群中央、一直毫无表情的桂嘴角露出了一个不屑的笑容。 下一个瞬间,神鸟们一起抬头高声鸣叫,朝樱而去。 「唔!」 樱打算和先前被风袭击时一样,以空间移转逃开,但 「什么!」 他无法发动空间移转。 桂! 樱立刻发现他无法使用空间移转的原因 桂以他的力量扭曲了附近的空间。 在大气混乱、空间扭曲的状态下是无法使用空间移转的。 「不要看轻余躲不开的话,就打消你这个贱人的攻击!」 樱睨着逼近的炎之巨鸟们和八成在弛们后方露出笑容的桂,在手上做出一颗小珠子。 他将放出乳白色光芒的珠子放开,大声叫道: 「来吧枭龙!」 剎那之间,珠子放出强烈的光芒后碎裂,又一只新的卑龙出现。 被称作是枭龙的卑龙是八只卑龙之中体型最接近人类的一只。 牠身长约有三公尺,没有尾巴,隆起的肩膀上接的不是前脚而是手,深蓝色的体毛不留缝隙地覆住全身,背上长有四片羽翼,其中两片在身前交迭,眼睛则是异样地大。 「消失吧!」 樱高分贝地作出命令,占了枭龙脸部约六、七成面积的大眼爆出光芒。 瞬间,逼近至眼前的神鸟群全数消灭。 它们消灭的方法就有如被吹熄的蜡烛般空虚短促,甚至没有留下任何一丁点火花。 笑容闪过樱的脸。 打消敌人的攻击力量这是以兽圣十士中身为枭的鸟人作为母体的、枭龙的能力。 「枭龙啊,防御就交给汝了。」 樱坐在枭龙的肩膀上作出命令,接着他看向桂。 虽然十数只神鸟一瞬间就被樱消灭,但桂的脸上却没有显示出任何动摇的神情,只是毫无所谓地抚着后颈。 「表情居然变都没变开什么玩笑!」 樱独白时肩膀不断微微震颤。 让樱颤抖的理由,是来自对桂那深不可测的力量的恐惧还有喜悦。 他以一击粉碎卑龙,而且还理所当然地召唤出樱不使用朱雀扇就无法召唤的神鸟。 太完美了。 「感谢汝啊余的姊姊。」 樱打从喉咙深处发出呵呵呵的笑声。 「怎么了?你没有要攻击我的意思吗?」 桂向樱问道。虽然他们之间隔了一段距离,不过桂用术就能将声音直接送到对方脑中,对话根本不是问题。 「光是防御是无法消耗我的体力的喔?」 这句话让危险的光芒划过樱眼底。 「你」 如果樱想要夺取力量在自己之上的对手肉体,他就必须让对方先受到致命伤或是剧烈消耗对方的体力,将对方逼到极限才行。 原本他是打算要让使用『最后之月』及『种子』后妖魔化的响去攻击桂,但没想到响居然被月森冬马和他哥哥击败了。 「我想你原本大概是想要用那只毁了『院』的妖魔来攻击我的我猜错了吗?」 桂的嘴角扬起一抹不屑的笑。 「失去龙人的力量、又失去棋子的你不可能会有把我逼进绝境的方法一切都结束了。」 桂开始动作,他在空中漫步,缓 缓地走向樱。 「如果到了这地步你都还想赖活在这世上,那你就试着抵抗啊,只要把你那只拥有奇怪力量的卑龙拿来当做盾牌,就能多撑一会儿吧?」 桂接着朝向樱和枭龙举起右手,掌心亮起无数的苍蓝光点。 每一个光点都强大到让人感到一阵恶寒,樱不禁缩了缩身体。 因为神鸟的热焰而被逼出的汗水,也急速地冷却了下来。 「你」 忍不住呻吟的樱紧紧抓住枭龙颈边的体毛。 得意忘形的贱人不过汝要猖狂的话也只剩下现在了最后笑着的人,还是余。 就如桂所说,樱失去了龙人的肉体、力量,还有响这颗棋子。 不过,真正能把桂逼入绝境的还有最后的一颗棋子,这步棋正是为了这个目的而留存下来的。 此时 樱的眼里映出某样东西 出现在桂遥远后方,有一道白影正撕裂暗合,不断逼近。 桂并没有注意到从背后逼近的那个东西。 只是将掌前亮起的苍蓝光点放出更耀眼的光芒。 「接下吧,樱。被你和狼人们当成蝼蚁般杀死的村民们」 正当桂说到一半时,樱露出会心一笑说道: 「来得比我预料的快嘛。」 「?」 桂诧异地皱起眉头,不到一瞬间便瞪大眼睛转过头去。 此时,压抑着气息飞行而来的白影白龙已经来到足以向桂发动攻击的距离之内。 白龙的口腔大张,瞄准桂射出绝对零度的吐息。 「啧!」 桂啐了一声,扬起一阵风让白龙的吐息烟消云散。 「消失吧!」 风接着化作刀刃狂乱吹起,将白龙如之前的紫龙一般切得粉碎。 风刀虽然也袭向站在附近的樱,但枭龙打消了所有的攻击。 「呵呵。」 樱笑了笑,眼底映着桂毫无防备的褐色背影。 他举起手掌,准备给桂的背影一击。 下一个瞬间 「嘎!」 桂扬起的短暂惨叫声响遍天空。 但让桂惨叫的并不是樱的术。 一个白发少女从地面上以如箭般的速度飞翔至空中,切入桂和樱之间。 她那和桂一样的褐色肌肤上穿着类似和服的上衣和一件虹色羽衣,手上拿着一把出鞘的长剑。 让桂发出惨叫的是那名少女燐所放出的斩击。 「唔!」 桂呻吟着回过头,袭击者的真实身分让他瞠大了双眼。 燐并没有放过这个可乘之机,她毫不犹豫地挥下长剑。 第一击划开桂的胸口,第二击刺进左边下腹部。 接着燐以流畅的动作将左手按在桂的胸口上,一边将长剑拔起,一边从掌中放出魔力。咚、一声沉钝的声音摇荡着夜空。 吐血的桂胸口、腹部和背上不断喷出鲜血,整个人倒栽葱地向地面坠落。 樱的狂笑声在夜空回响。 桂掉在离冬马和深雪一百公尺以外的地方。 「唔」 他站起身,脚步摇晃地用手擦去嘴角边的鲜血。 太大意了。 燐是樱手下的头号心腹大将,她不可能不出现在这个战场上。 桂一脸悔恨地抚着胸前的伤口,鲜血经由指尖染上手掌。 燐在他身上划下的每一道伤口都非常之深。 虽然他在被砍后就立刻张起防御结界,但燐手上的长剑却是从桂手上掉下的魔剑-绝,能够轻易切开结界。 「啧!」 桂小小啧了一声,改用手掌覆住胸前的伤口,开始祈祷。 快好。 接着,胸口、腹部和背上的伤口迅速消失。 原来桂将力量传送到戴在右手中指上的戒指『涅盘之月』上,将治愈效果提高数倍。虽然比不上『久远之月』,但『涅盘之月』同样具有治疗使用者的能力。 我以为只要得到『最后之月』,『涅盘之月』就会变成占地方的废物看来事实并非如此。 桂将放在胸前的手掌移到面前,望着『涅盘之月』,从指间缝隙看见燐任羽衣在风中飞扬,降落在地上。 他放下手,紧紧握起拳头。 「燐」 燐没有回应他的呼唤,她轻轻甩开长剑上的鲜血后重新握好,并静静地在空中摆出数张符咒。 桂沉默地看着同父异母的妹妹,不作任何战斗准备。 「香沙薙桂。」 燐突然开口说道: 「我要你为了樱大人牺牲。」 剎那之间,燐的左手锐利地划开夜气,手上的符咒飞舞至空中。 符咒化为璀璨鲜烈的苍蓝火焰,在桂眼前扩散。 虽然威力不及神鸟,但燐所操纵的火焰足以烧死一只黄金狼。 不过她的火焰对现在的桂而言完全不构成威胁。 桂一挥手打散火焰,接着,一片散发出虹色光芒的布料穿过大量飞散的火花笔直射来,好快! 迦陵频伽! 火花让桂瞇起了双眼,导致他的反应慢了一拍。 迦陵频伽卷住桂的上半身后,以极惊人的力量勒紧他。 如果是普通的兽人,可能一瞬间就没命了吧,迦陵频伽带来的压迫力就是如此强大。 但桂却动也不动。 他轻轻吸了一口气,全身放出魔力扯裂迦陵频伽。 裂成细丝的虹色布料如树叶般轻飘飞舞。 「燐,住手!」 桂说。 「只要我杀了樱,妳就能回到原来的妳,我立刻就解决他,在那之前妳先退下!」 燐缓缓举起左手,代替回答。 此时,散落在桂身边的虹色布片轻飘飘地浮至空中。 「?」 布片聚集在一起后,如水般溶而为一。 「什」 复原后的迦陵频伽再次捕捉到桂的上半身,将他勒紧。 桂啧了一声,虽然知道迦陵频伽是攻防皆优的羽衣,但他并不知道它拥有再生能力。 「再卷几次都是没有用的。」 桂再次让魔力从体内进射而出。 然而,这次迦陵频伽却没有裂开。 「什么?」 先前明明就能轻而易举地扯裂它。 桂拧起眉头,燐的声音随后传来: 「迦陵频伽是不死的羽衣每被扯裂一次,力量就会随之增强复苏。」 扯裂的力量愈强,迦陵频伽力量增加的幅度就愈大,燐补上这一句话。 桂微微歪起嘴角,迦陵频伽的压迫力道和强度都比先前强上数倍。 虽然如此,但只要他想应该还是能扯破迦陵频伽,不过他不能就这么无谋地扯裂它。他应该要避免让迦陵频伽的力量继续增强才行。 当桂正在思考时,燐已经向前攻来。 她将撒落在空中的符咒化作苍蓝的火焰。 火焰进一步成为海啸向桂逼近。 而桂只是用力地张大双眼,从眼中放出的魔力就打消了火焰。 就算两只手都被封住了,他还是可以使用魔力。 桂打消火焰波之后,以凶猛的眼神瞪向上空的樱。 只见樱在枭龙的肩膀上愉快地瞇起眼。 「樱!」 桂大吼一声,在身边造出灼热的火焰。 火焰剧烈地曲折、向四面八方散去,并化成鸟形,接着 一道白色的影子切入地上的桂和半空 中的樱之间,是燐。 她握在右手上的长剑和左手上裹住桂的迦陵频伽在月光的照射下放出鲜明的光芒。 「唔」 桂咬紧牙根,向后退了一步。 火焰消失。 随后,燐挥着长剑降下。 桂想要退后一步闪开,但迦陵频伽阻挡了他的行动。它以惊人的力道扯住他,在他就快要往前倒下之时,白刀来到他眼前,目标是他的首级。 桂见状立刻扭过身体,不过他还是没能完全躲过攻击,右肩被燐斩裂。 飞散的鲜血打到脸上。 在着地的那一瞬间,燐立刻挥下第二记斩击。 被迦陵频伽扯住而姿势偏倒的桂勉强躲开攻击。 「喔喔喔喔喔!」 全身上下随着巨大的咆哮声放出魔力。 桂放出先前所不能与之相比的巨大力量,迦陵频伽瞬间破裂,燐也被弹到这。 夜气剧烈摇荡,大地上出现无数道龟裂。 魔力如暴风雨般疯狂肆虐,桂站在正中心再次睨向上空的樱。 樱笑得更加狂妄。 桂为了将樱脸上的笑容从这世上消灭,伸出一只手。 深红的光线自掌中进射而出。 但热度远比神鸟火焰还高的光线却无法击中樱。 枭龙的能力打消了逼近樱眼前的光线。 「!?」 桂倒吸了一口气。 他知道枭龙拥有打消攻击的能力。 但他没想到枭龙连自己毫不留情的一击都能打消 「没用的,打向枭龙的所有力量都会被抵消,跟力量大小无关,不论你怎么攻击,你都不可能打到余的。」 樱的嘲笑从头上落下。 「我不准你这样跟我说话,」 桂大叫后再次将手掌朝向樱,掌中生出光点,凝聚魔力。 就在此时,苍蓝色的火焰在桂的背上爆炸。 「啊!」 冲击让桂瞠大双眼,脚步摇晃。 呻吟的桂回过头,看见虹色的布料划过眼前。 完成再生的迦陵频伽第三次卷住桂,并开始勒紧他,压迫力道和强度都再次倍增。 「唔啊!」 桂一边挣扎,一边看向站在迦陵频伽前方的燐。 被桂的魔力震倒的她身上似乎没有任何受伤的地方,她毫无表情的脸也没有任何改变。 迦陵频伽拥有展开肉眼看不见的结界及防御、扩散攻击的能力。她大概是在那一瞬间利用这一点躲开了吧。 燐 他虽然有顾虑到燐,不在会杀死燐的范围里放出魔力,但他以为他刚刚所放出的力量还是会让她受到重伤。 正当他为了燐毫发无伤而感到安心时,燐已将长剑横向划来。 刀身被苍蓝的火焰包覆。 桂低下头,咬着牙根吐出「樱!」一个字。 他原以为只要用『最后之月』解放沉眠在体内的力量后,就能轻而易举地打倒樱。而事实上也没错,从桂体内被解放出来的力量异常强大,而樱也失去了原来的力量。 只是就算两人之间的实力有压倒性的差距,桂还是无法采取攻势。 不管是多强大的力量都能打消的枭龙;每被扯裂一次强度就会增加的迦陵频伽 还有,燐 除了巨大妖魔之外,樱还周到地准备了另外一个不让自己受伤又能将桂逼入绝境的方法。 我就这么中了他的圈套 咬紧牙根的桂突然露出一个笑容,一个自嘲的笑。 燐开始动作,她举起刀身被苍蓝火焰包覆的长剑向桂逼近。 他当然可以准备迎击。 可是桂无法伤害燐。 而迦陵频伽的束缚又让他无法躲开,只能硬生生地接下燃烧刀刃的攻击。 我在做什么? 当桂的血喷到燐身上时,她突然有了这个想法。 只是,她虽然有这个想法,却没有要完成这个自问自答的意思。 她淡淡地持续挥舞着长剑。 香沙薙桂完全不反击,他在迦陵频伽的压制下无法动弹,任燐所刺出的长剑不断切割自己。 在被燐攻击时,桂仍旧不断向上空中的樱进行攻击。只是不论是光线、火焰、雷电还是强风,全数都被枭龙打消。 「你不可能伤害到樱大人的。」 燐一面低声说着,一面挥下长剑。 沉浊的呻吟声、鲜血,以及焦肉的臭味弹回。 桂所受的伤已无法计数,伤口被缠绕在刀身上的火焰烧烂。 『涅盘之月』虽然有发挥其治愈效果,但燐的斩击比伤口的复元速度还要来得快。每当一道伤口复元,燐就已经重新划下三、四道伤口。 我在做什么? 把长剑从桂右上臂抽出来时,燐又有了这个想法。 为什么他不反击呢? 只要他愿意,他大可以一击杀了自己。 这么一想来 他总是如此。 这个人过去从来没有认真攻击过自己。 他只会用悲哀的眼神看着她。 而现在,他还是一样。 他的眼里没有痛苦也没有憎恶,只染着满满的哀伤。 「为什么?」 燐一边砍着桂,一边向他问道。 剑尖划开桂的额头。 「为什么你不反击?」 「」 桂在额头被划开时,转向别处的脸缓缓地重新面向燐。 他的脸上满是从额头上喷出来的鲜血。 燐停下连续不断的斩击,包覆住刀身的苍蓝火焰也消失了。 「为什么」 桂鲜红和苍蓝的双瞳直直望向燐。他没有回答燐的问题,反倒回问她: 「妳记得村外那个湖吗?」 「?」 「那是个很美的湖,只要一到夏天,妳几乎每天都会去那里游泳而我因为湖水太冷,很少下去游」 桂说到这里,嘴角微微扬起一个笑。 他继续说道: 「妳记得吗?妳很会唱歌妳常在孩子们的簇拥下在广场上唱歌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大家都很喜欢听妳唱歌」 「你在说什」 「大家都很爱妳,妳也爱着那个村子」 「你在你在说什么?」 「就算妳全都忘了,我还是记得清清楚楚。我们的村子、妳的歌声、妳的笑容我全都记得」 燐微微蹙起蛾眉。 她的头开始疼痛。那就像是有个人在用针刺她脑内深处的痛感,虽然微小,但却让人极度不适。 还有胸口也是,有一种旧伤复发让人不快的痛感。 以前也曾经有过类似的情况。 只要和这个男人对峙,就会变成这样。 她低下头,桂叫了声她的名字「燐!」 燐抬起头,两人视线交错。 「我,要把妳,带回来。」 桂说道。一字一句清楚明白地说道。 燐苍蓝的双瞳大张,瞬间之后 「!」 脑内深处抽痛,燐紧紧闭起睁大的双眼,握住长剑的手也随之松开。 「燐」 燐咬住下唇,她重新握紧长剑剑柄后,张开双眼叫着: 「住嘴!」 剑尖抵向桂的胸口。 燐在他身上造成的伤口大半都已复原。 我不能再继续跟他交谈下去。 只要一和桂面对面,划过脑内的抽痛和胸口的痛 感就更加严重。 再这样下去,她就会因为无法忍受而动弹不得。 樱的愿望就会无法实现。 这是绝对不能发生的事。 实现樱的愿望,自己是为了这个目的而存在只为了这个目的而存在。 赶快完成使命。 燐再次让长剑缠绕上苍蓝火焰。 这个时候燐并不知道她的眼底映着明显的烦躁与困惑。 桂的眼睛微微张开。 就在下一个瞬间,从上空俯冲而下的无数光枪刺进桂的背上,爆炸。 爆炸声和桂的短暂惨叫声同时在燐的耳边响起。 桂瞪大双眼,向前倒下。 在他身前,是燐抵着他胸口的长剑。 燃烧的刀刃顺势贯穿桂的胸口。 潮湿的吐息搔动燐的耳朵。 燐呆怔在原地。 樱在枭龙的肩膀上冷冷地俯视着燐手上的长剑刺穿向前倒下桂的胸口这一幕。 「果然是这样吗?」 樱收起朝向桂背影的手掌,淡淡地低声说道。 果然,燐的心中有了迷惘。 被傀儡之术困住的人会失去感情,化作只服从樱的命令的人偶。 因为人偶没有感情,所以他们当然也没有表情。不管是和樱这个主人相处时,或是杀人时,燐脸上的无表情都不曾瓦解。 只有桂是唯一的例外。 虽然这种情况非常少见,但只要把和桂相关的任务交给燐,她就会在任务中流露出困惑、烦躁或是悲哀的感情。 即使樱每次都重新再次施放傀儡之术,但结果还是一样。 不管樱施放再多次的傀儡之术、每天晚上再怎么玩弄燐的身体,桂都不会从燐的心里消失。 樱凝视着任长剑贯穿桂胸口而呆怔在原地的燐。 他是有预测到燐会在攻击桂时心生迷惘。 不过他倒是没想到她会完全停下攻击。 「算了,反正余的目的已经达成。」 受了致命伤的桂已经倒下,就算能够用自身力量来治愈所受的伤,也只是白费力气而已。 所有条件已经达成。 樱将手掌朝向地上的燐,嘴里念着短短的咒文。随后,燐的五官因痛苦而扭曲,裹住桂上半身的迦陵频伽解开。 燐把左手覆在额上,一边摇着头一边后退。贯穿桂胸口的长剑顺势抽开,身体向燐的方向倒下的桂失去支撑,就这么倒下。 「姊姊妳就在冥府的尽头看着余成为真神吧」 樱高声一叫,踢开枭龙的肩膀。 任金褐色的发丝和大衣下摆在风中剧烈摇荡,他降落在倒下的桂和跌坐在地上的燐之间。 接着,樱缓缓地拾起从燐手上落下的魔剑-绝。 他将手中的刀柄一转,让刀尖指向自己的胸口。 露出一个凄艳的笑,毫不犹豫地用长剑贯穿自己的胸口。 灼热的痛感缓缓地向全身扩散,流出的鲜血玷污了身体。 「呵呵呵」 樱一边感受着从喉咙深处涌起的热块,一边说道: 「余收下了桂」 他抓住刀柄的手用力一握,一口气将刀身拔出。 接着 樱被鲜血染红的胸前浮现一个不知是火焰还是光线的球体。 大小约和小孩子的头部差不多,颜色则是比血色还深的红。类似灵能的东西不断自球体内散发而出。 球体无声地滑过空中,吸进桂的背里。 长剑自樱的手中落下。 喀鎯,干涸的声音在脚边响起。 「咦?」 缘眨了眨眼睛。 「我吗?」 呆傻的声音流泄。 一直到前一秒,缘都沉在海底。 在无尽宽广、深远且黑暗的海底。 在那里什么都麻烦到不行。 缘不想看,也不想听。 当他放弃思考、任思绪摇荡时,突然有一道声音从某处传来。 (这个不完全的肉体就还给汝了。) 从那瞬间开始,眼前风景乍变。 被夜色覆住的一面平地,缘就站在那里。 一个全身是血的男人倒在眼前,是香沙薙桂。 「这是这里是?」 在他低语的那一瞬间,一阵风吹起。 风并没有很强,但缘的脚步还是随之摇晃。 他的脚几乎没有任何力量。 「啊」 缘此时才注意到自己的胸前染满了鲜血。 胸口开了一个洞,是刺伤,鲜血仍不断自伤口中流出。 「啊啊啊」 恐惧感支配了缘的心。 我的身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胸口的伤应该不是致命伤,但如果这道伤深及心脏的话 缘虽然拥有极强的再生能力,但脑部和心脏所受的伤却难以治愈。依伤的程度来看他活下了了。 意识恍惚。 「我、我不不要」 眼前再次逐渐暗下。 我不想死。 好可怕。 「啊啊啊啊」 金褐色的眼里溢满眼泪,缘当场倒下。 桂不,樱有如代替缘一般,随之站起。 站起身的樱所做的第一件事是深呼吸。 他吸进冻人的夜气填满胸腔,然后吐出。 重复数次之后,樱看向自己的手和胸口。 精瘦柔软的四肢颜色是褐色的,上面被魔剑-绝贯穿的伤已全数愈合。 接着,樱撩起一束浏海,看着 那颜色已不再是鲜红色或金褐色,而是如同初雪般的纯白色。 樱用双手抚着发丝放声大笑。 终于他终于得到了。 无与伦比的力量还有永恒。 樱挺起胸、拾起头,大大张开双手。 余作的选择是对的。 身为龙人与香沙薙一族后代的桂,以及拥有古月之力的冬马。 他原本还在犹豫要选择谁的肉体作为容器,最后他以拥有相同血脉的人应该比较容易契合为由而选择了桂。 樱现在确实感觉到自己所作的选择是正确的。 心情非常爽快。 之前寄宿在缘身上时所感到的闭塞感也烟消云散。 如果他抢来的是冬马的肉体,大概就没有这种感觉了吧。 「那么」 樱低下头,在胸前轻轻握住双手。 「先来试试力量吧。」 他倏地弯下身体,将手掌放在裸露的地面上。 之前虽然已经目睹桂被『最后之月』解放出来的力量有多么强大。 不过他并不觉得那是桂的全力。 事实上,在桂以一击击败紫龙和白龙、还有不用朱雀扇就召唤出神鸟时,桂给人的威觉是游刀有余。 我有必要确认寄宿在桂不,是我身上的力量究竟有多么强大。 「大地啊」 樱露出一个笑说道: 「因余之力战栗吧!」 隆隆 一个呼吸过后,大地开始震动 隆隆 像是被人直接殴打后脑勺的剧烈疼痛让燐的意识变得模糊,但地震让她瞬时回过神,抬起低垂的头。 跳进她眼底的,是香沙薙桂的褐色背影。 他好好地站在那里,被魔剑-绝贯穿的伤口已不复见。 太好了 正当自己打算叹一口安心的气时,燐才注意到 注意到自己正想着不该想的事。 我在想什么 香沙薙桂是樱的仇敌。 樱命令燐要带给桂致命伤。 即便胸口被深深贯穿,桂还是站着。这是应该要感到懊悔的事,而不是该安心的事。绝对不是。 可是 正当她蹙起眉头,打算将手抵到额头上之时,桂慢慢地回过头。 两人视线交迭。 燐立刻注意到,那不是桂。 她同时也发现了,樱的临时容器御堂缘就倒在他和她之间。 「樱大人?」 燐拾起语尾低语,樱以一个笑容回答。 燐正打算起身,但樱却制止了她。 「坐着,不要起来要来了。」 「?」 下一个瞬间 轰隆隆隆隆。 地面下鸣动的声音逐渐增强,接着 「!」 冲击袭向燐。 像是要把她抛到空中的剧烈摇晃。 大地发出让人想捂住耳朵的巨大声响,向四面八方裂开。 此时,燐正看着 仰天高声大笑的樱。 接着,她才领悟 他是为了测试自己的力量才引起这场地震的 「停!」 在经过原宿车站没多久,鹰秋就停下脚步大叫。 跑在前头的真矢回过头。 和橘并排殿后的静华也停下脚步,重新抱好仍睡眠不醒的由花。 疲累至极的橘弯下身大口喘着气。 「怎么了?」 静华一边为了防备敌袭一边提高嗅觉的敏感度,向鹰秋问道。 虽然从新宿到这里的路上除了那次被包围之后,就没有再碰到敌人,不过还是不能大意。 「有睦美的气味」 「睦美?」 鹰秋的低语让静华细长的眼睛瞪大。 「睦美是?」 橘一边调整紊乱的呼吸一边问道,静华告诉他睦美是和鹰秋同住、比他小三岁的妹妹。 此时,鹰秋一脸严肃地用鼻子闻着。 「是你多心了吧?」 真矢说道。 「你妹不可能会在这里。」 「不。」 鹰秋立刻否定。 「这一定是睦美的气味,我不会闻错。」 他断言。接着继续用鼻子嗅着。 我就没闻到什么气味 静华一边用眼睛和鼻子搜寻四周,一边在内心嘟哝着。 映在眼底的只有倒塌、或是燃烧的建筑物,还有打横翻倒的车辆,以及让人不忍卒睹的尸体而已。没有半个活着的人。 「居然能搞到这种地步」 这场战斗到底造成了多少人死伤? 妖魔的数量和施暴的范围未明,所以也没办法预测不过应该有上千人了吧。 刚刚橘先生说妖魔的主体已经被打倒了 这么说,不是静马就是冬马打倒的吧。 他们两个都没事吗 静华无意义地看着瓦砾堆,想着弟弟们的事。 「这边!」 鹰秋高声大喊后跑开,他越过车道进到巷子里。 静华等人也随之跟上。 「睦美!」 在他们穿过巷子的那一瞬间,鹰秋的悲鸣声撞进静华一行人的耳里。 在店铺并排的道路中央睦美就倒在那里。 一个穿着睡衣、年纪大概四、五岁的小男孩在这哭泣,离他们数公尺之外的地方有一台卡车翻倒,烧了起来。 「睦美!喂!妳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睦美!」 鹰秋把青龙刀丢下,跑到睦美身边将她抱起,大声呼唤。 「橘先生,这孩子就交给你了。」 静华把由花交给橘,定到鹰秋身边,探看睦美的情况。 鹰秋用尽全力的呼唤不断空虚地回响着,睦美的眼睑仍旧紧闭着,但她的胸口的确有在上下起伏,而且身上看起来也没受什么重伤,应该不需要太过担心才对。 静华的视线从睦美身上移到一旁的小男孩。 小男孩一脸空白地看着鹰秋。 「该死,是谁!是哪个混帐让睦美变成这样的?我要宰了他」 「冷静一点。」 铿。 「噗喔!」 静华为了要让不断大叫的鹰秋安静下来,给了他的后脑勺一拳。 「呜嘎啊啊啊,啥、啥头、我的啥头啊啊啊啊!」 鹰秋痛苦挣扎,他似乎在被打的时候咬到了舌头。原本是要他闭嘴的,没想到却让他愈来愈吵。 「睦美只是昏过去而已,八成是在从涩谷逃过来的路上,卡到瓦砾后撞到头了吧,等会就会醒过来了。男孩子鬼吼鬼叫的样子难看死了,你给我住嘴。」 睦美虽然不是会到处乱跑夜游的女孩,不过今天是圣诞节,跟朋友或是男朋友在这附近玩到很晚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静华用脚推开痛苦挣扎的鹰秋,抱起眼睛瞪得像铜铃般大的小男孩。 「静华还是老样子,真是粗暴」 身后的橘似乎喃喃念了几句,不过静华无视他所说的话,踢了踢鹰秋的背说道: 「喂,赶快站起来抱住睦美啦,我们要走了。」 他们没有时间可以停顿下来。 虽然橘说过巨大妖魔的气息已经消失,看似他手下的妖魔们也不见踪影,只不过还是有可能会有其它敌人出现,而且她也很在意静马和冬马的安危。 虽然说静马绝对不会做出正面单挑毫无胜算的对手这种愚蠢的行为,再加上身为神狼的冬马相助。 静华也相信弟弟们的能力。 可是她心里还是有不祥的预感。 「唔唔」 鹰秋站起身,他的舌头赤红肿胀,眼眶里满是泪水。 「够了偶差点咬掉偶的啥头」 鹰秋一边抱怨,一边把睦美扛到左肩上,捡起青龙刀。 「接下来原本打算直接去冬马那边支持看来是不行了」 原本带一个由花就已经够麻烦了,现在又再加上一个拖油瓶。 「还是先把由花和这两个小鬼放到安全场所去」 异变就出现在静华讲到一半时 隆隆 大地发出低沉的声响,震动着。 「地、地震?」 橘拔高了声音说道。 「这地震」 是自然现象吗?还是 当静华正一脸紧张地观察情况时,地震突然变得更加剧烈,接着,像是要把人震飞的强力摇晃向一行人袭来。 「!」 静华一手用力抱住小男孩不让他掉下来,一手紧紧抓住这的道路标志。 鹰秋将青龙刀刺进店铺的墙里,真矢和橘抓着路灯,每个人都在和地震互相抗衡。 「又地什!」 「啊哇啊啊啊!」 鹰秋和橘大叫。不过他们的声音被大地所发出来的声响盖过,只能听到片段的字词。 这个地震! 不是自然现象。 静华的直觉告诉她。 这次地震是某人以巨大的力量、而且还是恶意引起的。 摇晃不只没有停下,而且还愈加剧烈。 地面裂开,在妖魔攻击之下已摇摇欲坠的建筑物一栋接着一栋如沙雕城堡般崩毁。 沙尘覆住视线范围,静华紧紧咬住牙根。 剧烈的地震没有要停下来的征兆。 冬马! 深雪一边以眼角余光看着大地向四面八方裂去,一边持续将治愈的力量灌入冬马胸口。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在深雪面前痛苦挣扎的桂一站起身就与半空中的樱战斗起来。过没多久,一只白色的小型龙以及拥有和桂相同的白发褐色肌肤的少女出现,然后桂就被那名少女的突袭打落到地上。 深雪只看到这里。 桂掉落在离深雪一百公尺以上的地方。樱和少女也移动到那边去,深雪无法掌握桂的状况。 如果桂陷入苦战,深雪也想要上前去帮他,但她还是无法离开冬马身边。 现在,自己该做的事、还有现在白己能做到的事就只有祈祷、相信冬马能够重新开始呼吸,然后将治愈的力量送进他停止跳动的心脏里而已 想到这里,深雪重新开始中断的治愈。 就算眼角边映着彼方苍蓝的火焰和红色光线闪烁、就算自己差点被暴风吹开、就算兽气的大量消耗让意识逐渐朦胧、就算大地剧烈震动撕裂,深雪还是继续地地治疗冬马。 回来我求求你回来!冬马! 深雪挤出即将用尽的兽气,不断在心中呼唤着冬马。 就在这之后 有个东西砰地放到深雪头上。 「?」 深雪歪过头,发现到那是冬马的手时,她瞪大了双眼 「冬马?」 深雪害怕地问道。 过了一会儿,「嗯」的一声微弱呻吟回答。 就算在惊人的大地声响中,那道呻吟声还是清清楚楚地,传进了深雪耳里。 「冬马!」 深雪高兴地大叫。 樱为了测试力量而引起的地震在那之后仍持续了三十秒钟以上。 范围扩及关东全域,数十万户房屋倒塌。 火灾件数超过十万件以上,沿岸地区也受到海啸的波及。 火焰、黑烟和死亡席卷了这个圣诞夜。 「太完美了!太完美了啊!」 在激烈的地震停下的同时,樱再次高声大笑。 「即便余已如此扯裂大地,余还是无法见到这力量的极限啊!」 为了知道自己力量的极限为何,樱将力量注入大地,让关东全域发生大地震。 身为龙人时的樱也无法做到这种地步。 就算使用了这么强大的力量,体内的力量仍旧没有消耗分毫。 如果他想要的话,八成可以掀起规模比先前强大上数十倍的地震,把这个国家沉人海底吧。 深藏在桂体内、现在专属于樱的力量远远超乎樱想象中的强大。 这正是神的不,这是超越神的力量。 恐怕桂也无法理解、掌握自己体内被解放而出的力量有多么强大吧。 以一击将卑龙粉碎、不用朱雀扇便召唤出神鸟这种程度的攻击根本就不需要十分之一,不,是连百分之一的力量都不需要就可以做到吧。 如果桂能掌握自己力量的强度并善加运用的话,那就算是有枭龙也挡不下他的攻击,而樱也早就不存在这世上了。 樱第三次这次是颤动着肩膀和喉咙大笑。 似乎连天也护着余啊。 他笑了一会儿后,看向这的燐。 燐一脸空白地看着樱。 樱的嘴角扭曲,露出不快的表情。 惊讶、困惑燐的脸上渗入了浓厚的感情。 傀儡之术出现了破绽。 只因为她和桂面对面。 「」 樱脸上的表情消失,掌心朝向燐。 「樱大人?」 燐歪过头。 樱以无机质的声音念着短暂的咒语。 燐随即抱着头开始挣扎。 樱所念的咒语和先前将贯穿桂胸口的燐拉离桂身边时念的咒语一样。 他瞇起眼,不断重复着咒语。 「啊啊啊啊啊啊,」 燐弯起身体,抱着头剧烈晃动,痛苦挣扎。樱每念一次咒语,她痛苦的叫声便随之更加大声。 最后红黑色蒸气般的气体自燐的全身上下升起。 喷出的气体瞬间气势爆增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燐弯下的上半身突然后仰大叫,喷出的气体同时停下。 她像是操纵线被切断的人偶一般,身体倾斜倒下。 樱以空间移转绕到燐的背后,将她抱住。 燐把全部体重寄托到樱身上,在他怀抱里大口大口地喘息。 接着,樱把双唇贴近她耳边,轻声说道: 「被解放的感觉如何?」 瞬间,燐的全身颤抖、僵硬。 「呵呵。」 樱笑着吻上燐的颈部。 「我」 燐张口说道。不过从口中流泄出的只是嘶哑的吐息,完全不成一句话。 「什么?再说一次。」 樱出声催促,燐吸了一口细微但深长的气。 「放开我!」 她大叫,然后她拼了命扭动身体,想要把樱的手甩开。 樱呵地笑了一声,放开双手。 燐半跌半跑地离开樱的怀抱,脸上写着惊讶、困惑、嫌恶、愤怒各式各样浓厚的表情。 她已经不是傀儡了。 「被解放的感觉如何?」 樱一边抚着头发,一边再次丢出刚才的问题。 燐无言以对。她大张的苍蓝双眼里映着樱,不断重复着大口大口的紊乱呼吸,褐色的肌肤被冷汗濡湿。 「没办法回答是吗?那就换个问题。」 说完,樱以空间移转移动到燐的眼前。 「!」 燐倒吸了一口气。樱环住燐的腰,以另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 接着他带着微笑问道: 「汝爱余吗?」 燐瞪大的眼睛张得更大。 「!」 燐咬紧下唇推开樱的双手,转身逃走。 「这样啊」 樱注视着燐远去的背影,他舔了舔嘴唇,接着 「这样的话,就不需要汝了。」 他冷淡地丢下这句话后挥下一只手。 狂风奔窜。 风瞬间就追上燐,其后随即化作刀刀把她连迦陵频伽一起斩裂。 「!」 燐发出不成声的惨叫,向前倒下。 在她倒下的地方,没有地面。 那是樱掀起的地震所造成的巨大龟裂燐任鲜血四散,坠入无底的深渊中。 「汝就在地狱诅咒汝拒绝余之爱的愚蠢吧!」 樱丢下这句话后倏地抬起一只手。原本掉在他脚边的魔剑-绝就像是在配合他的手部动作一般,轻飘飘地浮王空中,无声地在空中移动,进到樱的手里。 他以同样的方法捡起刀鞘收起,接着,空间移转到这个战场上的另一把剑旁。 被深深剌在地上的剑名叫龙魂之剑。这是兰为了讨伐樱的人所造的五样武器之中,暗藏着最强大力量的一把剑。 樱面无表情地握住了这把上面施有棘手封印,而一直无法得到的剑。 剎那之间,他的手里升起白烟。 他放开剑柄,将手掌移至眼前,手掌已被烧烂。 「不管怎样都不想让余碰到吗挺狡猾的嘛。」 为了阻止樱而施下的封印并非只有橘春海解开的那一个。 樱小小啧了一声,不顾手上的烧伤再次握住剑柄,将刀身从地上拔起。 他将龙魂之剑举在眼前,睨着水晶般的刀身。 下一 个瞬间,龙魂之剑的刀身发出锵的澄澈声音后碎裂。 樱发出嘲讽的笑声,将剑柄随手一丢。接着他的视线落到掌上,确认烧伤完全痊愈后轻轻握起拳,以脚尖蹬地。 褐色的肉体飘浮在空中,缓缓向空中升去。 途中,他眼角看到一样东西。 在空中等待的枭龙。 「已经没有用处了就当成坐骑吧。」 樱低声说完后将手掌朝向枭龙,接着下达命令: 「回去!」 枭龙随之放出乳白色的光芒,化作烟雾吸进樱的掌中。 樱淡淡地笑了笑后握起手,继续向上爬升三百公尺后停下。 从高空向下俯视的街景被火焰和黑烟熏成红黑色,人工的光线几乎完全不见踪影。 「这颜色要拿来庆祝神的诞生实在不够华美,让余来为其画上色彩吧。」 樱的眼睛如猫般瞇起,弹了一下手指。 剎那之间,大量的火焰无声地出现在樱身旁。 火焰以樱为中心扩散,瞬间盖住都心的天空。 火花如雨,不,如暴风雪般大量降下。 樱再次弹指。 接着,支配夜空的火焰在四处卷起漩涡,神鸟从中现身。 数量一千只。 「上。」 樱下达命令后,一千只神鸟一起张开赤红火焰的羽翌一,高声鸣叫。 「冬马!」 正当冬马一边呻吟一边坐起身时,她又哭又叫地抱了上来。 「呜哇」 意识尚在朦胧状态的冬马无法承接下这个有如擒抱般的拥抱,后脑勺狠狠撞到地上,发出巨大的声音。 「」 过度的疼痛让他无法发出声音,但这道痛感却让他模糊的意识恢复清楚。 大地在摇晃。和『兰之封界』崩坏时一样剧烈的摇晃,所发出的巨大声响也非常惊人。 「太好了冬马太好了」 她不顾现场状况,把脸埋入冬马肩头,不断重复说着「太好了。」 看来我让她操心了 苦笑的冬马将手移到她的头发上,像是替她梳发般地抚着。 虽然发丝有点凌乱纠结,但她的头发还是非常地柔软,而且还散发出恰人的气味。 她迭在身上的体重、透过衣服传来的体温和心跳、还有气味一切都是那么舒适、又那么让人怀念。 我也想继续这样下去不过应该不行吧。 正当他这么想时,地震倏地停下。 我得起来确认状况才行 他也想问问为什么被樱抓走的她会出现在这里。 为了要让她先放开他,冬马张开嘴打算叫她的名字然后,他眨了眨眼睛。 奇、奇怪? 她的名字出不来。 「呃啊」 张开的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声音。 怎么会为什么 这是不可能的。 他居然会想不起和家人一样重要的女性的名字。 「冬马?」 正当冬马呆怔在原地时,她抬起脸歪过头叫着他。 「深雪」 他想起来了。 没错 深雪。 她的名字是柚本深雪。 「你有哪里痛吗?」 听着深雪的问题,冬马坐起身轻轻摇了摇头后回答。 「没事我没有哪里会痛。」 他露出一个微笑想让深雪安心,但她脸上不安的表情却没有任何改变。 「我真的没事」 微笑变成苦笑,冬马将手伸向深雪的脸颊,用手指轻轻拭去她眼角大粒的泪水。 没事,这句话并不是谎言。 他身上没有受伤,虽然一瞬之间想不起深雪的名字,但他的意识仍旧是非常清楚,连倒下来之前的记忆也没有暧昧不清。 冬马把妖魔群交给静华他们,自己赶到和巨大妖魔战斗的静马身边。只是他晚了一步,他抵达战场时,静马已经死了。 他对生命的残酷、与不合理所抱持的悲哀和难过,还有对自己无法守护任何事物的愤怒这些感情让冬马的心和月亮的心交迭,让冬马解放了沉睡在自己体内的古月之力。 冬马以这份力量打倒了巨大妖魔响。其后,他的力量用尽。 在倒下的那一瞬间,我还以为我的生命已经到了尽头、再也无法站起来了 这样的自己为什么能够再次清醒过来呢? 是因为古月之力和阵内甲牙的血一样,拥有抑制病灶的力量吗? 正当冬马凝视着戴在右手无名指上那枚满是裂痕的戒指『久远之月』思考时,天空突然变得明亮。 冬马拾起头,吓了一大跳。 「天空在燃烧」 深雪用双手覆住嘴,呆然地说道。 夜空染成了一片深红色。 火焰覆住了整片天空,让人看不见月亮、云朵、甚至是任何一颗星星。 冬马和深雪都忘了要眨眼,只顾着凝视这一幕难以相信的光景。 「樱」 冬马领悟。 古月之力告诉他,樱已经达成了他的目的。 神狼的本能在告诉他,樱得到的力量足以和冬马的古月之力匹敌,甚至有可能凌驾在古月之力之上。 「唔」 冬马咬着牙根,睨向让火花如豪雨般降下的空中火焰。此时火焰开始在各处卷起漩涡,漩涡的中心出现了他曾经看过的异形是神鸟。 「什」 「冬马」 冬马发出了惊讶的叫声,深雪则是一脸怯懦地靠上了冬马的手臂。 无数的神鸟自填满夜空的火焰中现身,它们一起张开羽翼,一起高声鸣叫后开始俯冲而下。 速度虽然不同,但每一只神鸟都是朝向地面笔直前进。 他要让地上成为一片火海, 冬马咬紧牙根握紧拳头,准备起身。但深雪却抓住了他的手。 冬马看向她,眼睛瞪得如铜钤一般。 「深雪」 深雪的表情就像是要被父母遗弃的孩子一样,看起来随时就要崩溃。 冬马把视线从她脸上移开。 怎么办? 冬马犹豫。 虽然樱在夺得桂的肉体后所得到的力量非常强大,但自己现在已经能够自在地操控古月之力,两人之间的实力应该不分上下。 只是如果在这里战斗的话,一定会把深雪卷入战斗而书死她。 只能先退一步了吗 正当冬马这么想时,一只飞行速度较快的神鸟已经以嘴喙刺进冬马和深雪后方十公尺的地面上,引起爆炸。 「唔!」 冬马立刻扛起深雪,蹬向地面。 爆炸声和热风撕裂夜气,灼热的火焰化作海啸追上两人,不过冬马还是甩开了这阵攻击。 冬马以让人无法想象这是尚未变身前的速度前进,被他扛在肩上的深雪全身僵直,根本来不及发出任何惊讶的叫声。 古月之力强化了冬马的脚力。 就算没有变身,他也多少能使用古月之力。 在第一只神鸟爆炸的火焰消失之前,已经有数只神鸟来到地面上,随着爆炸声以放射状扩散火焰。 深红的火从夜空延染至地面上。 该死! 冬马一边在心中咒骂,一边用极彩色的光芒包覆住自己和深雪的身体。如果只是爆炸的余波,这样就足以完全防御。 边跑边看向上空以躲开神鸟攻击的冬马眼角突然映出一个倒在 斜前方地上的人。 那是! 冬马冲上前去,扛着深雪弯下身体,以空着的手摸向倒下那人御堂缘的颈部。 他还活着。 「冬马?」 深雪讶异的声音传来,被抱住的她看不见缘的身影。 「是缘。我要把他带走。」 冬马说完后把缘挟在腋下。 「我还要继续跑喔,小心不要咬到舌头,耳朵也捂起来。」 冬马转过头说道。 「好、好的。」 深雪以紧绷的声音回答,照着冬马所说的捣起耳朵。 冬马点头后再次朝向正面,重新向前冲刺。 他要和应该正往这里来的静华他们会合,然后把深雪和缘交给他们。 之后再去讨伐樱。 和脚力一样,他只要以古月之力提高嗅觉,要捕捉到静华他们的气味就不是那么难的事。 冬马在缘身上也缠上极彩色的光芒,然后在灼热的火海中全力冲剌。 第二章 圣夜(x) 在接连不断的爆炸声静止后,深雪立刻感觉到有些地方不对劲。 在冬马怀抱下捂住耳朵的深雪放开手,微微歪过头。 「?」 她为了找出那个不对劲的感觉为何,把视线从冬马背上移开。 虽然她的姿势让她无法随心所欲地转头,但她还是知道这个城市已经化作名副其实的火海了。 映在眼底的就只有无穷无尽的火焰、火焰、火焰 樱召唤而来的神鸟不只在涩谷一带引起爆炸,想必被害范围应该是非常广大规模已无法想象。 在这险恶至极的情况下,冬马还是丝毫不休息地抱着深雪和缘冲刺。 三个人好几次都被爆压攻击、被火焰吞噬,但冬马所放出的极彩色光芒却让他们得以毫发无伤地逃开。 只要不被火焰形成的海啸吞噬,几乎连热度都感受不到。 冬马所操纵的这股与兽气相异的不可思议力量这就是让深雪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吗? 深雪一边看着自己散发出极彩色光芒的手掌,一边这么想着。不过她立刻在心里摇了摇头说了声「不对。」 冬马没有感觉到什么吗? 虽然想问,但她怕讲话的时候会一个不小心咬到舌头。 于是深雪闭上双眼,试着用鼻子去闻。 狼人族的嗅觉有时比视觉还值得信赖。 接着,过了一会儿 深雪终于捕捉到不对劲的地方。 什么? 她闭起的双眼大张。 嗅觉告诉她不对劲的地方那对深雪而言,是无法相信、而且她也绝不愿意接受的事实。 没有。 冬马的身体。 没有生命的气味。 骗、骗人 但是深雪可以在缘的身上清楚闻到生命的气味,所以并不是她鼻子出了什么问题。 怎么会为什么? 思考瞬间冻结。 她全身僵硬,甚王连眼睛都忘了眨。此时冬马突然停下来说: 「姊姊大人他们的气味变淡了大概是到地下室去避难了」 冬马拾起头低语后,又立刻开始向前奔去。 「请等一下!」 不顾会咬道舌头的危险,深雪发出了声音。 冬马听到后立刻停下脚步,弯进这火势较小的巷子里放下深雪。 「怎么哇!」 深雪的脚一着地就立刻冲进冬马怀里,让他吓了一大跳。 「深、深雪?」 深雪把脸埋进一脸空白的冬马怀里,然后作了确认 确认他的心脏是否在跳动。 「妳哪里受伤了吗?」 冬马问她。 深雪不断摇头,她咬住下唇,无法言语 冬马的心脏是否有在跳动? 答案是 没有。 没有生命的气味,也没有心跳。 这代表着什么不需要思考,答案只有一个。 他根本没有复活。 他是以死去的身体在活动。 深雪把脸埋在冬马的胸口,一动也不能动。 此时,冬马以为深雪是因为害怕街上的惨状才抱住他的。 「深雪,我们继续往前走吧,我们得先和姊姊大人他们会合才行」 深雪抬头看着这么说的冬马,眼瞳和双唇不断颤抖。 冬马他知道吗? 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吗? 但深雪却无法问出口。 双唇只顾着颤抖而无法编织话语,而她最害怕的就是听到了答案。 不论冬马回答知道、或是不知道,深雪应该都会当场倒下,再也站不起来吧。 深雪无法动弹、也无法出声,她只是以颤抖的眼瞳直直注视着冬马。只听到他用温和的表情和声音再说了一次「走吧。」 深雪紧咬住齿根点了点头。 「那妳把手环住我的脖子好了,被我扛着应该也不太舒服吧。」 深雪照着冬马所说的,用双手环住低下身的冬马脖子。接着冬马的手撑住她的膝盖后方,把深雪抱了起来。 「抓好喔。」 深雪点头,冬马也在点头后继续向前跑去。 她把脸埋在他的肩头,全身不断颤抖。 过了不久,冬马和深雪终于与静华他们会合。 离原宿车站不远的多用途建筑地下停车场,静华他们就在那里。 这栋建筑物因为地震而垮了一半,但地下室却没有受到太大的损害,只有天花板和一部分的墙壁倒塌,所以并没有发生火灾。 「啊!」 第一个发现冬马他们进到地下室的人,是由花。 「冬马哥哥!」 她半跌半跑地冲了过来。 冬马露出一个小小的微笑,放下抱在左手上的深雪,改把手放在抱住他大腿的由花头上。他抓了抓她的头,由花的眼睛随之湿润,不久后就开始放声大哭。 冬马这次改为苦笑。 「我把深雪带回来了喔。」 他说。 接着由花一边抽噎,一边改抱住站在冬马身旁的深雪大腿。 「深雪姊姊!」 她又再次放声大哭。 今天真的是让由花一直哭啊 自言自语的冬马视线从抽噎的由花身上移至深雪的侧脸,她的脸色彷佛死人一般苍白,冬马不禁蹙起眉头。 她的表情也非常僵硬,完全没有因为和由花再会而欣喜的样子。 该不会真的是哪里受伤了吧。 「深」 当他正打算追问时,一声咻的声音划过。 「咦?」 冬马面向正面。 啪铿。 「痛!」 空罐直接砸到脸上,冬马痛到整个人翻了过去,手上的缘也差点掉下来。 「打、打中鼻子了」 由于他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深雪身上,再加上防御火焰的极彩色光也已经解开,这一击打得非常之痛。 「呜呜」 他眼眶里溢满了泪水。 「跟我解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丢空罐的犯人当然是静华她撩起狂乱的头发说道。 站在她身旁的真矢嘴角下垂,维持踏出一只脚的姿势僵住,大概是认出深雪的身影后原本打算冲到她身边去,但被由花抢先,只好定在原地大概是这样子吧。 真矢的旁边站着鹰秋。不知为何,他背上背着睦美,而站在这的橘手上则抱着另一个陌生的小男孩。 看来静华他们和冬马兵分二路后也发生了不少事。 「刚刚那大得不象话的地震和那一大群神鸟是怎么一回事?发生什么事了?还有静马呢?你们打倒妖魔主体了吗?你挟在腋下的小鬼又是谁?」 静华有如连珠炮般发问。 「我一件一件跟妳解释。」 冬马一边注意着深雪的样子,一边回道。 提早一分也好、一秒也罢,他都必须立刻把樱打败。 只要让樱继续活下去,城市就会消灭,人命也会随之殡落。 他没时间多作解释。 冬马披上向橘借来的外套,把他和静华他们分开后所发生的事重点式地交代一下。 巨大妖魔的真正身分是响忍。 他把响忍打倒了。 香沙薙桂用『最后之月』解放了力量。 而樱已经成功将精神移到桂的肉体上,得到了无与伦比的力量。 由于深雪不知道樱和桂为何敌对,所以 他也把桂的同父异母妹妹、同是也是桂恋人的燐,被樱当作人偶操纵一事解释清楚。 但关于静马的部分,冬马说了谎。 他说静马在和响的战斗中负伤,在冬马抵达后便跟静马交替,静马离开了战斗现场 「虽然他受了伤,不过那不是什么致命伤,所以用不着担心的,他现在一定是和我们一样,躲在没有火灾的地方疗伤吧。」 在这紧绷的状态下,不想扰乱大家尤其不想扰乱姊姊心情的想法让冬马说了谎。 另外,也是因为他并不想亲口说出哥哥已死的事实。 「反正我们知道他没事就好,那个眼镜哥原本就不是那种会乖乖任人串割的笨小子,我根本就没在担心他。」 鹰秋听完冬马的话后轻轻笑了,他盘腿坐在龟裂的地面上,坐在这把小男孩放在膝头上的睦美则是把手抵在胸前吐了一口安心的气。 「静马哥哥挺身挡住妖魔,让我跟这孩子得以逃走。如果静马哥哥没来救我们,我跟这孩子一定早就被那只巨大的怪物杀死了」 先前睦美这么说过。 她担心静马的心情一定比其它人强上一倍。 真矢站在鹰秋对面环抱起双臂,对着鹰秋所说的话点了点头。 橘和坐在冬马身旁的由花都像睦美一样露出安心的表情,只有静华一个人不同。 她靠在冬马对面的墙壁上,看向彼方陷入沉默,绑住头发的发圈解开,她的侧脸被发丝完全盖住。 姊姊大人 冬马知道,她或许已经看穿了他的谎言。 姊姊大人她从来没有一次没看穿我的谎言啊 其实静华已经知道静马死了,只是没有说出来而已。 大概是和冬马一样,不想搅乱大家的心吧。 也或许她和冬马一样,不想把静马的死这个既成的事实说出来,但现在却也无法探知她真正的想法。 至于被樱抓走的深雪为何能来到涩谷关于这件事,深雪自己也作了说明。 「香沙薙桂是他把被关在『院』里的我救出来的。」 深雪低着头以虚弱的声音诉说。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了讶异的神色,只是没有任何人开口说话。 她是因为疲劳和紧张而没有精神,大家应该都是这样想的吧。 深雪的样子明显地不对劲。 与其说她是累了、或是紧张,倒不如说她像是在害怕什么才比较贴切。 冬马原本以为她是因为看到街上的惨状而畏缩,但她给人的感觉却并非如此。 他应该要问她吗? 但冬马还是顾忌着她的心情而没有问出口,最后他选择继续说下去: 「接下来」 大家的视线从深雪移到冬马身上。 冬马对着橘说: 「您能使用长距离空间移转吗?」 「嗄?」 「这二而将会成为战场,我希望橘先生您能把大家送到安全的地方去。」 「冬马,你的意思是」 「等一下!」 鹰秋插话。 「月森你该不会是想一个人去迎战樱那个浑帐吧?」 鹰秋严峻的双眼直视冬马。 冬马正面接下他的眼神,点了点头。 「我一个人去跟樱战斗。」 「你开什么玩笑,」 鹰秋的怒吼在地下室里回响。 「就算你是神狼,也不可能赢过那个轻而易举就能掀起那种大到不象话的地震的浑帐啊,我也要战斗!」 「我也是。」 真矢以不变的冷硬语气说道: 「『长者』竟敢绑走姊姊。我不亲手给他一击就吞不下这口气。」 冬马露出了一个淡淡的苦笑张开嘴 「都给我闭嘴。」 静华的声音打断了冬马的话。 「『长者』是完完全全的怪物,事态已经演变到不是我或你们能够掌握的地步了。」 静华的视线自鹰秋转到冬马。 「对吧?」 冬马对着这个问句无言地点了点头。 「可是」 「你那么想枉死的话,我也不会阻止你就是了。」 静华无情地制止正打算接话的鹰秋,她说: 「你死了的话,那睦美在这世上就没有任何亲人了。如果你觉得那样也无所谓的话,你就去给『长者』杀了吧。」 鹰秋说不出话,他看向一旁的妹妹,啧了一声后收起颤抖的拳头。 「你打算怎么做?」 被问到的真矢一脸不高兴地将视线从静华身上移开。 「不要去比较好喔。」 「『长者』的魔力非比寻常。就算兽圣不,就算全日本国内所有兽入团结一致起来反抗他,大概也无法成功的」 橘的声音带着些许颤音。 颤抖并非来自寒冷,身为术者的他比静华和鹰秋更能敏感地捕捉到樱所撒落的魔力。 「那,你要怎么办?」 静华叹了一口气后再次问道。 「如果对手是『长者』的话,我们的实力和你比起来也差不到哪去你有胜算吗?」 「我有古月之力。」 冬马简短地回答。 「古月之力?」 从未听过的词汇让静华蹙起蛾眉看向橘。 橘也皱起眉摇了摇头。 「那个古什么的是什么东西?」 鹰秋问道。 真矢也是一脸讶异地看向冬马。 「那是月亮赋予给能将心与月亮交迭之人的力量一种传说中的力量。」 「这算哪门子说明。」 看到鹰秋皱起眉头,冬马用食指搔了搔脸颊发出「嗯」的低吟声。 「这个很难用言语说明反正就是很强大的力量,而那股力量就寄宿在我的身体里。」 「我愈来愈搞不懂了,而且听起来超像在唬烂的。」 「这个嘛」 就像他刚才所说的一样,古月之力是很难用言语解释的力量。 说明得愈详细,听的人只会愈混乱。 能够理解古月之力的,就只有拥有古月之力的人。这就是有关古月之力的传说为什么会如此暧昧模糊的原因。 当冬马正为此困扰时 「你就是用那力量打倒妖魔主体的吗?」 静华问道。 冬马点头。 「鼻子比大家还钝的我,也是藉由古月之力才得以知道姊姊大人你们在这边的。」 「意思就是你用古月之力提升嗅觉的敏锐度?」 橘提出问题说道。 「是的。」 冬马点了点头,橘发出了感叹的声音。 「原来古月之力可以用在战斗以外的地方啊。那除了提升嗅觉敏锐度之外,它还可以做些什么呢?嗯它当然可以强化臂力、脚力和整体能力对吧?那治愈呢?比起魔力,古月之力的性质是不是比较接近兽气?」 好奇心让橘的双眼亮起了光芒,口中的问题如雨点般落下。 「这个嘛」 冬马不知该如何回答。 「这种无聊的问题等事情结束后再说。」 静华的声音切入。 「人家明明就不是在说什么无聊的事」 静华无视一脸不满在抱怨的橘,继续说道: 「我只问你最重要的事,你那个古月之力赢得了『长者』吗?」 除了深雪之外的所有人再次将视线集中在冬马身上。 冬马吸气吐气后回答: 「如果以强大的程度来看,樱在我之上。如果我的力量是十,樱大概有十二或十三他应该有那么强。」 「冬马哥哥」 由花现在以一脸快哭出来的样子,紧紧抓住冬马外套的袖子。 「我相信这会是一场非常严苛的战斗,可是」 他将手掌覆在由花抓住他袖子的小手上,露出一个微笑,然后重新面向正面,斩钉截铁地说道: 「我一定会获胜的。」 「那我要准备开始施放术了,大家退后一点。」 橘一边说一边站起身,走到停车场的中央,将双手的手指交错成复杂的样式,开始集中精神。 他的额头上立刻浮现了汗珠。 虽然在和响的妖魔群战斗之后已经过了一段时间,但其间橘并没有好好休息,所以他的魔力并没有恢复多少,长距离而且又多人数的空间移转对他来说应该是相当吃力,不过 「我不知道以我现在的魔力能移转多远可是,嗯,我会加油的。」 他笑着说道。 橘先生对不起 冬马在心中道歉。 「月森,退后点吧。」 鹰秋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以橘为中心,满是龟裂的混凝土地面上正浮起一个放出青色光辉的法阵,冬马坐着的地方也在法阵的范围内。 不是术者的人待在阵里只会妨碍阵的完成。 冬马点了点头,抱起躺在一旁、尚无意识的缘站起身。 在他转过头望向已经退到出入口边的一行人,走了数步之后,异变出现。 他的双脚毫无预警地失去力量,视线范围像是被人拉上黑幕一样什么也看不见。 冬马脚步摇晃,单手撑住一旁的墙壁。 「可恶」 冬马弯下身体,以现场没有人听得到的微小声音咒骂。 古月之力也无法抑制病灶了吗! 这么想着的他咬紧牙根,视线范围内的暗合褪去,眼底映着灰色的地面。 他做了一个深呼吸,整理因惊讶和焦躁而紊乱的呼吸。 此时有个人叫住他: 「月森,你怎么了?」 冬马抬起头,看见扛着青龙刀的青年来到眼前,他不禁皱起眉头。 「你、你是?」 「嗄?你在说什么啊?」 青年皱起脸。 「冬马哥哥,你怎么了?」 小跑步过来的少女不安地问道。 冬马的视线和眼前蹙起清丽眉头的少女相交,随即移开。 怎么会为什么 冬马把撑在墙壁上的手抵在额头上,摇了摇头。 他不知道 青年和少女的名字。 冷汗滑过背脊。 冬马恐惧地看向青年后方,他一个一个看着那五个人,低声说出他们的名字。 深雪和静华。 他只能叫出这两人的名字。 拿着青龙刀青年的妹妹、牵着她的手穿着睡衣的小男孩、深雪的弟弟他们的名字他全都记不起来。他也不知道在后方为术作准备的男人叫什么名字。 「你在那边咕哝什么啊?深雪和大姐怎么了?喂!月森!喂」 青龙刀青年的呼唤并没有进到冬马的耳内。 对了我刚刚也是一样忘了深雪的名字,可是我一下子就想起来了。这次也一定 冬马为了让自己冷静下来,又再做了一次深呼吸。 可是会忘记别人名字这种症状还是第一次出现啊 虽然有一瞬间眼睛看不见,脚步也跟着不稳,但身体并没有痛感,也没有咳血。 至今从未出现过的症症让冬马不禁困惑。此时,少女拉住他的大衣下摆。 「冬马哥哥,你全身都是汗喔?」 少女说完后便从大衣口袋里掏出手帕,用双手递给冬马。 「啊啊,谢谢妳」 就在他道完谢,接下手帕的那一瞬间 冬马听见了那道声音。 「咦?」 冬马紧紧握住手帕,双眼大睁 「月亮的声音?」 下意识流泄的低语让少女歪过头,青龙刀青年则是以尖锐的声音说着「我就问你,你从刚才一直在咕哝什么啊?」 可是,他的声音还是没有传进冬马耳里。 因为此时,冬马正仔细听着这个星球上只有他才能听到的声音。 那道声音,正在告诉冬马一个事实。 你说的是真的吗? 冬马闭上双眼,在心里向声音的主人问道。 我之所以会忘记深雪和大家的名字,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对不对? 那么我还剩下多少时间呢 是吗嗯,我知道了谢谢你 冬马张开眼睛,吐了小小的一口气,然后他看向深雪。 深雪已经发现了吧 到现在仍低着头的深雪让冬马微微垂下视线。 发现我已经死了 她大概是藉由气味知道的吧。 冬马照着月之声所说,用鼻子嗅了嗅后终于发现到 自己的身体没有散发出任何生命的气味。 刚刚深雪之所以会突然抱住他,恐怕也是为了要确认他有没有心跳。 深雪对不起 当她发现到冬马已经死亡时的惊恐应该无可言喻吧。 而现在二日不发的深雪心里面所想的,又是怎样的感情呢? 是悲哀吗?恐惧吗?还是绝望呢? 罪恶感掏挖着冬马的胸口。 比起自己已死的事实,让深雪如此痛苦一事才让冬马更加心痛。 除了深雪以外的人都没有注意到,这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吧 冬马将少女借给他的手帕按在汗湿的脖子上,抬起低垂的眼。 静华、青龙刀青年、深雪的弟弟,大家应该都是因为负伤和兽气的消耗而导致注意力变迟钝了吧。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大家应该早就注意到自己失去了生命的气味吧。 正当冬马这么想的时候,他把视线从深雪身上移向眼前的青年。 「终于有反应了。」 他一边用青龙刀的刀背敲着肩膀,一边以不可置信的语气说道: 「不管我怎么叫你,你就是一直给我呆在那边,吭也不吭一声。我才刚这么想,你就又突然在那边咕哝你到底怎么了啊?难不成是那个吗?那个叫什么的戒指的副作用吗?」 「啊啊嗯。」 冬马暧昧地点了点头。 「不过我没事的,只是站起来的时候头有点晕而已」 他轻轻笑了笑,青年露出短暂的犹疑表情后,把脸贴到他耳朵边。 「就算有点累,你还是要摆出没事的表情喔,不然,深雪和那边的小女朋友会很不安的喔。」 青年以少女听不见的声音说完悄悄话后,拍了拍冬马的上臂,有点痛。 少女交互看着冬马和青年的脸后歪过头。 「嗯谢谢。」 冬马笑着回答,青年这次伸出他空着的那只手。 「?」 「那个臭屁的任性小鬼就交给我吧。」 「咦啊?」 听到青年这么一说,冬马才想起来自己正抱着一个少年。 这个拥有金褐色头发的少年是御堂巽的儿子。 他记得御堂巽的名字,但他却不记得少年叫什么。 这就是代价 月之声如此说道。 古月之力并非万能。 它无法抵抗死亡。 冬马 失去生命的身体现在正以古月之力作为暂时的能量而活动。 但是,它有时间的限制。 而且,如果要将古月之力作为暂时的生命,就必须付出代价。 记忆 已经身亡的冬马若要和樱战斗,就必须付出代价。 我的记忆,将会慢慢崩坏不管是快乐的事、痛苦的事,我将会失去所有的记忆 他将会忘记的不只是他所重视的人的名字,他迟早会连他们的存在都全数忘却。 然后,在失去所有记忆之后,我会 他恍然地看着抱在手上的少年,独自低语。 「干嘛?你又恍神啦?」 青龙刀青年戳了戳他的胸口。 「啊、对、对不起」 「真是够了你真的没事吗?喂,把小鬼交给我吧。」 「嗯拜托你了。」 冬马把少女借给他的手帕塞进裤子口袋里,将手上抱着的少年交给青年。 「这家伙真是轻得不象话啊。」 青年把青龙刀从肩膀上放下,随意地应该说是粗暴地把少年扛起来。 「他的伤似乎已经好了,我想他等一下就会醒过来了吧。」 「他醒来之后,我可以狠狠揍他一拳吗?不只把深雪绑走,而且还一直批评我眼神很糟、头脑很笨之类的,这个臭小鬼。」 「我希望你可以不要太暴力啦」 「唉,他也只是个小鬼,我会手下留情的。不过真矢那家伙可能就不会了。」 青年说完后露齿一笑。 「真矢」 青年口中所说的名字没错,是深雪弟弟的名字。 对对了深雪的弟弟叫做真矢那他是 冬马认真地看着眼前的青年。 鹰秋他是南原鹰秋 「嗯?我的脸上沾到什么了吗?」 「呃什么都没有。」 冬马一边摇头,一边在心里吐了一口安心的气。接着 真矢鹰秋 他不断在心中反刍这两个他终于想起来的名字,希望自己能记久一些。 随后,背后传来一道声音: 「法阵里已经灌满力量了!」 完成后的法阵炫目到让转过头的冬马瞇起眼,他重新转向鹰秋说: 「这孩子就交给你了,我想他再也不会轻率地伤人了」 冬马想起少年发狂般地吼叫着刺杀樱、放声大哭的情景。 扭曲他心灵的东西应该发泄得差不多了。 「喔,交给我吧。」 鹰秋点了点头,重新扛好少年走过冬马旁边,去到戴眼镜的男人身旁。 静华、真矢、睦美跟着抱着男孩的鹰秋走进法阵内。 只有深雪动也不动。她的脸还是依旧低垂着,裸露的纤细肩膀不断小幅度地颤抖。 深雪 正当冬马打算开口叫她时,他的大衣下摆随着一声「冬马哥哥」的叫唤声被拉住。 他垂下视线,看见少女的笑容。 冬马的胸口被狠狠揪紧。 因为他知道少女的笑容是她用尽全力压抑不安后所堆栈出来的。 事实上,少女抓住冬马衣襬的手正在发抖,眼角也泛着泪光。 「由花」 她的名字自然而然脱口而出。 太好了 少女的名字还没有完全从记忆中消失。 「由花」 冬马这次像是在细细品味这个名字般地叫着由花,他弯下身 以手指稍微粗鲁地抹去由花眼眶内即将满溢而出的泪水。 接着由花缓缓地将手伸至后脑勺,把绑着马尾的白色缎带解下。 发丝发出唰啦一声,流泻到肩膀和背上。 「冬马哥哥,这个」 由花说到一半,将缎带绑在不断眨眼的冬马左手手腕上。 「我永远与你同在就算冬马哥哥你一个人去战斗,我还是会一直陪在你身边所以」 由花尽了全力撑起的笑容就此垮下。 任大粒的泪水不断自大大的眼睛里滑下,她想继续说下去,但却泣不成声。 「谢谢妳由花」 冬马露出微笑,再次拭去由花的眼泪。 真的很谢谢 他在心中加上的这句话不只是对着由花而说,而是对着大家说。 恐怕已经领悟到静马的死,但却还是坚强忍下悲哀的姊姊.静华。 勉强疲惫身心,让大家移动到安全地区避难的戴眼镜男性。 鼓励自己的鹰秋、以及为了冬马和深雪跟敌人奋战的真矢。 大家都支持着他。 冬马失去了许多东西。 父亲、哥哥、还有自己的生命 他无法守护的东西,居然有这么多。 可是 我还有想守护的东西我还有这么多想守护的人 冬马紧紧握住由花绑上缎带的左手站起身。 「来,由花也进到法阵里面去吧。」 冬马催促。由花一边擦着满溢的眼泪,一边点头走进法阵中。 「那条缎带是这孩子最喜欢的,可不要弄丢了啊。」 静华砰砰地拍着由花的头向冬马说道,冬马点了点头回应。 冬马看向缎带,想着 这是由花不,这是支撑着的、自己所有人的心意。 就算记忆崩毁,就算我忘了大家,大家的心都会在这里,会一直和我在一起 一想到这里,冬马瞇起了眼睛。 「深雪小姐,赶快进来阵里!」 橘的声音扬起。 冬马拾起眼回头。 视线和深雪对上 一直低着头的她眼眶湿润、颤抖。 冬马觉得,她看起来就像是一只被遗弃的小狗一样。 他恨自己居然让比谁都还适合微笑的她露出这种表情,但他还是摆出一个背叛思绪的笑容,出声要她进到法阵里。 这次就是真正的最后诀别了。 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深雪能用她那如阳光一般的温暖笑容向他道别。 可是深雪早就知道冬马已死的事实。 他不可能要求知道事实的她还能用笑容送他走。 所以,至少,自己要露出笑容冬马是这么想的。 他不希望让他和深雪的诀别只剩下悲痛。 被催促的深雪苦涩地低头迈开步伐。 但她的脚步却在进入法阵前停住。 冬马将手放在深雪停下脚步的背上,再次催促着她。 深雪随即拾起脸张开嘴,但 「」 她为了大喊而张开的嘴没说出任何一句话就合上。 「深雪」 深雪咬住颤抖的唇办,冲进冬马的怀里,接着她说: 「我不知道!」 对冬马面言,她把脸埋在自己胸口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清楚。 「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做才好、我想怎么做、我该说什么才好、我想说什么我全都不知道我我」 「嗯」 冬马微微点了点头,淡淡地抱住快倒下的深雪。 