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鸟修仙进化论》 01穿成小鸟儿 极北之地,百米高峰之上。 其他的兄弟姐妹们无知者无畏纷纷已经跳了下去。鸟麻麻使劲拱了拱鸟窝里仅存的那只,口中不时发出悦耳的鸣叫声,似在催促。 破壳第3天,林娥就遭逢了鸟生危机! 小鸟儿深深的将头埋在了枯草里,脚趾也紧扣着鸟窝底部,死活不肯以跳崖来练习振翅飞翔。 因为她总感觉这样,是在结束自己的生命。 作为一只有着灵智的独特鸟儿,林娥简直要内牛满面。 以人的思维来看,下方是高达百米的高空,跳下去就死了。而以鸟的思维……林娥拒绝用鸟的思维。 鸟大哥哥昨天就是吧唧几下摔死了的,鸟二哥哥还接着跳。 虽然林娥知道新生的雏鸟就是这样成长起来的,在翅膀还算稚嫩的时候学习飞翔才是好的,就算伤了翅膀也能够快速地长好。 而若等到翅膀长硬了的那时再来学习,折断的翅膀就很难再依靠自身恢复。 是生命的自然规律,也是大自然的残酷之处。但林娥还是难以接受。 在她的认知当中,自己前不久都还是个人,不知道为啥摔死的,没想到重活一世还要再来一次。 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人生真的满是惊吓。 远处,一只大乌鸦朝附近飞来,在鸟窝边上久久盘旋,状似无意的来回飞。 但林娥知道,就是他昨日差点叼走自己那倒霉催的鸟二哥。 若非林娥发现自身脑海深处有一抹异样,并及时将其催动,否则即使鸟麻麻飞得再快,也来不及救下已经落入大乌鸦口中的鸟二哥了。 很显然,昨日的鸟口夺食,让大乌鸦对林娥产生了怨恨之心。 对此,林娥只能心中叹一口气,鸟儿何必为难鸟儿。 并在喟叹的同时,又催动脑中的那一抹近乎透明的小火苗,无声无息的朝着大乌鸦发动了攻击! 只听“嘎”的一声短促音,大乌鸦在空中打了个趔趄,就跟昨天一样。林娥这才对自己的攻击力有了更加清楚的认知。 虽然暂时还搞不清楚自己脑海中那一抹火苗到底是什么,但至少在关键时刻也说不定能保命,毕竟不论啥年头做鸟崽崽都实在是太难了。 到现在鸟麻麻都还在逼她跳崖呢。而林娥也知道自己躲不过,她虽然是只鸟,但却长着与鹅类似的外形与蹼。 脚掌用来划水还行,扣地就显得不太行了。 “啾啾,啾啾。”林娥死命挣扎。 麻麻,不要呀! 不要推崽下去呀! “咻”的一声,这只鸟窝里仅存的一只,终于也不得不在鸟麻麻的鸟头拱势之下,被迫开启了她的自由落体运动。 在急速下降的过程中,林娥几乎下意识的努力扑腾翅膀,一连磕到好几次崖壁,跟个小黄球一样在崖壁上弹啊弹。 真是这辈子,哦不,真是上辈子都没这么无语过。 新生的小肉翅上只有一层浅浅的黄色薄绒,扑腾起来根本不起什么作用。胜在小鸟儿们的身量都极轻,只要安全着陆还不被其他鸟类叼走,掉下去也不至于就死绝了。 而林娥,她只感觉作为一只鸟,她好像恐高了…… 哎,鸟生失败! 02遇见修仙少女 而在这片广袤无垠的极北冰原之上,却有另外一行人,对着一个少女穷追猛打。 那少女身着破衣烂衫,一袭红裙熏得焦黑,赤足奔逃于冰面,时不时回头露出惊慌失措的面容,俨然一副丧家之犬的败相,眼中却暗藏锋芒。 “雁丘,你跑不掉的,宗门待你不薄,你竟敢弑师夺宝,速速交出雪魂珠!” “呸,雪魂珠本就是师尊与我赐下之物,何时轮得到你等问责。弑师之名更是可笑,我看长老会的那群老东西都是无需脸了,强诬我一介小小练气能弑师!” 练气修士能灭杀元婴,何其可笑! 只是不知雪魂珠在她身上的消息,到底是谁走漏了风声。 雁丘眉头紧锁,不知道她还要像现在这样逃匿多久,掌门师尊的陨落实在太过蹊跷,大师兄也尚在外游历,二师姐更是被宗门早早外派出任务。 不想宗门内仅剩修为最低的自己,前脚师尊刚陨落,后脚长老会得知了雪魂珠在她手中,他们,竟就将弑师的名头安在了她的头上! 少女心中百般滋味,师尊陨落尚来不及悲伤,便被追杀了几天几夜。追她的弟子修为都比她要高出一大阶,她能一直躲藏到如今,算是她功夫了得了。 幸在她生来感知敏锐,一直朝着灵气真空地带跑,没有了灵气,自己作为法体兼修的优势就得以发挥出来了。 于是一群人你追我赶,在雁丘又连续爆掉数十件法器,引得数个弟子心疼得面容扭曲以后,雁丘才终于跑进了无灵区。 这里地处极北之地,普通人住不下去,修仙者不爱来。只有少数的普通动植物,才是这里的常驻民。 林娥吧唧一下,就好死不死的砸在了雁丘的头发上。那一刻,雁丘的脸都黑透了,亏得她在逃跑的空档,还有余力伸出手扒拉,看究竟落下来的是不是鸟屎。 幸好不是,雁丘长舒了一口气。落到她头上的,是一只毛茸茸的北极鹅,雁丘曾经也见过这种鸟。 不过现在她也来不及想那么多了,下意识的就将鸟儿揣进了怀里,否则以她的手劲儿扔出去,这可怜的小家伙十成十就会没命。 林娥变成了鸟儿,貌似脑子都变得迟钝了好多,大约是她小小的脑壳脑容量不够,过了好久好久,林娥才缓缓反应过来。 哇塞,这个少女大冬天穿裙子哎! 哇塞,这个少女也会飞哎! 哇塞,这个少女会使法术哎! 哇塞,这个少女在逃命哎! 等等,逃命?林娥僵住了,果然她跳崖跳得不是时候。 雁丘剧烈的心脏跳动声咚咚咚的落在林娥的感知以内,可林娥的注意力却在这么一个紧张的时刻被她脑海中的那一抹跳动的看不见的幽火所吸引。 反正她现在也只是一只啥也干不了的脆弱小鸟儿,被一个正在逃命的女孩揣在怀里,除了无端增加紧张和害怕以外,倒不如把时间用在多钻研钻研她的保命利器上。 幽火似乎是受到了某种牵引,不知道为什么,林娥就是能够感觉到它的兴奋,并且连带着体积也变大了一些些。 从原本指甲盖那么大,变成了一个大拇指那么大。 林娥心中满是疑惑,抬起鸟头看了看这个已经逐渐甩掉追兵还在疯狂逃命的人类,是她的原因吗? 心中思索到底该怎么才能赖在这个人类身边继续验证。 况且没有鸟麻麻保护的小鸟儿危险系数高十倍,拜这家伙所赐,她这辈子都飞不回去啦,说什么也得赖着她。 03雪魂珠 无灵区域范围极大,这里的植被常年生长缓慢,多见怪石嶙峋。偶有鸟禽飞过,发出嘎嘎嘎的怪声。在这个大多地方都被冰雪覆盖的区域内,显得清冷幽寂。 修仙者们一旦进入到这里,施法范围就会受到极大的限制,也无法从这片区域之中补充散失掉的灵力。 少了灵力对修士们而言,可算不得是什么好滋味,这会使他们的战斗力大大下降。 平时仗着有灵力身轻如燕,而现在他们就仿佛是被人压着肩膀走路的孩童一般,连带着落在地面上的脚步声都跟着沉重了几分。 相反人类少女的状态就显得要比他们好太多。林娥不知道这群人之间究竟存在着怎样的差距,反正能够在山中行动自如的人类少女看着就挺厉害。 “雁丘,放弃吧!有我们这么多人在,你是逃不掉的。” 眼见一群筑基期修士还追不上一个练气期大圆满,后面追的人也恼怒了。一条条罪名罗列出来,试图威吓前面跑的人归降。 “雁丘,你谋害亲师携宝潜逃,叛离师门罪无可恕。整个北境都会驱逐你,你又能逃到哪里去。莫非真如大长老所说,你其实是魔门派来的卧底?” “究竟事实为哪般,你们自己心里清楚。我雁丘自小承蒙师尊教诲,视师尊如亲父一般。他老人家的死,他日,我迟早会回来与长老会那帮老东西清算!” 被人强扣弑师的帽子,这点无论如何雁丘也不会接受。 而那出声的弟子为的不过是令雁丘分心,眼见有些用处,便继续说。 “你说掌门不是你杀的,那你为何要逃,你敢说雪魂珠没有在你身上吗?你这般作态,不是心虚还能是什么?” 有本事别跑啊! 那弟子也是气闷,他们这么多人出动,还抓不到一个小小练气修士。 “哼!乾离门的执法堂里是个什么样的光景,你们最是心知肚明。进去了哪还有出来的一天。不过,”说着,雁丘猛地停下了步子,转而回头对着众人自袖中缓缓掏出一颗圆溜溜的雪球来。 这雪球又白又圆,一时间令追击的弟子都有些不明所以。 实在是在这冰天雪地的地方里掏出一颗圆溜溜白嫩嫩的雪球来,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只是,这时候她掏出一颗雪球来是要做什么?打雪仗? 众弟子中,有一人想法较为鬼畜。 很快,其中一个弟子就反应过来,“拦住她!她手里拿的就是雪——” 然而此时要再动手可就来不及了,雁丘要的就是打他们个措手不及。为了能将这些人全部留下,她这一路上还刻意放缓了跑路的速度。 积蓄了一路的力量,在这最后的引爆中雪魂珠砰然爆发出无人能敌的寒气来,迅速将除雁丘以及一只有些呆愣的鸟儿以外的人员全部冰封。 而这时,雁丘才有了能够补齐方才没说完的话的时间,“不过你们倒是提醒了我,我还有个宝贝没用呢。” 雪魂珠,其实是师尊借给自己的助修行之物,用完还要还的。雁丘是高达百分之九十六纯度的单系冰灵根,筑基完全无需服用筑基丹,用雪魂珠足矣。 只是未曾想,这东西都还没用到,招致的祸端就不小。 收起雪魂珠,这东西开启一次需要消耗的灵力多到离谱,雁丘敛去眸中的复杂神色。连忙回忆起先前自己在跑路中往怀里塞了个什么玩意儿,连忙抖落了出来。 “哎哟,我的天!” 04跟随 寂静的雪山中登时传出一道惊呼的女声,一只手颤颤巍巍,艰难的,带着满脸的不忍直视,雁丘哀嚎道,“啊啊啊,我的,衣服——” 浑身上下最后一点保存完好的布料了。 拎出那只作为始作俑者的小黄毛鸟,雁丘胸口处暴露出来的中衣一片狼藉。 一个不太冷的小知识,鸟类在自然界中堪称拉屎冠军。快则每几分钟就要进行一次生理排泄,慢则一天也要拉上十次上下。 可谓是随走随拉,遍地开花。因此雁丘的衣服里遭遇了什么样的灾难不言而喻。 “啊啊啊啊啊啊死鸟,我要杀了你——” 咆哮的雁丘额角青筋暴起,面孔狰狞。吓得林娥下意识扑腾起一对小肉翅护住自己的鸟脑袋,这个颇具人性化的动作,倒是及时抑制住了某人的杀心。 嘴角狠狠不受控制地抽动了几下,雁丘转到一旁去。 在林娥看不到但能隐约感知到的地方,林娥听到那人嘴里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又在咕哝什么貌似在掐法诀,整个人跟长了两张嘴一样互不干扰。 林娥惊呆了,好骚的操作!怎么做到的啊? 这让本来正陷入羞愧万分的鸟儿转为震惊。 直到整理好了行头,将一堆脏衣服随手火化,三个储物袋分别系在新的红裙上,雁丘的嘴才有了逐渐停下来的趋势。 她解开随手设置在身前的隔绝屏障,朝着林娥这只恩将仇报的死鸟走来,心情看着就不怎么好的样子。 对此,林娥只能在心中默默诚恳的表示:对不起! 她真不是有意的,但做了就是做了。 鸟儿的生理结构较为特殊,林娥其实一路上都在坚持,她曾经好歹也是个人啊!正常情况下怎么能容许自己做出如此不讲文明的事。 而要抗拒这股生命无法违逆之屎意,显然要比在做人类的时候艰难得多。最终的崩溃,是在雁丘回首掏出雪魂珠的那一刻。 林娥没有被众人冻成雕塑的景象吓到,她呆愣,纯粹是因为当时一个屁崩了…… “现在我该拿你怎么办呢?你这个随便在别人衣服里开花的家伙。”捞起小黄鸟与之做到平视,雁丘说得一脸咬牙切齿。 林娥:“啾啾,啾啾!” 想说话,但做不到,林娥一开口就变成了鸟语。字面意思上的说的鸟语,林娥就很无奈。 雁丘:“什么,你说把你放在这里就行了?这不太好吧。” 林娥:“啾啾,啾啾。” 雁丘:“什么,你说没事?哦哦,那就依你的意思放在这里吧。” 看着林娥那张啥也看不出来的鸟脸,雁丘一脸认真的点头回应。就仿佛是听懂了林娥在说的是什么一样,认真无比的将林娥又放回了地上,且头也不回的离开。 林娥:!!! 我没讲,你乱说。 “啾啾,啾啾!!” 林娥的鸣叫声中带着明显的焦急,她已经失去了鸟麻麻的庇护,凭她自己在这个陌生的环境是很难存活下去的。 雁丘走得不快,她大约是在辨别方位,林娥眼看还有希望,一边追一边叫,两只超短腿一路上磕磕绊绊。 可怜她一只鸟,结果因为暂时还不会飞,只能像只鹅一样在地上跑。 “啾啾啾!啾啾啾!!!” 人类,你再不停下,我就要用那招啦! 脑内幽火蠢蠢欲动,有大拇指粗的无形火苗在林娥的驱使下脱离脑海,无声无息的靠近那个前方已经几乎看不到影子的人类少女。 这回林娥可以确信,火苗确实与那个叫雁丘的有些联系。甚至林娥使出幽火,都让她产生一种不是林娥在操控幽火,而是幽火在操控她的感觉。 05能交流了 幽火想要靠近雁丘,又或者是想要靠近雁丘身上的某样事物。 直觉告诉林娥,她必须要想办法跟着那个人类。 火苗很顺利的就潜入到了雁丘的近前,红裙少女忍不住微微侧头,神识铺开如水一般荡漾开来,却察觉不出任何痕迹。 “怪哉。”雁丘低声咕哝。 修仙界隐匿秘法层出不穷,找不出让人感觉怪异的源头,反而更加令人心生警惕。 什么东西? 幽火在雁丘身边欢快的打了个转儿,随即轻而易举就侵入了她的识海。一个相当稚嫩的奶娃娃声音乍然在雁丘的识海之中响了起来。 “哎哎别走,那个人类,走你也带上我呀!” “不会吧,真走了,我勒个去。” “这人一本正经自说自话的本事可真牛逼,搞得我都差点信了,但我啥也没说呀。” “我真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啦,人类!别丢下我呀嘤嘤嘤~” “人类,你再不停下,我就要用那招啦!” 噼里啪啦的话语接连出现,语气从平静到跳脚,充分展现出雁丘走远后某鸟的心路历程。 雁丘愣了一下,神色变得有些古怪,她调动神识锁定刚才那只被她故意丢下的鸟,不住的全方位扫视。 “怪哉。无灵区孕育出来的生命怎么也不会是妖兽,那只鸟,一只凡鸟怎么会?” 出于好奇,雁丘踏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 一阵风吹过,带起林娥身上点点绒毛,原是雁丘正一脸好奇的站到了自己面前。 “刚才……是你在跟我说话?你会说话?” 雁丘挑了挑眉头,一张放大的脸凑近了林娥仔细观察,果然还是看不出身上有哪点像是妖兽的特征。 凡鸟的躯体简直弱爆了,她一根手指就能碾死。身上也无半分灵气流转,完完全全就是一只普通鸟。 这样的鸟怎么会用神识与她交流呢?怎么会有神识呢? “啾啾?”林娥鸟眼眨巴眨巴。 “哦,对了,你刚还说我要再不停下你就要用那招了,你要用哪招?” 哦吼,尴尬了。 林娥无言以对,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眼见放出去的幽火仍然在雁丘身边打转,一派喜庆,喜气洋洋,恨不得敲锣打鼓的姿态,林娥就隐约感觉到坏菜了。 她派出幽火是想用平时对付大乌鸦的办法,也用到人类身上。 雁丘是修仙者,精神力当然要比大乌鸦强大,说不定还没靠近就会被发现。但林娥为的就是能借此引起雁丘的注意,不管她什么时候发现,林娥的目的都已然达到。 一只普通鸟没有吸引修仙者的价值,那一只普通能利用幽火发动精神攻击的鸟呢? 只是林娥万万没想到事情会是这么个展开。 顿时心下恼火,忍不住吐槽。 那团火都干什么了,怎么就这么狗?! 稍显艰难的将幽火给收回了脑海之中,比较令林娥惊讶的是,整个过程作为修仙者的雁丘居然都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之处。 紧接着,一种莫名的联系就将一鸟一人连接在了一起,林娥心下悚然一惊。 “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脑海中,清明悦耳的嗓音在里边层层回荡,而那,却是雁丘的声音! 林娥愕然不已,她惊喜的问道,“我能说话啦?真的吗真的吗我真的不是在做梦吗,我终于能说人话啦?” “……准确来说,我们只是在通过神识交谈,现实中的你说的还是鸟语。” 虽然不清楚现在是个什么状况,但雁丘还是忍不住出声打断,“神识是每个开启灵智并步入修行的生灵都会有的,但你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有神识?” 06从前是人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被人问到这个,林娥收敛了喜色,耷拉了脑袋。鸟脑袋里空空如也,除了一簇看不见的小火苗。 “我只记得我从前是个人,一不小心摔死了。醒来成了颗蛋,孵化成鸟又差点被摔死,其他的……就,记不太清。” 雁丘稍微思索了一会儿,以修仙者的思路给出答案,“所以,你其实是个夺舍者,死后灵魂夺舍重生在了这副躯壳里?” 夺舍一只鸟,还是一只凡鸟,连做妖兽的资格都没有。 “这,就有点想不开了吧。”雁丘干巴巴言道。 一瞬间,一些莫名其妙的书名涌入脑海,什么《重生归来之鸟妖无敌》呀,什么《炮灰鸟兽重修仙》呀之类的坊间话本之流,一浪一浪,叠浪千重,雁丘赶忙切断这方面的联想。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姐姐,你带我一起走吧,我很无害的。把你的衣服弄脏了,是我的错,姐姐对不起。” 缅怀过去没有意义,林娥抓紧机会想要跟着雁丘。 “好姐姐,漂亮姐姐,你带我走好不好,不愉快的事情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们一起展望美好的未来。” “劝你不要倚小卖小。”雁丘微微扯动了下嘴角。 果然会说话的鸟就是不一样,你们鸟类都是这么不要脸的吗? 事实证明,能变成鸟的就是可以不要鸟脸。 刚开始,林娥还有些微的局促,觉得两人之间的沟通会屎得先前发生的事情变得愈发尴尬,可豁出去了也就放得开了。 奶呼呼的娃娃音在雁丘识海里面噼里叭啦,“球球了,姐姐,你就带我走吧,我真的很无害的。真的真的,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就只是一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鸟儿,需要姐姐多多的保护。” “得了吧,”雁丘颇为头疼地揉了揉额角,不太适应一只太聒噪的鸟。 “你既能夺舍躯壳,我信你无害才有鬼了。况且,我身上这件法袍可还是第一次穿,新的!” 一不小心就又想起刚才那件衣服上的一大滩不是很美好的物质,雁丘拍了拍自己崭新华贵的衣裙,新的二字咬字格外重。 那种咬牙切齿的意味就又来了。 林娥重重保证道,“不会再有第二次了,当时完全是因为情况紧急,姐姐你要相信我。我从前好歹也是个人,随地大小便真的不是我本意啦。真的真的,我发四。” 说着林娥抬起小肉翅,做出渣男发誓遭雷劈差不多的动作。鸟脸绷紧了,企图让对方能从自己这张面无表情的鸟脸中瞧出什么决心来。 “可我带着你又有什么用,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鸟儿?你估计也瞧出来了,我目前自己都烂事缠身,可顾不得你太多。” 能说出这样的话,看来对方是有动心的,否则也不会在这里听自己逼逼赖赖。虽然事情和自己预期的发展不一样,但结果却没什么两样。 林娥心下飞快思索,“我能够给姐姐指路,我这具躯壳生来就会辨别方位,应该是这种鸟儿的生物本能。” 这是目前林娥唯一能想出的自己能干的事,但林娥觉得雁丘很大可能正需要。 一个修仙者,如果不是分不清东南西北,哪还有让林娥接触到的机会。 “那行,带我去南边,我们往南边的方向走。” 许是林娥猜对了,功能正好戳中雁丘的心巴,又或者是因为别的什么,一人一鸟终于顺利的达成了共识,踏上前往南方的逃亡旅程。 而就在他们离去后不久,这片雪山之中被雪魂珠冻成雕塑的一小队人们,身上的坚冰在温暖的阳光照耀之下正逐渐消融…… 他们,并没有死! 07预备筑基 “对了,你有名字吗?