「妳什么都不用说妳只要这么做,我就明白了」 冬马像是在安抚孩子一般拍着她的背脊。 深雪像是得了疟疾一般不停颤抖,嘴角流泄出呜咽的声音,只有眼泪没有流下。 冬马知道。 深雪是用尽她所有的心力在努力接受这是最后诀别的事实。 她不希望最后的诀别只剩下悲痛。 深雪也是这 么想的。 可是她的感情无法如此理性。 也不可能如此理性。 深雪说了,她说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冬马想着,他也是一样的。 我一定会回来。 如果他能这么说、如果他敢这么说的话,那该有多好。 但这是不被允许的。 现在的冬马只被允许去做一件事。 和樱战斗。 就只有这件事而已。 冬马静静地吻了吻深雪的发丝,放开怀抱。 深雪则是低着头,从冬马的身边离开。 他轻轻闭上眼睛做了一次深呼吸后,对着在法阵中央将十指缠成复杂形状的戴着眼镜的男人说: 「麻烦您了。」 男人敛起娃娃脸上的表情点头。 法阵散发出更加耀眼的光辉,将停车场内染成一片蓝。 在光芒之中,由花紧抓着静华外套的下摆,放声大哭。 静华毫无表情地看着他。 鹰秋举起青龙刀笑着。 真矢看向别处。 鹰秋妹妹脸上写满了担忧,被她抱在怀里的小男孩也一脸担心地看着脸上写满忧虑的她。 而深雪则是深深低下头,将颤抖的双手在胸前交迭。 无声的光芒进裂。 冬马为了不让眼睛灼伤而转过头,等到光芒褪去后才回头。 已经没有人在那里了。 冬马将手掌迭在由花绑在他手腕的缎带上,以温和的声音说道: 「再会了大家。」 冬马走出地下停车场后来到室外,温度高到让皮肤都要着火的热气让他不禁叹息。 不过他再怎么转头,眼里都只映着火焰。 原宿的街景已经完全消失。 「希望深雪她们避难的地方没有变成这样就好」 冬马仰望夜空。 樱所拉开的火焰包围网已经消失,但夜空在地面上剧烈的火焰漩涡照射下,仍旧是一片深红。 「我得先把这片火给弄熄才行」 他不能就这么放任地上成为火海,这跟深雪他们的性命也息息相关。 冬马将右掌举至眼前,看着戴在无名指上的银色戒指。 每用一次便会削减生命,最后致他于死地的戒指『久远之月』已经裂到就算粉碎也不足为奇的地步。 当他为了给响忍最后致命一击而变身时,他以为『久远之月』会就此碎裂,但它的确奇迹似的残留下来。 若要使出百分之百的古月之力,他就必须变身。 但冬马不用『久远之月』就无法变身。 如果之前变身时『久远之月』就已经碎裂,那他不只无法讨伐樱,他甚至会无法战斗。 「我得感谢这枚戒指才行啊。」 原本是一枚不断侵蚀自己身体的戒指,事到如今却突然变成了希望的象征,冬马不禁苦笑。 接着他把右手从眼前移到左手手腕上,解开由花为他绑上的缎带。 如果他绑着的话,缎带会在变身过程中被撑破。 冬马将缎带揉成一团放进长裤口袋里,握起右拳再次举至眼前,发出咆哮声。 『久远之月』亮起虹色的光辉,金黄色的光芒自体内进射而出。 冬马的上半身在这道光芒中完成变身,他挥动双手让光芒如玻璃般碎裂四散,完成最后的变身。 同时,『久远之月』也发出叮一声如钤铛的声音裂开。 碎片化作虹色的燐光,还没坠地就溶解在灼热的空气中。 待燐光完全消失后,冬马把由花的缎带从口袋中掏出来,重新绑在左手这次改绑在比手腕梢高的地方。 接着他一跃而起。 瞬间即来到高空的冬马踩在脚边的兽气块上,将绑着由花缎带的左手高高朝天举起。 在他大张的掌心中,极彩色的光点亮起。 去吧。 他在心中念诵,凝缩古月之力而成的光点离开冬马的掌心,开始上升。 笔直地向上攀升 冬马在看不到光点后,再次于心里念诵。 爆开、扩散。 剎那之间,在冬马头上遥远的高空中发生了无声的爆炸,天空一瞬间由深红色转为极彩色。 冬马挥下高举的手,呼地吐了一口长长的气。 再过不久 雨水开始落下。 从没有雨云、连一片薄云都没有的天空落下的雨水它的颜色和天空一样是极彩色。 冬马仰起头,自空中落下的大量雨水炫目到让他瞇起了眼。 冬马所创造出来的极彩色雨水其实是无数的光点,而不是液体。 因此不管再怎么淋,身体都不会被弄湿。 他瞇起眼看向下方。 激烈到将深夜夜空染成红色的逆旋火焰全数消失。 冬马轻轻吐了一口气。 他不只在都心部降下光雨,连所有因神鸟之炎和樱掀起的地震所引发的火灾也一并熄灭了。 「我已经把火都熄了不过这样樱就知道我还活着了」 樱绝对还不知道冬马解放了所有的古月之力,也不知道他借着古月之力暂时复活。 如果樱那个时候有注意到这些事的话,那冬马八成就没有办法带着深雪和缘逃离战场了吧。 如果他不知道我活着的话,我就可以来个奇袭也说不定 冬马一边这么想,一边将身体转向樱的气味所传来的方向。 两人之间的距离并没有相隔太远,看来他还没有从涩谷那边离开。 「与其等他攻过来,不如我先发动攻击」 冬马没有时间了。 在他现在所虚耗的时间里,他也会失去许许多多的回忆。 和樱的战斗他是打算速战速决,但基于两人的力量没有太大的差距,看来这场战斗无 论如何都会被拖长。 现在一分一秒都值得珍惜。 快走吧。 就在他决定前去迎战的那一瞬间。 「余没想到你居然还活着。」 这道声音从背后传来。 冬马立刻转过身抬起视线。 拥有白发、褐色肌肤,左右瞳孔分别为鲜红及苍蓝的男子领着无数只神鸟站在空中。 暴风雪般的火花及惊人的热气,还有男人所放出的压迫感让冬马起了鸡皮疙瘩。 「樱」 冬马的尾音还没落下,男人樱的手已经做出动作。 神鸟群一起袭来。 被樱的气势压倒的冬马不仅无法回击,他根本连回避都做不到。 眼前被染上一片深红。 爆炸声响彻云霄。 爆炸火焰将原本是极彩色的夜空化作鲜红的烈焰四散。 樱站在火焰无法波及的高度,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 他被那群神鸟吞噬了。就算他的力量再怎么增加,也不可能活着了 只不过 樱转过头,环视漾着鲜艳极彩色光芒的夜空后,将视线落至自火焰支配中重获自由的地面上。 那样剧烈而且范围广大的巨焰不到十秒钟就被全数消灭。 比起在(兰之封界)战斗之时,月森冬马的力量提升到了不可同日而语的地步。 看来他已经解放了所有沉眠在他体内的古月之力,除了这个解释,没有其它答案。 他是藉由古月之力复活的吗 根据口传,古月之力能为使用者带来长生不老,所以就算月森冬马从地狱走了一圈 回来,那也不足为奇。 不过只要将他连骨头碎片一起烧尽,就不可能一再复活了吧。 就在樱这么一想的瞬间,风在他的耳边吹起咆哮。 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唐突风势一边发出咻咻咻的咆哮声,一边如台风般疯狂四扫,吹散了神鸟爆发时所扩散的火焰。 从中出现的黄金狼人影让樱微微扭曲了嘴角。 冬马以双臂在胸前交叉的姿势停留在空中。 即便直接挡下了十数只神鸟的攻击,他金色的体毛上却完全没有沾上血渍。 「古月之力看来余似乎轻视它了」 独白的樱任风吹拂着紊乱的发丝,降至比冬马梢高的地方向冬马问道: 「汝之力汝是如何在不用『最后之月』的情况下解放古月之力?」 冬马缓缓放下双手,不回答樱的问题,只是直直地拾眼望着樱。 他的双眼中溢满战意,没有任何畏缩。 樱改变问题: 「古月之力能为使用者带来长生不老这可为真?」 这次他得到了回答: 「我并没有变得长生不老。古月之力不是传说中那种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能力,这是只知道爱自己的你永远无法理解的能力。」 樱露出微笑。 「是吗这样的话,余夺取桂的肉体而没有选择你,果然是正确的。」 冬马所说的应该不是谎言。 如果事实真的如口传一般,古月之力能为使用者带来长生不老,那这世上应该还存活着数名自太古生存至今的古月之力使用者才对。 只不过樱虽然花了这么多年在寻找,但除了冬马之外,他从来没有看过体内寄宿着古月之力的人。 果然,古月之力能带来长生不老只不过是个传说而已。 不过 关于古月之力凌驾龙人力量这一部分,口传倒是没有说错。 燐也曾经说过: 沉眠在月森冬马体内的力量强大到足以与深藏于桂体内的力量匹敌。 「挺有趣的。」 樱如猫一般瞇起双眼,舔了舔嘴唇。 他正想继续试试自己力量。 如果月森冬马已经到达古月之力的顶峰,那没有人比他更适合拿来当测试己身力量的对手。 「就让余来一探古月之力的极限!」 樱高声一叫,拿出封住枭龙的珠子后一丢。 「来吧枭龙!」 他扬声大吼。 喀,珠子随着闪光四散,原本用来守护樱免受桂攻击、拥有四片羽翼的卑龙枭龙现身。 枭龙出现后立刻张开迭合在身前的羽翌一,占了颜面六、七成面积的巨大眼球张开至极限,瞄准冬马急速俯冲而下。 牠在冬马头上挥下剑般的爪尖。 枭龙的速度并没有太快。 冬马在空中一蹬跳开,轻而易举躲开爪尖的攻击后并没有落下,反而持续停留在空中。他并没有踩在兽气块上,看来冬马已经学会了飞翔。 使用力量的技巧也更加纯熟了。 在(兰之封界)战斗时,冬马只会将古月之力当成攻击力量来使用。 看来他在解放所有古月之力时,也同时学会了要如何驱使这股力量。 冬马瞥了一眼樱脸上不屑的笑,向枭龙刺出一只手,无数的极彩色光点在掌前亮起。 枭龙眼见第一击被冬马轻松闪过,牠再次挥下爪尖,这次改从正面攻击。 冬马的光点和枭龙的爪尖相对之下,先放出攻击的是冬马的光点。 上百支极彩色的光箭瞄准枭龙,笔直进射而出。 但光箭没有刺上枭龙,反倒全部倏地消失在眼前。 冬马的双眼因惊愕而大瞠。 枭龙随之逼近。 这次同样退开躲掉爪尖攻击的冬马立刻在空中一蹬,一口气拉近他和枭龙之间的距离,朝牠的颜面击出一拳,只是气势如箭般的拳头却在枭龙鼻尖前停下。 「没用的。」 樱以鼻子嗤笑。 「用拳头也是一样打不到枭龙的。」 枭龙的防御能力没有死角,牠不只能挡下拳头和武器,也能将兽气和魔力的攻击无效化。 打倒枭龙的方法,只有一个。 樱看向自己手上那把收在黑色剑鞘里的长剑。 能斩裂世上所有存在的这把长剑魔剑-绝的斩击,这是打败枭龙的唯一办法。 只要绝还在樱的手中,冬马就不可能胜过枭龙。 但如果冬马所解放的古月之力果真如同燐的预言所说,能和樱的力量相互匹敌,那么他就极有可能在没有绝的状况下打倒枭龙。 樱的视线回到眼下的对决。 枭龙不断以爪尖进行单方面地攻击,而冬马皆在千钧一发之际闪过牠的猛攻。 「如果一只枭龙就能拖住你,那你就不配作为余测试力量的对手,如果接下来你不能用一击打倒枭龙」 正当樱独白到一半时,冬马开始动作。 冬马大幅跳开闪过枭龙斜挥下的爪击,高高举起右手,掌中溢出极彩色的光芒,化作一把剑的形状。 那把剑不像日本刀一样有曲线,刀身长约一公尺半,刀身周围的空间如阳炎一般摇曳。 冬马抓住浮在掌上的那把光剑,迎击冲刺而来的枭龙。 他躲过一记爪击,让剑锋一闪。 随着剑在空中划出一道极彩色的轨迹,枭龙的首级壶局飞舞至空中。 「!」 樱瞪大了双眼。 冬马再次挥下极彩色的刀刃,将枭龙的身体砍成两半后,从掌中放出光芒,让枭龙的首级随着身体一起消失。 这样的光景让瞪大了眼的樱吊高嘴角。 「呵呵呵」 笑声流泄。 「呵呵呵呵呵呵呵可」 肩膀和喉头因欢喜而颤动。 月森冬马打倒了枭龙。 他打倒了拥有绝对防御能力、不用魔剑-绝就无法打倒的枭龙而且还是如此轻而易举。 樱放声狂笑,接着如嘶吼般说道: 「月森冬马,你合格了!你接下神鸟之炎、宰杀枭龙的力量太完美了!」 魔力自樱的身上进射而出。 一股远远凌驾龙人时期的强大魔力,让被冬马力量染成极彩色的天空瞬间换上带着黑的浓厚红色,附近的空间也出现了扭曲和龟裂。 眼下的一片焦土也理所当然地划出了更多全新的龟裂。 在这过程之中,冬马仍旧毫不畏惧地以刺人的眼神看着樱。 樱像是在演出庄严肃穆的舞台剧一般大大张开双手,高声说道: 「来吧,受太古之力所祝福的狼人之子啊!余将以神之力将汝送还冥府!」 最后一战揭开序幕。 呼啸的风咻咻吹过,打散飘进的黑烟,将之融为一体。 深雪一边按住在狂风吹拂下高扬的发丝,凝视着天空。 刚刚还散发出极彩色光芒的夜空现在已成为带黑的浓厚红色。 「像血的颜色一样」 以不安的声音如是说着的是站在深雪斜后方的睦美,她在涩谷所救的小男孩正紧紧抱住她的腿。 「看来终于开始了。」 鹰秋睨着上空说道。和冬马告别之际扛在肩上的缘现在被鹰秋抱在腋下,意识还没恢复。 站在深雪旁的真矢也是以危险的表情仰望着天空。 「大气的混乱非比寻常,连天空的颜色都变了如果冬马输了,这个国家就完了」 静华 和深雪一样按着头发,以无力的声音说道。 由花在一旁抬头看着养母,表情阴暗,她咬住嘴唇,在胸前交握双手,以祈祷的眼神望向血色的天空。 冬马绝对不会输、他一定会活着回来,由花想对静华这么说。 (我一定会赢的。) 由花比谁都还相信冬马所说的这句话。 但是,樱的魔力所造成的混乱大气和染上不祥色彩的天空让由花收回了到口边的话。 对狼人的力量已经觉醒、但却完全没有战斗经验的由花,和狼人力量尚未觉醒的睦美而言,他们也知道樱那飘扬在狂风中的魔力非比寻常。 在天空染上血色、风开始狂暴吹拂后,由花和睦美也觉得一阵恶寒和恶心,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呜呜我、我快吐了」 当大家抬头仰望天空时,只有一个人靠到瓦砾堆上,头无力地垂了下来,那个人就是橘春海。 由于他是一个术者,对魔力非常敏感,在这群人之中是被樱的魔力伤得最深的人。 静华、鹰秋和真矢能用兽气缠身熬过去,但橘却没有这样的技术。 当然,他也可以用术来撑过去,不过当他用尽魔力将大家带到这里池袋之后,他已经连薄薄的结界都无法张起。 如果我能移转到更远的地方去的话,就不会受到这么深的影响了 橘一边抚着胸口,一边移动视线。 jr池袋车站车站东口前。 虽然他们没有受到妖魔的攻击,不过池袋这一带的地震灾情也非常惨重。 视线范围内的建筑物,包括车站都几乎全垮了一半、或是完全倒塌。sunshine60那栋大楼则是已经完全不见踪影。 才刚想说他们已经完全逃离了冬马和樱战斗的余波影响,但看来他们还是得到更远的地方去避难才行。只不过把大家带到这里已经是橘他魔力的极限了。 「橘先生。」 静华突然叫住橘。 「嗯?」 橘沉重地抬起苍白的脸,静华对他说道: 「我想跟你借一下手机。」 「手机?好啊,妳要打去哪里?」 橘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交给走过来的静华。 「打回家。」 静华说完后看向手机屏幕。 「啊啊、原来如此刚刚那次地震的范围感觉不像是只有在都心内啊」 橘也表示同感。而静华则是说了一句「不行啊!」后,一脸苦涩地把手机还给橘。 「不行什么不行?」 「收不到讯号。」 「什么啊,真的耶。」 用自己的眼睛确认过屏幕的橘说了一句「电波也死翘翘了。」后便把手机收回口袋。 「我家在京都那边,应该没关系静华那边倒是让人蛮担心的」 橘的话让静华脸上出现一个像是苦笑的笑。 「我家老公虽然看起来是那样,不过他还蛮顽强的,不管我家是毁了还是发生火灾,他都会带着小鬼们逃出来的。」 静华再次看向空中,像是看着远方似的瞇起双眼。 橘凝视着静华的侧脸。 虽然静华口头上那么说,不过她的心里还是非常担心丈夫、孩子、还有弟弟们吧。 其实她应该很想立刻赶回去吧 橘的魔力用尽、交通系统全数瘫痪,他们所剩下的移动方法就是徒步,可是 就算真的要走,这样也 橘转过头,叹息一声。 不管看向哪个方向,映入眼里的影像都是崩毁的建筑物堵住了去路。 不论何处都是这样吧,这种恶劣的路况就算是狼人族也束手无策。 「果然是要等到我的魔力回复才能移动吧呜.」 就在他低语时 「呜恶恶!」 恶心感一涌而上,橘的眼泪也差点喷出。 「喂喂喂小春你没事吧?」 鹰秋一半担心、一半诧异地问橘。 「哇!您的嘴唇变成紫色的了?」 睦美牵着小男孩的手看向橘,皱起眉头。 「对魔力太敏感也有好有坏呢。」 静华看向橘,轻叹了一口气。 「深雪。」 她转过头,出声叫着一直凝视着天空的深雪。 「妳可以用治愈帮忙橘先生吗?他虽然不是受伤,可能不会有太大的效果,不过这样应该可以让他轻松一点才对。」 但深雪并没有转过头听静华说话。 「?」 是因为风声所以没听见吗? 觉得奇怪的静华走近深雪。 「深雪。」 静华一边叫着她,一边把手伸到她的肩膀上。 但静华的手却只空虚地抓住了空气。 就在静华的手要放上深雪肩膀的那一瞬间,深雪突然往前跑走。 静华眨了一下眼之后,急忙喊着深雪的名字追了上去。 她立刻追上深雪。 静华抓住深雪纤瘦的肩膀,硬是把她转过来面向自己,在看到深雪的眼睛之后,静华不禁愕然。 「深雪?」 深雪大睁的眼里映出了静华的脸。 但她立刻发现深雪完全没在看着自己,她的焦点没有对上。 「」 深雪微微动了动嘴唇嘟哝了什么之后,又再次甩开静华的手跑开。 「深雪!」 静华这次改抓住深雪的手把她拉回来,给了她一巴掌。 深雪的脚步随之摇晃,过了一会儿后,她慢慢转向静华,眼睛不断眨动。 「静、静华姊姊?」 「清醒了吗?」 静华把手放在深雪的双肩上说着,但深雪却立刻靠了过来用双手抓住静华的外套。声音颤抖: 「静华姊姊我、我我」 大张的瞳孔在泪水后面摇曳。 「我一定得去!去冬马的身边,」 深雪对着眼前的静华和跑上前来的众人哭喊。 她一直在想。 自己到底想怎么做。 自己到底该怎么做。 冬马已经死了,而他也知道自己并没有活着。 就算他赢了樱,也不会再回来了。 他承担下在眼前等待他的宿命,迎向和樱的战斗。 在那满是龟裂地下停车场中的诀别深雪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伤心、她痛苦、她害怕、她后悔、她想哭 可是她不想让冬马感到困扰,所以她没办法哭出声、也没办法留住他 她只能忍下眼泪 自已到底想怎么做? 自己到底该怎么做? 橘的术让她跟着大家一起来到这里,冬马的身影从眼前消失了。直到现在,深雪才终于找到答案。 她想待在冬马身边。 她想要在他身边看着一切。 他的战斗、他的最后、他的一切。 她已经决定,要一辈子待在他身边要和他分享喜悦及苦痛,一起走下去。 可是她却让他一个人离开了。 要是她有跟他一起走就好了。 她应该要跟他一起走才对的。 或许会造成他的困扰。 或许会看见他令她不忍卒睹的一面。 他一定不希望她陪在身边看着他死去。 可是自己已经决定要追随他到天涯海角的自己,有看着他生命中一切的义务。 而且,深雪最无法忍受的是他将在没有人 守护的情况下,独自走向生命的尽头。 在找到这个答案的瞬间,深雪的心被名为后悔的刀刃不断切割。 她想去冬马身旁。 她得去冬马身旁。 深雪像是被这个想法附身般拔腿狂跑,最后因为静华的呼唤和那一巴掌而醒了过来。 「我一定得去!去冬马的身边,」 一直强忍住的眼泪随着她的叫声一起飘出。 「就算妳去了,也帮不上他的忙,妳只会变成他的绊脚石而已。」 静华冷淡地说。 鹰秋接着开口: 「大姐说得没错,我可以理解妳担心他的心情,可是妳就相信月森,等他回来吧,他自己说过他会赢的,他一定会活着回来的。」 深雪咬住牙根摇着头。 冬马不会回来了。 不论是输是赢,他的生命都会在那里结束。 可是,她绝对不能把这个事实告诉大家。 深雪深深地低下头,放开紧握着的静华外套衣摆,背着静华踏出步伐。接着 「深雪姊姊!」 「深雪姊姊,不可以去!」 睦美和由花扬声制止。 「就算姊姊妳去了,月森冬马也不会高兴的。」 真矢堵住她的去路。 「走开!真矢我一定得去。」 真矢摇了摇头说道: 「爸爸被杀了。」 「什么?」 看见深雪因为听不懂他所说的话而皱起眉头,真矢重新说道: 「连月森冬马的爸爸都被『长者』杀了。」 「!」 深雪倒吸了一口气瞪大双眼。 「骗、骗人」 她回过头看向静华。 静华无言地点头。 深雪抱住双肩不断颤抖。 在深雪不知道的地方,悲伤已经在冬马的心里刻划下伤痕。 接着,深雪忽然想起 静马还活着吗? 冬马说过,与响忍一战中受伤的静马在冬马接替他后退下,他说静马没有受到什么致命伤,不需要担心。 那会不会是冬马为了不扰乱大家心情而说的谎言呢? 现在静马也不在这里。 如果静马平安地自战场撤退,那冬马应该会在和他会合后才送大家去避难才对。 冬马! 深雪用双手覆住嘴巴,压抑下已经送到口的哽咽声。 上天究竟要折磨他到什么程度才够? 失去父亲、失去哥哥、失去自己的生命但就算如此,他的折磨仍旧尚未结束。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泪水无法停下。 一滴滴的眼泪接连落下,滑过脸颊、滑过指尖,最终染上焦黑的地面。 「月森冬马是为了不再让任何一个人死去才去战斗的所以姊姊妳不能去。」 真矢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但深雪只是覆住嘴巴、不断激烈地摇头。发丝沾黏在被泪水濡湿的双颊上。 她知道。 她一直都知道。 就算自己去了,冬马也不会高兴。 可是,就算如此 「就算如此,我还是得去!」 深雪把手从嘴边放开后大叫,语尾因为哽咽声而嘶哑。 站在眼前的静华眼神突然变得锐利。 刺人的眼神。 深雪紧紧抿住双唇,以朦胧的泪眼接下静华的视线。 就算冬马不希望她这么做,就算大家阻止她这么做,她还是要去冬马身边。 她要在他的身边看着一切结束。 深雪将决意与觉悟灌入视线,迎向静华的视线。 「静华妈妈深雪姊姊」 由花不安地低语。但她的声音却被呼啸的风声盖过,没有传进深雪耳里。 其它的人也是以不安和困惑的表情看着深雪和静华。 两人的对峙持续了一分钟以上 最后,静华呼地吐了一口气。 她撩起头发露出一个小小的苦笑后说道: 「好啊,去吧。我允许妳去。」 瞬间 「静华?」 「喂!等一下!」 「妳为什么要说这种话!」 橘、鹰秋和真矢三人扬声说道。 接着静华瞥了他们三个一眼 「男人给我闭嘴!」 斥喝了一声。 静华足以打散风声的音量让橘原本就已经十分苍白的脸色更加苍白,说了一句对不起来道歉;而另外两人则是眨动着眼。 「妳叫我、我们闭嘴」 鹰秋害怕地对静华问道。 静华又再次呼地吐了一口气说: 「深雪她啊,是个女人。」 她说。 「就算自己去了,也是什么忙都帮不上,冬马也不会高兴。这种事,不用别人说,她自己都很清楚。」 「既然这样的话」 「女人啊」 静华打断鹰秋的话继续说道: 「对女人来说,没有什么比她喜欢的男人更重要。为了喜欢的男人,就连命也可以不要女人这种生物就是这样。」 「妳、妳这么说的话,男人也是」 鹰秋正打算接话。 「男人的心情怎样都好啦。」 静华冷淡地打断鹰秋,走到深雪面前,把手放到她的头上。 被静华这么一吼的鹰秋沮丧地低下头,肩膀不断颤抖。 「答应我一件事。」 静华用指尖轻轻地将贴在深雪颊上的发丝拨开后说道: 「妳可以去冬马那边,可是一定要活着回来,而且是两个人一起。」 她露出一个微笑。 「静华姊姊」 「妳可以答应我吗?」 深雪点了点头。 「那就去吧。」 静华抓了抓深雪的浏海,转过身去。 「橘先生,不好意思这样虐待你,你可以再移转一次吗?」 「没办法!不可能.」 橘立刻回绝。 「我就只剩下这么一点点魔力而已。而且基本上,在空间扭曲、大气混乱的地方是不能使用空间移转的,我也不能把妳移转到那样的地方,这我之前也说明过了吧?」 「男人不就是要让不可能变成可能吗?」 「不,所以我说」 「如果你不送深雪去的话,我就把你在结婚典礼前一天在哪里做了什么告诉法子小姐。」 「什么!?」 橘发出抓狂的声音。 「为、为什么静华妳也知道那天晚上的事喔,呼」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脑袋充血,橘眼冒金星地倒下。 「好过分居然对半个病人做这种事」 鹰秋苦涩地说,但静华完全不在意。 「真糟糕任意门完全坏掉了。」 她把手插在腰上叹了一口气。 「就算要用跑的,这种恶劣的路况,再加上深雪的脚力这样会花上太多时间」 深雪咬住下唇。 静华说得没错。冬马和樱的战场在原宿附近,等深雪跑到的时候,恐怕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深雪不停诅咒着当时没有跟着冬马一起去的自己。 就在这个时候 「我送妳去。」 意料之外的地方传来声音,深雪瞪大了双眼。 大家的视线全部转向鹰秋正确说来,是转向被鹰秋抱在左手上的少年。 「放开我啦!」 那个少年御堂缘推开惊愕的鹰秋胸口站到地面上,他把手掌放在额头上轻轻摇了摇头。 「姊姊,退后。」 站在深雪背后的真矢唰地挡到她身前。 由花跑到静华身边抓住她的腿,睦美则是牵着小男孩的手往后退。 站在缘正后方的鹰秋以严肃的表情抓起青龙刀。 如果缘做了什么奇怪的动作,鹰秋八成会毫不迟疑地砍下去吧。 在大家的注视中,缘缓缓将抵在额上的手放下。 「你不用摆出那么可怕的表情,也不需要做出战斗准备,我不会怎么样的啦。」 缘转过头对鹰秋说道,他露出一个像是累透了的极虚弱的笑容。 深雪瞪大了双眼,歪着头一脸不解。 依深雪所知道的这名掳走自己、名叫御堂缘的少年,原本是那种会将己身烦躁化作无形火焰包围自己的少年。 但现在的缘身上却再也没有那种灼人的烦躁感。 看起来就像是失去了所有的霸气一样。 「你什么时候清醒的?」 鹰秋举着青龙刀问道。 「在月森冬马进到那个地下停车场和你们会合之前吧。」 「你从那时候就开始一直装睡吗?」 「是这样没错啊。」 缘淡淡地回答后,转而看向深雪。 「因为大气过于混乱,再加上空间的扭曲也很严重,所以我没办法直接把妳移转到樱和月森冬马战斗的地方,不过如果是离那边有一点距离的地方就没有问题。」 「你开什么玩笑!」 真矢怒吼。 「你这次又想对我姊姊做什么.虽然月森冬马教我不要杀了你,可是如果你又想危害我姊姊或月森冬马的话,我是绝对饶不了你!」 将敌意表露无遗的真矢踏出一步,但站在他身前的静华却抬起手制止了他。 「你为什么改变了立场?」 静华细长的眼睛看向缘问道: 「拿深雪当作人质,把冬马叫到那个兰什么的异空间里的你,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种跟我们站在同一战线上的话?」 隔了一会儿之后,缘垂下眼神微微低头说道: 「道歉了。」 「道歉了?」 静华原封不动地把缘的话奉还,缘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他说他夺走了太多,对不起我」 「我爸吗」 缘又点了点头。 「他告诉我很多事关于我爸我妈的事。我原本对我父母的事没什么兴趣,可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一直听着他说话然后那个男人樱就来了然后」 缘像是在忍受痛苦一般皱起眉头。 「然后,大叔他就」 胸口一阵抽痛,紧紧闭上眼睛的深雪听到缘接下来那句话后吃了一惊。 「我一直在想我该怎么做才好,而我又想做些什么」 闭起的双眼瞬间大张,深雪看向缘。 「我一直在想可是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做才好但是我还是觉得我得做些什么才行」 「所以你才要把深雪送过去吗?」 缘点头。 「原来如此。」 静华低声说完后,一边抚着被风吹乱的头发一边转过头。 「妳要怎么做?」 她对深雪问道。 「那个小鬼这样说了,要不要相信他就交给妳自己决定。」 深雪缩回下巴回答: 「我相信他。」 「姊姊!」 深雪转过头,对着发难的真矢微笑着说了一句「没问题的。」 缘的眼里和气味都让人感受不到谌言和敌意,而且比起一切,深雪更希望自己能相信他。 深雪相信这样也能算是一种为相马凭吊的方式。 「拜托你,请你把我带到冬马的身边去。」 深雪低头,缘微微移开视线嗯了一声点头。 「那就决定了。」 静华轻轻吐了一口气。 对于深雪的选择,真矢感到不满,由花和睦美感到不安,每个人的感觉都写在脸上。 鹰秋说了一句「唉,没办法。」后叹了一口气,将青龙刀扛到肩膀上。 「那」 静华转向缘说道: 「你真的可以移转吗?倒在那里的任意门说现在大气混乱到没办法使用空间移转喔?」 「这要看术者的技术,只是这种程度的话,那我还是可以移转。可是我刚刚也说过,樱和月森冬马战斗的地方,大气远比这边混乱,所以我只能把她送到离现场有一点距离的地方」 「没有关系。」 深雪干脆地说道,缘露出苦笑点了点头。 「那就走吧,姊姊妳站在我旁边,其它人离远一点。」 缘一边说,一边像橘那样将十指在胸前复杂地交错。 青色的法阵以缘为中心,从烧焦的地面上浮起。 深雪照着缘所说的站在他身旁,静华、由花和真矢三人退后数步。 倒在深雪身旁的橘则被鹰秋拖出法阵外。 「橘先生要在法阵内灌满魔力需要花上不少时间,可是这小鬼却半点时间也不用。」 静华轮流看着缘和被拖出来的橘说道。 「真没想到这种家伙居然能成为兽圣。」 「一定是靠关系的啦。」 鹰秋和真矢都趁本人失去意识的时候放肆狂言。 睦美以哀怜的眼神看向橘,小男孩则是蹲下来戳着橘的脸颊。 只有一个人,只有由花握住双手祈祷,直直凝视着深雪。 「由花」 法阵的光芒不断增强。 接着 「等一下。」 静华出声,走进法阵内。 「给我一点时间。」 「赶快,要维持这个状态可是很辛苦的。」 听到静华这么一说的缘退后一步,放松纠缠的手指。 法阵的光辉微微减弱。 「很快就好了,我只是要把这个交给深雪。」 静华边说边将一个细长的物体从外套内袋里掏出。 「这个拿去,当作是妳的护身符。」 如此说着的静华递给深雪的是一根鲜红的鸟羽。 「羽毛?」 「朱雀扇,这是冬马在离开前交给我的武器,他要我把它当成是护身符。」 「这是武器吗?这根羽毛」 深雪认真地看着接下的羽毛,它看起来就只是根普通的羽毛而已。 「它能召唤神鸟并操纵弛们,但是所消耗的兽气量非常庞大,没办法一直使用不过要是情况危险,就拿它来保护自己。」 「好的。」 深雪双手紧握朱雀扇,点了点头。 「冬马就拜托妳了。」 静华以一个微笑作结,回到其它人的身边。 「好了吗?」 「好了,麻烦你了。」 深雪回答缘后敛起表情。 「那我们要走了喔。」 缘向前踏出一步,再次紧紧缠绕起放开的十指。 法阵放出耀眼的光辉。 青色的光芒扩散至四周,深雪和缘自法阵中消失。 她拖着满是伤痕的身体迈步前进。 虽然已经为自己施予治愈之术,但由于樱操纵的风刀所割下的每一道伤口都非常深,大概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完全痊愈。 才不过走了数步就双脚无力,两手顿时撑到膝 第三章 两人之光(iii) 冬马和樱。 两人的急遽冲突开始约十分钟后 战斗的舞台不知何时已自原宿上空移至皇居上空。 在战斗刚开始时,樱脸上还挂着笑。 他以为能够自由操控古月之力的冬马不过是他测试力量的对手而已。 不过,现在 笑容已完全自樱的脸上消失。 他如野兽一般露出獠牙,挥下高举起的手。 浮游在掌上那个直径约有三十公尺的巨大红色光球发出咆哮声,扭曲着周围的空间降下。 目的不用多说,自然是冬马。 刚刚被魔剑。绝斩裂肩头,肋骨尖端还被灌有魔力的重重一拳击中的冬马蹲着不断地咳嗽,只不过他还是停留在空中。 「你就消失吧!」 樱收回挥下的手,将食指和中指放在眉间,他倏地大张双眼。 剎那之间,那颗以冬马为目标、速度相对较慢的光球无声地爆炸。 瞬间融解钢铁的灼热闪光落至冬马身上及地面。 这是不可能存活的攻击。 但樱没有笑也没有多作呼吸,直接挥下长剑在空中一蹬。 接着大吼 「月森冬马啊啊啊啊.」 就算接下这击温度远远凌驾神鸟的热光,冬马还是待在原处。 缠绕在他身上的古月之力隔开了所有的热度。 冬马听到樱的吼声后拾起头,他狠狠瞪了樱一眼后大声咆哮。 大气随之震动。 带着极彩色光芒的冲击波发出如暴风雨一般的巨声向樱袭去。 樱立刻将手往横向一挥,张起结界,但由于冲击波的威力凌驾于结界的防御力之上,结界被打得粉碎。 「嘎!」 鲜血自褐色的肌肤中进射而出,樱被打飞到上空。 「你!」 樱的嘴中流泄出夹杂着呻吟的声音,一脸愤怒地看向下方。但冬马却不在该处,让樱瞪大了双眼。 下一个瞬间,雷鸣般的声音刺进耳膜,惊人的冲击同时划过全身。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 樱立刻明白他是受到了来自死角的攻击。 「你竟敢如此狡诈!」 他大吼一声回过头。 冬马就在那里。他大力挥下那把斩裂枭龙的光剑。 「喔喔喔喔喔.」 极彩色的刀刃随着吼声一起朝樱的脑门挥下。 「你这个贱人!」 樱发出足以弹开冬马吼声的怒号,挥动长剑。 冬马的古月之力结晶之剑,与能斩裂世上一切的魔剑-绝。 两把剑正面冲突,散出激烈的火花相互抵抗。 「!」 樱将全力灌注在手上,打算把冬马弹开,但冬马却动也不动。 可恶! 樱一边咬着牙根,一边在心中咒骂。 正好适合拿来测试力量 他原本是这么想的。 他原本以为,不管古月之力有多么强大,只要他愿意,他就能轻而易举地降伏冬马。 不过实际上又是如何? 不仅毫不留情的攻击不能一击让冬马毙命,反倒是自己在冬马的反击下受了伤。 不管他愿不愿意,他都必须重新评价冬马。 月森冬马不是他测试力量的对手。 樱若想要永远君临这个世界月森冬马就是他现在不得不杀的头号大敌。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樱大吼一声,将魔力自全身上下放出。 强大无比的魔力在天地间发出比先前雷鸣大上数百倍的爆炸声,向冬马攻去。 冬马全身喷出鲜血,向后弹开。 樱发出狂笑声后瞬间飞至冬马身边,瞄准冬马仰身时出现可趁之隙的头部。 「去死吧啊啊啊啊啊啊!」 他挥下长剑。 但他这一击却没有让冬马的首级和脖子分开。 身上负着重伤,而且姿势不稳的冬马仍旧扭身躲过了樱的斩击。 不只是这样,冬马还一边闪躲一边放出踢击。 他的踢击如长鞭一般打上樱的手背,让长剑弹飞。 「贱人啊啊啊啊啊!」 情绪激昂的樱用紧紧握住的拳头打上冬马的胸口。 虽然他确实感觉到他打碎了冬马的肋骨,但这样的程度完全无法让樱的愤恨得以平息。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吧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樱一边不断发出不知是怒吼还是笑声的声音,一边让拳头如雨点般落下。 沉重的冲击打上全身上下每个地方后穿过肉体。 冬马拼命地以双手做为盾牌挡下,但他的防御却没有发生任何作用。 束手无策的冬马只好接下每一发拳头。 每当一拳打下,坚硬物体碎裂的声音就随之传进耳中,四肢逐渐失去力量。 还没还不行! 就算单方面不断地被攻击,冬马的战意也毫未削减。 我不能输, 冬马紧咬住牙根在心中大吼。 我要保护他们!我要保护大家大家的生命! 突然,一位女性的身影划过他的脑海。 用缎带绑住直顺栗色长发的那位女性,手上抱着一大把花束,高兴地微笑着。 只是冬马已经不知道那位女性叫作什么名字了,也不知道她对他而言是怎样的存在。 当然,静华、由花和鹰秋他们也是一样。 再过一会儿,他就会连自己的名字也记不得了吧。 也许那会是一分钟之后,也许那会是下一个瞬间。 冬马的记忆已经崩坏到这样的地步。 「一是最后一击!你就跟你爸一样死无全尸吧!」 大叫的樱用左手一把抓起冬马的喉头,高举起右手,五指蠢动。 冬马以朦胧的双眼看着这一幕。 「我要战斗要保护」 冬马挤出声音,梢梢动了动身体。 「闭嘴!去死吧!」 樱的手缠上魔力,放出苍蓝的光辉。 就在樱的手瞄准冬马心脏挥下的那一瞬间,冬马发出咆哮。 「!?」 樱的双眼大张。 冬马的咆哮和先前一样,化作极彩色光芒的冲击波向樱攻去。 恐慌让樱的五官扭曲,发出惨叫。但他的惨叫声被爆炸声盖过,没有传进冬马的耳里。 在近距离内被咆哮冲击波狠狠打中的樱,瞬间就被弹飞到离冬马一百公尺以上的地方。 冬马随即一跃而起。 就算上半身的骨头几乎都已碎裂,冬马还是继续动作。 为了战斗。 为了保护大家。 冬马的脑中只剩下这个想法。 不管樱再怎么伤害他,他都已经感觉不到痛楚。 接着,冬马一瞬间便移动至樱头上高空,在伸出的掌中做出无数光点凝缩古月之力。 他将所有光点瞄准四肢瘫开、飘浮在空中的樱,一口气全数放出。 混合着无数色彩的鲜艳光之奔流吞噬樱后爆发。 在那一个瞬间,整个世界都被极彩色给支配 包括了因樱的魔力而染上血色的天空、被烧成焦土的地面、冬马的身影、包括一切 再下一个瞬间,冲击波以放射状扩散。 无法躲避也无法防御的冬马被自己攻击的余波给打飞。 皮肤绽裂、血肉模糊、鲜血将眼前染成一片 红。 冬马就像是被强风吹起的纸屑一般随风飘摇。可是他还是感受到了 樱的气息,还有纯黑的力量波动。 「唔」 冬马的上半身拼了命地用力。 但是他的上半身里,所有带有骨字的部分都全数碎裂,而且还被火伤和裂伤弄得面目全非,完全是一动也不动。 他已经没有战斗的力量了。 可是,这跟冬马没有关系。 打倒敌人。 不这么做的话,就无法守护大家。 所以,他要战斗。 就算用尽力量。 就算赔上生命。 「我要战斗我要保护大家」 冬马无意识地重复着这两句话,身体逐渐坠落至焦土上。 「风果然很大呢。」 用右手按住头发、左手按住衣摆的深雪对着缘说道。 只是缘不只不回答,他甚至连头部没有回过来。 深雪歪过头,再次向缘问道: 「这里是哪里呢?建筑物全都倒下了,所以我搞不太清楚」 这次有了回答: 「在青山灵园附近。」 深雪皱起眉头。 不知道是不是她多心了,没有回过头的缘声音像是在颤抖一般。 「缘?」 深雪走到缘身前,微微弯下身体看向他低下的头,她不禁瞪大眼睛。 缘就像是身处于极寒之地一般,嘴唇颜色改变,身体不断颤抖。 「你怎么了?」 他跟橘一样,因为樱魔力的影响而身体不舒服吗? 的确飘荡在这一带的魔力比起他们在池袋时浓上许多。 「你没事吧?」 深雪问道。缘拾起低垂的头。 「哈、哈哈」 脸上带着半哭半笑的表情。 「看来果然还是不行」 「?」 「我好怕。」 缘低语后再次低下头。 「咦?」 「很丢脸对吧一想到接下来要去见樱,光是这样,我的身体就不自觉地颤抖」 该死,缘咒骂了一句。 「虽然我会怕,可是到刚才为止我都能忍住但一移转过来之后,却变成这样」 缘把双手摊在深雪面前给她看。 透出血管的白皙双手正不断颤抖。 「缘」 「可是,我没事的。」 缘放下双手。 「我会把姊姊妳送到战场上去的」 露出一个苦涩的笑。 「妳退后一点,我要召唤虫,只要坐上那个,很快就」 「缘。」 深雪截断缘的话,以真挚的表情说道: 「从这边开始,我自己一个人去就好,请你回到静华姊姊他们身边。」 缘瞪大了双眼。 「妳说什」 「我一个人也无所谓。」 看见深雪紧紧握住双拳,缘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妳说妳无所谓啊」 深雪牵起缘颤抖的手,轻轻地把自己的手掌迭上去。接着她露出微笑。 「真的可以吗?」 「是的。」 深雪点了点头。缘在犹豫数秒后,「嗯」的一声以复杂的表情微微点头。 深雪再次,这次是无言地点了点头。 想要在冬马身边看着一切的过程,这不过是深雪的任性要求而已。 她不能让缘继续陪着她完成任性的要求。 如果她就这样把缘拖到必死的战场上让他死去,那相马为了守护他而付出生命的牺牲不就白费了。 「谢谢你送我到这里。」 正当深雪露出微笑准备低头时,前方突然吹来一阵强风,深雪叫了一声「呀」之后转过脸。 「什么?」 缘也发出了惊讶的叫声。 深雪一边拨开被吹到脸上的发丝一边转回头,双眼接着注视着 一个任强风剧烈吹拂雪白发丝和衣服的少女就在那里。 少女手上拿着一把和体型不成正比的大剑,和深雪相同样式的衣服包覆住她褐色的肌肤,上面则披了一件鲜艳的虹色羽衣。 她是那个在香沙薙桂与樱战斗时骑乘白龙前来,从背后给桂一记斩击的少女。 「燐」 低声的话语自缘口中流泄。 「燐?」 深雪重复缘口中所说的那个字。 「她是香沙薙桂同父异母的妹妹。」 缘如此回答后啧了一声。 「我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碰到妳」 缘愤恨地扭起嘴角,像是要保护深雪一般正面迎向燐。 「燐她是」 冬马说过。 香沙薙桂有一个同父异母妹妹的恋人。 冬马说过桂之所以会把由花变成妖魔、狙击冬马的命,都是为了要夺回被樱化为人偶的妹妹 脸虽然长得不太像,但气味果然还是很像 正当深雪认真地凝视燐那有如天空般的苍蓝双瞳时 「为什么你们会在这里?」 燐开口。 「我才要问妳这个问题,妳为什么没有待在樱的身边,反而出现在这种不远不近的地方?」 被问道的缘以尖锐的声音回问。 「看来她是消去气息飞过来的」 「我正在赶去救我哥哥的路上,在上空看到你们,所以才降落下来。」 「!」 不知道为什么,缘的身体因为燐的回答而僵硬。 「妳说哥哥」 看着异常惊讶的缘,和看着缘而皱起眉头的深雪,燐露出了一个哀怜的微笑。 「妳已经不是傀儡了吗?」 缘恐惧地问道。燐点了点头。 「怎么会可是,为什么?」 「我跟你一样。」 「啊啊原来是这样」 缘像是接纳了燐的答案,大大吐了一口气后放松紧绷的肩膀。 「那个请问」 完全不懂两个人在说什么的深雪一脸困惑地对缘说道。 接着缘回过头说: 「不照自己意思走的东西就弄坏、丢掉我们在说樱就是这样的男人。」 他露出一个不像是在生气、也不像是在笑的复杂表情。 「」 深雪看向露出这种表情的缘和燐,垂下了视线。 缘被樱当成是实验不老不死之术的白老鼠后,生命自此扭曲。 燐被樱支配了心,成为樱的傀儡。 两人的生命都是那么悲哀,一想到他们的心情,深雪便不禁感到不舍。 小过,燐的术能被解开真是太好了 桂的肉体虽然被樱夺走,但他要把燐从樱手下解放出来的目的已经达成。这对他而言,应该是意义非常深远的救赎吧。 「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燐再次问道。 「跟妳一样,我们正在去找樱的路上,这个姊姊说她不管怎样都要待在月森冬马的身边,所以」 缘的回答让燐瞪大了眼睛。 接着,她瞪大的双眼看向深雪。 深雪沉默地点了点头,燐随之蹙起蛾眉。 「妳认为妳做这种事,他月森冬马会高兴吗?」 「我不这么认为。」 深雪干脆地回答。 「可是妳还是要去?」 「是的。」 深雪依然很干脆地回答。 燐以睨 视的眼神看着深雪一会儿后,她说: 「我明白了。」 她的表情突然和缓下来,然后接着说: 「那么,我跟妳一起去。」 这句话,让深雪和缘两人愣了一下。 燐带着温和的微笑走向深雪身旁,对着缘说道: 「我会把她送过去,请你回去吧,樱大概没有想到你还活着吧。请你趁他尚未发现你还活着时逃得远一点。」 缘耸了耸肩露出苦笑,这样的反应让燐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事实上呢,刚刚这个姊姊也跟我说我可以回去了。」 「我不能再让我的任性把其它人卷入」 深雪说完后,缘嗯地点了点头。 「接下来就交给妳了。」 他对燐说道。 「好的。」 「还有,妳去到樱那边之后打算怎么做呢?」 燐立刻回答缘的问题: 「我要把哥哥带回来。」 「怎样带回来?」 「我要破坏『最后之月』。」 这个答案让缘啊地一声张大眼睛和嘴巴,拍了一下手。 「原来如此的确,只要这样能把樱的力量减弱,或许香沙薙就不用死,只有樱会灭亡可是」 缘的表情瞬间暗下。 「就算妳破坏了『最后之月』,樱的力量也不一定会减弱,更何况樱根本不可能轻易让妳破坏『最后之月』」 「我自己很清楚这是成功机率极低的策略,可是我没有其它方法」 「是啊」 缘垂下视线点了点头。 「请问」 原本只是一直听着两人对话的深雪在对话停下时开口: 「那个『最后之月』是指香沙薤先生用的那颗珠子对不对?」 「是的。」 燐回答。 「妳说只要破坏那颗珠子,香沙薤先生就有可能得救对不对?」 「没有证据可以证明这个理论,因为我们也不太清楚那颗珠子的性质。」 这次换缘回答。 「可是还是有可能性对不对?」 「算是吧」 「只怕有个什么万一」 「那么」 深雪的视线笔直看向燐说道: 「请让我帮忙妳一起去救香沙薙先生。」 缘的金褐色瞳孔和燐的苍蓝瞳孔同时大睁 「真不愧是燐,光用符咒就能做出这种东西。」 缘抬头仰望深雪和燐所骑乘的白色巨鸟,发出赞叹的声音。 咕噜咕噜地从喉头发出可爱声响的鸟是燐的符咒所变成的,牠友善的眼睛丝毫没有令人感到可怕的感觉。 燐说牠虽然没有战斗力,但牠的飞行能力并不逊于桂的妖魔或是樱的卑龙。 「松松软软的呢」 如果由花在这里的话,她一定会高兴地大叫说这只鸟好可爱吧。 深雪一边抚着洁白的柔软羽毛,一边想着这种事。 「请妳抓好我。」 燐转过头对她说道。 「啊,好的。」 深雪点了点头,用双手环住燐的腰身。 接着,白色巨鸟就像是在等待这一刻的样子,拉长脖子、打开折起的羽翼并拍动。 掀起的风让发丝和上衣飘起。缘似乎说了什么,但羽翼拍动的声音却让深雪听不见他所说的话。 深雪深吸了一口气,大声说道: 「真的很谢谢你!静华姊姊他们就拜托你了!」 缘像是听到了深雪的声音,他点了点头。 「我们要飞了,小心不要咬到舌头。」 燐说完后转向缘。 她像是在微笑般瞇起双眼后立刻转回正面,将手掌按在巨鸟的颈根部。 巨鸟更加用力地拍动羽翼,气势凌人地飞起。 一瞬间她们来到了高空 「说真的,我很惊讶。」 当巨鸟开始在高空中缓慢滑行后,燐立刻开口说道。 「咦?」 「我说的是御堂缘。」 燐转过身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 「我从来没想过他会帮你们的忙。」 深雪也露出一个笑容。 「这都是多亏了相马爸爸。」 她也对缘竟愿意出手相助一事感到惊讶。 他不只把深雪带到这里来,而且还答应深雪会保护静华他们。 或许冥冥之中,是相马借着缘的手在帮助他们吧。 在和缘接触的过程中,深雪开始有了这样的想法。 插画088 「是这样啊」 燐露出一个悲哀的微笑,低下头。 深雪知道她是在责备她自己。 「相马爸爸不是因为妳而死的。」 她说。 但燐却换上一个暧昧的微笑摇了摇头: 「妳不恨我吗?」 她这么问。 「就算我那时候是樱的傀儡,但我还是在他的命令下夺走了许多人的生命。我不仅跟月森冬马战斗,而且还掳走了妳,妳不觉得很生气吗?」 「不觉得唷。」 深雪答完后立刻嗯嗯嗯地摇了摇头,重新说道: 「我不会这么觉得。」 「不会觉得?」 「是的,因为如果香沙薙先生没有把我从『院』里带出来的话,我或许就会变得跟妳一样了。」 「我哥哥他?」 燐的脸上写满了惊讶。 「是的,他救了我。」 深雪露出一个开朗的微笑。 「我觉得他一定是把妳的身影跟我重迭了。」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桂恐怕早就毫不留情地杀了深雪吧。 只要对方是狼人族,那不管是女人、还是小孩,他都杀得下手。 他对狼人族的恨就是如此之深。 「哥哥救了狼人族的妳」 深雪看着燐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脑内有了一个想法 她想要让燐把桂带回来。 燐因为樱的恶意而将她从她所重视的人身边带走,而现在,她正为了拯救那个人而踏上不归路。 她能痛切地体会这种心情。 所以,深雪才会决定要和燐一起挑战樱,然后又有了这样的想法。 只要燐的方法能奏效,那冬马就不需要继续战斗。 燐和缘虽然都反对深雪战斗,但她已经下定的决心不可能改变。 「燐。」 深雪叫道,燐低垂的头随之倏地抬起。 深雪笑着对她说: 「我们一起加油吧。」 她笑着秀出紧紧握住的双拳。 燐瞬间瞪大了眼睛: 「好的。」 接着开怀地笑了。 就在下一个瞬间 光线在目的地的天空中爆炸。 「呀」 惊人的光量让正面对着光线的深雪惨叫了一声后闭起双眼。 燐随即大喊: 「抓好我,」 「什么」 「冲击波要来了.」 「好好的!」 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深雪照着燐所说的,用力地抓住她。 极彩色的光化作薄雾,弥漫在四周。 由于风已经停下,这片薄雾并没有被吹散,反倒像是在空中撤下无数星尘屑般地点亮了夜空。 在冬马凝缩古月之力攻击樱后,如暴风雨般狂乱吹拂的风便立刻停下。 那是冬马用尽全力的一击,而且还是最直接的攻击。 但是樱并没有死。 天空还染着血色,这就是最好的证据。 「啊唔」 冬马一边挤出不知是呻吟还是吼叫的声音,一边站起身。 双脚完全使不上力,脚步摇晃。 如果手边有墙壁,他就能把身体靠上去。只是冬马和樱之间的战斗所造成的余波,让地面夷为平地,连一片瓦砾都看不见,冬马直直地往前倒下。 鲜血不断染上烧焦的地面。 「我要战斗要保护大家」 四肢不仅无力,而且还失去了感觉。但冬马还是勉强自己,再次站了起来。 他拖着混杂了鲜血与焦土、如破布一般的身躯向前走去。 走了数步后,他在光雾的彼方看见人影,而那个人影也正朝自己走来。 冬马停下脚步。 过了不久,人影穿过光雾,映入冬马的视线。 「你果然还活着。」 樱说完后露出白牙。 他是在笑吧?烧得一片黑红焦烂的脸部,让冬马难以判断他的表情。 上半身、指尖到背上都一样烧得焦烂,现在还不断冒出白烟。 「那一击还真的有点痛。」 樱一边用烧烂的指尖抓着焦黑的颈部,发出诡异的笑声。他抓着颈部的那只手应该说是戴在那只手中指上的一枚戒指放出黯淡的光芒,樱被烧烂的丑恶褐色肢体同时开始再生。 焦黑的肉片急速恢复成鲜艳的粉红色,重生的皮肤覆在其上。 不过三秒钟,冬马对他所造成的伤害,包含裂伤在内,全数不见踪影。 「余是对你的力量感到惊讶没错不过看来那个力量也将用尽了。」 樱停住脚步说道。 「结束了。」 接着,他让全身涨满魔力。 瞬间,沉静下来的大气开始再次骚动。 自樱体内涌出的魔力四处卷起肉眼看不到的漩涡,景色开始扭曲。 虽然接下了冬马用尽全力的这一击,但樱的魔力却完全没有损耗。 「余会连你的精神一起毁掉,让你再也无法复活。」 樱一边说,一边缓缓将手掌朝向冬马,掌前浮现一粒粒光点。 原本一直将双手垂下站着的冬马,在樱所作出的光点开始剧烈闪烁的那一瞬间开始有了动作。 他发出嘶哑的高声咆哮,将手从最高处斜斜挥下。 钩爪进射出极彩色的光芒。 瞬间逼向樱的光芒在樱的眼前如玻璃般碎裂。攻击被结界挡下来了。 冬马毫不震惊,也不退缩。他立刻挥下另一只手的钩爪,放出光芒。 只是结果和先前相同。 「喔这样还是要继续攻击啊。」 樱瞇起眼舔了舔舌头,熄灭掌前闪烁的光芒后蹬地而起。 不到一瞬间就已经逼近冬马。 冬马刺出迎击的钩爪,被樱以手背轻松拨开,接着 「没用的。」 樱的细语搔动耳膜,一阵冲击同时划过左下腹。 冬马看也不看樱的手刀深深刺入自己体内这一幕。 我要战斗,我要保护大家。 他一边在心中不断重复这句话,一边挥下右手的钩爪。 樱的指尖仍旧刺在冬马体内,他看向冬马的钩爪,下一瞬间 砰,一声低沉的破裂声响起,冬马挥下的手掌上半部被打飞。 樱露出笑容。 冬马不顾被打飞的手掌,仍旧挥下手。 但只剩下姆指的右手只能在樱的脸颊涂上一道血痕。 樱的指尖从下腹部抽出。 我要战斗,我要保护大家。 冬马的意识不断重复这两句话,但他的身体却完全不遵从他的指示。 在他大大地踉呛跌撞一步后,樱加上另外一击。 如闪光一般的踢击命中冬马的侧头部。 颈部和头盖骨都传来坚硬物体碎裂的声音。 下一个瞬间,带着魔力光辉的一拳打中冬马的胸口,把他打飞。 在离樱数十公尺的地方,冬马的背部着地,身体在地上滑行。 樱的攻击继续 已经站不起来的冬马连移动指尖的力量都没有,挟带着鲜红火焰的无数光枪从上空落下。 凝缩火焰而成的红莲之枪贯穿冬马的右肩、双脚,还有左胸及先前被挖开的左下腹,冬马整个人瘫倒在地上。 白烟自烧伤的伤口中冒出。 当白烟覆住视线之时,冬马的意识也随之染上一片白。 「冬马!」 远处传来女性的叫声,但她的声音在冬马耳里听来只是单纯的声音。 她想要看着一切。 冬马的战斗、最后、与一切。 抱着这种想法的深雪来到此处。 她在心里坚定地宣誓,不管是多么残酷的光景,她都不会转开双眼。 但 「冬马」 她一边呼喊着冬马,一边跑到他身边,那让人不忍卒睹的身躯,让深雪忍不住用双手覆住脸,当场垮下 她想吐,耳鸣不已,全身像是发烧一样不断颤抖。 「不不不可以」 她不能转开双眼。 她不能在这里倒下。 深雪拼命斥责自己,放下覆住脸部的手看向冬马。 冬马以人类的姿态仰躺在地上。 无数的裂伤和烧伤让冬马看起来再也不像冬马,而且他的身上还刺着五支鲜红的光枪,白烟不断自伤口中冒出。 焦肉的臭味让深雪愈来愈想吐。 「啊啊」 深雪的口中流露出绝望的声音。 冬马身上虽然满足不可能继续存活的伤势,但他还是没有死去。 大概是还想站起身战斗吧?他不时动着身体。 他的嘴巴也在动,眼睛大大地睁着,像是在说些什么,只不过嘴巴只是不断开合,却完全没有发出声音。 深雪垂下头,双手紧握住焦土。 溢出的泪水染湿了膝头。 悲伤让她无法呼吸,眼前一阵昏眩。 她不应该来这里的。 她什么都不想再看了。 深雪用力地摇头甩开这个想法后抬起脸。 她没有擦掉眼泪、也没有拍开手上的焦土,直接用双手握住贯穿冬马胸口的鲜红长枪。 瞬间,白烟自手中冒出。 皮肤溶解,肉被烧烂而焦黑。 但她不仅没有放开手,甚至还更用力地将长枪拔起。在拔开的那一瞬间,长枪便化作火花消灭了。 「!」 深雪咬紧牙根拔开其它的长枪,用烧烂的手将冬马的上半身抱起。 冬马和先前一样只是张着眼睛、动着嘴巴。 「冬马」 深雪被泪水濡湿的脸露出微笑,以温和的声音对他说: 「我来了。」 「」 「我知道冬马你会不高兴可是我无论如何都想待在冬马你的身边,所以我就来了。」 「」 冬马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他只是一边开合着嘴巴,一边动着身体。 「是缘送我到离这里最近的地方喔。」 虽然知道冬马已经不可能做出反应,但深雪还是继续说话: 「我也见到了燐,她让我坐上大大的白鸟」 她所能做到的就只有这个,所以她继续说着: 「在路上的时候 ,空中突然亮起光芒好大好大的风吹来,情况很危险可是,燐她保护我」 哽咽声涨满了喉头,深雪再也说不出任何话,她将冬马的头抱在胸前,深深地低下头。 接着 「我斗」 原本只是像金鱼一样开合着双唇的冬马,突然发出了微弱的声音。 「我护」 他一边动着身体,一边拼命地颤抖着喉头和双唇。 「?」 他或许是想对自己诉说些什么。这么想的深雪连忙将耳朵靠到冬马唇边,听着他微弱的声音。 然后,她被泪水濡湿的双眼大大睁开。 我要战斗。 我要保护大家。 他这么说着。 以如丝线磨裂的细细声音,不断重复着这两句话。 「冬马」 深雪的言语再次哽住。 「我要战斗我要保护大家」 就算全身被撕裂、被烧伤、被刺穿,就算站不起来、就算无法言语,冬马还是想要战斗。 想要保护大家。 深雪紧紧抱住冬马的头,紧到快要压裂自己的胸口,她放声大哭。 用全身用她整个人还有整颗心哭喊。 冬马大概也听不见她恸哭的声音吧,他只是不断地重复那两句话。 「求求你」 深雪的泪雨濡湿冬马的脸,不知道对着谁在恳切地请求着: 「我求求你不要不要,不要再伤害这个人了」 不要再折磨这个人了。 他是个温柔的人。 他是个比任何人都不喜欢伤害别人的人。 他根本就不是个喜欢战斗的人。 可是,他却不得不一直战斗 弄得这样全身是伤 所以 所以,求求你。 不要再让任何人伤害他了。 不要再折磨他了。 「居然能来到这里,挺了不起的嘛。」 唐突的声音打断了深雪的请求。 深雪紧紧抱住冬马,抬起满足泪水的脸。 他是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的拥有白发、褐色肌肤及真红、苍蓝眼瞳的男人站在空中,傲然地俯视着两人。 那个男人樱看着深雪怀中的冬马,脸上露出了一个愉悦的笑。 「就算那样虐待他,居然还能继续呼吸真是个难搞的家伙。」 深雪没有瞪着樱,也没有丢出什么感情剧烈的话语,她只是一直怔怔地看着樱脸上的笑容。 不可思议的是,她心里没有涌上任何愤怒或是憎恨。 深雪心里只有不要让他再继续伤害冬马的这个想法。 「退开。」 樱对着深雪说道: 「接下来,余要砍下他的四肢和首级,把它们烧掉,汝就在这看着吧。」 「为什么要这么做?」 深雪用袖子盖住冬马,让樱看不见他的脸,她静静地问道: 「为什么你可以在伤人后露出笑容?对你而言。伤害别人是这么愉快的事吗?」 樱睑上的笑容就像是被吹熄的蜡烛一样,瞬间消失。 深雪继续追问: 「你现在幸福吗?伤了那么多人,得到永恒的生命,然后又再次伤了那么多人这样你就能感到幸福吗?」 冷淡的感情掠过樱的眼瞳,但深雪却毫不在意地继续追问: 「你有得到任何除了优越感以外的感情吗?」 「闭嘴。」 樱说道,以含着怒气的低沉声音说道: 「少跟那个愚蠢的女人说一样的话。」 轰隆 大地像是在回应他的怒气一般,开始震动。 那个愚蠢的女人虽然深雪不知道樱所指的是谁,但她也没有追问。 「你是一个很可怜的人。」 深雪一边把紧抱住的冬马轻轻放在身旁,一边说道。接着她站起身说: 「你只能用力量逼别人顺从、虐待别人、鄙视别人,然后才能得到喜悦,你真是个可怜的人。」 樱的嘴角扭曲,露出犬齿。 深雪接着说道: 「不管你拥有多大的力量、能够活多久,只要你不学会尊敬自己以外的生命,就无法得到幸福。」 樱沉默地听着,但他那左右颜色相异的双瞳内却卷起有如地狱之火的怒气。 深雪不知道。 她不知道曾经有另一名女性也对樱说过相同的话。 她不知道那名女性就是樱的双胞胎姊姊。 深雪不知道。 她不知道其实樱比任何人都敬爱自己的双胞胎姊姊。 「贱人」 樱开口。 「若是汝哭着靠上来,发誓说汝将会爱余,余就答应让汝活下去」 轰隆隆、隆隆隆 地震变得更加剧烈。 静下的风再次狂乱吹起。 「汝愚弄了余!汝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吗汝咒骂了神!余的世界里不需要汝!要是一次没死成,余这次就把汝完全消灭!」 樱大声咆哮,但深雪的表情却没有任何改变。 「我再也不会让你伤害冬马。」 深雪在狂啸的风中斩钉截铁地说道。她举起插在和服腰带内的鲜红羽毛。 「朱雀扇吗有趣。」 樱露齿一笑,用指尖敲了敲自己的胸口。 「来吧。」 深雪向前迈出一步,用双手紧紧握住朱雀扇。 接着,她静静闭起双眼。 大量的火焰自空中涌出,包围住深雪与冬马。 樱露出傲然的笑,看着红色火焰剧烈逆卷而上的这一幕。 他早已看惯的火焰。 神鸟的威力虽然惊人,但对樱却不构成任何威胁。 就算接下一百只神鸟的攻击,对樱而言也不过像是被小猫咬了一口而已。 「用尽汝的全力攻过来吧,到时候,汝就会明白汝是多么脆弱的存在,汝就会明白余才是王高无上的绝对。」 樱想象着眼前深雪的表情因绝望而扭曲、崩毁的样子,他舔了舔舌头。 朱雀扇所召唤而来的火焰发出如瀑布般的声音,聚集到深雪头上后形成一只只巨大的鸟,数量一共有三只。 樱喔了一声。 用朱雀扇召唤神鸟需要大量的兽气或是魔力。 就算实力和兽圣相当,能够召唤一、两只就是极限了。 深雪身为战士的资质果然过人。 但是樱已经没有意思要把深雪据为已有。 唰,三只神鸟一起拍动红色火焰的羽翼,飞翔而去。 大量的火花扬起,随着呼啸的风扩散至四周。 樱张开双手准备迎接神鸟,但他却大吃一惊。 神鸟的颜色突然改变了。 闪亮的深红色化作无垢的雪白。 「这」 这是怎么一回事 出乎意料外的状况,让樱原本充满悠闲和嘲弄的笑僵在脸上。 神鸟们白得炫目的羽翼挡住视线。 在那个瞬间,樱终于领悟。 神鸟体内被灌入了特异的能力。 那股力量即是转化成名为「天使的铁槌」之必杀招式的强大治愈力量。 怎么可能! 樱一边在心中大喊,一边拉开结界。 可是他的行动并没有任何意义。 过于惊讶的樱忘了 天使的铁槌是兽气和魔力都无法防御的绝对招式。 他应该要用 空间移转逃开,或是直接迎击才对。 樱做了错误的选择 结界瞬间被打破,纯白的神鸟逼近眼前。 樱大声惨叫 爆炸声响遍四周,火焰将空中染成一片纯白。 「深雪!」 燐用缠住身体的风躲开猛爆而出的纯白火焰,紧紧闭起双眼。 三只神鸟惊人地爆炸了。 深雪和冬马就待在爆炸现场附近。 两个人部无法活下去了吧。 「燐,请妳一边注意不要让他发现妳的存在,一边待在高空中等着。」 这是深雪数分钟前所说的话。 「我要用静华姊姊给我的这根羽毛制造缝隙,妳就趁机破坏『最后之月』。」 深雪从燐以符咒创造出来的巨鸟上下来后,便对燐这么说,要她赶快回到空中。 从正面,而且还是单独一个人去挑战樱实在是太危险了。 虽然燐这样制止深雪,但她却只是露出一个柔柔的微笑摇了摇头,奔向战斗的冬马身边。 燐可以追得上她,但燐并没有这么做。 只要深雪能得到樱的注意力,那么她奇袭的成功机率就能提高。 她确实有考虑过是否要让她们其中一人成为诱饵。 不管怎么说,只要无法成功破坏『最后之月』,燐和深雪都难逃一死。 她不能只因为顾虑安全就舍弃最佳的策略。 而另一方面,燐也无法阻止深雪奔向她所重视的人。 若是要让深雪和冬马能活下来,燐的奇袭就得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有了新的觉悟的燐,她将巨鸟恢复成符咒,以飞翔之术升至高空等待深雪放出神鸟。 接着 深雪 燐紧咬住牙根惊讶地注视着。 深雪所放出的神鸟,成功地捕捉到了樱。 她灌进神鸟体内天使的铁槌拥有无视敌人的防御给予攻击的特性。 就算樱的力量再强大,他都不可能在天使的铁槌攻击之下安然无恙。 深雪以自己的生命作为筹码,为燐换来了一个绝佳的机会。 她绝对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燐左手抓起龙魂之剑,右手拿着五张符咒,双脚在天空中一蹬。 她先让迦陵频伽飘开,笔直瞄准樱。 接着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惊人的吼声自眼下广阔的火海中扬起,涨满魔力的风狂暴地吹起。 「!」 燐立刻以迦陵频伽拉开结界,并用龙魂之剑强化结界,挡下这阵风。 要是被这阵风打中,燐恐怕早就四分五裂了吧。 这阵风的威力就是有这么强。 这就是樱的这就是沉眠在哥哥体内的力量! 惊叹和战栗让燐为之颤抖。 虽然她必须要赶快进到可以攻击『最后之月』的距离内,但她光是保护自己就已经快自顾不暇了。 当燐正为此感到烦躁时,压迫结界的力量突然消失。 风停下了! 于是燐取消结界,再次于空中一蹬,以全速下降 扩散至四周的白色火焰被樱的风全数打消。 但深雪所放出的火焰的确给了樱很大的打击。 樱如发狂般的挣扎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还没注意到我的存在 哥哥,我现在就把那个男人从你身体里赶走, 燐在心中呼喊后,将右手上的五张符咒一起放出 符咒以比燐快上一倍的速度抵达樱身边后,化作苍蓝的火焰将樱包围。 「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 樱的口中发出不像是男人会发出的尖叫。 燐的火焰在龙魂之剑的能力影响下,增幅了相当多倍,这不是樱能承受的一击。 趁现在! 燐用双手握住龙魂之剑的剑柄狠狠地挥下。 如水晶一般通透的刀身映着眼下逆卷的火焰,放出苍蓝色的光芒。 攻击的目标,就是飘浮在樱旁边的红色珠子。 燐将大半的魔力都灌入了龙魂之剑。 虽然『最后之月』在响忍与樱的身旁不断受到战斗余波的影响,但它却还是依旧没有任何裂缝。 如果燐用术攻击,那对它来说应该是不痛不痒。 不过燐的手上有龙魂之剑。 只要能将增幅后的魔力灌入刀身,或是 「喝啊啊啊!」 随着尖锐的一吼,燐用力地挥下龙魂之剑。 就在这一瞬间,樱仰起上半身。 如果燐的剑再快那么一点点或是如果樱再晚一点点注意到燐的存在,那么,『最后之月』可能早已碎裂。 不过,现实就是如此地无情。 碎裂的是正要砍上『最后之月』的龙魂之剑。 龙魂之剑发出唰一声清脆的声音,从剑尖到剑柄全数化作粉末。 「!」 燐无言以对。 刀柄的碎片伤了她的双手,但她的痛感被惊讶所麻痹,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啊啊」 燐一边看着如星尘般闪烁的碎片,一边发出出虚弱的声音。 名为绝望的黑色污渍在心中浮现,缓缓地扩散,逐渐侵蚀她的心。 只是 还没!还没有结束! 燐紧紧地咬住牙根,抵抗绝望。 她在空中重新做出符咒,用满是鲜血的手抓起 之前她灌入龙魂之剑内的魔力在剑被破坏之时便已消失殆尽。 燐所剩的魔力已经不多。 但她只能放手一试。 燐挥下手,准备放出符咒。但就在这一瞬间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樱发出吼叫声,数道紫色的电光划过天空。 燐虽然害怕,但她还是放出符咒,符咒在离开燐手掌的那一瞬间就全数被紫色电光烧毁。 「什」 燐感到她曾经压下的绝望再次在胸中扩散,整个人虚脱无力。 樱缓缓回过头,两人视线相交。 他左右颜色相异的眼都是像要爆裂一般大睁、血丝满布,让燐整个人僵在原地。 「燐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 樱的口中发出走狂乱的吼声。 「是妳吗啊啊啊啊啊!是妳把这个女人带来的吗啊啊啊啊啊啊啊」 大气因他的声音剧烈震动,在空中奔驰的紫色电光数量不断增加、气势高昂。 樱发狂的表情和灼人的怒气压倒了燐,她只能僵硬地摇着头向后退。 「回答余啊啊啊啊啊啊.燐噫噫噫噫噫噫,是妳吗啊啊啊啊啊啊.是妳对吧啊啊啊啊!只有妳啊啊啊啊啊啊!」 而樱则是一边大吼,一边大幅度地左右摇晃着身体。 嘴角有如饥饿野兽一般垂着唾液,鲜红和苍蓝的眼瞳看向不同的方向。 他明显地失去了理智。 深雪所放出的白色神鸟和燐以龙魂之剑增幅威力的苍蓝火焰,两者给予樱的伤害深至侵蚀了他的精神。 这个事实让几乎被樱的气势压垮的燐再次燃起希望。 她鼓起勇气涨满力量,刺出了一只手。 在呼啸风中飘扬的迦陵频伽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从她手上拉开,缠绕住樱的上半身。 「你在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迦陵频伽以能瞬时折弯铁柱的力量压迫樱的上半身,他拾起头 发出意义不明的叫声。 好机会! 不要放过他! 燐一边在心中对迦陵频伽下达命令,一边用空着的手叫来符咒并伸手拿起。 但燐却无法放出这张符咒 因为在她拿起符咒的那一瞬间,缠住樱上半身的迦陵频伽就开始燃烧了。 「!」 燐立刻丢开迦陵频伽。 她的判断是正确的。下一个瞬间,火焰扩散至整片迦陵频伽上,紧接着,迦陵频伽便已变成灰烬。 神器的灰烬随着火花一同随风吹散,消失无踪。 「」 燐呆怔在原地。 在被桂扯裂两次、被樱扯裂一次后,迦陵频伽的力量大增。 虽然燐知道迦陵频伽无法封住樱的行动太久,但她却绝对没有想到迦陵频伽竟会这么简单地就被摧毁。 而且还是被消灭得无影无踪。 这样就无法再生了。 「怎么会」 燐的肩膀垮下,颈项也随之低垂,落下的符咒飘落地面。 结束了。 在龙魂之剑之后,她连迦陵频伽都失去了,燐自身也没有剩下任何魔力。 她已经没有其它攻击手段了。 「燐噫噫噫噫噫噫噫噫!」 樱大叫后狠狠拉起半边嘴角,露出沾满唾液的犬齿。 唾液垂落至胸口,让褐色的肌肤发出湿濡的光芒。 丑恶至极的樱让燐忍不住想吐,她用手覆住嘴巴。 「妳懂吗啊啊啊啊啊啊」 樱的身体又开始左右摇晃。 「妳愚弄了神啊啊啊啊啊啊!妳知道这是多深的罪孽吗啊啊啊啊啊妳真的知道吗啊啊啊啊啊」 燐的手仍旧覆住了嘴,她紧紧地闭起双眼。 对桂、深雪、冬马、缘还有对她至今所夺走的每一条生命说「对不起」。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她的眼角渗出泪水。 燐失去了所有的希望和战意,被樱给彻底打垮。 「这是惩罚啊啊啊啊啊啊.余要惩罚妳啊啊啊啊啊啊!」 樱发出了不知是怒吼还是狂笑的声音强烈敲动燐的耳膜。 燐倏地张开眼睛,全身僵硬。 樱丑恶扭曲的脸就在眼前。 让人感到不舒服的潮湿吐息就在鼻尖前面。 燐已经无法抵抗或是逃跑了。 剎那之间,一阵冲击划过下腹部 「!」 燐发出不成声的哀嚎,向前弯下身。 接着她看到樱的手刀刺进自己的侧腹。 「啊啊啊」 燐垂泄出悲叹的声音,用双手抓住樱的肩膀。 痛感缓缓传至全身,力量同时散去。 「哥哥」 她将指甲刺进樱的肩头,发出嘶哑的声音。 「哥哥」 积在眼角的泪水落了下来 「哥哥哥哥哥」 燐挤出声音,不断叫着桂 但桂却没有回答。 反而是樱代为回答 「闭嘴!」 樱的手刀从燐的侧腹抽开。 濡湿的手在下一个瞬间握住拳头,击向燐的腹部,燐睁大了双眼 「还没,余不会这么简单就让妳解脱!」 樱高声吼叫后,将倒下的燐扛到肩上。 接着,他朝向地面急速下降。 并在抵达地表的前一刻把燐用力抛下。 毫无抵抗能力的燐以背部着地后滚开,最后趴倒在地面。 她呻吟、剧烈咳嗽。唾液和鲜血在焦土上染出无数渍痕。 「还没还没还没还没!不要以为这样就能赎偿妳愚弄余的罪行!」 樱逼近的脚尖踩上燐侧腹的伤口。 软摊在地的燐被轻而易举地翻过来转为仰躺,她痛苦地挣扎着。 「给我哭!」 樱的脚跟落在大量出血的侧腹伤口上。 激痛划过燐的全身。 过于剧烈的痛处让燐仰起下巴哭泣,樱随之舔了舔舌头用力踩下伤口。 「再来!再哭,呻吟!喘息!挣扎!然后给我后悔!」 樱一边发出欢声,一边不断踢踩着伤口。 已经无法做出抵抗的燐任由樱随意地折磨。 景色渐渐蒙上一层白雾。 在这之中,燐注意到 在樱的遥远后方,无数的萤火虫光点正交错着飞舞。 光点而且还是交错着各种颜色的极彩色光点。 接着,燐省悟到这一幕光景的意义 赶快赶快逃走!在樱注意到之前带着他逃走!深雪! 燐咬紧下唇在心中呼喊。 「不要忍住啊,再来!哭啊!放声大哭!大声哭喊!狂乱地哭泣啊!」 满脑子只想到要虐待燐的樱,完全没有注意到极彩色光点的存在。 同时,他也没有注意到他所犯下的三个重大错误 樱所犯下的三个错误 那是 住手 他有如野兽般露出獠牙,发出低沉的声音。 沉浸在无垠广阔黑暗海底的香沙薙桂。 在那里不存在任何声音、光线,是一个完全暗黑的世界。 一个视觉、听觉都被禁止的世界。 那里唯一允许的是放弃思考、随波逐流 但桂却看见了 看到被自己的脚踩住而痛苦挣扎的燐。 桂听见了。 夺走他的肉体,将他推进这暗黑海底的男人樱狂喜的声音。 还有,燐在心里叫着他「哥哥」的声音。 住手! 桂大叫。 住手! 不要伤害燐! 把我的身体还来! 但樱却没有听见他从深沉海底扬起的叫声。 樱的暴行并没有停下。 樱一边用脚尖拧着燐侧腹的伤口,一边举起左手。接着,魔剑-绝像撕裂天空般自彼方飞来,落到樱举起的手里。 桂双眼大睁,发出咆哮。 但樱还是没有听到桂的声音。 他的暴行没有停下。 樱露出一个凄惨的笑,以长剑的剑尖划开燐的衣摆,用长剑贯穿她露出来的大腿。 连哀嚎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软瘫在地的燐因为剧痛而弓起上半身。 燐如此的反应让樱扬起欢喜的笑意。他一边咬着牙忍住笑声,一边用长剑刺进另外一只大 腿。 看着燐痛得弓起身的样子,樱又发出了欢声。 这一幕让桂不禁狂乱。 住手! 住手! 住手! 住手啊啊啊啊! 他不断重复大喊。 (哥哥救我哥哥) 燐乞求救助的心声在黑暗的海里回响。 「回答余,燐。这次要选哪里?要余刺穿哪里?」 樱露出一个恶心的笑容,将长剑抵在燐的眉间。 「额头吗?喉咙吗?胸口吗?还是」 樱一边说,一边徐徐将剑尖向下移动。 「这里好了。」 在剑尖指到下腹部时,樱停下手,以沾满唾液的舌头舔了舔嘴唇。 他将剑尖锁定在下腹部,刺下长剑。 在那一瞬间,桂发出咆哮。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这是名为香沙薙桂的这名青年,用尽个人存在的最大呼喊。 这声巨响将黑暗的海撕裂成两半之后 樱发出与桂相同的叫声。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与自己意识无关的痛苦叫声突然从口中进出,樱不禁瞪大双眼。 疑问在脑中剧烈冲撞。 「呜啊!啊啊啊啊!」 他一边脚步踉呛地向后退,一边狂乱地挥动长剑。 这是怎么一回事 樱以一只手抓住额头,紧咬住的齿间流出粗野的吼声。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你的自我早就早就!」 樱抓着额头仰起脸,此时他的眼睛里映出桂的身影。 桂缠绕着苍蓝火焰,浮现在被撕裂成两半的广大海面上。 他一边让缠绕在身上的苍蓝火焰剧烈卷起,一边缓缓地在空中步行,朝樱逼近。 「快、快消失!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与冬马战斗时都未曾感到的恐怖感攫住樱,让他发出凄绝的惨叫。 樱还没有注意到 是自己所犯下的三个错误让事情走到这一步。 三个错误 第一个是错估了深雪的能力,被她所施放的神鸟攻击。 纯白的火焰不只穿越肉体,同时更渗透进精神,让沉至暗黑海底、随波逐流的桂精神觉醒。 第二个错误是没有立刻杀了燐,而把她当成发泄怒气的对象凌虐。 这个行为让桂的精神激昂愤怒,这股愤怒为桂带来力量,足以逼退樱精神的力量。 最后,第三个错误或者应该说是最初犯下的错误是他侮辱了桂和燐之间,穿越一百多年岁月的别离后,仍旧没有失去的坚强羁绊。 樱犯了错。 这些错误将让樱的一切崩坏 燐以空虚的表情看着樱突然发出的惨叫,像是在挥赶着什么东西而胡乱挥动长剑的身影。 她不知道樱发生了什么事,不过这是逃走的好机会。 但燐已经无法再站起来。 她只是以毫无生气的苍蓝双眼看着樱不断喊叫、痛苦挣扎的样子。突然之间,樱将长剑刺在地上,单膝无力地跪着。 燐微微蹙起眉头。 接着,樱以长剑作为手杖站起身,以虚浮的脚步走了过来。 当樱来到燐身边后,他再次将长剑刺入地面,他说: 「燐」 燐屏住气息,睁大了空虚的双眼。 樱只是以眼睛微笑。 但燐这样就已经明白了 「哥哥」 樱不,是桂以和稳的表情点了点头。 「啊啊」 燐发出夹杂着哽咽的声音,伸出双手 桂抓住她的手。 怀念的温暖让大滴大滴的眼泪自燐眼里落下。 桂露出苦笑,用手臂环抱住燐。 燐靠在桂的胸前,放声大哭。 她把脸埋在桂硬实但温暖的胸口,碰触着他环紧自己的双手。 她最喜欢在这双手的环抱下入睡。 这里是最幸福的地方 眼泪停不下来。 不舍的心情让她无法呼吸。 她有好多好多想说的话、不得不说的话,但每一句都无法成言。 桂的手如爱抚般轻轻梳开燐的发丝。 他的指尖淡淡划过脸颊、耳朵、颈部、肩头。 幸福从他指尖碰触过的地方扩散至全身。 「哥哥」 燐用脸颊感受着桂的体温,如撒娇的小猫一般瞇起双眼。 接着 「燐。」 桂突然以真挚的声音说道。 他环到燐背后的双手移至双肩,将燐从胸口推开。 「啊」 她还想要继续待在桂的胸口,她想要被他的双手所拥抱 这么想着的燐想要再次钻回桂的胸前,但他抓着她肩膀的双手非常用力,让她无法如愿。 「哥哥?」 桂笔直地凝视着一脸空白的燐说道: 「我们没有时间了。」 「咦?」 燐歪过头。但桂的下一句话却让她无言。 「樱要回来了。」 桂以淡泊的语气说道。 他说樱的精神并没有被毁灭。 他说现在樱的精神正在自己体内发狂,想要夺回肉体的支配权,而他能继续压制住樱精神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不、不要」 燐怯懦地摇头。 「我我不要!」 她大叫。 桂梢梢感到困扰的脸上露出一个微笑后,他粗暴地拥住燐。 「哥哥」 哭得一脸乱七八糟的燐再次放声大哭。 不要消失。 你要一直像这样抱住我。 「用不着担心。」 桂的吐息抚着燐的耳朵和颈部。 「我不会再让那家伙使用我的肉体。」 「哥」 桂打断开口说话的燐,继续说下去: 「只要他失去了我的身体,他应该会上前来抢夺离他最近的妳的身体,妳得趁他的精神离开我身体的那一瞬间攻击他。」 燐被眼泪濡湿的双瞳大张,呆怔地咦了一声。 她不懂。 只要他失去了我的身体 她不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妳要继续活下去,燐。」 桂更加用力地抱住燐说道。 燐开始不停颤抖。 她懂了。 她终于懂了。 桂这句话的意思。 还有他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啊啊」 她想要叫他住手。 可是她不仅叫不出来,就连出声都无法出声。 强烈的恐惧感挤住了喉咙。 「妳要继续活下去,要活得幸福。」 桂说着。以和稳的声音。 「这都不是妳的错,妳只要过得幸福就好。妳有那个资格。要代替香沙薙之里的每个人过得幸福喔。」 燐一边因为恐怖和悲哀而喘息,一边拼命摇着头。 我求求你,不要再说下去了。 我求求你,不要放我一个人。 「妳要继续活下去,要活得幸福。」 桂再说了一次后放开双手,静静地站起身。 把全身体重靠在桂身上的燐失去了支撑,双手着地撑住自己。 她就这样抬头看向桂。 桂正在微笑。 手上握着一把长剑。 「不要就此沉溺停下。」 桂一边说,一边将刀刃抵到自己颈上。 「妳的道路已经打开了。」 燐朝着桂微笑的脸庞伸出一只手,尽全力伸出的这一只手 然后大叫。用尽她所有的力气大叫。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叫什么。 只是她用尽全力所伸出的手,以及所发出的呼唤都无法阻止桂。 「强健地,向前走」 桂的手一动。 白刀顺滑地通过他的颈部。 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但就在那一瞬间,燐的世界激变。 她被抛入了深渊。 从有桂存在的世界,到没有桂的世界。 桂的首级掠过燐伸出的指尖,落至地面。 顺势滚开,碰到了燐的膝头。 不一会儿,失去头颅的身体一倾、倒下。 但燐并没有看 见这一幕。 她大睁的双眼里映着的是桂的后脑勺。 身为香沙薙一族标志的纯白头发混着焦土。 燐只是呆呆地看着四散在地面上被焦土染上污渍的白发。 过了一会儿 一颗不知是火焰还是光线的鲜红球体自仰倒的桂胸口升起,但已经失去了心的燐却没有注意到。 因为桂的死而丧失了心的,不只是燐。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是失去了千方百计得来的肉体、只剩下精神存在的樱从灵魂深处发出的吼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是的 他失去了。 力量。 永恒。 樱热切渴望、而且好不容易终于得到的一切。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樱陷入狂乱状态。 愤怒、哀伤、憎恨、恐怖这些感情交错狂乱,侵蚀着樱的自我。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可恨啊! 为什么 身体! 余的! 桂! 余的身体, 再这样下去! 要新的身体! 贱人! 姊姊! 毁灭! 为何!? 永恒! 贱人! 余! 姐姐! 救我! 可恨啊! 消失! 为何!? 桂! 新的身体! 消失! 再这样下去! 贱人! 毁灭!? 结束!? 都将结束! 余! 永远地! 身体! 姐姐! 救我! 姊姊! 姊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崩垮。 理性崩垮。 思考崩垮。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失去肉体、甚至连自我都开始崩毁的樱只剩下「想活下去」的本能。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肉体。 要赶快得到肉体。 不然就会毁灭。 不然就会结束。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浮游在桂尸骸上的鲜红球体樱的精神扬起高声,向空中奔去。 燐在球体要开始动作的那一瞬间,才注意到浮在桂尸骸上那颗鲜红球体的存在。 「?」 一开始,燐并没有反应过来那个球体究竟为何?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突然间,球体发出凄厉的叫声。 虽然那谜样的球体已发出过数次狂乱的叫声,但失了神的燐却恍若完全没听见。 现在,球体所发出的绝叫声才让燐理解到球体的真正身分。 早已听惯了的百年以来一直听着的声音。 燐倒吸了一口气。 不断放出如灵气般气体的鲜红球体那就是樱的精神。 哥哥! 桂在自刎之前所说的话在燐的脑海里鲜明地复苏。 (一旦失去了我的身体,樱应该会上前来抢夺离他最近的妳的身体,趁他的精神离开我身体的那一瞬间攻击。) 一定要毁灭他。 燐这么想。 要为哥哥向樱复仇。 憎恨烧灼着燐撕裂的心。 燐紧咬住牙根,举起手准备召唤符咒。 然而 当她一动手,腹部的伤便剧烈疼痛,燐发出不成声的哀嚎弯下身体。 「!」 她瞪大了眼。 樱的精神在移动。 而且不是向燐,是朝向在远处飞舞交错的极彩色光点。 为什么!? 哑然的燐准备追上樱的精神攻击,但腹部和双脚的伤却不允许她这么做。 「深雪!」 燐发出混着呻吟的短暂叫声。 另一方面,深雪以毫无生气的眼睛看着色彩鲜艳彷佛萤火虫的极彩色光点悠然飞舞。 一次召唤三只神鸟和使用天使的铁槌让深雪累得不成人形。 虽然她也想前去援救被樱追击的燐,但深雪已经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好美」 深雪一边无力地低吟,一边伸出食指让飞到眼前的其中一只极彩色萤火虫停在手上。 在指尖碰到的那一剎那,光点便如淡雪溶解一般倏地消失。 深雪吐了一口小小的气,将视线垂至膝上的冬马脸上。 冬马现在仍张着眼睛,开合着嘴巴。 「冬马」 像是母亲在安抚孩子入睡一般,深雪轻轻地抚着冬马的额头。 但冬马大睁的双眼里没有映照着任何东西,不断开合的嘴里也没有吐出任何言语。 就算已经变成这样,冬马还是在战斗,他还是想要保护大家。 在空中飞舞的极彩色光点就是冬马至今仍未丧失战意的证明。 当深雪以就算因为爆炸余波而死也无谓的觉悟放出神鸟之时。 三只神鸟命中樱后爆炸,纯白的火焰和冲击波盈满四周。 但火焰和冲击波却没有伤害到冬马和深雪。 在神鸟爆炸的那一瞬间,一道包覆住深雪和冬马的极彩色光形成的圆圈出现,挡下所有冲击波和火焰。 深雪不禁呆怔。 当冲击波通过、火焰被樱掀起的风吹散后,光罩就如玻璃般四散,化作细小的粒子飞散在深雪和冬马身旁。 「冬马」 深雪一边抚着贴在冬马额上的紊乱浏海,一边和稳地说道: 「已经够了」 即便身上满是令人不忍卒睹的伤势,但冬马还是保护了深雪。 可是,深雪并不觉得高兴。 对她而言,冬马保护她并不是件值得高兴的事,而是应该感到悲哀的事。 就算死后仍旧继续战斗,不断负伤的他是如此令人哀怜。 「休息吧?好吗?」 他已经战斗得够久了。 已经受了那么多伤。 樱那个人战斗这种事,都已经无所谓了。 就算没有办法守护大家也没有关系。 所以 休息吧。 放下你背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沉睡吧。 前去那个不需要背负任何事物,也不会受伤的世界吧。 深雪露出微笑后闭上双眼。 就这样等待最后的来临吧。 她一点都不会感到恐怖。 能和她最重视的人一起迎向生命的尽头。 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 正当深雪这么想时 (给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高昂的男性叫声突然响起。 深雪唰地抬起头,接着吓了一大跳。 一个扭曲的暗黑物体正以惊人的气势朝着这边逼进。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个东西』发出和先前叫声相同的声音,深雪当场僵直。 转瞬间,『那个东西 第四章 向前 小雨开始静静地点滴落下。 「嗯明明到刚才都还没有云的啊」 御堂缘抬头看向不知何时染成铁灰色的天空,眉头蹙起。 就四月而言,这一天非常寒冷,雨滴也一样冷冽。 虽然说就算淋了点雨也不致于会感冒,但淋雨的感觉实在不好。 只要他张起结界,就能挡下雨水,只是他也忌惮在众人面前使用术。 「买把伞好了怎么办好呢」 缘低语着,用手拨起濡湿而黏在前额的浏海。 缘正走在郊外的樱花林道上。 路上没有什么人,一个礼拜前满开的樱花现在也早已散去。 有人说过这里每年到了春天都会有很多人来赏花,听说不只是当地的民众,住在附近区域的人们也会前来赏花。 只是今年的春天大概没什么人会来赏花吧? 缘看向脚边,吐了一口气。 被樱花花办覆住的地面上有一条长长的龟裂,从樱花林道的入口一直延伸到彼端。 那是樱那天晚上掀起的大地震所造成的。 「从那天以来,才过了三个月多一点点而已也难怪没有人会想来赏花」 缘想起至今所看见的各式各样惨状,表情随之黯下。 崩倒的建筑物、烧毁的家园、折成两半的高架道路、媒体和自卫队的直升机在空中飞舞交错,一个个被抬上担架的伤者和尸体。 还有,被夷为平地的都心区域。 有些人说死伤者人数约有十万,有些人则说有二十万。 即便从那个夜晚以来已经过了三个月之久,死伤人数还是没有正确的数据。 大概要经过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才能有正确的数据吧。 樱这个坚持夺得永恒生命的龙人带着陪葬的一切太多、太沉重了。 缘停下脚步,露出苦笑。 人的生命,很沉重。 现在理所当然地有这种想法的自己似乎有哪里怪怪的。 别人的生命和自己的生命都没有任何价值 从前他一直是这么以为的。 只是 「大叔」 有个人以他的生命守护着自己。 还有,他在这三个月以来好几次看见的 人们相互帮忙、相互鼓励、试图跨越悲伤的身影。 有人相互拥抱,为了再会而欣喜。 有人接到亲人朋友的讣报后哭倒。 有人为了救出被埋在瓦砾堆下的婴儿,而不顾自身危险地拼了命进行抢救。 被救出来的婴儿虽然十分衰弱,但还是以宏亮的声音大声哭着。 就像是在主张自己仍旧还活着一样。 每一幕都散发着光辉。 直到最近,缘才发现原来光辉来自于『生命』。 「生命吗」 缘将一只手从外套口袋中抽出,摊开手掌。 樱曾经说过 缘的肉体在不完全的不老不死之术影响下急速成长,将会导致他的肉体在不远的未来崩坏。 我还能够活多久呢? 他看着因雨水而濡湿的手掌,不经意地听到从某处传来的微弱声音。 「?」 缘环视四周后终于找到。 一只小猫躲在樱花树的阴影下。 缘冷静地走近小猫,发现到小猫的左后脚扭曲成不可思议的角度,他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你」 缘用一只手抱起小猫,皱起眉头。 小猫灰色的毛因为雨水和泥土而脏污,牠的左后脚已经毁了。 在仔细地检查后,发现牠的右后脚也歪成奇怪的角度,侧腹和腰也受了伤。 看起来不像是被野狗或是其它的猫攻击。 有可能是被车子辗到,也有可能是被人恶意弄伤的 这附近不像是会有车经过,所以应该是后者吧? 「刚刚那是你的声音吗?」 不经意听到的微弱声音真的非常微弱的声音。 救救我。 缘听到的是这样。 被问到的小猫微微缩了缩身子后拾起头。 毫无生气的动作让缘的眉头越皱越深。 小猫非常地衰弱。若是放着牠不管,任牠的身体在雨里受寒,不到明天就会死了吧。 缘问牠: 「你想活下去吗?」 小猫的嘴巴微微动了动。 虽然牠没有出声,但缘已经听到答案。 「是吗?」 缘露出一个小小的苦笑,将小猫抱在怀里,用他的手轻轻覆住牠满是伤痕的身体,然后放出治愈之术。 由于小猫的伤并不轻,再加上缘对治愈之术不是非常在行,他花了十分钟以上才将小猫身上的伤全部治好。 在疗伤时,雨越下越大,淋得缘一身湿。 「已经不痛了吧?」 缘把手从小猫身上拿起后对着牠说。小猫瞇起眼用头摩着缘的胸口。 「这是你说谢谢的方式吗?」 缘轻轻地笑了一声,把小猫放下。 「不要再被人类欺负了喔。」 缘边用双手整好濡湿的头发边说完后,迈步走开。 定了一会儿后,缘叹了一口气: 「开始下大雨了」 还是要张起结界比较好吗? 虽然这么想,不过既然都湿透了,那就算了。 先找个地方躲雨,然后再去找衣服换吧。 正当他这么想时,有个东西碰上了他的脚。 「咦啊」 缘的视线垂下,他停下脚步。 刚刚的小猫就在他脚边。 「」 小猫真挚地看向一脸不知所措的缘。 「难不成,你是在说你想跟我一起走吗?」 缘问道。小猫跟着喵了一声。 「这是肯定的意思吧?」 缘不禁感到困惑。 只要他无视小猫的存在走开,事情就能结束 牠没有项圈,所以是野猫吧 也没有看见牠爸妈的身影,所以搞不好是被人丢掉的弃猫。 虽说野猫很坚强,但牠那过小的身躯要怎么独自活下去呢? 不是饿死,就是被当成野狗的饵食吧?也有可能会被人类虐待。 不管怎么说,只要没有人领养牠,这只小猫几天之内就会死掉吧。 「怎么办」 在倾盆大雨中,缘垂下嘴角开始烦恼。在烦恼的时候突然一阵诡异的感觉涌上,让缘不禁笑了出来。 居然为了一只小猫这么认真地在思考,这样的自己真是太诡异了。 看来自己也变了不少呢。 缘对近来自己的改变感到十分困惑,而且也有些抗拒。 可是这样的变化应该不是什么坏事。 比起以前什么都憎恨、什么都嫉妒的自己,现在的自己心情轻松许多。 缘笑着抓起小猫的颈根,将牠举到视线的高度后接着问道: 「要和我在一起吗?」 小猫歪过头。 「要和我一起生活看看吗?」 缘想着 这家伙跟我一样。 没有双亲,也没有朋友。 同是独自一个人,或许他们俩意外地会是一对好搭档。 听到缘的问题,小猫瞇起眼睛喵了一声。 「那么就先找个地方躲雨吧。」 缘说完后把小猫放到头上。 小猫又喵了一声后用力伸长脖子。 牠的动作让缘痒到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动作太大的话可是会掉下来的喔。」 缘用食指轻轻抵着小猫的喉头,迈开步伐。 活下去吧,缘这么想着。 活下去,然后过得幸福。 这是缘对玷污他生命、践踏他心灵的樱复仇的方式。 如果被当成没有利用价值的「东西」丢掉的缘也能过得幸福,那樱在那个世界一定会懊悔得跺脚。 虽然他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得到幸福,也不懂什么才叫做幸福,但只要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去学就好了。 这是跟樱的另一场战斗。 只要能在剩下来的时间里过得幸福,那就是缘赢了;如果不能过得幸福,那就是樱赢了。 我不会输的。 缘有这个自信。 如果是现在的自己,一定能过得幸福。 「你也挺幸运的嘛。」 缘把视线朝上说道。小猫喵了一声回应。 「嗯。」 缘笑着点了点头。 「雨越下越大了,赶快走吧。」 缘用单手按住小猫不让牠掉下来,开始奔跑。 自从那个恶梦般的圣夜过了半年以后,她才在某个夏日拜访了香沙薙之里的遗迹。 那一天,天空亮得一片鲜白。 没有任何遮蔽直射下来的阳光灼烧着皮肤。 下了巴士步行不过五分钟,她褐色的肌肤上已经满布着汗水,连身裙也因而贴在身上。 「果然什么都没剩啊」 女孩燐停下脚步独自。 她回过头,看向刚刚自己走过来的道路。 在燐的那个时代里,这边根本没有铺好的路。当然,也没有巴士站。 「这也是当然的都已经过了那么久」 而且香沙薙之里早在当年就被樱和狼人烧光了,根本不可能留有任何残影。 燐露出苦笑,仰望天空。 她一边对着耀眼的阳光瞇起双眼,一边深深吸了一口气,闻着她离开了一百多年的故乡空气气味。 有一点汽车废气的味道。 土地的味道变淡了。 燐垂下脸,再次踏出脚步。 以前的广场就是在这附近吧。 她记得那边应该有一口井。 田地全部都不见了。 不过,树林都还像以前一样留着啊。 燐一边将记忆中的风景和现在的景象重迭,一边走在过去被称为香沙薙之里的这块土地上。 景观和空气虽然都已经改变了,但就一百年的岁月而言,这样的变化算是非常微小的了 吧。 她很高兴绿意仍旧留存。 燐花了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在四处随意乱逛,最后她决定要去那个地方看看。 她走上刚刚走来的路,弯进途中一条她先前没走进去的苍郁小路。 那个地方不知道有没有改变? 一想到这里,燐的表情暗下,脚步也自然而然地变得沉重起来。 或许自己还没做好去那个地方的准备。 每当燐走近一步,在遗址内兜逛时淡去的想法便不断变得更加清晰。 可是我还是得去。 燐紧紧抿起双唇,加快脚步。 强健地,向前走。 这是桂临终的最后一句话。 燐觉得这句话非常残酷。 如果能一起死去的话,那该有多么轻松。 但桂却不允许燐死去。 他要她活下去,要她过得幸福。 哥哥是小人。 在没有桂的世界里,她要如何过得幸福? 桂死后已经过了约八个月。 她不只一次想要追随桂而去。 但燐仍旧选择活下去。 因为那是桂的希望。 他希望自己能活下去,能过得幸福。 只是,为了要达到这个目的,她必须学会跨越 跨越这八个月以来持续贯穿胸口的悲哀。 只要一天学不会跨越,自己就无法向前进,就不能过得幸福。 为了要学会跨越悲哀,所以燐才会来到自己的故乡。 而她,现在正走向那个地方 满是她和桂的回忆的那个地方。 她穿过小路。 视线变得宽广。 白色的光芒刺进眼里。 燐瞇起眼,将手遮在脸前。 在一个深呼吸之后,燐放下那只手。 湖面在眼前拓开。 强烈的阳光让湖面折射出炫目的光芒。 「啊啊」 眼眶一阵热潮涌上。 这里、一点也、没有变。 燐的双手覆住嘴,她紧紧闭上双眼。 满溢的眼泪濡湿指尖。 在村子外面,被森林围绕的湖。 她在这里和桂一起度过了好多时间。 桂每次都会在这里练剑。 虽然他拿着剑时的表情严厉得吓人,但看起来却十分值得依靠,燐非常喜欢这个表情。 她常常在他练剑的时候痴痴地盯着他直看,而被桂抱怨「妳这样一直看,会害我无法专心。」 夏天时,燐几乎天天都会到湖里游泳。 她常常硬把嫌湖水太冷而不愿下水的桂拖进湖里。 好快乐。 两个人在这个地方聊了多少梦想呢? 两个人在这个地方有过多少次亲蜜接触呢? 好多好多的回忆。 一切的回忆都与笑容同在。 两个人总是笑着。 哥哥 我还是好伤心。 我根本没办法变得坚强。 没有哥哥的话,我根本不可能过得幸福。 燐放声抽泣喘息。 泪水无法停下。 原本应与笑容同在的快乐、温柔回忆,就这么完全地化作悲哀,划开燐的胸口。 从桂死后直到今天,燐好几次好几次哭到都快腻了。 但即便如此,她的泪水仍旧尚未干涸。 悲哀的心情完全不曾减少。 「哥哥哥哥」 我想要见你。 我想要你抱紧我。 「哥哥!」 就在她咬紧牙根,深深低下头的那一瞬间。 「燐。」 熟悉的声音叫着她的名字。 燐倏地睁开双眼拾起头,环视四周寻找声音的主人。 她立刻找到了 他就站在湖畔。 湖面折射的阳光让他的身影胧上一片白雾。 「哥哥?」 燐凝视着他身影,甚至忘了要眨眼。 是桂。 桂在那里。 应该已经不存在这个世界上的桂,在灼人阳光的缠绕下露出微笑。 「燐。」 言语自桂的口中流泄 「妳要笑着。」 和稳而确实的声音。 「村里的每个人都爱着妳的笑容。」 这不是幻听。 「为了大家,也为了我,妳要继续笑着。」 梢强的风吹起,树木发出细浪般的声音,桂的身影也如水面般摇曳。 「!」 这一幕将几乎失了魂的燐拉回现实。 「哥哥!」 燐扬声大叫后向前跑去。 「燐」 桂无视燐的动作,继续说下去: 「就算我不 在了。妳也要笑着。」 风又再次吹起。 被吹起的头发进到眼里,燐背过脸停下脚步。 她撩起头发,将视线转回正面。 桂的身影已经消失。 「哥哥!」 燐大叫着环视四周。 但她到处都找不到桂的身影。 「哥哥!哥哥!」 她叫了桂好几次,但只有嘈杂的蝉声回应。 「骗人」 燐沮丧地垂下头。 那个果然是幻影吗? 「就是说啊」 没错,那是寻求着桂的燐内心让她自己所看到的幻影。 她只能这么想。 「可是」 燐轻咬住下唇。 (妳要笑着。) 桂的声音在耳内鲜明地复苏。 (就算我不在了,妳也要笑着。) 她怎么样都不觉得他的声音、他所说的话是自己的幻听,她也不愿意这样想。 哥哥 燐无力地叹了一口气后拾起脸。 她没有办法继续待在这个地方。 原本是为了要跨越悲哀、在自己的心里画下一道分隔线,才会来到这个满是她与桂回忆的地方。 但是,她根本无法画下分隔线。 在这里只是让自己更加认清,桂的存在在自己心里占了多大的一部分。 「对不起,哥哥」 正在她低语后准备转过身的时候,燐注意到有个东西正在视线范围的角落边发亮。 「?」 她将视线转过去。 在围绕湖边的其中一棵树高大的榆树树干上,其中一部分正发出黯淡的光芒。 燐走近那棵榆树,蹙起眉头。 和燐视线高度相同的树干上开了一个小洞,里面嵌了一颗珠子。那颗珠子正放出淡淡的光芒。 燐静静地伸出手指,珠子很容易就被拿下,滚落到手掌上。 「这是」 珠子是颗没有任何特色的水晶。 只是里面被灌入了某种术。 感到惊讶的燐轻轻握住珠子,发动被灌在里面的术。 乳白色的光芒自指间流泄而出。 虽然这也有可能是会危害生命的术,但燐毫不在意。 如果这样就能死去的话,那就轻松了。 燐一边出神地这样想着,一边看着从指间流泄出的光芒。 「燐。」 她听见声音。 燐将视线从手上移到前方,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 桂就站在眼前。 脸上挂着一个和稳的微笑。 搞不清楚状况的燐身体不禁僵直。 「妳要笑着。」 桂开口说着话。 「村里的每个人都爱着妳的笑容。」 强烈的不协调感袭向燐。 桂继续说下去: 「为了大家,为了我,妳要继续笑着。」 桂的身影如水面一般摇曳。 不协调感化作疑问。 「燐」 桂以和先前完全一样的语调说着完全一样的台词。 「就算我不在了,妳也要一直笑着。」 疑问化作确信。 燐紧握住手中的珠子,用力地咬住下唇,直至鲜血都渗出来了。 过没多久,桂摇曳的身影唰地消失。 燐理解了一切。 她再次发动被灌在珠子里的术。 乳白色的光芒自掌中满溢而出,桂出现在眼前。脸上挂着一个和稳的微笑。 和先前完全不变的表情。 接着,他的口中说出话语: 「燐。」 妳要笑着。 村里的每个人都爱着妳的笑容。 为了大家,为了我,妳要继续笑着。」 身影摇曳。 「燐就算我不在了,妳也要一直笑着。」 讲到这里,桂第三次消失。 「哥哥」 停下的眼泪自燐的眼中再次溢出。 她将紧握住珠子的手抵到额上,用尽全力忍住啜泣的声音。 哥哥全部都知道了。 他知道自己迟早会在与樱的战斗中丧生,他知道思念哀怜自己的燐会来到这个地方,他也知道燐一个人是无法在心里画下分隔线的,他一切都知道。 燐放下抵在前额的拳头,仰望天空。 让眼泪再也不落下。 她轻轻闭上双眼,脑海里映着桂临终那一幕。 就算把剑抵到了自己脖子上,桂还是笑着。 那个时候,燐无法还给桂一个笑容。 以前在她还相信着村里的幸福生活能够一直持续下去的那个时候,每当她感到悲哀、每当她感到沮丧,桂总是会这么说: 「如果妳不笑的话,就连我都会觉得怪怪的。所以妳就算痛苦,也要笑着。」他这么说过。 燐缓缓睁开双眼。 因泪水而濡湿的苍蓝眼里映着夏曰的晴空。 她想要露出笑容。 可是从桂死去的那个夜晚开始,燐就一直哭泣。 但悲哀却从未消失。 那么,这次就试着笑笑看吧。 试着露出那个桂曾经爱过的笑容。 燐暂时低下头,用指尖轻轻擦去眼泪后再次仰望天空,脸上露出微笑。 然后她在心里问着桂 这样可以吗?哥哥你也可以笑给我看吗? (啊啊。) 她听见声音。 这不是被灌在珠子里的幻术之声。 而是栖息在燐心里的桂的声音。 (只要妳笑,那我随时都跟着妳一起笑。) 燐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哥哥,我会试着努力的。」 燐对着湖的方向说道。 炫目的湖面让她自然而然地瞇起双眼。 「我现在还是觉得非常伤心、非常寂寞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也有可能会有向悲哀屈眼的时候可是,我会努力的努力笑着活下去所以」 请你守护着我。 最后一句话燐没有发出声音。她在心里说完后,将手上的珠子用力丢进湖里。 只要有那颗珠子,她就能随时见到桂的身影,听到他的声音。 不过就算不凭借术的力量,燐也随时能见到桂。 桂就在燐的心中。 只要燐露出笑容,桂就愿意和她一起笑。 要是她屈服在悲哀之下时,他也一定会鼓励她。 「哥哥。」 燐挺直背脊说道: 「谢谢你。」 给了我这么多回忆。 和你一起度过的日子真的非常幸福。 我将在与你的回忆支撑下,继续活下去。 燐背对着湖,以最大的笑容迈开脚步。 她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回头。燐就这么离开了那个湖,离开了自己的故乡。 而她,没有再来过这里。 终章 冰冷的物体突然间触上脸颊。 「?」 由花重新将摆放在店头的特卖圣诞红排好后仰望天空,啊地一声张大嘴巴。 白色的物体开始自沉重多云的天空中飞舞飘落而下。 「开始下雪了啊」 由花一边吐出白色的气息,一边看向店里的时钟,时间刚好是三点整。 天气预报说半夜才会开始下雪,所以她感到有些意外。 「不知道会不会积雪耶?」 由花在围裙上擦着双手,再次仰望天空。 天空的云层厚到让人完全看不见太阳,空气冷冽到双手和脸颊都冻得发疼。 看来雪是会越下越大了。 「白色圣诞节吗」 由花的表情里渗入复杂的神色。 圣诞节时的东京已经有七年没下过雪了。 身处东京的人,应该也不会有人觉得这样很有气氛吧? 七年前的今天,大地震侵袭了关东地区。 许多人丧失了家园、家人、或是生命。 那一天也下着雪。 从那之后过了七年市区虽然已经复兴,但刻划在每个人心里的伤却尚未完全痊愈。 想起当时的景象,由花哀悼般地垂下视线。 在那次地震当中,由花失去了三个同学。 其中有一个是由花当时最亲近的一个女生。 对才刚开始上学没多久的由花非常亲切的温柔女生。 住在对面的老夫妇也被崩落的天花板击中因而丧生。 原本由花每天早上都会跟在固定时间清扫家门口的老婆婆打完招呼之后才去上学的。 这样的习惯在老夫妇丧生之后也停止了。 都筑家也受害不轻。 虽然房子避开了最坏的结果没有崩坏、也没有发生火灾,但家具全数倒下,食器和窗户碎裂,家里一片狼藉。 那个时候,养父夏彦为了保护孩子们而受了伤。 他所受的伤并不轻,直到七年后的现在,夏彦仍旧拖着一只脚在走路。 由花呼地一声,吐了大大的一口气。 她摇了摇头,把低落的心情甩开,开始准备要把店头的挡雨棚张起。 「一个人要弄这个有点困难」 店长夫妇两个人都出去送花了,所以店里只剩由花一个人,她只能独自努力。 从一年前开始,由花就在车站前商店街上的一家花店里打工。 因为她开始想要为家里赚一些钱,就算只能补贴一点学费也好。 养父母虽然要她别在意钱的事,但她想要在自己能做到的范围内帮点忙。 都筑家现在共有四个孩子,包括由花在内。 长女由花、双胞胎的姊姊兼次女美冬、双胞胎的弟弟兼长男秋斗 还有,被都筑家迎为次男的冬马。 四个孩子,再加上一家之主的主要经济来源夏彦的职业是收入不安定的插画家,都筑家的经济状况实在不能算好。 秋斗和美冬都还是小学生。 只有由花能帮忙补贴家计。 「这样就好了。」 由花退了数步眺望自己努力张起的挡雨棚,嗯地点了点头。 「接下来得去整理订单才行」 由花回到店内后,呼地朝冻僵的双手吹了一口气。 店内和外面一样冷。 为了避免热风伤害到花儿,因此就算是寒冷的冬天,花店也不会开暖气。 她磨擦着双手走向柜台。 「由花。」 此时,有个闷闷的声音从背后叫住她。 由花转过身,看到一个被围巾遮住半张脸、背上还背着小熊图案背包的小男孩站在入口处。 「冬马哥哥。」 由花叫着他的名字。闻言,背着小熊背包的男孩冬马,嘿咻了一声解开围巾,露出一个笑容。 由花对着一个比他小十岁的人叫哥哥。 虽然两个人已经像姊弟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她也早应该丢掉哥哥这两个字,可是她就是不习惯。 她也曾经试过要叫他弟弟,但还是觉得怪怪的。 对由花而言,冬马不管是大是小,永远都是她的「冬马哥哥」。 「你来得好早喔。」 由花看着时钟说。 时间是三点二十分。 他们约定的时间是四点十五分,他早来了将近一个小时。 「因为我还没有帮深雪买礼物啊。我想要在上电车之前买好,所以才这么早出门。」 如此说着的冬马吸着鼻子。 「是喔,冬马哥哥你昨天因为感冒而睡了一整天嘛。」 由花一边说,一边弯下身帮冬马把围巾在脖子上围好。 冬马有一个奇妙的习惯,那就是他不把围巾围在脖子上,而是把它围在脸上。 他本人说是「这样像忍者一样很帅。」 由花和静华曾经说过他好几次,但他就是不听。 礼物吗我已经把冬马哥哥和深雪姊姊的份都准备好了说 七年前的今天,冬马和深雪迎向了新的开始。 不是以狼人的身份,而是以一个没有任何力量的普通人的身份。 冬马被都筑家领养,深雪则被柚本家领养。 虽然大家也曾经考虑过要让都筑家一起领养深雪,但知道事情经过之后,深雪和真矢的伯父伯母却说他们想要领养深雪,所以深雪就再次变成了柚本家的女儿。 「唉,反正把他们当兄妹养的话,到时候会发生很多问题的,这样也好啦。」 对柚本家领养深雪一事,静华作了这样的结论。 冬马和深雪的生曰就是他们迎向新开始的那一天十二月二十五日。 七年来,每到十二月二十五日这天,都筑家和柚本家都会轮流召开冬马和深雪的庆生会兼圣诞节party。 去年是在都筑家举行的,所以今年轮到柚本家。 不只是都筑家和柚本家的人会参加,鹰秋和睦美也每年都会参与。 「那你已经把礼物买好了吗?」 由花问道。只见冬马摇了摇头: 「我有看到一个很可爱的翻车鱼布偶,可是我的钱不够。」 「是喔深雪姊姊很喜欢翻车鱼呢。真是可惜。」 「嗯」 冬马打从心里感到遗憾地点了点头。不过也就只有一瞬间而已,他立刻精神十足地抬起头来说了一声「可是!」 「我想到一个比翻车鱼还要好的礼物了,」 「比翻车鱼还要好的礼物?」 由花照着说了一遍。冬马嘿嘿嘿地笑着。看来他是想要卖关子了。 由花笑了一声,一边说着「嗯是什么呢?」一边夸张地歪过头。 「妳不知道吗?」 「嗯,完全不知道。」 「那我就只告诉由花妳喔。」 冬马说完后认真地看了看四周,然后绕到由花身旁悄悄在她耳边说道: 「就是花。」 温暖的吐息搔弄耳朵。 「咦?」 由花瞪大了眼睛看向冬马。 「你刚刚说花吗?」 「嗯。」 冬马点了点头,带着不知从何而来的骄傲说道: 「化,而且还是用缎带把很多很多花合体的那种花。」 「用缎带合体你是指花束吗?」 「没错!就是它,花束!」 「为什么你会想到要送花束呢?」 由花蹙起眉头问道 。 她曾经听静华说过 以前冬马曾经带着一把要用两只手才能抱起的花束向深雪求婚。 后来有一次,深雪还因为冬马带了把花束去医院探望睦美而生气,冬马因而发过誓「我绝对不会把花束送给深雪以外的人。在接下来的人生里,我只会把花束献给深雪一个人。」听说也曾经发生过这样的事。 冬马立刻回答由花的问题: 「就是想送啊!」 听到冬马元气十足的暧昧答案,由花不禁愕然。 「就、就是想要送」 就某种意义而言,这是最了不起的答案。 「嗯,我买不起布偶,正在想要怎么办的时候,突然觉得花束很棒,而且」 「而且?」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是我就是觉得花束很好,我觉得我一定得给深雪一把花束才行。而且还是大到抱不住的那种。」 「是吗是喔」 由花微微笑了笑。 「果然,冬马哥哥就是冬马哥哥呢。」 不懂由花所言为何的冬马一脸诧异。 「我觉得送花束这个点子很棒喔。」 「深雪会很高兴的对不对?」 「嗯,没有女生接到花会不高兴的。」 由花眨了眨眼。 「就是说啊!」 冬马的表情亮起,从小熊背包口袋里拿出水蓝色的袋子。 「给妳!」 然后他把袋子递给由花。 「?」 由花接下袋子后解开绳子。 里面放的是钱,一张千圆钞和两个五百圆硬币,还有百圆硬币和十圆硬币各两枚。合计两千两百二十圆,另外还有一个枸杞味的喉糖。 「一是你要买礼物的钱?」 「嗯!虽然我买不起布偶,可是只要有这些钱,就能买很多的花对不对!」 这是我全部的财产唷,冬马加上这句话后笑了笑。 「是啊」 由花把钱从袋子里掏出来,嗯了好长一声。 花绝对不是什么便宜的东西,看起来还可以的花束一把至少要一万圆以上,再怎么便宜的也要四、五千圆左右。 两千两百二十圆根本买不到几朵花。 真是让人伤脑筋啊 冬马想送给深雪的是一把大到抱不住的花束。 如果只是一把小小的便宜花束,他大概会很难过吧。 如果我跟他说钱不够,冬马哥哥一定会很沮丧吧 由花的视线从钱上回到前方,看到一双因期待而闪亮的无邪双眼。 没办法了 由花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不够的部分就只能我来出了。 偷偷把卖剩的花包起来好了。 幸好店长夫妇现在不在。 有点黑暗的想法正在心里萌芽,由花一边喊着「不行!」,一边摇头甩开这个想法。 就算卖剩的花会被丢掉,她也不能做这种违反道德的事。 这样的话,这个月会有透支危机吧不过,这是为了冬马哥哥嘛 对冬马和深雪画言,花束是非常特别的礼物。 她想要帮冬马实现梦想,而且 我想要看冬马哥哥把花束交给深雪姊姊的那一幕。 七岁的小男孩送花束给同样年龄的小女孩光是想象,就让人不自觉地想微笑。 「那你等我一下,我作一把大大的花束给你。」 由花把袋子还给冬马,站起身来。 她把冬马八成是花了很多心力才存下来的两千两百二十圆放进围裙口袋里,环视店内。 「要怎样的感觉好呢?」 由于时节正好是圣诞节,花的种模拟平常更加丰富。 要以白色为基调,强调无瑕的感觉吗?还是要放手作一把非常豪华的花束呢? 「既然是男生送给女生的爱的花束,那豪华一点的比较好吧。」 在稍微烦恼了一下后,由花做出决定,开始制作花束。 花了约二十分钟作出来的花束豪华到连制作者由花都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太完美了!」 由花向冬马露出清丽的笑容,冬马竖起了大姆指说: 「由花妳好厉害喔!」 拍手喝采。 「呵呵。这是专家的作品啊。」 由花把手插在腰上,挺起胸膛。 怎么办这个月不只会有透支危机,我看我连吃午饭的钱都没有了 心里开始为荷包流泪。 刚开始的时候,她是以「尽量作得豪华,但也要尽量便宜」为主要概念在选花,不过在「啊,那个也不错」、「这个也割舍不下」、「这朵花也不能不放」的犹疑下,她完全忘了要在意价钱,选了好几支单支就要一千圆左右的花。 正确的合计金额恐怖到她现在都不敢计算。 「好了,冬马哥哥,不可以让它掉下来喔。」 由花露出一个与淌血的内心相违背的笑容,将花束递给冬马。 「由花!谢谢妳!」 冬冬牢牢抱住这把大到他快要抱不住的花,打从心底露出一个高兴的笑。 「不客气,那要怎么办呢?你要在这边等我到工作结束吗?」 由花问道。冬马摇了摇头: 「我不可以打扰由花妳的工作,我在车站等妳。」 「是吗?那你就在楼梯下面等我吧,工作结束后我会尽快去找你的。」 「嗯。」 由花的工作四点结束。 然后她和冬马在车站前会合,接着再一起去柚本家,预定是这个样子。 现在的时间是三点四十分。店长夫妇再过不久就会回来了正当她这么想的时候,停车的声音在店后响起。 「回来了,回来了。」 现在客人不多,而且她该整理的工作也弄得差不多了,等一下应该可以顺利收工吧。 「听好喽,冬马哥哥。你的感冒还没完全好,围巾一定要好好围在脖子上喔?」 由花说完后戳了戳冬马的额头。 冬马说了一声「嗯,我知道了!」之后,朝由花的脸比出一个peace的手势。 「赶快来喔。」 他元气十足地跑出店外。 「啊!」 由花追着他出去; 「两只手上都有东西的时候不可以跑步,」 她对着远去的小熊背包大喊。但不知道冬马是真的没听见还是装作没听见,他头也没回地直直跑开。 在他小小的背影消失在街角彼方之后,由花不禁笑出声。 「才不过七岁,就要送花束当礼物啊」 冬马和深雪。 对于迎向新开始的两人,橘春海在调查之后说他们过去的记忆并没有留存。 两人不只是冬马与深雪,同时也是全新的两个人。 要取回他们过去的记忆,似乎是不可能的事。 不过,由花是这么想的 冬马和深雪的记忆的确没有留下。 但两人过去心里所抱持的那份最尊贵、最强烈的心情却留了下来。 看着这两人,由花不得不这么觉得。 「我搞不好有点羡慕深雪姊姊」 比自己小十岁的男朋友或许也不错。虽然她也曾经有稍稍认真地考虑过这件事,不过看来是没什么希望的样子。 「啊啊,我也想要收到那么大把的花束啊!」 由花仰望着沉重多云的天空,用力向前伸直双手。 她瞇起眼睛 看着飞舞落下的雪花。 七年不见的白色圣诞节。 讨厌这场难得的雪或许有点吃亏。 由花突然有了这样的感觉。 由花比约定的时间早了一点点到见面的车站前。 这个时候,冬马正站在朝向剪票口而去的楼梯底下,被路过的女高中生团团围住。 「妳看妳看,这个小男生抱着一把花束耶!」 「呀!好可爱喔!」 「怎样怎样?你接下来要去跟女朋友约会吗?」 「把那束花送给姊姊我吧。」 在她们的嘲弄下非常生气的冬马一看到由花,就推挤着穿越女高中生们,跑到由花身边。 「那是他的女朋友吗?」 「比他大耶。」 「应该是他妈吧?」 「咦太年轻了吧?」 「说不定只是在装年轻而已,年纪搞不好有三十岁以上了啦。」 「欧巴桑?」 虽然女高中生们说着这些无礼的对话,但冬马和由花却无视她们地走进车站里。 「谁是欧巴桑啊!」 在买票的时候,由花似乎在生气。不过冬马并不懂由花为什么要那么生气。 之后,两个人转了几次车,花了一个小时去到柚本家附近的车站。 时间已经过了五点半,夜色低垂的街上满是一片白雪。 从车站走到柚本家大概要花十五分钟。 这段路上,冬马一直贴着由花。 由于只有由花一个人在撑伞,所以如果不贴紧她的话,就会被雪打到。 「你一直抱着那把花不会累吗?我来拿吧?」 刚走没多久由花便对冬马这么说,但冬马拒绝了。 事实上,冬马的手已经相当疲累,可是这是要送给深雪的重要花束。 在递给深雪之前,他想要一直抱着这把花束。 而且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可是他觉得他不能让深雪以外的人碰到这把花束。 在冻得刺人的空气中,两个人在路灯的照射下,看着散出淡淡光芒的雪走着,最后终于到了柚本家。 「不管看几次,都觉得这扇门好豪华喔。」 由花抬头看向彷佛在俯视来访者而悠然耸立的大门,由花呼地一声发出了赞叹的叹息。 「嗯,好大喔!」 冬马学着由花呼了一口气。 建在山麓边的柚本家是附近少数的名门大宅,腹地也不是普通宽广。 如果当天是会有许多客人造访的日子,这个大门就会完全地开放。 如高级旅馆一般的日本庭园里并排着历史悠久石灯笼,直直延伸到主屋约有七、八十公尺长。 「那我们就进去吧。妈妈他们应该已经来了鹰秋和睦美说会晚一点到,所以应该还没到吧?」 由花说完后便迈步向前。 「由花,等一下。」 冬马叫住她。 「嗯嗯?冬马哥哥怎么了?」 冬马对着回过头的由花说道: 「我有件事情要拜托妳。」 那棵巨大的榆树长在柚本家的内院里。 树龄超过了三百年以上,高度约有冬马身高的二十倍以上。 今晚,地面、耸立在庭院深处的山峰、还有在冬马头上枝叶茂密的大榆树,眼前的一切都覆上了一层薄雪,染成纯白色。 「好冷深雪怎么不赶快来」 冬马一边颤抖着,一边用手拍开积在头上的薄雪。 白色的结日阳啪的一声在夜色的黑暗中散开。 我在后面的大树下等妳。 这是冬马拜托由花告诉深雪的讯息。 目的当然是把花束交给深雪。 「咦?要在外面给她?为什么?这么难得的机会,就在大家的面前交给深雪姊姊嘛。」 虽然由花这么说,但冬马摇了摇头。 他一定得在这个地方把花束交给深雪。 冬马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但这个想法非常强烈。 不论由花费尽唇舌试着冬马劝先进房子里,但冬马就是不听。 最后由花她 「嗯没办法了虽然我很想要看冬马哥哥把花束交给深雪姊姊的那一幕啊」 即便有点心不甘情不愿的,不过她还是把讯息带给了深雪。 「跑一跑的话就会比较温暖吧可是我还拿着花」 冬马仰望头上的树枝,扭起嘴角。 这个时候 「冬马!」 他熟悉的声音叫住他。 冬马的视线从树枝转回到正面,看见一个栗色头发的女孩从主屋后面跑了过来。 冬马想要把花束藏到身后,可是由花用尽全力所做的花束并没有小到可以藏在七岁小孩子 的背后。 「啊!花!」 跑过来的深雪所说的第一句话。 原本想要把花束藏在背后让深雪吓一跳的计划彻底失败。 「冬马,那把花是?」 深雪砰的一声合掌,倾过身体看向冬马的背后。 冬马一脸复杂地说「给妳」,然后递出花束。 「咦?」 合起双掌的深雪眨着大大的眼睛。 「要给我吗?」 「嗯。」 这是我给妳的生日礼物。 冬马正打算这么说。 但他口中说出来的却是完全不同的一句话: 「约定的花束。」 「约定?」 深雪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说出这句话的冬马自己也觉得奇怪。 约定的花束。 约定是什么约定? 「约定是什么?我们曾经约定过冬马你要给我一把花束吗?」 冬马无法回答。 他凝视着花束,紧紧皱起眉头。 和冬马一样凝视着花束的深雪突然啊了一声。 「或许我们真的约定过了。」 「?」 这次换冬马眨着眼睛。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约定可是我觉得我一直在等你实践它。所以」 深雪把视线从花束移到冬马身上,对着他一笑: 「我很高兴。」 然后将冬马递出的花束收下。 「好漂亮喔」 「啊」 在看到怀抱着大把花束的深雪露出笑容的那一瞬间,冬马想起了 那个约定。 不,他曾经和深雪作过好多约定。 「我们约定过了。」 「嗯?」 冬马的话让深雪微微歪过头。 「我们约定过好多事情。」 深雪想了一会儿: 「是啊。」 她紧紧抱住花束点了点头。 「我们约定过好多事情呢。」 「嗯,我们约定过好多事情。」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约定。 但他知道,他曾经和深雪立下的每一个约定都比他最喜欢的小熊背包、比他进小学时得到的登山脚踏车还要重要他只知道这件事。 「走吧。」 「嗯。」 深雪牵起冬马伸出的手,两个人都没有戴手套。 冬马握住深雪温暖的手,深雪握住冬马冰冷的手,两个人的手紧紧相握,向前走去。 月儿从厚实的云层缝隙中探出脸来。 后记 随着主角受伤,作者的身体似乎也随之变差看来这个系列是这样的发展 被诅咒了吗? 大家好。 我很高兴这本书发行的时间离上一集没有太久。 第一集和第二集之间隔了半年、第二集和第三集又隔了半年,第三集和第四集也一样隔了半年,然后第四集和第五集之间则是隔了整整一年(!),笔直地在拖稿之道(真是惹人厌的一条道路啊)上狂奔而来 尚未稳定下来的写作速度,表示我还不是一个成熟的职业作家,我会努力改进的。 『将花束献给月亮与妳』系列暂时先在此告一段落。 我的责任编辑曾经跟我提过「要不要出个外传短篇集?」,但我还不知道我到底会不会写。 由于这是最后一集的后记,我也想过要不要回顾过去,聊一些辛苦的创作过程。但当我不经意地回头一看,却觉得有些丢脸、有些悲伤、被后悔谴责、有时候还会一肚子火,所以我决定用干脆的谢辞收尾就好。 感谢各位读者看完我这个没有知识、没有技术的年轻人所写的第一套拙劣作品。 更谢谢寄信和手工人偶等礼物来给我读者们。 我真的非常高兴。 虽然我还不知道下一本书会是怎么样的故事,但我希望各位能继续以温暖的眼神守护着我。 那我们下次再会 2002年冬 志村一矢 随着主角受伤,作者的身体似乎也随之变差看来这个系列是这样的发展 被诅咒了吗? 大家好。 我很高兴这本书发行的时间离上一集没有太久。 第一集和第二集之间隔了半年、第二集和第三集又隔了半年,第三集和第四集也一样隔了半年,然后第四集和第五集之间则是隔了整整一年(!),笔直地在拖稿之道(真是惹人厌的一条道路啊)上狂奔而来 尚未稳定下来的写作速度,表示我还不是一个成熟的职业作家,我会努力改进的。 『将花束献给月亮与妳』系列暂时先在此告一段落。 我的责任编辑曾经跟我提过「要不要出个外传短篇集?」,但我还不知道我到底会不会写。 由于这是最后一集的后记,我也想过要不要回顾过去,聊一些辛苦的创作过程。但当我不经意地回头一看,却觉得有些丢脸、有些悲伤、被后悔谴责、有时候还会一肚子火,所以我决定用干脆的谢辞收尾就好。 感谢各位读者看完我这个没有知识、没有技术的年轻人所写的第一套拙劣作品。 更谢谢寄信和手工人偶等礼物来给我读者们。 我真的非常高兴。 虽然我还不知道下一本书会是怎么样的故事,但我希望各位能继续以温暖的眼神守护着我。 那我们下次再会 2002年冬 志村一矢 随着主角受伤,作者的身体似乎也随之变差看来这个系列是这样的发展 被诅咒了吗? 大家好。 我很高兴这本书发行的时间离上一集没有太久。 第一集和第二集之间隔了半年、第二集和第三集又隔了半年,第三集和第四集也一样隔了半年,然后第四集和第五集之间则是隔了整整一年(!),笔直地在拖稿之道(真是惹人厌的一条道路啊)上狂奔而来 尚未稳定下来的写作速度,表示我还不是一个成熟的职业作家,我会努力改进的。 『将花束献给月亮与妳』系列暂时先在此告一段落。 我的责任编辑曾经跟我提过「要不要出个外传短篇集?」,但我还不知道我到底会不会写。 由于这是最后一集的后记,我也想过要不要回顾过去,聊一些辛苦的创作过程。但当我不经意地回头一看,却觉得有些丢脸、有些悲伤、被后悔谴责、有时候还会一肚子火,所以我决定用干脆的谢辞收尾就好。 感谢各位读者看完我这个没有知识、没有技术的年轻人所写的第一套拙劣作品。 更谢谢寄信和手工人偶等礼物来给我读者们。 我真的非常高兴。 虽然我还不知道下一本书会是怎么样的故事,但我希望各位能继续以温暖的眼神守护着我。 那我们下次再会 2002年冬 志村一矢 随着主角受伤,作者的身体似乎也随之变差看来这个系列是这样的发展 被诅咒了吗? 大家好。 我很高兴这本书发行的时间离上一集没有太久。 