要是没有的话,我给你取一个吧,叫,小黄怎么样?” 翻过无灵区域,连续尝试了好几次联系师兄师姐都无果后,雁丘放下手头上的传讯玉简。忽而记起她还没有与这位鸟朋友互通姓名,于是真心诚意地发问道。 并且十分友好的表示,如果鸟朋友对她所取的这个名字感到不喜,她还有小红、小明、小华等多个名字可做备选。 林娥沉默了有好一会儿,“谢谢姐姐的好意,不过我有名字啦。我叫林娥,姐姐喊我小娥,林娥,都行。” 大可不必劳您如此祸害。 “小……鹅?”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哪里出了问题,雁丘在嘴里又重复了一遍,眼神突然变得有些古怪。 “怎么啦,我的名字姐姐对此有什么疑问吗?” “嗯,没事没事,你多心了。”说完雁丘露出一个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心中却忍不住腹诽。 小鹅,那跟她的小黄相比文化水平也高不了多少嘛。 于是雁丘单方面决定,以后就叫她小黄啦! “你也别叫我姐姐了,我总听着瘆得慌,感觉有老妖怪在装嫩。你直接叫我名字就行。我叫雁丘,很高兴认识你,小黄。” 林娥:??? 突然觉得有些跟不上这位姐姐的脑回路。 “姐姐我不叫小黄。” “姐姐我也不叫姐姐。别以为你现在奶声奶气,我就不会在意你其实是个夺舍老怪物的事实。” 张了张嘴,林娥本想解释自己并不是老怪物,口中这时自然而然的发出啾啾的鸣叫声,就想想话到嘴边还是算了。 “好吧,这个不重要。姐姐想好我们要去哪里了吗?” 出了无灵区,大部分时间都是雁丘自己在凭着感知赶路,而林娥,只要在雁丘偏离南方时啄她的手几下就行了。 要说雁丘这个人的方向感也是“好”得不一般。中途林娥发现她脑海中那一抹小火苗又有异动,就只顾着注意火苗从而走神了一阵。 而雁丘,愣是绕着那块地方以不同的路线来回转了三圈,要不是林娥及时抽回神识发现,估计这家伙再多转几圈都不一定能发觉到有哪儿不对劲。 是以林娥不得不时刻注意着,别一个不留神又让这家伙再绕着某个地方转三圈了。 未免无聊,林娥便将自己先前就有的好奇问题抛出,“姐姐我看你现在是正在被人追捕吧,是只有先前那一批人在追你呢,还是我们去到有城镇的地方就会被人抓?” “不会的。乾离门在北境算不得是什么大宗门,门下筑基期弟子绕是再多也轮不上都来抓我,再怎么说我也只是个练气期。” 说到这,雁丘不由得眼底闪过狡黠,“但他们肯定想不到,我这些年别的本事不行,唯独跑路的本事称得上是一绝。” 然而林娥露出严重怀疑的眼神。 一个稍微不提醒就能在原地转三圈的人,跑路的本事能算得上是一绝?你自己抬手低头看看上面有多少红印子,就想问问,你手疼不? 但是这些林娥都不会说,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还是姐姐厉害。” 跑路的本事厉不厉害不知道,迷路的本事是比较厉害。 吐槽的话只在心底,林娥就听到雁丘的回答仍在继续。 “至于去哪儿,我暂时还联系不上我的师兄师姐,在那之前,我要先提升自己的修为,找个灵气充盈人烟较少的地方预备筑基。我能感觉到经此变故,束缚在我身上的瓶颈已经很松动了。” 林娥:“哇哦!筑基,听起来就好厉害的样子。” 林娥星星眼,一脸羡慕,“那姐姐现在找到这样的地方了吗?” “嘘,小黄,别吵。”蓦地,雁丘停了下来,盯着某个并不怎么起眼的黑黢黢山洞,眼神亮得有些吓人,“我想,这样的好地方,我们确实已经找到了。” 08“好”地方 山洞入口。 绿油油的藤蔓植物几乎将整个洞口覆盖住了大半,四散的小花星星点点,较为显眼的夕颜于藤蔓上攀爬,无数朵粉红色的小喇叭,共同点缀着这扇由自然编织而成的帘幕。 帘幕低垂,雁丘神识探去,氤氲的灵气正如蚕蛹一般在里边汇聚翻腾,包裹着一只浑身带有细密绒毛的巨大个体。 雁丘眼神放光,高兴得快要抑制不住自己的心跳。 山洞的内部,同样也有一双冰冷的眼睛在注视着她。 一股毫不掩饰的浓浓恶意,就连感知差了很多很多的林娥都感觉到了。 “好地方,真是个好地方啊!” 再往前走了几步,雁丘就停下了,嘴里忍不住再三赞叹。 林娥仔细分析了一下雁丘的这目光,目光中,竟也带着毫不掩饰甚至比那洞中家伙还要强烈的贪婪。 什么鬼,我没看错吧? 林娥以为是自己眼花了,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你能对付得了洞里面的那个大家伙吗?” 虽是不知里面有的到底是个什么,但直觉告诉林娥那东西很强,强到她的小火苗都不敢出来了。 雁丘能对付这样的大家伙吗? “我当然对付不了,”听到林娥的问话,雁丘莫名其妙的低头瞅了掌中这只鸟一眼。 “它修炼它的,我修炼我的,我对付它干嘛?” “那你是打算……” “咱们绕到它后方去,打个洞,顺便蹭点儿灵气。”雁丘一边说,一边也果真这么做了。 对着一处背山的石壁,一拳轰出一个洞来,紧接着两拳三拳四拳,拳头如冰雹落下,砸出一个个大坑,直到轰出能够容纳二人大小的内部空间为止。 如此简单粗暴,让林娥不禁惊讶得瞪大了鸟眼,“修仙者,都像你这样,行事粗犷吗?” 这,是很委婉的说法了。 雁丘毫不在意的轻笑了一下,“我是法体双修,这一身的筋骨皮都是经过特殊锤炼过的,一般而言,单纯的法修们可不敢这么干。” “当然,他们也不屑这么干就是了,借助工具会使他们常常感到骄傲自豪。” 法修们总觉得体修行事野蛮粗鄙,而体修们则觉得法修尽是群弱鸡。 不过都是些无关大雅的事,也就并不太值得引人注意。 “哎,你不是夺舍者吗,怎么连最基本的修仙常识都不懂?”突然发现这鸟问的问题有问题,雁丘狐疑。 “我可没说我是夺舍者,一切都是姐姐你自己下的定义。”林娥很自然的把锅给扣了回去。 “不过我是真的不知道这些,觉得有些好奇就问问。” “那你现在还有什么别的疑问吗?我要筑基了,不能被人打扰,就是鸟也不行。” “有的有的。”林娥扑腾翅膀。 “姐姐在这里,就不怕山洞里的那个家伙找过来吗?姐姐为什么发现那个家伙非但没有感到恐惧,反而变得莫名激动?” “有那么明显吗?”雁丘尴尬地笑笑,几缕发丝被她别在耳后。一时间对于能占别人便宜这件事的热情消散了些许。 手上在自己刨出来的洞口处放防护阵盘催动,嘴里则解释说道,“这妖兽正在进阶的紧要关头,是没空管我们这里的。此地生机旺盛,异于旁的地方,围剿我的人若来了就必然会注意到此。” “而我们躲在后方的石壁里,前方就有一只正在进阶之中的妖兽,说不定,咱们就能让咱们这位暂时的新邻居,替我们吸引走一部分火力。” 如此下来,既能蹭灵气,又能替人转移敌人的视线,可不就是个好地方? “可,要是那只妖兽比我们先进阶成功,追你的人也没来这里,它来找我们秋后算账该怎么办?” 林娥还是有些不放心,总觉着雁丘这操作放在修仙界也很窒息。 09入定 也太虎了。 “放心吧,那东西进不来的。”雁丘笃定无比地说道。 摆完阵盘,又给阵盘输送灵力加固,并且放了不少中品灵石在阵眼中心,以供阵法的持续运作。 此时林娥还并不清楚几块中品灵石在修仙界的价值,也就相当淡然地看着雁丘如此糟践。 等到将来两只在修仙界穷得都快混不下去之时,一人一鸟回忆起今日,怎一个追悔莫及了得。 “我的阵盘能抵挡好些攻击,师尊说过只要修为没在元婴期以上,一般的东西都撞不开这个。” 处理完阵盘,雁丘对此感到八分满意,少两分是怕自己骄傲。 运转体内灵力,口中念念有词,青木灵术在她的掐诀之下,整块石壁都发生了变化,远处的夕颜迅速抽藤发芽,开出更多的粉色小喇叭,连带着爬满整个石壁,包括一人一鸟所栖身的洞口。 但林娥还是觉得,这样做未免过于冒失,在妖兽的眼皮子底下筑基,这…… 林娥眼神微妙,不禁心有猜测,“你该不会,是第一次下山吧?” 雁丘诧异,杏眼微张,“你怎么知道?” “哦,那怪不得。” 林娥表情反而淡然了。 怪不得这虎逼崽子这么虎。 不过谁叫林娥只是一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鸟儿呢,这个时候自然是听更强的。 无疑雁丘才是那个更强的人。林娥话到嘴边,想想再一次地咽了回去。 筑基绝非易事,短则十天,多则半月。至于半月以后还没感觉的,大可不必,起来多走走都比一直坐着要强。 沉入修炼状态之下的修士可以许多天不吃不喝不拉。但林娥只是一只凡鸟,还是一只走路都走不太稳的雏鸟,一顿不吃都饿得慌的那种。 雁丘抹去一个储物袋上的神识,教林娥饿了的时候里面的东西该怎么自己取用。 再将储物袋里的辟谷丹倒出,自己先吃了一把,也谨慎的倒了两粒兑水里,让林娥饿了可以随时喝一点。 总不至于就喝死了。 “你负责警戒,我入定后事情只要没有火烧到眉毛就都不要叫我,知道了吗?” 马上要入定了,雁丘说话的语气都多了几分郑重,显然是很不希望被人打扰的。 “我知道啦,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林娥点点头,用翅膀咣咣拍自己的胸脯。 模样要多不靠谱,就有多不靠谱。 让雁丘忍不住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要不是这厮连走路都走不稳,放在外面怕她被乌鸦或者海豹什么的给吃了,按理来说都不该将她放在自己身边的。 一个疑似老怪物级别的夺舍者,可比隔壁的新邻居危险度要高得多得多。 想了想,反正事情都到了如今这个份儿上,说再多也无用了,雁丘抿了抿唇。 雪魂珠这时被她给摸了出来,悬浮在雁丘的头顶,散发出柔柔的白光。雁丘闭眸,气息与雪球样式的雪魂珠交相呼应,一点儿寒气悄悄弥漫开来。 不一会儿,雁丘的身上便附上了一层薄薄的白霜,显得…… 林娥啄苞米的鸟嘴顿了下来,一粒苞谷很可惜地掉了在地上。不过不要紧,鸟儿掉在地上的粮食也能吃! “不是说要筑基嘛,这是咋回事儿?咋把自己给冻起来了,难不成筑基还要保鲜吗?” 林娥仰头看着被雪球冻住的雁丘,半开玩笑的自言自语,转而低头继续吃着剩下的苞米。 反正事情只要没有火烧到眉毛,就是不要紧,林娥可是时刻谨记着雁丘嘱咐过的话。 10小火苗的变化 闲来无事,林娥仰躺在一个自雁丘的储物袋里掏吧出来的蒲团上,眼白向外翻出大半,整只鸟仿若死鸟一只。 在这之前,她都一直在与自己的保命利器斗智斗勇。 雁丘进入修炼状态后,整个空间就彻底死寂了下来。 洞中无岁月,林娥时不时的感知外界,确认仍旧安全后,就时不时的会用意识,也可以说是神识,围绕着脑海里的那束小火苗来回转悠。 小火苗好像格外排斥林娥的神识靠近,一靠近它,这种难受想吐的反应就反馈到了林娥自身。 “哎,我可真是自作自受!” 林娥咂吧咂吧鸟嘴,忍着胃里的翻腾,嘴里吐出只有自己鸟才能听得懂的鸟语。 不过单只抱怨了一小会儿,等到身体稍微适应了这难受劲儿后,耐不住寂寞的林娥,就又闲得无聊地折腾火苗去了。 就这样连着过去了好几日,林娥既没有感觉到前面的大家伙有所突破,也没有感知到周围有四处搜罗的人类修士。 大概,普通人类根本就没有雁丘这般优秀的脑回路吧,跑到人家妖兽地盘上去修仙,所以人类修士搜罗的时候下意识就忽略掉了这里。 第五天,一切正常。 第六天,一切正常。 第七天,一切正常。 第八天…… 林娥数着日子,吃着一天比一天多的粮食,喝着一天比一天多的掺了辟谷丹的水。 一切风平浪静,就是胃口越来越大,不得不以水充饥。身上的羽毛也长长了不少,黑一块儿黄一块儿的。 不再是个完美的小黄球儿了,嘤嘤嘤~ 顾不得伤心自己的外形变丑了,林娥却是发现一直被她撩拨着的小火苗,近来有了更大的变化。 早在给雁丘指路的途中,这种变化就隐隐存在了。 只是那时的林娥,根本就无法寻找出这份隐隐的变化到底出在哪里。而且有雁丘这个极品路痴在,她也完全没那个时间去找。 之前这簇火苗一直是几近透明的,现在却隐隐闪动着光华,传达出一些零零碎碎的,林娥根本理解不了的破碎的字句。 林娥尝试着将之拼凑收拢,然而不一会儿就被火苗强行给弹出了脑海。 林娥用翅膀有些出神地摸摸自己的脑壳,大脑空白了好一阵。 缓过神来后回想,暂时没得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但这至少让她明白了,火苗待的地方根本不是什么脑海,而是只有修士才有的识海。 一个由人的精神力凝实物质化的异度空间,与自身的灵魂紧密相连,是需要额外保护的地方,相当于一个魂体的命门。 而此时她也像是心有所感,林娥扬起鸟脑袋,那颗原本应该在雁丘头顶上悬着的朴实雪球,此刻却飞到了一鸟一人中间的位置。 默默地撒下如月光般圣洁的光辉,清清冷冷,润物无声。 “原来,一直吸引着我和幽火的,居然就是这东西。” 一个雪球! 林娥讷讷地,有些感觉闷在心里,但就是说不出口。 不知道那是什么。 或许是这片区域实在是寂静了许久,包括前面那个大家伙在内,都在各自酝酿储蓄,突破临界点的力量。 一下子,林娥就感觉到那颗雪球发生了变化,前方的洞内也发生了变化,入定打坐的雁丘身上的薄霜不见了。 雪魂珠碎裂开,露出其中纯粹的能量体,似是纠结了好一会儿,才依依不舍的分裂出一丝丝极低的能量钻入林娥的小腹位置,其余的则尽数没入雁丘的眉心。 一时间,两个为求突破的不同物种,同时疯狂抽取着身边的灵气,搅动着这片区域的风云。 当然,一个小小的筑基期自然没有那么大的异象生成,更多的是那个大家伙进阶造成的。 但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雁丘,一个小小的窃取灵气的小贼,比前方那个大家伙,先一步抽干了灵气! 11暴露 窝在蛛丝之上的鬼面蜘蛛都快被这一幕给气笑了,原本这里该有着的一团包裹在他身上的灵力蚕蛹,都他娘的被那个人类小贼给窃取去了! 一只长长的黑色节肢在蛛网上微微晃动,给气的。 鬼面蜘蛛的眼睛血红血红,那张巨大的恐怖口器开开合合,在这片区域灵气恢复充盈之前,爆出蜘蛛家族世世代代能爆出的所有粗口。 而此地闹出的这番动静,也终于是引起了后知后觉的人类修士们的广泛关注。 人群中,有上回追捕过雁丘且被其冻过的人,也有住在这附近的修仙者,更有早就注意到此地生机有异的游历修士,共同聚集在这片区域。 场面瞬时杂乱无比,有人持剑护在胸前一脸戒备,也有人身负重锤淡然而立。却是始终都没有谁率先出手。 被能量团侵入了身体,林娥还以为会发生什么洗筋伐髓的奇遇,从此自己就是龙傲天中的鸟傲天,傲视群仙,谁与争锋。 实际上……啥也没发生。 甚至还闹了会儿肚子。吓得林娥立刻离雁丘远远的,才敢就地解决。 这会儿感知到外界的不妙,林娥神识扫到几个有点熟的面孔上,不禁心里泛起嘀咕。 那几个人居然还没有死? 不是林娥残忍哦,是当时那个情况,是个人看到都会以为他们死定了好伐。虽然她现在是只鸟。 被扫到的几人这时候也察觉到身上有股明显的窥视感,顿时反向追踪锁定神识来源。 节点模模糊糊地落在了山洞处。 抓捕小队互相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握紧了各自手中的法器。 眼神中传递着的,无不是同一个念头。 难怪他们一直抓不到人,原来竟是躲到了这里,此女着实好重的心机! 猜测到此人会打算离开北境,他们在每一个传送阵处都留了人做看守,同时宗门内也派出了不少筑基期修士外出寻找,但就是找不到那个弑师夺宝的叛逃者。 结果居然就是藏在了此地,一个距离宗门都不怎么远的地方。 哼,魔道妖女,这是在嘲笑他们这些行走弟子的无能吗? “队长,我们要上吗?” 山洞内的情况不明,据可靠信息,里边一直盘踞着一只实力堪比金丹期的四阶妖蛛,眼前的这个状况正是妖蛛为了冲击五阶凝结妖丹所致。 修为只在筑基期的行走弟子们都有些怵,一个弟子询问队长元好仁。 元好仁盯着那个黑黢黢的山洞入口,思索着总觉得有哪里不对,掌门三弟子的实力昔日元好仁在演武台上也算是与她切磋过,其人是有越阶挑战的实力在。 但与一只四阶妖蛛混在一起,这事怎么看怎么邪乎。 她怎么敢的? “再等等。”元好仁抬手安抚众人,如鹰一般锐利的眸子紧盯着那边。 灵气再度汇聚,大部分聚集在洞口,另一小部分却是沿着洞口持续深入,像是被什么东西牵引走了一般。 元好仁眸光一沉,“里面还有东西,那妖女应该就藏在山洞深处!” 暴露了! 又好像没完全暴露。 林娥感知到元好仁说的话,还没意识到是自己闯的祸,收回神识回头看向雁丘,这边筑基却也是进行到了关键时刻。 怎么办? 上空天雷噼里叭啦作响,劫云汇聚在山洞的上方位置,闪现出一道又一道的紫色裂隙,叫人忍不住望而生畏。 这是应那妖蛛受的妖丹雷劫,而在那雷劫过去,若这妖蛛仍旧存活,也是它最最虚弱之时,更是众人除妖的大好时机。 五阶妖蛛浑身上下都是宝,众人眼中带着藏匿不住的贪婪,齐齐压抑着,忍耐着,期待着接下来的替天行道流程。 万不可放任那妖蛛跑出去成了气候。 12卑鄙无耻的人类 石壁空间内,盘膝入定的雁丘猛然睁开双眼,站起身来拍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不是筑基到了关键时刻吗,姐姐怎么这时就起来了。” 尽管事情确实到了有点火烧眉毛的地步,但林娥还是忍着没打扰雁丘,却是没想到她自己率先从修炼状态中退了出来。 “已经差不多了,本来我也没想着能在此地完成筑基。现在我们必须马上离开,再不走雷劫可就要落到我们身上了。” 雷劫一出,遍地成灰。 他们必须离开这里! “可是现在外面有好多追捕你的人,我们出去可就完全暴露在他们的视野之内了。” 不出去的时候还好,对方或许还只以为他们是藏匿在了山洞的深处,碍于前方有个大家伙挡着,不敢随意出手。 可一旦他们从背面现身了,林娥敢信外面看热闹的绝大多数人都必然会发现他们。 “莫得办法,你如果不想变成一只烤鸟的话,就少废话跟着我走。” 林娥:…… 好吧,我听你的! 收拾好散落在地上的生活用品,正要动身离开,雁丘突地想了起来她好像还忘了一样什么东西,啧,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我的雪魂珠到哪儿去了?” 摸遍了全身口袋也没有找着,雁丘严肃认真的表情立马土崩瓦解,“那是师尊借给我的东西,我用完还要还的啊!” 这个时候林娥自然不会嘴贱到提醒雁丘,她的师尊貌似已经死了,且外面那些要抓她的人用的理由就是雁丘弑师夺宝。 但林娥却不得不告诉雁丘一个坏消息,雪魂珠已经和她融合在一起了,就在她修炼的时候,雪魂珠没入到了雁丘的眉心。 隐去自己也吸收到了一点儿能量的部分,林娥老老实实的将自己所见到的变化描述给雁丘听。 换句话说就是,他们现在连最后一张底牌都不剩了。 “要不,我们还是不走了吧。”林娥没见识过劫雷之可怕,但修士的穷凶极恶却是已经确确实实见识过了,显得有些退缩。 “不行的,我们必须走。”没了自身最大的倚仗,雁丘也是不由自主地紧了紧眉头。 丹田之中,将要高高筑起的灵台已是若隐若现,进一步,筑基需要时间,面对随时可能会落下来的劫雷雁丘不敢赌。 退一步,以练气期大圆满的修为现身,在如此之近的距离下逃跑,亦简直跟撩虎须一样作死。 一时间,雁丘显得格外进退维谷。 一道陌生的神识这时进入雁丘的感知范围内,雁丘迟疑了一会儿,才允许这道神识的对接,“你是?” 她疑惑地辨别这神识的来源,一个骂骂咧咧的成年男性声音就在她的识海里响了起来。 “卑鄙无耻的人类,本蛛是上辈子欠你们的了吗,至于你们要这般害本蛛!” “你是……你是我们的那位新邻居?”