第一集和第二集之间隔了半年、第二集和第三集又隔了半年,第三集和第四集也一样隔了半年,然后第四集和第五集之间则是隔了整整一年(!),笔直地在拖稿之道(真是惹人厌的一条道路啊)上狂奔而来 尚未稳定下来的写作速度,表示我还不是一个成熟的职业作家,我会努力改进的。 『将花束献给月亮与妳』系列暂时先在此告一段落。 我的责任编辑曾经跟我提过「要不要出个外传短篇集?」,但我还不知道我到底会不会写。 由于这是最后一集的后记,我也想过要不要回顾过去,聊一些辛苦的创作过程。但当我不经意地回头一看,却觉得有些丢脸、有些悲伤、被后悔谴责、有时候还会一肚子火,所以我决定用干脆的谢辞收尾就好。 感谢各位读者看完我这个没有知识、没有技术的年轻人所写的第一套拙劣作品。 更谢谢寄信和手工人偶等礼物来给我读者们。 我真的非常高兴。 虽然我还不知道下一本书会是怎么样的故事,但我希望各位能继续以温暖的眼神守护着我。 那我们下次再会 2002年冬 志村一矢 随着主角受伤,作者的身体似乎也随之变差看来这个系列是这样的发展 被诅咒了吗? 大家好。 我很高兴这本书发行的时间离上一集没有太久。 第一集和第二集之间隔了半年、第二集和第三集又隔了半年,第三集和第四集也一样隔了半年,然后第四集和第五集之间则是隔了整整一年(!),笔直地在拖稿之道(真是惹人厌的一条道路啊)上狂奔而来 尚未稳定下来的写作速度,表示我还不是一个成熟的职业作家,我会努力改进的。 『将花束献给月亮与妳』系列暂时先在此告一段落。 我的责任编辑曾经跟我提过「要不要出个外传短篇集?」,但我还不知道我到底会不会写。 由于这是最后一集的后记,我也想过要不要回顾过去,聊一些辛苦的创作过程。但当我不经意地回头一看,却觉得有些丢脸、有些悲伤、被后悔谴责、有时候还会一肚子火,所以我决定用干脆的谢辞收尾就好。 感谢各位读者看完我这个没有知识、没有技术的年轻人所写的第一套拙劣作品。 更谢谢寄信和手工人偶等礼物来给我读者们。 我真的非常高兴。 虽然我还不知道下一本书会是怎么样的故事,但我希望各位能继续以温暖的眼神守护着我。 那我们下次再会 2002年冬 志村一矢 随着主角受伤,作者的身体似乎也随之变差看来这个系列是这样的发展 被诅咒了吗? 大家好。 我很高兴这本书发行的时间离上一集没有太久。 第一集和第二集之间隔了半年、第二集和第三集又隔了半年,第三集和第四集也一样隔了半年,然后第四集和第五集之间则是隔了整整一年(!),笔直地在拖稿之道(真是惹人厌的一条道路啊)上狂奔而来 尚未稳定下来的写作速度,表示我还不是一个成熟的职业作家,我会努力改进的。 『将花束献给月亮与妳』系列暂时先在此告一段落。 我的责任编辑曾经跟我提过「要不要出个外传短篇集?」,但我还不知道我到底会不会写。 由于这是最后一集的后记,我也想过要不要回顾过去,聊一些辛苦的创作过程。但当我不经意地回头一看,却觉得有些丢脸、有些悲伤、被后悔谴责、有时候还会一肚子火,所以我决定用干脆的谢辞收尾就好。 感谢各位读者看完我这个没有知识、没有技术的年轻人所写的第一套拙劣作品。 更谢谢寄信和手工人偶等礼物来给我读者们。 我真的非常高兴。 虽然我还不知道下一本书会是怎么样的故事,但我希望各位能继续以温暖的眼神守护着我。 那我们下次再会 2002年冬 志村一矢 随着主角受伤,作者的身体似乎也随之变差看来这个系列是这样的发展 被诅咒了吗? 大家好。 我很高兴这本书发行的时间离上一集没有太久。 第一集和第二集之间隔了半年、第二集和第三集又隔了半年,第三集和第四集也一样隔了半年,然后第四集和第五集之间则是隔了整整一年(!),笔直地在拖稿之道(真是惹人厌的一条道路啊)上狂奔而来 尚未稳定下来的写作速度,表示我还不是一个成熟的职业作家,我会努力改进的。 『将花束献给月亮与妳』系列暂时先在此告一段落。 我的责任编辑曾经跟我提过「要不要出个外传短篇集?」,但我还不知道我到底会不会写。 由于这是最后一集的后记,我也想过要不要回顾过去,聊一些辛苦的创作过程。但当我不经意地回头一看,却觉得有些丢脸、有些悲伤、被后悔谴责、有时候还会一肚子火,所以我决定用干脆的谢辞收尾就好。 感谢各位读者看完我这个没有知识、没有技术的年轻人所写的第一套拙劣作品。 更谢谢寄信和手工人偶等礼物来给我读者们。 我真的非常高兴。 虽然我还不知道下一本书会是怎么样的故事,但我希望各位能继续以温暖的眼神守护着我。 那我们下次再会 2002年冬 志村一矢 随着主角受伤,作者的身体似乎也随之变差看来这个系列是这样的发展 被诅咒了吗? 大家好。 我很高兴这本书发行的时间离上一集没有太久。 第一集和第二集之间隔了半年、第二集和第三集又隔了半年,第三集和第四集也一样隔了半年,然后第四集和第五集之间则是隔了整整一年(!),笔直地在拖稿之道(真是惹人厌的一条道路啊)上狂奔而来 尚未稳定下来的写作速度,表示我还不是一个成熟的职业作家,我会努力改进的。 『将花束献给月亮与妳』系列暂时先在此告一段落。 我的责任编辑曾经跟我提过「要不要出个外传短篇集?」,但我还不知道我到底会不会写。 由于这是最后一集的后记,我也想过要不要回顾过去,聊一些辛苦的创作过程。但当我不经意地回头一看,却觉得有些丢脸、有些悲伤、被后悔谴责、有时候还会一肚子火,所以我决定用干脆的谢辞收尾就好。 感谢各位读者看完我这个没有知识、没有技术的年轻人所写的第一套拙劣作品。 更谢谢寄信和手工人偶等礼物来给我读者们。 我真的非常高兴。 虽然我还不知道下一本书会是怎么样的故事,但我希望各位能继续以温暖的眼神守护着我。 那我们下次再会 2002年冬 志村一矢 随着主角受伤,作者的身体似乎也随之变差看来这个系列是这样的发展 被诅咒了吗? 大家好。 我很高兴这本书发行的时间离上一集没有太久。 第一集和第二集之间隔了半年、第二集和第三集又隔了半年,第三集和第四集也一样隔了半年,然后第四集和第五集之间则是隔了整整一年(!),笔直地在拖稿之道(真是惹人厌的一条道路啊)上狂奔而来 尚未稳定下来的写作速度,表示我还不是一个成熟的职业作家,我会努力改进的。 『将花束献给月亮与妳』系列暂时先在此告一段落。 我的责任编辑曾经跟我提过「要不要出个外传短篇集?」,但我还不知道我到底会不会写。 由于这是最后一集的后记,我也想过要不要回顾过去,聊一些辛苦的创作过程。但当我不经意地回头一看,却觉得有些丢脸、有些悲伤、被后悔谴责、有时候还会一肚子火,所以我决定用干脆的谢辞收尾就好。 感谢各位读者看完我这个没有知识、没有技术的年轻人所写的第一套拙劣作品。 更谢谢寄信和手工人偶等礼物来给我读者们。 我真的非常高兴。 虽然我还不知道下一本书会是怎么样的故事,但我希望各位能继续以温暖的眼神守护着我。 那我们下次再会 2002年冬 志村一矢 银之咆哮 他和人类是不一样的生物。 他的肚子饿了。 猎物就在眼前。 他一边舔着舌头,一边逼近—— 「不、不要过来!」 男人紧紧抓着警棍,身体不断颤抖。男子是负责巡逻这个区域的警察。 在夜里悠闲地骑着脚踏车的警察,找到正在海边寻找猎物的他,主动向他说话。 当时完全不知道他是只饥渴的魔物。 虽然不太美味,不过已经忍不住饥饿感的他决定把警察当作猎物。 「不准你过来!」 警察又再说了一次。但是他并没有停下,因为他听不懂人类的琶言。 不过就算听得懂,他这只饥饿的魔物也不会停下脚步就是了。 他扬起砂尘跳了过去。 「噫!」 警察虽然挥下了警棍,但他的速度却不是人类能跟上的。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从警察手上拍下警棍后,就顺势欺到警察身上,动了动右手。 用右手挖下警察喉头的肉。 「……呜!」 警察发出微弱的声音后,便翻了白眼。剎那之间,鲜血自喉头上的伤口中喷出。 不喜欢被猎物血弄脏的他放开了警察。 警察仰天倒下,大量溢出的鲜血染红了沙滩。 他把沾在指头上的鲜血舔干净后,慢慢地走近警察。 接着,他开始了一天的晚餐。 仍旧夹带着寒冬余威的海风随着浪潮声吹过。 在刺人的寒风中,他以冷淡的眼神俯视着躺在沙滩上的两人。 其中一人还是个孩子,穿着睡衣,身体像猫一样蜷起,发出规律的呼声。 睡在孩子旁边的另一人则没有像孩子一样发出呼声,他根本没有在呼吸。 躺在孩子旁边的人影,只是一具尸骸。 而且还是被吸干的——木乃伊。 土黄色的肌肤龟裂,头发则是一片雪白。喉头上有一个巨大的伤口,这就是致命伤。 这个人在被杀之后,被吸尽了—— 精气。 虽然从尸体上分不出来这究竟是男是女,不过藉由衣着可以判断这是个男人。 在尸体身上穿的是警官的制服,以此判断大概是附近的巡逻警察吧。 化作木乃伊的警察尸体和一个孩子一同躺在沙滩上。 即使这一幕诡异王极,他俯视的脸上仍旧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这人身上穿着黑色的西装和同色的大衣,是个五官秀丽的男子。 他的名字叫作月森静马。 海风拂过隆冬的海面,呼啸而过。 静马立起大衣的衣领,重新推了推眼镜。 眉头深深蹙起。 有一群人能借着沐浴月光而变身为野兽。 他们被称作兽人。 静马是能变身为狼的兽人,也就是狼人族的一员,同时他也是隶属于『院』的战士。 『院』的职责就是统领、管理所有以狼人族为首的兽人。 而讨伐危害人类的魔物或妖魔也是『院』的责任之一。 和『院』诞生的战国之世相比,近来魔物的存在已经遽减,魔物成为极稀有的生物。但即便如此,一年还是会有一、两次魔物攻击人类的事件传出。 『院』里曾经和魔物对战过的人并不多。 这是静马第七次被派来讨伐魔物,出任务的次数算是相对地多。 魔物出现在某个乡下的海边小镇。 一个月前的二月下旬,当地的狼人族向『院』报告,附近出现了吸取人类精气并将之杀害的魔物。 『院』虽然对那个通报的狼人族下达调查及讨伐魔物的命令,不过他的定期报告在十日前就已经音讯全无。 他们推测他可能已遭到了魔物的反击。 于是『院』命令静马前来调查并讨伐魔物。 ——我明明才刚到,他居然就拿被害者的尸骨来欢迎我,直一是个放肆的家伙。 静马蹲在被吸干的尸骸前,用指尖碰了碰尸骸头上已变得雪白的发丝。尸骸随即如砂般崩解,化成一座人形的尘山。 稍强的海风吹起,吹乱静马发丝的同时也吹散了尘埃,只剩下警官的制服空虚地留在原处。 被吸尽精气而死的人甚至连根骨头都不留。 静马一边看着散去的尘埃,一边抽动着鼻子。 他在追寻魔物的气味。 狼人族的鼻子能分辨各种气味。即便是无形的灵魂或是强烈的感情,他们也能将其视为一种气味而加以探知。 有时狼人族的嗅觉比视觉还能发挥更大的功用。 事实上,静马就是跟着海风带来的魔物气味走到这片沙滩上的。然后,发现了被害者的尸体。 他试着将意识集中在嗅觉上,但却找不到任何魔物的气味。 ——因为风向变了……或许是被海风吹散了也说不定。 或者是因为魔物拥有刻意消除气味的能力? 虽然尚无法断言,不过如果是后者的话,追踪就会变得很麻烦。 「接下来……」 静马将视线移向一旁——那名穿着睡衣正在沉睡着的孩子。 年纪大概是五、六岁。是个拥有茶色头发和可爱五官的男孩。 虽然想继续调查魔物的去向,但也不能放下这个孩子不管。 静马抱起孩子,确认他的呼吸和心跳。呼吸和心跳都没有问题,虽然睡在寒冬的夜空下,但体温却没有流失。他大概才被放在这沙滩上不久吧。 ——他应该有被魔物攻击才对…… 问题是,为什么这孩子能在魔物的攻击下存活? ——是因为一个人就让他吃饱了吗?还是因为他察觉到我的气息了……? 当静马正在思考之时,小男孩发出小小的思一声,微微张开双眼。 「咦……?」 小男孩惺忪地揉揉眼睛,转了转脖子。 「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海边。」 听到静马的回答,小男孩眨了眨眼。听到陌生的声音之后,他才发觉到自己正被人抱在怀里。 「你没受伤吧?」 静马以不会吓到孩子的柔和表情问道。不过小男孩却没有回答,他只是一脸空白地凝视着静马。 「爸爸……」 「咦?」 小男孩的脸突然扭曲,眼角浮现大粒的泪水。 「爸爸!」 小男孩大叫一声后,用力地抱住静马的脖子。 「什、什么?」 就连难得有情绪波动的静马都不得不瞪大双眼。 小男孩以让人窒息的力道紧紧抱住静马的脖子,不断喊着爸爸。 「喂、喂……等一下。」 静马把小男孩拉开,放到沙滩上。小男孩的眼睛虽然因为泪水而眼眶通红,但脸上却带着大大的笑容。 「我不是你的——」 爸爸。静马没能把这句话说完,因为在他说完之前,小男孩又喊着「爸爸!」抱了过来。 惊讶和困惑让静马不禁眨动双眼。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静马的嘴唇弯起。 来驱除魔物的他却被一个小男孩当成了爸爸。 小男孩叫作笕翔太,他就住在这附近,年纪是六岁。 他说他完全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倒在沙滩上。 还说他原本在家里睡觉,醒过来的时候就看到静马出现在自己眼前。 「叔叔你不是我爸 爸啊……」 被静马背在背上的翔太打从心底遗憾地说。 「我不记得我有过小孩,而且我也没有结过婚。」 ——虽然曾经有陌生女性用怀孕这个理由来逼他结婚就是了。 静马常在女人堆里打滚。 「换太多女朋友的话,你迟早有一天会被干掉的啦。」 姊姊虽然常常这样嘲笑他,不过他一直以来都有做『最佳的准备』以防万一。 「可是叔叔你长得跟我爸爸好像喔。」 小男孩说静马不只脸像他爸爸,就连身材和戴眼镜这点也一模一样。 「听说世界上会有两个人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所以就算有人长得和自己十分相似,那也没什么好讶异的吧。」 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听到有人长得跟自己很像的话,还是难免会有些在意。静马在心里偷偷地想着要见孩子的父亲一面。 「不过这条路还真暗啊。」 静马背着翔太走在城外一条路上。 路的两侧是杂木林,完全没有街灯,再加上这天晚上是新月夜,路上几乎是一片黑暗。不过狼人族拥有夜视能力,所以不构成问题。 他正在送翔太回家的路上。 虽然他必须赶去追踪魔物,不过也不能就那样把小男孩丢着不管。 他也曾想过要把小男孩交给警察保护,但既然连巡逻警官都已遇害,那分局里很有可能是没半个人的状态。 静马判断直接把小男孩送回家是最快的方法。 他随着翔太的指示走在暗路上,不久后看见一栋门庭气派的房子。 「你们家好大喔。」 虽然是栋平房,不过主屋和庭院都相当宽广。 「嘿嘿……很大吧。」 翔太在静马背上用力挺起胸膛。 「哇啊!」 挺胸挺过头的翔太差点掉了下来。 「这样太危险了……呜呃!」 差点从静马背上掉下来的翔太用力抱住静马的脖子,被勒住的静马不由得发出了丢脸的声音。 「对不起,叔叔。你没事吧?」 「我、我是没事……不过刚刚那声音不是平常的我会发出的声音。」 那是被踩扁的青蛙才会发出的声音。 静马一边用单手抚着喉咙,一边以疲累的表情走进门内。 「咦?」 从外面看不见房里的灯光。 「家里没有人在吗?」 静马站在拉门式的玄关前对翔太问道。 「嗯,家里只有我一个人。」 「三更半夜了也只有你一个人?」 这是什么样的父母亲啊?皱起眉头的静马推开拉门,尘埃般的气味随即流入鼻腔。 脚才刚踏进门里,脸上就被蜘蛛网缠住了。 「外面那么气派,里面倒是挺脏的嘛。」 静马一边拨开蜘蛛网一边低语,踏上房内地板。 「叔叔,放我下来。」 静马一把翔太放到走廊上,翔太就说着「是这边喔」,然后把他带到了作为客厅的和室。 把电灯打开一看,果然到处都是灰尘,大概有一个多月都没有清扫过吧。看来这栋房子里负责做家事的人不是很爱干净的样子。 「叔叔,你要喝啤酒吗?」 翔太扯着静马大衣衣襬问道。 六岁的小孩居然会问客人要不要喝啤酒,这倒是挺稀奇的。 「不了,不用麻烦。」 他接下来还得去追踪魔物才行,没有喝酒的闲情逸致。 「那你要喝茶啰,爸爸他们的茶都是我泡的喔,我可是很会泡茶的呢,」 翔太想要用他自己的方式来向静马道谢,虽然没办法待太久,不过静马也不好拒绝。 「那么我就不客气啰。」 翔太微微笑了笑后,说了声「那你等我一下下喔!」便很有精神地冲向了厨房。 静马脱下大衣折好后,随意地环视四周。电视机上的某样东西让他的视线停下。 那是一个相框,里面放着一张在动物园拍的全家福合照。 拿起相框看着的静马微微瞠大了双眼。 翔太站在照片的正中间。背靠着大象围栏的他比了一个peace的手势,旁边则是站了一对年纪约为二十岁后半的男女。他们应该就是翔太的双亲没错。 而翔太父亲的脸让静马吃了一惊。 虽然他的脸比静马稍圆,可是两个人的长相几乎可以说是同一个模子造出来的。他和静马一样戴着眼镜,身高也和静马相去不远。 这也难怪翔太会把静马认成是自己爸爸了。 看着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总有一种奇妙的感觉。 静马把相框放回电视机上。 「可是翔太的双亲究竟去哪里了呢?」 三更半夜的居然把一个六岁的小孩单独丢在家里,这对父母到底在想些什么? 在这个远离市街的独栋平房里,就算发生了什么事、或发出惨叫哀嚎,也没有人会前来救援。 或许就是因为这里人烟稀少,魔物才会把翔太掳走也说不定。 ——如果他们知道孩子在自己出门的时候被魔物掳走了,不知道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啊。 不过,既然是这种会半夜把小孩子一个人留在家里的人,恐怕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吧。 此时,一个可能性让静马倏地抬起头。 那是个他不太愿意去思考的状况,静马的表情逐渐变得严肃。 这个可能性,就是翔太的双亲有可能已经成为魔物手下的牺牲品。 ——可是如果翔太的双亲已经遇害,那翔太也不可能活下来吧? 如此一来,翔太双亲遇害的机率应该颇低,不过…… ——看来有必要问问翔太他爸妈为什么不在了。 静马一脸严肃地走到廊边。 海边的风虽然不强,但还是足以扰乱发丝。 正当静马看向鸡舍时,翔太回到客厅。 「啊啊,危险!」 静马看到翔太时,不禁高声一喊。 翔太拿着餐盘的手正不断地颤抖,这也是当然,因为餐盘上不只放着茶壶和茶杯,连热水瓶都在上面。对小孩来说,这实在过于沉重。 而且茶杯里还装了满满的茶! 「既然要把热水瓶一起拿来的话,那就不用先把茶泡好再端出来啊。」 要是打翻了的话,那可不是一句「好烫」就可以解决的。 翔太以认真的表情端着餐盘。 静马正打算要走过去接下餐盘,但…… 「我要全部做完!不要来打扰我!」 却被翔太拒绝了。 看来翔太是那种话一说出口,或是一旦决定了就听不进别人的话、非常顽固的人。 ——我也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让他相信我不是他爸爸呢。 在海边的时候,不管静马怎么解释,翔太就是一直抱着静马叫爸爸,完全不相信是自己认错人。 「爸爸就是爸爸,为什么你要说谎!」 翔太非常坚持这点。 「我的声音和说话方式都跟你爸爸不一样吧?」 静马试着这么告诉他,还让翔太看了名片,花了十五分钟才好不容易让翔太相信他。 虽然说对看不懂国字的孩子而言,名片并不具有任何意义。 「不、不要掉下来喔。」 「没事的啦,这种事我常做的!」 就算翔太这么说,在一旁 看着的静马还是无法放心。不过翔太却完成了他的宣言,半滴茶也没倒出来就把餐盘成功放到桌子上。 「给你,叔叔!」 静马接下翔太递来的茶杯,吐了一口安心的气。 对冻僵的手和脸而言,茶杯的温度和杯中升起的热气实在太舒服了。 静马和翔太面对面地跪坐着喝茶。 静马不禁呼了口气。喝茶果然能让人平静下来。 虽然现在并不是该平静下来的时候。 翔太咕噜咕噜地一口气把刚泡好的热茶喝完。 「噗啊——人就是为了这杯茶而活啊,」 然后说出这种刚泡完澡的中年男子才会说的话。 「翔太,我有件事想问你——」 静马问翔太他的爸妈这么晚去了哪里、在做些什么。接着翔太给了他一个出乎意料的答案: 「我不知道,爸爸和妈妈一直都没有回来。」 「一直没回来?」 「嗯,一直没回来。」 翔太用双手紧握住茶杯笑道,那是一个带着悲伤和寂寞的笑。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静马问道。但翔太却答了一句「不知道」。他看起来不像是在说谎。 「父母居然一起失踪了……也难怪家里没有人打扫了。」 静马再次环视室内,看向挂在墙上的日历。 日历还停在今年的二月二十日。 二月二十日刚好是一个月之前。如果翔太的父母是在那天失踪的话,那就表示这一个月来翔太一直是一个人在生活的。 ——六岁的孩子怎么可能一个人生活一个月…… 静马以夹杂着惊讶和疑问的眼神看向翔太。 「叔叔,你喝完茶之后……就要回家了吗?」 翔太说。 「咦?」 「不要回家嘛。我帮你再泡一杯茶。所以……不要回去嘛。」 翔太低下头。他拿着茶杯的手不断颤抖。 「翔太……」 静马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应该要去追捕魔物。在他喝茶休息的时候,很可能会有人被吸尽精气之后尸骨无存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可是他也很在意翔太。 ——这个孩子究竟是…… 啪,客厅里突然响起的声音让静马倏地回过神。 翔太握在手上的茶杯裂了,细小的碎片从翔太的手中落下。 低着头的翔太肩膀不断颤抖。 「翔太……?」 察觉到异样气氛的静马立刻做出准备,而翔太也同时开始动作。 他发出非人的奇特声音,朝静马跳了过来。 静马虽然立刻以桌子当作盾牌挡下,但翔太却一脚跨过,绕到静马背后。 让人吃惊的轻快动作。 他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以转身,静马试着向旁边跳开,但他的动作还是不够快。 翔太跳到静马的背上,剎那之间,剧痛袭上静马左肩。 飞散的鲜红血沬喷溅到静马的脸颊上。 静马以眼角余光看向自己的左肩,不禁吃了一惊。 翔太咬上了他的左肩。 原本以一个生长在海边的小孩而言算白的皮肤,此时变成了红褐色,瞳孔自爆开的眼睛中消失,只剩一片眼白。 翔太抬起脸,由于肩上的肉被咬开一块,静马不禁呻吟出来。 吐出嘴里的肉后,翔太再次大大张开被鲜血染红的嘴,准备一口咬下。但静马可不打算再次让他得逞。 静马锐利地吸了一口气,给了翔太的胸口一记拐子。 「呀!」 被打飞的翔太发出一声惨叫,他撞破纸门,滚落到院子里。 静马按着左肩回过头,以刺人的眼神看向翔太。 「没想到这孩子就是魔物。」 他呻吟般低语。 翔太如野兽一般双手双脚着地,发出嗥叫声。 他小小的身躯中散发出静马在沙滩边闻到的魔物气味。 「是魔物化作人形了吗……不、不对。」 是人变成了魔物。 笕翔太是人类的孩子,至少他的气味跟普通人类一样。 ——我从来没听说过人类会突然变成魔物。 静马用力按住伤口,翔太开始露出坐立不安的样子。 当静马正在观察翔太要做什么时,翔太突然转过身冲了出去。 「想逃——?」 正当静马要追上去之时,一阵暴风突然自正面吹来。与其说是暴风,那几乎已经可以算是一道冲击波了,这绝对不是一阵自然的风。 纸门不是被吹破就是被打飞到别的地方去。 静马虽然没有被吹倒,但也无法动弹。 就在这一瞬间,翔太的身影自视线范围中消失。 虽然用嗅觉就能追踪到他的气味,但静马并没有这么做。 「算了算了……」 静马一边摸着后颈一边回到客厅,把挂在茶色柜子上的大衣拿起。大衣刚被暴风吹到这上面来了,他从内袋里拿出手机,拨了电话给某个人。 对方立刻接了电话。 两天后—— 那是一个清爽的午后,但朝向翔太家的路却仍是有些阴暗,不仅沿路没有铺上柏油,加上这刚好是一段缓缓向上的坡道,感觉就像是在爬山一样。 这天吹过杂木林间的风也一样寒冷。 「今天晚上应该也会变得很冷吧。」 静马低语后将大衣衣领立起,从西装外套内袋里掏出两张照片。 其中一张是放在翔太家里相框中的家族合照,两天前的夜里,他把这张照片带走了。 静马凝视着和双亲一起站在照片里的翔太。 「没想到他居然已经死了。」 在大象的围栏前,一脸笑容地比着peace手势的少年,笕翔太。 他在一个月前的二月二十日死于交通事故。 和双亲一起。 静马从前天晚上到昨天都在调查翔太的事。 二月二十日。一家人在去邻近城市的百货公司买东西的回程上,翔太父亲所开的车正面撞上大型车辆。 双亲当场死亡,意识不明的翔太则在被送到医院不久后死亡。 是个不幸的意外,但对翔太而言,他的不幸并未就此结束。 静马看向另一张照片。这也是他从翔太家拿出来的照片。 上面有着一名下巴上长着稀疏短须的年老男性,精瘦的身躯配上锐利的眼神。看起来似乎相当神经质。 笕贞秋,是翔太的祖父。 翔太的父亲虽然长得很像静马,但他的祖父跟静马却一点也不像。 ——笕这个姓也算是少见的姓……但我从来没想过翔太的爷爷会是那个笕贞秋。 静马在认识翔太之前就已经知道笕贞秋这个名字。 笕贞秋虽然不是兽人,但他是隶属于『院』的妖术士。 他不仅拥有强大的力量,同时也是一个相当热衷于研究的学者。他曾经重建一些早已失传的术,也曾新创术法,留下许多功绩。 不过在十年前,他被『院』驱逐了。 理由是他为了研究某种术而将一般人类致于死地。 笕贞秋之所以没有被处决,是因为『院』念在他过去的功绩,将功抵过吧。 「苏生法……」 静马低声念出笕贞秋所研究的那个术的名称。 过去多数妖术士投身研究,但却无法实际运用的术。 不过,事实上苏生法有两种,其中一种听说已经完成。 「那是让死者复生为魔物的苏生邪法。」 给静马助言的是术者橘春海。他先说了句「其实这是不可以说出去的」后,才把一切告诉了他。 在『院』里,橘春海是静马的学长,也是名优秀的术者。他在魔物这方面的知识渊博,可称得上是专家。 碰到和魔物相关的事件时,对魔物不太熟悉的静马常常会仰赖橘的助言。 如果橘愿意出差的话,那对静马而言自然是一大帮助。不过他常以「如果我不顾店的话,我家老婆会抓狂的」这种理由不愿出差,可算是唯一的美中不足。而他口中的店,指的是他在京都开的手工艺品店。 前天晚上,静马向橘寻求协助。 听完事情经过的橘立刻就推测翔太可能是藉由苏生邪法复活的孩子。 在苏生法研究过程中所诞生的另一种苏生法。那就是苏生邪法。 藉由苏生邪法复活的死者会分别拥有生前的人格和身为魔物的意识。 当太阳西沉,空腹感出现后,身为魔物的意识便会觉醒,寻求人类的精气。 「静马你见到的那个孩子应该是藉由苏生邪法诞生的魔物喔,翔太他应该死过一次了,你最好去调查看看。」 在橘的助言下,静马前去调查一下翔太。结果果然发现翔太早已死于交通事故,现在的翔太的确是藉由苏生邪法诞生的魔物。 对翔太施放苏生邪法的人正是他的祖父·笕贞秋。 「笕贞秋他大概是没办法忍受失去孙子的痛苦吧。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他怎么可能会对孙子施放苏生邪法。」 静马的想法和橘一样。 对一个同时失去了儿子和孙子的老人,他会这么做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笕贞秋或许已经死了也说不定。」 他自己可能就是化作魔物苏生的翔太手下的第一个牺牲者。 以前也曾经有过施放苏生邪法的妖术士被自己所创造出来的魔物吸取精气而亡的例子。 调查到贞秋家地址后,静马曾前去拜访,但贞秋人却不在那里。 大概真如橘所说,被翔太吸尽精气后死去了吧。 因为他如果还活着的话,应该会待在翔太身边才对。 「用了禁断之术的男人吗……可是我觉得我懂他的心情耶。如果我的儿子死了,而且我也会用苏生邪法的话,我搞不好真的会用也说不定。」 有家室的橘似乎是在同情贞秋。 不过静马却不一样。他的愤怒胜过同情。 被施予苏生邪法的人将成为魔物。而且还是非得以人类为粮食不可的魔物。 ——这不过是让死者更加不幸罢了。 而且,那些死在魔物手下的人又该如何是好呢? 那些被害者们一样有家人、一样有朋友。 他们的悲伤又该如何倾泄? 一个因为忍受不了孙儿死去的悲痛男子,他的行为让无数新的悲伤萌芽。 悲伤带来更多悲伤,这是不被允许的。 ——人们都应该承接下自己的悲伤。 这样的连锁必须被切断。 为了达成这个目的,静马正走向翔太的家。 在上坡的彼端,他终于看见了翔太家的大门。 他在做什么梦呢? 看着翔太无邪的睡脸,静马这么想着。 静马的手上握着一把自鞘中拔出的短剑,淡淡的光芒包覆住刀刃,表示里面注入了魔力。 虽然考虑过翔太也有可能从前天晚上就没回过家,不过他果然还是在家。 翔太睡在床上,身上没有盖被子,枕边有一本绘本,大概是他躺在床上看绘本的时候看到睡着了吧。 「这不是你的错,可是我不能放你活下去。」 静马挥下逆拿的短刀,刀尖瞄准翔太的胸口。 短刀是向橘借来的,这把短刀能一刀杀了翔太。 他外表虽然是个孩子,但实际上却是个魔物,普通的刀刃很有可能杀不了他。 当然,如果静马变身成狼人的话,他就不需要武器,但狼人族在日落前是无法变身的。 然而,翔太在日落后会变身成魔物。若是等到日落,翔太变身为魔物后才采取行动,恐怕又会徒增牺牲者。 他必须要在日落前杀了翔太。 就在静马准备刺下短刀的那一瞬间—— 「爸爸……妈妈……」 翔太说了梦话。静马原本打算无视他所说的话,继续刺下去,但他的手却停在半空中。 翔太的眼角浮现某种闪着光亮的东西。 无意间的踌躇和迷惘拦下了静马的手,但静马在心中对着自己说道: 死者的生命、活着的人的生命。 我该守护何者? 静马再次举起停下的手,这次他把手举得比先前还高。 只要顺势刺下,就算手因为犹豫而放松,我也能把刀子刺进他的胸口吧。 静马是这么想的,他自己也知道这是很无聊的想法。 静马高高地举起手,但他的手却无法挥下。 因为他的眼睛和翔太张开的双眼对上了。 「爸爸!」 和在海边相遇时一样,翔太抱住了静马。 「我不要!爸爸!我不要你走掉!」 翔太哇地放声大哭。 静马下意识地把短刀藏到身后。 大概过了两分钟吧,大哭的翔太把身体拉开,抬头看向静马后露出一个笑容。他的脸颊上满是泪水,鼻子下面则是沾满了鼻水。 「翔太,我——」 「嗯,我知道。」 翔太用袖子擦了擦脸。 「你不是爸爸,是之前那个叔叔对不对?」 「咦?」 「对不起喔,叔叔。叔叔你明明就不是爸爸。」 吸着鼻子的翔太一脸非常不好意思的样子。 他说他梦到自己的爸爸妈妈,一醒过来,就看到一张和爸爸长得一模一样的脸近在眼前。 再加上那是一个被爸爸妈妈抛弃的梦,所以他才会下意识地抱住静马。 「叔叔你为什么会来我家?还有,你之前为什么一句话都不说就不见了?」 翔太问道。看来翔太似乎没有攻击静马的记忆。 橘说翔太本人的意识和身为魔物的意识是分开存在的。 所以翔太才会不记得身为魔物时的一切活动吧。 「我今天要回东京了,所以才想说要再来喝一杯翔太你泡的茶。」 静马这么回答翔太的问题。 我是来杀了你的,这种话他说不出口。 「前天晚上也是,我突然想起我有急事……对不起,我不该一声招呼也不打就回去了。」 静马微微低头。 「没关系!那我去泡茶!」 翔太砰地从床上跳下,跑到厨房里去。 静马深深皱起眉头,把藏在身后的短刀收到刀鞘里。他把刀放到大衣内袋里后,走出寝室,朝客厅而去。 正当他走在宽广而老旧的木板相互轧压出声的走廊上时,翔太的惨叫突然随着铿鎯一声巨响一同响起。 「翔太!?」 静马连忙赶到厨房,看到跌坐在地板上的翔太双手按着额头,一脸痛苦的模样。鲜血不断滴落。 他立刻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一张椅子倒在高耸的食器柜前,尚未开封的羊羹和盘子碎片撒了一地。 翔太踩在椅子上要拿放在柜子里的羊羹,但 里面的食器掉了出来、打到了翔太的头,翔太才会连椅子一起翻倒。 「叔叔~」 翔太发出哽咽的声音。他的半张脸都变得鲜红。 「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静马跑到翔太身边,把他按住伤口的手拨开,看见右边眉毛上方被割开一道深深的伤口。 「要去给医生看看才行……」 这个伤可不是贴个ok绷就可以解决得了的。大概需要缝上几针吧。 「叔叔对不起,我只是要拿羊羹而已,然后就、然后就……」 「你不需要道歉,用这个压住你的伤口。我现在就带你去医院。」 静马把手帕递给翔太,翔太也照着静马所说的,用手帕压住伤口,由于出血相当严重,手帕立刻就被染得鲜红。 静马抱起翔太,走出家门。比起叫救护车,用跑的还比较快。 他记得这附近有一家医院。 静马一边在阴暗的坡道上跑着,一边想起以前曾经在电影里看过相似的场景。 被妻子抛弃的男人抱着在玩耍中受伤的儿子,拼命跑向医院的一景。 翔太不是他的儿子。 是他前一秒钟正准备杀掉的——是他必须杀掉的魔物。 但静马却还是用尽全力在奔跑。 他想要帮助痛苦的翔太,所以他奔跑。 每跑一步,他想杀翔太的决心就有一块崩毁。 ——我明明就知道犹豫和同情会让我没办法守护其它人的生命啊。 犹豫。 同情。 迷惘。 自己到现在都还无法割舍这些情绪。 ——这不是所谓的温柔,而是我的天真、我的弱点。 「叔……叔……」 正当静马咬紧了牙根之时,翔太抓住了他的手,翔太痛苦得不断喘息。 「会痛吗?」 「嗯……可是,我不会哭的,爸爸跟我说过,男生不可以因为一些小事情就哭。我刚刚已经哭过了,所以我不会再哭了。」 翔太忍下痛楚,露出一个笑容,眼眶里虽然渗着泪水,但却没有落下。 「你很棒喔,如果是我的话,一定会忍不住哭出来的。」 静马对着翔太微笑,翔太嘿嘿地笑了两声,表情变得稍稍得意。 静马再次露出笑容。 日落后的风变得刺骨般寒冷。 海边只剩下静马和翔太两人。 海面已染上夜色,云层覆上新月,只能窥见朦胧的月光。 「到了夏天的时候,爸爸妈妈跟我常常会来这里游泳喔。可是爸爸不会游泳,所以我跟妈妈每次都会嘲笑他说。」 「那他好可怜喔,可是很难得会有在海边长大的人不会游泳的耶。」 「他说『我的身体就是没办法浮在水面上啦』。」 两个人坐在从马路下到海边的石阶上,一边看着潮起潮落,一边聊着一些有的没的。 翔太的头上包着绷带,看起来很痛的样子,是个缝了三针的大伤口。 由于出门的时候太急了,翔太上半身只穿了一件汗衫。他坐在静马的双腿之间,把静马的大衣拉到自己身前挡住海风。 虽然静马说过吹风对伤口不好,要赶快回家,可是翔太却坚持「要和叔叔一起看海」。 太阳已经西沉,不过翔太似乎还没有要变成魔物的样子。 静马一边和翔太对话,一边注意翔太气息的变化。 然后他不断在心中重复,要赶快结束这一切。 他希望在魔物觉醒之前——在翔太还是翔太的时候,结束这一切。 「叔叔?」 原本一直看着海在跟静马说话的翔太仰望着静马的脸说道。 「什么?」 「刚刚把我带到医生那边去的叔叔……就像真的爸爸一样喔。」 翔太说他以前长麻疹发高烧的时候,他的爸爸也曾这样抱着他跑到医院去。 「那个时候虽然很冷,可是有爸爸抱着我,所以我就忍住了。」 大概是想起了那时候的事吧,翔太高兴地瞇起双眼。 「刚刚也是一样喔,伤口虽然很痛,可是有叔叔抱着我,所以我就忍住了。」 「……是吗?」 静马的脸上浮现一个不知是笑还是困扰的复杂表情。 「叔叔,就只有今天就好了,我可以叫你爸爸吗?」 「咦?」 翔太用诚恳乞求的眼神看向瞪大了眼睛的静马。 「……好啊。」 静马只用眼神笑了笑点点头,翔太的笑马上扩散到整张脸上。 「谢谢你,爸爸,」 满脸笑容的翔太把脸埋进静马胸口,整个人钻进他怀里。 静马一边抚着翔太带着些许茶色的发丝,一边在心中叱责自己。 我到底在做什么!? 静马试着紧紧闭上双眼,但鸡皮疙瘩却突然间立起,让他张大了眼睛。 魔物的气味刺进了鼻腔。这股气味来自怀中的少年。 翔太发出奇怪的声音,朝向静马的脸挥出拳头。 静马歪过头,在千钧一发之际躲过攻击,一掌打上翔太的肋骨,翔太整个人被打飞,仰倒在沙滩上。 他的皮肤化作红褐色,瞳孔自眼中消失。 「事情还是变成这个样子……」 既然事情都变成这样,那就不能让翔太逃了。要是让他逃走,就有人会因此死亡。 ——我虽然想在他还是人形的时候杀了他,不过或许我其实是想等他觉醒为魔物后再杀了他吧。 孩子和魔物,哪一个对我来说才能毫不犹豫地动手—— 这不需要考虑。 起身的翔太如野兽般手脚着地,瞪开雪白的双眼。 静马取出短刀后,脱下大衣丢开,然后把眼镜也丢在上面。 「我就让你不要多受苦,一瞬间就结束这一切吧。」 正打算变身成狼人的静马察觉到背后有一股不同于翔太的气息,他立即转身。 一位眼神锐利的男人正单手拿着锡杖站在那里,他眼尾的皱纹深刻,脸上带着笑。 「笕贞秋……」 静马下意识地说出他的名字。 那是对在交通事故中死亡的翔太施放苏生邪法的翔太祖父。 他的年龄应该是五十五岁,不过他的气色看起来非常糟糕,再加上背也驼了起来,所以感觉比实际年龄还老。 「您还活着是吗?」 依照橘的推测,贞秋已经成了化作魔物的翔太手下第一个牺牲者。静马也和橘持相同想法。不过—— 「这是当然的。我怎么可能放下可爱的孙子死去。」 贞秋摸着下巴上稀疏的胡子笑道,阴险狡诈的笑容让静马的表情扭曲。 「我终于有机会可以试试看我花了长年岁月修成的术法了,接下来的日子里,翔太也必须成为我研究真正苏生法的实验台才行。」 贞秋说道。 「为了要完成真正的苏生法,我必须先探究苏生邪法的极限。就目前而言,术者只能向血亲施放苏生邪法,这是一个非常大的缺点。我必须改善这一点才行。」 贞秋非常高兴地说着翔太是他不可或缺的实验材料。 「你不是因为忍受不了失去孙子的痛苦才使用苏生邪法的吗?」 静马以刺人的视线看向贞秋,翔太则在静马身后发出咆哮声。 「我也很疼爱我的孙子,我儿子虽然讨厌我,但翔太却很喜欢我,所以我也很疼他。也因此我才 一直没有亲自动手杀了他。」 「你的意思是说他们在车祸中死了是你的好运?」 「随便你要怎么解释。儿子和孙子死了之后也不过是个东西而已,用个死去的东西有什么不对。只不过我儿子在车祸中被撞得稀烂,没办法派上用场就是了。」 「……」 「『院』的狼人啊。虽然我前天晚上放过你,不过今天你就别想活下去了,我要杀了你,然后和翔太一起搬到『院』监测不到的地方。」 贞秋的锡杖轻轻敲了敲地面,锡杖上部的金属环发出铿鎯的声响。 ——昨天攻击我的阵风也是他的术吗? 静马原本以为那是翔太的能力,因为是那阵风让翔太逃走了。 翔太一定是遵从他的命令逃走的。 静马哼地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 「不,我只是觉得,你不是个会为了孙子的死而悲伤的男人真是太好了。」 「你说什么?」 「这样我就可以毫不犹豫地杀了你,你没有让我犹豫的价值。」 静马的嘲笑让初老的妖术士露出了愤怒的表情。 「你这个不能理解我崇高研究价值的愚蠢家伙!只要我藉由苏生邪法完成真正的苏生法,人类就能超越死亡了你懂吗!」 「抱歉,我可不想陪老年人一起做白日梦。」 丢下这句话的静马朝向夜空发出狼的咆哮。 上半身的衣服全数破裂,美丽的白金色体毛覆住壮硕的肌肉。待头部变成狼的头部后,狼人的变身便就此完成。 「我就让你和之前我杀的那个狼人步上相同的末路吧,」 贞秋将锡杖指向翔太,一边念着咒文,一边动着锡杖前端。 从锡杖上感到魔力流动的静马看着翔太,不禁瞪大了双眼。 翔太的身上出现了异常的变化。 「什么……」 「我的苏生邪法和『院』里术者的苏生邪法可是不一样的喔。」 我可以藉由给予他魔力,让他的力量倍增,贞秋高声笑道。 翔太的骨骼发出啪叽啪叽的异样声音逐渐变化,肌肉也不断增大。 在说不出话的静马眼前,翔太变成了真正的魔物,一只全身被没有体毛的红褐色皮肤覆住的丑恶魔物。他没有尾巴,但看起来却像是一只蜥蜴站起来的样子,手脚肌肉发达,非常粗壮。 「你要把你的孙子弄到什么样的地步才甘心?」 锐利的獠牙自静马扭曲的嘴角露出。 「翔太啊,把那只狼人连骨头一起啃干净!」 贞秋挥着锡杖喊完后,翔太像是在回应他的命令般,朝天咆哮了一声后踢开沙地,一跃而起。 岩石般的拳头发出巨响,从上空朝静马打下。 静马轻轻朝旁边一跳,躲过这一拳。失去目标的拳头便顺势打上了静马原本所站的石阶。 腕力虽然惊人,不过由于拳头过大,在速度上似乎有些吃亏。 静马以迅速的动作将短刀自刀鞘中拔出,朝翔太毫无防备的侧腹刺去。但刀刃还没刺进翔太的身体就已碎裂。 手臂都麻痹了,静马的眼角和嘴角为之扭曲。翔太接着扭过身躯挥出拳头。 静马以双手为盾,挡下这一击。但由于翔太的臂力过人,静马被打飞到海浪拍打的界线边。 「左手断了……吗?」 静马按着左手站起身,被海水濡湿的体毛沾上海砂,失去了原有的光辉。 翔太大幅摇动着肩膀,发出低沉的咆哮声。 「看到了吗?这就是我的术所创造出来的力量,『院』的刺客根本不足为惧!」 贞秋大吼。 静马看向他手上的锡杖,魔力仍旧在锡杖上流动着。 「这样的话……」 静马握起右拳。他的右手进出青白色的雷光火花。 操纵雷光,这是静马身为一只银狼的能力。 「雷华梦想·飞刀。」 静马低语。他的食指和中指间出现了一把将雷结晶化后成型的小刀。 他将那把小刀丢向贞秋的锡杖。 以疾箭般速度划过空中的雷刀精准地对上贞秋的锡杖,将之斩裂。 「什么……」 贞秋吃了一惊。 剎那之间,翔太突然将身体转向贞秋的方向,一把抓住他的头。 贞秋的双眼因恐惧而大睁。 ——那把锡杖果然有兼具控制装置的功能。 贞秋藉由锡杖作为媒介将魔力注入翔太体内,因此静马猜测他同时也用这把锡杖在操控翔太。静马猜对了。 「住、住手啊翔太!你的敌人不是我,是那只狼人啊,」 贞秋大声诉说,但失去制御的翔太却不听从吩咐。 翔太发出狂乱的叫声后,将原本是自己祖父的男人丢了出去。 任凭翔太丢出去的贞秋掉到静马身旁。 他的脖子扭曲成不可思议的角度,因为惊愕和恐惧睁大的双眼仍旧没有阖起,笕贞秋就这么死去了。 瞥了一眼他的尸体后,静马看向翔太。 ——再也回不去原来那个模样了吗…… 他原本期待在破坏那根锡杖后,翔太也能恢复人形,不过看来他的希望落空了。 唾液自翔太的嘴角滴下,他的双手抱住头,发出痛苦挣扎的声音。 静马一边维持警戒,一边窥探着翔太的样子,然后他从翔太痛苦挣扎的声音中听到了语句。 「咦……?」 听不清楚的静马立起耳朵。 「爸……爸……」 翔太在叫爸爸。 「翔太的意识恢复了——!?」 翔太没有瞳孔的雪白双眼笔直看向静马。 「爸爸……我、好痛苦……好害怕……」 翔太以和孩子声音相去十万八千里的粗厚诡异声音说道。 「救救我、爸爸……我、身体它自己在动……我不要……好可怕……」 大粒的泪水自翔太眼里滴落。 「爸……爸……救……救……」 翔太的话就此停下,接着他的口中发出咆哮声。然后他开始狂乱地挥舞两只手臂,这样的动作已经让人无法感受到翔太的意识。 「翔太……」 静马轻轻闭上眼,低声念着少年的名字。他缓缓张开双眼,朝向翔太伸出右手。 全身体毛开始放出青白色的雷光。 体毛所放出的雷光不断增强,静马周围的空间在雷光的影响下,开始出现扭曲。 挥舞着双手的翔太也注意到雷光的存在。 他大概知道这道雷光和静马都会对他造成威胁吧。 翔太卷起沙烟,朝静马狂奔而来。 「雷华梦想·苍龙。」 静马严肃地低语后,雷光化作奔流,自手臂上进射而出,将翔太吞噬。 雷光炸裂,爆炸声响遍整个海边。 大量的沙如柱般卷起,炫目的青色光芒强烈得彷佛要灼烧静马的眼。 (爸爸。) 翔太的声音从青色光芒中传来。 「——!」 在光芒之中,静马看见了翔太的身影。 (谢谢你,爸爸。) 在光芒之中,翔太露出笑容。 最后,翔太随着光芒一同消失—— 其后,什么都没有留下。 只有寒冷的海风不断吹拂。 母亲的死让静马选择走上战斗这条路。 母亲死在狼人的爪下。 静马厌恶狼人的力量。 而自己却拥有着自己所厌恶的力量。 难道这份力量就只能伤人吗? 不。 它应该也能保护人才对。 那么,就拿它来保护人吧。 如果能藉由战斗来止住悲伤,那就算这双手会因鲜血而弄脏,他也绝不在意。 从那之后,静马便不断地战斗。 和以兽人力量伤人的人,或是和人类结仇的魔物、妖魔战斗。 不过就算有再多的鲜血沾污了他的手,还是不断会有人继续伤人。 不论他有多么希望自己能保护他人,他还是会碰到无力拯救的生命。 这世上究竟有多少无法止住的悲伤? 他曾经无法守护喜欢自己的少女。 而现在,他亲手杀了一个叫自己爸爸的少年。 自己对他——对翔太做到了什么? 他不是翔太的父亲,但翔太还是叫了他一声爸爸。 他究竟对这样的翔太做了什么? 翔太在青色的光芒中露出笑容,对他说了一声谢谢你。 不过那有可能只是幻觉、幻听罢了。 「我有时候会突然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让双手因鲜血而污秽。」 静马捡起大衣和眼镜后独自低语。 力量真的救得了人吗? 到了最后,力量难道不是只能伤人、夺人性命而已吗? 静马戴好眼镜,把大衣披在赤裸的上半身上,看向笕贞秋的遗体。 他拥有妖术士的力量。那是普通人没有的力量。但是他却用他的力量玷污了孙子的生命,让无辜的人们死去。 力量真的救得了人吗? 静马在心中问着自己。 ——我还没有找到答案。 我会有找到答案的一天吗? 静马突然看到掉在脚边的一张照片,他将之捡起。 那是翔太和他爸妈一起合照的照片。 虽然放着这张照片的西装在变身时裂开了,但照片却完好如初。 静马把照片收进大衣内袋。 「继续战斗吧。」 静马轻轻握住放出雷光、夺去少年生命的右手。 ——为了那些我无法拯救的生命、为了那些被我夺走的生命,继续战斗下去吧。 相信力量不只能伤人。 他应该能在不断战斗后,找到他想要的答案。 任凭大衣衣襬在海风中翻飞,静马背向大海离开了。 苍之邂逅 应该可以算是把对方逼入绝境了吧。 ……或者应该说是被对方逼入绝境才对? 不论是何者,这场战斗都将逐渐步入高潮。 南原鹰秋任由充满新绿气味的夜风吹抚着灰色体毛,他重新握紧青龙刀。 「来啊,我们做个了结吧。」 鹰秋笑笑般地露出獠牙,在他的前方发出粗厚咆哮声的双头虎,身上的深红毛发竖起,四只眼睛爆睁。 瞬间,四周的空气变得灼热。 火焰让视野扭曲。 鹰秋将力量灌到两只手臂上,大力挥下青龙刀。 能自由操纵火焰攻防的双头虎可不好对付。 到刚刚之前的战斗中,他们将对方一只前脚打飞,也给了牠的侧腹一击,不过代价却是己方的真矢丧失了战斗能力。 对以冷气作为武器的真矢而言,双头虎是一个非常难缠的对手。 虽然是对自己不利的战斗,但真矢还是以自己倒下为代价,毁了对方的一只脚。 现在,真矢应该在接受睦美的治疗。 即便目前转变为一对一的情势,但敌人的动作也相对变得迟钝许多。 情势大概有一半的胜算吧。 鹰秋在心里舔舔舌。 战斗这种东西,愈是势均力敌——就愈能让人燃起战斗的欲望。 双头虎开始展开行动,从大张的嘴里吐出鲜红火焰。 火焰化作无数球体,从正面、左右、上方向鹰秋袭来。 鹰秋吐了一口气,蹬离地面。 将青龙刀保持在挥下的角度,鹰秋转过身、沉下身体,躲开一个个火球。 连续响起的爆炸声响遍飞鸟的深山。 将整个背部沐浴在炙热的暴风中,鹰秋挥舞出手中的青龙刀。 野兽般的怒吼响起,淡水色的光芒疾速划过空气。 被师父·五堂恭市命名为兽鸣斩的这招,拥有轻易砍倒数十棵大树的威力。 打中的话就能将对手一击毙命。 「被打飞吧!」 确信自己胜利的鹰秋咆哮。 双头虎失去了一只脚,而且离鹰秋不到三公尺的距离。 牠不可能躲得过这一击。 然而,牠却闪过了兽鸣斩。 在兽鸣斩逼近到鼻尖前时,双头虎的身影突然消失。 鹰秋吃了一惊。 空间移转。 他没想到牠会用这一招。 杀气从背后欺近。 鹰秋立刻回过头,看见爪牙都缠绕着火焰的双头虎就在眼在。牠正压低姿势,准备一跃而上。 「啐!」 鹰秋啐了一声,正要举起青龙刀时,视线范围角落的白色人影却让他瞪大了眼。 「——!?」 鹰秋刚开始还以为那个人影是真矢。 不过他错了。 从一旁如箭般冲刺过来的是个女子。 几乎一瞬间就从死角冲进双头虎怀中的女人,毫不犹豫地把手上的长剑刺进双头虎的颈 根。 双头虎嘴里发出短促的噫一声。 鹰秋看呆了。 无视目瞪口呆的鹰秋,女人继续进行攻击。 她将长剑刺穿双头虎其中一个头的颈部,然后和刺穿时同样干脆地把长剑拔开后,又跳向斜后方,将数张白色纸片往空中撒开。 那是符咒。 符咒化作苍蓝的火焰灌注在双头虎身上。 足以撕裂夜幕的炫目火焰瞬间将双头虎连肉带骨地燃烧殆尽后,化作大量的火花,消融在初夏的风中。 「啊……」 在女人挥动长剑甩开上面的血迹,并大大深呼吸了一口气之后,鹰秋发出了这样的声音。 他把举起的青龙刀放下,凝视着眼前的女人。 穿着略带灰调的白色衬衫配上牛仔裤的女人拥有特异的容貌。 五官是日本人的五官,但她的肌肤却是褐色的。 及肩的长发如处女雪般鲜白。 还有她那双在黑暗中发出淡淡光芒的苍蓝眼眸—— 女人的脸换了角度,两人的眼神交会。 鹰秋像是被箭瞄准一般倒吸了一口气,僵在原地。 女人的眼神锐利。 冷冽的瞳色让她的眼神如刀物般更加刺人。 看着鹰秋僵直的样子,女人的眼神倏地变得柔和。 「你没事吧?」 「咦?」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鹰秋发出了奇怪的声音。 「有受伤吗?」 女人换了个问法。 她现在和缓的表情和声音彷佛刚刚的战斗和眼神都是在骗人似的。 「啊、啊啊……」 鹰秋看向自己的身体。 「只是被牠弄到一些擦伤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鹰秋以有点不自在的语调回答。 左手和胸口各有一个被爪子抓伤的伤口。两边都只是皮肉伤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另外虽然也受了一些烧伤,不过也伤得不重。这不需要睦美治疗,只要睡上一个晚上就会好了。 「是吗?太好了。」 女人露出一个微笑后,便挥动长剑,转过身倏地从鹰秋面前消失。 鹰秋瞠目结舌。 「喂、喂!」 他叫住那个女人,但以空间移转离去的女人却再也没出现在现场。 鹰秋在原地伫立了一段时间。 那是鹰秋和她的第一次邂逅。 扛着负伤的真矢走下山时,鹰秋才知道了那个女人的背景。 正确来说,知道的人不是鹰秋,而是陆美。 「哥哥你遇到的那个人应该是燐吧?」 「燐?」 走在一旁的睦美对着鹰秋的回问嗯了一声,点点头后停下脚步。 鹰秋跟着她一起停下脚步,看向妹妹的脸。 「她是那个叫香沙薙桂的人同父异母的妹妹。」 「啊!」 睦美的话让鹰秋几乎忘了手上拿着青龙刀和扛着真矢的事,差点就要合掌一拍。 他赶忙重新抓好差点掉下的青龙刀。 「燐……」 没错,一定是她。鹰秋心想: 白色的头发、褐色的肌肤、苍蓝的眼睛。 这三者正是恶魔族的特征。 恶魔族——正确来说,应该是香沙薙一族。 族内全员都拥有过人的魔力。虽然擅长使用术法,但由于他们不喜与尘世有所纠缠,因此一直隐居在被浓郁森林环绕的村落中。一百多年前,除了香沙薙桂和他同父异母的妹妹·燐之外,一族全灭了。 而香沙薙桂也在三年前死去。 目前香沙薙一族只剩燐一人。 「她还活着啊……」 三年前,追求永恒生命的龙人·樱,和月森冬马进行了一场战斗。 作为两人战斗舞台的都心几乎消失无踪,化作一片空地。 鹰秋还以为燐也死在那场战斗中。 「可是为什么那个香沙薙桂的妹妹要参与我跟那只怪老虎的战斗啊?」 鹰秋歪过头说道。睦美则是露出了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哥哥……你没听到橘先生昨天讲了什么吗?」 「啊?妳在说什么啊?」 鹰秋蹙起眉头。 睦美叹了口气。 「橘先生他不是说了吗?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别人四处在消灭『樱之妖魔』啊。」 「喔喔,听妳这么一说……」 昨天鹰秋一行人从东京来到奈良后,去向师父五堂恭市打了声招呼。那时候刚好也去拜访五堂的橘春海跟他们说了这样的话。 「他说那个人不是跟兽圣同等、就是比兽圣还要厉害的人物……原来就是燐啊……」 「燐……」 鹰秋把砚线从妹妹身上移开,轻轻念了这个名字。 燐,香沙薙桂的同父异母妹妹,身为恶魔族最后一名末裔的女子。 她也和自己一样,在和『樱之妖魔』战斗。 「人家也好想见见她说……」 睦美说着话,但却进不了鹰秋的耳朵。 此时,鹰秋正回想起先前燐战斗时的英勇姿态。 没有任何累赘的锐利动作,让人不禁看得入神的美丽苍蓝火焰,还有她那残留着少女稚气的凛冽侧脸。 「哥哥?」 睦美用手轻轻戳了戳呆呆看着脚边想着燐的鹰秋胸口,鹰秋这才回过神来。 「你在发什么呆啊?我只有帮真矢哥的伤做一些应急处置而已,我们要赶快回去才行耶。」 「嗯?啊啊……」 睦美转过身继续向前走。 鹰秋也跟上她的脚步。 「燐……」 鹰秋一边低着头走路,一边念着燐的名字想道…… 如果她也和自己一样在四处消灭『樱之妖魔』,那我是否还会再见到她呢——? 『樱之妖魔』—— 那是鹰秋一行人这一年来所对战的异形通称。 也有人称牠们是樱之遗产。 追求永恒生命的樱为了要完成不老不死之术,曾用了各式各样的生物来做实验。 人类、兽人、动物、植物、昆虫、就连魔物也难逃魔掌。 虽然最后不老不死之术并没有成功,不过在实验过程中,无数的合成兽也同时在刻意的、或是偶然的情况下产生了。 人类和昆虫合成的生物、兽人和植物合成的生物、动物和魔物合成的生物…… 还有这些被合成的生物再度合成后所产生的生物—— 绝大多数的合成兽都被樱亲手处分掉,但拥有强大力量或是有特殊能力的合成兽却得以逃过一劫。 樱是为了要将合成兽拿来当作棋子使用,才会把其中一部分留下。但合成兽其实是一种不适合拿来当手下使用的生物。 因为樱没有办法制御任何一只合成兽。 由于连傀儡之术都无法对合成兽发挥效用,樱在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在找到完全制御合成兽的方法之前,把所有的合成兽封印在『院』与其周边地域中。 不过,后来樱藉由傀儡之术得到燐、接着又研发出创造卑龙这种好用手下的术法后,他就再也没有解放过他无法制御的合成兽了。 两年前——樱死后一年的那个冬末,合成兽从百年以上的沉眠中觉醒。 樱的死亡让强迫合成兽沉眠的封印力量慢慢消失,最后终致消灭。 解放后的合成兽散布各地,开始危害人间。 大半的合成兽都喜爱人类的血肉和精气。 牠们绝大部分都藏身在山野中,捕食附近的居民或是观光客,但其中也有堂堂出现在大马路上引起暴动的合成兽,或是化作人形融入社会、暗中攻击人类的合成兽。 『院』的应对晚了一步。 由于『院』内没有人知道樱封印了合成兽,再加上『院』这个组织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活动,因此『院』根本没有采取任何对策。 『长者』樱的死,加上位于秩父的『院』总部消灭,以及随之而来的指挥系统瘫痪。十名兽圣中死了六名,当时的『院』可说是极其混乱。 在合成兽解放的半年过后,过去曾带领兽圣的五堂恭市才在四周人士的请托之下挺身而出,重新建立起指挥系统。 那个时候,『院』已经知道合成兽的存在,大家也称牠们为『樱之妖魔』。 正式坐上『长者』位子的五堂,命令橘和谍报部前去搜索『樱之妖魔』,然后再命令拥有优越战斗能力的兽人前去讨伐。 虽然不是兽圣一员,但拥有相近实力的鹰秋和真矢也接到了讨伐『樱之妖魔』的命令。 「樱所留下来的合成兽……吗?在和樱的那场战斗中,我们到最后都没能帮上月森的忙, 所以这正合我意,我要把你们全部消灭!」 鹰秋和真矢最初的对手是狼人和植物的合成兽。 那只潜藏在树海里的合成兽操纵一整片的树木,让鹰秋和真矢受了不轻的伤。 下一个对手则是鸟人和熊的合成兽,压倒性的臂力和速度让鹰秋和真矢再次陷入苦战。 而从再下一次的战斗开始,睦美也跟着同行。 「虽然我还没办法战斗,可是治疗就交给我吧!不管是怎么样的伤,我都可以帮你们治 好。所以哥哥和真矢哥你们两个都可以尽情去受重伤喔!」 在冬马和樱的战斗过了半年之后,睦美的变身能力觉醒。 虽然双亲都是灰狼,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隔代继承了祖父的血脉,睦美意外地成了一只白狼。 她的战斗能力还不高,而且目前也只学会了治愈,不过这样还是能在后方负责支持。 双头虎是第四只合成兽。 到目前为止共有十几只合成兽被打倒,但其中『院』派出去的人所打倒的还不到一半。 究竟是谁击败了这些就连兽圣都要费一番功夫才能战胜的魔物? 针对这个橘时常挂在嘴边的问题,鹰秋今天总算亲眼见到了答案。 「燐……」 回到旅馆后,她的身影仍旧未从鹰秋脑海中消失。 半年后,再会的日子来到。 在开始能听得见冬天脚步声愈来愈近的十一月底。 收到『樱之妖魔』潜藏在秩父山中的报告后,鹰秋一行人等到月亮在空中散发光芒后,开始在收到目击报告的地点附近进行搜查。 三个人踩在覆满软土的落叶上,沿着羊肠山路向上爬去。 鹰秋走在前头,睦美走在中间,真矢殿后。 为了要随时应对不知会从何处出现的敌人,鹰秋和真矢已经完成变身。 嗅觉的灵敏度虽然已经提高,但还是有狼人族的鼻子闻不到的魔物,因此绝对不能大意。 鹰秋不仅提高嗅觉灵敏度,还绷紧了全身的神经,一边走一边搜寻着敌人的气息。 「好冷喔——要是我里面有多穿一件的话就好了……」 身后的睦美发出毫无紧张感的声音。 鹰秋转过头,睦美当场抖了一下给他看。 「最好是穿着厚成那副德性的羽毛衣还会冷啦!享受是人类的大敌,妳给我忍住。」 鹰秋以不可置信的语调说道。 随着声音一起吐出的气息让鼻尖前起了一片白雾,山间日落后的温度下降幅度非常惊人。 「因为~」 「因为妳个头啦。那么怕冷的话,赶快变身不就好啦。」 「我才不要,变身之后身体会有好多地方酸痛耶。」 「我不是一直跟妳说那是习惯问题吗?如果妳不趁早习惯狼型的话,危急的时候是没办法好好战斗的,而且这也跟逃跑时的速度有关啊。」 鹰秋严厉地说完后,睦美一脸不高兴地低低呜了一声。 「基本上妳平常的修行方法根本就——」 「安静!」 原本一直沉默殿后的真矢制止了正打算切换到说教模式的鹰秋。 「干嘛——」 正当鹰秋准备问出口的时候,他也 注意到了…… 有合成兽。 而且就在附近。 鹰秋环视四周,把装着上衣的粗呢布袋丢开,轻轻斜挥下扛在肩膀上的青龙刀。 「没有气味……这下麻烦了。」 真矢一边发出铿鎯铿鎯的金属声响,一边低语。 他正在让冷气结晶化后所成型的锁链卷住上半身。 睦美在鹰秋和真矢中间缩起身体。 「牠是刻意把气味消掉,所以才闻不到的吧。」 刻意消去气味——这表示敌人同时拥有妖术类的能力,以及可以灵活运用这份能力的高度智能。 这种敌人——非常难缠。 「非常好。」 鹰秋一边让紧张感涨满全身,一边在嘴角边勾起一个笑容。 「听好了,睦美,敌人现身之后,妳就躲到那棵树后面去。」 鹰秋的视线指了指斜后方的一棵粗壮杉树。 「嗯、嗯。」 就在睦美不自然地点完头的下一瞬间,鹰秋正对面的黑暗空间如水面般摇曳起来。 「是那边吗?」 鹰秋唰一声低下身,挥出青龙刀。 ——赶快给我滚出来。一让我看到你,我就要把你变成绞肉, 鹰秋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凝视前方空间的摇动。 「南原!」 真矢迫切的叫声突然响起。 「上面!」 鹰秋立刻抬起头,锐利地啐了一声。 一个巨大的白色影子正张开双手从正上方铺天盖地而来。 鹰秋用尽全力把陆美推开,自己也跳到后方。 剎那之间,鹰秋和睦美前一秒所站的地方被一只圆木般的粗壮手臂大声挥过。 风压吹散落叶,扬起鹰秋的体毛。 千钧一发。 如果真矢没有出声,鹰秋和睦美的头就被打爆了。 「混帐……!」 鹰秋一边注意现身的敌人,一边悄悄将视线移向后方。 空气中的摇曳已经消失。 ——假动作……吗?明明是个怪物,居然这么会要小聪明。 鹰秋单手拍开纠缠在体毛间的落叶,认真地注视敌人。 潜藏在秩父山中的『樱之妖魔』是一只雪白的巨大狒狒。 即便牠已经弯下膝盖,眼睛的高度还是比鹰秋高了一个头。 如果牠挺直了身体,恐怕会有三公尺高吧。 牠一边摇着细长的尾巴,一边以白浊的眼交互看向鹰秋和真矢。 「你这只死猴子,挺看不起我们的嘛。」 鹰秋一边用眼神示意在真矢身边吓软了腿的睦美退后,一边将青龙刀刺向狒狒。 狒狒的眼固定在鹰秋身上。 白浊的眼中没有任何光芒,就算视线相交,也没有任何双眼交会的感觉。 「虽然我不知道你听不听得懂我说的话……不过我话可是先说在前头,不要狗眼看人低啊。」 为了要让睦美有时间可以离开,鹰秋不断和狒狒说话。 睦美大概是因为双腿没力的关系,正以不稳的脚步向先前鹰秋所指示的杉树后方走去。 「你就放弃挣扎,乖乖让我杀了吧。这样会比较轻松愉快喔。」 鹰秋说完后,狒狒白浊的眼如线般瞇起,肩膀开始小幅颤抖。 ——牠在……笑吗? 狒狒对着觉得奇怪的鹰秋露出獠牙,开口说出人话: 「那个男人、的狗、不要、装伟大、乱叫。」 像是生锈的机械所发出来的声音。 不过鹰秋却毫不惊讶。 他以前也曾经碰过会讲人话的『樱之妖魔』。 「你口中的那个男人是指谁?」 鹰秋问道。狒狒不屑地丢出回答。 「樱。你们、这些、烂货、是樱的、走狗。所以我要、杀了、你们。」 「原来如此。」 看来眼前的合成兽似乎十分痛恨樱。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吧,樱不只让牠变成了异形,而且还强迫牠进入百年以上的长眠。牠不可能不心怀憎恨。 「我是很同情你被变成怪物啦,可是你是个吃人的怪兽,我不可能放你活下去,而且……顺道一提,我们不是樱的手下。」 「听、你在、胡扯,」 鹰秋的发言让狒狒的分贝拉高。 牠挥下手臂,向前冲来。 既然睦美都已经躲好了,他也就不需要再引开敌人的注意力。 「喔喔喔喔喔!」 鹰秋让全身散发出斗气,迎击狒狒。 他转身躲过狒狒瞄准头部所击出的拳头,朝对方毫无防备的侧腹放出斩击。 以牠的姿势绝对躲不过这一击。 可是狒狒却以牠那让人从巨大身躯无法联想到的轻盈跳跃,轻松闪开了青龙刀的攻击。 那是有如猴子般的轻盈动作。 鹰秋因惊愕而大张的双眼和狒狒的视线在空中交会。 狒狒白浊的眼露出残酷的笑。 鹰秋立刻跳开,接着将双手交叉在脸前,采取防御姿势。 下一秒钟,惊人的冲击打上双手。 是狒狒的回旋踢。 被打飞的鹰秋背脊撞上树木。 「……呃……」 鹰秋跌坐在如绒毯般厚实的落叶上,头深深垂下。 那是非常强烈的一击,他的防御虽然算是成功,但攻击的损伤还是传达到了全身。 「哥哥!」 睦美的叫声在林间回响。 鹰秋立刻打算站起身,但狒狒逼近的动作却比他快了一步。 他防御的姿势不仅不对,就连手都举不起来。 这下子他不但回避不了,就连要挡下敌人的攻击都没办法。 狒狒的白色巨腕再次瞄准鹰秋头部挥下。 不过,真矢从狒狒身旁放出的冷气锁链——冻链让鹰秋免于吃下这一击。 但狒狒却以双手轻而易举地抓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奔流的四条锁链,并将之扯裂。 鹰秋倒吸了一口凉气,真矢则是瞪大了双眼。 在刺上或缠上敌人那一瞬间就能立刻冻结对方的冻链,是真矢最厉害的招术。 现在却轻而易举地被破解了。 「你这只死猴子!」 冻链虽然没有发挥功效,但真矢的攻击却让狒狒的动作停了下来。 鹰秋并没有放过这个空隙。 他站起身,强迫疼痛的手挥动青龙刀。 水色的光芒——兽鸣斩迸裂。 极近距离下,牠绝对躲不过。 确信自己胜利而在内心发笑的鹰秋,在下一个瞬间受到比真矢的冻链被扯裂时更大的冲击,他完全说不出话来。 狒狒居然一挥手就破解了拥有必杀能力的兽鸣斩。 水色的燐光碎片在冷冽的黑暗中飞舞。 鹰秋的嘴巴微开,瞪视着在燐光中眼睛带笑的狒狒。 惊愕的心情让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战斗开始不过数十秒,鹰秋和真矢最厉害的招式都已经被破解。 一开始的惊讶感逐渐变成后悔,最后战栗涌上,鹰秋不禁退后一步。 狒狒以嘲笑的眼神直视着这样的鹰秋。 站在稍远位置的真矢也是呆然地伫立在原处。 「……真的……假的……」 好不容易从鹰秋口中发出来的声音竟是呻吟。 太强了。 他们至今所对战过的『樱之妖魔』也 都是相当厉害的角色,不过,这次的对手却完全是不同次元的难缠。 原本打算再退后一步的鹰秋摇了摇头。 ——不能退缩,只要我的兽鸣斩和真矢的冻链确实击中的话,一定会有用的, 鹰秋一边在心里叱责自己,一边重新握好青龙刀。 稍后,真矢也开始聚集冷气,准备重新放出冻链。 「我、已经、明白、了。你们、很弱。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弱上很多。你们、再怎 么、攻击、都没用。你们、那样、的招术、是杀不了、我的。」 狒狒说完后,从喉咙深处发出笑声。 「太看得起自己的话,输的时候可是有十倍丢脸的喔,死猴子。」 鹰秋一边呛回去,一边放松上半身的力量。 他打算抓准狒狒开始动作的瞬间作出斩击,开始将力量集中在下半身。 「弱犬、比人类、还糟。没有、吃的、价值。我要、把你的、肠子、拉出来、把你、吊死。」 狒狒开始动作。 就在鹰秋让下半身聚集的力量瞬间爆发、准备冲上前去的那一瞬间,他看见了—— 突然出现在狒狒头上的白色人影。 惊讶的鹰秋以进攻到一半的姿势停住,狒狒的表情扭曲。 人影如飞舞般从狒狒的正上方扭身而下,同时放出数张纸片。 纸片化作青白色的雷光撕裂夜气,缠绕住狒狒的全身。 强烈闪光改变了黑夜的颜色。 鹰秋紧紧闭上双眼,跳到一旁。 他压低姿势,瞇起眼睛看着现场的状况。 白色的背影立刻来到眼前。 不是狒狒,也不是真矢。 白色的牛仔外套。 ——是……谁……? 鹰秋将视线向上移动,瞇起的眼睛顿时瞪大。 纯白的发丝飘扬着。 「妳……!」 「退后。」 鹰秋出声,眼前的人则是回过头说道: 「还没有结束。」 褐色的肌肤、澄澈的苍蓝双眼。 ——燐…… 「牠是逢炼,力量在樱所创造的合成兽中是数一数二地强大,你们是打不倒牠的。请立刻逃离这里。」 说完后,燐便重新面向狒狒,蹬地而起。 她的右手拿着出鞘的长剑,左手则拿着五张符咒。 在逼近到某个距离后,燐将左手上的符咒丢向狒狒。 五张符咒分别化作和燐瞳孔相同颜色的光球,攻击被雷光绑住的狒狒。 爆炸声与比先前更为惊人的闪光在山林间散开。 鹰秋的双眼虽然因暴风和炫目的光芒瞇起,但他的视线从来没有离开过燐。 在光球炸裂的下一个瞬间,她已经开始进行下一个行动。 她举起长剑,跳入闪光之中。 ——她打算一口气干掉那家伙吗? 剎那之间,两道声音在闪光中响起。 狒狒的高声尖叫和燐的闷哼声. 鹰秋反射性地冲出去,目睹了那一幕…… 鲜血自燐体内迸射而出,自天空中飞舞而下的情景。 鹰秋丢开青龙刀,用双手接住以拋物线向地面坠落而下的燐。 然后他立刻转向正面。 狒狒背对着逐渐淡去的苍蓝光芒,傲然地看着他们两人。 牠的巨体上只有颈边沾了点红色的污渍,其它部分完全看不到任何伤口。 ——接下那种攻击后居然几乎没事…… 鹰秋咬紧牙根,努力抵抗涌上自己心头的恐惧感。 他并不讨厌和强大的敌人战斗。不过,既然都目睹了彼此力量之间压倒性的差异,他也无法乐在战斗中。 「那个、女人、也是、那男人的、狗吗?」 狒狒把手掌按在颈部的伤口上说道。 此时,站在鹰秋后方的真矢突然放出冻链,经过鹰秋身旁攻击狒狒。只不过冻链和先前一样,被狒狒轻而易举地抓住、扯裂。 鹰秋趁机抱起燐跑到真矢身旁,垂下视线察看燐的伤口。 左侧腹的肉被挖开。伤口范围不大,并不构成致命伤——不过还是相当严重。 鹰秋的视线从伤口移到她脸上。 虽然把全身的体重都寄托在鹰秋身上,但燐的眼睛还是维持在睁开的状态,她正拼了命地调整呼吸。 正当鹰秋要她别动时—— 「不错嘛、居然、让我、受伤了。」 狒狒说道。 用比先前低沉的声音。 鹰秋轻啐了一声,抱住燐的双手更加用力。 身旁的真矢露出獠牙,低声咆哮。 「我、改变、主意了。我要、你们、痛苦、挣扎、到死。」 说完后,狒狒倏地举起手,将食指指向鹰秋。 「——!?」 猜测狒狒要进行攻击的鹰秋压低身体,但狒狒却什么也没做,只把朝向鹰秋的指尖压低,指向他怀中的燐。 「……?」 接着,狒狒更将指尖从燐移向真矢和躲在远方树后窥视情况的睦美,然后露出牙齿一笑。 「那只死猴子在干嘛啊……」 「不……可以……让牠……」 鹰秋的眼角因讶异而扭曲,燐抓住他的双手。 「诅咒……赶快……把逢炼……」 燐一边痛苦地说着,一边试着站起身。 「喂、喂——」 不要动啊。就在鹰秋要说出这句话之前,针剌般的痛感划过颈部。 「……」 鹰秋发出短暂的呻吟。 他把一只手放到痛感划过的地方后拿到眼前。 没有沾上血。 ——刚刚那是怎么一回事……? 正当鹰秋在心里感到困惑时,燐推开鹰秋站了起来。 「等一下,妳那样的伤——」 鹰秋抓住燐的肩膀试图阻止她时,他才看到—— 她颈部左边出现了一个婴儿手掌大小的黑色污渍。 一瞬间还以为那是血迹,不过他错了。 「那是什么……?」 燐把问话的鹰秋放在肩上的手推开,以不稳的脚步走向狒狒。 「我叫妳等一下!」 正当鹰秋大声喊叫,准备再次伸手抓住燐的肩膀时,一阵落叶窸窣声突然自身旁传来。 转过头去的鹰秋,一看瞪大了双眼。 真矢蹲了下来。 「你怎么了……」 鹰秋弯下身看向真矢,他整张脸埋在落叶堆里。 真矢的双眼大张、牙齿相磨、不断呻吟。 「那只死猴子——!」 原本打算狠狠瞪狒狒一眼而抬起头的鹰秋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他把原本要看向狒狒的眼转向睦美。 不好的预感成真…… 睦美倒下了,她蜷着身体,和真矢一样痛苦挣扎。 愤怒和恐惧让鹰秋全身不断颤抖。 「该死……!」 「喝啊啊啊啊啊!」 和鹰秋的咒骂同时—— 脚步摇晃走向狒狒的燐发出了气势雄浑的声音。 鹰秋看见了…… 他看见燐挥下拿着符咒的手,一跃而起。 他也看见狒狒对着空中的燐一挥手。 无形的力量撕裂了燐。 发出不成声的哀嚎后,燐和先前一样,喷着鲜血背部着地。 符咒空虚地在空中飞舞。 鹰秋跑到 燐身边,确认刚刚那记攻击没有造成致命伤后把她抱起。 此时狒狒出声: 「被黑键、侵蚀、慢慢、死去吧。」 狒狒以含笑的声音说完后,便背对着鹰秋和燐走开。 鹰秋用一只手撑住燐,另一只手迅速捡起恰巧掉在一旁的青龙刀挥下——接着停下动作…… ——要怎么做呢…… 狒狒的背影满是空隙。 不过就算他再次放出兽鸣斩,也没办法打倒牠吧。 那只狒狒不是鹰秋一个人能打倒的对手。 正当举着青龙刀的鹰秋低声咆哮之时,燐动了动身体。 「等……一下……!」 燐面对着狒狒缓缓离去的背影痛苦地呼喊。 但不知道是狒狒刻意无视、还是牠根本没听到燐的声音,狒狒既没回头也没停下脚步。 鹰秋看向燐的侧脸,微微倒吸了一口气。 虽然她身受几乎致命的重伤,但她眼中的力量却完全没有消失。 苍蓝的双瞳里有着只有背负着觉悟的人才拥有的强烈光芒。 「等一下……,逢炼……!」 燐以必死的表情呼唤,但狒狒却未曾停下脚步,白色的巨大身躯消失在黑暗的彼方。 咬紧牙根的燐低下头。 鹰秋虽然也觉得很丢脸——但他却松了一口气。 如果狒狒没有离开,而选择攻击的话,自己、燐、睦美和真矢都一定会被杀掉。 此时,鹰秋突然回过神。 「睦美!真矢!」 两人突然倒下。 在鹰秋正打算回过头的那一瞬间,剧痛刺上胸口,让他呜地呻吟了一声。 像是被生锈刀物刺伤般的沉钝、强烈的痛觉。 「呜……啊……」 鹰秋弯下上半身喘气。 燐的手突如其来地放上鹰秋的颈部。 「这是逢炼的诅咒……」 鹰秋歪过头看着燐。 燐像是在哀悼般似的闭上眼,紧紧咬住下唇。 鹰秋一行人抵达早上在山麓边所订的旅馆时,已是半夜十一点多。 光是这三公里不到的路程,就花了两个小时以上。 走进房间——和室——里的同时,一直背着睦美的真矢就立刻倒下。 鹰秋把手上的燐放在已经铺好的棉被上后,同样把睦美和真矢搬到棉被上,摸了摸两人的额头。 两个人的额头都热到不可思议,让鹰秋咒骂了一声该死。 他把手放开,从牛仔裤口袋里掏出小毛巾,擦了擦睦美脸上和脖子上的汗水。 陆美的脖子上有一块黑色的污渍。 那和鹰秋在燐与狒狒——似乎叫作逢炼——的战斗中,在燐的脖子上所看到的污渍完全相同。 而鹰秋和真矢的脖子上也有同样的一行渍。 他一边擦着睦美的汗,一边摸着自己的脖子,比之前更粗鲁地骂了一句该死。 痛感瞬间划过脑内中心,鹰秋紧紧咬住牙根。 在逢炼离开后,不只是胸口,身体各处都出现了剧烈的疼痛。此外还有恶寒、思心感、与无力感。 黑键。 这是逢炼对鹰秋一行人所下的诅咒。 燐说被下了这个诅咒的人三天内就会死。 咬紧牙关的鹰秋回头看向燐。 她不知道为什么坐起了上半身,两人的视线对上。 「妳的伤已经没事了吗?」 燐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后回答。 「嗯,谢谢你抱我回来,让我可以专心治愈。」 「是喔。」 鹰秋暧昧地点了点头。 应该不可能没事吧。 燐所受的伤相当深,虽然说她已经施放了治愈之术,可是光靠两个小时是治不好的。 而且她也一样被『黑键』诅咒。 四个人当中最痛苦的应该就是她了吧。 不过她现在意识还是相当清楚,代表她的精神力的确过人。 鹰秋连续作了三次深呼吸后,他揉了揉开始朦胧的眼睛,对着燐说:「我再问妳一次。」 「要解开这个烦人的诅咒,真的就只有杀了那只死猴子一途吗?」 燐点了点头说: 「我们不能用术或是兽气招式来打消逢炼的咒力。」 鹰秋吐了一口气。 「意思就是说,再这样下去的话,三天后我们四个人就要一起死啰。」 燐这次摇了摇头。 「所谓的三天内会死指的是最多只能撑三天。如果没有过人的生命力、精神力,大概没几个小时就会死了吧。」 鹰秋倒抽了一口气,视线回到睦美和真矢身上。 两人一脸痛苦的样子,不断重复着像结核病患者般的混浊呼吸。 真矢的身材虽然纤瘦,但平常都有在训练,不过睦美就不一样了。 「就妳的角度来看,妳觉得他们能撑多久?」 鹰秋没看着燐问道。过了数秒之后,燐用淡淡的语调回答: 「那边的男生大概一天半。她的话,大概就再四、五个小时吧,你——」 「不用算我的。」 鹰秋打断她的话,仰望天花板。 如果真矢是一天半的话,自己大概就是两天左右吧。 ——怎么办……? 他望着天花板上那个看起来有点像是人脸的污渍,不断思考。 除了打倒逢炼以外,鹰秋一行人没有其它的路可走。 而且还要在四、五个小时以内。如果不这么做的话,陆美就会死。 但是逢炼非常强大。 不仅身为伙伴的真矢已经倒下,鹰秋也因为身体的疼痛和疲累无法任意行动,现在的情况可以说是完全没有胜算。 ——虽然不太愿意这么做,但也只能请五堂大叔出马了…… 鹰秋一脸苦涩地从上衣口袋里拿出手机,拨了他的师父、现任『长者』·五堂恭市家的电话。 接电话的是五堂的女儿。 他拜托她把电话交给五堂。 在等了五分钟之后,鹰秋把事情向终于接起电话的五堂解释一遍。 五堂的回答是如此: 「没办法了,我会过去。你跟真矢要死要活都不干我的事,不过我不可能放睦美不管。但不论我再怎么赶都要明天早上才能到,这点我也没办法,你想办法撑过去吧。」 说完后,五堂就把电话挂了。 鹰秋啧了一声后就把手机丢到房间角落。 「连最后一根稻草都没了……」 没错。 五堂住在奈良。 现在这个时间已经没有飞机、也没有新干线了。就算要开车过来,从奈良到秩父少说也要花个六、七个小时。 就算五堂再怎么厉害,这个问题也不是他能解决的。 鹰秋再次仰望天花板。 ——怎么办?要等到明天早上……我跟真矢是还能撑过去,但睦美她可就没办法了…… 正当鹰秋咬紧牙根时,背后传来衣服摩擦的声音。 鹰秋转过头。 「……妳想干嘛?」 他对手上拿着长剑站起身的燐问道。 燐的答案非常简洁。 「我去讨伐逢炼。」 鹰秋蹙起眉头,搔了搔后颈。 「……妳觉得妳去了之后赢得了吗?」 「不管对手再怎么强大,我都不可能让步。」 燐说话时的表情就有如和仇敌相对般严肃。 「我必须亲手抹杀樱所残留下来的一切。」 她握着剑鞘的手似乎十分用力,刀锷发出了微弱的喀嚏一声。 ——原来是这样…… 燐这句话让鹰秋明白了她为什么要四处追杀『樱之妖魔』。 是为了要赎罪吧。 一百多年来,燐被樱以傀儡之术囚禁,以樱手下的身分杀害了许多生命。 十只手指和十只脚指并用都不足以计算其数量。 这不是她的错。 只不过她不是那种能够以此为借口而不需背负罪恶感活下去的利己主义者。 所以她才会来狩猎『樱之妖魔』,而且还是独自一人。 「喂。」 鹰秋问起一件他突然想起的事。 「是妳告诉『院』这些突然出现在各地的魔物是樱百年前所创造的合成兽的吗?」 隔了一秒后,燐同样以严肃的表情给予肯定的回答: 「为了要减少牺牲者,就一定得请『院』出动才行……」 「原来如此。」 鹰秋接受了这个说法。 橘春海他说『院』里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樱曾经创造合成兽,并将之封印的事。 他同时也说过—— 「我们之所以会知道在各地所确认的魔物是樱所创造的,都是多亏了一名『院』外的情报提供者。虽然说我还不知道那名情报提供者究竟是谁……」 你居然敢相信这种不知道打哪来的家伙所提供的情报喔? 鹰秋记得当他听到橘的这番话时,自己是这么反问的。 而现在,橘口中那名真实身分不明的情报提供者就站在鹰秋的眼前。 「请你待在这里,最好不要动到身体,愈耗费体力,你就会愈早死。」 燐的视线从鹰秋身上移开,以淡淡的语调说完后便向外走去。 鹰秋不发一语,只是看着她。 只见燐穿过睦美身边,走向门边的脚步摇晃到让人忍不住露出苦笑。 「等一下!」 鹰秋出声后站起。 他的脚完全脱力,丝毫不受意志控制地摇晃着后退。 这样他根本没资格笑燐。 ——振作啊! 鹰秋用力拉直麻痹的右腿,对着停在门边回过头的燐露齿一笑。 「我也去。」 燐的蛾眉蹙起。 「你——」 「妳手上那把剑……是魔剑·绝对吧?它能砍断所有东西不是吗?」 鹰秋打断准备开口的燐说道。 「妳的术和我的兽鸣斩都没办法发挥作用,再加上连五堂大叔都来不及赶来话,我们的希望就只能寄托在妳那把剑上了。」 燐无言。 鹰秋继续说道: 「如果有两个人的话,我们就可以采取其中一人防御,另一个人拿剑去攻击的战术对吧?虽然这不是什么聪明的作法就是了。」 「可是——」 「我——」 鹰秋再次打断燐的话。 「不能让这家伙死掉。」 他的视线落到睦美身上。 「她是我唯一的亲人,我可不能看着她死去。」 而且,鹰秋在心中低语,视线回到燐身上。 ——就一个男人的立场而言,让生病的女人独自上战场这种事实在太丢脸了。 虽然就技术上来说,燐比鹰秋要强上好几倍。 但这不是强弱的问题。 战斗至死方休是男人的责任。 ——而且睦美之所以会变成这样,追根究柢都是因为我答应让她跟到战场上来的缘故。 我不可能再让女人牺牲。 尤其是燐。 燐脸上原本就已经十分严肃的表情变得更加险峻,她张开嘴,但却什么也没说就又阖上,浅浅地点了点头。 「那我们就赶快出发吧。」 鹰秋用拳头啪的一声击掌,捡起掉在真矢身旁的青龙刀。 两小时后。 鹰秋与燐两人背对着背站着,等待时机。 逢炼一定会来到这里。 燐是这么说的。 这是离他们先前和逢炼战斗之地稍远的小溪边。 「……牠真的会来这里吗?」 忍受不了长久沉默的鹰秋开口。 「我们已经在这里等了两个小时了耶?」 鹰秋和燐离开旅馆后,藉由燐的空间移转来到此处。 据燐所言,这条溪流和附近一带是逢炼的巢穴。 「魔物非常不喜欢自己的巢穴被别人弄乱,逢炼也是一样。虽然牠现在不在附近,但只要牠一注意到我们进入了牠的势力范围,牠应该就会飞奔回来了吧。」 由于逢炼消去了气味,所以鹰秋的鼻子捕捉不到牠的行踪。 虽然他相信燐的话,选择待在这里等候,但他也差不多等腻了。 「那只死猴子到底去哪里闲逛了……」 鹰秋一边焦躁地说,一边拍着仍旧麻痹的右腿。 恶寒、思心感、身体的疼痛和麻痹等症状都随着时间过去而逐渐恶化。 虽然有用兽气减缓疼痛,但兽气就快无法发挥功效了。 睦美和真矢现在又怎么样了呢? 真矢和鹰秋一样,能够用兽气和缓痛感,但睦美没有这个技术。 在体力用尽之前,她会不会因为无法忍受的疼痛而发狂至死呢? 不安和焦躁打乱了鹰秋的心。 「你和你妹妹——」 在鹰秋踢着滚到脚边的大石头时,原本一直保持沉默的燐突然开口。 「嗄?」 鹰秋发出少根筋声音回过头。 被当成泄愤对象的石头飞进河里,发出噗通的水声。 「你和你妹妹的感情好吗?」 燐回过头重新说了一次,脸上的表情一片平和。 「咦、啊嗯。」 鹰秋有点不好意思地回道。 「我爸跟我妈死了之后,我们两个就一直相依为命。那家伙像老妈一样在照顾我,我也是关心她关心过了头。如果这就叫作感情好的话,那就应该算是了吧。」 「你们兄妹的感情真的很好呢。」 和表情一样平和的声音。 鹰秋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感到如此狼狈,他把视线从燐身上移开。 「妳、妳为什么、要问这种事啊?」 他草率地回问。 「因为我也有一个哥哥。」 这个答案让鹰秋觉得完蛋了。 「对、对不起。」 鹰秋道歉,眼睛仍旧看着别处。 燐随即发出轻轻的呵呵笑声。 「请你不要在意,这个话题是我提起的。」 「啊、啊啊……」 鹰秋一边抓着脖子,一边斜看着燐。 「我们来聊个天吧。」 她露出微笑。 接着两人便并排坐在河边的石头上,聊着没有意义的话题。 主要是鹰秋在负责说话。 刚开始的时候,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你的妹妹、你的朋友……请说一些有关你身边人们的事。」 由于燐提出这样的要求,鹰秋也就照做。 非常啰嗦的妹妹、不太搭理人的伙伴、强逼徒弟参加不可能修行的师父…… 主要的话题大概就是这些。 大部分的时候,燐都只有在回话而已。不过由于她听着鹰秋讲话的时候脸上一直带着和稳的笑容 ,所以鹰秋一点也不觉得不舒服。 而且一看到她在听自己说话时露出微笑,鹰秋胸口里就骚动着一股喜悦感。 说着说着,鹰秋突然注意到。 为什么燐会突然说要聊天。 不安和焦躁,还有『黑键』所带来的苦痛。 她是要自己忘了这些事情。 ——我们应该是一样不舒服才对。 不,先前那场战斗在她身上留下的伤害应该更大才对。 ——真是个了不起的女人。 在说到自己和真矢连手偷袭睡梦中的五堂,结果不到三秒就被撂倒的话题时,鹰秋认真地看着燐。 从她的外表看起来和睦美年纪差不多。 在这么近的距离里一看,才发现燐比想象中还娇小。 她听着鹰秋说话时那带笑点头的样子和一般的少女没两样。 虽然说现在跟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状况已经不同了,所以印象改变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不过燐在初次见面和现在给人的感觉却是截然不同的。 鹰秋把现在在身旁笑着的燐和第一次见面时亮出白刀砍向敌人的燐在脑中并排,思考哪一个比较好。 ——真让人烦恼啊…… 虽说很难分出上下,但如果一定要选一个的话——那应该会是后者吧。 第一次见面时她那没有任何迷惘及多余的动作,还有那足以贯穿人心的坚毅眼神让人印象非常深刻。 正当他想着这种事时—— 「你怎么了吗?」 燐歪过头看向鹰秋的脸。 「咦、啊、没、没事啊。」 鹰秋狼狈到不自然的程度使他的声音微妙地有些破音。 他似乎在自己也没发觉的状况下中断了话题。 「那、那个。怎么一直都是我在讲话啊,我可以问妳问题吗?」 就算他打算重回原来的话题,但是根本不知道自己讲到哪里的鹰秋只好采取了这个补救方案。 「好啊。」 燐非常干脆地答应。鹰秋则问了他一直非常在意的事。 「妳看起来虽然很年轻,可是其实是个一百岁以上的老太婆了吧?妳那一族的人都是这样的吗?」 鹰秋一说完,立刻就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用这种语气说话。 光是向女性询问年龄就已经非常无礼了,而他居然还称对方是一个老太婆。 即使是因为紧张才讲错话,这仍然是个非常大的失败之举。 不过燐却像是毫不在意地回答: 「香沙薙一族非常长命,但是我们只能将平常人二十岁左右的容貌维持到七十岁左右。过了七十岁之后,我们的肉体就会像平常人一样衰老。我之所以会活了一百年以上、至今都还没有老化,是因为樱在我身上施放了延迟老化的术。」 她说,这个延迟老化之术的效力会随着樱的死亡而逐渐消失。 「再过一年之后,樱所施放的术大概就会完全解除了吧。」 「之后妳就会普通地变老?」 我不知道,燐摇了摇头。 「之前延迟老化的反作用也很有可能让我的老化一口气迅速进行。」 这句话让鹰秋的胸口瞬间冷却。 鹰秋看向燐,燐却以不带任何灰暗色彩的笑容回答: 「我已经活得太久了。而且那不过是一个可能性,你不需要露出那种表情。」 鹰秋哼地转过头。 自己到底露出了什么样的表情? 他看向彼方,手抓着后脑勺。 ——活得太久了……吗? 的确,燐已经活了一百数十年以上的漫长时间。 不过其中大半的时间都是以樱之傀儡的身分度过的. 那真的算是『活过』吗? 正当鹰秋脸色沉下之时—— 「来了。」 燐以低沉锐利的声音说道。 倏地回过神的鹰秋从石头上跳下来。 「抱歉,我说话说到忘了要提高警觉。」 他对着同样从岩石上跳下来,正要拿起长剑的燐道歉。 然后他一边脱着上衣…… ——我是白痴吗? 一边在心里暗骂自己。 燐在说话的时候也没有忘了要提高警觉,可是自己却是这副德性? ——不但不知道敌人在哪里,还焦躁到让女人来看我的脸色,最后又松懈成这副德性,我真是没救了。 根本就是什么都仰赖燐嘛。 再没用也要有个限度吧。 自己都快受不了自己了。 「你说的话很有趣喔。」 燐凝视着前方说道。 「啊?」 「托你的福,我都忘了身体的疼痛。」 说完后,燐的嘴角扬起一个小小的笑。 鹰秋眨了一下眼后,说了一句「是吗?」便和燐一样只用嘴角扬起一个笑。 看来自己的闲话似乎发挥了一些功效。 ——我也一样忘了身上的疼痛啊。 在心里低语的鹰秋对着正前方的视线涨起斗气。 巨大的白色狒狒任浓厚的黑暗缠身,站在眼前。 不知道牠是对鹰秋和燐不知好歹又来挑战一事感到不高兴,还是对牠不在时有人闯入牠的巢穴感到生气……更甚者是对这两件事都极度不爽。 狒狒——逢炼非常愤怒。 白浊的双眼吊起,鲜白的体毛倒立。 牠大概是去吃饭了吧,露出的獠牙上沾着鲜血和油脂的残渣。 「嗨。」 鹰秋扛着青龙刀说道。 「你动作太慢了,死猴子,我等到快抓狂了。」 燐利落地拔起魔剑·绝。 逢炼没有回话,只是沉下身体,从齿间发出咆哮声。 鹰秋深深吸了一口气后压低身子。 「我要把脖子上这个麻烦的污渍和你的命一起带走!」 鹰秋不顾身体的哀鸣,发出狼嚎,将上半身变身为狼。 结果跟预料中的一样。 输了。 输到这种程度的话,也没有什么好后悔的了。 感觉就像是只能笑了。 双方之间的战力原本就有很大差异,再加上自己和燐都因为『黑键』的侵蚀而无法任意行动,所以他们根本没有任何获胜的机会。 不过他也算是尽力而战了吧。虽然逢炼的一踹让他断了肋骨,左腿和右小腿也被咬烂、背上更被手刀劈开一道伤口,但他同时也让兽鸣斩直接砍上逢炼的侧腹,让牠挂了彩。 视线逐渐变得模糊,已经完全看不见星星了,但月亮却是讨厌地炫目。 ——可恶…… 就闭上眼睛吧。 就在他叹了口气,有着这样想法的那一瞬间。 苍蓝的光芒在视线范围的角落亮起。 「……?」 鹰秋动了动脖子,看到了那一幕。 燐迎战逢炼的那个景象。 鹰秋张大了即将闭上的双眼。覆住视线范围的白雾散去。 ——那家伙……! 燐比鹰秋还早被打倒。 战斗才刚开始没多久,燐就被一拳狠狠打中腹部,背部撞上岩块昏了过去。 她的肋骨应该至少断了四、五根,脊椎和内脏所受的损伤应该也不小。 但燐却还是站了起来。 眼前的苍蓝之光应该是她所施放的术吧。 鹰秋用力地磨着牙齿。 ——我到底在干嘛啊!? 明明 比自己还矮上了好几个头的娇小女孩现在都还没有失去战意地在奋战啊。 明明这是关系着睦美生命的一场战斗啊。 ——不要因为这种伤就放弃! 鹰秋叱责自己后趴下。 用手的力量撑起自己。 左右脚都已经没有感觉了,不过这种小事不需要在意。 他一边深呼吸,一边凝聚兽气,让逐渐冷却的身体重新涌起生命的热度。 「等我……一下,我现在就去……援护……」 鹰秋半是呻吟地说着,迈出脚步。 青龙刀在他接下攻击的时候,不知道被打到哪里去了。 他没有时间去找了。 鹰秋将兽气灌入钩爪。 「啊——!我终于找到你了!」 此时背后突然传来一道走调的声音。 将意识集中在前方的鹰秋吓了一跳,他转过头。 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 「你、你……不在旅馆里……呼……乖乖……等我……呼……会让我……很困扰的……呼……结果、我、真的、快累死了……」 这个一边大口大口喘着气,一边断断续续说着话的人是橘春海。 「小、小春……!?」 意想不到的登场人物让鹰秋瞪大了双眼。 「是五堂先生他拜托我来的。」 脸上满是汗水的橘把眼镜拿下来说完后,一边调整着呼吸,一边用手掌擦着汗。 「五堂大叔他?」 「我突然接到五堂先生的电话,他说你们碰到了麻烦,要我立刻来帮你们的忙。」 不是来自『黑键』的另一种头痛击中鹰秋,他不禁叹了一口气。 和逢炼拥有相同实力的兽人就只有五堂而已。 橘虽然是一流的术者,但对攻击系的术非常不拿手的他在这场战斗里完全派不上用场。 「住在京都的你居然只花两个小时就可以赶到,你是用了长距离空间移转吗?」 「当然,不过就算是用长距离的空间移转,我也没办法一口气从奈良移转到这里,结果我最后移转了好几次才得了这里,所以我的魔力几乎已经没有剩了,而且你居然还没待在旅馆里。」 橘说他从尚有意识的真矢口中听说鹰秋和燐拖着被诅咒侵蚀的身体去迎战敌人之后,便急急忙忙地冲出旅馆,靠着嗅觉在山里面跑了三十分钟以上,好不容易才来到这个地方。 他之所以会喘成这样,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我是很谢谢你来啦,可是小春你是派不上用场的,回去吧。」 要让小春用长距离空间移转过来支持的话,你就给我一起滚过来啊! 鹰秋一边在心里咒骂着五堂,一边准备回过头。此时橘突然大叫了一声「等一下!」他只好重新看向橘。 「干嘛啦……」 鹰秋一脸不爽地瞪着橘的娃娃脸。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燐正在与逢炼战斗,也正在受伤。 他没有多余的时间去理会这个没有攻击力而且又没剩什么魔力的术者。 前来帮忙结果却被人瞪的橘不高兴地皱起眉头,他把拿下的眼镜重新戴上后说道: 「那个……五堂先生不是派我来跟敌人战斗的,把你的双手伸到我面前来,手掌朝上。」 「嗄?」 听不懂橘在说什么的鹰秋抬起眼角。 「把双手伸出来,手掌朝上。」 橘再次说道。 「……?」 搞不清楚状况的鹰秋照着橘所说的伸出双手,手掌朝上。 「这样就可以了吗?」 橘思了一声点了点头。 「那我要叫它来了喔,它蛮重的,你小心点。」 橘闭上双眼,开始在口中喃喃念起咒语。 「叫它来是什——」 ……什么意思啊?就在鹰秋打算这么问的那一瞬间,鹰秋眼前的空间有如水面般摇曳,接着『它』便现身了。 它随着重力落到吃了一惊的鹰秋手上,惊人的重量让鹰秋向前倒下。 要是他的双手再晚一秒出力,双脚受伤的鹰秋一定会因为承受不了它的重量而向前扑倒吧。 「这是——!」 鹰秋手上握着的是一把巨大的长枪。 刀刃部分大到非比寻常。 镶在约一公尺半的枪柄上的刀刃,光是宽度就有七、八十公分,长度则超过一公尺以上。 鹰秋曾经见过这把几乎要让人犹豫是否该把它归类为长枪的巨大武器。 「刚枪·温罗……!」 这是五堂恭市所拥有的数项能够寄宿灵力的武器中,最强的一把逸品。 这把长枪虽然毫无装饰,而且刀刃和枪柄上也满是伤痕,看起来非常粗糙,但它的破坏力却是鹰秋的青龙刀难以望其项背的。 「有这家伙的话……!可是……」 我能用它吗? 鹰秋想起以前曾经跟五堂借过这把长枪来挥过的事,不禁吞了一口口水。 能让魔力或灵力寄宿的武器会将使用者的体力、兽气或是魔力作为力量来源,发挥它的功效。 大致上来说,愈是强大的武器,所需要消耗的能量就愈多。 以前鹰秋借来这把枪的时候,不过是轻轻一挥,就用尽了他所有的兽气和体力而昏了过去。 他花了整整一天才恢复到能站起来的程度。 这是只有五堂才能用的武器。 鹰秋以严峻的眼神睨着巨大的刀刃部分。 「不要放弃,不要担心,现在的你一定能用这把武器。」 橘突然压低了声音说道。 「啊?」 「或许你自己还不知道,不过你的确有在逐渐变强,相信自己,相信自己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还强。」 「……?」 「——五堂先生他是这么说的喔。」 鹰秋一脸空白。 「我也觉得你应该用得了温罗,你的体力和兽气量都已经是兽圣级的了,而且你跟五堂先生还是同一型的人呢。」 橘点了点头。 他的声音恢复正常,看来他之前是故意在模仿五堂讲话的样子。 「不要恨五堂先生啦,那是因为我的魔力不足以带着别人一起转移,所以他才没有一起过来,长距离的空间移转所要消耗的魔力可不是开玩笑的啊。」 鹰秋点了点头,把视线从橘的娃娃脸移回到手中的刚枪上。 现在的鹰秋能够使用这把温罗。 五堂很难得认同他人的。 如果这样的五堂都做了保证,那就铁定没有错了吧。 鹰秋更加用力地握紧黑铁色的枪柄。 「加油喔,如果你被干掉的话,我恐怕也没办法活着回去了。」 「喔。」 正当点完头的鹰秋打算回过头去的那一瞬间,一道强力的冲击打上他的背,让他向前倒 下。 「啊!」 他用温罗的重量勉强撑住自己,不让自己跌下去。 仰躺的燐滚落在脚边。 鹰秋弯下身,伸手触着她脖子上的黑色污渍。 「妳尽力了。」 妳是个很了不起的女人。 燐的眼睛微微张开。 「或许我有点不可靠,不过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鹰秋露齿一笑说完后,燐微微动了动嘴唇就闭上了双眼。 鹰秋把温罗的枪柄扛到肩上站起身,走到燐的前面。 满是鲜血的脚扎实地踩 在地上,鹰秋深深沉下腰。 他的眼神和逢炼对上。 牠鲜白的体毛因为沾满鹰秋和燐的鲜血而脏污。 「第三回合啦,死猴子。」 说完后,鹰秋挥下全长约有三公尺的刚枪。 惊人的重量让手臂和肩膀发出哀鸣,鲜血自脚上的伤口中迸射而出。 「你就去那个世界后悔自己愚蠢到把狼人叫作狗吧,」 鹰秋将全身的兽气灌进温罗。 不过还是不够。 不够的部分就用生命力来补。 虽然从这个因负伤和诅咒而疲弱的身体里抽取生命力等于是在自杀,不过鹰秋凭着一口气完成了。 温罗的刀刃部分有如被烤热一般,逐渐染上红色。 不知道是讨厌鹰秋那游刀有余的样子,还是察觉到了危险,逢炼瞪大了白浊的双眼,开始朝这边逼近。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鹰秋随着咆哮声斜挥下温罗。 剎那之间,鹰秋和逢炼之间的空间中溢满无形的力量。 逢炼发出叽的一声,有如金属互相摩擦的声音后停下脚步。 牠用双手护住头部,打算往后跳开。 这是值得让人惊叹的反应速度,不过鹰秋的攻击已经抓到了逢炼。 无形的力量以逢炼为中心剧烈卷起。 逢炼周围的空间扭曲起来,发出爆炸声。 力量的漩涡毫不留情攻击位于漩涡中心的逢炼。 撕裂牠的皮肤、挖开牠的肉、打碎牠的骨。 逢炼凄绝的叫声被爆炸声盖过,没能传到鹰秋耳里。 攻击持续了约十秒过后,力量的漩涡消失。 瞬间,逢炼再次发出尖叫。 身体上虽然寸寸都是伤痕,但牠仍旧活着。 逢炼举起因为鲜血和肉片而染黑的双手,在摊开的掌上做出巨大的火球。 注入逢炼愤怒和魔力的火球瞬间夺走夜色,升起火焰。 任何人都能一眼明白这火球的威力绝对是非比寻常。 只要它一炸开,这一带就会立刻化作火海。 不过鹰秋却毫不畏惧。 当逢炼举起手时,鹰秋已经向前跑去。 他丢开温罗,捡起掉在燐身旁的魔剑·绝。 接着在火球出现的下一个瞬间,鹰秋和逢炼之间的距离已经缩短为零。 鹰秋轻巧地跃起,将绝从最上段挥下。 能够斩裂一切的绝对之刀将逢炼的巨大身躯切成两半。 当鹰秋双脚着地的同时,火球也化作大量的火花散开,如暴风雪般洒落大地。 黎明到来。 从东方山间开始升起的太阳逐渐融化了夜色。 寒冷的朝霭是无可言喻的清爽。 「妳的治愈真是了不起,居然两个小时就把那种程度的伤给治好了。」 鹰秋一边用脚尖跳着确认脚的状况,一边咻地吹了一声口哨。 「这比睦美的治愈有用多了。」 「那是因为你的生命力优越过人,我的治愈之术和狼人的治愈不一样,我只是把你体内的自我治愈力提高而已。」 燐用一个小小的笑回敬鹰秋的赞美。 多亏了她所施放的治愈之术,鹰秋的伤都好得差不多了。 伤得特别重的胸口和脚虽然还会痛、也还残留着疲劳感,但都已经可以自由活动了。 「唉,顽强打不死就是我的卖点啦。」 鹰秋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用食指抓着左边脖子。 上面已经没有黑色的污渍了。 身体的疼痛和麻痹这些来自诅咒的症状都随着逢炼的死而痊愈。 睦美和真矢应该也从痛苦中解放了才对。 「受妳很多照顾了。」 鹰秋用上衣衣襬擦了擦手后,伸出手要和燐握手。 「我才是。」 燐回以一个和稳的笑。 大概是因为她频繁地挥动长剑吧,她的手掌比想象中还来得硬实。 真要说起来的话,或许真的不像女性会有的手,不过鹰秋非常喜欢她这双手。 「这次能打倒逢炼,都是多亏了你还有那边那一位的帮忙。」 燐的眼睛瞥向橘。 橘害羞地搔了搔脸。 「喂。」 两个人放开相握的手后,鹰秋向燐问道: 「到底有多少『樱之妖魔』啊?」 燐露出奇妙的表情,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 「因为樱是在我变成傀儡以前就制造了合成兽……」 「意思是说妳也不太清楚吗?」 「是的,我也几乎完全没有办法掌握牠们的名字和能力。」 「原来如此……」 鹰秋的表情自然而然地变得苦涩。 『樱之妖魔』——要把牠们全部打倒的话,或许要花上不少时间也说不定。 其中也一定有足以和逢炼匹敌、或是比牠更强的合成兽吧。 他必须变得更强。 正当鹰秋下定决心这么想时—— 「那个——」 橘向燐说道。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妳可以来到『院』里,和我们一起战斗。」 这个请求让燐露出了复杂的表情。 接着,一会儿之后。 「对不起……」 燐低着头回答。 这也是没办法的,鹰秋这么想。 燐以樱的手下的身分在『院』里度过了漫长的时间……不,是樱逼她度过了这段漫长的时间。 而且,放火烧了她的故乡,将她全族赶尽杀绝的也是『院』。 她不可能会想回到这样的组织里。 被拒绝的橘只有微微苦笑着说了一句「是这样吗?」后,就再也没说第二句话了。 「那么,我就此告辞……」 不知道她是不是不想待下去了,燐打了声招呼就要转身离开。 「啊、啊啊。」 鹰秋发出了不知所措的回答,而橘则是在他身旁以笑容对着燐的背影说「保重喔,有什么事需要我们帮忙的话,请妳不要客气尽管说。」 燐回过身再次点头后,拿起靠在一旁岩石上的长剑,开始迈步离开。 被鲜血和土尘弄脏的白色背影随着她的每一步慢慢走远。 「……」 鹰秋一边目送着她的背影,一边抓着后颈。 「鹰秋你怎么了?你的表情好恐怖。」 「没事啦。」 鹰秋粗鲁地回答橘诧异的问句。 他说了谎。 其实根本不是没事。 胸口总有一块阴影无法抹去。 不知名的焦躁随着燐远去的背影逐渐堆积。 ——我到底怎么了? 他问自己。 不过他根本不须思考,就已经知道了答案。 「喂!」 他大声叫住燐。 高分贝的叫声让橘大叫了一声「呜哇!」倒退一步。 停下脚步转过头的燐脸上也是带着些许惊讶。 准备继续说下去而张开嘴的鹰秋——瞬间冻结在原处。 他什么也说不出来。 基本上,他到底是为了要跟她说什么才把她叫住的呢? 鹰秋半张着嘴巴,眉间则刻划着深刻的皱纹。 「……?」 燐微微歪过头。 「……!」 鹰秋拼了命转动平常没什么在动的脑袋,不过 雪之沉眠 头好痛。 喉咙和胸口也是。 双手都麻痹了。 痛感虽然算不了什么,但手的麻痹感却让人异常不快。 「该死!」 缘用力地挥手,不过只有针刺般的痛划过指尖,麻痹感并没有因此消失。 「唉……」 缘叹了一口气,背靠在长椅上抬起了头。 痛感、麻痹感、思心感——每当这些症状出现,缘便会仰望天空。 虽然说看了天空身体也不会好起来,不过太阳和月亮却能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 只不过今天晚上厚重的云层遮住了星星和月亮,所以抬头也没什么意义就是了。 缘看着夜空,重复了几次深呼吸。 郊外公园中的空气并不差,不过今天晚上的气温骤降,每吸一口气,冷气便会刺痛气管一次。 ——再这样冷下去的话,搞不好会下雪啊…… 正当他这么想的时候,有个柔软的东西碰了碰他的脚。 缘低下头,脸上绽出一个笑容。 灰色的小猫正拿牠的头蹭着缘的脚踝。 「小雨。」 缘叫了一声小猫的名字,小猫抬起头看向缘,瞇起双眼。 从三年前那个春天的邂逅以来,他们便是相依为命的伙伴。 因为是在雨中相遇的,所以叫牠小雨。 「过来。」 缘用双手抱起小雨,把牠放到膝盖上。 小雨立刻蜷起身体窝好。 缘的膝盖上是小雨最喜欢的地方。 缘把右手开阖数次后,开始抚着小雨。 头痛虽然没有减轻,不过喉咙痛和手的麻痹都逐渐减缓了。 缘再次抬头仰望天空,呼地吐了一口气。 鼻尖一片白雾。 ——再过个两、三分钟的话,头痛也会好了吧。 身体的疼痛、麻痹、发烧、晕眩、思心——这些症状从半年前开始出现。 刚开始的时候,一个礼拜只会有一、两天觉得不舒服,到了后来,不舒服的次数愈来愈多,最近则是每天都会有症状出现。 症状的严重程度也随着时间缓缓加重。 这次只有轻微的痛感和麻痹而已,已经算是好的了,严重的时候,他会痛到无法动作。 缘闭上眼睛,摸了摸浏海。 ——一想到以后还得继续这么不舒服下去,就让人觉得高兴不起来。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 樱在他还是婴儿时所施放的不老不死之术让缘急速成长,同时得到了过人的再生能力。 但是由于樱的不老不死之术并不完全,缘也同时背负了短命的宿命。 肉体的不舒适不过是朝向死亡的开始罢了。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再活多久。 他曾经有过一段时间觉得自己什么时候死了都无所谓,不过现在死亡却是他最害怕的事。 ——我还没有找到幸福。 三年前——在遇到小雨的那个雨天,缘对自己立下誓言。 他一定要过得幸福。 他要用自己的力量找到超越樱所带给他的不幸的幸福,然后用他的双手抓住这份幸福。 这是缘对樱复仇的方法。 所以他还不能死。 「而且我也还得照顾你啊。」 缘张开双眼,用食指枢了妪伙伴的喉头。 「我头痛也好了,走吧。」 缘抱起伸直了脖子的小雨,从长椅上站起身。 下一个瞬间,一股介于寒气和痛苦的感觉划过背脊。 「——!?」 缘回过头,眉间蹙起。 什么东西要来了。 视线里只有车道对面的田地和更后面的杂木林而已。 缘所察觉到的气息正从杂木林的彼方以离弦的箭般气势朝这边冲来。 不是人类,但气息也跟兽人不一样。 缘沉下腰,双眼睨着杂木林。 下一秒钟,那个东西从杂木林里冲了出来。 牠瞬间穿过田间,一脚跨过车道和人行道,降落在缘的面前。 缘用左手抱住小雨并护着牠,轻击右手的手指,让数百只蝴蝶出现在自己身边。 羽翼带着虹色光芒的蝴蝶一碰到缘以外的人就会爆炸。 如果牠继续靠近的话,缘就要一口气放出所有的蝴蝶。 飞舞的蝴蝶散发出炫目光芒,令缘瞇起了眼,不过他还是紧紧注视着那个生物。 那是一只像狗又像狼的巨大四足兽。 从头部、四肢到尾巴尖端的体毛都是雪白色的,高度比缘还要高了一个头,眼睛则是带点黑的红色,额头上一根约有五十公分长的角笔直伸向前方。 缘皱起眉头。 虽然他们面对着面,但牠的眼睛却没有看着缘,牠的视线没有焦点。 「……?」 正当缘感到惊讶时,野兽巨大的身躯突然摇晃着倾斜倒下。 缘瞠目结舌。 惊讶让他失去了集中力,蝴蝶也跟着消失了。 「怎么一回事……?」 突然出现,又突然倒下。 「退后。」 缘放下小雨,走到那个生物身边。 「这家伙是……」 保持着警戒的缘弯下身,摸向牠的脖子。 牠似乎是负伤了,身体下方染出一块红黑色的血渍。 「难不成这是『樱之妖魔』……?」 缘也曾听说过樱以前创造而又封印起来的合成兽因樱的死亡而得到解放,在各地袭击人类的消息。 他在牠的身上能感受到些许樱的魔力,所以极有可能是『樱之妖魔』。 ——牠不是针对我来的吗……? 把牠想成是在与『院』的人战斗时逃出来的才比较自然吗? ——可是,牠为什么要来我这里呢? 是偶然吗?还是因为牠感知到缘的魔力,要吸取他的魔力作为能量呢? 「搞不好牠是把我当成同伴,才来找我帮忙的也说不定。」 就被樱扭曲了生命这一点而言,缘和『樱之妖魔』其实没有什么不同。 就算『樱之妖魔』把缘当成了同类,那也没什么奇怪的。 「怎么办呢……」 缘站起身,微微歪过头。 「还是给牠最后的致命一击比较好吧?」 『樱之妖魔』的伤势看起来相当严重。 牠刚倒下时还在小幅上下起伏的胸口和背部,现在几乎都已经没有在动作,眼神也几乎毫无生气。 就算放着牠不管,牠迟早也会死吧。 缘十分犹豫。 「虽然说我不知道你是偶然还是刻意地倒在我面前,可是能这样相遇,就是一种缘分,我就给你最后一击吧。慢慢死去的折磨太痛苦了。」 他说完后,将手掌放上『樱之妖魔』的侧脸。 接着,『樱之妖魔』半开的嘴里突然发出了像是笛声般的细微声响。 缘抬起手看向牠。 大粒的泪水正要从『樱之妖魔』原本已毫无生气的眼里掉下。 「啊……」 缘吃了一惊,他不禁感到困惑。 看到了牠的眼泪,这让他很难下手。 缘的手停在空中,表情逐渐凝重。此时,小雨走进他的视线。 「小雨……?」 猫咪走近『樱之妖魔』的头边,看着牠因泪而濡湿的双眼一会儿后,对着缘喵了一声。 「你是教我不要杀 了牠吗?」 小雨又喵了一声。 「嗯……」 缘把手指放在下巴上开始思考,此时,『樱之妖魔』突然出现异变。 覆住全身的雪白体毛放出淡淡的光芒,巨大身躯开始缩小。 「——!」 缘立刻往后一跳。并大叫着要小雨退开,但小雨却不愿从『樱之妖魔』身旁离开。 「小雨!」 缘再次大叫后,冲到小雨身边,抱起牠那娇小的灰色身躯。 同时,『樱之妖魔』体毛所散发出来的光芒也几乎消失。 缘瞪大了眼睛。 原本比老虎还要大上两、三倍的『樱之妖魔』,现在变得比小雨还要小上一圈。 除了头上的角之外,牠看起来跟普通的小狗没什么两样。 「你变成这样的话,我不就更难杀你了吗……」 缘叹了一口气。他放下小雨,改抱起『樱之妖魔』。 他开口问道: 「你想活下去吗?」 『樱之妖魔』回以像是即将磨断的丝线般的声音。 缘叹了一口比之前更深的气。 「我知道了。」 他露出了苦笑。 「你不想死是吧。」 牠让他想起和小雨之间的邂逅。 三年前的那个雨天——还是小猫的小雨也和这只『樱之妖魔』一样,受了重伤濒死。 而牠也同样地向缘寻求协助。 牠说牠想活下去。 「我对治愈之术不是很拿手,而且你又伤得那么重,我不知道能不能把你救回来……」 缘重新抱好『樱之妖魔』,把手掌放在上牠的伤口——是个刺伤——施放治愈之术。 『樱之妖魔』虽然是危害人类的存在,但缘并没有守护人类的义务。 保护人类免于受魔物伤害是『院』的责任。 如果被『院』知道他帮助了『樱之妖魔』,『院』可能会派出刺客,不过到那时候再把他们打倒就行了。 ——『院』的人是没什么好伯的,不过就这样在这里治疗应该不太好吧。 让怀中这个『樱之妖魔』受了致命伤的人应该还在附近。 对方现在应该拼了命地在寻找逃掉的目标才对。 缘中断治愈之术后蹲下身,对小雨伸出一只手,要牠过来。 小雨乖乖地从手爬到缘肩上。 突然之间,白色的物体划过鼻尖。 「下雪了……」 缘仰望着天空喃喃说道。 「我们先离开这里吧,你想活下去的话,就得要再撑下去喔。」 前半句是针对肩膀上的伙伴;后半句则是对怀中的『樱之妖魔』所说。他说完后,缘使用空间移转离开了现场。 『樱之妖魔』活了下来。 伤口愈合之后,牠还是没有醒过来。缘一度以为牠没救了,不过他毫不放弃、持续施放治愈之术的辛劳总算是有了回报。 伤刚好的那天晚上,『樱之妖魔』只能微微动动身体而已,但隔天早上牠却已经可以很有精神地跳来跳去了。 「真不愧是『樱之妖魔』啊……」 在闹区小巷里的复合式大楼楼顶上。 缘拿着罐装咖啡,靠在篱笆上看着眼前的小雨和『樱之妖魔』玩闹。 「这样根本就跟小狗一样嘛……」 不知道为什么,过了一整天之后,『樱之妖魔』还是维持着娇小的模样。 或许这才是牠原本的姿态,只有战斗时才会变大,还是说牠还没有完全康复呢? 和『樱之妖魔』一起玩闹的小雨——应该说是被『樱之妖魔』追着要一起玩的小雨,发出可怜的声音。 「是你说要救牠的,你可要负起责任陪牠玩啊。」 缘笑着说完后,小雨呼地低咆了一声。 而『樱之妖魔』则是对着缘叫了一声后,就不断用力挥断着短短的尾巴,再次去找小雨玩闹。 缘露出笑容,低语着「接下来,我该怎么办好呢?」 他一边喝着咖啡一边转动脖子,看向身下的街景。 前天晚上下的雪到了早上变成了雨水,几乎没有任何积雪。不过建筑物的屋顶上和路边还是留有一些些残雪。 「嗯……」 他在烦恼的当然是『樱之妖魔』的事。 原本以为『樱之妖魔』在恢复到能活动之后,就会自行离开,不过这只『樱之妖魔』却不愿意离开他和小雨。 ——我可从来没想过会被『樱之妖魔』缠上啊。 虽然并不讨厌牠,可是他们也不能一直待在一起。 『院』的刺客迟早有一天会出现,而且也没有人能保证『樱之妖魔』哪一天不会突袭缘或小雨。 现在虽然是小狗的样子,不过牠那天出现在缘眼前时,的的确确是一只妖魔。 ——趁牠还保持着小狗样子的时候,把牠放到哪里去吧…… 缘无意义地摇晃着空罐,突然听见小雨发出一声「呼喵」的丢脸声音。 缘重新转向正面,叹了一口气。 小雨翻了过来,像只小狗一样露出肚子。 「小雨,太丢脸了……」 打倒小雨的『樱之妖魔』像是还有力气似的摇晃着尾巴,甚至连屁股也一起摇着,看向小雨的脸。 大概是在说「继续跟我玩嘛!」的样子。 缘对着这一幕露出了笑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觉得小雨没希望了,『樱之妖魔』改跑到缘的脚边。 「这次想跟我玩吗?」 『樱之妖魔』像是在肯定般高声吠了一声。 缘弯下身,认真地看向『樱之妖魔』的眼睛。 相对于雪般鲜白无垢体毛的不同,牠有着一双血色的眼睛。 不过却没有给人任何不祥的感觉。大大的圆眼因为想玩的冲动而闪着光芒,看起来就像只单纯的小狗一样。 外表上唯一能证明牠不是小狗的特征,就只有额头上那只和拇指差不多大小的角了。 缘露出一个夹杂着叹息的苦笑,把空罐放在一旁。 接着,他戳了戳『樱之妖魔』的角,然后把『樱之妖魔』像小雨一样翻过来肚子朝上。 「没办法了,虽然说决定要救你的是小雨没错,可是实际救了你的却是我啊。」 虽然只是暂时的,不过缘决定把『樱之妖魔』放在自己身旁。 「来吧。」 被抚着角根部的『樱之妖魔』似乎非常舒服,缘把牠举到眼睛的高度。 「我得先帮你取个名字才行。」 虽然取了名字之后,就会愈来愈容易带入感情,不过在一起的时候没有名字还满不方便的。 「要叫什么名字好呢……」 缘凝视着『樱之妖魔』,露出困扰的表情。 「既然你全身雪白,那就叫作小白好了,不过这样好像有点随便……」 眼睛是血色的,那就叫血滴子好了——不过这名字不只听起来不吉祥,而且也不适合牠,所以就算了。 「身材娇小,那叫小萝卜头好了……这也不太对。」 『樱之妖魔』歪着头看向不停嘟哝的缘。 缘无意间看向小雨。 ——我帮小雨取名字的时候,是因为那天下雨才帮牠取这个名字的。 他在心中低语。 因为那天下雨,所以牠叫小雨。 ——那这家伙就…… 缘想起前天晚上。 那天晚上,在他遇见『樱之妖魔』之后就开始下雪。 「雪、吗……」 缘的视线回到『樱之妖魔』身上,说声好后点了点头。 「你的名字就叫作小雪。」 虽然说这名字是和小白同等级的随便,不过听起来还不赖。 「怎么样?」 缘问道。『樱之妖魔』非常有精神地吠了几声。 牠的眼睛放出闪亮亮的光芒,缘就把这解释成是牠很高兴的样子。 「我是会照顾你啦,可是如果你敢攻击人类或是我们的话,我可是不会饶了你的喔。」 『樱之妖魔』——小雪也吠了几声回应这句话。 小雪的叫声非常高亢,在近距离听到的话,叫声会在脑内不断回响。 「请多指教啰。」 缘一边因为回响而皱起眉头,一边对着小雪露出笑容,小雪则是送了缘另外一声响亮的叫声作为礼物。 在樱与月森冬马的战斗结束后,缘走遍了全国。 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目的。 硬要说的话,寻找目的便是他的目的。 而他要寻找的目的就是『要过得幸福』。 在决定目的、碰到小雨之后,缘仍旧在各地辗转流连。 他尽可能避免与他人有所接触,所以也没有什么特别值得一提的事,不过他的旅行还是非常愉快。 虽然也曾经因为身体不适而考虑是否要放弃旅行,不过他总觉得如果改变了至今的步调,会连精神面都开始萎靡,所以即使这样偶有不适也仍持续着旅行。 旅途的新伙伴小雪能为自己和小雨带来什么呢? 或许有些许不安,但缘还是决定采取积极的思考。 虽然有点惊讶,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小雪对人类的肉和精气都没有任何兴趣。 「我第一次看到喜欢吃冰淇淋的妖魔耶。」 小雪和普通的猫狗一样,是杂食性的动物。 牠最喜欢的是香草口味的冰淇淋。 如果把牠喜欢的牛肉干和香草冰淇淋摆在牠面前,牠一定是看也不看牛肉干就跳到香草冰淇淋那边去,所以绝对没错。 在一起十天之后——小雪没有发生任何事,过着一只普通小狗的生活。 然而,第十一天的夜晚却出现了异变。 没有任何的前兆,小雪突然倒下。 就在缘和小雨、小雪在郊外河边散步的时候,小雪突然发出打嗝般的声音蹲了下来。 缘抱起小雪,倒吸了一口气。 小雪的身体变得异常地热,热到光是抱住牠就让人快流出汗来。 牠是冷还是热?还是说牠又冷又热?小雪紧紧闭住双眼,像得了疟疾一般不断颤抖。 「这是怎么一回事……」 直到刚刚为止牠都还那么有精神地追着小雨跑、跳到缘的脚上去的啊。 太过于不自然的转变。 牠吃到什么毒物了吗? 缘环视四周,但附近却没有任何疑似的物品。 ——先用治愈之术……, 但缘能使用的治愈之术只对外伤有效。 就算觉得没有用,他还是试了试。不过果然是没有任何起色。 ——怎么办……!? 焦躁扭曲了缘的表情。 虽然外表看起来是只小狗,可是小雪仍是只妖魔,缘不可能把牠带到动物医院去。 就连缘咬紧牙根之时,小雪的身体也变得愈来愈热。 「该死!」 缘咒骂完后当场坐下。 小雪的头埋在缘的怀里,缘抚着牠不断颤抖的背脊。 既然治愈之术不能发挥疗效,那他也没办法为小雪做些什么。 大概是在担心吧。来到缘身旁的小雨也抬头仰望着小雪。 就这么过了三分钟、五分钟——十分钟之后,小雪身体的热度开始下降。 颤抖也随之停下,小雪紧闭的双眼张开。 「小雪……」 缘以低语般的微小声音叫着小雪的名字,小雪摇着尾巴回应他。 「你已经没事了吗?」 小雪用牠的头磨蹭着缘的胸口回答这个问题。 牠看起来相当憔悴,不过似乎已经不再痛苦。 缘吐了长长一口气,用手拭去额头和脖子上的汗。 焦躁和小雪的体温让缘汗湿全身。 「小雪,刚刚那是怎么一回事?」 就算他这么问,小雪也只是歪过头,或是用前脚拍着缘的胸口要他多摸摸牠,不会用言语回答。 瞥了小雨一眼之后,缘抬头仰望星空,抿起双唇。 小雪的存在能为自己和小雨带来什么? 他已经逐渐看到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自小雪第一次的异常以来,已经过了两个月。 在满月的月光之下,缘轻轻抚着怀中小雪的背脊。 小雪睡着了。 「这次的很长呢,你也累了……」 那天晚上以来,小雪不时会因身体的异常而受苦。 刚开始的时候,不过是四、五天一次,不过最近这几天来,牠是天天倒下。 大部分的时候五分钟就可以恢复,不过有时候也会拖到二、三十分钟以上。 前几天,缘终于找到异常的原因。 刚开始的时候,缘以为小雪是因为没有得到人类的血肉和精气才会因而衰弱。 但是他错了。 缘试着把自己的血肉和精气给小雪,但小雪却完全不接受。 他也试着用术将他人催眠后,在不致死的程度下夺取精气灌给小雪,但结果也是相同。 是牠不喜欢以人类作为粮食?还是说牠根本就不能以人类作为粮食? 小雪看起来像是后者的样子,这种妖魔是很少见的。 如果异常的原因不是来自没有吸取人类血肉和精气,那原因又会是什么呢? 每当小雪痛苦挣扎时,缘便仔细地观察牠——最后导出了一个结论。 当这个想法浮现在脑海中时,令缘抱头咒骂。 小雪身体异常的原因…… 缘从一开始就知道了答案。 缘停下抚摸小雪的手,看向一旁的小雨。 小雨一直担心地凝视着到刚才都在痛苦挣扎的小雪。看到小雪解脱后,小雨似乎也放松了下来,头深深地垂下。 缘抚了抚小雨的背然后抬起头。 他皱起了眉头。 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前方有个女人。 她出现在缘将其中一个房间作为寝室的复合式大楼楼顶。 楼顶门口挂了『禁止进入』的牌子,且上锁的金属制门扉仍旧紧紧关着。 也就是说,女人和缘一样不用打开门,就可以进到屋子里。 这表示对方是一流的术者。 缘抱着小雪站起,她也同时向前踏出一步。 纯白的发丝和苍蓝的瞳孔在月光照射下,散发出光芒。 「燐……」 「好久不见了,御堂缘。」 她——燐的声音虽然沉稳,但她残留着少女稚气的脸上却不带有任何感情。 小雨在僵直了身体的缘身旁发出咕噜噜的咆哮声。 这是预料之外的发展。 他知道只要跟小雪待在一起,就躲不过与追捕小雪的人对峙的命运,但他从来没想过对手竟然会是燐。 但仔细一想,这也是非常有可能的。 一百多年来,燐在术的控制下成为樱的傀儡,而且她的一族也被歼灭。 她对樱的憎恨应该比任何人都还深吧。 她不可能放过樱所残留下来『樱之妖魔』。 和小雪相遇的那天晚上,让小雪负上濒死重伤的人也是她。 ——完了。 如果是『院』的人,就算是兽圣等级的对手,他也有把握可以战胜,但燐远比兽圣厉害。 想逃走是件很困难的事。 「你的外表完全没变呢,明明从那之后都已经过了三年。」 燐无表情地说道。 不希望被心里的动摇给夺去心思的缘笑着说了声对啊。 被樱施放了不完全的不老不死之术的缘在短短四年内就成长为一个十四、十五岁的少年模样。 不过不自然的成长就此停下。 从那之后,缘的肉体便毫无成长。 不仅没有成长,而且他的肉体还愈来愈接近死亡。 「我也很高兴妳也没有变,这三年来妳过得——」 「请把那只『樱之妖魔』交给我。」 燐打断缘的话,说出她此行的主要目的。 看来她并没有要说废话的意思。 「妳想要把牠怎么样?」 「我要杀了牠。」 燐过于干脆的回答让缘不禁苦笑。 「妳讲话的语调听起来好像又变成了傀儡似的。」 就算被这么揶揄,燐的表情还是没有任何波动。 「请把『樱之妖魔』交给我。」 「我拒绝。」 这次换缘干脆地回答。 「为什么?」 「牠是小雪,不是『樱之妖魔』。」 燐的眉毛一动。 「你是把自己和那只『樱之妖魔』交叠了吗?」 「如果我说是的话呢?」 缘一边回答,一边把小雪抱得更紧。 小雨敏感地捕捉到缘和燐之间的紧绷气氛,采取警戒的姿态。而相对的,小雪则仍在熟睡中。 「你和『樱之妖魔』不同。」 「没有不同。」 缘和小雪的生命都因为樱而扭曲。 「我和小雪是一样的。」 我们的生命都被樱扭曲,我们都没有归属的地方,我们都因为发作而受苦。 「你和『樱之妖魔』不同,『樱之妖魔』会攻击人类。」 「小雪不会攻击人类,而且——」 缘露出残酷的笑。 「是谁说我不会攻击人类的?我也有吸取人类精气的能力喔。」 燐随即微收起下颚,眼神变得锐利。 「不管你和『樱之妖魔』是否相同,这都无所谓。」 缘收起笑容,从正面接下燐尖锐的视线。 「请把『樱之妖魔』交给我。」 「我拒绝。」 和先前完全相同的对话。 「小雪不会攻击人类,牠是那种不会以人类作为粮食的妖魔,牠没有要被杀死的理由。」 「就算牠不会以人类作为粮食,也不能证明牠绝对不会攻击人类。」 燐又向前一步。 「你称为小雪的牠是『樱之妖魔』,总有一天牠一定会攻击人类。」 「妳不要随便决定!」 缘大声粗吼。 突如其来的怒吼让窝在缘脚边的小雨缩起身子,小雪也微微张开双眼。 「如果妳是因为小雪攻击了别人而要杀牠,那我当然会把牠交给妳,可是如果光只因为牠是『樱之妖魔』就要杀了牠,那我就绝对要尽全力阻止妳!」 就算被缘这样大声怒骂,燐的心情还是没有出现任何动摇。 她只是淡淡地以当傀儡时明显不同、拥有坚固意志的声音说道: 「我要亲手消灭所有樱所残留下来的东西。」 接着她举起长剑。 「把那只『樱之妖魔』交给我。」 这已经不是『请求』、也不是『说服』,而是『威胁』了。 缘咬紧牙根。 燐是认真的。 要把樱所残留下来的一切歼灭——这是在与樱一战中生存下来的燐给予自己的任务。 就算缘再怎么试着说服她,也都是白费吧。 燐握在长剑上的手开始动作。 从漆黑剑鞘里拔出来的白刀反射着月光,放出冷冽的光芒。 缘退后一步,瞥了小雨一眼。 燐虽然不可能攻击只是一只小猫的小雨,但难保小雨不会被这场战斗波及到。 「小雨你就待在这里等着。」 缘对着正向燐咆哮的小雨说完后,便翻身跳跃出去。 他一越过篱笆便使用飞翔之术,降落在一旁高耸的大楼屋顶上。 当他解开术回过头时,视线和燐对上。 单就术的技巧而言,缘的实力足以和燐分庭抗礼,但燐手上握有一把能斩裂一切的魔剑·绝和熟练的剑技。 而且缘必须一边保护小雪一边战斗。 状况对己方压倒性地不利。 「我再说一次,把『樱之妖魔』交给我。」 缘的答案依旧不变。 「我拒绝。」 「那我就用抢的。」 燐的话里没有任何犹豫。 她右手拿着长剑,左手拿着符咒,蹬地而起。 缘一边向后跳,一边弹了一下手指,数百只放出虹色光芒的蝴蝶出现在先前自己所在的地方。 接着,蝴蝶们向燐冲去。 燐虽然知道一碰到缘所操纵的蝴蝶就会爆炸,但她仍是毫不退缩。 她一点都没有降低奔跑的速度,边挥动左手,放出符咒。 符咒化作苍蓝的火焰,和蝴蝶群正面冲突后一同消灭. 现场只剩下些许的火花和燐光。 燐穿过火花和燐光,向缘逼近。 「喝!」 缘击出一掌,发出极具气魄的一声。 带着淡淡光芒的冲击波打向燐。 但即便是在极近距离内的这一击,也被燐的一个跳跃轻松闪过了。 ——该死! 缘急忙抬头仰望,但却看不见燐的身影。 ——在哪里!? 就在他在心里大叫的那一个瞬间。 有个东西碰到了他的背。 「——!?」 缘才刚瞪大眼,冲击就已打上他的背。 沉钝的声音在耳内响起,缘被打飞到前方。 「——!」 他的侧脸打上前方的钢筋。 由于他不愿意放开小雪,所以完全无法采取闪避姿势。 鲜血的味道在口中急速扩散。 「呃……啊……」 缘喘息着移动身体。 「请你不要站起来。」 缓缓走近的燐把长剑抵住缘的喉头,冷冷地说道。 缘咬紧了牙根睨着燐。 他知道燐是一个不好对付的对手,但他没有想到自己会这么容易就被打败。 看来是和战斗无缘的日子过得太久,让自己的身体忘了战斗的感觉。 「把『樱之妖魔』交给我。」 剑尖从喉头指向缘覆住小雪的手。 「我……不要……」 缘用手背推开剑尖,站起身来。 被打中的背虽然麻了,但是并没有很痛,只是右边脸颊痛到令他无法忍受。 与其说是痛,应该说是热,颊骨碎了,皮肤也被掀了起来。 缘的表情扭曲,他启动了再生能力。 痛感如退潮般逐渐褪去。 这虽然是樱给他的禁忌能力,不过这种时 候就是能派上用场。 「你有再生能力呢,我一个不小心都给忘了。」 燐的眼神变得更加锐利,缘不禁后退一步。 由于缘和燐都没有要杀了对方的意思,所以刚才两人都没有用尽全力攻击。 不过既然燐都看到了他的再生能力,接下来她恐怕是不会放水了。 ——看来不以杀了她的决心去战斗的话,我是赢不了她的。 缘一边深呼吸,一边让全身的魔力升起。 「放弃吧。」 冰雪般的冷冽声音落下。 「唔……」 声音从咬紧的牙缝中泄出,缘站起身。 他的脚几乎已经没有任何力量了。 他想要拿个东西来支撑自己,可是两个人对峙的地方是广阔屋顶的正中央,附近没有任何可以倚靠的东西。 「若是魔力用尽,你那过人的再生能力也无法启动,再继续打下去的话,你真的会死。」 缘用手背擦去嘴角的血,硬是挤出一个笑容。 燐说得没错。 要启动再生能力,就必须消耗大量的魔力。 从战斗开始之后,缘使用再生能力的次数已经达到了两位数。 他的魔力所剩不多,再生的速度也逐渐减缓。 不能再受伤了。 他轻轻摇了摇头,甩开逐渐蒙上意识的白雾。 明明就已经用尽全力迎战燐了,却不仅无法伤到她,自己反而还被逼入绝境。 这是因为在战斗正式开始不久后,他的视线却突然一阵模糊,加上严重的头痛袭来,所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日常的发作居然在战斗中出现。 虽然发作立刻就停下,但在他动作迟钝下来的这一段时间里,却受了几道重伤。 不过即便这场战斗变成了单方面的攻击,但缘怀中的小雪却仍旧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我的命不需要妳来关心!」 缘叫完后对燐放出紫电。 不过燐一挥手便打消了紫电。 「唔……」 燐开始动作。 她以空间移转般的速度拉近与缘之间的距离,不断刺出长剑。 剑尖瞄准的目标是缘左手上的小雪。 缘拼了命扭身,但他还是无法躲开所有的攻击。 白刀刺穿右胸。 「——!」 缘发出不成声的悲鸣,仰天倒下。 「呜……啊……」 缘一边因为痛楚而喘息,一边还是转过头看向小雪。 小雪的体毛虽然被缘的血沾湿,不过牠完全没有受伤。 缘为了要让小雪安心,打算露出一个笑容,但途中却被剧痛打断,最后脸部只能不自然地扭曲。 「请你就保持那样的姿势不要动。」 站在一旁的燐挥下长剑,准备刺杀小雪。 「不让……妳……」 缘伸手抓住燐的裤角。 燐苍蓝的双眼捕捉到缘金褐色的瞳孔。 「……我不会、让妳、杀、了、小、雪……」 缘咬紧牙根,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声。燐原本一直不带有感情的眼突然渗进了苦涩。 「为什么……」 燐将沾血的剑尖对准小雪问道。 「为什么你要用你自己的生命来保护这只『樱之妖魔』?」 「我说过了……」 缘竭尽全力把持着一放松就会丧失的意识答道。 「牠和我一样。」 「可是——」 「刚刚在对打的时候,我的动作不是突然变得迟钝吗?」 「嗯,那是……?」 「那是发作,我从半年前开始常常不舒服,不是头痛就是手脚麻痹……」 缘的话让燐瞪大了眼睛。 「你——」 「没错,肉体的崩坏开始了。」 燐抿住唇,深深皱起眉头,转开视线。 燐知道缘背负着无法长生的宿命。 预知缘的肉体迟早有一天会崩坏的未来,并将这件事告诉樱的不是别人,就是燐。 「小雪也是。」 燐再次瞪大了双眼,重新转向缘。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那个意思,小雪的肉体也开始崩坏了,牠活不了多久了。」 「这……你确定吗?」 缘点了点头说道。 他说小雪从两个月前开始,就和自己一样出现了好几次身体不舒服的状况。 「可是异常的原因不一定和你一——」 「我就是懂。」 缘打断燐的话。 「因为我们一样。」 因为我们一样。 缘以燐听不见的微小声音重复了一次。 「你的意思是说每只『樱之妖魔』都很短命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也没看过小雪以外的『樱之妖魔』,而且小雪应该算是少数吧,我不是说过了吗?小雪是不会把人类当作粮食的。」 燐在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道: 「就算你叫作小雪的那只『樱之妖魔』短命又不会把人类当作粮食,但我还是不可能放过牠。」 「只因为牠是樱所残留下来的东西?」 缘用鼻子对着点头的燐嗤笑了一声。 「如果要把樱所残留下来的东西全数消灭,那妳在杀了小雪和我之后,还得自杀才行呢。」 缘把视线从燐身上移开后说道: 「妳不是也在樱的操控下杀了好几百人吗?妳也是樱所残留下来的东西啊。」 「我——」 「不是吗?」 「不……」 缘把视线重新移到回答问题的燐身上。 浮现在她苍蓝眼底的不是愤怒,而是哀愁。 「妳之所以会去狩猎『樱之妖魔』,有一半以上都是为了赎罪吧?」 「是的……」 「妳可以像这样选择妳的生存方式。妳拥有可以完成妳所决定之事的时间,可是我和小雪已经没有时间了。」 缘放开紧握的燐的裤角,用那只手摸了摸小雪的头。 「我和小雪能做到的,就只有活下去而已。」 「……」 「牠不会伤害任何人……所以……」 「……」 「我希望妳不要夺走牠。」 希望妳放过我们。 燐并没有立刻回答。 「痛痛痛……」 缘一边扭曲着表情一边站起,重新抱好小雪后吐了长长的一口气。 被燐贯穿的胸口到现在都还在刺痛,不过伤口已经愈合,痛觉应该也很快就会消失了吧。 缘仰望天空,对着月亮低语了一声谢谢。 虽然月亮并没有为他做了什么,但他就是想要谢谢谁。 他没能跟燐说的话。 ——我说了很过份的话……如果还能再见到她的话,到时候得向她道歉才行。 对他人的感谢之意、抱歉的心情。 这些都是当樱还活着时候的缘不会有的感情。 缘真的觉得自己变了。 他露出一个淡淡的苦笑,把视线从月亮移回到小雪身上。 燐没有杀了小雪。 「那只『樱之妖魔』就交给你了。」 在漫长的沉默过后,燐收起长剑,用毫无抑扬顿挫的声音说道。 「不过如果那只『樱之妖魔』攻击了任何一名人类——」 「嗯。」 这点不需要燐多说,缘点了点头,打断燐的话。 「虽然小雪不可能去攻击人类……但如果真有个什么万一的话……到时候,我会亲手杀了小雪。」 这是他决定要把小雪放在自己身边时就立下的誓言。 「我相信你。」 燐留下这句话后便以空间移转离开了。 「我是很累没错,不过你也满会忍的嘛。」 缘露出微笑,拍了拍小雪的头。 不知道燐有没有注意到,在缘和燐战斗的时候,小雪曾经好几次让满是杀气的魔力涨满额上的角。 「你是想保护我对吧?」 每当小雪让角内涨满魔力,缘便用手的力量压抑住小雪。 如果他不这么做的话,小雪很有可能会变成相遇时的妖魔姿态,上前攻击燐也说不定。 「你很了不起喔。」 就算缘和自己遇到了危机,牠还是遵守不可以攻击人类的约定。 不知道牠是因为被称赞而高兴,还是在慰劳自己,小雪伸长了脖子舔着缘的嘴巴。 又痒又湿暖的感觉实在算不上是舒服,不过缘还是任小雪舔个过瘾。 小雪不只舔了缘的嘴巴,还把他的脸颊、下巴——坚持把整个下半张脸都舔过一次之后,才满足地亮起眼睛吠了一声。 「你的叫声真是不变地大声啊。」 耳膜被震痛虽然让缘蹙起眉头,但他还是露出了一个笑容,抚着小雪的头。 「走吧。小雨在等我们呢。」 缘转过身起步离去。 时间流逝,季节转变。 十个月过去了。 缘带着两个伙伴走遍了全日本。 春天的时候,他们沿着樱花前线从南到北,纵贯日本列岛。 找个没有赏花客的地方,享受包场赏花之乐的感觉真是太棒了。 夏天的时候,他们在海边河边玩耍。 小雨很讨厌水,但小雪却游得很高兴。 小雪的游法果然是狗爬式。 秋天的时候,他们停留在京都,看着连绵的山峰转换颜色。 夏末之前,为了每天的发作而苦的小雪还可以尽情玩耍,但到了初秋,症状突然加重。在鬼门关前定过一遭的小雪变得很爱睡觉。 接着,季节来到冬天。 缘和小雪相遇后整整一年。 非常适合一周年的一个夜晚。 纯白在涂满了纯黑色彩的浓郁暗夜中飞舞。 现在,缘把身心寄托在静到似乎可以听见远方声音的寂静中,规律地移动着手掌。 他像是在安抚小宝宝睡觉的母亲一样,静静地、温柔地抚着膝上的生命。 这个动作已经重复了三十分钟以上。 尽管头上和肩上都积了雪,但他并没有拍开。身旁的小雨也是一样,牠或许知道落在自己身上的纯白物体和自己的弟弟拥有一样的名字吧。 就在和小雪相遇的公园里。 告别,也要在相遇的场所进行。 所以缘才会再度来到了这个地方。 映在眼底的一切都染上了一层白。 染上了小雪的颜色。 可是小雪已经看不见这一幕了。 虽然牠的眼微微张开,但小雪一个礼拜以前就已经失去了视力。 「吶,小雪。」 缘对着已经只剩背部上下微微起伏着的小雪问道。 「和我们一起度过的时间,幸福吗?」 牠没有回答。 「我啊,我很高兴……能和你相遇,能和你在一起。」 每天的发作都非常痛苦,看着小雪因为同样的发作而痛苦的身影缘也跟着很难受,但缘还是从未感到寂寞。 「是你和小雨告诉我的,幸福并不是什么特别的东西。」 埋头狂吃着香草冰淇淋的小雪。 被小雪纠缠而感到很烦的小雨。 看着这样的伙伴而笑着的自己。 缘在每天不断重复的光景中,找到了自己所渴求的东西。 「我是不会说再见的。」 再过不久,自己也会到小雪身边去吧。 「如果我们在那边也能见面的话,到时候再一起玩吧。」 看着小雪的小雨突然抬起头来看向缘。 缘思一声点了点头,停下抚着小雪的手。 小雪已经不动了。 缘试着摸牠的胸口,也感觉不到任何鼓动。 缘阖上牠微张的眼,对牠说了一声: 「谢谢。」 那句代替再见的话—— 你的背影 魔力化作不可视的刀刃击出。 这就是那只『樱之妖魔』的能力。 锐利的气息从正面袭来。 正打算从左手召唤符咒的燐中断了动作,挥下长剑。 随着金属音响起,长剑传来砍到硬物的手感。 不过这并不代表她躲过了。 「痛——!」 划过右手和右腿的痛感让燐的表情扭曲。 这只『樱之妖魔』能够一次放出复数的刀刃,光打落一把是不能放松的。 燐咬紧牙根忍住疼痛,睨着『樱之妖魔』。 牠的样子就像是鼹鼠。但体型比老虎和狮子这些大型肉食动物都还要大上一倍,牠的体毛从头到尾都是雪白色,只有回看燐的眼睛是鲜红色的。 燐重新拿好长剑,将符咒召唤至左手。 燐在住宅区的正中央碰到『樱之妖魔』——镰鼬。 幸好时间还早,附近没有什么人。不过他们毕竟不能在民宅并列的地方战斗,所以燐把镰鼬诱到离住宅区稍远的学校体育馆后面。 途中虽然受了一些轻伤,但到了这边就能不需要在意一般人地放手一战。 燐一次放出左手上的三张符咒。 镰鼬同时蹬地而起。 符咒化作雷光,如撒开的渔网般扩散,不过镰鼬已经不在原地。 转瞬间牠已绕到燐的身旁。 虽然速度快到让人惊愕,但燐的眼睛还是紧紧追着牠的动作。 镰鼬发出让人想捂住耳朵的高分贝尖叫后向前突进。 燐一边召唤着新的符咒,一边向后退。 她虽然躲过了镰鼬的直接攻击,但却来不及避开同时放出的无形刀刃。 在两人擦肩而过的剎那,打上侧腹的冲击让燐的身体大大地震动了一下。 回过头的镰鼬高高扬起嘴角,那是一抹确信胜利的笑。 不过燐并没有倒下。 她用力踩下一步,蹬离地面。 或许速度不及镰鼬,但燐的速度远远凌驾狼人族。 要拉近自己与放松心情的镰鼬之间的距离并不是难事。 镰鼬的双眼大睁,燐瞄准着牠的头部,刺出长剑—— 原本镰鼬是绝对躲不开乘着速度的这一击的,不过伤口的疼痛却让燐稍微失去了准头。 应该要刺穿头部的刀刃只浅浅地从脖子根部划开一道伤痕直至侧部而已。 镰鼬再次发出尖叫,咬上燐的右腕。 如刀般的利齿一瞬间就把燐的手咬得稀烂,燐忍不住发出惨叫,手上的长剑落下。 镰鼬的牙放开燐的手,这次改伸长了脖子要咬上燐的颈项——但燐却不让牠如愿。 她用尽全力挥动左手,让符咒打上镰鼬的侧腹。 符咒化作苍蓝的火焰,包覆住镰鼬。 镰鼬第三次发出尖叫,放开燐。 打算追击的燐想捡起长剑,但右手却不听使唤。 只有一瞬的空隙。但镰鼬并没有放过。 肉眼不可见的刀刃打向用左手捡起长剑后站起身的燐。 冲击贯穿双肩、双脚、与胸口——燐向后倒下。 再次落下的长剑发出铿鎯铿鎯的声音,跌落在长了青苔的土壤上。 燐立刻想要站起来,但她只剩脖子以上能动了。 朝阳刺进眼里,炫目的阳光和伤口的疼痛让燐紧紧闭上双眼。 巨大的水声突然从某处传来。 听起来虽然不远,但似乎也不近。 怎么会在这种地方听到水声?燐觉得诧异。 体育馆旁边有个室外游泳池,只不过燐忘了它的存在。 ——我得站起来才行…… 燐再次试着站起来,不过还是只有脖子以上能动。 疼痛侵蚀着意识。 过了一会儿之后—— 「燐!」 呼唤她的叫声响起,但燐已经失去了意识。 南原睦美起得很早。 从国中到高中这段时间,她已经养成早上六点起来帮自己和哥哥做便当的习惯。而即便现在已经不需要再做便当了,这个习惯却还是留着。 这一天早上,睦美比平常还早了三十分钟起床。 「好刺眼……」 亮白的阳光从忘了关上窗帘的东侧窗户中随着鸟鸣声一起肆无忌惮地进入屋内。 时间还不到五点半,而且大学也放暑假了,所以就算要睡回笼觉也没有任何问题,不过睦美还是选择了起床。 「呼哇!」 睦美一边打着非常丢脸的大大呵欠,一边走向洗手台,洗完脸之后随便梳了梳头发。她的头发不会睡翘,所以这样就可以了。 然后她回到房间里换上t恤和短裤,跟着进厨房里打开冰箱,打算要作早餐。 「唉呀!」 原本想煎个荷包蛋再烤个土司,不过蛋跟土司都没了。 「真的是空空如也耶……我真是太大意了。」 虽然冷冻库还里有竹荚鱼,可是要是把竹荚鱼拿来当早餐的话,就得另外再煮白饭和味噌汤,所以还是算了。 倒不是因为嫌麻烦,而是因为鹰秋不在家,所以不管是白饭还是味噌汤一定都会剩下来的。 稍稍考虑一下之后,睦美决定散步到附近的便利商店去买早餐。 她把皮夹塞进口袋后便走出家门。 「嗯,今天天气也很好,」 睦美瞇起眼看着蓝天和炫目的阳光,朝天空伸直了双手。 自从气象厅上个礼拜初宣布梅雨结束以来,天气就一直都是晴天。 今天也会是阳光强劲而炙热的一天吧。不过这个时候的空气冷得刚刚好,对皮肤和肺都很好。 ——那个笨蛋哥哥今天会回来吗? 大学一放暑假—— 「我去修行了,下个月月初才回来。」 睦美一边想着硬拖着不情愿的真矢去秩父修行场练功的哥哥,一边走到大马路上。 ——我知道哥哥原本就是个很爱修行的人,但最近好像又变得更夸张了。 从去年秋末开始,每逢周末或是大学长假,鹰秋就会抓真矢一起到秩父进行具有生命危险的激烈修行。 以前他只是选在早晨或深夜在住家附近的公园进行修炼,但现在他投入的程度完全不同。 睦美也有参加公园的修行,不过鹰秋说她绝对跟不上在秩父的魔鬼集中营,所以不让她一起去。 ——虽然说这是因为他亲身体验了『樱之妖魔』的强大,不过最主要的原因还是那个『她』吧…… 燐。 香沙薙一族中唯一生存至今的女性。 她是超一流的术者,同时更拥有过人的剑技。这几年她和『院』分别行动,四处讨伐『樱 之妖魔』。 和她的邂逅改变了鹰秋。 ——改变的不只是修行的量啊。就算是不怎么有趣的事,他也会笑得特别开心,可是有时候又会突然忧郁地叹气…… 睦美觉得自己的哥哥实在是太好懂了。 ——可是哥哥会变成那样也是没办法的事啊,因为燐根本就是哥哥理想中的那种女人嘛。 几年前,睦美曾经问过鹰秋。 「哥哥,什么样的女生才符合你的理想啊?」 鹰秋是这样回答的: 「不管碰到多强大的敌人,都能毫不退缩地迎战的女人。」 这个答案不仅让睦美吓到,同时也让她感到不可思议和担心。 「你的意思是说,你只会跟狼人族或是术者之类的女性交往?」 面对睦美的追问,鹰秋如此回答: 「女人最重要的就是骨气。」 不知道是好懂还是难以理解的微妙回答——但睦美知道,燐就是鹰秋口中那种有『骨气』的女人。 「可是——」 睦美在红灯前停下脚步,脸色变得难看。 ——燐她有可能响应哥哥的心意吗? 两台大型卡连续通过眼前,排出的废气一污染了清爽的早晨空气。 ——因为燐她…… 燐的情人,她同父异母的哥哥。香沙薙桂死于与樱的战斗之中。 即便已过了四年,她的心伤应该也还尚未痊愈。 而且睦美根本不觉得这个不会谈恋爱——或许应该说是除了战斗之外什么也不会的鹰秋,能够顺利地接近燐。 ——哥哥和燐在一起的样子……不,应该说是哥哥跟女人交往的样子根本让人无法想象。 睦美维持着难看的脸色迈出步伐。 信号虽然还是红灯,不过左右都没车,所以睦美决定无视交通号志。 就在睦美过完马路、号志由红转绿的那一个瞬间,鲜血的气味掠过睦美的鼻孔。 「咦——?」 睦美下意识地停下脚步敛起表情,以嗅觉和视线搜寻四周。 数秒后,睦美的视线停留在朝正面延伸而去的坡道上。 「这里!」 鲜血的气味从坡道彼端传来。 这条坡道上一边种着樱花、一边栽着银杏,超过一百公尺的长度和陡急的上坡角度,让附近的居民给它安上了一个『好汉坡』这种常见的称号。 不过,对狼人族的睦美而言,这条好汉坡和平地也没什么不同。 睦美一下子就爬上好汉坡,紧接着跳过校门。 那是过去睦美和鹰秋所就读的市立国中。 毕业以后就没来过这里了,不过现在倒不是该缅怀过去的时候。 鲜血的气味从体育馆那边传来。 睦美笔直地朝那个方向跑去,然后在体育馆的入口处稍微停下。 血腥味似乎变得愈来愈浓厚,这表示她正逐渐接近来源。不过环视四周后,并没有看见任何人的身影。 睦美再次提高嗅觉的灵敏度。 ——后面, 她再次起步。 就在转弯的那一瞬间,她听见了剧烈的水声。 睦美倏地停下脚步,转向左手边,看到了那一幕。 铁丝网的那一端——有一只大型的四脚兽正缠绕着水沫从游泳池中冲了出来。 ——魔物——? 还是『樱之妖魔』? 拥有灼人红眼及膨松长尾等特征的异形全身受到严重烧伤。 牠几乎失去了所有的体毛,连皮肤也掀起,露出底下的肌肉。 凄惨的模样让睦美倒抽了一口凉气,全身僵硬。 异形一降落在游泳池边后便立刻跃起,跳过与睦美相反方向的铁丝网跑走了。 在异形完全消失于视线范围之前,睦美忘了要眨眼,只是一直呆呆伫立在原处。 鹰秋曾经教过她,如果不小心遇到敌人,而敌人也还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话,就要先躲起来然后压抑气息——只不过,这时她的思考机制和身体都完全没有动作。 睦美用手掌擦去喉头上冒出来的冷汗,回过头转了个弯之后,又不禁倒吸了一口气。 五、六公尺前——有个人倒在后门前方。 睦美跑到那个人身边去,又再吓了一跳。 她认得那个倒在那里的人。 「燐!」 睦美发出惨叫般的声音,抱起燐的上半身。 全身沾满鲜血的燐早已失去意识。 「燐!」 睦美一边叫着一边摇晃她的身体,但是燐的眼睛就是没有睁开。 焦躁搅乱了睦美的心。 燐的出血没有停下,当血的气味不断变浓,生命的气味就不断变淡。 睦美敛起表情将燐背上,顺手捡起掉在一旁的长剑。 身为白狼的睦美拥有治疗的能力——治愈。 虽然她也可以在这里治疗燐,但难保先前的异形不会回来。 「我立刻就帮妳治疗,请妳要好好加油,妳绝对不可以觉得死了也没关系喔,」 睦美知道燐听不见她的声音,不过她还是不断鼓舞着燐,一路把她背回家里。 累死人了。 燐受的伤不只是多,而且每一道伤口都非常严重,等到睦美让每一道伤口都愈合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十一点。 「再撑一下!」 睦美拍了拍自己的脸颊,甩开逐渐模糊意识的白雾,然后用沾湿的毛巾擦拭燐被鲜血弄脏的身体。 这又是另外一项大工程,房里的冷气虽然开着,但睦美却是满头大汗。 「果然没办法完全擦掉……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讨厌血……」 睦美一边嘟哝,一边用自己的毛巾擦去脸上和脖子上的汗水。她把毛巾丢到脸盆里,用被子盖住燐,而后看向燐的脸。 由于她的皮肤是褐色的,所以看不出她的脸色如何,不过看她的表情安稳,所以应该不用担心了吧。 「接下来……这个应该可以丢了吧?」 睦美站起身,捡起丢在房间角落的燐的衬衫、牛仔裤和内衣。 每一件不是被血沾脏,就是被切开、要不然就是破了洞,没有一件能穿的。 她把衣服随便卷了一卷抱在腋下,另外一只手拿起脸盆走出房间。 之后吸了血的毛巾和燐的衣服塞进垃圾袋里,把脸盆放回浴室,接着在喝完一杯麦茶后,再回到房里,看到燐已经坐起身来了。 「这里是……」 只带着微弱生气的眼神透露着彷徨。 「是我的房间。」 睦美走近床边回答。此时,燐才终于注意到睦美的存在,用瞪大的眼睛看向睫美。 「妳是……」 「我是睦美,南原鹰秋的妹妹。」 「为什么妳会……?」 睦美在床边坐下,把之前的事解释了一遍。 「原来如此……」 「要说是幸运或许有点不太对……可是我真的觉得这实在是非常偶然的状况。如果燐妳不是倒在我家附近如果我没有出去散步的话,妳现在说不定……」 「谢谢妳。」 燐坐正了姿势深深低头。 「我只是做了理所当然的事而已,请别这样,」 睦美慌张地摆动双手。 被比自己年长的人这样恭敬地道谢实在让人紧张。 「而且在和逢炼那只『樱之妖魔』战斗时,是燐妳救了我的啊。」 去年秋天,他们和拥有狒狒外表的『樱之妖魔』——逢炼战斗。 如果燐没有参战,那睦美、鹰秋和真矢早就命丧黄泉了吧。 燐抬起头露出微笑。 「在逢炼那场战斗中,被救的人是我,讨伐了逢炼的人是妳哥哥。」 「咦!?是这样吗?」 睦美不断眨着眼睛。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她从鹰秋那里听说了与逢炼一战的事,不过鹰秋所说的几乎都是对燐的赞美,所以睦美一直以为是燐杀了逢炼。 ——哥哥,你也挺厉害的嘛。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不是已经让燐看到你帅气的一面了吗? 正当睦美在心里重新给予哥哥更高的评价时—— 「『樱之妖魔』伤的如何?」 「咦、啊、嗄?妳说什 么?」 没有在听燐说话的睦美慌张地回问。 「妳有看到『樱之妖魔』吧,牠所受的伤是致命伤吗?」 「嗯……牠虽然全身都受了严重的烧伤,不过动作还是很灵活,所以我觉得那应该不是什么致命伤吧。」 「是这样吗……」 燐微微低下头,流泄出隐含叹息的声音。 睦美不经意地将视线从她的脸庞往下移,睁大了双眼。 因为治疗而被脱光衣服,连件内衣都没穿的燐,不知道什么时候连被子都完全掀开,上半身和一条腿完全曝露在空气之中。 睦美不禁看得入神。 ——我治疗的时候就这么觉得了,燐的身材真让人羡慕…… 不会太瘦,也不会太胖,秾纤合度的肢体。 褐色的肌肤拥有着十几岁少女才有的弹性,凹凸有致的腰臀曲线在同为女人的睦美眼里看起来一样艳丽。 再加上她那形状优美,比标准尺寸的睫美还要大上一倍、而且又有弹力的胸部。 ——就连身为女人的我也想碰碰她啊。 正当睦美胡思乱想时,燐已经完全掀开床单,从床上下来。 「燐?」 「我的衣服在哪里?」 睦美告诉四处环视的燐,说她已经把衣服全都丢了。 「那样的话,可以请妳借我一些衣服穿吗?」 在站起来之前,至少先用床单卷住身体吧。睦美一边这么想,一边答道.. 「如果妳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把我的衣服借妳……可是妳现在还是得乖乖待在床上才行。」 「我已经没事了。」 燐虽然斩钉截铁地丢出答案,但她光走了一步,就踉舱地倒下。 「小心!」 睦美立刻抱住她。 「妳流了那么多血,短时间内是不能动的。」 她让燐在床上躺下,再次把床单盖上。 「可是我必须尽早把『樱之妖魔』消灭……不然好不容易让牠受的伤就要愈合了。」 燐一边说着一边要再次起身,但睦美用力地按住她的双肩。 「不可以。」 睦美强势地说道。 「治疗妳的我有守护妳直到完全恢复的义务,请妳遵从我说的话。」 燐困扰地张开嘴,不过却什么也没说又闭上,改点了点头。 「妳就再睡一下吧。」 「好的。」 燐再点了一次头,闭上双眼。 也许光是硬撑着维持清醒就很困难了吧,燐的呼吸不一会儿就变成了呼声。 「居然想用这种身体去和『樱之妖魔』战斗,燐也真是太乱来了……」 睦美伸手把黏在燐额前汗湿的浏海拨开。 冲个澡把汗水洗去后,疲劳也随之减少许多。 接着睦美出门把早上散步时没买到的东西一起买一买,路上还打了个电话给哥哥。 不过鹰秋并没有接。 他还在秩父深山里修行。 ——不是说月初就要回来了吗……已经过了五天了耶? 有没有受什么重伤呢? 有没有好好吃饭呢? 有没有每天换内裤呢? 一定又放任胡子乱长了吧。 由于鹰秋的眼神原本就给人有点凶恶的厌觉,所以睦美经常耳提面命地跟他说至少不要给人脏乱的感觉,不过只要一离开睦美的视线范围,他就会立刻变得十分邋遢。 睦美把手机放回口袋里,叹了一口气。 ——我为什么要这么担心哥哥啊? 快要二十岁的少女居然满脑子里都是哥哥,这也未免太不健康了吧。 ——还是交个男朋友好了…… 她是想这么做,只不过老是没什么机会实践。 上了大学之后,也有几个男人上门来约她,只不过到现在,都还没有碰到她的真命天子。 而且睦美是狼人族的人,要和同族以外的异性交往的话,问题其实不少。 ——我接下来也得考虑很多事才行,不过最重要的还是哥哥。 睦美之所以会那么担心鹰秋,就是因为他太散漫了。 只要鹰秋不交一个会照顾他的女朋友,睦美就无法考虑自己的幸福。 ——如果燐能喜欢上哥哥就好了…… 虽然这是场可能性趋近于零的恋情,但至少鹰秋在逢炼一战中也让燐看到他值得信赖的一面。 或许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也说不定。 ——我会帮你加油的,哥哥。 睦美抬头仰望蓝到让人恼怒的天空,紧紧地握住双拳。 决定要帮哥哥的恋情加油是件好事没错,不过主角不在的话,那根本没戏唱啊。买完东西回来的睦美又打了一次电话给哥哥,不过他还是没有接。 「笨蛋哥哥。」 睦美把手机丢到桌上,大口咬着鲔鱼三明治。 她一边吃一边拿起帮燐买的内衣裤,站起身走进自己房间。 轻轻地拉开为了让冷气房空气流通而特地留有一条缝隙的拉门,房内刺眼的阳光让睦美瞇起双眼。 夕阳的光晖从忘了拉上窗帘的窗外毫不留情地射进房内,冷气的效果几乎等于零。 「哇!」 睦美小跑步地跑向窗边拉上窗帘后看向床上的燐。 燐还在熟睡。发际、脖子、胸前都渗出了汗水,但她的睡脸却非常平和。 睦美一边小心着不要发出声音,一边从衣柜深处拉出买来后一直舍不得穿的丝质睡衣,把睡衣和新的内衣裤一起放在床边。 「这样就好了。」 「睦美。」 正当睦美准备离开房间时,燐叫了她的名字。 睦美回过头。 「我吵醒妳了吗?」 她回到床边。 「请妳不要在意,我向来睡得很浅。」 燐坐起上半身。 「是吗……啊,可是我话说在前头喔,妳今天绝对不能去战斗。」 睦美立起食指说道,燐苦笑着点了点头。 「很好,很乖。」 燐这次开朗地笑了。 睦美也笑了。 「啊。我把睡衣和内衣裤放在这里了。」 「谢谢妳。」 燐谢过睦美后拿起睡衣和内衣裤。 「穿之前要不要先冲个澡,妳睡觉的时候流了那么多汗,而且身上又还留有血迹。」 「也好。」 「那请妳等我一下。」 睦美走出房间,到更衣室拿了一条毛巾后回到房里。 「这个给妳用。」 「谢谢。」 睦美的原意是要让燐用大浴巾包住身体,但燐却把毛巾连内衣裤和睡衣一起抱在胸前,从床上下来。 完美的肢体再次曝露在眼前。 她的身高吼明和睦美差不多,但两人腰臀的位置却全然不同。 ——呜呜,又来了…… 燐只是少了一根筋,并没有要炫耀身材的意思——可是睦美就是会嫉妒,所以她还是希望燐能有点自觉高抬贵手些。 「那,往这边走。」 睦美一边带着燐往浴室走,一边在心里决定这次绝对要好好持续前几天在电视上看到的那个提臀体操,绝不能再半途而废了。 夕阳西沉,夜色渐现,但鹰秋还是没有任何联络。 ——笨蛋哥哥。 令人惊讶的是,燐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明天她就会离开这里,迎战她之前没能 消灭的『樱之妖魔』了吧…… 再这样下去的话,鹰秋很有可能会见不到她。 ——就算我要她留下,应该也是没用…… 睦美侧眼看着燐。 燐和睦美一起坐在客厅沙发上,双眼盯着电视。 ——如果哥哥见不到她的话,那就只能由我来推荐哥哥了…… 睦美其实一直有着这样的想法,只是她怕『哥哥』的话题是燐的地雷区,所以一直不敢开口。 因为燐的恋人香沙薙桂就是她的『哥哥』啊。 ——或许是我太在意了也说不定……嗯…… 再加上燐是那种很少自己主动向别人说话的人,两个人之间的对话量当然骤减。 睦美和燐几乎已经有二十分钟一句话也没说了。 ——再这样沉默下去的话,也不是办法。 正当睦美决定要开口推销自家老哥的时候—— 「妳哥哥总是这么晚回来吗?」 燐的脸和声音转了过来。 「咦?」 「你们住在一起对吧?」 「呃、啊……妳是在说我哥对吧?」 既然主词是『哥哥』,那就一定是指鹰秋,但睦美还是呆呆地回问了。 「是的。」 燐不惊讶也不觉得不可思议地回答。 「如果能见到他的话,我想跟他打声招呼……」 「这个嘛……」 睦美一边在心里咒骂着笨蛋哥哥,一边把鹰秋去秩父深山里修行,今天可能不会回来的事告诉燐。 燐似乎深感遗憾地说了声「是这样吗……」 「真是个伟大的哥哥。」 她露出微笑。 「明明就已经那么有实力了,却还是不忘精进。」 「啊……这个嘛……」 「可是这对睦美妳来说,或许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呢。」 「咦?」 「激烈的修行是很危险的,身为家人总是会为他担心吧。」 这句话让睦美忍不住砰地一声击掌。 「没错!妳说得没错!」 睦美对着燐探身向前,气势如虹地开始碎碎念: 「哥哥他总是让我担心得要死!从以前就是这样,虽然我也有让他担心过啦,可是哥哥总是让我为他担更多的心!尤其是最近,他老是一直受伤,所以我才特别学去了治愈,没想到他进行激烈修行的时候竟然死都不肯带我去,明明修行愈激烈,就愈容易受伤的啊!妳不觉得这很滑稽吗……战斗的时候也是,自从逢炼那次之后,他就一直不肯让我跟……」 在睦美的语气转弱之时,燐开了口: 「妳的哥哥也很担心妳喔。」 睦美瞬间觉得害羞,她低下头。 「那个……我知道啦。可是……」 燐微微笑说道。 「跟妳哥哥所说的一样呢。」 「咦……?」 睦美抬起脸,看向燐。 「我上次见到他的时候,他跟我说过。他说睦美就像妈妈一样地照顾着他。」 「他说过这种话吗?妳说的是我的哥哥吗?」 「是的,是我拜托他说一些跟妹妹或是周遭朋友有关的话题。」 燐露出微笑,加了一句「妳哥哥说的话很有趣喔。」 「是、是吗……哥哥他……」 哥哥和女性谈笑的情景虽然难以想象——不过燐对鹰秋的好感度似乎比想象中来得高。 ——虽然我是很在意哥哥是怎么说我的…… 不过比起其它,现在把哥哥推销出去才是最重要的。 睦美原本以为『哥哥』这个词汇会是个大地雷,但看来聊自家的哥哥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燐!」 睦美再次朝着燐探出身体,吓了一跳的燐不禁把身体向后仰。 「我家的哥哥眼神凶恶、又不会跟别人相处、而且又很粗鲁、总是让妹妹担心,可是这样的他也有很多优点的,」 「呃、好、好的……」 「请妳听我说!听我说我哥哥的事!」 维持仰身姿势的燐不断眨眼。 睦美原本只是想让燐多知道一点鹰秋不是一个只会打架的男人。 然后希望藉此提高燐对鹰秋的好感度。 只不过—— 「然后我那个笨蛋哥哥他居然动手揍了那个色老师,他明明就已经因为留级而被老师们盯上了说,如果那些被性骚扰的女生没有出来指控那个老师,那哥哥他绝对不是被开除就可以解决的,绝对,我可以理解他那种不能原谅滥用权力者、和不能不理他人困扰的心情,可是哥哥他实在太不会考虑事情的先后顺序了,总是这个样子,那个时候也是,他到底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啊……」 不知从何时开始,从睦美嘴里说出来的话绝大多数都是对鹰秋的抱怨。 睦美很清楚这会为她的目的带来反效果,但她的嘴还是停不下来。 「而且他明明上个月就已经满二十四岁了喔,居然这辈子都还没交过女朋友耶,妳不觉得他根本是异常吗?可是他不是因为没有女人缘喔,国中、高中的时候,其实还有满多女生喜欢哥哥的,因为这种像是不良少年的人不是意外地都特别有女人缘吗?可是我那个哥哥啊,嘴上就只会挂着修行修行的、或是女人要有骨气之类的话,根本就不交任何一个女朋友。念大学也是,学分也不够,毕业论文也没在写……真是的,他这个人到底有没有在为自己的人生打算啊……」 除了燐偶尔的响应之外,睦美几乎是一个人一直在讲话——直到她冷静下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两个小时以上。 「啊啊,对不起:我居然一个人……」 睦美涨红了脸,用手绞着自己的太阳穴。 由于最近一直没有当面念鹰秋的挫折感,加上燐听别人讲话时绝对不插嘴的好礼貌,两者相乘的效果让睦美完全忘了要克制自己。 自己到底说了多少鹰秋的缺点? 睦美一边压着自己的太阳穴,一边回想。 眼神凶恶、不会跟别人相处、打喷嚏很吵、放屁很臭、脚很臭、吃饭的时候可以若无其事地打嗝、不把袜子翻回正面就丢进洗衣机里、洗澡的时候会大声唱歌、弄脏厕所、常常弄坏东西、动不动就打架、很爱说教……点点点…… ——真是个大失败…… 可是不管她再怎么后悔,逝去的时间都不会再回来了。 ——哥哥那个笨蛋…… 错的人不是自己,一切都是那个只有缺点的鹰秋的错。 心里和太阳穴的疼痛让陆美的眼泪就快掉出来了。 「睦美妳和妳哥哥的感情真的很好呢。」 「咦?」 拳头还压在太阳穴上的陆美看向燐。 「你们所重视的人都能待在彼此身边,这是一件很棒的事。」 如果燐是以悲伤的表情说出这句话,那睦美一定会坠入自我嫌恶的深渊。 但燐的表情却不带有任何悲哀。 她在微笑着。 「……」 睦美这么想着。 燐这个人或许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来得更加坚强。 所以睦美开口问道: 「请问……」 虽然知道这百分之百是个地雷,但睦美不得不问。 「燐,妳接下来也没有跟谁一起活下去的意思吗?」 可是话出口的下一个瞬间,睦美就后悔自己问了这个问题。 就算燐再怎么坚强,这也不能构成自己踩入她心头禁地的理 由。 睦美不敢听燐的答案、也不敢看燐的脸而低下了头,离开太阳穴的拳头来到了膝盖上,紧紧握住。 「我想要过得幸福。」 燐答道。 「这是我哥哥的愿望。」 她的口中终于讲出『哥哥』这个词。 后悔厌开始不断加深,睦美的头甚至完全没办法抬起来。 「爱上一个人、接受他的爱、生个孩子、养育他、为了些许小事情绪起伏、过着每一个平凡的日子……我的确是希望能过这样的生活。」 睦美怯怯地歪过头偷看,燐和缓的笑容映入眼底。 「只不过——」 微笑从燐的脸上消失。 「在消灭『樱之妖魔』之前,我没有心思考虑其它的事情。」 「啊……」 「我以樱之傀儡的身分,亲手杀害了无数的生命。」 燐摊开双手,视线落至其上。 睦美甚至已经无法用侧眼看着燐。 「哥哥他说我有过得幸福的资格。如果他没有这么说,我不但不可能会想要过得幸福,甚至可能会把活着当作是一种罪恶,导致我再也站不起来吧。」 燐的双手紧紧握起。 「我想要过得幸福,可是就算哥哥他允许我过得幸福,我也不能原谅我这双沾满了无数无辜者鲜血的手。」 睦美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消灭樱所残留下来的东西……这是我唯一能为我曾经夺走的生命所做的事……在我完成这个目标之后,我才会给我自己得到幸福的资格……我是这么认为的。」 睦美咬住下唇,她抬起头看向燐。 如天空、如大海一般苍蓝的双眸中正映着睦美的脸,和稳地微笑着。 睦美再次有了这样的感觉—— 这个女生,真的,很坚强。 结果,昨天晚上鹰秋还是没有回来。也没有回电话给睦美。 睦美原本希望能让燐再多待几天,等到鹰秋回来的,但最后她还是没有那么做。 燐赌上了自己的一切,要消灭樱所残留下来的东西。 她又怎么能用私人的理由把燐留下来。 「真的可以吗?」 「是的,我也是隶属于『院』的一员,而且我就住在这里,我怎么可以把一切交给别人,自己却什么也不做,这真是太不负责任了,啊,这套衣服很适合妳喔,尺寸还可以吗?」 「嗯,刚刚好,谢谢妳。」 燐微微笑道,她身上穿着黑色的背心和白牛仔裤,两件衣服都是睦美的。 ——说什么刚刚好,看来胸部还是有点太紧。 被紧身背心突显出来的胸部,一定会夺走路上所有男性的目光吧。 「那我们就出发吧!」 睦美把手机塞进口袋里后元气十足地说道: 「把『樱之妖魔』打倒!」 睦美昨天晚上决定要帮燐打倒那只在燐手下负伤的『樱之妖魔』。 由于睦美的战斗能力和鹰秋或真矢比起来是不可相提并论地低落,所以美其名是帮忙,其实也不是帮忙战斗,而是帮忙搜寻『樱之妖魔』。 今天早上睦美把这件事告诉了燐。 「我已经把那只怪物鼹鼠的气味牢牢记住了,就交给我吧!」 不过燐却没有露出高兴的表情。 「妳的心意我很高兴,可是如果我把妳带到战场上去的话,妳哥哥他——」 睦美斩钉截铁地说道: 「哥哥他没有限制我行动的权利。」 然后她露出了一个微笑。 「而且我的帮忙也只能帮妳找到敌人而已。碰到敌人的时候,战斗就交给妳,我去后面当拉拉队。」 燐闭上双眼,思考了十秒钟之后…… 「……我明白了,请妳帮我的忙。」 她张开眼睛点了点头。 「但如果碰到了『樱之妖魔』,就请妳立刻退下,可以吗?」 这次换睦美点头,因此两人决定同行了。 「今天好像也会很热的样子呢……是说现在已经够热了……」 才刚踏出家门,陆美便抬头仰望天空,瞇起双眼。 今天和昨天一样,天空蓝得炫目。 睦美并不想晒黑,所以她希望能尽快把事情解决。 「要先从哪边找起呢?」 「先从郊外开始找吧。出现在市区的魔物通常会把郊外人烟稀少的公园或是无人的神社作为巢穴。」 燐回答。她的手上没有拿着魔剑·绝。 两个人顾虑到手上拿着一把长剑实在不方便在路上行走,于是便把它收在睦美房间的衣柜里。 虽然也可以用布把剑卷起来,让它不要那么显眼,但燐说她需要它的时候再用术召唤过来就可以了,不需要刻意带在身边。 「那只鼬鼠还待在这个城市里对吧?牠会不会因为害怕妳而离开呢……」 「我觉得那个可能性很低。魔物很不喜欢改变巢穴,而且就算牠身上受的不是致命伤,那只『樱之妖魔』的伤也没有轻到一天就可以完全恢复,牠现在应该在巢穴里休息才对。」 「原来如此……」 「不过『樱之妖魔』的能力随个体而有相当大的差异,牠也有可能已经完全恢复了……」 「不管怎么说,我们都不能再拖下去了。」 「没错。」 虽然她们不知道『樱之妖魔』的恢复力有多强,但只要伤一好,牠就会开始行动吧。 牠有可能会为了避免和燐再战而离开这个城市,也有可能因为痛恨燐而主动攻击。 前者当然是个大麻烦,但后者的可能性要是选的地方不对,搞不好会把一般人卷入战斗。 「赶快找到牠,然后把牠打倒吧!」 睦美紧紧握住拳头,燐则是微笑着点头响应。 在太阳划过西方的天空、消失身影后,她们还是没有找到『樱之妖魔』。 她们把郊外的公园、神社、寺庙、杂木林和其它有可能被牠拿来当作巢穴的地方都走过一遍了,但还是没有找到。 「我没想到会这么难找耶——」 睦美把喝完的柠檬茶空罐丢到垃圾桶里,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 国宅后面的荒废公园。 睦美和燐待在公园角落的凉亭里。 睦美靠在柱子上,燐则是坐在破烂的木制长椅上。 「走了一整天都没有任何收获呢。」 把郊外走过一圈后,她们也去住宅区和商业区搜了一遍,但睦美的鼻子就是没有闻到『樱之妖魔』的味道。 「牠应该已经不在这个城市里了吧?」 睦美一边说,一边随意地环视四周。 公园里只有睦美和燐两个人。先前还有三个像是国中生的男生在一旁大声嬉闹、玩着冲天炮,但他们离开后,公园便恢复寂静。 「是有这个可能没错……但也有可能是牠把气味消掉了。」 睦美以难看的脸色嗯了一声。 如果『樱之妖魔』真的把气味消掉,那睦美就帮不上忙了。 ——可是我不能在中途放弃啊。 『樱之妖魔』究竟是把气味消掉了?还是已经离开这个城市了?或许是睦美她们漏了什么地方——反正现在只能再去绕一圈了。 睦美丹田用力,把交握的双手笔直往上伸去。 这原本是重新提起精神的动作,但她却发出了「呼哇~」的声音,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 在这么热的天气里,把嗅觉提高到最高灵敏度的睦 美在太阳下走了好几个小时,她的脑袋和身体都快融化了。 ——不行不行! 睦美赶忙拍了拍两颊,但脑袋还是没办法清醒过来,然后她又打了一个呵欠。 渗着眼泪的双眼看向燐。 燐闭着眼睛,微微低头,看来她也累了。 ——虽然我还想再休息一下,可是好像愈休息就愈想睡的样子。 睦美再次拍了拍双颊,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她早上传了一封简讯给鹰秋,告诉他她要帮燐的忙,不过鹰秋还没有回信。 ——笨蛋哥哥。 就在睦美明明知道没用,但还是打开手机电话簿第一页要打电话给鹰秋的那一瞬间—— 「睦美!」 燐凄绝的叫声撕裂暑气和寂静。 「咦——呀啊!」 睦美的视线才刚从手机画面上拾起,整个人就被一道冲击打飞。 她以右肩着地。 由于那里刚好是个砂坑,所以落下来的时候并不会痛,只是吃了一口砂。 ——什、什么……?发生什么事了……? 睦美用力皱起脸,坐起上身。 身上并没有受伤,但因汗水而濡湿的皮肤和头发却沾上了一堆砂子。 睦美吐了三口夹杂着砂子的口水后,转过头看见那一幕。 她看到燐正和一只比老虎还大的鼹鼠在公园的正中央——爬格子铁架前对峙。 是她大意了。 燐咬紧下唇,拿起用术召唤来的魔剑·绝。 原来『樱之妖魔』——镰鼬消去一切气味和杀气,一直跟在燐和睦美身后。 然后等待着她们两个放松警戒心的那一瞬间。 镰鼬以惊人的跳跃力从国宅屋顶上跳过公园中央,倏地瞇起赤红的眼。 在着地的同时,放出隐形的刀刃。 燐推开睦美,自己也采取了闪避的动作,但光是推开睦美就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左手臂中了两刀。 镰鼬的计划算是成功了。 燐拔开长剑,剑鞘掉到脚边。她原本是嫌那麻烦,想要把它丢开的,但左手却抬不起来。 同时使用长剑和符咒的得意战术瞬间就被封住,但燐还是毫不畏惧。 她用深呼吸中和自己的焦躁。 接着她以单手举起长剑,更加认真地盯着镰鼬。 镰鼬沉下腰,右半边的体毛虽然还没有长齐,但牠的伤已经完全好了。 「燐!」 睦美的叫声从后方传来。 剎那之间,杀气在燐与镰鼬之间奔流。 燐的表情完全不变,她挥动长剑,把隐形的刀刃全数打落。 ——我不会被同样的攻击打败。 要躲开镰鼬的无形刀刃虽然困难,但日前的战斗已经让燐有些许习惯。 只要把意识集中在自己和镰鼬之间的空间中,就能有所对应。 ——这次换我了。 燐迅速将长剑倒拿,朝镰鼬丢去。 镰鼬将全身体毛倒立,发出尖锐的声音。 长剑在镰鼬的鼻尖前被无形刀刃弹开。 但这个时候,燐已经开始着手下一个行动。 她用空出来的右手召唤来五张符咒,随即撒开。 符咒放出强烈的光芒,纸片变成人形。 拥有白色发丝、褐色肌肤、苍蓝双瞳的女人——也就是燐。 镰鼬的赤红双眼瞪大。 具现分身——创造出自己分身的高等妖术。 六个燐一起蹬地而起。她们从多个方向同时进攻,各自召唤符咒来撒开。 左边两个。右边两个。一个人跳起,另一个人从正面逼近镰鼬。 镰鼬瞪大的双眼上下剧烈振动。 牠是想要分辨出哪一个才是真正的燐吧,但具现分身会连服饰和伤口都一并忠实地复制。牠是不可能瞬间分辨出来的。 镰鼬再次发出尖锐的声音。 从正面攻去的燐被不可视的刀刃打中脸和胸部后消灭。 镰鼬第三次发出尖锐的声音后,仰起牠的头。 上方的燐也在无形刀刃的攻击下消失。 这就是镰鼬攻击的极限了。 能够一次放出无数刀刃的镰鼬只能朝正面放出刀刃,牠无法朝多方面同时发出攻击。 这就是燐在日前战斗中所看穿的镰鼬弱点。 趁镰鼬在攻击上方的燐时,左右的燐们逼近镰鼬,一齐放出符咒。 一人三张——总计十二张的符咒化作苍蓝火焰吞噬镰鼬。 分身的运动能力和本体的运动能力相同,但分身愈多,魔力就会愈低。本体的魔力也会随之降低。 四个燐的火焰虽然无法一瞬问就把镰鼬化作灰烬,但还是足以让牠发出凄绝的惨叫声。 右方的本尊消去分身后捡起魔剑·绝,从下颚刺穿发狂般挣扎的镰鼬脑门。 苍蓝火焰无声地爆炸。 「好厉害……」 没有其它的言词能形容。 忘了要拨开脸上砂的睦美看着以苍蓝火焰为背景走回来的燐。 「妳没有受伤吧?」 走到睦美身边的燐把长剑深深刺入砂里,她用空出的右手拨开睦美脸上的砂子。 「对不起。」 她微微垂下视线。 「咦?」 「『樱之妖魔』似乎今天一整天都跟着我们,我没有注意到,才会让牠有机会奇袭。」 「别、别这么说,我才该道歉,说什么要把一切交给我,把话说得那么满,结果什么忙也没帮上……」 在燐和镰鼬战斗的时候,睦美一步也没办法踏出去。 她不只没找到镰鼬,连逃走也不敢,真是太丢脸了。 「啊,请让我治疗妳手上的伤,」 希望自己至少能派上一点用场的睦美说完后就后悔了。 燐能使用治愈之术,只要没有伤得太重,她就不需要睦美的治疗。 不过燐却微笑着说道: 「那就拜托妳了,睦美妳的治愈很有用呢。」 「好的!」 睦美高兴地牵起燐满是鲜血的左手,然后她看到了—— 她看到烧着镰鼬尸骸的苍蓝火焰彼方——露出獠牙的镰鼬正站在爬格子铁架上。 不可置信的光景让睦美的时间静止,她的动作顿住。 「睦美?」 燐微微歪过头。 如果她没有松懈下来、或是睦美有发出惊讶的声音,镰鼬的奇袭或许就不会成功。 咚!沉钝短促的一声打进睦美耳里,燐仰过身。 下一秒,她的身体倒向睦美。 抱住她的睦美看着她的背,说不出任何一句话。 背心上出现了无数个细长的洞。 睦美害怕地伸出手摸了其中一个洞,指尖沾上湿暖的液体。 「燐!」 燐并没有回答睦美的呼唤。 恐惧、愤怒、焦急——涌起的各种感情让睦美的眼眶里溢满眼泪。 不知道牠们是双胞胎,还是夫妇——居然有两只镰鼬。 睦美紧紧抱住失去意识的燐,放声大叫: 「要出来的话就早点出来啊!」 不过如果一开始就两只一起出现的话,燐会有办法对付吗? 镰鼬飞越苍蓝火焰,降落到睦美和燐的面前。 睦美呻吟了一声,不断向后退。 镰鼬露出獠牙,全身体毛倒竖,发出激烈的咆哮声。 瞇起的赤 红双眼中满是灼人的杀意。 即便身处盛夏暑气中,睦美仍旧全身颤抖。 她口中上下排的牙齿对不起来,腋下流着冷汗。 虽然下半身的力量正在逐渐流失,但睦美还是努力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双眼瞪着镰鼬。 镰鼬向前踏出一步。 下一个瞬间,锐利的痛感划过右边脸颊,睦美的表情顿时扭曲。 从颊上流下的血落在t恤的胸口部分,染出一块污渍。 看不见的无形刀刃。 牠之所以没有直击,是为了要让睦美更加害怕吗? 睦美紧咬着牙根。 就算她挺身战斗,她也绝对没有胜算。 如果现在变身,睦美或许能一个人逃走。 但是她不能丢下燐,绝对不能。 「我来跟你打。」 睦美让力量灌进丹田,恐惧稍稍减缓了。 「来啊,居然没用到看着同伴被杀,我根本不怕你。」 她不要背对着敌人死去。 她要瞪着敌人瞪到眼睛烂掉,她要咬住牠的鼻梁,直到她的牙齿全部碎裂。 睦美静静让燐躺下,深深吸了一口气。 身边光是待着就让人流汗的闷热空气急速冷却。 最后,无数个泡泡般大小的冰块浮现在空中。 「喝!」 飞砾随着睦美气势如虹的一声朝镰鼬奔去。 镰鼬并没有打算躲开。 牠抬起头迎接如豪雨般落下的冰之飞砾——舒服地瞇起双眼。 「你开什么玩笑!」 虽然原本就预料到无法伤到镰鼬,但镰鼬的态度让她非常不爽。 她立刻重新作出新的冰之飞砾射出,不过还是没能让镰鼬的眼因痛苦而扭曲。 「你这家伙!」 睦美第三次做出冰之飞砾。 她知道这不过是白费力气的努力,不过这是她唯一的攻击技,所以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镰鼬放下拾起的头。 下一个瞬间,冲击贯穿睦美的双手双脚。 正打算要击出的冰之飞砾在四周汽化。 「啊……」 睦美发出虚弱的声音,下意识地后退。 袭击四肢的冲击逐渐变成痛觉。 「啊……」 两脚倏地失去力量,睦美当场坐倒。 手上流出的鲜血从指尖滴下,从腿上伤口溢出的血让牛仔裤变得更重。 「啊……呜……」 一直压抑的恐惧膨胀了好几倍,最后溃堤而出。 「呜呜……」 眼泪溢出。 「哥哥……」 好痛。 好可怕。 我会被杀掉。 「哥哥……」 镰鼬的嘴角拉高到了耳边。 「救命……」 救救燐。 救救我。 「哥哥……!」 睦美紧紧闭上双眼。 「哥哥……!」 野兽的咆哮声响遍整个公园。 睦美以为自己被杀了。 但预料中被无形刀刃刺中的冲击,却一直没有击中身体任何一个部位。 「……?」 睦美害怕地张开双眼。剎那之间,她的双眼瞪大。 一匹狼站在她眼前。 一匹扛着大到让人瞠目结舌的巨大长枪的灰狼。 「兽鸣斩·温罗版……准度和威力的调整还有些问题,我瞄准的明明是头啊,结果却把牠整个下半身给打飞了。」 灰狼一边用巨大长枪枪柄的前端敲了敲地面,一边回过头。 「哟。」 然后笑着露出牙齿。 「妳在干嘛啊,都这把年纪了,还在玩堆砂子吗?」 睦美先是咬住下唇,接着紧紧握住拳头,流下大滴的泪水,最后,她发出这个夏天最高分贝的声音: 「太慢了啦,你这个笨蛋哥哥!」 烧尽镰鼬尸骸的苍蓝火焰化作火花,上升至盛夏的夜空中。 「你既然要回来,为什么不打个电话给我?」 睦美一边摸着双手,一边对看着火花的鹰秋背影说道。 她已经请燐用治愈之术帮她治疗四肢的伤,不过还是留有一些疲劳感。 「又不是新婚夫妻,干嘛还要报备我什么时候要回来啊,麻烦死了。」 鹰秋转过头,以夹杂着叹息的声音回答。 「什么叫作麻烦死了啊,你以为我是用什么心情在等你电话的啊……」 睦美也不管燐就在旁边看着,她把指头直直刺向鹰秋鼻头大骂。 「反正我都赶上了,没差吧。」 「什么叫没差!」 「我可是带着骨折所以没办法跑步的真矢全力冲回来的喔,而且还扛着这一把该死的重得要命的长枪耶,跑到一半的时候包着长枪的布掉了,结果不是路人尖叫,就是被警车追……我也是很辛苦的好不好。」 「我比你辛苦更多倍!」 「那个……」 「你知道我昨天为了你多拼命吗!」 「妳在说什么?」 「睦美?」 「还有你的胡子是怎么一回事?我不是说过要每天刮胡子吗?你要我说几次才会听啊……难不成你觉得这样又粗犷又帅气……」 「刮胡刀断了啦。」 「睦美,那个……」 「吵死了!」 睦美指向鹰秋的指头转向燐。「……」在一个深呼吸之后—— 「对、对不起。」 睦美对着吓到的燐不断低头道歉。 「白痴。」 鹰秋冷淡地说。 「呜——」 「请妳不要在意。」 燐露出微笑。 睦美已经用治愈把她手上和背上的伤全数治好了。 「对不起……」 我一定要念你念一整个晚上!笨蛋哥哥! 低着头的睦美侧眼瞪着鹰秋。 「妳要走了吗?」 鹰秋问燐。 「是的。」 睦美倏地拾起头。 「真的很谢谢睦美妳的照顾。」 燐的双手牵起睦美的右手,紧紧握住。 「啊……」 「昨天真的很愉快。」 燐握着睦美的手,把微笑的脸转向鹰秋。 「我又被你救了一次。」 「彼此彼此,如果没有妳的话,我永远也不会知道我家附近住了一只『樱之妖魔』吧。」 燐放开睦美的手。 「那就再会了。」 「啊啊,妳保重。」 「两位也是。」 睦美则是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燐转过身背对睦美和鹰秋,拿起靠在凉亭柱子上的长剑后跨步离去。 ——喂喂喂,等一下啊。 睦美抓住鹰秋t恤衣襬。 「干嘛?」 「这样好吗?」 「什么好吗?」 两个人都皱起眉头。 「什么叫什么好吗……你不是很久没见到燐了吗?」 「从逢炼那一战之后就没见过了。」 「那这样好吗?」 「我就问妳什么好吗?」 睦美的嘴角垂下,用力地拉了一下衣襬。 「喂、喂——」 「厚!你不是终于见到好久没见到的理想女性了吗?这样让她离开真的好吗?你们 根本就没聊到什么啊。」 鹰秋以带了点困扰的表情挥开睦美的手。 「当然好,我帮了她耶。」 睦美忍不住拉高分贝。 「你不要再要帅了啦!」 燐的身影已经不在公园内了。 出了公园之后,她便立刻以空间移转离开。 就算鹰秋终于开窍,也找不到她了。但是睦美就是想把肚子里的话说出来。 「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还可以再见到她了耶……」 真是气人。 这个哥哥一点都不想过得幸福吗? 「哥哥你喜欢燐对吧……」 鹰秋他『带点困扰的表情』当场变成『非常困扰的表情』。 「你喜欢燐对吧……」 鹰秋抓着后颈,深深叹了一口气。 「如果我说不是的话,妳也不会相信的吧?」 「你要说不是吗……」 「……是啦。」 鹰秋背对睦美,又抓了抓后颈。 「那你为什么还那么干脆就让她走?你要留下她啊!就算一秒也好,你也要和她多相处一下啊,就算一句话也好,你也好歹跟她聊几句嘛,如果不这么做的话,你不就没办法了解燐,燐也没办法了解你的啊,」 鹰秋不作回答。 「你说点话啊!」 睦美就是没来由地生气。 鹰秋的单恋是有希望的。 燐对鹰秋也抱有好感。 既然能相遇的机会不多,当然就得趁见得到她的时候多多接近她才行啊。 「那家伙——」 背对着睦美的鹰秋开口。 「那家伙现在正在战斗中。」 「咦……?」 那家伙指的是燐吗? 「对那家伙来说,这是场为了要能够抬头挺胸地在往后的人生路上走下去的重要战争。」 「啊……」 燐昨晚说过的话浮现在睦美脑海里。 (消灭樱所残留下来的东西……这是我唯一能为我曾经夺走的生命所做到的事……在我完成这个目标之后,我才会给我自己得到幸福的资格……我是这么认为的。) 「那是一场非常重要、非常严肃的战斗,在胜负未定之前,她是没有时间去管其它事的。」 鹰秋伸手拨乱睦美的头发。 夹杂在发丝间的砂粒落下。 睦美微微低下头问道: 那哥哥你怎么办? 你要放弃燐吗? 「我不会放弃的。」 虽然睦美是在心里丢出问句,并没有问出口,但鹰秋还是作出了回答。 睦美抬起头。 「可是——!」 「我会等,等到她的战斗结束。」 「可是——」 没有人知道还剩下多少只『樱之妖魔』。 或许只剩一只,如果是这样的话就好了。 但如果剩下十只的话呢?虽然她不愿意去想,但也有可能还有数十只『樱之妖魔』也说不定。 「这样你不知道要等几年喔?」 「啊啊。」 「而且,如果在你等了那么多年、燐的战斗终于结束之后,她却还是没有喜欢上你,那你可就亏大了唷?这样哥哥还是要等她吗?」 「啊啊,做着我能做到的事等她。」 害羞的心情一涌而上,睦美又再次低下头。 她原本还以为哥哥什么也不懂、什么也没有在想呢。 「对……不起……」 陆美以渐弱的声音说完后,鹰秋戳了戳她的额头。 「喂,回家了啦。」 「嗯、嗯。」 「我快饿死了,回家之后赶快做饭啊。」 鹰秋重新扛起包上布之后更加引入注目的温罗,迈开步伐。 睦美却动也不动,看着她熟悉的背影向前走去。 然后她开始祈祷。 祈祷燐有一天能在这道背影上找到幸福。 睦美随手理了理乱掉的头发,以小跑步追上哥哥。 百连败与海豚的夏天 青年一边吐气,一边放松四肢中不必要的力气。 接着他以比吐气时更慢的速度吸气,同时凝聚兽气。 大概是因为深夜飘雨了吧。空气吸进肺里显得冰凉。 ——好久没碰到这么凉爽的早晨了。 功刀直纯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抬头仰望开始泛白的天空。 雨云已经消失踪影,没有任何东西遮挡在天空和地上之间。 今天的阳光也会和昨天一样强烈吧。 ——再加上湿度这么高,今天大概会比昨天还湿热也说不定。 他虽然喜欢夏天,但从七月下旬起就持续维持在将近四十度左右的高温还是让人讨厌。 他叹了一口气。 「准备!」 静华以冷静但清楚的声音说完后举起一只手。 直纯看向天空的脸低下,做好准备。 这是以兽气强化肉体的攻防练习。 禁止使用能力格挡。 只要让对手昏过去、或是让对手认输就算赢。 「开始!」 静华的声音响起,举起的手挥下。 直纯蹬地而起。 对手一动也不动。 她没有做出任何准备,只是静静地看着逼近的直纯。 每次都是这样,她很少会自己先行进攻。 迅速逼近对手的直纯不顾对方是个少女,朝颜面刺出拳头。 乘着高速的会心一击。 但他没有打中。少女一边移动身体,一边用单手把拳头挥开。 确实而顺畅的动作没有任何累赘。 这种直线攻击果然对少女没用。 直纯随即扭过身,用另外一只手放出手刀。 他知道这一击也不会打中,不过这是连环技的第一击。也就是说,这是以被避开为前提的一击。 如果少女攻来,就用回旋踢迎击;如果少女沉下身躲过攻击,他就顺势踢上去。 但少女却以出乎直纯意料之外的动作躲开手刀。 她没有攻击,也没有沉下身,她朝正上方跳起。 「——!」 没想到她居然会在这种距离内选择往上方避开。 这代表她不只身手过人,胆识更是了不得。 少女踢开做在脚跟下的兽气块,在空中翻转一圈。 留到胸在线的长发如花般散开,少女跟着落地…… 就在直纯背后。 他急急转过身,但已经来不及了。 少女灌有兽气的一掌打上侧腹,直纯发出不成声的哀嚎。 我得反击! 虽然这么想,但他的身体却不听使唤。 再来一击——这次打上肋骨剑突,直纯整个人都被打飞。 越过少女肩膀所看到的朝阳贯穿视网膜。 来不及做好准备就背部狠狠着地的直纯昏了过去。 虽然只花了一分钟不到就恢复意识,但直纯还是多用了三分钟才有办法坐起来。 「虽然还是只有直线动作,不过有进步了。」 在一旁看着东方天空的静华环着双手说道。 早晨的市民公园。 早上通常会有人来公园散步或是慢跑,但现在公园里却只有直纯一行人而已。 那是因为贴在公园各个入口的驱人术符咒发挥了功效。 「不过你让斗气跑那么多出来的话,很容易就让别人知道你接下来要干嘛喔。」 静华叹了一口气后说道: 「我说过好多次了,战斗中最重要的就是预测对方的行动、和避免让对方预测自己的行动。你总是急着攻击,这个坏习惯要是不改过来,不管你再跟她打多少次,都没办法打中她的。」 直纯紧咬着牙根低下头。 然后他紧紧握住拳头,紧到全身因而颤抖。此时,跑去洗毛巾的少女小跑步回来了。 「直纯,这给你用。」 她露出一个清纯的笑容,递出角落上绣有海豚的小手巾。 「不用,我自己有。」 直纯转过身背对少女,丢下这句话。 「是喔……」 少女以遗憾的声音,不,应该说是以抱歉的声音说道。 看不下去的静华叹了一口气。 直纯背对着少女,他原本就很难看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他也知道用这种态度对一个向自己展现善意的女孩很要不得,但面对这个身为他师姐,同时也是竞争对手的少女——由花时,直纯就是无法放松表情。 在攻防练习的败战后更是如此。 而且目前他和由花的对战成绩是0胜一百败。他连赢都没赢过一场,败战数就直直来到了三位数。 天生的扑克脸现在已经臭到不能再臭的境界了。 不想被别人看到他这张脸的直纯偷偷瞄着由花。 由花用双手拿着小手巾,和静华一样看着东方天空,对着朝阳瞇起双眼。 阳光穿过直顺的黑发,让发间仿佛缠绕上淡淡的光耀一般。 静华闪亮的黑发是很美没错,但直纯觉得由花的秀发也不输她。 正当他凝视着由花时,由花突然转过身面向他,两个人的眼神对上。 由花露出微笑,再次递出小手巾。 直纯看向别处,伸手接下小手巾。 由花高兴地点了点头。 直纯用小手巾遮住下半张脸,叹了一口气。 连句谢谢都不敢说的自己实在烦人、而且丢脸。 七年前——十二岁那个冬天,功刀直纯决定成为战士。 那一年的十二月二十四日,秩父的『院』因为一只巨大妖魔的攻击而消灭。 一百名以上的兽人因而牺牲。 直纯的哥哥也是其中一员。 功刀直雪。 操纵火焰的能力与兽圣齐名的直雪也无法挡下将『院』歼灭的攻击。 直雪的死,大大改变了直纯的人生。 刚上小学的时候,直纯就失去了双亲。 其后,直纯便在直雪的养育下长大。 当年,身为兽圣候补人选、年方十九正值年轻的直雪是直纯心中的英雄。 哥哥是个努力的人,而且他的正义感强烈,从来不会害怕为了保护弱者而受伤。 每天都因为修行和与污秽者战斗而忙碌的他,还是会空出时间来陪直纯玩。 一起洗澡的时候,直纯会帮哥哥擦背。 哥哥晒得黝黑而精瘦的身体上虽然满是伤痕,但直纯从来不觉得这样很恐怖。 