雁丘回过味来,对方自称本蛛,这大概就是一只暴躁的蜘蛛精。 “狗屁的邻居,你这个窃取本蛛辛辛苦苦才聚拢来灵气的人类小贼,本蛛遇到你们简直就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可怜本蛛一生积德行善不吃人,就遇到你们两个祸害,本蛛真是@#$^&%!$#……” 似是终于找到了什么宣泄口,鬼面蜘蛛激动不已,一口国粹就如滔滔江海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而不可收拾。 “行了行了,”雁丘忍不住出言打断他道,“你再多逼逼两句,信不信咱仨都得死这里。” 鬼面蜘蛛:╭(╯^╰)╮ “现在知道怕了,卑鄙无耻的人类小贼,本蛛真是@#$^&amp%!$#……” “闭嘴!” 雁丘颇为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有事说事。你专门找我若就只是为了平复你的心中怨气,那咱们的交谈可就到此为止了。” “那行吧。”鬼面蜘蛛这性子也不知道是如何形成的,暴躁得不行的同时居然又能立即就安静下来。 “我能送你们安全出去,你们赶紧的给本蛛滚!” 13好蛛 妖兽生来就更容易造杀孽,天道历来重视因果,因此兽类修行最是不易。 凡有造化的妖兽,多变成了人类的修炼材料或者附庸,余下能满山跑的,也不过是一群混吃等死的智障玩意儿。 鬼面蜘蛛积德行善了半辈子,可不希望天上一个落雷砸下来劈死人了,这因果到最后还要算在他的头上。 就因为这雷劫是他招来的。 鬼面蜘蛛与其他兽类不同,他是一只有着远大抱负的蛛,誓要将来踏碎虚空,渡劫飞升去看一看那天外天的,岂能让眼前这些无端生出的因果枷锁束缚住。 “等下我会用蛛丝将你们缠绕起来抛出去,放心,抛出去的距离足够让你加速起跑了。” 鬼面蜘蛛一边传音一边吐丝,声音显得有些迟滞,啧,有点忙。 毕竟不是谁都有雁丘那样边骂还能边用嘴掐诀的绝活。 顿了顿,鬼面蜘蛛整理思绪,用人类的语言继续说道,“你既能徒手在石壁上挖洞,想必本蛛将你抛出去也摔不死你,你只要做好准备,别把那只鸟给摔死了就行了。” “我们那样坑你,你为什么还要帮我们?” 一人一蛛之间的交谈突然插进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二者不由得同时惊讶。 林娥无所谓的摆摆翅膀,“哎呀,你们刚才说的那些我全都听到啦,包括大蜘蛛你骂的那些,我感觉我学到了很多啊!” 好多别出心裁的用词。 雁丘:…… 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突然好想拔毛烤鸟了。 空气诡异的沉默了半分钟,随后才听鬼面蜘蛛回答道,“本蛛不是在帮你们,本蛛只是在帮自己,你们爱信不信,总之不能待在我的劫云范围内。” 一切尽在不言中,当然了,也是鬼面蜘蛛懒得解释了。 林娥“哦”字拉长音,由衷的表示感谢,“谢谢,那你可真是只好蛛!” 以德报怨,堪称一朵五毒之中的奇葩。不发送一张异世好人卡,林娥就觉得实在对不起这只大蜘蛛。 “小黄,过来,准备走了。” 与鬼面蜘蛛商量好,雁丘抬手招呼林娥。 “别叫我小黄,姐姐我有名字的。” 林娥不满抗议,雁丘给了她个眼神自己体会。 咱俩就互相伤害着,看谁先改口。 一团蛛丝凭空出现,将石壁空间内的一人一鸟包裹住,雁丘撤了防护阵盘,气息立刻就暴露在了众修士的感知范围内。 一道抛物线咻的一声划破长空。 早就时刻注意着山洞处变化的众修,元好仁第一个发现空间有异,果真如他所料有东西跑出来。 便率先御剑飞行朝着西南方向追去。其他队员无需队长吩咐,各自尾随其后,这是他们常年共同战斗所形成的默契。 “妖女,今日你跑不了!” 将要追上飞出去的球状物,元好仁一声猛喝。 蛛丝抛向半空便瞬间消融,一人一鸟直直朝地下坠去,扬起一片尘沙,让人视野短暂受限。 雁丘趁着这个间隙,调整好体内灵力,将钻地术运行到极致,带着林娥毅然决然地冲入地底。 与其追逐了这般久,元好仁不是第一次见识到雁丘的这些逃命手段。 反正除了未筑基前不能御剑飞行这一点外,雁丘是土里跑水里游,冰山里面滑滑梯,能用的招数都用尽了。 眼下钻进土里,算什么,元好仁呵呵。 实在是再常规不过的操作了。 但这一次,元好仁能明显感觉到雁丘已经黔驴技穷,最少,先前那最令他们头痛的动不动就自爆法器,这回雁丘没有第一时间使出来。 或许是身家已然见底,没有多余的法器再可用于自爆,又或许是她想多保存自己的实力,好彻底逃离北境。 总之她会这样做,那么剩下的储蓄定然不多。 元好仁手持追踪玉符,耐心的找寻着这个逃匿者的踪迹。 身后也有不少凑热闹跟上来的游历修士,好奇着这个中年男人到底在寻找什么。 14大师兄 若是重宝,他们不介意上手一抢。若是旁的无用之物,他们也不介意旁观看戏。 游历修士就是这般,闲得一批。 “打扰一下,这位道友,不知你们这是在寻找何物?” 搜捕队伍中,一蓝衣修士向着一乾离门行走弟子问询,声音不大不小,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了个分明。 终于有人开口,跟上来凑热闹的游历修士们纷纷忍不住竖起了耳朵。 所谓宗丑不可外扬,元好仁闻言不悦地皱了皱眉头,替那弟子回答,“此乃我乾离门门内事,不宜对外宣讲,还请道友原谅则个。” “不妨事不妨事,”蓝衣修士温和地笑笑,却丝毫没有要退走的意思,就这么淡然地跟随着元好仁一行人。 “阁下这是何意?”元好仁的眉头一紧再紧,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修仙者的预感和直觉在大多数时候都能救自己的命,凡事一旦产生什么不妙的感觉来,那事十有八九都会朝着坏的方向发生。 收起手中的追踪玉符,元好仁抬眸仔细打量面前这位蓝衣修士,他的眸光沉稳锐利,摄入蓝衣修士的眸子,倒映出来的,却只有自己逼人的眸光。 青年眼神平和,唇角时刻噙着一抹平易近人的浅笑。不丑不美的容貌,一身不带任何标志性图腾的蓝布长衫,似有风霜携刻在神魂中。 这是一个标准的游历修士,还是一个在外已经游历了不少年的那种。 只是元好仁隐隐记得,这样的人,在他的记忆之中也有一个,当时的他仅仅只是远远地瞥过一眼,就对那人印象颇深。 年少成名,温和自谦,以双十之龄缔结了金丹,随后便开始下山游历四方,洗练凡心,此后至今已有二十年未归宗。 那人正是掌门名下大弟子,也就是雁丘的大师兄——秦俞彦。 元好仁翻出昔年那惊鸿一瞥的记忆,渐渐的与眼前这个青年修士重合。 青年仍旧温文有礼,面上带着和煦的笑容,平静地注视着面前这个神色由威严逐渐转向肃穆的中年男人。 怪不得。 元好仁心道一句,顿时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他只是个筑基修士,而眼前这人,以掌门大弟子的资质,却极有可能修为已经步入金丹中后期,亦或是更高的层次。 但那就跟他没关系了,元好仁看着青年,嘴里却说着莫名其妙的话。 “你是她的大师兄,却也是整个乾离门的大师兄。宗门培养了你,你不能如此忘恩负义。修士信奉因果法则,秦师兄,你不该插手此事。” “你倒是好眼力。”秦俞彦轻笑出声,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他们二人皮相上看着元好仁要比秦俞彦老上许多,实际上秦俞彦比元好仁也小不了几岁。 再加上修为上的天大鸿沟,秦俞彦当得起元好仁的一声师兄。 元好仁不熟悉秦俞彦,可秦俞彦却是熟悉元好仁的,他提起往事,就如同闲话家常一般。 嗓音不咸不淡,“元师弟对吧,我记得你。你一直是执法堂首座最信赖的弟子,具体近日来门内到底发生了什么,想必你比谁都要清楚。” “因果法则告诉我等,种什么因得什么果,那宗门众长老联合谋害我师尊的因,又该谁来承担这个果呢?” 这一句,秦俞彦用的是神识直接传音到元好仁的识海。谈及掌门之死,元好仁瞳孔微缩。 比当初亲耳自首座口中听到还要震惊。 秦俞彦却是一脸泰然,不见愤怒,不露喜悲。扬了扬眉,再用正常的说话声接着询问。 “是元师弟你吗?还是这群不知情的行走弟子?” 15暂缓 “看来你知道的不少,你早就回到了北境。”元好仁眸光深沉,用笃定的语气说道。 “你想怎么样?” “放过她这回。你们放过她,我放过你们。这样大家都好,避免一场不必要的牺牲。” 秦俞彦淡淡笑着,身上似乎丝毫不具有威胁性的样子。 他的身量不是特别的高,人也略显几分纤瘦单薄,猎猎的北风呼啸而过,就仿佛能轻易的将他整个人吹倒。 但元好仁清楚这些都是假象,因为通常会咬人的狗——不叫! 心中略一思索,元好仁指挥队员们集合汇报情况,算是默认了秦俞彦的说法。 “感谢师兄高抬贵手,我们接受你的建议。还请师兄说到做到,勿要枉造杀孽。他们什么都不知情。” 元好仁说这话的时候,心底的不甘与耻辱感被他强压下。 好在,对方说的只是放过她这回,那等到他们全身而退以后,下回遇上雁丘单独一个人的时候,他们仍旧有机会动手。 任务的报酬再高也只是任务,换不来在场任何一个人的命。 没过多久,收拢回来的队员们纷纷觉察到了他们的队长神色多少有些不对劲。 再看队长身旁站着的这个蓝衣青年,时刻都保持着一个得体的笑容,便迅速将之划分到了危险区域之中。 会咬人的狗不叫,队长铁定是遇上麻烦了。 小队中一人高声汇报,“报告队长,那妖女滑得跟泥鳅一样,我们再一次,跟丢了!” 这个“再”字用得精妙,让众弟子感到格外羞愧。但那个汇报者显然不这么认为,他仰首挺胸,让元好仁闻言都不禁神色古怪了几分。 像是听到了什么光荣之事一样,一时不免感觉可笑又讽刺。 “这次任务暂缓,我们有别的任务要先完成,都先回宗门休整休整吧,过几日我们就出发。” 言罢,元好仁叹了一口气,侧头看去,身旁却早已没了那个温润如玉的青年。 …… 地底深处。 雁丘觉得这回不对劲,非常非常的不对劲。 “哪儿不对劲了?” 林娥被她握在手里,不怎么舒服,想要换个姿势,仰起鸟头就看到雁丘一副便秘的不通畅样。 “这回没有人来追我们啊!” 依照雁丘的经验,她钻入地底有可能被更熟悉大地的土灵根修士追,也有可能被木灵根修士驱使的植物根须抓捕。 更可能被他们那个有着空间灵根的队长,直接锁死在一定范围内的空间中,让所谓的土地成为铜墙铁壁,彻底的将她困死。 如此多的可能,没道理一个人也没追上来。 雁丘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她之所以能在之前那么多的筑基修士合力围捕之下,还能得以逃脱,并且反过来将他们全部冻住。 靠的是师尊给她的各种法器,是师尊借给她的雪魂珠在发挥作用,而不是她本身。 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移开了这些人的视线? 雁丘猜测着,却不敢停顿半分,不敢有丝毫回头。 她必须要尽快完成筑基的最后一步,否则像今天这样的事情今后还不知道要发生多少次。 “哎呀,走反啦走反啦!” 这边雁丘正心事重重地想着接下来该如何打算,林娥却是不得不提醒她。 “姐姐你怎么回事,怎么连打洞都还能原地转圈的,这条道连起来,都成一个圆啦!” 16不睁眼的神 “不去见见你小师妹?” 一家普通的茶舍内,秦俞彦与一身披白袍的老者对饮。 “还不是时候。” 浅浅饮了一口杯中的茶水,秦俞彦放下手中茶盏。轻笑,“倒是我那位二师妹,此刻怕是要气得跳脚了。” “你素来是个软和性子,才任由你那位师妹不知天高地厚。说起来,她变成现在这样,这其中可有大部分都算得上是你的责任。” 老者看着秦俞彦温和的面容,半开玩笑地指责。 “倒也是。” 两人呵呵一笑,却也没谈及什么重要之事。几盏茶过后,两人不再有额外的交谈,留在二人座位上的气息逐渐消失。 伙计回头见刚才那两位还在喝着茶的客人不见了,立时吓得小脸惨白。若这两人喝霸王茶,那他今日的工钱可就算是折了对半。 好在他奔跑到客人桌前,桌上静静地躺着几颗杂质颇多的灵珠子。 伙计却是心中大喜,左右张望的过程中,一颗灵珠子便悄然无比娴熟的落入了他的腰包之中。 悲喜总在一瞬之间,就连小小的店小二,人生也总会有起伏。 合欢宗辖内,雪祖娘娘庙。 灰头土脸的一人一鸟从神像背后爬出,雁丘一头栽倒在地上。 “我睡会儿,连续刨了三天三夜的土,实在受不鸟了。要是等会儿遇到什么危险,你就立刻叫醒我。” 雁丘说完,还不等林娥有所反应,人就已经呼呼大睡。 “看来她是真的累坏了。” 林娥发出一声感慨,从雁丘的腰间用翅膀艰难的取下其中一个已经被抹去过神识的储物袋。 因为怕跑路中途会落下,所以当时雁丘系得特别紧。林娥是费了老半天的劲儿,才从雁丘的腰间扒拉下来,这个时候就格外想念自己还是个人类时候的爪子。 林娥自里面掏出一床被褥,盖在了雁丘的身上。 很奇怪雁丘明明是一个修士,而这个储物袋里装着的却大多数都是普通人用的生活用品,却是恰好在此时派上了作用。 林娥没有去深究它,接着掏吧食物。鸟是铁,粮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更何况是整整三天都没吃了。 用翅膀倒出一些干粮,林娥以风卷残云的速度将这些吃完。 她能很明显的发现自己近来的食量越来越大,话说,她好像还只是一只刚出生不到半个月的鸟,这样子吃下去真的不会有事吗? 可惜身边也没个同类做参照物。 林娥的思绪乱七八糟,一会儿思索自己做人那会儿的经历,结果脑子一片空白,一会儿想到钻入她腹中的能量到底是什么,结果一无所知。 守着雁丘,林娥不时地观望一下庙外面,一抬眼看到雪祖娘娘的庙宇,林娥的思绪又在持续发散。 这庙宇不大,却是被人打扫得很干净,供桌上摆着几碟新鲜的水果。香案上面插着的香已经燃尽,一对红烛吞吐着蜡泪。 神像并非是林娥看到过的任何一个形象,那是一个闭着眼睛仿佛入梦状态的女性神明。 “神明为什么不睁眼?”林娥不理解,“不睁眼的神真的能够庇护祂的信徒吗?” 仗着自己是只鸟,林娥在神像前说着谁也听不懂的鸟语。 神像由石头雕刻而成,林娥是不太信这个的。因为在她眼里,那就是块石头,一群人围着一块石头行跪拜礼真的好奇怪哦。 雁丘这一睡就连着睡了好几天,林娥鸟脸都木了。 中途碰见几个来庙里拜神的凡人香客,林娥只好使出吃奶的劲儿,在一众香客惊悚的目光之下,将雁丘拖去了边边角角。 好在这些凡人香客还算是友善,并没有驱赶一鸟一人。 17窥视感 “雪祖娘娘平等对待世间一切,雪祖娘娘保佑我们……” 凡人香客们强忍恐惧,在神像面前做着祷告时如此说道。 林娥不是很能理解,他们为什么要那么害怕? 能打的人都在这里躺下几天了,而自己只是一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鸟儿,不是很能理解他们的惊惧源头。 待香客们都走后,林娥觉得这时应该把雁丘叫醒了,否则等会儿肯定会有别派的行走弟子到这来赶人。 但无论林娥怎么用脚踢用翅膀扇,都叫不醒,这就完球了。 “起来起来快起来!!姐姐起床啦!雁丘?雁丘!雁丘起来啦!” 林娥扑腾翅膀,在雁丘的身上卯了劲儿地踩踩踩。 一道令鸟头皮发麻的窥视感从她身后传来,林娥停止了叫醒服务,沉默良久,才一点一点转过头去。 那里除了一尊神像,什么都没有。 “我去!好阔怕。” 林娥拍了拍心口,稍微迟疑了一下,大着胆子与神像对峙。 慈眉善目的神像看着没什么动静,但那股从神像闭着的眼睛处传来的窥视感却并没有消失。 林娥是不信神的,但这并不妨碍林娥怕鬼。 血液仿佛是被什么东西冻僵了一样,林娥身形凝固,识海之中的幽火欢快跳动,替林娥驱散自心底升腾上来的寒气。 林娥心思活泛起来,她放开自己的神识,想要看看神像里究竟装的是个什么东西,却只看到一尊灰色的石头雕像,并没有什么东xz在里面装神弄鬼。 小腹之中忽而感到些微的灼热,林娥似懂非懂,大致晓得了那丝能量盘踞的地方就叫做丹田。 丹田内部那丝能量的色泽是透明的,打眼看去,仿若空空如也,但林娥能够感觉到,那一丝丝能量就在那里。 此外还有一缕惨绿色的烟气,围绕着能量正不断盘旋。 幽火本还在林娥的识海里摇曳,此刻却一下子自己飞离了识海,钻入了林娥的丹田里。一口吞掉那丝能量的大部分,而惨绿色烟气则趁势将一点点仿若残渣似的能量包裹,渐渐同化成自身。 这,这,这。 一连三个这,林娥目瞪口呆。 艰难的移开自己的注意力,眼下明显不是一个研究自己身体变化的好时机,林娥又将神识锁定在了雁丘的身上。 总是不醒,必然是有原因的。 未曾想,林娥这一本是随心的举动,初时没能显露出来的端倪,竟就真的这样被她给发现了。 一缕自神像投射出来的光晕,竟就一直照射在雁丘的身上!而那就是林娥所感知到的窥视感,她当时恰好站到了雁丘所处的位置。 但林娥之前观测神像时就没发现这一异常。 “我勒个去,这样她还能醒得来吗?” 林娥与雁丘,说到底二者不过是萍水相逢,当然中间也夹杂着一点儿复杂的过命关系啦。 这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平心而论,林娥是不希望雁丘有事的。 她对这个世界还很陌生,她还需要人养活,早已超出寻常鸟类范畴的她,自然也不会想着要回去找她的鸟麻麻。 她收回神识,想了个办法,将雁丘一拱一拱的推到庙宇外面去,再用神识进行观测,便看不到那缕光晕,也感受不到那种诡异的窥视感了。 林娥松了一口气,“这个雪祖娘娘可真邪门儿,等雁丘醒了我一定得告诉她,让她以后遇到啥庙都绕道走。” 两个合欢宗行走弟子来到雪祖娘娘庙前时,便看到一个已经昏死过去的土人,一点一点的被个什么玩意儿在朝着庙宇外挪动。 果真如上报的信众所说,神庙里来了外来者。 而在那土人的背后,渐渐的露出来一颗小小的鸟脑袋。 18穷凶极恶的鸟 小鸟儿整只鸟还没有一个巴掌大,脑袋上的毛黄白交杂,鸟身上的羽毛却是黑黄黑黄的。 确认过眼神,是一只丑出天际的鸟。 鸟儿用头拱着一个跟它体型相对而言如同大山的人类,还让她确实完成了这一壮举。 两个合欢宗弟子对视一眼,无不从对方的眼底看出了“活久见”仨字。 “咦,这是什么灵兽,身上竟无丝毫的灵气泄露?” 没见过像林娥这样不走寻常路的凡鸟,修士们下意识都会猜测这鸟是不是将身上的灵气都隐藏起来了。 “看它的形态还是只幼兽,怎的有这般大的力气,莫非是什么稀有物种不成?” 两个合欢宗弟子围绕着林娥打转,眼中露出兴味。 林娥没有吭声,脚默默地踹着雁丘希望她赶紧醒过来。 合欢宗弟子们长得都太好看了,像会是吃烤鸟的妖精,林娥打心底的感到害怕。 前不久才疑惑凡人们为何会感到害怕的某鸟,此时便切身的体会到了到底为何,还真是现世报得狠。 雁丘醒了,是被一只鸟腿给踹醒的。 随着她的血压逐渐飚高,林娥冷不丁地抖了一下,心虚的收回脚。 碍于有外人在场,一人一鸟之间不好交谈什么。 雁丘起身掐了个净身术法,看着红裙上的无数鸟脚印一点一点在消失,包括她脸上身上的黑泥。 两个合欢宗弟子都不由得感慨北境的冬风真是愈发的冷了。 “不知两位道友这是?”雁丘不动声色地问道。 在看清楚两人身上的衣袍图腾时,雁丘便晓得了对方的来路。 合欢宗,一直历来是个亦正亦邪的教派。供奉着魔族信仰的雪祖,宗内某方面的风气也不太好,却参与过多次的卫道战争。 无论是对道修魔修还是妖修,在众多林立的宗门之中,他们都还算是比较友善的一方。 正所谓语言是人们沟通的桥梁,它能化解一切的误会,让人们亲近。 