刻划在哥哥身体上的每一道伤痕都是直纯的骄傲。 要成为和哥哥一样坚强、具有正义感的男子汉。 直纯理所当然地有了这样的想法。 而他这个想法因为直雪的死从『憧憬』变成了『坚决的人生目标』。 在直雪死后,被『院』以孤儿身分收养的直纯在变身能力觉醒后开始进行修行。 直纯的战士天分成长速度惊人,过了两年之后,大家都认同他是一个有能力有担当的战士。 有些人称赞他是和他哥哥一样的天才,但事实上,直纯的资质根本就不算是优秀。 天资普通的直纯之所以能在短时间内增强到让周围的人刮目相看的地步,这都是多亏了他过人的努力。 直纯花在修行的时间比同期的人多了五倍、十倍。 而且还是每天每天,练到都快吐血。 在大家承认他是个有能力有担当的战士后,他仍旧毫不懈怠地持续修行。 「我的 目标是被称作最强红狼的哥哥,我不可能在这种程度就夸耀自己的成功。」 最后,有一个人看上了直纯的修行和成长。 那个人就是重建崩坏的『院』,坐上『长者』位子的男人——五堂恭市。 「你长大了,有一百八十公分吗?」 五堂把直纯叫到紫宸殿内自己的房间里,一见面便露齿一笑。 「直雪还活着的时候,我曾经看过两、三次他带着你的样子……你看起来跟以前不太一样呢。」 「大家常这么说。我小的时候皮肤很白,而且身高也是班上最矮的。」 直纯以略带紧张的表情回答。 这是他第一次和五堂面对面说话。 过去引领兽圣十士,现在则是站在所有兽人顶点的男人虽然面貌平庸,但却拥有一种独特的压迫感。 直纯明明就比五堂高了十公分,但五堂的存在厌却远比直纯巨大。 「几岁了?」 「十七岁,下下个月就要满十八了。」 「是吗。意思就是还会再长高下去吗?直雪也挺高的。不过,再过一年的话,你大概也能有一项身高是超越他的了。」 「……请您说明您的用意,我不喜欢、也不太会聊天。」 直纯的表情变得非常难看地说道。 他知道他的态度非常失礼,但他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聊天上。 被五堂叫来,就表示他早上的修行会没时间做完了。 五堂耸了耸肩。 「那就进入正题。」 他摸了摸没刮的胡子说道。 「我要你去东京。」 「……东京?」 「去东京磨练你的火焰。」 原本以为五堂是要派他去讨伐污秽者或是魔物的直纯因为五堂的话而吃了一惊。 「请问什么叫作『磨练你的火焰』?」 直纯的表情更加难看,他凝视着五堂。 「就是那个意思。东京那有个和兽圣同等级的红狼。虽然已经退休一段时间了,不过我听说她前阵子开始训练她的养女,所以我就拜托她顺便一起训练你。她已经答应了,你就去给她磨一磨吧。」 直纯还是听不懂。 沉默持续一段时间后,五堂苦笑着说:「很多人跟我抱怨。」 「抱怨?」 「跟你同期的人向我请求说他们不想再跟你一起修行。」 「……?」 「看来你自己是没有察觉的样子。」 五堂的笑声响遍室内。 「也就是说,他们觉得你的修行太过激烈,他们没办法跟上。」 直纯瞪大了双眼。 「没办法跟上……」 「可惜你没碰到同样喜欢修行的同期啊。我还年轻的时候,跟你一样疯狂练功的人可不少啊……现在时代不同了。」 心中开始有气的直纯皱起眉头,紧紧握住双拳。 「是要赶走讨厌鬼吗?」 「一半一半吧。你在的话,的确会让其它人的士气低落。」 「那另一半呢?」 「别这样瞪我。剩下那一半,是我身为『长者』,想帮助你完成心愿的长辈心情。」 「我的心愿……」 五堂敛起表情说道。 「你想超越直雪吧?」 「——!」 「如果你想变得比现在更强,就必须多向有长年经验的专家学习。我是可以训练你没错,但最近一些鸡毛蒜皮的杂事太多了。」 五堂夸张地叹了一口气后继续说道: 「而且让红狼训练红狼是最好的吧?」 直纯的视线从五堂身上移开,他开始思考。 他最近一直在想,就算他再继续待在奈良本部和同期的人进行修行,也不会再有多大的进步空间。 确实他从以前就希望能有一个比自己还厉害的火焰操纵者来教导自己。 但奈良本部已经没有任何一个火焰操纵者比直纯更厉害了。 「……那个和兽圣齐名的红狼到底是谁?」 「都筑静华。」 五堂的答案让直纯忍不住惊讶地啊了一声。 都筑静华。 本名月森静华。 当年曾和直雪争夺过兽圣之位的女子。 她曾经和直雪组过搭挡,虽然期间不过短短半年不到的时光。 直纯从来没见过她,但他常常从直雪口中听到有关她的事。 「月森静华是个很了不起的女人,光就火焰威力来说的话,她大概比我还厉害吧。而且那家伙的火焰颜色非常漂亮,我从来没有看过那么鲜艳的绋红色。」 讲到月森静华时,直雪总是十分高兴的样子。 而且直雪聊到她的时候,大多数的时间都是在称赞她。 「都筑静华……」 「我拜托她收个弟子的时候,马上被她冷淡地拒绝了。但没想到我一说那个弟子是直雪的弟弟时,她就答应了。」 直纯的视线落下,看向在下腹前紧握的双拳。 「怎么样?还不错吧?」 数秒后,直纯无言地点了点头. 请五堂准备好东京住所后,直纯就来到东京和都筑静华及她的养女由花相见。 「你和五堂先生说的一样,长得好像阿直呢。不过阿直没有你那张扑克脸就是了。」 第一次见面时,静华一看到直纯的脸便这么说道。 「……这是天生的。」 直纯微怒地回答,静华则是露出微笑。 都筑静华让人完全猜不出来她的正确年龄、也让人感觉不到她已经生过小孩,身材好得跟模特儿有得比,细长的双眼和艳丽的黑发也让人印象深刻。 不过对直纯而言,静华的外表根本不重要。 直纯所追求的是优秀的师父,而不是一个漂亮的老师. 既然直雪和五堂都认同静华的实力,那就表示她的确有两把刷子,但没有亲眼确认过,直纯还是无法对她抱有尊敬感。 这样的想法让直纯的扑克脸更加难看。 「我是功刀直纯,请您多多指教。」 直纯低头说完毫无感情的客套话后,静华便微笑着点了点头,把身后的少女叫到直纯前面。 「呃,我叫都筑由花。去年开始跟妈妈一起修行,所以我应该算是直纯的师姐吧?」 不过我比你小一岁,所以叫师姐有点怪怪的吧。 加上这一句后,自称是由花的静华养女开朗地笑开。 都筑由花这名少女清晰的眉线、大大的双眼,还有那生动的笑容十分引人注目。 在近距离内看到这张笑脸的话,绝大部分的人都会跟着一起笑出来吧。 正当他这么想时…… 「来。」 由花伸出右手。 「这是代表『初次见面你好』,还有『一起加油吧』的握手。」 「啊啊……」 直纯带着扑克脸回握由花的手。 比自己小上两圈的手意外地柔软,直纯下意识地更加用力。 初次见面时就用力握对方的手,其实是一种在表示嫌恶感的行为,但由花却不喊痛也不放开,只笑着说了声「你的手好大喔。」 直纯感到脸颊瞬间变热,别开了脸。 由花是第一个在近距离内看到直纯的扑克脸,却没有让脸上笑容垮下的异性。 修行开始之后,最先让直纯感到惊讶的便是静华的实力。 「我听说您和哥哥是同等级的高手,但我这个人只相信我亲眼所见 的东西,请先让我见识一下您的实力。」 修行第一天早上,直纯才刚走到静华和由花进行修行的公园,便直视着静华如此说道。 「五堂先生说你是个认真但没什么礼貌的家伙,看来他真的没说错。」 静华淡淡地苦笑。 「好啊,想知道我的实力的话,那就来攻击我,这是最快的方法吧?」 直纯折着手指。 「……我要上了。」 静华是五堂也认同的高手。 大概不需要放水吧,直纯以全力进攻——十秒后就被打倒。 而且他不是被火焰打倒,是败在体术之下。 直纯原本相信自己的体术绝对不会输给任何人,但他现在却趴在草皮上眨着眼睛。 「你大概会有一段时间不能动,今天早上就到此为止。晚上我们再来一次,等你变身后再进行攻击。」 那天晚上,直纯照着静华所说,变身后再次挑战——但还是十秒钟就被打倒。 直纯所放出的十个火球全部被静华在眼前做出的火焰障壁吸收.随后,静华消去火焰障壁,一瞬间便逼近直纯,给了他一记拐子,直纯当场再次倒地不起。 ——这就是都筑静华的实力…… 呈大字形倒在地上的直纯因兴奋而抖着拳头。 静华的实力足以和直雪匹敌的确是事实。 而且火焰的颜色也像直雪以前所说的那般美丽。 让人觉醒的绯红色。 ——我从今天开始,就能在这么强的人身边学习了, 感动的直纯打从心底感谢五堂。 静华的力量让直纯的惊讶不再只是惊讶,而成了一种感动。 但让直纯惊讶的不只是静华。 由花也一样让直纯惊讶。 不,由花所带给他的惊讶绝对不是静华所能比得上的。 由花是从一年前开始修行的,直纯的修行资历甚至比她还长上两年。 但由花的实力却超越直纯。 被静华打倒的隔日,直纯依照静华的指示和由花对战,吞下预料之外的败绩。 而且是同时输了早上的体术练习和晚上的能力练习。 直纯的拳头和踢击全都被由花轻松躲过,火焰也被雷光打消。 ——怎么可能,就算师资再怎么优秀,她也不可能在一年之内就变得这么强! 无法接受这个结果的直纯隔天也向由花挑战,但结果和前一天相同。 由花的实力是货真价实的。 「那个孩子是特别的。」 静华站在被打倒的直纯身边说道。 「那个女孩应该就是所谓的天才吧,她的兽气量凌驾常人,而且记性好到不行。不管是兽气的使用方法还是体术,只要是我教过的,她都能在一个礼拜以内学会,你不必因为赢不了她就感到沮丧。」 静华的话反而让直纯咬紧了牙根。 天才。 在『院』中一起修行的同期学生中,也有被称作是天才的人。 但直纯却一次也没输给那个天才过。 只要比天才多花五倍、十倍的时间练习,他就一定能赢。 不过他却赢不了由花。 刚开始的时候,直纯对都筑由花这名少女所抱有的感情是害羞和淡淡的好感。 但攻防练习的连败却击倒了他多年来所建立起的自信,直纯对由花所抱有的感情变得有些类似愤怒的感觉。 而这份感情过没多久就成了竞争心。 ——天生的才能?这样就能成为真正的强者吗?决定力量强大与否的,应该是看你流了多少汗、流了多少血, 直纯拼了命地修行。 他一个礼拜里只有三天早晚能得到静华的直接指导,其它时间都是一个人独自修行。 请由花陪他一起练的话,效果可能会更好,但直纯并没有这么做。 而且除了在静华直接指导的时间外,直纯极力避免见到由花。 由花好几次都跟他说: 「直纯,你知道品川水族馆新装开幕了吗?你难得来东京一趟,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我跟你说喔,这个礼拜六是秋斗和美冬的生日,我们要请深雪一起来玩,在家里开个小party。礼拜六的话,直纯你也不用打工对不对?那天妈妈她也不会进行指导,所以我想请你也出席……」 他拒绝了由花所有的邀请。 每当他拒绝一次,由花就露出哀伤的表情,让直纯胸口抽痛,但他仍旧全力躲着由花。 静华她曾经有一次说过: 「你要躲她是无所谓,不过你要拒绝人家的话,也用个好一点的方法拒绝吧。」 她虽然这么警告过他,但直纯对待由花的态度仍旧不变。 直纯来到东京半年后——和在『院』的时候一样,他没有交到任何一个朋友。而当每天只知道要修行的他第一百次输在由花手下,修行的意义开始变得空虚了。 ——不管我怎么努力,我还是……还是赢不了真正的天才……? 这半年来,他和由花之间的实力差距仍旧没有缩减。 他甚至还觉得有愈来愈拉大的趋势。 在达成百连败这个最糟糕纪录的那一天,直纯没去打工,只待自己房间里用皱到不能再皱的脸瞪着天花板。 两天后的早上,仍旧沉浸在百连败沉重气氛中的直纯来到修行场的公园。 「啊,早安,直纯。」 直纯没有回答由花的早安,他转过身开始拉筋。 「直纯……」 直纯虽然听见由花委屈的低语和静华的叹息,但他却头也没回,沉默地做着热身运动。 过了一会儿后,静华开口: 「在开始今天早上的修行之前,我有话要跟你们说。」 直纯回过头看向静华。 「昨天晚上,五堂先生要我让你和由花去讨伐魔物。」 「讨伐魔物……?」 「是『樱之妖魔』,我们这边似乎也出现了一只。」 直纯倒吸了一口气。 『樱之妖魔』—— 那是『院』从五年前就倾尽全力在讨伐的敌人。 『樱之妖魔』是过去的『长者』龙人·樱所创造出来的合成兽。 直纯没有和『樱之妖魔』交手过,也从来没有目睹过牠们的存在,但他好几次听说『樱之妖魔』非常强大。 「……请把更详细的情况告诉我。」 直纯握紧双拳,催促静华继续说下去。 那只『樱之妖魔』是在一周前被发现的。 收到报告的五堂派出数名身手不错的战士前去讨伐,但全数被『樱之妖魔』歼灭。 只有一个人在受了重伤之后逃了出来,告诉大家那只『樱之妖魔』拥有老虎的四肢和猿猴的头,擅于使用术。 「老虎的四肢加上猿猴的头……这再加上蛇尾的话,那就是鵺了。」 「啊啊,『院』那边好像是这样叫牠的。」 「那您知道那只鵺的所在地吗?」 直纯问道。 「你要接下这个任务吗?」 静华反问。 「五堂先生说这只是拜托,不是命令,你懂我的意思吗?」 回答这个问题的不是直纯,而是由花。 「也就是说,我们不用勉强自己接下这个任务对吧?」 静华点了点头。 「我曾经和『樱之妖魔』交过手,牠们不是普通的魔物,对实战经验不足的你们来说,负担太重了。」 「我要接下这个任务。」 直纯看向静华的眼更加认真,他斩钉截铁地说道,静华细长的眼瞬间变得锐利。 「这是个测试我这半年来修行成果的好机会,而且我也是隶属于『院』的一员,我也有和『樱之妖魔』战斗的义务。」 而且……直纯在心中加了一句,他侧目看向由花。 由花非常不安地微微低下头。 看来她并没有要接下这个任务的意思。 看着这样的她,直纯心里有了微微的优越感。 直纯并不害怕和『樱之妖魔』对战。 战士的力量并不是单指战斗能力。 不论敌人有多么强大,毫不畏惧地迎战敌人的强韧精神力也是一种力量。 由花虽然在战斗能力这方面胜过他,但在精神面上赢过由花这一点却让直纯的自信重新复活。 「命是你自己的,随便你要怎么做。你说你想跟『樱之妖魔』战斗的话,我也不会阻止你。」 对直纯说完后,静华的视线滑到由花身上。 「妳要怎么做?」 被问到的由花拾起微低的头答道: 「我也要战斗。虽然我几乎没有任何实战经验,有点害怕……可是直纯也陪着我一起,所以没问题的!」 由花从下仰望直纯的脸,对他笑着说声「对吧?」 直纯退后半步,转过脸去。 他思考着这个少女为什么会这么做。 这半年来,直纯一直躲着由花。 他们所说过话,用手指数都数得出来。 但由花还是一直用彼此像是熟识的青梅竹马般的感觉,亲切地对待自己。 所以每当他无视她、拒绝她的邀约时,他的胸口总会抽痛。 直纯曾经想过,如果由花也能避开自己的话就好了,不过光是想象由花当真不跟自己说话的样子,他就觉得有一点……不,是会非常无聊。 「不管是由花还是直纯,你们都是为了这种时刻才不断修行的吧,我不会阻止你们的,就去确认你们的修行让你们变得多强了吧。」 静华一边从牛仔裤口袋里掏出烟,一边说道: 「不过如果你们在与『樱之妖魔』战斗时感到撑不下去的话,就不要犹豫,赶快逃走。」 静华咬住烟,用食指指尖亮起的火点烟。 「是的。」 由花顺从地点了点头,但直纯却没有回答。 「直纯,你的实战经验比由花多,由花就交给你了。」 直纯一样没有回答这句话。 远方的云不时亮起。 那是在日落之时为直纯家那边带来剧烈雷雨的云层吗? 直纯一边走向目的地,一边想着这种没意义的事,试图纡解紧张感。 离直纯所住的地方电车四站远的狭小工业城市。 目的地是郊外的无人神社。 据报『樱之妖魔』——鵺将该处作为巢穴。 要和葬送了数名兽人高手的强敌对战,这的确让直纯有些紧张,但他的步伐中还是没有任何犹豫。 早上已经和由花事先来勘查过,把这一带的地形记了起来,所以不会迷路。 在勘查的时候,直纯和由花不只确认了鵺的气味和神社的地理位置,他们也同时调查了神社附近有多少住家,最后决定要在深夜袭击鵺。 原本的预定是晚上十一点直纯和由花在平常拿来作为修行场的那个公园会合,然后再去鵺的巢穴。 但现在走向鵺巢穴的直纯身边,却不见由花的身影。 现在正好是十一点整。 按照拟定好的计划行动的话,那直纯现在应该是要在公园和由花会合才对。 没错—— 直纯无视他和由花的计划,一个人迈向鵺的巢穴。 他从一开始就没有要跟由花一起战斗的意思。 ——我怎么能跟听到敌人很强就退缩的没用女生一起战斗,她只会碍事而已。 ……而且直纯这么想着。 这次是个绝佳的机会。 如果直纯一个人打倒了『樱之妖魔』,那他就能让由花尝尝他之前不断尝到的挫折感。 到时候由花究竟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 直纯试着想象,但他放弃了。 ——鵺的巢穴就快到了。 一直想着没有意义的事,让紧张感过于松懈也不好。 直纯深呼吸一次后重新整理心情,微微加快脚步。 在数分钟后—— 直纯来到鵺作为巢穴的无人神社。 鵺就待在那里。 牠大概是察觉到直纯的气息,一直在那里等着他吧。 鵺在拜殿前露出獠牙,放出浓厚的杀意。 鵺的外表和直纯的想象有些差异。 听说鵺拥有猿猴的头部及老虎四肢的直纯,一直以为鵺是和传说中一样的四脚兽,但眼前的鵺却用两只脚站着。 牠的四肢的确是老虎的四肢,但从牠肩膀上长出来的并不是脚,而是强健的手臂。拳头的大小和直纯的头一样大。 由于『院』的人说牠擅长使用术,所以直纯猜测鵺大概对肉搏战不太在行。但光看牠的手臂和拳头,直纯并不觉得鵺会在肉搏战中居于劣势。 「有趣。」 直纯笑道。他脱下t恤。 接着他扬声咆哮,将上半身变身为狼。 赤红的体毛在夜色中摇曳。 虽然直纯不喜欢在湿度高的日子里变身,那会让体毛沾满汗水,但鵺不是他能以人形相抗的对手。 直纯沉下腰,让先前在路上凝众好的兽气流过全身。 「来吧,让我杀了你。」 随着兽气渗透全身,直纯感觉到全身的血逐渐灼热。 只能在实战中感到的这种感觉是一种麻药,会让人上瘾。 ——我要用这场战斗证明战士的能力不是单靠天资来决定的, 直纯蹬地而起。 先战先赢。 就算静华曾经教过他在还没摸清楚敌人能力前,不要轻举妄动,但先观察敌人行动的战法就是不合他的个性。 直纯一口气拉近与鵺之间的距离,在只有露出獠牙、没有任何要动的意思的鵺眼前高高跳起。 他在空中轻巧地回转一圈,朝着正下方的鵺刺出双手。 接着,数十个火球出现在直纯周围。 「去吧!」 直纯大叫后,火球群以箭般的速度划开夜气,撞上鵺后接连爆炸。 火焰如柱般喷起,爆风让朽毁的拜殿倒了一半。 他有那个手感。 虽然没能杀了鵺,但他一定给了鵺不小的伤害。 直纯降落在寺庙境内中央,大大吐了一口气。 ——最后一击, 他紧紧握住拳蹬地而起。 直纯跳进熊熊燃烧的火焰里,将用尽全力的拳头打上弯下身、全身是火的敌人脸部。 像是打上铁块的冲击从拳头经过手腕冲上脑门。 如果是普通的狼人,只恐怕拳头早已碎了吧。 但直纯的臂力过人。 直纯那令同期狼人们害怕的铁拳,让鵺的巨大身躯仰过身。接着—— 「喔喔喔喔喔!」 刺进鵺脸部的拳头随着直纯的吼声喷出火焰,爆炸。 鵺所发出的短促哀嚎夹杂在爆炸声中,微弱地传进直纯耳里。 直纯收回拳头后,立刻用回旋踢攻击鵺的侧腹。 和拳头一样,从脚上喷出的火焰引发爆炸。 火龙闪。 藉由殴打或踢击引发爆炸。这是直纯在东京修行时练出的招术。 这招融合了他自傲的臂力及火焰,破坏力是直纯所有招术中最强的。 直纯确信了自己的胜利,但鵺却没有倒下,反而从全身上下放出魔力。 「——!」 鵺的魔力一瞬间就将包覆住鵺的火焰和周围逆卷的火焰消去,接着将直纯打飞。 被打飞到鸟居前的直纯腰部直接着地,但他还是立刻站了起来。 直纯的表情因为疼痛而扭曲,他看向鵺。 在吃下数十个火球和火龙闪连击后,鵺仍旧稳稳地站着。 被火龙闪打中的脸和左侧腹虽然皮肤被烧焦了,但其它部分连个小小的烧伤都没有。 ——怎么可能……! 从未感受过的战栗划过直纯的背脊。 光就攻击力而言,直纯胜过由花,就算和静华相比,他也输不了多少。 但直纯的攻击却几乎完全没有发挥功效。 ——我低估了『樱之妖魔』吗………… 正当直纯咬紧牙根时,鵺开始动作了。 牠张开雄壮的双手,朝直纯急速逼进。 ——就算攻击无效,也不是全部都没有发挥效用,我要一直用火龙闪攻击牠,直到牠倒下。 直纯让四肢充满力量,迎击鵺。 他躲开鵺从头上发出吼声后所挥下的拳头,击出自己的拳头。 只要能冲进对方怀里,身躯巨大的敌人也不足为惧。 拳头命中鵺的下腹后引发爆炸,鵺的口中流泄出微弱的声音。 虽然功效不大,但火龙闪的确能造成伤害。 眼前的胜利契机让直纯的斗志燃起。 直纯发出气势如虹的吼声,让鵺吃下连续火龙闪。 火焰在鵺的腹部、胸部、腰部、脚部、还有头部炸裂。 直纯不让鵺有反击的机会。在拳头打上的下一刻便踢出脚,然后在踢击打上的瞬间便又再挥出拳头。 每当火龙闪打中一次,爆炸声便震动着盛夏的夜气。 直到鵺倒下。 「呼……呼……呼……」 因为连发火龙闪而用尽兽气的直纯剧烈地喘着气,将视线转向鵺。 仰躺成大字形的鵺全身烧烂,白烟自其中升起。 烧着腐败肉类般的气味让胸口一闷。如果他的呼吸不是这么紊乱,他一定会为之闭气。 「至少是赢了……」 就在他低语后,正打算仰望天空的那一个瞬间。 鵺的巨大身躯无声地消失。 「——!?」 剎那之间,背上感到一阵灼人杀气的直纯倏地转过头,看见那一幕。 他看见鵺挥下比直纯的头还大的拳头,眼睛像是在笑着般瞇起。 直纯反射性地向后一跳,但他没能彻底逃开。 胸口接下鵺的拳头,直纯像是弹力球般被鵺打飞,头部直直撞进半毁的拜殿里。 若是普通狼人的话,这是中招后即刻死亡的一击。 直纯之所以没有昏倒而还能够站起,都要多亏了每日在修行中不断锻炼的肉体。 「……!」 直纯踩着不稳的步伐回到境内。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感觉麻痹了,他完全感受不到疼痛。 但缠在体毛间的细碎木片却让人不舒服到了极点。 直纯试着拨开,但却无法如愿。 正当他打算动手的那一个瞬间,双脚突然失去力量,单膝跪下。 此时鵺的追击袭来。 直纯没办法看清楚那是什么样的攻击。 在鵺挥下手臂的同时,他的视线被阴影覆盖,下一个瞬问,身体已飞舞至空中。 瞪大的双眼里染上月色。 「直纯!」 他觉得——他听到哀嚎般的声音。 还来不及确认那道声音究竟是现实还是幻听,直纯的意识就已瓦解。 「你想死是随便你啦。」 静华一边把烟灰弹到塌塌米上的烟灰缸里,一边说道。 「可是你可别让那女孩太担心。」 淡淡的语气,里面没有愤怒、也没有不可置信。 直纯觉得,静华大概早就预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矮桌、电话,另外再加上衣柜和小小的一个书架,平凡至极的三坪房间。 这是直纯的住处。 直纯毫无生气地坐在铺在这没有音响也没有电视的房间正中央的棉被上。 这个二楼角落的房间通风不怎么样,但日照倒是挺好的。 如果没有开冷气的话,随着蝉声一起毫不留情刺入房内的夕阳余晖恐怕会让这问房间变成蒸气室吧。 窗户上虽然挂有窗帘,但由于窗帘是白色的,又只有薄薄一层,所以是几乎有等于没有一样。 以对健康不好为理由,所以不管再热都没有启动过的冷气现在却令人觉得感谢。 对睡了整整三天后才刚醒的人而言,蒸气室比冷气更伤身体吧。 「我先问你。」 从静华嘴里随话语一起吐出的烟钻进直纯的鼻孔。 虽然希望她可以不要在旁边抽烟,但他没有那个立场抱怨,而且他现在做什么都嫌麻烦,所以他选择保持沉默。 「为什么你要一个人去挑战『樱之妖魔』?」 直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用双手紧紧抓住膝上的毛毯。 静华叹了一口气后,把烟放到烟灰缸里捻掉。 「你的自尊不允许你用言语把自己的愚蠢说出来?」 直纯把脸从静华眼前转了一百八十度背对她,紧紧咬住臼齿。 「你很强。」 静华边说边站起来。 「可是就只有这样而已。」 直纯转过头仰望静华,炫目的夕阳让他瞇起双眼。 他看不太清楚静华背对着夕阳的脸,但他知道,她俯视自己的细长眼里带着冷冽的颜色。 「阿直他不只是强。我以为最清楚这一点的不是我、也不是五堂先生,而是你……但看来我错了。」 静华轻轻撩起发丝,朝向玄关迈步而去。 「我刚传了简讯跟由花说你已经醒了,她应该等一下就会过来了。」 静华把手放上门把时,头也不回地说道。说完后,她便离开了房间。 低着头的直纯紧咬住牙根,抓着毛毯的手不断颤抖。 是由花救了输给鵺的直纯。 如果她再晚三秒钟到现场,鵺就已经杀了直纯。 由花扛着比自己还要大上一、两倍的直纯逃离鵺,把他带回他的公寓里,然后请来静华和南原睦美。 直纯的伤虽然是致命伤,不过睦美的治愈让他勉强捡回一条小命。 由花在睦美回去之后到直纯醒来的数小时之前,眼睛完全没闭上,一直待在直纯身边。 「我一直叫她回去,但她说直纯是因为她才会变成这样,所以怎么都听不进去。」 静华如此说道。 如果静华没有硬逼着她回去休息,或许连由花都倒下了也说不定。 直纯睨着沉没在城市彼端的太阳,脑中思考。 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错,事情才会变成这样? 没办法打倒鵺——没有实力有什么不对? 放下由花,一个人挑战鵺是个错误吗? 这——不是由花的错。 但静华说由花责备她自己。 为什么她会觉得这是她的责任 呢? 直纯虽然觉得奇怪,但就算他再怎么思考,也无法明白由花的心里是怎么想的,他摇了摇头站起身。 接着他微微动了动手脚。 伤已经完全好了。一般的狼人即便在治愈的治疗下一样得花上两、三天才能动,但直纯的恢复力过人。 「先吃点东西吧……」 直纯一边摸着后颈,一边走向厨房,打开冰箱。 「……」 他的嘴角垂下。 冰箱里只有味噌、蛋和牛奶。 而且牛奶前天就过期了。 「去买东西吧……」 就在他低语的那一瞬间。 「直纯!」 大门随着一阵非常有魄力的叫声被推开。 现在他最不想见到的人来了。 直纯的手仍放在冰箱门上,他的视线从由花身上移开,在心里啐了一声。 他早就知道由花会来这里。 既然身体都已经可以动了,如果不想见她的话,早早出门不就好了。 可是为什么自己还待在家里? 直纯皱起眉头。 「你的身体已经没事了吗……?」 由花担心地问道。 「啊啊。」 直纯随便丢了一个回答后,关上冰箱的门。 他应该要说谢谢才对。 由花是他救命的恩人。 但直纯还是说不出谢谢这两个字。 他不只说不出谢谢,而且如果早知道会这么凄惨的话,被鵺杀死还好一点……这种笨蛋才有的思考开始在胸中涌现,直纯小声地咒骂了一声该死,不让由花听见。 此时由花对他说道: 「直纯,你肚子饿了吗?」 直纯转过头面对声音来源,由花「锵——」地一声把左手上装满东西的塑料袋高高举起。 「我猜想你应该饿了,所以途中去了超级市场一趟。」 由花露出一个笑。 「我现在就帮你做点东西来吃。」 由花脱下鞋子进到屋里,穿过瞪大眼睛的直纯身前,站到厨房里。 「我不知道直纯家里有多少调味料,而且直纯你三天没吃东西,胃应该也没办法承受太油腻的东西,所以我买了面线……直纯你不讨厌吃面线吧?」 由花一边把姜和葱从塑料袋里拿出来,一边问着直纯。 「啊、啊啊……」 直纯有点退缩地答道。 「太好了,那我会把面线煮烂一点。」 由花把笑容转向直纯。 「啊。我也买了优格和布丁,我把它们放进冰箱里啰,还是说你想现在吃?」 「不了……」 「那你等我一下下。」 由花从牛仔裤口袋里掏出发圈绑起头发,问着「锅子在哪里呢——」开始调理。 「啊,太好了,菜刀和砧板都有呢。」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家里也常煮菜的关系,由花的样子看起来非常熟练。 在煮水的时候,她切着葱。 直纯一直呆呆地看着由花一边哼着歌,一边有节奏地切着葱的背影,直到由花苦笑着说「你也不用在那里等啊」为止。 太阳完全落入地平线下,星星开始在天空中闪烁,但气温却似乎完全没有下降的样子。 光是静静坐着也会流汗。 不知道是因为之前开着冷气,还是因为内心的焦躁,直纯觉得今天的热度比平常还烦人。 他叹了一口气,看向纱窗外的天空。 淡薄云层后的沉静月亮微微调淡了夜色。 「这一次——」 直纯低语,他握紧拳头。 这一次,他一定要打败鵺。 直纯的心现在仍不断地淌血。为了拭去愤怒、挫折感和自我嫌恶,他必须亲手杀了鵺。 而且是尽早,哪怕是一分一秒也好。 他没有办法一直被这凄惨的气氛拖住。 伤已经完全好了、兽气也恢复了。这不是无谋的战斗。 鵺的确比想象中还要强,但直纯三天前的败因是警懈心松懈,忘了给牠致命一击。 如果像上次一样,以连续火龙闪把鵺逼入绝境,再一口气给牠最后致命一击,那他一定能赢。 「看着吧,哥哥。」 直纯对着书架上哥哥的牌位说完后,拿起矮桌上的皮夹塞进牛仔裤口袋里。 此时,难闻的气味飘进鼻里。 「……是我的味道吗?」 直纯把手凑到鼻子前,不禁皱起眉头。 汗臭味非常重。而且还沾着血味。 他三天没洗澡了,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他想要冲个澡,不过现在没有那个时间。 去附近超商买冰淇淋的由花就要回来了。 和由花两个人一起战斗的话,即使是鵺也不足为惧吧。 但那样是无法让直纯的心情好转的。 为了要一个人迎战鵺,直纯才撒谎说想吃冰淇淋,让由花出门去买。 他的确有罪恶感,但做都已经做了。 直纯微微甩了甩头,把由花的影像赶出脑海里,离开家门。 虽说鵺也有可能在这三天里改变根据地,但不知道是特别喜欢那个地方,还是讨伐刺客这点让牠心生喜悦,牠仍旧待在那个地方。 和三天前一样,鵺在境内正中央放出呛人的浓厚杀意。 ——了不起的恢复力。 上半身已经变身为狼的直纯愤怒地扭曲嘴角。 上一场战斗中,直纯对鵺所造成的伤害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算了。」 直纯低声咕哝后,扬声大喊: 「我是来跟你一决胜负的!」 鵺的双眼如线般瞇起,唾液自露出的獠牙问落下。 「我要上了!」 直纯自全身上下进出斗气,蹬地而起。 鵺彷佛完全不需要回击似地张开双手。 牠的态度让直纯脑门瞬间充血。 「不要看扁我!」 直纯咆哮后笔直冲进鵺的怀里,放出拳击。 但他用尽全力的一击却只是空虚地撕裂夜空。 拳头在逼进对方胸口数公分前时,鵺的身影忽然消失。 「——!」 他忘了。 鵺会使用空间移转。 直纯诅咒自己的大意——不,他诅咒自己的愚蠢。 静华再三警告他的话划过脑海。 「你太急于攻击。」 战斗中最重要的就是预测对方的行动、和避免让对方预测自己的行动。 他把静华的话全当成耳边风。 他应该压抑斗气,避免对方预测自己的行动,同时在假动作中进行攻击才对。 ——可恶! 直纯在心中大叫。 但不管他再怎么后悔,都来不及了。 实战没办法重来。 光线在视线角落爆开,爆炸声毫不留情地打上耳膜。 那是鵺从直纯背后放出的一记术。 背上接下这一击的直纯和三天前一样飞至高空——然后落到地面。 他来不及采取防备姿势。 「呜……」 微弱的呻吟声传来。 那大概是自己的呻吟声吧。 「啊……呜……」 自己现在到底怎么了? 是趴着倒下?还是仰着躺下? 不只眼前一片黑,全身的感觉都麻痹了,所以他什么都不 知道。 他的伤有多严重? 应该不会太轻吧。大概断了一两只手脚也说不定。 「呜……呜……」 必须站起来继续战斗的想法和希望鵺赶快杀了自己的心情各占了心思的一半。 要站起来努力,还是要继续倒在这里等死——直纯陷入迷惘。 该选的选项不用思考也很明白。只是直纯已经没有选择正确选项的力气了。 他还没做出决定,只有时间不断流逝。 麻痹的全身逐渐恢复感觉。 面向天空的背非常热。似乎伤得很重。 对战士来说,背上受伤是极大的侮辱。 四肢没事,左右的手脚都有感觉,而且都没有骨折。 只要能忍住背上的痛,似乎就能站起来。 直纯张开眼,看见长着青苔的土壤。 视力没有问题。看来只有背上受了重伤,其它部位都没有受到太大的损害。 「唔……」 直纯用双手撑住地面,将力量灌入手臂。 必须在鵺给他致命一击之前站起来才行。 此时直纯脑里突然浮现一个问号。 为什么鵺没有给自己致命一击? 还是说他在等直纯站起来? 为了要亲眼证实,准备抬头起来的直纯听到那一声…… 有如爆炸声的野兽咆哮及「呀啊!」的尖声哀嚎。 直纯倏地抬起头,大吃了一惊。 视线前端——少女倒在鸟居前。 虽然和他离了有二十公尺之远,而且少女的脸也被头发遮住,但直纯还是立刻知道那是由花。 鵺就矗立在由花身旁。 直纯紧咬住牙根向前冲去。 鵺开始动作,三天前打碎直纯肋骨、那个跟人头一样大的拳头遮盖天空,挥了下去。 直纯用尽全力奔跑,每当脚踩在地上一次,背上就更痛一分,但现在那都不过是小事。 直纯一瞬间便逼近鵺,跳起后全力扭身放出回旋踢。 乘着足够的速度和离心力,火力全开的火龙闪漂亮地击中鵺的侧头部。 剎那之间,鵺的头部和直纯的脚之间开出了一朵鲜红的火焰之花。 鵺的身体大幅倾倒。 待双脚一着地,直纯便向鵺毫无防备的侧腹刺出拳头。 但他这一击并没有打中,鵺的攻击姿势虽然垮下,但牠挥下的拳头还是打中了直纯的胸口。 「嘎!」 直纯瞪大了眼,脚步踉呛。 追击马上跟上。 从鵺掌中所放出的魔力打飞直纯,受伤的背狠狠撞上地面。 惊人的疼痛让直纯一瞬间停止呼吸,但他还是立刻采取下一个行动。 他拾起上半身看向鵺。 鵺摊开的右掌举向天空。 掌上浮着一个大到足以吞噬直纯的火球。 直纯露出獠牙咆哮。 红狼居然会被火焰烧死?把这当笑话讲都没人要听。 他试着站起身,但右脚却不听使唤。 直纯看向自己的右脚,咒骂了一声该死。 大腿腿根以下到膝盖下方的牛仔裤都因为吸了鲜血而变得漆黑。 之前的魔力攻击伤了他的脚。 左脚还能动,但右脚就完全不行了。 这样就躲不过了。 ——就到这里为止了吗…… 就在他放弃后准备低头的那一瞬间。 天空放出强烈闪光。 「——!?」 直纯的脸看向天空。 他看见一道闪电划过拉长的云层彼端。 闪电贯穿鵺举起的火球,刺穿鵺的脑门,让火球爆炸。 瞬间炫目的闪光和火焰撕裂空气。 被爆炸弹开到十公尺外的直纯用双手和还能动的左脚站起身,拍开沾在脖子边的土块。 突然间,有人抓住他的左手。 吓了一跳的直纯转过头,看见由花站在自己身旁。 她一脸严肃地看着前方。 ——她没事啊…… 先前在远处没办法确认她的详细状况,不过看到她能够站着攻击,就表示她应该没有受到太严重的伤。 直纯吐了一口安心的气。 由花开口,让直纯逐渐松懈的心情再次绷紧。 「还没有结束喔。」 倏地回过神的直纯重新看向正面。 就算吃下了直纯的火龙闪、由花的雷击和牠自己做出来的火球所引发的爆炸,鵺仍旧悠然地站在原处。 被火龙闪打中的左侧头部被烧焦,除此之外看不到任何伤痕。 直纯在心里啐了一声。 既然由花的雷击都没有效果,那鵺的顽强真是一个非常严重的威胁。 「看来不用直纯的攻击,是没办法干掉牠的。」 由花用力握住直纯的手说道。 「我去引开牠的注意力,直纯你趁机用火龙闪攻击。这是我们唯一能赢过牠的方法。」 由花所提案的战法是以两个人作战为前提下最有效的方法,但直纯却不愿点头。 他如此说道: 「我一个人来跟牠战斗,妳退下。」 结果他被由花抓住的手狠狠拉了一下,直纯向前倒下。 「为什么……」 由花哀嚎般的声音冲击还没把姿势调回来的直纯。 「两个人一起战斗就好了啊,」 「这是我的战斗。」 「你错了!」 「不管妳怎么说,我都要一个人打倒牠。」 直纯看也不看由花地说完后,动了动手要甩开由花的手。 但由花的手没有放开。 「你就那么想——」 由花的声调突然放低。 没有松懈下对鵺的警戒心的直纯看向由花,因为她的下一句话让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就那么想告诉我你有多行吗?」 由花看着直纯的双眼非常严厉。 就像是母亲看着恶作剧过了头的孩子时的眼神。 无法和由花的眼神对望的直纯转过身背对由花。 由花她注意到了。 直纯放下由花,一个人单挑鵺的理由。 这也是当然的吧。没注意到才比较奇怪。 直纯背对着由花,拳头不断颤抖。 「我……很尊敬你喔,你知道吗?」 由花说出让直纯十分意外的话。 直纯一脸出乎意料的表情,他看向由花。 「你说你想变成像你哥哥那样的人,直纯有一个明确的目标,为了达成你的目标那么拼命努力……」 「……」 「我不像直纯你一样有一个清楚的目标。其实我不怎么喜欢修行……要不是因为七年前那件事之后,我希望能守护大家,才会开始修行,可是我就是没办法喜欢上修行……」 「……」 「但是和直纯你一起修行之后,看到你那么努力的样子,我就觉得『啊啊,我也得加油才行』……」 「……」 「这一切都是多亏了直纯你喔,多亏了你我才能不放弃修行。」 直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持续凝视着由花大大的眼睛。 他不敢相信。 由花居然尊敬这个吞下凄惨百连败的自己。 但在不可置信的另一面,也有几点是说得过去的。 就算直纯用这么冷淡的态度对她,但由花还是一样亲切,这 一切都是因为她尊敬他。 「我很遗慨。」 由花继续说道: 「直纯居然是这种为了无聊的自尊和面子,就忘了战斗意义的没品男人。」 由花的手放开直纯的手。 将视线转向鵺。 「我不知道直纯的哥哥是个怎样的人……不过如果你的哥哥看到现在的你,他一定会很失望的。」 她说完后向前冲去。 任发丝在风中摇曳,朝鵺而去。 鵺就像在等待他们主动发动攻击般,高兴地发出声音后一跃而起,从头上朝由花攻来。 由花改变行进轨道,躲过鵺的攻击,接着完全不停下脚步地绕到鵺身后,放出反击的雷光。 被直接打中的鵺发出「嘎!」一声的惨叫——但就这样而已。 牠以似乎丝毫没有受伤的动作回过头,朝由花挥出手。 从指尖进射而出的银光切断由花身后的榆树树干。 如果由花没有沉下身躲开,恐怕首级早在空中飞舞了。 由花回过头,看见榆树从中两断,表情微微僵硬,但她仍旧毫不畏惧地进行下一个动作。 由花一边跑着躲开鵺所连续放出的银光,一边在极近距离内放出雷光攻击。 她的攻击完全没用,光是让鵺的动作停下瞬间就要花费相当大的心力。 但她还是没有放弃,持续放出雷光。 直纯看着由花和鵺间的战斗,回想起刚刚由花曾经说过的话。 (直纯居然是这种为了无聊的自尊和面子,就忘了战斗意义的没品男人。) 战斗的意义。 想要成为和哥哥一样的男人。 想要成为超越哥哥的男人。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直纯选择成为战士。 但哥哥·直雪为什会成为战士、踏上了战斗这条路? 不须多加思考,直纯早已知道答案。 为了守护人们免受污秽者和魔物的攻击——因此,直雪成为了战士。 想成为和直雪一样的人,就表示要为了守护人类而战。 直纯对自己问道。 我是为了人们在战斗吗? 答案是——不。 为了要向由花报那百连败之仇,直纯才选择了战斗。 他想要证明努力能胜过才能——这样听起来或许会让自己舒服一些。 但结局却是一样的。 他的脑袋里根本就没有要守护别人的想法。 他竟忘了自己最不该忘记的事。 直纯不禁失笑。 ——我真是个没救的笨蛋。 不管他是输给由花还是赢过由花,这都没什么大不了的。 就算一个人打倒了『樱之妖魔』,他也不可能就因而向哥哥靠近一步。 ——对不起。 直纯闭上双眼,在心中道歉。 对哥哥,对由花。 他紧紧握住双拳,张开双眼。 看见眼前的少女正拼命战斗。 「对不起。」 他再一次道歉,这次他发出了声音。他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一边吸气一边凝聚兽气,随着吐气的同时让凝聚的兽气划过全身。 背上的疼痛虽因兽气减缓,但还是很痛。不过他忍得住。 问题是他的右脚没办法动。这一点就请由花支援。 光是负伤的直纯一个人是无法获胜的。 而攻击力不足的由花一人,也无法取得胜利。 但是两个人一起的话——就能获胜。 直纯发出咆哮声,以左脚单脚跃起。 直纯和由花并肩站着,一起看着在寺庙境内正中央冲天而起的红色火柱。 那是直纯为了烧尽鵺的尸骸所放的火。 连由花的雷击都无法造成损伤的顽强敌人·鵺,在死后也是一样难搞。 刚刚还传来一阵阵让人恶心的臭味,但现在几乎已经没有那个味道了,就表示肉也烧得差不多了吧。 大概还要十分钟才能将鵺连骨一起烧尽。 对两人而言,和鵺之间的战斗是一场苦战。 由花的雷击封住鵺的动作,直纯趁机以火龙闪攻击,两人在不断重复的攻击中硬是把鵺给打倒了。 当然,上一次战斗所学到的教训告诉直纯不可以忘记在鵺倒下之时给牠致命一击。 鵺果然不是普通顽强,在牠倒下之前,直纯至少放出了五十发以上的火龙闪。 兽气也因此而用尽,让他没办法减缓伤口的疼痛。 光是站着就已经非常辛苦,不过他也不能丢脸到跌坐在地上。 直纯吐出沉重的气息,用手背拭去脖子上的汗水。 他从之前就不断在重复这个动作,但高温和疼痛却让他的汗水不断喷出。不管他怎么擦都没用。 如果这时候能有条毛巾或是手帕就好了,但他手边完全没有这种东西。 干脆就把t恤脱下来代用吧。 正当意识模糊的脑袋在思考着这种事的时候…… 「好热喔——」 由花把手当成扇子一样在挥着说道。 「因为今天晚上有四十度以上啦。」 「不只有四十度以上,而且眼前还有火在烧呢。我们会觉得热也是理所当然。」 「啊啊。」 「衣服和头发都贴在身上,感觉好差喔。」 「是啊。」 「直纯,你的汗流得比我还多,你没带手帕吗?」 「没。」 由花的手停下,开始呵呵呵地发笑。 「……?」 直纯的眉头蹙起。 「直纯,你真的很冷淡耶。」 由花一边说,一边从牛仔裤口袋里掏出折得整整齐齐的小手巾,拿来擦拭直纯脖子和脸上的汗水。 感觉到脸逐渐变热的直纯也不道谢,就把脸转开。 「直纯你从小讲话就这么冷淡吗?」 「没——」 没那种事。原本打算这么回答的直纯突然停下,然后陷入思考。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自己居然变成了这么别扭的人。 是从哥哥死了之后开始的吗? 不,他记得哥哥曾经苦笑着跟他说过「你看起来老像是在生气的样子」,所以自己应该是在哥哥死前就是这副德行了吧。 ——我真是个不可爱的孩子啊…… 直纯皱起眉头。 「直纯,对不起。」 由花突然对直纯道歉。 「我刚刚居然说直纯是个没品的男人……」 直纯转过头,看见由花紧握着小手巾低下头。 「妳不需要道歉。」 直纯干脆地说。 多亏了由花,直纯才得以找回他战斗的意义。 由花没有道歉的理由。 「你愿意原谅我吗?」 由花歪过头,直直看向直纯的脸。 「这不是原不原谅的问题。我根本就没有在生气。」 由花哀伤的眼睛刺进胸口,直纯以苦涩的表情答道。 接着—— 「太好了!」 由花的表情瞬间一亮。 「我刚刚真的很担心如果你一直讨厌我的话,我该怎么办才好。」 由花一击掌,高兴地笑了。 「……」 直纯的心情非常复杂。 由花能够安心他是很高兴啦,但她居然会觉得自己是个会记恨的小气男人,这一点让人觉得有点悲哀。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因为我的确是个肚量狭小的家伙啊。 直纯在心里叹了口气。 「可是啊——」 由花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 「直纯虽然不生我的气,但我可是对你感到很生气喔。」 责备的眼神。 「三天前也是、今天也是,你都欺骗我,一个人跑走了。我真的很担心你。」 责备的言语。 直纯的眼神一瞬间移开。 「对不起。」 他微微低头。 他也知道这是很没诚意的道歉方法,但他是真心想道歉。 「你真的觉得自己不对?」 「嗯。」 「你知道这不是道歉就可以被原谅的事吗?」 「我知道。」 「那我要惩罚你。」 「惩罚?」 由花嗯了一声点点头,回答直纯的反问,然后露出了一个恶作剧的笑容。 八月的最后一天也是热到让人烦躁。 大概有三十七、八度吧。 就连很能耐热的直纯都因为前一天晚上失眠的关系,下午已经进入无力状态。 从无云的青空中射下来的阳光让人好痛。 直纯叹了一口气。 「直纯,你看你看,」 坐在一旁的由花拉着他t恤袖子。 「……我在看。」 直纯嘟哝了一句,眼睛因为反射阳光而闪烁的水花瞇起。 两人正看着两只瓶鼻海豚随着工作人员的哨声不断跃起。 海豚在空中交错、一起回转、用鼻尖传球,动作非常丰富。 每当海豚跃起,观众便拍手欢呼。 就算天气这么热,打算欢度暑假最后一天的人还是塞满了水族馆。 原本就不大的海豚馆里塞了将近座位数三倍以上的观众。 「海豚真的好棒喔!」 由花抓着直纯的袖子,一脸沉醉地说。 「牠们好可爱,又那么聪明,而且那个美丽的流线型身体……真的是兼具机能美和造型美呢。」 「是……啊。」 直纯暧昧地点头。 虽然他不懂所谓的机能美和造型美是指什么,不过海豚让人完全感觉不到水压存在的强力泳技的确让人赞叹。 「就算看一整天也不会腻呢!」 这一句话让直纯无法苟同。 他虽然不讨厌海豚,但一个早上他已经连续看了三场同样的秀,他已经腻了。 他用右手抚着因汗而濡湿的发际,从牛仔裤里掏出之前塞在里面的馆内介绍。 上面写说下午五点还有一场海豚秀。 恐怕——不,由花绝对会说她还要再看。 而直纯没有拒绝的权利。 放暑假的时候,和由花一起去水族馆看海豚。 这是由花给直纯的惩罚。 「直纯你来东京之后就一直在打工和修行,都没有做其它事情对不对?你偶尔也得去看个海豚放松心情才行啊。」 由花说海豚似乎有疗愈人类身心的效果。 要看海豚的话,不用在东京也可以看得到,要去的话就去没去过的千叶的主题乐园嘛。但这终究是个惩罚,直纯没有决定目的地的权利。 ——高温加上失眠,我的意识已经一片模糊。 直纯一边忍住哈欠,一边把馆内介绍放回口袋。 昨天晚上失眠的原因,是很丢脸的——紧张。 和女生单独去水族馆——就一般世情而言,这应该就是所谓的约会吧。 在直纯十八岁的人生中,今天是他第一次约会。 (那是惩罚,绝对不是约会。) 昨天晚上他为了解除自己的紧张,在床上拼了命跟自己这么说——看来这个动作只造成反效果而已。 不过他的紧张感现在早已被高温融解了。 ——就算我再怎么紧张,也没件好事发生啊…… 正当他想着理所当然的事时,比先前更盛大的拍手声响起。 海豚秀结束了。 两只海豚像是在回应拍手声般高高跃起后,潜入水槽深处。 观众们接连走出海豚馆外。 直纯和由花离开海豚馆,回到水族馆里。 「海豚真的好棒喔——!」 才刚离开海豚馆,由花便一脸潮红地说道。 他今天是第几次听到这句台词了? 「或许我会想跟海豚结婚也说不定。」 这句话虽然是第一次听到,不过由于直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所以他决定先回一句「是喔」。 「我要在夏威夷办婚礼,你要邀你家邻居一起来喔!」 「……我会的。」 飞机票和旅馆钱是要他自己出吧? 突然想到这个问题的直纯把手指抵在眉问摇了摇头。 睡眠不足和高温所造成的脑部损伤似乎高于意料地严重。 「那我们接下来去海牛馆吧!」 「接下来……刚刚不是去过了吗?」 直纯把抵住眉间的手指放开,皱起眉头。 海牛馆。那里展示了世界各地的海牛。 海牛馆和海狮秀及海豚秀是这家水族馆的三大卖点,不过他们之前去的时候却没什么客人。 「没关系没关系,直纯你或许不知道,海牛可是拥有治愈观看者身心的不可思议力量喔。」 绝对是骗人的。 直纯虽然这么想,但他还是什么都没说。 由花是那种话一说出口就不听别人说话的顽固家伙。就算直纯再怎么想去别的地方,她也不会答应。 「我知道了,就去海牛馆吧。」 「那我们就朝让人目眩的海牛世界出发吧,」 不知道为什么要那么高兴,由花高高举起拳头,迈步向前。 直纯搔着后颈想道。 这果然不是约会,是惩罚。 叹息融入暑气中。 后记 我不是那种会坚持一定要赢的人,可是我最近非常讨厌输的感觉。 不过我觉得这跟身为职业作家的意识萌芽没有关系。 加油吧,嗯。 也就是这样,献上『将花束献给月亮与妳remains』。 本书是2002年三月完结的『将花束献给月亮与妳』(全六册)的番外篇兼续集。 还没有读过本篇的读者,希望您能连本篇一并读过,我会很高兴的。 接着…… 我虽然不喜欢在后记里扯一些跟作品有关的事情,可是好像也没什么好写的,所以我就写了每一话的大致解说。 【银之咆哮】——值得纪念(?)的花束短篇第一弹。 『remains』的概念原本是不打算收『描写在本篇中已死的角色的作品』的,所以我为了要不要收录这篇而烦恼了一段时间,后来我那个天生穷人命的责任编辑说「压在箱底太可惜了」,所以就把它收进来了。 就时间点而言,是在本篇第一集之前的故事。 【苍之邂逅】——本篇后日谈的『remains』第一话。不过说是后日谈,其实应该说是在本篇第六集第四章和终章之间发生的故事。 最后鹰秋手上拿的长枪是以在本人心中的圣经·藤田和日郎老师的作品——『潮与虎』中登场的『兽矛』为蓝本所描写的,插画家帮我画得异常帅气,让我有点高兴,又有点悲哀。 【雪之沉眠】——距『苍之邂逅』数月之后的故事。 当初我原本是打算要把缘和妖魔少女(而且还是怀孕的妖魔少女)拿来当作主角的,但由于篇幅没办法缩成短篇,所以这个构想就胎死腹中了。 不过,抛开字数问题不谈,女主角是孕妇这一个设定本身就是个大问题? 【你的背影】——距离『苍之沉眠』再数个月之后的故事。 描写这个坚强踏实、但却有点大剌刺的睦美的故事是很有趣的事。我现在正偷偷想着要写以她为主角的爱情故事(应该说是爱情喜剧)。 【百连败与海豚的夏天】——本篇第六集终章之后的发展。时间从『你的背影』之后一口气跳了四年之多。 多亏了这篇作品,我得以藉由插画拜见成长到十七岁的由花。 说到由花,这次番外篇的封面就是以由花为主角,而这是来自不才志村我恳切希望的要求之下才有的。 责任编辑原本不想要用由花当封面,可是我非常坚持地说:「请用由花当封面,你应该用由花,用深雪就跟不上时代潮流了,上头的人就是不懂这一点。」最后终于成功地让由花跃上封面。 果然,由花才是正确答案,对吧? 呃,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 这次的『remains』虽然是短篇集,不过却预计要发行两本,那下次就在第二集再相会吧。 最后要谢谢继本篇之后继续为本作绘制插画的椎名优老师,恭喜第二弹画集发售。 那么我们下次再会啰—— 2002年10月 志村一矢 我不是那种会坚持一定要赢的人,可是我最近非常讨厌输的感觉。 不过我觉得这跟身为职业作家的意识萌芽没有关系。 加油吧,嗯。 也就是这样,献上『将花束献给月亮与妳remains』。 本书是2002年三月完结的『将花束献给月亮与妳』(全六册)的番外篇兼续集。 还没有读过本篇的读者,希望您能连本篇一并读过,我会很高兴的。 接着…… 我虽然不喜欢在后记里扯一些跟作品有关的事情,可是好像也没什么好写的,所以我就写了每一话的大致解说。 【银之咆哮】——值得纪念(?)的花束短篇第一弹。 『remains』的概念原本是不打算收『描写在本篇中已死的角色的作品』的,所以我为了要不要收录这篇而烦恼了一段时间,后来我那个天生穷人命的责任编辑说「压在箱底太可惜了」,所以就把它收进来了。 就时间点而言,是在本篇第一集之前的故事。 【苍之邂逅】——本篇后日谈的『remains』第一话。不过说是后日谈,其实应该说是在本篇第六集第四章和终章之间发生的故事。 最后鹰秋手上拿的长枪是以在本人心中的圣经·藤田和日郎老师的作品——『潮与虎』中登场的『兽矛』为蓝本所描写的,插画家帮我画得异常帅气,让我有点高兴,又有点悲哀。 【雪之沉眠】——距『苍之邂逅』数月之后的故事。 当初我原本是打算要把缘和妖魔少女(而且还是怀孕的妖魔少女)拿来当作主角的,但由于篇幅没办法缩成短篇,所以这个构想就胎死腹中了。 不过,抛开字数问题不谈,女主角是孕妇这一个设定本身就是个大问题? 【你的背影】——距离『苍之沉眠』再数个月之后的故事。 描写这个坚强踏实、但却有点大剌刺的睦美的故事是很有趣的事。我现在正偷偷想着要写以她为主角的爱情故事(应该说是爱情喜剧)。 【百连败与海豚的夏天】——本篇第六集终章之后的发展。时间从『你的背影』之后一口气跳了四年之多。 多亏了这篇作品,我得以藉由插画拜见成长到十七岁的由花。 说到由花,这次番外篇的封面就是以由花为主角,而这是来自不才志村我恳切希望的要求之下才有的。 责任编辑原本不想要用由花当封面,可是我非常坚持地说:「请用由花当封面,你应该用由花,用深雪就跟不上时代潮流了,上头的人就是不懂这一点。」最后终于成功地让由花跃上封面。 果然,由花才是正确答案,对吧? 呃,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 这次的『remains』虽然是短篇集,不过却预计要发行两本,那下次就在第二集再相会吧。 最后要谢谢继本篇之后继续为本作绘制插画的椎名优老师,恭喜第二弹画集发售。 那么我们下次再会啰—— 2002年10月 志村一矢 我不是那种会坚持一定要赢的人,可是我最近非常讨厌输的感觉。 不过我觉得这跟身为职业作家的意识萌芽没有关系。 加油吧,嗯。 也就是这样,献上『将花束献给月亮与妳remains』。 本书是2002年三月完结的『将花束献给月亮与妳』(全六册)的番外篇兼续集。 还没有读过本篇的读者,希望您能连本篇一并读过,我会很高兴的。 接着…… 我虽然不喜欢在后记里扯一些跟作品有关的事情,可是好像也没什么好写的,所以我就写了每一话的大致解说。 【银之咆哮】——值得纪念(?)的花束短篇第一弹。 『remains』的概念原本是不打算收『描写在本篇中已死的角色的作品』的,所以我为了要不要收录这篇而烦恼了一段时间,后来我那个天生穷人命的责任编辑说「压在箱底太可惜了」,所以就把它收进来了。 就时间点而言,是在本篇第一集之前的故事。 【苍之邂逅】——本篇后日谈的『remains』第一话。不过说是后日谈,其实应该说是在本篇第六集第四章和终章之间发生的故事。 最后鹰秋手上拿的长枪是以在本人心中的圣经·藤田和日郎老师的作品——『潮与虎』中登场的『兽矛』为蓝本所描写的,插画家帮我画得异常帅气,让我有点高兴,又有点悲哀。 【雪之沉眠】——距『苍之邂逅』数月之后的故事。 当初我原本是打算要把缘和妖魔少女(而且还是怀孕的妖魔少女)拿来当作主角的,但由于篇幅没办法缩成短篇,所以这个构想就胎死腹中了。 不过,抛开字数问题不谈,女主角是孕妇这一个设定本身就是个大问题? 【你的背影】——距离『苍之沉眠』再数个月之后的故事。 描写这个坚强踏实、但却有点大剌刺的睦美的故事是很有趣的事。我现在正偷偷想着要写以她为主角的爱情故事(应该说是爱情喜剧)。 【百连败与海豚的夏天】——本篇第六集终章之后的发展。时间从『你的背影』之后一口气跳了四年之多。 多亏了这篇作品,我得以藉由插画拜见成长到十七岁的由花。 说到由花,这次番外篇的封面就是以由花为主角,而这是来自不才志村我恳切希望的要求之下才有的。 责任编辑原本不想要用由花当封面,可是我非常坚持地说:「请用由花当封面,你应该用由花,用深雪就跟不上时代潮流了,上头的人就是不懂这一点。」最后终于成功地让由花跃上封面。 果然,由花才是正确答案,对吧? 呃,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 这次的『remains』虽然是短篇集,不过却预计要发行两本,那下次就在第二集再相会吧。 最后要谢谢继本篇之后继续为本作绘制插画的椎名优老师,恭喜第二弹画集发售。 那么我们下次再会啰—— 2002年10月 志村一矢 我不是那种会坚持一定要赢的人,可是我最近非常讨厌输的感觉。 不过我觉得这跟身为职业作家的意识萌芽没有关系。 加油吧,嗯。 也就是这样,献上『将花束献给月亮与妳remains』。 本书是2002年三月完结的『将花束献给月亮与妳』(全六册)的番外篇兼续集。 还没有读过本篇的读者,希望您能连本篇一并读过,我会很高兴的。 接着…… 我虽然不喜欢在后记里扯一些跟作品有关的事情,可是好像也没什么好写的,所以我就写了每一话的大致解说。 【银之咆哮】——值得纪念(?)的花束短篇第一弹。 『remains』的概念原本是不打算收『描写在本篇中已死的角色的作品』的,所以我为了要不要收录这篇而烦恼了一段时间,后来我那个天生穷人命的责任编辑说「压在箱底太可惜了」,所以就把它收进来了。 就时间点而言,是在本篇第一集之前的故事。 【苍之邂逅】——本篇后日谈的『remains』第一话。不过说是后日谈,其实应该说是在本篇第六集第四章和终章之间发生的故事。 最后鹰秋手上拿的长枪是以在本人心中的圣经·藤田和日郎老师的作品——『潮与虎』中登场的『兽矛』为蓝本所描写的,插画家帮我画得异常帅气,让我有点高兴,又有点悲哀。 【雪之沉眠】——距『苍之邂逅』数月之后的故事。 当初我原本是打算要把缘和妖魔少女(而且还是怀孕的妖魔少女)拿来当作主角的,但由于篇幅没办法缩成短篇,所以这个构想就胎死腹中了。 不过,抛开字数问题不谈,女主角是孕妇这一个设定本身就是个大问题? 【你的背影】——距离『苍之沉眠』再数个月之后的故事。 描写这个坚强踏实、但却有点大剌刺的睦美的故事是很有趣的事。我现在正偷偷想着要写以她为主角的爱情故事(应该说是爱情喜剧)。 【百连败与海豚的夏天】——本篇第六集终章之后的发展。时间从『你的背影』之后一口气跳了四年之多。 多亏了这篇作品,我得以藉由插画拜见成长到十七岁的由花。 说到由花,这次番外篇的封面就是以由花为主角,而这是来自不才志村我恳切希望的要求之下才有的。 责任编辑原本不想要用由花当封面,可是我非常坚持地说:「请用由花当封面,你应该用由花,用深雪就跟不上时代潮流了,上头的人就是不懂这一点。」最后终于成功地让由花跃上封面。 果然,由花才是正确答案,对吧? 呃,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 这次的『remains』虽然是短篇集,不过却预计要发行两本,那下次就在第二集再相会吧。 最后要谢谢继本篇之后继续为本作绘制插画的椎名优老师,恭喜第二弹画集发售。 那么我们下次再会啰—— 2002年10月 志村一矢 我不是那种会坚持一定要赢的人,可是我最近非常讨厌输的感觉。 不过我觉得这跟身为职业作家的意识萌芽没有关系。 加油吧,嗯。 也就是这样,献上『将花束献给月亮与妳remains』。 本书是2002年三月完结的『将花束献给月亮与妳』(全六册)的番外篇兼续集。 还没有读过本篇的读者,希望您能连本篇一并读过,我会很高兴的。 接着…… 我虽然不喜欢在后记里扯一些跟作品有关的事情,可是好像也没什么好写的,所以我就写了每一话的大致解说。 【银之咆哮】——值得纪念(?)的花束短篇第一弹。 『remains』的概念原本是不打算收『描写在本篇中已死的角色的作品』的,所以我为了要不要收录这篇而烦恼了一段时间,后来我那个天生穷人命的责任编辑说「压在箱底太可惜了」,所以就把它收进来了。 就时间点而言,是在本篇第一集之前的故事。 【苍之邂逅】——本篇后日谈的『remains』第一话。不过说是后日谈,其实应该说是在本篇第六集第四章和终章之间发生的故事。 最后鹰秋手上拿的长枪是以在本人心中的圣经·藤田和日郎老师的作品——『潮与虎』中登场的『兽矛』为蓝本所描写的,插画家帮我画得异常帅气,让我有点高兴,又有点悲哀。 【雪之沉眠】——距『苍之邂逅』数月之后的故事。 当初我原本是打算要把缘和妖魔少女(而且还是怀孕的妖魔少女)拿来当作主角的,但由于篇幅没办法缩成短篇,所以这个构想就胎死腹中了。 不过,抛开字数问题不谈,女主角是孕妇这一个设定本身就是个大问题? 【你的背影】——距离『苍之沉眠』再数个月之后的故事。 描写这个坚强踏实、但却有点大剌刺的睦美的故事是很有趣的事。我现在正偷偷想着要写以她为主角的爱情故事(应该说是爱情喜剧)。 【百连败与海豚的夏天】——本篇第六集终章之后的发展。时间从『你的背影』之后一口气跳了四年之多。 多亏了这篇作品,我得以藉由插画拜见成长到十七岁的由花。 说到由花,这次番外篇的封面就是以由花为主角,而这是来自不才志村我恳切希望的要求之下才有的。 责任编辑原本不想要用由花当封面,可是我非常坚持地说:「请用由花当封面,你应该用由花,用深雪就跟不上时代潮流了,上头的人就是不懂这一点。」最后终于成功地让由花跃上封面。 果然,由花才是正确答案,对吧? 呃,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 这次的『remains』虽然是短篇集,不过却预计要发行两本,那下次就在第二集再相会吧。 最后要谢谢继本篇之后继续为本作绘制插画的椎名优老师,恭喜第二弹画集发售。 那么我们下次再会啰—— 2002年10月 志村一矢 我不是那种会坚持一定要赢的人,可是我最近非常讨厌输的感觉。 不过我觉得这跟身为职业作家的意识萌芽没有关系。 加油吧,嗯。 也就是这样,献上『将花束献给月亮与妳remain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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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原本不想要用由花当封面,可是我非常坚持地说:「请用由花当封面,你应该用由花,用深雪就跟不上时代潮流了,上头的人就是不懂这一点。」最后终于成功地让由花跃上封面。 果然,由花才是正确答案,对吧? 呃,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 这次的『remains』虽然是短篇集,不过却预计要发行两本,那下次就在第二集再相会吧。 