雁丘能够与他们沟通,而不是一只鸟与他们大眼瞪小眼。这让两个合欢宗弟子神情无不显得轻松了些。 弟子一:“我等接到信众上报,神庙里出现了一只穷凶极恶的鸟兽,特来此为民除害。现在看来,想必这是个误会。” 弟子二:“信众说此鸟颇为诡异,若非他们祈祷祖神庇佑,那鸟畏惧祖神的神力不敢吃他们,他们根本逃不走。因为事态紧急,我等才不得不立即赶来。” 两个合欢宗弟子在说起原因的时候,眼神都不住的往林娥身上瞅。 被人形容成穷凶极恶,诡异,吃人的某鸟,大为震惊,满脸不忿。 污蔑!这是红果果的污蔑啊! 雁丘面色古怪,也忍不住地侧头过去看了一眼这只不到巴掌大的鸟。 最初身上的黄色绒毛已经逐渐在褪去,换成所有北极鹅,也可以被称作是白颊黑雁的鸟儿们的特有毛色。 鸟脑袋上生出了白色绒毛,鸟身则如他们这种鸟类的名字一般,长出来了黑色的羽毛。 看得出来将来她会是一只顶漂亮的鸟,但目前一块儿黄一块儿黑又一块儿白的,毛色着实让人有点惨不忍睹。 雁丘仔细看,这鸟除了长得丑了一点以外,怎么看也不像是会吃人的那种,就这么个小东西。 她究竟是怎么成了凡人口中穷凶极恶的鸟兽的呢? 雁丘心里好奇死了,但看到林娥同样是一副大脑宕机活见鬼的表情,便清楚是问不出来什么了。 “如你们所见,这确实是个误会,我的这只鸟,她根本就不是什么灵兽,只是一只我从无灵区带出来的凡鸟而已。” 雁丘说着实话,在场却没一个人相信。 他们是亲眼看到那鸟将人给拖拽出来了的,哪只凡鸟能做到这般? 若是一只凡鸟便有这样的能耐,那他们宁愿豢养一只凡鸟做灵宠。 19进入合欢宗 哪个修士没点各自的小秘密,两个合欢宗弟子心照不宣的略过这个话题。 “不知道友来自何门何派?” “乾离门雁丘,二位道友幸会。” 雁丘沉吟了一会儿,还是报出了自己的真名,只是没报详细。 “我们是合欢宗弟子,嘉琪,唐平,雁丘道友幸会。” 三人互相行了道礼。 女弟子嘉琪却在此时开口,众人齐齐朝她看去。 嘉琪颇觉巧合地笑道,“今儿个却是不知怎么了,陆爽师弟那儿也带回来了一名乾离门弟子,听说是外出执行任务时负的伤,晕倒在了我们宗门口。” 男弟子唐平这时也想起来确有其事,笑着附和道,“是啊,也是巧了。你们同个宗门,雁丘道友说不定还与那位道友认识。” “哦?不知道那位同门名讳?出自我乾离门哪一峰?”雁丘露出愿闻其详的神情,心中却是在暗暗警惕。 若那同门将她是弑师夺宝之人的谣言散播出去,那么这合欢宗,便不可再多停留一分。 修仙门派把师徒传承素来看得极重,欺师灭祖之辈去到任何正统道门都会受到驱逐甚至灭杀,以此来绝不正之风。 雁丘将林娥招呼到肩膀上站好,准备随时闪身。 唐平还未开口。 嘉琪便凝眉思索道,“名字叫什么不清楚,但身份据说还是你们掌门的二弟子还是三弟子来着。” 乾离门并非什么大宗门,因此即使是掌门弟子,外界也鲜少有人知。 本打算就此别过的雁丘在听到这个信息后顿了顿,内心有些欣喜,就跟雏鸟终于找到了鸟麻麻一样,又不免提起了一颗心。 “她受了伤,她伤得很重吗?” 嘉琪唐平都有些讶异,“看来你们真的认识?这还真是巧。” 唐平提议,“具体情况我们也不知,雁丘道友不如随我二人一同回宗,也好带你去见见那位同道。” 合欢宗,丹鼎院。 “姓秦的怎么不去死啊!还敢阴本小姐,老娘回去就锤爆——嗷!”瘫在床上的寒妆镜吃痛地捂着伤口。 回想在沼泽林里遭遇的一切,寒妆镜恨不得现在就飞出去抓着秦俞彦一顿爆揍。 雁丘等人还未到房前就听到阵阵谩骂,那架势好似将毕生所学都骂了出来。 雁丘在心底暗暗激动。 对的没错,就是这个味儿,这绝对是她家师姐没错! “秦俞彦,你给老娘等着,老娘与你不共戴天,你个伪君子,黑心肝,卑鄙小人,双面怪,老娘非得将你提回宗门向师尊谢罪!老娘——” “师姐?” 雁丘略带疑惑的声音在房间中响起,寒妆镜仰头与一众来人大眼瞪小眼。 “师姐你这是在……你说大师兄,你见到大师兄了?” 秦俞彦在雁丘刚入宗门不久便外出游历了,但大师兄与二师姐相爱相杀的画面却在年幼的雁丘心中留下了深深的心理阴影。 即便随着年龄日渐增长,那段记忆也是经久不散…… 所以在听到寒妆镜骂大师兄的那些话,雁丘并不奇怪。她只是惊讶,自己居然在一天之内不但见到了师姐,同时还有了大师兄的消息。 “丘丘,你怎么会到山下来?”见到雁丘,寒妆镜微讶,随即神识在雁丘身上掠过。 “哦,也对,你竟已是筑基二层的修为了,比我想象的进步还要快些。”说着,寒妆镜的语气中带着欣慰,大有吾家有女初长成的荣誉感。 “师姐,你离开之后,宗门发生了一些大事,我一直都在想办法联系你们,我有些话想对师姐说。” 雁丘神色莫名,在这个如母亲一般总是照顾着她的师姐面前,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我也……有些话想对你说。”似是看出来了雁丘的神色不对,寒妆镜沉默了一下。 唐平嘉琪二人感觉到空气中的气氛有些微妙,便主动告退,把空间留给了二人,外加一只夹带进来的鸟。 林娥在雁丘肩上向着雁丘眨巴眨巴眼。 这种情况下和朋友的师姐见面感觉就很奇异。 20大师兄叛离 “丘丘,这是你的灵宠吗?” 合欢宗弟子走后,寒妆镜将目光移到了雁丘肩膀处。 一只丑不拉几的鸟,着实看着就打人眼。 雁丘摸了摸林娥的脑袋,用自己也不太确定的语气说道,“大概是吧,师姐叫她小黄就行。” “小黄小黄,你全家才叫小黄!” 林娥报复性的在雁丘脖子上啄了两口,雁丘一把将她呼开,别说还真有点痛。 能在体修的脖子上留下痛感,这让雁丘不由得惊讶。 寒妆镜在一旁看着,呵呵笑道,“这鸟好像不太喜欢你给它取的名字啊。” 而且这鸟看着毛色驳杂,它也不是很黄啊。 寒妆镜眼神有些微妙,雁丘不在意地摆手,“师姐不是有话想对我说吗,师姐要说什么?” “丘丘,我这次外出执行任务你是知道的,但,其实,”寒妆镜斟酌了一下,又觉得这样吞吞吐吐的实在有些不太符合她的性格,便一口气直说了。 “你大师兄叛离师门了。他其实一直都是魔门渗透进宗门的卧底,我这次的任务内容,便是将其缉拿归宗。但很显然,”说到这里,寒妆镜就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她都那般玩命修炼在后面追了,可为什么那个该死的妖孽却总在开挂!! 可这样的事实寒妆镜却不得不承认,“我暂时还不是那姓秦的对手,你以后见了他也得躲得远远的。他这人疯得很,全然不会顾念同门情谊。” “什么?大师兄也叛离师门了?” 雁丘与林娥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着了一丝阴谋的苗头。 “也没什么不可置信的,他那人惯会装,从我入门起我就瞧着他不像好人,等等,你说什么也?” 寒妆镜惊愕抬头。 雁丘不太敢直视师姐的眼睛,就像个犯错的孩子。 “师姐,掌门师尊陨落了。” 雁丘停顿了下,之前一直在逃命,眼下见到亲近的人才有了实感,师尊他,真的陨落了…… “你说什么?”寒妆镜呼吸一滞,沉默了好一会儿,她咬牙切齿,一拍身边床沿,“哪个王八羔子干的?!看老娘不宰了他!嗷!” 一激动便不小心扯动了伤口,寒妆镜痛呼出声。 可雁丘却来不及顾及到师姐的心情,她不得不把自己的处境全数告知师姐。 大致讲述一通后,二人沉默良久。 “丘丘,你随我回宗门,我代你向长老会解释。”寒妆镜握住雁丘的手,这个孩子的秉性她实在是再清楚不过了。 “你是我一手带大的孩子,你刚入宗门那时候还不满两岁,你的性子如此单纯,离了乾离门你又能去到哪里。随我回宗门,师姐护着你。” “可是师姐,长老会有很大可能是谋害师尊的元凶,出了这样的事,明显是他们想要祸水东引,师姐,我已经回不去了。” “可那终究只是你的猜测,长老会没有杀害师尊的动机。”寒妆镜毕竟是掌门二弟子,接触宗门高层的时间有很多,师尊陨落一事确实蹊跷,可她最基本的理智还在。 “但事实就是如此。师尊是被大长老叫走的,我没想到那便是我与他所见的最后一面。议事堂中传出他陨落的消息后,我便被一个传信弟子提前送出了宗门。他们来到主峰寻不到我,便将我的信息挂在了任务大厅,说我弑师夺宝。” “师姐,事情的脉络已经很清楚了,就是长老会搞的鬼。我不清楚他们动手的缘由,但我坚信长老会与师尊的死绝对脱不了干系。你要抓我回宗门也好,放我离开也罢,我都不会再认自己是乾离门弟子。” “你这样说,看来是打定主意不回去了啊。” 寒妆镜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雏鸟,终究是要离开巢穴独自飞翔了。 21寒妆镜的过往 寒妆镜这一伤是真的伤到了根基。据她自己所说,她一路跟踪秦俞彦跟到了靠近西境的沼泽林。自以为隐藏得很好,却没想到秦俞彦这人就是蔫儿坏。 原来她一直跟的,不过是个秦俞彦用粗劣材料造出来的分身。而那分身则完全就是个诱饵,为的就是将她引到西境去。 西境乃万妖聚集之地,寒妆镜误入其中个中凶险自不必说,况且她自己也不愿让师妹替她担心,便轻描淡写的略过了这块儿重点。 寒妆镜最后启用传送阵盘随机落到合欢宗门口时,身体几乎被骨刺捅成了骰子,命悬一线,又身中剧毒,识海遭到妖物侵蚀,精神几度崩溃。这些,还都只是雁丘后来从嘉琪那里听来的。 与师姐叙过一会儿旧之后,雁丘便主动退了出来,让寒妆镜好好休息。 确认雁丘的气息彻底消失在了丹鼎院,寒妆镜抬手召出传讯玉简,收到多次由雁丘传来的通讯请求,寒妆镜凝眸。 在追踪秦俞彦的这一路上,她确实是将传讯玉简的联络节点给切断了,但有些事还是需要亲自确认一番。 寒妆镜向宗门发起通讯请求,在得到情况确实与师妹所言无误,且秦俞彦这厮前不久才现身在北境的信息后,寒妆镜的脸色渐渐沉了下去。 秦俞彦这个狗东西果然是害人不浅,他一个魔门卧底帮丘丘,这不就坐实了丘丘确实与魔门有牵扯吗? 信息一整合下来,寒妆镜首先将矛头对准秦俞彦。这是她多年来形成的一种偏见,但寒妆镜认为自己的直觉并没有错。 自进宗门拜入同个师尊门下起,寒妆镜就看秦俞彦颇不顺眼,这种不顺眼说白了就是眼红,嫉妒。嫉妒他的年轻,嫉妒他的资质,嫉妒他的气度。 寒妆镜身为寒氏家族的嫡长女,自小在父兄长辈们的娇宠中长大,她越看秦俞彦那逢人三分笑的好脾气样,就越想要撕开他的这张假面。 哪怕数次被秦俞彦揍到跌倒在血泊里爬不起来,并由此将两岁不到的雁丘吓得连发高热三天三夜,但寒妆镜就是锲而不舍。 她入宗门时的年龄对修仙者而言已经很大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凡人,在短短十数年间,便筑基成功,可这想要与秦俞彦追平还远远不够! 寒妆镜筑基的那天,秦俞彦在凝结金丹。寒妆镜结丹的那天,长老会却告知她秦俞彦这厮已经凝结元婴了。 得知秦俞彦这厮其实是魔门卧底的消息,天知道寒妆镜有多高兴。但她同时又很矛盾,想要亲自去找秦俞彦当面问问,因此接下了缉拿秦俞彦的任务。 或许在她的潜意识里还认为,秦俞彦还会如记忆里的那个大师兄一样,不会对她下死手。 …… 雁丘与林娥在合欢宗待的时间很短,毕竟还处于被追杀状态,陪了寒妆镜几天,雁丘便提出要告辞。 寒妆镜的情况与他们有所不同,他们走了之后,还有宗门弟子会过到合欢宗来接洽相关事宜。 “离开北境,你一个人打算要往哪儿去?”寒妆镜终究是有些放心不下雁丘。 “天大地大,总有一处是散修雁丘的容身之地。” 雁丘立在一块儿大石头上面凹造型,肩膀上站立着一只鸟,端的是高深莫测。 此时寒妆镜已经可以起来随意走动,修仙者的恢复力在金丹期修士身上展现得更加惊人。 不过她有些无语,嘴里干巴巴地说道,“那你万万不可去东境,否则就真应了那些污蔑之语。也不可去西境,魔族凶狠残暴,妖族亦不遑多让。脱离北境你能去的便只有南境,那里虽是佛教更为昌盛些,但整个南境何其之大,总会有道门扎根在那里。” 22往南往南 如果可以,寒妆镜其实根本就不希望雁丘就此离开。但她清楚,这是雁丘不得不靠自己才能走出去的路。 人生来就是孤独的,一个人降临,一个人归去,一个人踽踽独行。 那么作为师姐,她就只能像正与游子辞别的母亲一般,嘱咐雁丘万事当心。 “丘丘,你去南境吧,我在那边也有三两个好友,你带着我的信物,我会与他们说好,去南境,那里最安全。哦,对了。忘了最重要的,”寒妆镜自空间戒中摸出一个罗盘。 想起自家师妹的致命伤,寒妆镜便有些哭笑不得了。 “你的罗盘想是在逃命期间碎了不少,师姐进阶金丹以后特意替你炼制了一个,金刚不坏,平时依靠它辨别东西南北,遇到坏人抡出去砸人也不赖。” “多谢师姐。” 接过罗盘,雁丘向寒妆镜真情实意地道了谢。师姐的人脉她也没有拒绝,再次接过师姐递来的信物,雁丘转头一狠心离开了合欢宗。 留下寒妆镜在原地深深凝望…… 路上,林娥好奇问道,“所以,我们这是要去往南境吗?也对,刚遇上你的时候,你就说要往南方去。” 雁丘摇摇头,她的内心也是充满了迷茫。一开始只是想着往南边跑好离宗门远一点,想着赶紧联系到师兄师姐,这段逃亡之旅就可以宣告结束了。 但雁丘万万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大师兄叛离师门,找到师姐也无法改变任何现状。她还需要逃,一直逃,逃到更远的地方去。 “走吧走吧,往南往南。”雁丘深吸一口气,除此之外,她也没别的什么话好说了。 雁丘的情绪低迷,这其中有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感伤。林娥不知怎的,脑中突然蹦出来一个词,emo,雁丘这是emo了。 一路无话。 林娥忽而记起一件事情,“你是什么时候筑基成功的?我记得你师姐说你已经是筑基二层了。” 走着走着的雁丘动作忽然僵住,对哦!她都已经是筑基期了,飞行法宝用起来啊,还走什么路! 脑子里有太多驳杂的想法,令雁丘都下意识忽略了,自己的修为已经在睡梦中筑基并且连跳两级的事。 “你不说我都忘了,我刚才还在寻思着该怎么混进传送阵又不让看守的人发现,原来我已经能开启飞行法宝了啊!” “难道不是御剑飞行吗?”林娥疑惑道。 御剑飞行可以说是每个菜鸟修仙者都心向往之的一项技能,因为在没筑基前丹田之内存储的灵力还不够供应御剑浮空。 但眼下明显不是熟悉操控如何用灵力御剑飞行的时间,雁丘第一时间就想到了用飞行法宝。 “御剑飞行也得首先学会御剑啊!就那么一小块儿薄铁,我站都站不稳,还飞哪门子飞?” 这话雁丘说得理直气壮,又带了点愤恨的情绪。 林娥闭嘴了。 林娥:┐(′-`)┌ 好吧,emo了的人惹不起。 静静地看着雁丘拿出一只金纸鹤,灌注灵力以后就变成了一只活的大仙鹤,雁丘带着林娥坐上去,直入云霄。 23紧随其后 乾离门,任务大厅。 准备接收任务的行走弟子们纷纷聚集在此,元好仁抬头紧盯着那摆放在较为前排的紧急任务: 掌门三弟子雁丘弑师夺宝,现已叛离师门,缉拿归宗者可获得上品灵石十块,修炼资源若干…… “哟队长,还盯着这个任务啊,我们接这个任务时紧追在那丫头身后都差一点,中间又做别的任务花去了大半个月,再做这任务可就亏了。” “对啊对啊,依我看,人现在估计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自从我师父知道我接了这个任务没完成后,都叫我别在外面说是他的弟子,筑基撵不过练气,丢人!” 看到队长还在对这个任务表现得恋恋不舍,队员们都有些不满。 他们不算最杰出的外出小队,可好歹也是全员筑基期。若非这个捉拿的任务给的奖励丰厚得惊人,一个练气期修士放在平时根本就无需他们动手。 偏偏这样相当于白给的便宜,他们却是失败了。宗门里哪个同门不是表面装理解,背后却在嘲笑他们的无能。 现在还接这个任务,明显就是在自取其辱,而且任务的成本也高,就像上次一样。 “你们说的我都知道,”移开目光,元好仁望向众人,面无表情地说道,“上次的撤退是我下的命令,各位的损失由我来补齐。” “别啊队长,这你就是看不起兄弟我们了,外出任务哪有这样式儿的。” “对啊对啊,看不起我们姐妹们是吗,队长你这分明是在挖苦我们。” 虽说出一趟任务大家是赔了不少,但要让队长来填这个窟窿,大家心中是万万过意不去的。 “就这样,各位前次在这个任务之中损失了多少,我就赔给各位多少。但这个任务我们必须接,这是天常首座亲自下的命令。如有不愿者,请出列。” 执法堂首座天常亲自下达的命令,昭示出事情的不同寻常。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沉默良久,终究是无一人退出。 元好仁满意地笑了起来,手中把玩着追踪玉符,眼中露出一抹志在必得的精光。 “如此便好。南山地带,我们直接去往南山。” …… 北境的南山也就只占了个“南”字,周围白雪皑皑,依旧冻得凡人牙齿打颤,声音大点儿就会造成雪崩。 雁丘带着一只鸟在附近觅食,长久的不接触城镇,储物袋里的粮食已经告罄。偶尔遇到一两个凡人村庄,换来的粮食居然还不够一只鸟吃。 乡下人在冬天足不出户,大家的日子过得也是苦巴巴的,外出寻不到活计,种地又种不出来粮食,只能窝在房里坐等米缸见底,腾不出来太多。 雁丘出于无奈,只好带着林娥一起深入山林打猎。 体修勇士善于应付各种生存危机,这话不是吹的。就像雁丘多备的那些粮食与生活用品,可不就让她支撑到了今天。 但雁丘还是有一句话不得不说,她憋在心里了很久,还是忍不住语气里带着怨怼,“小黄你有没有觉得,你实在是太能吃了点?” 林娥无辜地眨巴眨巴鸟眼,这段时间她的体积又长大了一些,有两个巴掌大。 “姐姐我现在正处于成长期,长稳定了应该就有一个固定的饭量了。” 嗯,一个固定的饭量,总比无底洞要强。 雁丘好生无语。 不光是鸟的粮食见底,她的辟谷丹也吃完了。餐风饮露听来仙气,可作为一个人,长久的不吃东西难免感觉心里会不踏实。 急于饱餐一顿的一人一鸟如饿狼般在雪山深处扫荡,让林娥忍不住想起来那个曾经盘旋在她鸟窝附近的大乌鸦。 呀,可真像——香呀! 于雪山中升腾起篝火的一人一鸟吃烤蛇肉吃得满嘴流油。 24追上来了 事实证明,不要让无证驾驶的人开飞行法宝是真的。 金纸鹤起飞又坠落,pia的一下摔成了死鹤,鹤身上面伤横累累,都是之前乱穿山林造成的。一人一鸟望着死鹤,鹤身猛地抽搐几下,最终变回金纸鹤的样子。 一人一鸟:…… 沉默一下。 “它好像已经死掉了。”林娥用翅膀戳戳金纸鹤,不确定的说道。 “只是坏掉了,出了北境还能修。”雁丘收起金纸鹤,冷若冰霜。 “北境怎么这么大啊,我们飞了这么多天都还飞不出。” “事实上,我们距离边境已经很近了。”雁丘双眼微眯,眺望着远处一眼望不到头的群山。 对于凡人而言,这大概就是一辈子也翻不过去的山了。 青冥界内铁板一块,其内又分东西南北中五境。师姐叫她去的南境,其实离这还要更远一些,只是那边的秩序较为稳定。 中部地区则是散修聚集地,鱼龙混杂,各类奇奇怪怪的生灵都有,秩序较为松散。 令人感到惊讶的是,在这样复杂的环境之下,由于气候更适宜凡人居住,生活在那里的凡人居然也多。 雁丘不想让自己毫无退路,因此接过了师姐所给的信物。但既然人来都来了,自然是要先去中部禄水一带闯荡一番,到时她自会给师姐解释。 没了金纸鹤,雁丘只好试着自己御剑飞行,果不其然,比飞行法宝还要难驾驭。之前摔的是金纸鹤,现在换成摔的人是自己了。 现世报。 林娥连着被摔了几次,自己下来走。 “姐姐我还是等你练好怎么御剑飞行再回你肩上吧。” 她肉体凡胎可伤不起,林娥一下跳远了。 “嫌弃我,有本事你自己飞呀!”