最后要谢谢继本篇之后继续为本作绘制插画的椎名优老师,恭喜第二弹画集发售。 那么我们下次再会啰—— 2002年10月 志村一矢 混沌的彼方 序章 那个寺院位在离观光路线较远处一条小路的尽头。 不,应该说是被还弃的一处或许会比较恰当。 本堂和住持的住所都被烧毁,暴露在外的佛像本尊也失去了半身。 钟楼虽然没有被烧过的痕迹。但其中一根柱子折损,屋顶因而倾斜。倒在其下早已龟裂的梵钟上长满了青苔。 看来在居住者和参拜者都消失之后,已经过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燐硬是穿过挡住来者去路的杉木林缝隙,拨开随意生长的野草,来到了这个地方。 「没有错。」 燐拿起长剑以防有敌人突袭,同时再一次环视四周。 寺院四周的高耸杉树群,叶片的颜色非常糟糕,许多杉树的树干也十分破烂。它们已经腐烂了。 「这里是瘴气产生的地方……」 刚下缆车的地方,那边的树木还映着和七月相衬的青绿色,但这一带就完全不同了。 树木、花草、土壤——一切都腐烂了。也听不见鸟的鸣叫或是虫的声音。 以真言宗的总本部闻名的高野山,它的深处已经被瘴气所侵犯。 追着『樱之妖魔』走遍全国各地的燐,听说这里常常有人目击异形出现,所以来到了这个地方。 她过去也曾经来搜索过高野山两次,但都无功而返。所以这次她本来也没做什么太大期待,不过现在看来是中到大奖了。 燐放弃以视线搜索四周,她蹙起眉头。 所谓的瘴气,是魔物或妖魔——而且是拥有相当强大力量的个体才能散布的东西。 浓厚的瘴气源头明明就是这个腐朽的寺院,但她却找不到最重要的『樱之妖魔』。 这里应该要有『樱之妖魔』存在才对,因为让土壤和植物腐败、让鸟儿和虫子都退避的瘴气,现在也正从这个寺院的腹地内源源不绝地喷出。 『樱之妖魔』是用术还是用特殊能力把自己隐藏起来呢?还是说—— 燐丝毫不敢松懈地走到烧毁的本堂前,以右手召唤来一张符咒,丢到空中。 符咒仿佛和空气同化一般消失无踪。 在数秒之后,从没有上半身的佛像到石块、寺院腹地里所存在的一切都开始放出淡淡的光芒。 燐瞇起双眼,等待光芒暗下。 她在符咒里埋下『曝露』的术法。 这是可以让因术而被隐藏起来的物体现出本体的术法。 光芒逐渐淡去—— 接着,某个物体出现在境内中央。 半径约一公尺的圆,其中画有数个复杂图形组合而成的花纹。全体散发出青色的光芒。 那是一扇门。不知道是谁——恐怕是瘴气的主人所为,通向以术创造出来的空间而去的门。 走到门前的燐感到肌肤上一阵剌痛,她皱起脸。 瘴气正从门——从法阵内喷出。 没错,瘴气的主人就在这法阵的彼方。 握住长剑的手自然更加用力。 很强。 创造空间——这是她对战至今的『樱之妖魔』中,最强的逢炼也无法做到的技巧。 再加上这道瘴气。 燐感到害怕。 但她完全没有想逃的意思。 对燐而言,消灭『樱之妖魔』不只是对她在身为樱之傀儡时所夺定的许多生命的赎罪。同时,这也是为了要在桂给她的未来中抬头挺胸活下去的战斗。 她不能就这么逃开。 燐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从黑色的剑鞘里抽出魔剑-绝,一脚踏入法阵中…… 1.『母』 异质的天空在眼前拓展开来。 太阳、月亮、星星、云朵都不存在于这之中。 只有所有的色彩丝毫不与他色交杂地卷着漩涡。 燐就降落在这样的天空之下。 苍蓝色的眼移至正面。 一条勉强能容纳两人并排的细长道路笔直延伸,看不见终点。 道路两边是高耸得看不见顶端的漆黑石壁。 燐转过头后,立刻转回正面,开始向前走去。 她的背后只有两样东西—— 连结这个被创造出来的世界和『外界』之门的法阵,以及和耸立在道路两侧相同的石壁。 如果左右和后方都没有路,那就只能向前走了。 才刚开始走没多久,一阵恶心感便袭上燐的喉头。她用握住剑鞘的左手手背覆住嘴边。 ——这是什么瘴气啊…… 和气外界。无法相比的浓厚瘴气。乘着有如热带雨林一般的潮湿热风从前方吹来。 每吸一口气,燐就愈来愈想吐。在她身上与气温无关的汗水布满了全身。 体内的某个机制正在警告燐别再前进。 但她并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脚步。 只是继续在这看不见尽头的路上走下去。 但不管她走了十分钟、还是二十分钟,不只没看见尽头,就连一条岔路也没看见。但燐并不觉得这条道路会无限延伸下去。 愈往前进,瘴气就愈浓,这就是最好的证据。 燐强忍着恶心和衬衫湿透贴在身上的不快感,继续向前走—— 那个东西就这么突然地出现。 映在眼底的光景瞬间改变。 燐拾起瞪大的苍蓝双眼看向出现在眼前的它。 那是一棵巨大的树。 高度高到足以触碰到天际,树干则粗到足以塞满燐眼前的视线范围。 上面无数根连片叶子也没有的分枝,也长得跟树干一样粗壮。 树干的中央有好几十个——不、是上百个布满痛苦神情的女人脸孔。 瞪大眼睛的燐后退了好几步。 怪树的巨大程度和树干上的人脸虽然让人颤栗,但最让燐感到害怕的却是根部。 正确来说,是根部环抱着的东西。 巨树的根部有数条浮现在地表上,比枝干还粗的根围绕着红色的半透明球体。 光半径就几乎有十公尺大的球体表面上,布满了血管般的东西,而且正在规律地脉动着。 燐在里面看到了影子。一只巨大野兽像胎儿一般蜷起的影子。 燐又退了几步。 她觉得非常不舒服,手和膝盖都不由自主地颤抖。 在巨树出现的那一瞬间,瘴气变得更加浓厚。 但瘴气的源头并不是这棵巨树。 发出这股浓厚到足以让一般人吸人数秒就倒下的瘴气,是巨树根部所环抱的球体。 「那是……胎盘……吗……?」 就在燐低语之后,上方传来声音。 「来得好啊!」 燐抬起头。 一只不像人的动物不知何时出现在巨树的其中一枝树枝上。 穿得像露宿山野的僧侣的一匹狼。牠虽然用两只脚站立,但牠定不是狼人。没有瞳孔的鲜红眼睛说明了这一点。 「被赐与『母』的守护之责数个寒暑后……在下终于、终于得到了出场的机会,」 狼发出如鸡叫般的奇妙「咕叽——!」尖锐叫声后,踢开树枝。牠在空中轻巧地转了三圈后,在燐眼前落地。 接着,牠以同样尖锐的声音介绍牠自己。 「在下名叫狗宾,是火车大人手下最高明的弟子。同时也是『母』和『混沌』的守护者!」 「火车……!」 狗宾虽然是第一次听到的名字,但燐以前曾经听过火车这个名字。 在『樱之妖魔』之中,有几只妖魔和过去曾经 对战过的逢炼一样,是樱亲自命名的。火车也是其中之一。 「火车是这个空间的主人吗……」 燐将剑尖指向狗宾,以强硬的语调问道。 狗宾义「咕叽——!」了一声后回答: 「这个问题的答案是对也是错!」 「厄是怎么一回事?」 「我来告诉妳吧,」 狗宾第三次发出「咕叽——!」的叫声。 「创造出这个空间的是『母』,但领导我们的是火车大人。」 「『母』……?」 狗宾转过头,用力指向耸立的巨树。 「那棵大树正是『母』!她是我和众多同胞的母亲。同时也是『混沌』的母亲!」 狗宾背对着燐大叫。 不知道狗宾这行为是因为游刃有余,还是单纯地因为牠太过大意,总之要打倒他的话,还是得先等到把该问的事情问完才行。 「火车大人命令在下守护『母』!」 燐一边注意狗宾的行动,一边重新抬头仰望被称作『母』的巨树。 狗宾说这棵巨树是狗宾和同胞们的母亲。 如果直接照牠所说的话来判断,就表示这棵巨树会生出『樱之妖魔』。 燐的视线从浮现在树干上的无数女人脸孔移至根部环抱的球体上。 那个球体应该就是胎盘没错。 ——那么说里面那个野兽的影子…… 正就是『樱之妖魔』。 「『母』也是『樱之妖魔』吗?」 「妳说得没错!」 「那么『母』是怎么生出你和你的同胞的?」 「这种事不必多说,」 狗宾倏地转过头,台局地举起双手。 「我们是在混合之后诞生的,同胞从外界将人类或野兽带给『母』,让『母』混合!」 然后牠又「咕叽——!」了一声。看来这似乎是牠的口头禅。 「『母』至今生了多少只『樱之妖魔』?」 「在下不知道正确数字,但绝对不止十只、二十只!」 燐像是在忍痛般地皱起眉头。 『樱之妖魔』会生出『樱之妖魔』。 不可置信——这是她不愿相信的事实。 但她长久以来所抱持的疑问终于解开。 在开始和『樱之妖魔』战斗过了两、三年后,燐对某件事一直抱持着疑问。 那就是『樱之妖魔』的数量。樱虽然制造了相当多的合成兽,但绝大部分的合成兽都被樱亲手处分掉了,被封印起来的应该只有极少一部分才对。 但即便如此,就算燐打倒了十只、二十只,『樱之妖魔』还是没有完全灭绝。 数量太多了。 究竟有多少只『樱之妖魔』? 这是最糟糕的答案。 「『母』所生出来的『樱之妖魔』没有数量限制吗?」 「妳说得没错!」 狗宾双手插腰,得意地挺起胸口。 燐非常感谢牠的有问必答。 「但火车大人曾经说过『母』所生的最后一个同胞将会是『混沌』!」 「『混沌』……?」 在与狗宾的对话中,出现过好几次的词汇。 如果这个『混沌』也是『母』所生的话,那就表示『混沌』也是『樱之妖魔』吗? 「『混沌』,妳想知道有关『混沌』的事吗?那在下就告诉妳吧!」 不知道牠是否过于兴奋,狗宾以比先前还尖锐的声音发出「咕叽!咕叽——!咕咕咕咕咕叽——!」的叫声。 「『混沌』,牠的血肉是用一百零八个同胞混合而成的,是究极的存在,牠将成为我们的王!」 燐倒吸了一口气。 牠的血肉是用一百零八个同胞混合而成的——也就是说,『混沌』是合成一百零八只『樱之妖魔』后所创造出来的合成兽吗? 这么一来,『混沌』不就将是前所未有的——超越『樱之妖魔』的『樱之妖魔』了吗? 燐正打算追问下去,但狗宾抢先出声: 「在下名叫狗宾,是火车大人手下最高明的弟子,同时也是『母』和『混沌』的守护者!」 狗宾再次高高举起双手。接着,牠的手上出现一根金属制的棒子。 牠挥着那根比自己身高还长的棒子朝燐而来,一瞬间便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 速度虽然很快,但并没有快到让燐无法看破的地步。 燐压低身体,躲过狗宾朝向颜面刺出的棒子,在伸直膝盖的同时挥动长剑,将金属棒从中斩断。 「咕、咕叽!?」 接着,燐将剑柄前端刺进发出惊讶叫声的狗宾胸口。 「咕……咕叽……」 狗宾呻吟后当场倒下。 断成两截的金属棒从狗宾手上跌落。 燐抓住狗宾的喉头,将牠按倒在地上,把长剑抵在牠应该痛苦万分的胸口。 「如果你接下来能老老实实地回答我每个问题,我就答应你让你死得痛快。」 燐松开抓住狗宾喉头的手,让牠能够说话。 狗宾不作回应。只是紧紧闭上双眼。 「如果你拒绝我的要求,我可是会把你的四肢慢慢砍下来的喔!」 采取威胁态度的燐将长剑微微剠进狗宾的胸口。 她并不想要虐待牠,但她只能不择手段。 狗宾的双眼缓缓张开。 「……?」 燐蹙起眉头。 狗宾原本应是鲜红的双眼变了颜色。虹膜变成白色,四周则变成黑色。 狗宾像是在笑似的吊起嘴角。 下一个瞬间,鲜血自燐的额头喷出。 「——!?」 瞪大了双眼的燐从狗宾身边跳开。 她摸着额头。上面出现一个像是被锐利刀刃割开的伤口。 从中大量涌出的鲜血濡湿了指尖和脸。 「什……么……?」 我的身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她没有遭受攻击的感觉。但额头上却突然出现了伤口。 「邪眼……这是将自己的魔力透过眼睛送进对方体内的招式。」 声音从正后方传来。 [——!] 燐挥动长剑,转过身去。 那是一记极为迅速的剑闪,但男人却轻易地避开了。 「明明就正面接下了狗宾的邪眼,居然只受了这种程度的伤,看来妳的魔力过人。」 男人淡淡地笑道。 燐往后一跳,用手紧紧按住额头避免血流入眼睛里。接着,她认真地凝视着男人。 他的年纪看起来在二十岁后半左右。身高普通,身材细瘦。看起来十分高级的西装穿在他身上显得相当写意。 五官柔和,但他的眼睛绝对不属于人类。 他的瞳孔是一条纵向裂缝,看起来像是猫一般的眼睛。颜色则是偏黄的金色。 「火、火车大人!」 狗宾大叫着跳起身。 「火车……」 燐以左手按着额头,右手将长剑举在中段的位置。 发出规律疼痛的额头又开始出血。 「女人,居然能来到这里,很了不起嘛。」 火车又淡淡地笑了起来。 五官明明就十分柔和,但他的笑容里完全没有任何温度。 「回答我,火车。你们生出『混沌』那种东西后要做什么?」 火车的猫眼倏地瞇起,看向一旁单膝跪地的狗宾。 「你多 说了不必要的事吧。狗宾?」 「咕、咕叽!」 狗宾的身体一阵颤抖后。牠随即叩头。 「对、对不起,火车大人。狗宾一个不小心,中了那女人巧妙的话术,说出了『混沌』的存在。」 「……」 燐根本就没用什么心机套话。『母』的事和『混沌』的事都是狗宾自己要说的——不过这种事根本不重要。 「你们到底想拿『混沌』来做什么……」 火车的视线回到燐身上。 他开口说道: 「给这个世界带来混沌。」 「这是什么意思?」 「『混沌』将把一切变为混沌。」 「……?」 燐还是不懂。 「我们是混合生命后的产物……也就是所谓的混沌。」 燐吃了一惊。 「看来妳明白了。」 火车露齿一笑。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颤栗划过燐的全身。 火车想要藉由究极的合成兽『混沌』。将世上的一切生命全数化为合成兽。 「没错,将所有的生命混合、扭曲,就和我一样!」 火车张开双手,高声说道。 燐把按在额头上的左手放开,将被血濡湿的手放在长剑剑柄上。 接着她斩钉截铁地说道: 「我不会让你这么做的,」 燐将举在中段的长剑重新举至上段。 火车扬声大笑。 「火车大人,就把这个女人交给小的狗宾来解决吧!」 狗宾正打算站起来,但火车用手制止牠,唤了三个名字。 「牛鬼!水虎!土蜘蛛!」 剎那之间,火车左右的空间如水面般摇曳,三只异形从中现身。 正打算挥下长剑的燐呜的呻吟一声,停下脚步。 她将长剑维持在中段的姿势,依序睨着三只异形。 出现在火车左手边的,樱之妖魔。是一只远远超过三公尺的巨大怪物。 让人联想起鬼的雄壮身体上接了一个牛头。两根粗大的角彷佛是在威吓众人一般。向正面伸展出去。这应该是牛鬼吧。 另外一边——火车的右手边站了一个头发异常长的女人。 说那是个女人,也只是指上半身而已,而且牠完全不美。 瞪大的双眼里充满血丝,拉开到几近耳边的嘴里排着肉食兽一般尖锐的齿列。下半身是只巨大的蜘蛛,没有光泽的干枯灰色长发覆住了牠的下半身,这是土蜘蛛。 最后一个同样在火车右手边的——站在土蜘蛛斜后方的,樱之妖魔。也拥有一头长长的头发。 牠的脸几乎完全被头发盖住,让人无法分辨出牠究竟是男是女。 牠的身高虽然不及牛鬼,但仍旧是相当地突出。四肢有如树干一般粗壮,背上则有个像是甲壳一样的物体。 既然牠不是牛鬼,也不是土蜘蛛,那这只,樱之妖魔。就是水虎了。 燐把视线集中在火车身上,紧紧咬住臼齿。 流进眼角的鲜血让她不得不瞇起眼睛。 额上的伤也愈来愈痛。每当疼痛划过,呻吟声似乎就要脱口而出。 状况糟到不能再糟。 樱亲自命名的『樱之妖魔』火车;新出现的三只『樱之妖魔』;还有狗宾,也不是一个能小觑的对手。 「唔……」 「真是太可惜了。」 水虎开口说道。牠的声音低沉、冷静。 接着,土蜘蛛也以夹着嘲笑的语气说道: 「再晚个半天的话,妳就能看到『混沌』出生的那一瞬间了。」 牠的声音嘶哑。 「半天……」 那是距离『混沌』诞生的时间。 「女人,妳什么都不需要在意了。」 火车瞇起猫眼,接着瞪开。 「因为在妳踏入这个空间的那一瞬间,妳的生命就已经告终了!」 在火车说完的同时,牛鬼朝向天空发出惊人的咆哮声。狗宾随后则接上一声「咕叽——!」 水虎摆出相扑力士的姿势,土蜘蛛的灰发如海浪般摆荡。 而燐则是更用力地咬紧牙根,将长剑丢至头上高空。 接着她以左右手分别召来五张符咒,并将之抛向正面。 符咒发出亮眼的光芒,从纸片变成了人——燐的模样。 在燐和火车一行人之间出现的十个燐一起举起长剑。 这是制造自己分身的术——具现分身。 惊讶让火车一行人的动作一瞬间停下。 燐的本尊在空中抓到落下的长剑后便开始冲刺。 其余的所有分身也同时蹬地而起。 十个燐朝向火车一行人奔去,一个燐往反方向跑定。 「不要被这种低阶的术给骗了!」 火车大叫,但此时分身们已经冲进火车一行人的怀里。 燐的本尊一边尽全力冲刺,一边念着咒语。 剎那之间,苍蓝色的火焰自分身们全身上下喷出后爆炸。 狗宾那句常听到的「咕叽——!」声也夹杂在爆炸中,微微可以听见。 燐没有回头确认攻击的结果。 根本不需要确认。 分身愈多,每个分身的魔力就会愈低。就算让分身自爆。她也不可能让『樱之妖魔』就此毙命。 但只要能让敌人的动作停下数秒就够了。 燐忍住伤口的疼痛向前狂奔。 她的目的地是连结这个空间和『外界』的法阵。 同时迎战五只『樱之妖魔』,她不可能会有胜算。 距离『混沌』诞生还有半天。 不能把它当作是『只剩下半天』,而是要把它当成『还有半天』。 现在先撤退。然后再把在这个空间里所知道的惊人事实告诉『院』,寻求他们的协助。 虽然她尽可能希望不要和『院』扯上关系,但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 燐不顾一切地往前跑。 最后视线范围内的景色突然一变,左右出现了漆黑的石壁。 她回到了进到这个空间时最先踏上的那条路。 燐继续往前跑,在这条路的尽头——跳进散发青色光辉的法阵。 「惹人厌的家伙。」 火车瞇起猫眼,啐了一声。 接着,他单手一挥,打消了缠绕在四周的苍蓝火焰。 他的衣服没有任何地方被烧焦。当然,身体也是。 「没想到『院』里居然会有这种程度的术者……」 他还以为术者的能力在百年来显著地低落,但看来似乎也有例外。 「是我太大意了吗?」 事情变得很麻烦了。 数个小时之后,接到那个女人报告的『院』就会派出大量的兽人和术者来阻止『混沌』的诞生吧。 若是一般的兽人或术者。那就算有个一百人,他也能用单手捏死他们,但如果是『长者』和兽圣那可就麻烦了。 「现在该怎么办好呢,火车大人?」 土蜘蛛以嘶哑的声音说道。 「我去追她。」 水虎说道。 两人身边的苍蓝火焰都已经消失。牛鬼也是。只剩下狗宾一人还在叫着「咕叽——!火车大人——!」被苍蓝火焰包覆。四处挣扎。 「不需要追上去。」 火车无视狗宾的求救,他对水虎和土蜘蛛说道。 「不过我要你们在日落之前 尽可能地聚集同胞。」 「巩固防御?」 土蜘蛛从灰色发丝下探出的眼珠转动。 「不,只是防御的话就不有趣了。我要发动攻击、毁了『院』。庆祝『混沌』的诞生。」 『是的。』 水虎低沉稳重的声音和土蜘蛛嘶哑的声音交叠,两只『樱之妖魔』的身影从现场消失。 「牛鬼,你就先按兵不动。」 牛鬼缓缓点了点牠的牛头,从现场消失。 「狗宾。」 火车看着到现在还在挣扎的狗宾,轻轻挥了挥手,包覆住狗宾全身的苍蓝火焰随即倏地消失。 「咕、咕叽……」 狗宾趴倒在地,发出虚弱的声音。牠身上野宿僧侣的服饰完全烧尽,而且身体还不断冒出白烟。 「在我数到三之前,你也给我去召集同胞。不然的话,这次换我来烧你,一……」 「咕、咕叽!」 狗宾立刻起身,无意义地拍动着手脚跑走。 火车用鼻子哼了一声,把手放进上衣口袋后回过头。 视线前端是被巨树树根环抱的胎盘。 究极的合成兽正在其中等待诞生之时。 「就快了……」 『混沌』将随着黎明一起诞生。 而那将同时成为新世界的黎明。 「世界就快染上一片混沌了。」 一切都将混合交杂,丧失原有的本质。 「就和我一样。」 火车瞇起猫眼笑道。 『混沌』在胎盘中缩了缩身体。 2.强袭 直纯在宿舍入口碰到从里面走出来的由花。 「哇!」 一看到直纯。由花就瞪大了眼睛。 「直纯,你流了好多汗。去练功了吗?」 「那不算是练功,我只是热个身而已。」 直纯一边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去脸上的汗,一边答道。 「妳要去哪里吗?」 「我正打算去叫你。五堂叔叔已经回来了,考试等一下就要开始了。」 「是吗。」 「终于来到兽圣这一步了呢。」 「那是考上了之后才能叫兽圣。」 直纯的表情自然而然地敛起。 兽圣——这是实力被『长者』认可的兽人才能得到的称号。 昨天晚上,直纯接到他成为兽圣候补人选的通知。 而今天直纯为了接受实力是否足以成为兽圣的考试,和大学已经放暑假的由花一起来到了奈良的『院』本部。 「你没有自信吗?」 「我不知道。」 直纯率真地回答。 「这个考试来得太突然,所以说真的,我心里还没做好准备。」 由花噗哧了一声。 「直纯你也会紧张啊。」 「当然会啊。」 直纯有点不爽。 他很清楚自己是一张扑克脸,而且个性也很冷淡,但他的神经跟普通人一样,在重要的事情前一样会紧张。 「说得也是。对直纯来说,这是你能不能更靠近你哥哥的重要考试呢。」 「是啊。」 直纯深深地点头。 被直纯当作目标的哥哥-直雪,十几岁便得到了兽圣的称号。 和直雪一样在二十岁之前成为兽圣。这是他为了要和直雪并列,确实、且巨大的一步。 「直纯你一定可以过关的。」 由花露出一个微笑。 直纯感到脸颊变热,他只能把视线移开。 他至今还没有习惯由花这个无忧无虑的笑容。 其实他并不讨厌这样的笑容,相反地还觉得笑容是最适合由花的表情——但在这么近的距离内看到,还是会让人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倒是由花,妳真的不要参加考试吗?」 直纯一边问,一边将视线移回由花身上。 被提名为兽圣候补人选的不仅是直纯一人。 由花也是其中的一人。 但她以「我并不想要成为兽圣」这个理由拒绝参加考试。 「我昨天也跟妳说过了,成为兽圣的话,可以得到不少特权。」 「没关系的。」 由花的答案和昨天晚上一样。 「我不想要和战斗有关的头衔。」 「是吗。」 昨天晚上听说由花拒绝参加考试的时候,直纯一瞬间还想过由花或许是在顾虑自己也说不定。 不过看起来似乎并不是那个原因的样子。 由花是真的对兽圣这个称号和随之而来的各样特权毫无兴趣。而且她甚至讨厌背负战斗者头衔的自己。 「我做错选择了吗?」 「不……」 如果是才刚在静华身边修行没多久的直纯,他大概会觉得由花是个胆小鬼吧。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他虽然觉得由花没能得到和实力相衬的头衔是件非常可惜的事,但他同时也觉得那样的头衔并不适合她。 「我虽然不参加考试,可是我有得到可以观摩直纯你考试的许可喔。我会尽我的全力帮你加油的,」 看到由花如花般的笑容,直纯一如以往地狼狈,但他随即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啊啊,拜托妳了。」 他以为他这辈子都没办法习惯由花的笑容,不过或许他正在慢慢适应也说不定。 直纯心里想着。 由花直顺的黑发在夜风中轻柔摇曳。 「直纯,你看,月亮和星星都好美喔。」 直纯和由花一样仰望天空,答了一句「是啊。」 「空气也好干净……来到这种地方的时候,就会觉得东京的空气真的很脏呢。」 「就是啊。」 直纯闭上双眼,做了一次深呼吸。 直纯的出生地虽然是兵库县,但在失去双亲到去东京修行的三年间,他都是在奈良度过的。 比起东京的汽车废气和难闻的空气,还是这里的空气适合自己的身体。 直纯闭着双眼,持续做着深呼吸。 「让你们久等了。」 声音传来,直纯回过头去。 一个头上白发引人注目的中年男子领着另外三名男子,从打开的沉重金属大门中走了出来。 「好久不见。」 直纯对领着众人的男子深深低头。 「喔,我们有一年半没见到面了啊。」 走在前面的男子用手摸了摸没剃的胡子,嘴角扬起。 他的身体结实,但身高却不高,外表也十分平庸。身上穿着的衬衫和长裤也都是穿到快磨破了。就算是奉承话,也实在没办法说他是有魄力的这个人,就是把濒临瓦解的『院』重新组织起来的五堂恭市本人。 直纯也对五堂后面的那三人打了招呼。 「我跟你倒是没那么久没见面啊。」 三人中的其中一人——扛着一把巨大到让人讶异的长枪的男子露齿一笑。 直纯认识这名外表说好听一点是精悍,说难听一点就是一副不良少年样的男子。 「南原先生。」 「也真是辛苦我们了,居然被叫到奈良这种深山野外的地方来。」 南原鹰秋。便是这个男人的名宇。 他是曾经帮过直纯好几次的南原睦美的哥哥。同时也是两年前成为兽圣的前辈。 站在他身边的是柚本真矢。 身材看起来线条纤细,一头柔软的栗色发丝一 路延伸到膝盖内侧,在脑后绑了起来。但他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也和鹰秋同样是个兽圣。 与静华和由花认识很久的他们也曾经见过直纯。直纯甚至还曾经和鹰秋进行过一次对战练习。 「鹰秋哥——!真矢哥——!」 由花笑着挥了挥手,鹰秋「喔——!」一声,微微拾手回应她。 真矢则是毫无反应,但由花似乎毫不在意的样子。 「那个……由花?还有我耶……」 站在鹰秋斜后方的男子一脸伤心的说道。 橘春海。身高比五堂还矮,再加上一张娃娃脸,虽然长成这样。不过他也是一名兽圣——而且还是资历最深的。 直纯也见过他。 「橘先生……」 由花以一脸「糟了」的表情挥着手。 橘回挥了手。但他的表情仍旧是十分伤心。 「接下来呢——」 五堂的手从没剃的胡子上移到了颈后。 「我虽然想要立刻切入正题,不过在那之前,我得先介绍这家伙才行。」 说完后,五堂向旁边移动了一步。 直纯和由花同时吃了一惊。 五堂身后站了一名少女。 少女的视线和直纯对上后,她深深低下头,唰地躲到五堂背后。 「真是的,这家伙啊……」 五堂又往旁边移动了一步,推了少女的背一把。 「啊……」 向前一倒的少女来到直纯和由花面前,她又深深往前一弯——弯到身体几乎成为へ字型后,才畏畏缩缩地抬起头来。 「那个……呃……我叫……佐和山安昙……」 她以渐弱的声音作了自我介绍。 年纪大概比由花小个两、三岁吧。皮肤是几近病态的白,身材细瘦到让人觉得似乎只要轻轻按她一下。她就会断成两截。 大大的黑眼珠让她看起看起来十分可爱,但那副畏缩的表情让她的魅力骤减百分之五十。编成一根辫子的黑发挂在肩上,让她周遭的气氛更显沉重。 直纯觉得她是一个和由花完全相反的少女。 正当直纯盯着安昙看时,由花向前踏出一步。 「我是都筑由花。请多多指教啰,安昙。」 她伸出手要和安昙握手。 「啊……」 安昙全身震了一下,但她还是回握了由花的手。 由花开朗地笑了。 安昙虽然还是低着头,但脸上也出现了笑容。 虽然不及由花活泼,但笑容却是相当地可爱。 「直纯你也得介绍一下自己才行啊。」 「啊、啊啊……」 直纯说了一声「我是功刀直纯」,点头示意。 安昙无言地深深低头。 「如你们所见,这家伙非常怕生,不过她是兽圣的一员。顺道一提,她是我的侄女。就当作你们已经认识了吧。」 五堂的这句话让直纯和由花彼此对看。 ——这个小女孩是,兽圣………… 直纯再次专注地凝视眼前的少女。 ——就是这个女孩啊…… 他是听说过三年前有个十几岁的少女成为兽圣,但他没想到那个人就是眼前这个少女。而且还是五堂的侄女。 直纯惊讶到说不出话来,不过由花却是说着「安昙妳好厉害喔——!」并抓起安昙的手,不时喊着「好棒喔!」 安昙满脸赤红,头垂得低低的。 「接下来就进入正题吧。」 五堂把手插入裤子口袋里说道。 「我和这里的四名兽圣就是考官。其实应该还有另外三个人……但他们跷掉了。」 「考试的内容是?」 五堂的答案让直纯握紧了拳头。 「战斗。」 果然是这样。直纯在心中低语。 兽圣最重要的还是强大的力量。 虽然也有像橘春海这样,不擅长战斗却能得到兽圣称号的人,不过他是例外。 「要测出你的力量有多么强大的话,战斗是最快的方式。」 鹰秋说。 直纯点头后对五堂问道: 「对战的对手是谁?是您吗?还是兽圣全员?」 「真是豪气啊。」 五堂露齿一笑。 「兽圣全员,听起来是满有趣的,不过那等以后有机会再说。今天只要和一个人战斗就好。除了我和橘之外,从三个人之内挑一个对手。」 「我来选吗……?」 直纯依序看向三名兽圣。 从五堂手上继承刚枪。温罗的南原鹰秋。 能将一切瞬间冻结的柚本真矢。 还有年纪轻轻即取得兽圣称号的佐和山安昙,她身为战士的资质应该在由花之上吧。 直纯全身正轻轻地颤抖着。 这并不是因为恐惧而发抖。 是能和强者战斗的喜悦让直纯控制不住颤抖。 「选我吧,直纯。」 鹰秋说道。 「我一直希望能和你认真拚个一次。」 直纯盯着鹰秋。 「我也有相同的想法。」 直纯和鹰秋是类型相似的战士。在之前的对战练习当中,直纯就有了这样的感觉。然后,他希望能以全力和这个人战斗一次。 而现在这个机会就在眼前。 直纯宣言般地说道: 「我要指名南原先生。」 先是拉筋。浅、浅、深、深。 接着是阿基利斯腱,甩一甩手腕和脚踝。 虽然已经作好了足够的暖身运动,但直纯还是认真地做着准备运动。 他没办法静静地待在原地。兴奋感不受意识控制地操纵着四肢动作。 压力早已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直纯将腰转向左边,看向鹰秋。 和直纯一样在做暖身运动的鹰秋毫不紧张。他一边高兴地笑着,一边和站在一旁的真矢聊天。 真矢一脸不爽地摆着一张臭脸。不过根据由花表示,真矢那张臭脸是他的招牌,就跟直纯一样。 直纯将腰转向另外一边。此时,他看见在一旁谈笑的由花和安昙。 直纯有些惊讶。 刚才用那渐弱声音只讲了一、两句话的安昙虽然还是低着头,但她现在居然带着笑容在说话啊。 看来她虽然怕生,性格倒是不灰暗。 ——话又说回来…… 直纯的视线移到由花身上。 ——由花跟谁都能立刻聊起来呢。我再怎么拚命也做不到那种事啊…… 正当直纯想着这种事时,「直纯——!要开始了喔——!」橘出声叫了他。 由花转向直纯,摆了一个胜利姿势。 直纯点了点头。走向中庭的中央。 鹰秋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他手上并没有拿着温罗。 待两人一对峙,鹰秋便对他说道: 「看来你跟由花相处得不错嘛。」 「什么?」 「你们,那个啊——」 鹰秋不怀好意地一笑。 「做了吗?」 直纯没能立刻理解这个问题。 作了吗?坐了吗?做了吗?到底是做了什么…… 一瞬间,他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 直纯的脸立刻着火。 「并没有!」 吼叫声响遍中庭,让由花、五堂和橘瞪大了眼睛,安昙的眼里则泛着泪。 「我开玩笑的。」 鹰秋丢出这一句。 「直纯,你这样怎么可以呢。光是这种程度的玩笑就这么火大,那可是没办法当上兽圣的喔。」 「……」 满脸赤红的直纯气得全身颤抖。 「呃……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橘切入两人之间。 「喔。」 「……没有问题。」 直纯大大吐了一口气,让身体放松。 「我先做好确认。一共要比两场。第一场是不变身,以赤手空拳搏斗;第二场要变身,能力或是武器都可以使用……可以吗?」 「啊啊。」 「是的。」 「比赛到其中一方认输或是倒下为止。不过虽然说是比赛,胜负跟合格与否并没有直接关系。只要直纯你能表现出与兽圣相称的实力,那就算是输了也能成为兽圣。」 橘看向直纯,但直纯并没有回答,也没有点头。 他完全没有「只要合格就好,输了也没关系」的这种想法。 这不只是一场考试,他要以必死的决心来参与这场战斗。 「那我们就要开始啰。」 橘退后数步。「准备!」,他举起一只手。 直纯一边深深吸着气,一边压低腰部。 而鹰秋则是悠闲地站着。 「开始!」 橘的声音在中庭响起。 下一个瞬间。直纯逼近鹰秋,朝着鹰秋的颜面不断祭出拳头。 鹰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举起左手,挡下直纯率先攻出的一击。 直纯紧咬住臼齿。 鹰秋微微一笑。 就算没有变身,直纯的拳头还是拥有打碎大块岩石的力量。 但他的拳头却没有给鹰秋带来任何伤害。 鹰秋的手和钢铁一样强硬。 突然,直纯的眼角有样物体闪过。 那是鹰秋的右手。 「——!」 直纯立刻往后一跳。 剎那之间,闪光一般的手刀掠过直纯的鼻尖。 直纯再往后退一步。 鹰秋没有追上来。他微微压低姿势,静静地看着直纯。 直纯的背上冒出冷汗。 ——好强……! 鹰秋没有挥开、也没有闪过他用尽全力的一击,反倒从正面接了下来。 还有紧接在后的手刀。 如果被打中的话,那他当场就完了。 ——这就是南原鹰秋……! 「不上吗?」 鹰秋的眼变得像猛禽一般锐利。 「那就换我上了。」 在说完的同时,鹰秋开始动作。 直纯也反射性地蹬地而起。 两人在半拍后逼近彼此。 接着两人剧烈地互相攻击。 拳头的雨滴落在彼此身上,踢击的暴风疯狂吹拂。 铁和铅急速撞击般的声音不断在中庭里响起。 「好厉害……」 安昙低语。 「呃……现在是谁占了上风呢?他们的动作太快了,我已经完全看不懂了……」 橘说道。 五堂摸着没剃的胡子回答: 「之前是势均力敌,不过也该是要分出胜负的时候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 回答这个问题的是真矢。 「看他们两个人的表情就能明白。直纯的表情非常拚命,但南原却在微笑。两人之间的平衡很快就会被打破。」 「就算你叫我看,我也……就跟你说我已经完全看不清楚了咩……」 虽然橘还不明白,但真矢说的完全没错。 直纯完全没有多余的气力。 鹰秋的拳头拥有贯穿铁板的威力,踢击也如剃刀一般犀利。 他所刺出的每一击都迸射出死亡的气息。 反观直纯,虽然也疯狂地进行攻击,但他的拳头和踢击不是被鹰秋挡下,就是被他闪开。 但这并不代表鹰秋毫无缝隙可趁。 鹰秋跟直纯果然很像。 攻击的威力虽然强大,但进攻的路线只有直线,让对方容易判读,也容易有机可趁。 直纯抓住每一个攻击后的空隙进攻。 但他还是打不中鹰秋。 ——该死! 焦躁和疲劳慢慢地减少直纯攻击的次数。 不过鹰秋的攻击次数不但没有减少,威力反倒似乎随着每一击逐渐增加。 ——再这样下去的话……! 直纯咬紧了牙根睨着额头上冒出汗珠、但却还是淡淡笑着的鹰秋。 ——直纯……! 在安昙身边看着比赛的由花,无意识间把双手交握在胸前,仿佛在祈祷一般。 她原本想要大声地帮直纯加油的。 但在比赛开始之后,却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被直纯战斗时的气势压倒了。 和直纯一起修行约有一年半的时间,和直纯的对战练习也超过了两百次以上。 由花每天都看着直纯的拳头、直纯的踢击、还有直纯认真的表情。 但现在和鹰秋战斗的直纯,动作和表情都不像是由花认识的那个直纯。 并不是他的动作有所有不同。 而是一股之前从未见过的、光是在一旁看着就让人皮肤一阵刺麻的惊人气势,让直纯的动作看起来像别人一样。 如果现在和直纯对战的话,自己能和平常一样地赢过他吗? 由花自问。 ——一定没办法的。 她回答自己。 「直纯……」 在由花低语的下一个瞬间,鹰秋一脚踢上直纯的胸口。 「嘎!」 直纯瞪大了双眼向后倒下。 「直纯!」 由花大叫,但直纯并没有听见。 「啊……唔……」 直纯捂着胸口喘息。 ——可恶……! 就这么接下这一击了。 冲击大到就像是在极近距离内被来复枪打中一样。 呼吸困难。眼前一阵黑。 「站起来啊,你不会可爱到吃下我一脚就要投降了吧?」 鹰秋并没有追击,只是撂下这一句话。 直纯一边从紧咬的牙关缝隙中发出呻吟声,一边站起身。 胸口虽然还在刺痛,但骨头似乎没有异常。 「你还能打吧?」 直纯摆好姿势,代替回答。 「这样就好。」 鹰秋露齿一笑,他的右眼闭起。 仔细看他的右眼脸上有一道伤痕,从里面流出来的血进到眼睛里了。 ——我的攻击打中了吗? 我受的损伤虽然不小,但对方的视线范围也变窄了。 这场胜负,我还有一半的胜算。 「喔喔喔喔喔!」 直纯让斗气自身上迸射而出。 鹰秋也和他一样从身上喷出惊人的斗气。 空气微微地震动着。 女人毫无预警地出现在互击的两人之间。 直纯和鹰秋一同瞪大了双眼。 涨满的斗气如海浪般退去。 直纯忘了眨眼、忘了吸气,只是盯着出现在眼前这个女人的侧脸。 雪色的发丝、褐色的肌肤、还有夏日晴空般的苍蓝双眼。 「燐……?」 鹰秋的口中流泄出呆愣的声音。 她花了太多时间才来到这里。 从火车那群人手里逃出来的燐,接连使用空间移转,来到『院』本部的所在地-吉野。 她得在日落前赶到。 但她还是没来得及赶到『院』。 在来吉野之前,她没有先把额头上那个狗宾弄出来的伤口处理好,实在是个错误的决定。 大量出血、疲劳,再加上激烈的疼痛,让燐在山中昏了过去。 等到她醒过来的时候,太阳早已下山了。 睡眠虽然让她在连续使用空间移转时用尽的魔力恢复,但却也同时让他们完全没剩下一分一秒可以浪费了。 燐以治愈之术治好额上的伤后,以空间移转来到紫宸殿的中庭时,吓了一大跳。 两个男人正夹着突然出现的自己发出惊人的斗气对峙。 而其中一人是燐认识的人。 他——南原鹰秋以傻住的表情发出呆愣的声音说: 「燐……?」 直纯早就听说过有个女性术者和『院』分头行动,独自讨伐『樱之妖魔』。 女人——燐就是那名女性术者。 「原来她就是燐!」 由花似乎很高兴能见到燐,但直纯就不一样了。 从中庭移动到紫宸殿内的应接室时,直纯一直在最后面瞪着燐的背影。 虽然她不是故意的,但直纯还是非常不高兴燐打断了他和鹰秋之间的战斗。 燐的登场让直纯的考试延至日后重新举行。 「请至少让我把这一场比完!」 直纯拜托五堂。 「我明白你的心情,可是看来我们的客人似乎有很急的事,你就忍着点。」 五堂完全不听。 「南原先生!」 直纯以为鹰秋跟他一定是一样的想法,所以叫了他一声,没想到鹰秋只是以严肃的表情盯着燐看,没有回应直纯的呼喊。 直纯天生的臭脸变得更加难看。 于是,五堂、兽圣四人、直纯、由花,加上燐,八个人移动到应接室内。 途中。由花好几次试着要和一直被身旁的直纯死瞪背影的燐说话,但她被缠绕在燐身上那有如刀刃般的锐利气氛压倒,最后一句话也没有说。 不只是由花,五堂、还有燐,八个人里没有一个人出声。 应接室里面只有两张沙发和一张桌子,是个非常单调的西式房间。 原本就不大的应接室,只要有十个人在里面,就会让人觉得十分狭窄、呼吸困难。 「那么,我们就来听听客人要说什么吧。」 坐在沙发上的五堂一边用手势催燐也坐下。一边说道。 但燐却没有坐下的意思。 她直接开口: 「前所未有的『樱之妖魔』将要诞生。」 室内的空气瞬间紧绷。 「我需要『院』的力量。」 燐的叙述以此句告一段落。 接着,沉默降临室内。 沉默感觉上似乎持续了很久。但实际上那大概不满一分钟,但至少对直纯来说,他觉得那有五分钟、或是有十分钟那么长。 「那么、我们该怎么办?」 打破沉默的是环着手臂、靠在墙壁上的鹰秋。温罗就靠在一旁的墙壁上。 「唔。」 众人的视线集结在摸着胡子的五堂身上。 「要怎么做,当然就是只能攻进高野山了。」 在让人呼吸困难的紧绷气氛中,只有五堂一个人的表情和语调完全不见任何的紧张。 「而且是只有少数精锐。」 「是啊,既然对手是『樱之妖魔』,那我们便无法使用人海战术。」 没有人提出异议,橘则是一脸难看的表情。 「只可惜行人他们不在啊……」 直纯一瞬间不知道橘在说什么,过了一会儿后,他立刻知道橘是在说目前不在现场的三名兽圣——御陵行人、神宫寺雏子和弓削干早。 「没办法和他们取得联络吗?」 直纯问道。橘摇了摇头。 「行人和雏子人在国外,千早踏上修行之旅之后已经一年毫无音讯……至少静华能来的话,也能让人心安不少……可是我们也不能叫她来啊……」 「是……啊。」 静华的实力虽然足以和兽圣匹敌,但她十年以前就已经离开了『院』,而且她还有孩子,不可能再让她上战场。 「也就是说,我们只能以现在在场的这些人去应战了。」 直纯微微收起下颚。 现在在场的人——这里面也包含了自己和由花吗? 这个疑问在下一个瞬间就被解开。 「直纯、由花,我要你们也参加。」 直纯斜瞥向由花,露出一脸复杂的表情。 生育『樱之妖魔』的『母』,和那个『母』正要生出来的究极『樱之妖魔』-『混沌』—— 每一个都是他们必须歼灭的敌人,他对和兽圣一起战斗这件事没有异议。 因为直纯正是为了战斗,才进入『院』的。 但是由花她不一样。她虽然也隶属于『院』,也有进行修行,但她对战斗这个行为本身并不抱有积极的态度。 如果是守护身边的人免受怪事或惨事干扰的那种『防御性』战斗的话,由花并不会退缩;但对于这种深入敌营的『攻击性』战斗,由花却有些抗拒。 现在由花的脸上果然浮现出不安。 直纯的视线回到五堂身上,他问道: 「您是命令我和由花都必须参加吗?」 『院』里上层人士的指示有两种。 分别是要求和命令。 如果是要求的话,下面的人可以拒绝。 但如果是命令,下面的人便无权拒绝;违背的话,甚至会遭受制裁。 五堂斩钉截铁地回答直纯的问题。 「这是命令。」 直纯在心里啐了一声。 如果不是命令的话,他原本是想要他自己参加就好,让由花回去的—— ——这是没办法的事吗…… 之前五堂从来没对直纯和由花下过命令。就算有过指令,那也全是要求。 但五堂今天却斩钉截铁地说是这是命令。 那就表示这次的事态已经严重到必须要逼不想战斗的人战斗。 直纯再次斜眼看向由花,两个人的视线对上。 由花露出微笑,比了一个小小的胜利手势。 「由花……」 就在他低语的下一个瞬间…… 闷沉的咚一声震动了众人的耳膜。 「爆炸声……」 就在鹰秋出声的同时,比先前还大声的爆炸声连续响了二声。这次还能感到些许震动。 有个人啐了一声。 「五、五堂先生……」 橘发出了走音的惊叫声。 「被他们抢先一步了吗?」 五堂蹙起眉头,对燐说道。 「看来他们误以为妳是『院』的术者的样子。」 直纯看到了。 他看到燐的表情瞬间僵硬,咬住唇角。 燐转过身,推开站在门前的真矢,跑出门外。 「喂,等一下!」 拿起温罗的鹰秋跟着她跑出房间。 就连真矢也在啐了一声后跟了上去。 直纯一脸空白。由花、橘和安昙也是一样。 就像是要吓醒这四个人一样,爆炸声第三次响起。 「要、要怎么做?」 橘向五堂问道。 「如果敌人进到居住区,那就先把他们打倒,同时进行避难诱导。避难的地方就是这里,因为这里有结界……安昙。」 五堂的双眼看向由花斜后方的安昙。 接着,他的下一句话让直纯和由花的眼睛瞪大。 「妳负责指挥战斗。」 直纯看向安昙。 由花也看向她。 来到应接室后就一句话也不说,只是低着头的少女,就像上了箭的弓般伸直背脊抬起脸。 「是。」 她以清脆的声音答道。 直纯和由花再次瞪大了双眼。 「我们走吧。」 安昙飒爽地转过身。 她的侧脸有如巫女般凛冽,完全看不出先前的畏怯。 「请跟我来。」 她以轻快的脚步离开房间。 「唉……居然要在『院』里战斗……」 双肩顿时垮下的橘跟上安昙。 「我、我们也走吧。」 「唔、嗯。」 直纯和由花带着仍旧无法拭去的惊讶表情,跟上安昙他们。 率先冲出紫宸殿的燐以空间移转一口气移动到火焰燃烧得正旺的中央区域。 这里已经化作一片火海。 右方是一片赤红,左方也一样。 不知何时开始变强的夜风染上热度,灼烧着燐褐色的肌肤。 ——敌人…… 正当燐因为疯狂吹拂的火花而要瞇起双眼时,异形从前方燃烧中的建筑物背面现身。 那是一只拥有两颗头及蝙蝠般翅膀的巨大蜥蜴。 微张的嘴像煤气喷嘴般喷出细细的火焰,同时以缓慢的动作靠近燐。 燐拔开长剑,丢开剑鞘,蹬地而起。 她一瞬间便逼近蜥蜴,白刀闪过。 但那一闪只有切开了夜空。 燐吃了一惊,她拾起头。 双头蜥蜴在燐逼近的那一瞬间,以与先前的缓慢动作迥异的速度往上一跳躲过了。 牠大张的两张嘴里放射出火焰。 燐往旁边一跳,勉强躲开火焰的攻击。 虽然她躲开了攻击,但惊人的热度还是袭上全身。 表情扭曲的燐以左手召来五张符咒。 此时,在视线范围角落边移动的物体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一边对拍动翅膀在空中停留的双头蜥蜴保持警戒,一边看向那边——倒吸了一口气。 有异形。 而且还是四只。 身体上有红色眼睛的熊。 包含脸部的全身都被散发虹色光芒的鱼鳞包覆的人偶。 左右两手拿着光刀身就足有两公尺长的巨剑的马头巨人。 脸和身体卷满破烂绷带的异形,双肩上长满了数十只蛇,代替手的存在。 燐紧紧握住两只手。右手上的长剑震动,左手上的符咒被捏烂着。 ——是我把『樱之妖魔』带到『院』里来的。 我失去意识时所浪费的时间,在这里得到了报应。 敌人抢得先机,率先攻入『院』里的可能性相当高。 如果她没有昏倒延误时机,那么『院』就能巩固他们的防御。 但如今,就算她再怎么后悔也没有用。 燐丢开被捏烂的符咒,召唤来新的符咒。 『樱之妖魔』不一定只有眼前这五只。 其它的区域也有可能被攻击了。 虽然她什么都没多想地就冲到了起火的中央区域。但最应该优先守护的区域却并不是这里,而是多数失去双亲的孩子们所居住的居住区才对啊。 她得赶快把这边的『樱之妖魔』收拾掉,尽早赶去居住区才行。 燐锐利地吐了一口气后向前冲出,对四只『樱之妖魔』放出符咒。 符咒化作苍蓝的火焰波,和双头蜥蜴所放射的火焰正面冲突。 两种颜色的火焰相互对抗,成为隔开燐和『樱之妖魔』的障壁。 然而,却有人轻而易举地突破了这道灼热的障壁。 是那只身体上有眼睛的熊。牠每一只红色眼睛都在激烈地眨动。 燐唤来新的符咒,往后一跳。 在一瞬间之后,熊身上所有的红色眼睛放出同色的光芒。 身体前方的光笔直前进,侧面和背面的光则划着弧线向燐逼近。 燐的脚才刚着地,就立刻再往后方一跳,将符咒撒落在灼烧的空气中。 鹰秋知道他该去的地方是居住区。 但他现在的目的地是中央区域。 即便火焰冲淡了气味,但鹰秋的鼻子还是闻到了在中央区域战斗中燐的气味。 燐的实力虽然赢过兽圣,但一次要和众多的『樱之妖魔』交手还是太危险了。 而且他过去曾经看过好几次她跟『樱之妖魔』交手的情况。她想要打倒『樱之妖魔』的决心太强,导致防御漏洞百出。 他不能放她一个人战斗。 居住区那边会有安昙他们守着的。 鹰秋一边对路上的人吼着要他们去紫宸殿避难、一边跑着,最后终于看到燐和数只的异形出现在视线前端。 「我不会让你们这些烂货随心所欲的!」 鹰秋发出咆哮声,将上半身变身为狼,同时顺手将刚枪-温罗从最上段挥下。 无形的力量发出野兽咆哮般的声音奔流而出。 就像鹰秋想也没想地就往中央区域冲去,真矢也是放任感觉而行。 以兽圣的身分而言,他知道他该去的地方是居住区,但只要鹰秋一跑,自己的身体就会任意地跟上去,所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鹰秋什么也不多想就冲,然后真矢跟随。 这是两人组成搭档之后一直到现在,已经渗到真矢骨骼血肉里的行动模式。 真矢一边啐着,却还是和以往一样,追上鹰秋的背影。 等到直纯一行人赶到的时候,居住区已经和中央区域一样被火焰吞噬。 不过这个区域却奇迹似的躲过最糟的状况。 因为负责照顾孤儿们的其中一名大人。一听到中央区域的爆炸声,就对孩子们下达了避难的指示。 他们在居住区前碰到了避难的孩子们。 橘负责护送孩子们到紫宸殿。 「接下来就是我们的工作了。」 在接连不断的火焰爆炸声中,安昙清脆的声音清楚地传进直纯他们的耳里。 上半身已经变身成狼的直纯点了点头,睨着前方。 七只露出獠牙的异形以燃烧的宿舍为背景站着。 似乎是兄弟的牠们外表完全相同。 牠们全是狒狒,而且只有一只眼睛。 直纯在身高上稍微胜过牠们,但牠们的四肢有直纯的三倍粗。体毛是黑褐色的,只有左右摇晃的尾巴是鲜白色的。手上分别握着小斧或是腰刀之类的武器。 有几个狼人倒在那些狒狒前面。 他们是为了让孩子们逃走而成为人身盾牌的族人。每一个狼人都成了光看一眼就知道他们已经活不了的模样。 「我们来为他们报仇吧。」 安昙向前踏出一步。 看着她背影的直纯在她的背上感受到确实的『力量』。 安昙头也没回地说道: 「我接下来要召唤水前来,请你们在这段时间里把敌人拖住。」 「知道了。」 「嗯。」 就在直纯和由花点头的同时,狒狒们一起开始动作。 一共有三只跳起,从 上方攻来;四只则从正面冲来。 由花朝头上放出雷光,直纯让火焰缠绕全身后,两人站到安昙面前迎战异形。 「喔喔喔喔喔!」 鹰秋发出不知道是第几次的怒吼后跳起身,挥下温罗。 沉重厚实的刀刃将熊的头如腐烂的果实般打烂。 熊身上的眼睛瞪大,巨大身躯仰躺着倒下。 鹰秋一着地便回过头挥动温罗。 无形的力量朝向正在和燐交战、双肩上长有数十只蛇的人偶背上奔流而去。 但这道攻击却被以如箭般迅速切入的马头巨人用手上两把巨剑给挡下了。 「啐!」 鹰秋的嘴角扭曲。 这只马头巨人从刚才就挡下了好几次他的兽鸣斩。 ——那家伙没办法用兽鸣斩打倒吗? 如果兽鸣斩无效的话,那就只能发动温罗真正的力量了。 但那必须使用大量的兽气或是魔力。 鹰秋之前只有在与连燐的术都无法对抗的『樱之妖魔』——逢炼对战的时候,唯一一次引出温罗真正的力量。 那个时候,他光是放出一击就用尽所有的兽气,而且还不只兽气,他连生命力都被温罗吸走。 在不断地修行之后,鹰秋终于能用温罗放出兽鸣斩,但他能够发动温罗真正力量的次数,也只从一天一次增加到一天两次而已。 由于稍后还有阻止『混沌』诞生的战斗,他希望能尽量避免在这里消耗大量的兽气,但看来是没办法了。 鹰秋举起温罗。接着,他配合呼吸将兽气灌入温罗。 就在满是伤痕的刀刃像是被烤热般开始泛红的那一瞬间。 「南原,上面!」 视线外的真矢大叫。 鹰秋拾起头,啐了一声向后跳退一步。 下一个瞬间,双头蜥蜴从上空喷出的火焰烧灼着鹰秋刚刚所站的地方。 「死畜生,从刚刚就一直在烦我!」 鹰秋对着悠然在上空盘旋、像是在耍他的双头蜥赐露出獠牙。 那只双头蜥蜴就是鹰秋一行人无法全面进攻的最大原因。 每当鹰秋一行人准备放出大绝招,牠就会从上空吐出火焰干扰。 鹰秋、真矢和燐好几次都打算要先解决这只臭蜥蜴,但牠不只动作快,再加上牠有张起结界的能力,所以才能闪开或是挡下鹰秋一行人的所有攻击。 ——不赶快把这只臭四脚蛇干掉的话。就没办法继续打下去了。 虽然他们好不容易打败一只『樱之妖魔』,但只要这只双头蜥赐还在,苦战就会持续下去。 正当鹰秋朝向上方发出低嗥声时,两把剑突然进入了视线范围。 那是马头巨人趁鹰秋的注意力被双头蜥蜴夺走时趁隙接近后刺出的剑。 「——!」 足以和温罗匹敌的重厚剑刀发出隐隐的咆哮声逼近。 虽然鹰秋及时往旁边一跳,勉强躲过了这一击,但他却没能躲过马头巨人接下来挥出的横击。 鹰秋以温罗作为盾牌,挡是挡下了。不过没站稳脚步的他仍被打飞。 「畜……生……!」 鹰秋立刻站起身,只是双手因为过大的冲击而麻痹无法动作,甚至连掉在眼前的温罗都无法捡起来,双脚也无法使力。 此时,马头巨人趁势追击。 两把巨剑在眼前举起。 「南原!」 真矢的叫声再次响遍中央区域。 真矢对战的敌人是全身被鱼鳞覆住的——半鱼人。 半鱼人拥有将鳞片如子弹般朝四面八方射出的能力。 击出的鳞片虽然速度很快,但它只会走直线的行进轨道,所以要躲的话并不是那么难的事。 麻烦的是半鱼人用这个能力来防御。 使用冻炼攻击的真矢,在锁炼刺进或是缠绕上物体的那一瞬间就能将之冻结,但这个必杀的锁炼却被半鱼人射出的鳞片给全部挡下了。 如果是成为兽圣后研发出的新招,就能无视鳞片的防御,一击击倒半鱼人了。 不过若是要使用那一招,就必需要累积兽气。 他已经试了好几次要累积兽气,但每次都被半鱼人的鳞片和双头蜥蜴的火焰阻挠。 ——南原他…… 真矢丝毫不松懈对半鱼人的警戒,同时将视线滑向后方。 「南原,上面!」 他大叫。 双头蜥蜴正准备要对着举起温罗、对温罗灌入兽气的鹰秋吐出火焰。 鹰秋对真矢的声音作出反应,勉强躲开了攻击。 ——不要没有掩护就随便进入长期准备! 真矢一边在内心责备鹰秋,一边吐了一口安心的气后,重新面向半鱼人。 但鹰秋的危机又立刻到来。 金属互相剧烈敲击的声音交叠,鹰秋的短暂闷哼传来。 真矢转过头,倒吸了一口气。 鹰秋倒下了。 马头巨人逐渐靠近他。 鹰秋虽然立刻站了起来,但他似乎连温罗都无法捡起来。 马头巨人举起剑,要给他最后一击。 「南原!」 大叫着的真矢冲上前去,从后面撞开鹰秋。 由于真矢和鹰秋的距离并不远,再加上马头巨人的动作太过悠闲,因此鹰秋得救了。 真矢和鹰秋一起滚倒在地上。 剎那之间,马头巨人的剑发出爆炸般的声音,撕裂地面。 「唔……啊……喝啊!」 鹰秋趴在地上呻吟。真矢一把揪住他脖子后面的毛。硬是把他拉了起来。 「你就不能站得好看一点吗!」 真矢无视以泪眼表达抗议的鹰秋,把手上的灰毛全部丢开。 但,燐的声音立刻响起。 「后面!」 真矢和鹰秋的眼睛同时大睁,下一个瞬间,真矢的眼睛——张开到最大极限。 无数的冲击从身体后方穿透至前方。 真矢无声地倒下。 倒下的时候,他已经失去了意识。 好几个孩子像是着火一样拚命哭泣。 年长的孩子们不论是用骂的、或是抱住他们、试着安抚他们,但还是没有一个孩子愿意停止哭泣。 每当一声爆炸声响起。放声大哭的孩子就随之增加。 ——离紫宸殿就只剩下一点点距离了啊……! 橘春海用力紧握住交错成复杂手印的手指头,咬紧了牙关。 爆炸声又在背后响起。 他只把脸转向那边。 在如暴风雪一般的火花中,有一匹比老虎还大上一倍、长了翅膀的狼。正在将牠那并排着散发黑色光芒猄牙的嘴巴大张。 刚才的爆炸声就是这只翼狼吐出的火球所造成的。 如果没有张起结界的话,橘和小孩子们都会被吹飞。 正当橘睨着翼狼时,这次改由正面传出粗野的咆哮声。 橘转过身,「唔!」地呻吟了一声。 一只不只头部长角,连身体全身上下部长满角的犀牛朝结界冲撞过来。 比先前的爆炸声还激烈的声音响起,结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孩子们的哀嚎声四处响起。 「呜呜!」 冷汗直流…… 犀牛为了再次冲撞而退后。 此时,翼狼掠过橘视线范围的角落,来到他的正面。 翼狼虽然已经离开橘的背后,但那边还有另外一只『樱之妖魔』。 后记 连续三年在过年时搞坏了身体,搞得好像快要得到过年恐惧症的样子。我刚是说,我已经罹患了过年恐惧症吧?根本不需要过年,初一到初三全部都变成除夕就好了,这样就可以连开四个晚上的猪木祭,不过这样也有它惹人厌的地方也说不定就是了。 大家好。 本书是『将花束献给月亮与你remains 2』 由于这本是外传的完结篇,所以我原本打算要加个『邂逅奈良』的副标题,结果被打了回票。啧! 那么,这次也来大概解说一下每篇作品吧。 【火焰的过去】——直纯被由花的马铃薯炖肉ko的故事(误)。马铃薯炖肉虽然是日本家庭料理的代表作,但那其实也是偷工减料料理的代表。所以世上的男同学们,就算有女生请你吃马铃薯炖肉,你也不可以有「这个女生好会煮菜!我爱她!好爱她!」的想法(笑)。 【混沌的彼方】——『remains』最终话。由于这一话描写了鹰秋-燐和直纯-由花这两对的故事,所以我事先也做好了故事分量会变成两倍的觉悟,没想到一写出来居然变成了三倍(汗)。托他们的福,以橘先生为主角的一话就没写到了。橘先生在故事里明明就满拚命的,不过命运倒是挺多曲折的(在第六集里,甚至连插画家都不想理他),对他的英灵致敬。 其实『remains』这两本我写得满愉快的。如果还有机会的话,我希望能继续写下去。当然,那是在读者们允许我这么做的前提之下。(七夜:没有真的写下去,不过另一麒麟系列延续了花束系列,算是绕着弯子写下去了= =) 本篇加上番外篇一共八本书,真的很谢谢大家陪我这么久。 希望还有机会能再见到大家——再会。 2003年一月 志村一矢 『将花束献给月亮与你』系列完结后记 本系列再次画下句点。 因为有各位读者的支持。 这个些列持续了有四年之久 谢谢各位读者。 太感谢各位了~~~ 下次可能会以另一种新的形式, 和各位读者见面。 届时还请各位读者多多支持—— 最后,志村老师、责任编辑、 封面设计,大家辛苦了~ (今后也请多多指教!) 2003.春 椎名优 5年后预想图(见插图) 『某大姐』 这次变成了『青梅竹马』啰~ 所以说…… 小冬马 基本上是被静华养大的,而且又是么子,或许和之前没什么多大的差别 小深雪 几乎是独生女状态。(他和真矢差很多岁嘛——)所以个性也和以前差不多?(很会强迫人?) 连续三年在过年时搞坏了身体,搞得好像快要得到过年恐惧症的样子。我刚是说,我已经罹患了过年恐惧症吧?根本不需要过年,初一到初三全部都变成除夕就好了,这样就可以连开四个晚上的猪木祭,不过这样也有它惹人厌的地方也说不定就是了。 大家好。 本书是『将花束献给月亮与你remains 2』 由于这本是外传的完结篇,所以我原本打算要加个『邂逅奈良』的副标题,结果被打了回票。啧! 那么,这次也来大概解说一下每篇作品吧。 【火焰的过去】——直纯被由花的马铃薯炖肉ko的故事(误)。马铃薯炖肉虽然是日本家庭料理的代表作,但那其实也是偷工减料料理的代表。所以世上的男同学们,就算有女生请你吃马铃薯炖肉,你也不可以有「这个女生好会煮菜!我爱她!好爱她!」的想法(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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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沌的彼方】——『remains』最终话。由于这一话描写了鹰秋-燐和直纯-由花这两对的故事,所以我事先也做好了故事分量会变成两倍的觉悟,没想到一写出来居然变成了三倍(汗)。托他们的福,以橘先生为主角的一话就没写到了。橘先生在故事里明明就满拚命的,不过命运倒是挺多曲折的(在第六集里,甚至连插画家都不想理他),对他的英灵致敬。 其实『remains』这两本我写得满愉快的。如果还有机会的话,我希望能继续写下去。当然,那是在读者们允许我这么做的前提之下。(七夜:没有真的写下去,不过另一麒麟系列延续了花束系列,算是绕着弯子写下去了= =) 本篇加上番外篇一共八本书,真的很谢谢大家陪我这么久。 希望还有机会能再见到大家——再会。 2003年一月 志村一矢 『将花束献给月亮与你』系列完结后记 本系列再次画下句点。 因为有各位读者的支持。 这个些列持续了有四年之久 谢谢各位读者。 太感谢各位了~~~ 下次可能会以另一种新的形式, 和各位读者见面。 届时还请各位读者多多支持—— 最后,志村老师、责任编辑、 封面设计,大家辛苦了~ (今后也请多多指教!) 2003.春 椎名优 5年后预想图(见插图) 『某大姐』 这次变成了『青梅竹马』啰~ 所以说…… 小冬马 基本上是被静华养大的,而且又是么子,或许和之前没什么多大的差别 小深雪 几乎是独生女状态。(他和真矢差很多岁嘛——)所以个性也和以前差不多?(很会强迫人?) 连续三年在过年时搞坏了身体,搞得好像快要得到过年恐惧症的样子。我刚是说,我已经罹患了过年恐惧症吧?根本不需要过年,初一到初三全部都变成除夕就好了,这样就可以连开四个晚上的猪木祭,不过这样也有它惹人厌的地方也说不定就是了。 大家好。 本书是『将花束献给月亮与你remains 2』 由于这本是外传的完结篇,所以我原本打算要加个『邂逅奈良』的副标题,结果被打了回票。啧! 那么,这次也来大概解说一下每篇作品吧。 【火焰的过去】——直纯被由花的马铃薯炖肉ko的故事(误)。马铃薯炖肉虽然是日本家庭料理的代表作,但那其实也是偷工减料料理的代表。所以世上的男同学们,就算有女生请你吃马铃薯炖肉,你也不可以有「这个女生好会煮菜!我爱她!好爱她!」的想法(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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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沌的彼方】——『remains』最终话。由于这一话描写了鹰秋-燐和直纯-由花这两对的故事,所以我事先也做好了故事分量会变成两倍的觉悟,没想到一写出来居然变成了三倍(汗)。托他们的福,以橘先生为主角的一话就没写到了。橘先生在故事里明明就满拚命的,不过命运倒是挺多曲折的(在第六集里,甚至连插画家都不想理他),对他的英灵致敬。 其实『remains』这两本我写得满愉快的。如果还有机会的话,我希望能继续写下去。当然,那是在读者们允许我这么做的前提之下。(七夜:没有真的写下去,不过另一麒麟系列延续了花束系列,算是绕着弯子写下去了= =) 本篇加上番外篇一共八本书,真的很谢谢大家陪我这么久。 希望还有机会能再见到大家——再会。 2003年一月 志村一矢 『将花束献给月亮与你』系列完结后记 本系列再次画下句点。 因为有各位读者的支持。 这个些列持续了有四年之久 谢谢各位读者。 太感谢各位了~~~ 下次可能会以另一种新的形式, 和各位读者见面。 届时还请各位读者多多支持—— 最后,志村老师、责任编辑、 封面设计,大家辛苦了~ (今后也请多多指教!) 2003.春 椎名优 5年后预想图(见插图) 『某大姐』 这次变成了『青梅竹马』啰~ 所以说…… 小冬马 基本上是被静华养大的,而且又是么子,或许和之前没什么多大的差别 小深雪 几乎是独生女状态。(他和真矢差很多岁嘛——)所以个性也和以前差不多?(很会强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