雁丘从地上爬起来,没好气地说道。 忽而注意到什么,她猛地上下打量林娥,疑惑不解地问道,“对哦你不是只鸟吗,你怎么尽长个子不会飞的?” 林娥沉默了有好一会儿。 “……我恐高。” 连日来都是林娥一直在问雁丘各种关于这个世界的问题,没成想雁丘不问则已,一问就问到了她的痛脚。 做鸟不会飞怎么啦?做鸟不会飞吃你家大米啦? 哦吼,林娥突然反应过来,好像还真是吃的她家大米。 一人一鸟就会不会飞这一话题互相伤害,一小队人自传送阵口陆续走出。 元好仁首当其冲,把玩着手里的追踪玉符,领着众人往南山边缘地带走,小队成员不疑有他。 突然明白为何队长会在过去这么久的时间以后还来接这个任务,原来是故意让对方放松警惕。 一人一鸟歪歪扭扭地御剑飞行在雪山之中,一股不太妙的感觉忽然在心底升腾,并且这感觉逐渐越演越烈。 雁丘停了下来,与林娥对视一眼,有埋伏! 悄无声息地后退,随着雁丘这一异常的举动,一张天罗地网朝着雁丘盖来,雁丘随手将林娥丢出。 本是好意不想将一只无辜的鸟卷入自己的烂事中,却不小心将林娥丢到了一个藏匿在雪堆中的乾离门行走弟子头上。 一人一鸟深情对视,说时迟那时快,林娥鸟嘴里喷出一口妖火先熏为敬。这妖火暂时还对筑基修士起不了什么大的伤害,却由于角度之刁钻,熏得那人两眼生疼。 “嗷嗷嗷嗷!” 林娥率先从内部破了他们的阵势,一人赶紧往前补上,林娥拼命地扑腾翅膀想要逃离,却被那熏痛两眼的筑基修士凭着感知一把抓在了手里。 “死鸟,敢吐老子火,老子烤了你!” 筑基修士随手掐出一个爆裂诀,顿时烧得林娥吱哇乱叫。 25正面一战 那筑基修士找回了场子,对着眼前皮毛被烧成焦黑一团的大鸟露出一个狰狞的微笑。 队友眼见他变态的样子,忍不住提醒他道,“任务目标要紧,你跟一只鸟较什么劲,赶紧的丢掉!” “这可不是一只普通的鸟,”林茕不以为然,将大鸟的腿捏在手里,林茕朝着雁丘所处的方向左右甩动手里的鸟,晃得林娥七荤八素。 林娥欲哭无泪,姐姐,您介是坑我啊! 对于雁丘下意识做出来的举动,林娥感动,但不多。 林茕出言大声威胁道,“雁丘,你要再不乖乖跟我们走,你的小魔鸟可就要一不小心死掉了。能被你第一时间甩出去的,我相信对你而言还是比较珍贵的。” 修仙者目力极好,雁丘也看到了被林茕捏在手里的鸟,气息明显要微弱了不少。 她面无表情,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眼下的心情。避开天罗地网,雁丘抬手召出师姐才给的罗盘,心中默念林茕方位,随后抬手掷出。 绕是如今同为筑基修士,奈何打不过一群,雁丘这次本也想逃,谁知自己就给自己挖了个大坑,她是不想打也得打了。 逃了一个多月,终是迎来一场正面一战。 小黄虽然只是一只疑似夺舍又没什么用,还只会吃又不会飞的鸟,但这些日子自己多是靠着小黄才坚持下来的。 雁丘无法想象一个人离开北境的日子该是多么艰辛,她没有回答林茕的话,只是神情冷若冰霜,空气中都带起一股子燥意。 元好仁眼皮一跳,命令手下戒严,再次发动攻击。 木灵根队员撒下种子,注入灵力,种子疯狂生长,朝着雁丘缠绕而去。 土灵根队员咣咣捶地,地面不断钻出岩刺来掣肘雁丘的行动。 水灵根队员出水成冰,抬手无数道冰锥划破长空。 众人术法齐出,五花八门,为数不多的法器在战场上交相辉映,誓要将雁丘留在此地。 元好仁手指仍然摩挲着追踪玉符,空间术法属于一次性消耗术,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用。作为队长,他只需要随时注意目标的动向,并且发出明确的指令即可。 雁丘从眉心处调出一颗纯白的圆形能量体,渐渐的凝实成一颗圆滚滚白溜溜的雪球。 众人见此不由得身形一僵,貌似是回忆起了什么不好的记忆。 林娥比他们还要先一步感知到熟悉能量体的波动,吞噬过大半部分能量的小火苗此时体形涨大了一倍不止,已经无法再被称作是火苗,一团火团在林娥的识海之中欢欣跳跃。 雪球并非是真的雪魂珠,林娥也很惊讶雁丘居然能够把吞进去的能量还能再吐出来。不过她现在自身都难保,惊讶也只那么一下下。 雁丘能有什么底牌最好威力再大点。就如这个罗盘,结结实实砸在了林茕脑门儿上,可林茕还是没有撒手。 林娥都想忍不住吐槽了,这货居然也是个体修! 雪球与雪魂珠不同,从诞生起就是为毁灭而生,周身都萦绕着一股爆裂的气息。 而元好仁小队也早对此有所防范,火灵根队员换位到最外围升腾起保护屏障。 “这次,你的法宝将再无用处,哈哈哈!一味只会自爆法器,前掌门就没教点你别的什么有用东西了吗?”还是林茕口无遮拦,试图激起雁丘的情绪。 “你大师兄双十结丹,你二师姐二十三入门,三十三筑基。而你,入门二十年才堪堪筑基。既不用接任务也不用为宗门做事,享着最丰厚的资源,甚至克扣我们这些普通弟子的月钱,你难道就不为此而感到羞愧吗?” 说着说着,雁丘的情绪有没有被挑起来不清楚,林茕自己说得都有些生气了。 不公不公!天道不公! “你说得对,我确实应该感到羞愧。”雁丘很给面子地答了一句。 雪球照发不误,软趴趴地落到火灵根队员的防护屏障之上,一个不够,那就千个万个。当初没入雁丘眉心的能量基本没怎么被她炼化,起初雁丘都不知道这能量居然还藏在她的识海深处。 此刻全数放出,无数道爆裂的气息在空气中炸裂开来。 弹指间,植物的根茎叶爆开,冰晶从根须内向外挤出。岩刺上爬满霜花,飞出去的冰锥逆向反攻。 冰天雪地的世界,让水灵根都能够借用冰的力量,可莫要忘了,雁丘是高达百分之九十六纯度的单系冰灵根,这里,是她的主场才对! 铺天盖地的未知能量席卷众人,一只手用来捏鸟明显费手,林茕想把林娥装进灵兽袋里,手里怎么说也得有个鸟质,不能就这么浪费了,不曾想这死鸟居然装不进去。 “不是妖兽?”林茕皱眉骂道,“什么鬼鸟,不是妖兽学人家鸟妖喷什么火。” 26羞愧 林娥被说得有点生气,她也感到羞愧呀,为自己的凡鸟东施效颦感到羞愧,羞愧到想再喷一口火! 丹田之内的惨绿色烟气林娥研究了很久,都没研究出来什么,却让她渐渐拥有了一点吞吐灵气的能力。这能力使她一天只能吐一口火,但林娥今天,她觉得自己能吐不止一口火。 惨绿色烟气随着灵气疯狂运转,林娥顺势张口一吐,一团幽冷的惨绿色鬼火顺着林茕的手臂爬满了整个全身,大火怎么扑都扑不灭。 水灵根队友见状想要帮其扑灭,掐诀变出来的水花却顿像是热油入了锅,使得鬼火越烧越烈,很快就将林茕整个人烧成了个焦炭。 林娥趁势离开,黑黢黢的鸟身在白皑皑的雪地之上显得尤为突兀。 队员们见此鸟竟有这般大的威力,第一反应不是畏惧,而是纷纷想要将鸟抓起来给自己当灵宠。 林娥一闹,让本就有些微乱的局面弄得鸡飞狗跳。元好仁眉头紧锁,最不想动用的底牌还是被他启用,空间封锁将所有人禁锢在了这一小片方寸之间。 雁丘是必须被他带回去的,这是首座下的死命令。 魔族秘宝雪魂珠固然厉害,但没谁能够脱离他的禁锢。 既然那么会跑,不如就都留下。 “空间——停滞!” 察觉到自己全身脱力,元好仁摇头失笑,作为在场唯一一个能够行动自如的人,他却是没有半分起身的力气。 还是修为太低了,还是资质太差了。 为此,元好仁努力了很多,空间灵根极为稀少,他却是一个拥有杂质极多的空间灵根。 真令人感到羞愧。 静谧的空间之中,一只黑黢黢跑起路来尾巴一摇一摆的大鸟懵逼回头。 “怎么回事啊,刚才大伙儿还打生打死的,咋个突然就变安静了呢?” 啾啾啾的鸟语没那么响亮,却在这时响彻整片空间,元好仁费力地掀了掀眼皮,有些疑惑为什么这只鸟居然还能言语。 听不听得懂另讲,好歹听了个响。 那鸟也没怎么思考,确认大家都一动不动不是自己眼花,就摇摇摆摆地返回黑炭林茕身边叼走了他的储物袋。 元好仁清楚,那里面放着雁丘丢出去的罗盘。这鸟想要拿回主人的东西。 随后,林娥一个一个叼走了所有人的储物袋,包括他的。 元好仁:…… 淦!这鸟好不要脸。 似乎是觉得这样对他的羞辱还不够,林娥走的时候还在他的面前位置拉了泡鸟屎。 元好仁:……………… 林娥感觉到元好仁好像动了一下,赶忙一改先前优哉游哉的架势,飞一般地将雁丘如滚雪球一般踹下山去。 投掷之仇,现世报? “啪嗒”,又一黑子落下。 月光倾泻而下,月色洒落在庭前独自对弈青年的发梢。 秦俞彦二指夹起一枚白子,温润如玉的眼尾微微下弯,微笑仿佛浸润到了他的骨子里。 “哦,竟未去南境?嗯,勉强算是有些成长,留在禄水中境倒也颇为不错。” 转而笑意更深,秦俞彦摇头轻叹,“可惜啊!此局——” “啪嗒”,白子落成。 “已定。” 禄水中境,一鸟腿上绑了根粗绳拖着一个红衣少女行走在大街之上,引来阵阵行人的围观。 雁丘再次陷入沉睡,林娥已经见怪不怪了。 将人从雪球里面扒拉出来后,就找了根粗绳把人绑在了自己的腿上,走一下,拖一下,脸擦地。 后有追兵,林娥这样做也是出于无奈,总不能放任着雁丘就睡在原地。况且谁知道追兵除了这一波还有没有另一波呢? 进入中境,林娥有一个十分明确的目标,这是在一早就跟雁丘讨论过的,那就是首先要找到散修联盟,跟联盟报备。 在联盟内有了正式的身份,雁丘以后若再在公共场合遭到外境者追杀,就可以向联盟申请保护。同时,中境之内的修仙者也不可互相械斗。 当然,这些都是表面的,私底下大家怎么斗就不是律令能约束得到的啦。不过聊胜于无,黑户在哪里都讨嫌得很。 林娥拖着雁丘,在入城的时候,稍稍碰到了点阻碍。雁丘没有相关身份证明,守城的将士就不允许他们入境,林娥给丹药都不让。 还是一位好心的白袍老者,拿出一个据说是测量修仙者来路的东西,林娥用翅膀帮雁丘把手搭上去,心里一顿紧张。 这玩意儿该不会测出雁丘其实是宗门通缉犯吧? 好在那老者并未露出什么异样,和气得不行,确认雁丘身份没什么问题,又叫林娥把手也放上去。 这让林娥有些疑惑,她只是只鸟啊,为什么也要把手放上去? 但她不能问。毕竟一只凡鸟会说话还是太显眼了,万一沟通引起什么不必要的麻烦怎么办? 27多一个好 迟疑了一下,林娥还是把手放了上去。随着她的动作,体内灵力引导着注入,测试的器物勾勒出浅浅的纹路,散发出莹莹白光。 这一变化却是让那老者微微惊讶了一下,林娥顿时感到身上毛骨悚然,有种想跑的冲动。 老者安抚林娥,一只苍老无比附满老茧的大手轻轻抚在林娥的脖颈间,林娥躲闪不及,一股怪异的感觉萦绕心头。 老者眼露满意,一边给林娥顺毛,一边嘴里说道,“多一个总是好的,呵呵检查通过了,你们进去吧。” 林娥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惑,多一个,什么多一个? 回忆到此为止,林娥找到了散修联盟的所在。 雁丘醒得倒是挺踩点,刚到门口就醒了。先将身上掐诀弄干净,雁丘一言不发。 知道自己干的是“好”事,林娥还是十分无畏地站到了雁丘的肩头。 雁丘深深地侧头看了这只死鸟一眼,要不是她是体修,这张脸就毁容了。 要不是这是散修联盟门口,很难不上演一幕血溅当场。 平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黎明! 雁丘安安静静地把身份一事给办妥了,一切几乎顺利到不可思议。散修雁丘的身份文书拿在手里,早听说出境办任何相关证明都很难,怎么她就没有感觉到。 出了联盟,林娥就赶紧将城门口发生的事情向雁丘说了。 雁丘秀眉微蹙,“加紧修炼比猜来猜去强,无论如何总要先自身强大才是硬道理。” “不光是我,小黄你也是。” 瞥了一眼林娥,雁丘着重强调,夺舍者无论发生何种变化,雁丘都不意外。既然能够修炼,那就都要赶紧。 城楼高处,苏礼收回魂体测量仪,佝偻的身体下传出的却是好听的年轻男人富有磁性的嗓音。 “意料之外……来自无灵区么?这跟先前的测验结果又有所不同,看来是时候加派人手扩大范围寻找了。” 他的目光望向天际,苏礼眼神深邃。 很快,他们就将找到新的…… 南境,好友花疏收到寒妆镜的传讯,无所谓地摆手。 “哎呀,年轻人你就随他们去啦。你当年还不是不听你老爹的安排继承家业,非要修仙。现在勉勉强强混了个金丹,不也没像你爹当初担心的那样暴毙修仙界嘛?” 寒妆镜懒得接花疏这话头。 他爹坟头上的草都有三尺高了,家业也早让大哥的儿子继承了,咋就总绕不开这个话题。 “我就是担心,丘丘才第一次下山,禄水中境那地方有多乱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性子素来单纯,我担心她——” “怎么,你也要像你爹一样,担心她暴毙修仙界啦?” 不等寒妆镜把话说完,传讯玉简中就传出花疏唏嘘的声音。 “我说老寒啊!你若实在放不下心,怕这怕那,那就干脆把她拴在你身边,哪儿也不去呗!” “这妞儿可比你当初要好得多,知道去哪儿都跟家长报备。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咱们又不能代替她成长是不?” 两姐妹在传讯玉简中话着家常,寒妆镜也知道花疏说的这些在理。可心里清楚是一回事,心理上能不能接受又是另一回事。 她可以接受自己在外面与人打生打死,却是不忍自己的师妹遭人欺负了去。 “儿孙自有儿孙福,我看你就是瞎操心。”花疏啧啧两声。 “像我家语儿,听说哪里有秘境现世,我是拦都拦不住。不过话说回来,远古秘境机遇难求,又恰巧只在中南两境现世,你喊你那妞儿也去啊。” “当然,消息我早通知她了。”寒妆镜好歹也是前掌门名下二弟子,消息必然不会闭塞。 “远古秘境内里虽是凶险,却也是丘丘难得的机缘,我还不至于护她到不分青红皂白。” “放心,语儿若是在秘境里与她碰上了,我让语儿多照顾着她些。” …… 中境某地,转眼三个月过去,林娥与雁丘双双从修炼状态中脱离。 自入中境后,一人一鸟就火速将赃物倒卖换了灵石与丹药。而后隔三差五换城池,以免被追兵寻到。 偶尔会有躲闪不及的时候,就少不了有一场群殴,打得一人一鸟仓惶逃脱。时间久了,雁丘便觉察出不对味儿来。 林娥拿出传讯玉简,雁丘心领神会询问师姐,才得以将一直标记在自己身上的空间节点抹除。 此后,抓捕队伍少了追踪玉符的帮助,一人一鸟才能安心修炼一阵子,也从那次通讯中知晓了远古秘境的存在。 林娥甩甩翅膀,本应四个月大的她,现在却已经有成年北极鹅那么大,饭量更是大得惊人,得掺着辟谷丹一起吃才行。 雁丘都怕哪天吃死她。 28牛来了 身上的羽毛在经历过雁丘拔毛泄愤以后,林娥不但没秃,如今反而长出了油光黑亮的羽毛,小脑袋纯白色。 根正苗红的白颊黑雁,半点看不出先前小黄球与后来毛色驳杂的影子。 小雁变化之大,另大雁目瞪口呆。 雁丘左右打量,却是无法观测林娥现今修为几何,毕竟她也没有见过妖修。妖修修炼也需要用到丹田吗? 雁丘:“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林娥:“我感觉状态好到能打死一头牛。” 雁丘:…… “你心里有数就好,我也不强求你事事都与我说。” 二者本就搭伙搭得莫名其妙,雁丘并不强求。况且鸟身里住着的是一个夺舍者,她本就不能用看寻常妖宠的眼光来看待。 林娥鸟脑袋疯狂点头,实际上她也不知自己的修为是提升到了哪个阶段。 只知道她的身体里现在充满了力量,估摸着一次最多能吐六口妖火,时不时的能吐一口绿火,这个得看运气。 而那次遭到绿火烧灼的林茕,则很幸运的成为了第一个被绿火烧到的人。 还是得多亏了那个林茕,几场追捕之下,一次又一次地激发了林娥的吞吐欲。 他对她争锋相对,她喷他一脸火,你来我往,把众人与雁丘都抛到了脑后,好不热闹。 林娥由此从一天一口火,成长到了一天吐六口火的高度。 雁丘起身,正当林娥想像往常一样立在雁丘肩头之时,雁丘猛地往后退了几步。 “你这是干嘛?” 话是雁丘问的,林娥一脸懵,她的一对大鹅眼中充满了疑惑。 “我还想问呢,姐姐你不让我站,这是要干嘛?”林娥用翅膀叉腰挺起胸膛理直气壮。 她又不会飞,在地上跑着多慢。雁丘这莫不是嫌她烦了想要单飞? 雁丘扶额,都快要被这鹅给气笑了。 “你难道就不注意注意你现在的体型吗?” 那么大一只鹅站在她肩膀上,像什么样子? 林娥弯下脖子左右看看,好吧,还真是。 只好委委屈屈地尾巴一摇一摆地跟在雁丘身后。 远古秘境现世一事在坊间中早有流传,即便寒妆镜不提这事,雁丘在倒卖赃物混迹坊市时也早已知晓。 这个秘境包容性极强,不分修为年龄,大乘期修士都能进,又出自远古,鲜少有人踏足过,由此吸引来不少隐士大佬。 间接拔高秘境的危险系数,但仍然有不少的低阶散修想要富贵险中求。 平时由各大门派共同开启的秘境轮不到他们,像这种露天开放的秘境若再要错过,那也就不必修仙了。 雁丘便是不想错过这样机会的人之一,哪怕逃跑都会顺着靠近秘境的方向跑。虽然这样更加容易被追捕弟子发现,但雁丘还是不得不来。 果然在秘境的入口处又看到了那一队由元好仁带队的人,雁丘大摇大摆地凭着散修证明从他们身边高傲的路过。 有散修大能在旁坐镇,又有宝贵机缘当头,雁丘不信这些弟子会分不清孰轻孰重。 与林娥一前一后被吸入秘境,中间传来极让人不适应的失重感,当然这不适应仅限于雁丘。 林娥好像总能无视这些由空间扭曲带来的伤害,只是在进入秘境的那一霎那,她菊花突地一紧,感觉刚刚好像有人拽了她的尾巴。 好气哦! 拽尾巴无异于被人摸了把屁股,林娥是女鹅啊,瞬间羞耻感上涌。 可还没等她发作,回头看看究竟是哪个狗爪子贱的,一人一鸟就已经进到了一片林子里。 紧接着,一个身高两米的彪形大汉现身在他们背后。 雁丘忙着在一旁吐酸水,而林娥却是转身怒瞪那大汉。 又见大汉身穿的还是那身叫人、鸟都眼熟得不行的乾离门弟子服,胸口处绣着宗门特有的宗徽。 只是面容看着极为陌生,以前打架的时候都没见过这号人。 下意识认为穿乾离门弟子服的都不是好人,林娥怒了。 “该死的,怎么还是你们?!” 一而再再而三,这些人到底有完没完?最重要的,是这个人竟敢拽她的尾巴。 女鹅的尾巴是能被随便拽的吗?! 看着面前这个如山岳一般高大的男人,林娥先前才扬言能打死一头牛,牛可不就在眼前了。 牛天澹憨憨地挠挠脑壳,他将目光转向雁丘,真诚地发问道,“敢问这位道友,你的鸟这是上火了吗?” 呼呼的狂风,刮得整片森林哗啦作响,带着浓重的潮湿气。 林娥怒发冲冠,一脸的毛发炸立又被狂风卷得凌乱,糊一脸。急促的鸟鸣声从她那张险些被狂风吹歪的鸟嘴里发出。 “敢问道友,你的鸟这是上火了吗?” 不然看起来怎么这般着急? 有个词怎么说来着,着急上火,牛天澹用充满关切的语气问道。 林娥:…… 29又一个叛逃者 林娥张口一吐,送他一团灵火。运气不好,没吐出威力加强版的绿火来。 牛天澹没想到这鸟对他的敌意这么大,好在普通的灵火靠近对他的身体并不能造成什么实质的伤害。 林娥都无语了,体修这么大众化的吗?居然又是一个体修! 雁丘扶着树干吐完了酸水,头发丝因风的肆虐贴在了她的面颊上,一不小心沾上了某些不太美妙的东西。 雁丘脸一黑,连续掐上数个净身术法,才把注意力转回牛天澹这边。 她看向林娥,“小黄这是怎么啦?” 林娥愤愤,神识中传出的那道声音随着她的体型日渐增长,变得愈发成熟悦耳,但要说有多稳重绝对算不上。 林娥一只翅膀叉腰,一只翅膀直指牛天澹的鼻尖,“他刚才拽我尾巴!” 雁丘:“我的鸟说你方才拽了她的尾巴?” “不是我干的。”牛天澹反应有些迟缓,随手拍掉身上的火花,跟拍水花一样轻而易举。 “我可以以道心起誓,我牛天澹方才没有拽任何鸟的尾巴。” 道心誓言一出,一人一鸟对视一眼。 这人没必要拼着道心溃散的危险发毒誓,拽尾巴的人真的不是他。 “你还真姓牛啊?”一个陌生又欢快的女声语气中带着讶异,牛天澹意识到是鸟在与他说话,颇感惊讶。 一般的灵宠就只能通过主仆契约与主人进行神识沟通,这鸟居然还能与其他人对话? 林娥迟早是要与外人进行交流的,主要是刚刚问过雁丘有没有把握打得过这个大块头,雁丘给出了肯定答复。 意识到自己可能错怪人了,林娥小嘴叭叭。 “那我叫你澹澹哥吧,澹澹哥你好,我叫林娥,你可以喊我小娥,林娥,都行。澹澹哥可有看到有谁拽我尾巴了吗,排在我们后面的都是谁?” 牛天澹没有露出什么不悦来,刚刚在秘境内站定,暂时也没打算有过多的走动。常年在外游历的人,就要时刻保持一颗与人结交的心。 当然这还是牛天澹第一次与鸟有交集。修为才刚刚筑基的他还未曾有机会结识过妖修,想必妖修大抵便是如林娥这样的了吧。 牛天澹思索着,反应总是要慢上半拍,“我没有看到有谁拽了你的尾巴,不过我知道后面接上的是我乾离门的同门,走最前头的是我宗门里的执法师兄。” “是元好仁?”雁丘有些惊讶,同个宗门又都是亲传弟子,雁丘哪怕是与元好仁私交不密,也是知道谁谁谁叫什么名字的。 更何况追她的小队有几拨,偏是这队最是锲而不舍。还有那个叫什么茕的,也是让雁丘记忆深刻。 每回见了不是对她发动嘴炮攻击,就是在与林娥斗得鸡飞狗跳的路上。 牛天澹嗯了一声,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迟缓地注意到,“你认识我乾离门的执法师兄?” 对此雁丘并没有做过多的赘述,只含混的略过,两个人修也相互地行了道礼。 “散修雁丘。” “乾离门杂役弟子牛天澹。” 到底是乾离门的,雁丘不得不多一个心眼儿,在报出名字后时刻注意着牛天澹的细微表情。却是在听到杂役弟子四字以后,神情变得有些怪异。 牛天澹清楚在听到他报出名号以后的人心理都是个什么活动,这回他却是反应在线主动解释。 “我虽然是乾离门的弟子,却也是只是个杂役,待在宗门想必一辈子都在给人洒扫种地。你无需因为我的宗门对我警惕,我已经有六十年没回过宗了。” 六十年没回过宗? “六十年没回宗的杂役弟子,那不就是变相的叛逃吗?” 杂役弟子是干嘛的,顾名思义,就是一群灵根废到彻底偏又不死心想要跑到宗门搏上一搏的废材们,主动送上门给宗门打杂的。 这样的资质让他们几乎用了一辈子的时间都还在为宗门当牛做马,就不存在有外出六十年还不归宗的杂役弟子。 雁丘用一脸不知道该说什么的表情看着牛天澹那身标有鲜明乾离门徽记的弟子服。 牛天澹耸耸肩等同默认,“所以雁丘道友若是与我乾离门有什么恩怨的话,那早与我无关。” 终于,这个两米高的壮汉有些羞涩地说出他的本意,“雁丘道友,小娥道友,在这个秘境里,我们可以结伴。” 一人一鸟早有所料。 牛天澹在狂风中岿然不动,挠头憨笑,“至于我的这身道袍,做散修确实是穷了些,就一直穿着没换了。” “啊,穷成这样啊。” 雁丘打心底不信。 这厮明明就刚才还很淡然的在用乾离门弟子的名号。 同为叛逃者,雁丘感觉自己着实是弱爆了,澹澹兄这脸皮分明就非比寻常! 而林娥却注意到了另外一个问题,“你离开宗门六十年,那你现在的实际年龄是?” 30澹爷爷 牛天澹停顿了一二三四下,很是羞愧,“牛某不才,八十有七方才筑基。” 林娥:“那我岂不是得叫你爷爷?” 牛天澹:…… 大可不必! 问:当实在人碰上了实在人该怎么办? 雁丘满头黑线,打断了林娥与牛天澹之间的谈话,心道这鸟也忒丢人脸了。 将最初的话题强行扭转回来,“所以很有可能是元好仁拽了小黄的尾巴,我们很抱歉错怪你了,还望牛道友海涵。” 有错就认,林娥也接嘴,“我也是,我也是,对不起澹爷爷!” 澹爷爷? 两个人修齐齐沉默,也别管是不是牛天澹还没反应过来了,反正雁丘是真被这鸟给弄沉默了。 咋还真叫呢? 丢的,是她的脸啊! 气氛诡异的沉默了下来,空间可一直没有安静的时刻,不知从何处刮来的狂风怒号着,一刻也不曾停歇。 三者暂时达成了共识,一起在狂风林中探索,这里的树随时都呈现出一种倾斜的状态。实在是风力太大,它们想立也立不直。 极目望去,这里既没有天材地宝,也没有妖兽袭击,唯有风,无穷尽的风。 林子的树多为常青树,枝叶沙沙作响,本是充满绿意且象征永生的美好植物,却在如此的背景下将空间衬得愈发荒寂。 最关键的一点是,这处空间极度缺乏灵气。 胜在两个人修都是体修,倒也算不得什么。而林娥,只要能给她个肩膀站,就啥也不是事儿。 在遭到雁丘再三的嫌弃后,林娥成功的靠几声甜甜的爷爷,爬上了另一高大男人的肩膀。 有了对比,林娥的体型终于显得不再那么突出了,林娥对此很满意。 后来的人并未与他们传送到一起,那想必是还有其他空间存在的,大风一吹扬起漫天尘沙,顿时把雁丘什么心思都吹没了,只想赶紧的离开此地。 牛天澹制止了她,林娥也觉得这片空间说不定有大宝贝还可以再探探。有一说一,雁丘的洁癖毛病有时候真的挺影响她的判断力。 “两位道友,这些树是宝贝,难得进来一次,可别浪费了。” 一林子的树,牛天澹居然指着这些说是宝贝,一人一鸟都显得有些迟疑。一看就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有钱修士。 牛天澹提点道,“这些树日夜经狂风侵蚀,居然还能够屹立不倒,本身就是宝。” 一人一鸟立时明了,他们进秘境来为的是什么? 是资源啊! 一个字,挖! 是宝贝,就要连根拔起。 两人一鸟通力合作,接连挖出几棵大树。怎么完整的运出去却成了大问题。 一个储物袋的空间至多百来立方,而他们挖出的古树一棵体积最小的却至少有六丈长,远远超出储物袋的可容量。 雁丘想要将其切割成段,却被牛天澹制止,天材地宝不同于凡物,损失一点完整性价值就会降很多。 林娥自告奋勇,声称自己有办法。 “你有办法?你有什么办法?” 两个人修齐齐疑惑。 林娥兴高采烈地答道,“吃下去!正好试试我的口袋有多大。” 她从牛天澹的肩上跳下去,也不等两个人修同意与否,大嘴一张,将长达六丈,宽要五人环抱才能抱得住的古树吞下。 云淡风轻。 牛天澹、雁丘:…… 怎么做到的啊? 两个人修傻眼,无不在心底感慨一句好大的鸟嘴! 林娥估算,像这样的树她最多能吞三棵半,她便说道,“我只能吞下三棵,剩下的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修行一道到底不能过于贪婪,我能有一棵完整的足矣。”牛天澹对能有这样的结果已经很满意了,倒是显得有些佛性。 “那我们把剩下的切了放储物袋吧?反正挖都挖出来了,就算不卖留着自个儿用,打制些东西也总不会是凡物。”雁丘提议道。 在场的都不是有多贪的人,便都没有什么异议。 牛天澹是深知有得必有失,在外行走六十年的他,有着自己独特的行为准则,或许在大多修士看来,他那是傻,但牛天澹便是靠着这份不贪的心性走到了今天。 而一人一鸟,纯粹是还没有被穷困狠狠摧残,雁丘一直表现出的就是一个挺有钱的形象,除了一开始时有些狼狈,到了中境简直如鱼得水。 因此在分宝的时候大家还算相处融洽。毕竟这样的树多得有一林子,大家是真的带不走全部。 继续朝南走,雁丘感知到风是从南方那边刮过来的,大家顶风前行。越是到靠近风眼的位置,两个人修行进的步履愈发艰难。 远一点的区域都有树,到了这片的时候便只剩下了风,这风也不知道吹了几个千年,将这块地吹得寸草不生。 空气中全是气流冲刷的呜咽声,两个人修这时也顾不得顾惜丹田内剩下的那点灵力了,几乎同一时刻掐诀支撑起周身的防护屏障。 31紫衣女修 过分暴烈的风刮在身上就成了刀子,两个人修皮肤上都有不同程度的渗血。 林娥更是鸟身上的羽毛大把大把的掉,一根根的被风剥离下来,人类拔汗毛有多痛,林娥掉羽毛就有多痛。 真是,心疼死个鸟了! 各种意义上。 三者各自运用神识,寻找着风的源头,同时警戒随时有可能窜出来的危险。 林娥识海之中的火团微微发亮,是的,经过林娥长久以来不懈的打磨,火团与她建立起了微末的联系后,就变成了这样。 发亮的火团子在林娥的有意放纵之下,朝着上方飞去,而后在空中的某个节点打了个转儿,四下乱晃了半刻钟,才模样很不甘的返回。 不管林娥看不看得懂,她接收火团传达回来的情绪就是这么个情绪。 林娥向两个人修报告自己的发现,两个人修会心一笑,显然亦是早已看出,只是一时半会儿还找不到靠近那处的办法。 在场唯一一个带翅膀的,还是个恐高不会飞的。 飞行法宝在这个时候拿出来烧灵石不说,能不能抵得住这狂风还两说。 两人一鸟干瞪眼,雁丘用手指头戳戳林娥,“要不你飞起来试试?来都来了。” 不得不说,人类的“来都来了”四字确实很强大,但林娥又不是傻鸟。离开屏障,她的整张面皮都快被风吹翻了,还飞。 飞个锤子。 “姐姐你在想什么啊?就算是会飞的鸟来了,碰上这局面也得跪好伐,这就不是会不会飞的事。要说飞,你咋不把你的金纸鹤拿出来飞?” 金纸鹤老早就被修好了,雁丘是知道这方法不可行的。 牛天澹凝望天空许久,颇为感慨,“偏偏是在天上,要是能有空间灵根的道友倒是能够顺着节点摸过去看看。” 空间灵根?一人一鸟同时想起来一人,筑基大圆满的元好仁。 但那跟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对方摸到了宝贝也分不到他们手里。 僵持之下,空间中突然出现了明显的灵力波动,雁丘感知最为敏锐,在她的神识指向之处,一个紫衣女修淡然走向上方空间。 任凭狂风四起,吹不起她的一根发丝。在没有凭借任何法器的情况下,紫衣女修行走在空中仿若平地。 意识到这人修为不低,雁丘不敢多看,连忙切断与探出神识的联系。 紫衣女修回望一眼,暗含警告意味。 雁丘吓得带着元好仁与林娥一连退了好几步。 “怎么啦?” 识海中传来林娥疑惑的声音。 雁丘:“有大能出现,我们退后。” 大乘期修士平时不轻易现世,是因为世间任何细微变化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一举一动都容易给环境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一人一鸟之间的神识波动被紫衣女修下意识感知到,紫衣女修取宝的手一顿,顿时眉头轻拢。 风华绝代的面容上出现一丝皲裂,她将神识锁定林娥,实在有些不敢置信,“你居然还活着,以这样的方式保存了下来……” 大乘修士夺宝如探囊取物,更何况这整片空间最大的威胁就是宝物本身,紫衣女修取走了风灵珠,整片空间便立即死寂下来。 她不加掩饰的惊愕话语落到了两人一鸟耳中,两个人修齐齐将目光对准林娥,林娥表示有点小慌。 紫衣女修闪身来到林娥近前,她捏起林娥的小鸟下巴,“既然这样都让你活了下来,不如就请你再消亡一次吧。” 天知道在她受控制的从前,自己有多么想打死这位! 二者身份一朝对调,棠梨心里别提有多舒爽。 雁丘惊疑不定的眼神在紫衣大能与林娥之间来回转,她是清楚林娥并非真正的鸟的。 心里猜测这莫非就是小黄生前的仇家? 管中窥豹,那小黄生前一定也很了不起。 雁丘顿时有种自己捡到了大宝贝的感觉。虽然前一秒她才失去了一个大宝贝,但貌似现在她也将丢失……另一个宝贝。 棠梨的威压只针对林娥,精准地打击在林娥身上。这方天道和其他的修仙位面不同,尤其的重视因果法则。 棠梨已经快要飞升了,天道看得她死紧,她只与林娥之间有因果,便没必要也没资格对无辜之人下手。 除非她想惨死在飞升的雷劫之下。 林娥肉体凡胎,丹田在棠梨的降维打击之下濒临破碎,寸寸血肉不断崩裂。 什么仇什么怨啊! “这,这位姐姐,我,我不记得你,我以前,是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吗,你为什么一定要我死?” 林娥强忍着疼痛,艰难的语句从齿缝中蹦出来。 第二次如此近距离面临死亡,林娥觉得自己还能再抢救一下。 毕竟一回死,二回熟。 亏得她在此时还有心思开玩笑。 棠梨目光中带着质疑,嘴里喃喃,“连数据库也一并丢失了吗?” 她语带嘲讽,“倒是让你由此变得愈发像个有血有肉的生灵了。” 32从来不是人 林娥:“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从前明明是个人。” 棠梨:“你从来就不是个人。” 直面大乘期的威压无异于是棠梨在用钝刀子割鸟肉,林娥痛得龇牙咧嘴,但还是忍不住为自己辩驳。 林娥就站在牛天澹的肩膀上,后来因为痛得实在受不了了,就掉到了澹爷爷的怀里。 怀里揣着个不断向外渗血的大鸟,这感觉让牛天澹感到格外奇异。 雁丘挡在牛天澹身前拱手行晚辈礼,“还请前辈高抬贵手!” 棠梨一声冷笑,“同情弱者是好事,盲目同情可就不是什么好事了。你们根本就不知道这鸟身体里装的到底是个什么存在。” “前辈,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比起您来,我与小黄相处的时间最久,至少以她目前的表现来看,晚辈并不认为小黄有前辈您说的那般严重。” “呵,就你?” 不知怎的,雁丘感觉棠梨语气有些酸溜溜。 “我跟它在一起的时间,胜过两辈子加起来的你。你说你了解它,等你和它待上两辈子再来与我说这话吧。但很可惜,你没有这个机会了。” 话音一落,棠梨撤销了施加在林娥身上的威压,林娥才刚感觉到一丝轻松,棠梨绕过雁丘,抬手探入林娥的身体。 却不是真正的探入到了肉体,而是直接伸到了灵魂层面寻找林娥的意识。 这玩意儿它根本就没灵魂。 一瞬间,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感充盈林娥的意识,一只手就要即将拽她出来。 微微发亮的火团自发的燃烧,化成一丝一丝的细线,攀附缠绕在棠梨伸进来的手上。 火焰无声无息的燃烧,棠梨下意识地抽回手,显得有些讶异。 “你还真是令我惊讶,不过倘若这就是你唯一的底牌的话,那么不过徒劳。” 言罢棠梨眼神一冷,牛天澹这时才反应慢半拍地将林娥护到身后。 他言辞恳切,“前辈,得饶人处且饶人。” “这玩意儿它就不是人。交出来!不要逼我对你们动手。” “棠梨,够了。” 三人一鸟之间插入第四个声音,羿泽自空间中凝出身形。 高高瘦瘦的身材,不太出众的相貌,周身也并未有什么灵气流转,穿的是时下老百姓最喜爱穿的衣裳制式,仿佛茫茫人海中最最普通的凡人。 却让棠梨实打实的一僵。 “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我又什么都没干。”棠梨话中带着恼意。 羿泽谁也不看,只看着她,惜字如金地说道,“到此为止。” “好吧,”棠梨不甘心地收手。 美貌女修自眉心处最后射出一道神识钻入林娥的识海,以她在此方天地修炼十万余年的自信,搅动林娥的意识。 她虽然无法彻底销毁它,但这一下下去,狗东西想要重建数据库可没那么容易。 羿泽对此没有阻拦,棠梨见了心里才好受些。 能力不足遭人欺负时算什么憋屈,有十足的能力却连发火的机会都让人随时掐灭了,才叫人恼火。 棠梨与羿泽这两个神秘人,如一阵龙卷风一般,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却在在场的三个生灵心里都留下了不小的冲击。 “你怎么样了?” 修士的神识可以化作锋利的刀刃,可识海却并不如刀鞘一般同样坚固。 被攻击的识海往往毫无招架之力,轻者痴傻,重则毙命。 雁丘连忙问道,口中掐诀给林娥修复外伤。 林娥一时没有回答。 “小娥道友,你没事吧?”即便慢了半拍,对于一个不太熟的人而言,牛天澹的关心还是挺可贵的。 雁丘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实在是牛天澹太高了,雁丘不得不仰头才能看到他的脸。 牛天澹的人品暂时看着是没得说,只是这反应……是真的慢! 神识源于识海,识海相当魂体的命门。 那么自识海中投射出的神识,自然也会随之携带一些灵魂记忆。 棠梨的神识在投入到林娥的识海后,空旷的空间内只有一团火团传递着不满的情绪,对林娥本身并未造成什么影响。 就像一滴水入汪洋,实在掀不起什么波澜。 躯壳上的疼痛让林娥一时半会儿不想恢复知觉,在确定棠梨已经真的离开后,她就将意识的重心放在了识海内,这样可以减轻一些肉体上带来的疼痛感。 任由棠梨的神识在里面横冲直撞,与一团气急败坏的火团争锋相对。 或许刚破壳没多久的她会受不住棠梨的这一击,那时林娥的意识在研究火团的时候,还随时都有被弹出去的可能。 到现在林娥的实力日渐上升,甚至可以说是在恢复,便再也影响不到她,火团也无法再将她弹出识海了。 两缕光亮折腾了许久,识海内壁悄悄渗透进奇怪的透明液体,这是林娥在模仿大自然中猪笼草蚕食小昆虫的过程。 33穿越者 是的,没错,她要把棠梨伸进来的神识蚕食掉! 棠梨说的那些话令林娥很在意,虽然听着有点神经质吧,但林娥自己确实是一直什么都想不起来,只记得她从前是个人,摔死下场。 林娥打算看看能不能从棠梨的记忆碎片里面扒拉出来点什么。 液体一点一点腐蚀棠梨的神识,火团一下窜老高,林娥没想到还有意外发现。 “果然这火也是外来货。” 舌头怎么会害怕口腔分泌出来的唾液呢,顿时林娥心底升起了小小的警惕。 神识只要没有被主人主动切断联系,主人就还是有感知的,棠梨停在一处,细眉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紧跟在她身边的羿泽询问道,却不是问发生了什么。 “要收回吗?” “收不回来了。”棠梨气恼地瞪了羿泽一眼。 “它为什么还活着,那个东西它为什么还活着?你不是都说处理好了吗?怎么因规则诞生的灵,也会反不守规则吗?” 棠梨一连串的质问,却是色厉内荏,直接就落了下风。 羿泽冷淡地看着,“当初说好了我只负责切断你与她之间的联系,可没说过要帮你如何。你横穿数个位面,我没赶你出界便实属仁慈。” “况且你会落到今天这个下场,同样算得上是一种因果。你横穿他界是因,落到此处便为果。” 仁慈? 棠梨可没觉得羿泽有多仁慈,如果说将她困死在这个位面里是仁慈,那么还不如当初她与那东西横穿位面的时候。 长期处在一个世界,为了保持正常人该具备的情感,害得棠梨不得不为此定期存档自己的记忆。 “穿越者,棠梨是穿越者。” 同一时间,林娥将蚕食的记忆信息整合,心底久久无法平静。 她在棠梨破碎的记忆中并没有看到自己,只看到她投向这片星海时,这片位面濒临破碎,像一张散布着蛛丝纹路的金色透明板。 棠梨投向这方世界后,记忆直接跳到了很多年后,所有的大陆合并在一起,形成了现在的青冥界。 “这是经历过一场死亡的界面,这是死亡后诞生的最初一抹绿意,不如就叫它青冥界吧。” 识海之中,响起的是早期棠梨的声音,她见证了这个世界的毁灭与重生,记忆苍凉又壮阔。 …… “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没看到一丁点跟自己有关的信息,林娥心里有点小失望。虽然了解到的东西是很震撼吧,但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林娥意识回笼,身体已经被雁丘修复得七七八八了,暂时需要养一养。 “我可能一时半会儿都动不了了,”林娥窝在牛天澹的怀里,表情自在得很。 脸?不存在的,从不当人的那天起就丢掉了。 虽然她有可能……以前就不是个人。 棠梨说的话林娥还是有点点信的,她的意识里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就比如见到雪祖神像时,常识告诉她自己从未见过那样的形象,可常识具体的来源并不清楚。 但那不重要,反正她现在也不是个人。 林娥嬉皮笑脸,牛天澹识海中传来林娥的欢快声音,“这一路就有劳澹爷爷受累啦,谢谢澹爷爷!” 牛天澹不在意的笑笑,高大健硕的身躯看着就给人一种强烈的安全感。 “没事,一只鸟的重量对我而言不算什么。” 况且,他抱的可不止是一只鸟,还有三棵完整的宝贝古树。 牛天澹不但要抱,还得抱紧了。 在林娥掉线的这一段时间里,雁丘二人已经找到空间传送口,离开了原先那片空间。 秘境秘境,本就是远古先贤们凭借大手段设置下来的试炼空间,因此在每个空间内都必然会留有一个或多个传送口。 新到的这片区域似乎是秘境的主干部位,不再是一个小的空间,有着广阔的地域。 出现的东西也就寻常多了,有妖兽也有天材地宝,更有为某宝起争端打起来的人。 林娥恢复意识的时候,雁丘和牛天澹身上都沾染了不同程度的血迹。 雁丘惯爱穿一身红裙还好些,血迹掉在上面就当是着色了。 澹爷爷的乾离门弟子服是浅灰色的,深红色的血迹迸射在上面,宛若点点墨色浪花。 体修最强的武器就是自身,所以林娥盲猜这二人才和谁谁肉搏过。 踩过小石子路,一朵罕见的十三叶金枝引起雁丘的注意。 这朵小花生长得隐秘,十三片小金叶迎风招展,枝干同为金色。雁丘用神识探了探,旁边居然没有守护妖兽。 守护妖兽其实是人类修士给予妖兽的称呼。 实际上妖兽与人一样,都是在寻找资源的路上。妖兽常年在密林里活动,能够更早感知到哪里的土地有异动。 它们发现得太早,天材地宝却要等到成熟才能吃,于是便唯有守着,等着,用自己的妖元力呵护着。 34花不语 结果等到天材地宝成熟的一日,就总有人类前来横刀夺爱。妖兽守了那么多日,费了那么多的心思,哪里肯拱手相让,于是杀兽的环节便不可避免,亘古不变。 眼前这株十三叶金枝长得是娇小了点,可品阶摆在那里,赫然是一株六品灵植,药用价值极高。 它的身边为何没有守护妖兽呢? 雁丘正待伸手去摘,一个酷酷的黑衣劲装少女显出身形双手抱胸。 少女沉声,“我劝你最好不要去摘,在你之前,已经有三人死在这朵花上了。” 雁丘抬眼看去,少女剑眉微蹙,“怎么,你不信啊?” “我在此地总共停留三日,途中劝过七人。两人不信与我缠斗,负伤败逃。两人畏惧我实力,绕路而行。剩下三人不听我劝阻,方才死在这朵花上。” 察觉空气中微微带着点血腥气,这时候雁丘才注意到在那被花朵枝叶所遮盖的底部,还残留着一些未被完全分解的血肉残渣。 雁丘眉头微挑,“如此邪乎之物,道友仍守在这里不走,难道不也是想要将它占为己有吗?” “那是当然。”黑衣少女大方承认,用有些珍惜的口吻说道,“我来此秘境便是为寻一灵植做契约兽,找了许久才找到的。” “你是说,兽?这花成精了?”不待少女回答,雁丘就自己想出了答案。 “也对,一株未生成灵智的花,又怎能连着吃下三人。” 即便人是少女动手杀的,用三人的身体来喂养花,普通的灵植也绝不可能在三日内就将三具尸首分解到只剩一丁点儿。 雁丘拧着眉,带着牛天澹与鸟后退几步,对花与人都抱有不小的警惕。 “既是如此,那在下就不打扰道友获取机缘了,还要多谢道友提醒。” “看来,你是真的认不出来我了?”黑衣少女定定地看着雁丘 雁丘怔了怔,迅速翻过识海中的所有记忆,跟快速翻书一样,确定没见过这人,雁丘发出疑问。 “阁下是?” “行吧。”少女啧了一声,有些失望地双手抱胸,两把短剑悬挂在左右腰间。 酷酷地说道,“你小时候打过我,你不记得也很正常。毕竟挨打的人是我又不是你,打人的人怎么会记得。” “我小时候打过……”雁丘一边说,识海中一边搜索着关于这方面的记忆,别说还真有。 印象中,那个看着表情就很欠的小子,被花姨牵上了宗门主峰来。 花姨比师姐大了一百岁,二人却如亲姐妹一般聊得很投机,因此雁丘才管师姐的朋友叫姨。 大人在上面聊,花姨带来的这个小子却吵着闹着要跟她比试。 雁丘没得办法,就狠揍了这小子几顿,从此再也没有见过这人。 “你是那个花不语,原来你竟是女的?”雁丘诧异不已。 这么一看别说还真挺像,欠揍的表情一模一样。 哪怕人长开了,岁月都刀不掉她身上带着的那股特有的,雁丘想了半天,从林娥那里得到一个贴切的形容词。 特别的中二! 花不语无语。 但一想到进入秘境前收到的源自老娘的警告,还是不得不说道。 “我娘叫我跟着你们一起走。你或许修为要比我高,但行走在外阅历也同样至关重要,有我在能让你们少走不少弯路。” 送上门来的队友雁丘怎会不收,欣然应允。 接着又听花不语说道,“不过你们得等一等我,等我将这花给收服了。” 二人交谈完,牛天澹慢半拍的抱着只鸟上前来做自我介绍,“乾离门丹峰弟子牛天澹,花道友有礼了。” 花不语酷酷地点了下头,并未有回礼的动作。 林娥趁机仔细观察她,表情果然如雁丘说得一样很欠揍。 这种人你心情好的时候看她就是酷,心情不好的时候看她就是没有礼貌。 牛天澹并不是那种心眼小的人,可林娥心眼小,澹爷爷没有生气,她生气。 这人真是好没有礼貌哦! 林娥的注意力全被花不语给吸引走了,可雁丘却是眉头忍不住又是一挑,怎么又成丹峰弟子了? 十三叶金枝被众人环绕,生出来的灵智却很莽,在完全吞掉三人以后,又把枝叶伸展开将几人圈进其中。 金色的小叶片藏在土壤里自以为隐秘。 林娥忍不住向牛天澹与雁丘二人吐槽,“这花看着不太聪明的样子啊。” 不说别人,光是林娥一只鸟,她一口绿火喷下去这花也得烧个够呛。 雁丘无语,“又不是谁都像你一样会喷那种火。” 为那种火,雁丘还特意查阅过典籍,性状就跟普通的妖火一样,但扑不灭的火又怎会是凡火。 雁丘是知道若是林娥吐出来的火不带绿色,攻击力就会直线下降的。所以到现在都还没有找出林娥所持火种的真正名字。 35男花 话题被歪楼了,一人一鸟都不是很在意,反正要降服这花的是花不语又不是自己。 雁丘自开始炼化雪魂珠剩余的能量后,修为的进步便不可同日而语。 她的资质其实并不算差,22岁的筑基修士放在大宗门里也属于是内门弟子的范畴。 只是她的师兄师姐都太过于逆天,从而显得她平庸极了。 四个多月的时间,雁丘从练气期大圆满到筑基成功接连升级,已经快到打破常规,快到雁丘都不得不压制自己的修为。 心境跟不上,同样是个大问题。 在她心里,自己还是那个但凡遇到点事,就怂得只会逃命爆法器的练气女修。察觉危险第一时间想的也是退走。 哪怕小花根本伤不了她,哪怕花不语的修为还不如她。 雁丘真的什么都不会吗,不尽然,她要是真的什么都不会的话,早就被宗门的人给抓回去了。 但她确实也只会躲,逃命的本事一绝,便走在了不断逃命的路上。扛过了一波又一波的冲击,却不知这样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雁丘知道,林娥也知道。他们都在努力修炼,填补肉体上的缺陷。心境上的缺失,是一人一鸟的致命缺陷。 被一人一鸟都没怎么放在眼里的小花,与花不语对阵没几个回合就败下阵来。 十三叶金枝的成熟期本来还需要一段时间,但谁让它一口气吸了三个人的养分呢,让花不语抓着了采摘的好时机。 因果轮回,报应不爽,真真是现世报。 花不语将花掐在手里,十三叶金枝的十三片小金叶竖起尖锐的小刺。 花不语用力甩了甩,有些冷酷地陈述小花不愿意承认的事实。 “你不服气也没用,我俩已经签订了主仆契约,我死,你得先死。” 噫!好阔怕! 同为兽类的林娥感到物伤其类,脊背生寒。 就因为这个劳什子契约,自由自在的兽兽就得为人修卖命,成为妖族中的叛徒。 他们自己也很无奈的好吗! 谁想要放弃自己自由自在的生活不过,去跟着人修吃苦受难。 哎嘿!恍然间,林娥好像还真想到有那么一只兽…… “既然你的本体叫十三叶金枝,那我就叫你三叶吧。”花不语单方面愉快地决定了自己契约小伙伴的名字。 小金叶又是不服的挥动枝干,啪啪抽打在花不语的手上。 林娥听到三叶的心声,“文化不高就不要学人出来混,三叶是个什么鬼,不会取名好歹先翻翻字典啊亲!就那么自信,普信女!” 啊这,重点难道不是自己被人契约了吗? 林娥感觉这花儿的脑子好像是真不太好使,就是这说话的方式莫名熟悉,好像在哪儿见过。 又听到小花心里想,他要不要跟这个人修同归于尽。 林娥让牛天澹带着她这个病号离远了点。 结果转眼那花儿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根须上滴出金色的汁液,脑子里闪过一大堆的黄色废料。 “好大,好大……” 林娥顺着花的视角看过去,瞬间脸黑了收回她先前的所有同情。 三叶是一朵男花,还是一朵好猥琐的男花。 林娥突然感觉,能偷听到一朵花儿的心声这种事也不是很有趣。 你能想象有人拿屁股对着你,脑子里还在yy你,而你却不自知将他的屁股当脸的场景吗? 林娥看到花不语一直在对着花盘交流感情,管他是友好还是不友好的,可她对着的是屁股啊! 就因为三叶的出现,林娥连带着看周遭的普通小花眼神都不正常了。 “你怎么了?” 牛天澹怀里抱着林娥,第一时间感知到她的情绪波动激烈。 “没什么。”林娥深吸了一口气后回答,一瞬间感觉自己背负了好多。 花不语契约过三叶以后,就真如她所说一样跟着雁丘,神情桀骜不驯地走在最后。 林娥不时爬到牛天澹的肩膀,伤都没好全,就按耐不住总盯着那朵花看。 牛天澹表情有些怪异,迟疑了好久,他劝告道,“小娥道友,那花不能吃……” 林娥:…… 我看起来像是会吃屁股的鸟吗?? 花朵最大的部分就是花盘,根茎都只有一小缕,这一口下去,不是吃屁股是吃什么。 林娥吐槽的话在喉咙里面来回滚动,咽了下去。 终究是一个人背负了所有! 几人继续前进,漫无目的地扫荡着经过的每一寸区域。 林娥废了老大的劲,才主动切断与小花之间的精神联系。 恼人的心理活动终于停了,那花听着脑子跟有病似的。 另一边,元好仁手持一根细软的鸟羽,神识感知着鸟羽主人的方位。空间灵根恐怖如斯,总能找到定位敌人方位的方式。 36东西 元好仁命令小队等人跟上。 任务固然重要,秘境寻宝也不容错过。他依照首座的新吩咐,带领小队进来探索,且时刻关注着雁丘那边的动向。 首座说,秘境中可能孕育出了一个东西,而这个东西与雁丘有关。在带回雁丘与那个东西之间,首座命他优先带回那个东西。 元好仁无法判断那东西到底指的是什么,是一花一草,还是妖兽奇宝。 便唯有时刻跟着,雁丘等人走前面,元好仁等人就跟在后面。 林娥动了动鸟尾,放出火团自由活动,与雁丘同时,心底感到些无法名状的躁动。 一行人翻过高山,跨过河流,中途收获也有不少,但一人一鸟心中的躁动却并未有丝毫的减少。 牛天澹心细,老早就发现一人一鸟好似在寻找着什么。 花不语走在最后,人虽然是中二了一点,长期在外游走的她却是比牛天澹还要先发现一人一鸟的异常。 二人沉默跟随,皆没有询问什么。在修士与修士的相处中,边界感显得尤为重要,这会直接影响到两者之间的关系。 在秘境中行过约莫十天左右,前方忽然出现密集人群。一座巍峨的远古宫殿坐落在人群之中,一人一鸟受到确切的心神指引。 打眼望去,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迫切呼唤他们。 这座宫殿保有十分厉害的禁制,亘古不朽,来往的修士四下徘徊,无一不是在寻找着能够破除禁制的方法。 雁丘一行人也加入其中,元好仁等人缓缓从后方进入视线,火团发现了他的气息。 林娥回转过头去,正好看见元好仁手里握着的那一根鸟羽,整只鸟立刻就炸了。 还真是这狗东西拽的自己尾巴! 林娥激动过后,又不由得在心里思索,他握着自己的羽毛干什么? 一个修士,握着他人的贴身物,要么这人是有这怪癖,要么就是这人在拿着她的贴身物作怪。 怪不得她最近总觉得心神不宁的,原来是有小人就藏在背后。 林娥提醒雁丘,雁丘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心神更多的是被宫殿中的东西牵引住。 众人寻找着进入的办法,有大能径直飞过,以蛮力破入到宫殿之中,防御阵法不过打开一瞬,就又关闭了。 不免令想要走捷径的修士们灰心。 意识到进入宫殿后会遇到的东西绝不平凡,雁丘招呼几人一鸟隐去身形。 来到受到召唤感最为强烈的地方,那东西在指引着他们如何进入。 一人一鸟对视一眼,同时决定让花不语丢出三叶试试。 林娥都有些惊讶,瞪大了鸟眼,雁丘可不知道三叶有多讨厌,怎么也让花不语丢花做实验。 雁丘看着众人,表情有些怪异,她用神识解释,“这花我总感觉不太对劲,有点儿,呃,”说着,雁丘皱了下眉头。 “是不是是不是,姐姐是不是也觉得有点儿猥琐?”林娥兴奋接嘴。 没想到雁丘隔了一段距离走在最前面都感受到了。 雁丘点头,是这个感觉。 小黄的词汇量总是丰富到能形容各种雁丘所无法形容的情绪。 几人神识共通之下,花不语在听到林娥说话以后神色微讶,居然是只开了灵智且还能与主人之外的人沟通的鸟? 妖族要是知道有这么个奇葩流落在外,到底是一种损失,还是没什么损失呢? 花不语抿唇,摒弃掉内心杂念。她确实也察觉到了雁丘所说的那种怪异之感,特别是当花缠到锁骨上面的时候。 花不语一把将花给扯了下来,心里有些珍惜都被这股怪异之感给压下去了,眉头皱得死紧。 噫,这到底是朵什么花呀,怎么感觉就那么恶心? 将花一把丢出去,花不语隐约听到一道男性的尖叫声,虽然破音以后也听不出多少是属于男性的雄浑了,但勉强能够分辨。 一瞬间,花不语的面色一沉。 与花不语不同的是,林娥则是真真切切的又听到了那讨鸟厌的惊呼声,声音刺耳得吓人,林娥一时忍不住面露痛苦面具。 三叶痛完大骂,身上仿佛跟过电流似的。 我虽然不是人,但你们是真的狗。 而整朵花却已是在禁制的防御范围以内,来到宫殿的外部,软趴趴地落下,被电得焦黑,花身不时抽搐着。 三人一鸟对望一眼,看来这里就是禁制最薄弱之处,几人跨步迈进。 至于中间会感受到的电流…… 对于修仙者而言,被电难道不是基操吗? 于是乎,三个头发炸立,面上焦黑,与一只全身鸟毛炸开,额头一戳鸟毛被熏得焦黑的鸟,缓慢而沉稳地跨进宫殿外部。 他们,进到了宫殿! 大堂里供奉着的神灵终年闭眼,门口的一对石狮向着来人怒目而视,显得庄严肃穆。 第二次见到了。 林娥主动跳下了地面,鸟尾摇摇摆摆地站到雁丘身边。 37血蚌生真珠 “要小心,上次就是这神像害得你差点醒不过来。” 林娥肃然提醒。 雁丘默然,心中有自己的思量。 也不一定是害,毕竟她的修为便是因此一跃而起。 雪祖娘娘的神像高高屹立,背景是刻有带给人古老而不祥之感的魔族图腾,下方有着一个小型祭台,台内封存着一缸血红血红的物质。 封存的禁制已经遭人破坏,且明显有过被人翻动的迹象。 众人不由得提起一颗心,来这里的,可全都是大能啊! 秘境完全不设限制也是一大问题,这样鱼和虾米一起混,大鱼虽然瞧不上虾米,但若是虾米影响到了他们什么,那拍死完全则是动动念头的事。 也不知道那翻过祭台的大能到底走了没。 一人一鸟都有预感,他们会在这里寻到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出门在外,寻到东西与护住东西是两回事。 众人都有所警惕,同时在大堂内各自寻找着属于自己的机缘。 雁丘停在祭台边,望着血池出神。 林娥则将注意力放在了神像上,火团飞出去亲昵地蹭蹭神像。 或许是由于过于古老的缘故,这座神像的女性神明形象,又与林娥在合欢宗那边所见到的样子,有着很大的不同。 女神并不慈祥,闭眸沉睡的睡容也宛若金刚罗刹,被雕像塑造得青面獠牙,背上长着无数根伸出的触角,与魔纹图腾缠绕,一派张牙舞爪。 给人看了就造成一种冷气嗖嗖的感觉,仿佛这并非神明,而是一尊会给人带来灾厄的邪神。 身在远古的魔族们,对祂感到既敬畏又恐惧。 林娥盯着盯着,一边思索着自己识海中的火团与这里联系这般密切,一定是有着莫大的关联。 一边又防备着神像投射注视给在场的任何人,他们是一个团队,一个整体,在当前这个情景下损失任何一个战力都无异于是在自杀。 突然林娥突发奇想,盯着神像的眼睛说道,“你说,要是这神明睁眼了,又会是一个怎样的情景呢?” 这话是对雁丘说的。 祭台就正对着神像,雁丘立在祭台边。 咕噜咕噜,祭台内的血红物质突然冒出白色的烟气,如煮沸腾了的水,吐着白沫。 林娥接触过神像的注视,这回不用怎么做一下就观测到了从神像处投射出来的光晕,就落到了血池里。 花不语与牛天澹二人听到动静,赶回来便看到方才还空无一物的血池内部,缓缓升腾出一个巨大的血蚌。 血蚌约莫有一人环抱那么大,通体血红,在光晕的照射下,外壳泛着微微的光泽。 但这些只有林娥能够看得到,外人只能看到血蚌血淋淋的样子。 血蚌发出痛苦的呻吟,像是忍耐了莫大的痛楚。 三人一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林娥提议道,“要不,打一下试试?” 譬如撬开蚌壳看看里面有没有珍珠啥的? 元好仁这时带着小队等人也出现在了大堂,通过对鸟羽主人的感应,他其实老早就尾随着雁丘等人步入了大殿。 一直命令队员们藏好气息没出声,雁丘的行迹太明显,那东西她定是清楚如何寻到,且也在寻找。 元好仁就等着雁丘找。 直到血蚌的出现,两队人气氛高度紧张,一人一鸟简单向新加进来的队友说明了一下情况。 不管元好仁是不是来夺宝的,他们之间的关系绝对称不上是友好。 血蚌的变化还在继续,林娥看到光晕正在逐渐消失,小火团趁机冲入光晕里,将最后一点儿光芒吞噬殆尽,就回到林娥的识海里待机去了。 无论林娥怎么调都调不动,大概是吃饱就陷入了休眠状态,等醒来体积又能大一圈儿。 林娥便将注意力又放回到血蚌身上,血蚌的蚌身缓缓被什么东西撑开,里边居然好似有什么在尝试打开蚌壳。 在场的所有人无一不是在注意着这只大蚌,如此一来,倒是没人一上来就抢夺。 “嘿咻嘿咻,”大蚌合得实在紧,里面的东西努力了好几次,蚌身开开又合合,软绵绵的奶娃娃音从沉闷的蚌壳里传了出。 “孩子?” 雁丘挑眉,体修的优势让她能够无惧大部分的物理伤害,见里面的小东西实在吃力,便忍不住伸手帮了一把。 “咔哒”一声,血蚌被雁丘一把掰开,自里边抱出一个白嫩嫩胖乎乎的小男娃。 孩子大约有五六岁的样子,一双清亮澄澈的眼眸疑惑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咦,你们是谁呀?” 雁丘闻言表情有些怪异,她转头看了看立在一旁的大鸟,林娥用疑惑的眼神跟她对上。 看她干嘛? 雁丘没说话,又把头转了回来,这种奶呼呼的声音让她莫名感到不适,毕竟才几个月过去身旁的鸟就从小鸟变大鹅,声音也越来越成熟,鸟也越来越能吃。 雁丘都担心哪一天自己会不会养不起她。 现在又捡到一个奶呼呼的家伙,雁丘下意识一抖。 38同级 “妖女,交出你手里的魔童。” 元好仁开口,声音低沉威严。 正道不愧是正道,做什么都要给任务目标加上一个魔啊妖啊一类的字眼,以彰显自己的行为有多正派。 他们也算是打了一路,雁丘就没见过元好仁亲自叫阵,显然这次是认真的。 雁丘勾唇轻笑,笑容有些讥讽,“怎么,你们这次的任务目标换了,抓不到我回去做替罪羊,就改抓一个孩子了?” 说着,雁丘神色一冷忽然气势一变,恨声道,“元好仁,你们为了任务可真是什么都做,端的是不分青红皂白!” 不分青红皂白污蔑,不分青红皂白打杀,任务任务,脑子里就只有任务,就不想想是非对错。 还想抢孩子,孩子是她先发现的,想抢,先打为敬! 筑基期大圆满的威压迸发而出,雁丘将孩子一把丢给林娥,“守好他,丢了当心我回来把你那一身的毛全拔光!” 好凶哦,真的是。 林娥不情不愿的把孩子用翅膀抱了起来,不知不觉间,她的身体都进化得翅膀能当手一样灵活使用了。 孩子察觉自己落到一个跟在场所有人都长得不一样的生物身上,他好奇问道,大大的葡萄眼里充满了求知欲。 “你是什么呀?” 林娥迟疑了一下答,“鸟人。” “那我是什么呀?”孩子又用手指了指自己。 “也是鸟人。”林娥回答得一本正经。 孩子困惑不已,看了看林娥又看看自己,皱起小眉毛,“可我们长得不一样啊?” “鸟人是不分种族的,以后见谁你都可以先问他一句,你是什么鸟人。” “嗯嗯嗯!”孩子猛点头,露出一副学到了的表情。 林娥心中冷哼,看对方打不打死你。 居然问她是什么,叫她怎么答嘛。 说她是人,她又不是人。说她是鸟,她又不太想在这个娃娃面前承认自己是鸟。 “小东西你有名字吗?为什么会在这个蚌壳里?”林娥好奇,总不可能真的是那个蚌壳生出来的吧? 孩子一脸懵懂,手指头下意识放到嘴里唆,“不知道呀,醒过来就在黑黑的房子里,房子打不开,饿饿。” 饿饿,饭饭。 林娥觉得雁丘听到这娃儿的话估计得肝儿颤,一出场就要吃的,又是一个吃货选手。 林娥给了孩子一些吃食,都是平常的鸟食。 嗯,对的没错,就是她吃的那种。 孩子一小口一小口的细细咀嚼,突然抬头问道,“名字是什么?” 林娥回答,“每个人都有名字,有灵智的生灵都会由他人或自己命名一个,证明自己来到了这个世界,觉察了这个世界,也方便他人称呼我们。” 孩子失望地摇头撅嘴,“那我没有名字。” “需要我给你取一个吗?” 雁丘与林娥两者都与这个孩子在心神上有着莫名的牵引,雁丘的牵引感更为强烈,林娥则要微弱许多。 但还是令二者互相感到莫名亲切,林娥竟不自觉的有点心软。 “好啊好啊,你取一个吧。”孩子高兴地拍手。 “既然你是从蚌壳里面爬出来的,那就叫你珍珠吧。哦对,你是男孩子,就叫——真珠,真假的真。意味着你是真正的珠宝,你觉得这个名字怎么样?” “可以可以,我叫珠珠,珠珠。” 被命名为真珠的孩子笑声欢畅,弯眸隐晦地亮了亮,仿佛与这个世间有了更加紧密的联系。 这厢岁月静好,一人一鸟正在“友好”的交流,那厢的战斗却是进行得热火朝天中。 就在雁丘释放威压的一瞬间,所有人俱是瞳孔地震,包括牛天澹与花不语这两个队友。 同行了这么久,他们都没有想到雁丘的修为居然会这么高。 身为筑基期大圆满的元好仁亦是瞳孔微缩,同级! 这怎么可能? 短短不到半年的追逐,让一个二十年才修炼到练气期大圆满的外逃女修,修为飞涨到筑基期大圆满,中间横跨十二个小境,一整个大境界! “不可思议……” 元好仁稍微思索,联想到某个可能,他皱了皱眉头,暗叹自己接的这个任务可真是失败透顶。 “你把雪魂珠给完全炼化了?” 话虽是个疑问句,表达的却是肯定的意思。除此之外,别无可能。即便是入了加速法阵,如此迅速的修为增涨也是做不到的。 雁丘没有回答。 炼没炼化,凭什么告诉你? 元好仁眸光闪动,当初首座命令雪魂珠乃魔族秘宝,比雁丘本人还要重要,缉拿的时候要优先拿回雪魂珠,孰料到最后元好仁一个也没能带回去。 如今雁丘干脆把雪魂珠给完全炼化了,再无拿回的可能。 首座要的东西也在她手里,不光是魔童,连她这个人也必须一同带回,才可以弥补他这近半年以来的失职与损失。 39打起来 其余小队成员愣了一下,林茕第一个反应过来。 恶狠狠骂道,“果然是妖女,不知道是练了什么邪功,才换得她这一身修为。伤天害理天厌之,各位兄弟姊妹们,我们一起上!” 众人齐齐上阵,雁丘眸色沉沉,运起护身屏障。 她回头向牛、花二人说道,“这原是我个人之事,我本不应累得你二人参与。但现在我等同为一队,还请两位助我!” 同为一队,这个时候置身事外,其实也并没有什么,修士便是如此。有满腔热血的,更有大把的人事不关己冷漠以对。 哪怕这二人此刻站在一边,事后再碰到雁丘,他们也能够很自然的与雁丘再度攀谈。 毕竟他们只是临时结伴的同行者而已,又不是你亲爹亲妈,凭什么为了你而去招惹一个群体。 雁丘摸不准这二人是个什么态度,这个时候说什么,我雁丘欠你们一个人情之类的话也很站不住脚。 你都自身难保了,你的人情又能有几分重。雁丘只能说还请二位助她。 同时雁丘也做好了无人相助的凄凉下场,大不了等下就跑路。 元好仁这队人可是太清楚雁丘的操作了,他们将雁丘一行人团团围住,用了一个提前防备雁丘逃跑的法宝将这片空间封锁。 法宝是首座见他们迟迟捉拿不回叛逃者,特意赐下的,就为能有一日来个瓮中捉鳖。 他们要是再无法快点把人抓回去,遭同门耻笑不说,还会遭到首座的厌弃。 跟着元好仁,他们这一小队人多有替首座办事的时候,拿到的好处也多些。 双方的压力都不小,一人率先欺身上前,一把弯刀迎头向着雁丘砍去。 “妖女,看刀!” 灵力注入弯刀,刀锋的金铁锐气直逼雁丘面门,雁丘以手挡刀,肌肤与弯刀刮蹭出的火花向着四处喷溅。 灵力凝成数把长剑,在空中翻转出朵朵剑花,雁丘的剑式华美瑰丽,法修的基础加上体修的莽劲儿,使得她的剑式既美且狠。 刺入那持刀修士的身躯,那人的护身屏障应声破碎,扎出数个血洞。 血液点燃了战场,林茕带着几个弟子去捉拿魔童,花不语把三叶一下子甩到了林娥身边。 “护好鸟和孩子,不然回头拔了你的花瓣!” 顿时让闻声的三叶菊花一紧。虽然他现在已经没有了菊花,可他还有个真花盘,拔他花瓣无异于搞他的命根子。 花不语的警告起到了明显的效果,三叶老老实实地竖起枝叶保护起了一鸟一娃。 丢开花后,花不语从雁丘的身后走出,与雁丘并肩而战,酷酷的连眉头也不皱一下。 “我娘本来就叫我护着你,别说区区几个乾离门弟子,小小乾离门又算得了什么,我花氏得罪谁就从没在怕过!” 雁丘稍微有些无语地瞥了这小妮子一眼…… 花姨来了都不敢说这话。 算了,雁丘还是很感激她的。 牛天澹做什么都比别人要慢上半拍,他此时加入战局,神色看不出像是经历过剧烈思想斗争后的样子。 他缓缓说道,“雁丘道友,我也不完全算是受你牵连,我与乾离门之间的因果,从见到你那一刻起我便知了,没有那么容易被斩断。今日一战,是偶然,亦是必然。” 从收下宗门的那本基础修炼心法起,他就是欠着宗门的。他在修行的这条路上走得越远,他欠宗门的因果就越重。 三人同为筑基,初、中、大圆满齐活,一同加入战局,对战二十来个修为差不多的筑基修士。 元好仁抬手召出一把造型古朴的木琴,铮铮的琴声如珠玉落盘,琴音带起筑基期大圆满的灵波,震得牛、花二人喉头腥甜,竟是杀人不眨眼! 所幸二人皆是阅历深厚之人,屏蔽掉听觉只凭感知对敌也丝毫不落下风。 踢开纠缠上来的杂兵,雁丘直直冲向正在弹奏琴音的元好仁。 擒贼先擒王不说,元好仁是在场修为最高的一个,雁丘吸引走他的注意力,也能够给牛、花二人减轻对战的压力。 一个筑基大圆满堪比十个筑基中期,二十个筑基初期。 雁丘一拳轰向元好仁的面门,元好仁抡起木琴就向袭来的雁丘砸个当头。 雁丘被琴砸得一愣,好在物理伤害对体修而言总是不大管用,让雁丘还有时间来思考一些不太重要的东西。 看元好仁弹琴弹得那么好,雁丘就以为他是个乐修。剑修爱剑如命,乐修同样如此,手头里的乐器比他们的娘子夫君还要宝贝。 怎么还带抄起琴就砸人的? “战斗本就不该拘泥于形式,都是些业余爱好罢了。”似是察觉到雁丘的疑惑,元好仁主动解释。 眼中有那么一点让人不易察觉的得意,元好仁运用空间术法,瞬间给雁丘身上做下无数的标记。 无论雁丘闪到哪一处,元好仁总能够精准的使用木琴拍打到。 40渔翁 “砰砰砰”的拍打声在大堂内此起彼伏,被重物砸中的闷哼声也频频出现。 雁丘吐了口血,稳住心神,她怎么又犯了老爱躲藏的毛病。 念及此,雁丘当下站定,不闪也不避,对着拍打过来的木琴以蛮力扯过,手中灵光一闪,一把冰做的匕首刺入元好仁的护身屏障。 屏障被冰刀撬开了一个口子,随后裂缝散开越来越细密。元好仁也没有乖乖受着,两个筑基期大圆满,居然心照不宣的用起了肉搏! 扯头发用牙齿咬什么的…… 大抵就是人类的本性吧。 这下雁丘可以肯定,元好仁也同为体修。因为他的肉,雁丘一口下去咬不动。 下方斗得热闹,而有人却在以更高的角度观看着这场闹剧。 视线转向花鸟娃,十三叶金枝枝叶迅速生长,藤蔓带着与生俱来的野蛮掠夺性,自发的捕捉着进入到他领域的人修。 吸干他们的修为,吞噬他们的血肉! 说巧不巧,林茕的法器正好是一把割草的镰刀。镰刀甩出,这边草长那边割。 林茕直奔真珠,懵懂的真珠并不知自己将要大难临头,坐在林娥的身边看着当下的场景,还会不时的拍手叫好。 这个孩子并不惧怕这种血腥场面。 林娥挡在真珠的身前,把早就酝酿好的绿火连吐五口,落到靠近他们的弟子身上。 被绿火炙烤到的人肉带着隐约的香味儿,一旦沾染便迅速地爬满全身,绿火愈燃愈烈,最终把几个弟子整个儿包裹,成了一个个的绿色火人。 林茕被吓得连忙远离,就在他后退的这个短短瞬间,绿火燃尽,余下一地黑灰。 林娥杀人了。 当打火鸡完全掌控如何调动体内绿火的方法后,第一场战役,绿火一连吞噬掉了四个人修。 林茕反而因为先前总是与林娥扭打,知道她那鸟嘴一咕哝就是要喷火,所以条件反射的第一个跳开,竟是因此保住了一条命。 “这鸟的火,能杀人。这鸟的绿火,居然直接烧死了他们……” 林茕要疯,他是亲身经历过被绿火灼烧的。那时的火虽然也邪门儿,用水浇不灭,但好歹烧不死一个堂堂修士。 这个火明显变强了。 林茕心底震撼,并且心底隐约察觉了这火的成长说不定还有他的一份功劳在。 真讽刺。 林茕的背部渗出了细密的冷汗,根根汗毛竖起,一股后怕之感涌上心头。 如果早前他是被这样的火烧到的话…… “呸,妖鸟!”林茕恶狠狠地骂了一句,退到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仿佛这样就能让他感到一星半点的温暖。 同时这也让注意到此处动静的所有人都感到不可思议,但这其中并不包括上方窥视的那人。 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尘土,一直隐匿观察着的男人显出身形。 一身白袍,苏礼佝偻着腰,旁若无人的来到真珠的面前,和蔼可亲的向他伸出手,“来,真珠,跟爷爷走。” 林娥:哪儿来的人贩子这么明目张胆? 站在真珠面前的鸟被人无视,林娥很不满,而且她也不想做秃毛鸟。 林娥小嘴叭叭,“老爷爷,你看着挺眼熟啊?” 怎么记忆里就没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苏礼呵呵笑道,笑得满脸褶子,“我们见过的,在城楼那里,是我给你们做的入城担保。” 双手很自然地抱起真珠,苏礼对着林娥说道,“你很令我惊讶。” 林娥气得要跳脚,身上的羽毛根根炸立,含在嘴里的最后一口绿火蓄势待发,“真珠是我们的,你放开他!” “这个孩子你们要养起来吗,他对你们能有什么用?”苏礼疑惑。 “虽然没什么用,但是我们先发现的啊!” 是我们发现的,那肯定得由我们来养。 林娥的思维很简单。 苏礼笑得慈祥,林娥的回答正中他下怀。 “你也说了对你们其实是没什么用的,可这个孩子对我以及我身后的我们,都是极有用的。孩子我就带走了,多谢你们的帮助。” “你!”林娥跳起来想要夺回孩子,无奈身高差距太大。 三叶怕被爆金花,也尝试用藤蔓抢回真珠,都被苏礼以不轻不重的威压平息。 糟老头子坏得很。 林娥问道,“你带走他是要伤害他吗,你们带走他是要做什么?” 苏礼用很不赞同的语气反问,“你们带走他难道就不会伤害他了吗?他还这么小,对你们也没有任何用处,你们想要拿他撒气,对他做什么都可以。” “我们不会的!”林娥叉腰坚定回答,雁丘这个人待她还是挺不错的。 “不,你们会。”苏礼否定道,“人类对待自己的幼崽尚且残忍,更何况是捡来的。可他于我们而言就不同,他对我们有用,我们短时间内就不会对他做什么。”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真珠被白袍老者带走,雁丘与元好仁同时得到这个信息,居然诡异的默契。 这一战,更不能停! 41大乱斗 一个气恼元好仁坏事,一个退而求其次要把雁丘捉拿回。 两者下手都愈发狠辣,雁丘是有着越阶挑战的实力在的,但那也要看对手是谁,并且双方是否处于公平对决的情况下。 眼下双方都有着不同程度的伤亡,是打生打死的局面,无不对敌人下死手打,是半点不藏私。 “咔”,元好仁一把扭断了雁丘的胳膊,雁丘也不示弱,冰刀在元好仁的要害处扎下一个窟窿。 血液汩汩流出,两者都吭哧吭哧地喘着粗气,身上衣服破破烂烂,除他二人,周围之人也好不到哪儿去。 牛天澹反应迟钝,肉体的防御力却是高得惊人,花不语见势索性让他发挥个人特长当起了肉盾,而自己则隐藏在牛天澹宽大的身躯后伺机而动。 牛天澹人是憨厚,但他人又不傻,在了解了花不语所说的战术后,果断配合。 即便雁丘引走了元好仁,可同时剩下的队员也全成了他们的压力。单凭他们二人,想要赢就必须配合。 比较令花不语惊诧的是,两个不太熟的人配合在一起的默契度倒是挺高。 由于有着隔绝屏障的限制,里面的混战声无法传到宫殿外部去。 可外间的修士们也不是吃素的,他们之中总有一两个是惊才艳艳的阵法大师。 所以当外间修士冲进来的时候,便看见里面已经在发生着激烈的战斗。 林娥弄丢了真珠,心里有点小慌,便用心神第一次沟通了三叶,让他利用自己的身体优势,给现场造成混乱,以方便雁丘等人脱身。 三叶接到传音很是讶异,有人能够察觉到他的存在,这让三叶猥琐的心思顿时下意识的隐藏到了更深层次去,林娥感觉三叶整朵儿花都正经了不少。 很快,现场出现了一点儿骚乱。 “哎哟,谁打老子?” 人群中,一人捂头四下张望。 “哪个王八羔子骚扰老娘,不想活了是不是?!” 又一人,捂住裙摆怒视周围的所有雄性。 “装模作样,看打!” 二人眼神对上,两个修士顿时扭打在一起。 这本是一场小小的闹剧,周围却总有人“不小心”被撞到一下胳膊,踹到一下屁股,甚至有人,生生的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给爆了菊花。 这特么叫他们如何能忍?! 霎时间一打十,十打百。 先进来的人感觉自己人格都受到了侮辱,后进来的人搞不清楚是何状况,以为大堂内是在争夺着什么秘宝,也莫名其妙的陷入了大乱斗中。 唯有少数人独清,高傲地蔑视着一群野蛮的众修,看到一根根细小的金线穿梭于人群之中,深藏功与名。 “怎么样,我干得还不错吧?” 来到这个世界后,难得有人能够与自己进行交流,虽然对方是一只鸟,但三叶,呸!他就不叫三叶。 那个大胸妹子取的都是什么狗屁名字,金渐飞得意的向林娥展示着自己的成果。 林娥感觉自己下定论还是太早了点,沉默了有好一会儿,林娥试图整理着自己的措辞。 “不错是不错……就是为什么你总能表现得那么猥琐?” 连爆菊花都使得出来。 殊不知金渐飞最满意的就是他最后使出的那一记千年杀。 猥琐,什么叫猥琐,金渐飞就不乐意听了,“不然你试试不猥琐要怎样在短时间里造成混乱?要能解决问题的手段才是好手段懂不懂。” 沉默,林娥又是久久的沉默。 “算了,我跟你一只鸟说不清楚。”金渐飞有些失望地摆了摆其中一片金叶子,顿时就失去了与之交谈的欲望。 林娥感觉自己被鄙视了,对方还是一朵花儿。 “我跟你一朵花儿也说不清楚。” 林娥鄙视回去。 同样都不是人,凭什么看不起她一只鸟。 两只都未能完成饲主所交代下来任务的非人类生物菜鸡互啄,一者面临被拔毛,一者面临被拔花瓣的危险,沉默了一下以后又不禁物伤其类。 都是受生活压迫的苦命人啊! 虽然他们没一个是人。 如林娥所料一般,乱斗波及到了正在拼杀中的乾离门弟子。他们在这里出现得最早,修士们要打也要找最有可能接触到秘宝的人打。 一鸟一花回到雁丘等人身边,先是帮助牛、花二人脱困,随后一起带着残了一只手的雁丘离开。 元好仁在身后紧追不舍,雁丘劝众人放下她,她的身上不知道被那个死变态标记了多少下,带着她无论他们逃到哪里都会被追上。 花不语莫名其妙道,“谁说我们要逃了?” 雁丘一愣,“我们现在不就是在逃吗?” “那个大殿里现在那么乱,生出的异象也已被人抢走,我们打也要到人少的地方去打呀。” 花不语越说越觉得雁丘莫名其妙。 这个时候雁丘才后知后觉,在场的除了自己,原来大家伤得都不重。 42任务失败 “你还是需要多游历啊,修为最高却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还断了一条胳膊。”花不语鄙视之。 牛天澹在中间做着调和,“空间灵根本就少见,雁丘道友更多的还是吃了灵根上的亏。当然阅历总是越深对自己越有利,这个大家有的是时间去积累。” 花不语撇撇嘴没说话。 她与雁丘虽然差不多岁数,可花疏对她向来都是散养,几乎是花不语想做什么花疏都支持,唯独不准她在家里吃闲饭做米虫。 而雁丘则是被她的师父师姐保护得太好,在宗门里什么都不愁,同辈弟子畏惧掌门,也都捧着她,在比斗中不着痕迹的让着她。 这于修仙者而言本身就是一种致命的危险。 几人停在了一处地方,元好仁站到了他们对面。 雁丘就是不明白了,她分外不解,“你为什么就一定不放过我?我是清白的。你们为了任务就真的什么都能干,修士的本心被你丢到了哪里,你们就不怕心魔吗?” 元好仁眸光沉沉浮浮,下腹部的窟窿处还在滴血。 “你在跟我讲道理?” 雁丘被他这么问得一愣。 “凡人想要与修士讲道理,先要攀过几座大山。而你,站在几座大山的山顶与凡人讲道理,俯视着,希望他们能看到你被迫滞留在山顶的苦。” “你在说什……” “凡人不像你,生来就在山顶,他们攀爬高山,就是为了体会身在山顶的甜。你要求他们看看山顶的苦,他们看不到,既没有那个视角,也不配。” “你到底在说什……” “而现在,雁丘,你也不配了。” 元好仁剑尖直指雁丘,他没有一样固定的法器,各种各样的破烂货随手就被他掏摸出来当作武器。 他好像说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剩下的这场战役谁都没有加进去,是独属于雁丘与元好仁的。他们互相追逐了近半年,是该有个结果的时候。 两人扭打在一起,最终以雁丘那变态的雄浑灵力略胜一筹。 元好仁跌跌撞撞地起身,雁丘没有杀他,丹田之内灵力所剩不多,她也没有多余的力气。 而且她总感觉元好仁是故意败给她的。 普通人没有那个视角看山顶的苦,也不配,到底是什么意思? 任务失败了,雁丘放元好仁回到大殿内去整合幸存下来的弟子。终归是同门一场。 气氛较为沉闷,雁丘知道元好仁这个人很受执法堂首座的器重,是新生代中较为杰出的弟子,他知道的一定也更多。 莫非师尊陨落一事还有别的猫腻,从来元好仁就清楚事情的原委,而他们,却还是对在半年前还是一介小小的练气女修的自己穷追不舍,这其中到底是什么缘由? “而现在,雁丘,你也不配了。” 元好仁最后所说的那句,令雁丘始终都难以忘怀。 莫名有一种被谁踢出局了的慌乱感觉。 林娥打破沉默,“我们接下来往哪儿去?” 雁丘看了她一眼,这鸟好像从与她认识起就一直在问,接下来往哪儿去。 雁丘自己也在想这个问题,emo的氛围不减反增。 林娥无语,她是想问大家好不容易进一趟秘境,干嘛要在秘境里面转圈圈。 白颊黑雁与生俱来的方向感让林娥能够明显的感知到,大家在随着雁丘的领路中,不知不觉又转了几个圈,还是相互交叉的那种,有的甚至重叠了。 幸在一个不太明显的草堆堆里,林娥发现了一个小型传送口。 这个传送口显得有些破旧,上面爬满了斑驳的被岁月侵蚀的痕迹。 大家互相商讨了一下。 远古秘境,听着就很牛逼,中间不知道隔了多少代没被开启过,今生也不知是否还有下一次再进入的机会,有得去总是要去看一看的。 是以大家在原地恢复好元气后,便先后走了进去。 三人一鸟一花跨入这陌生的界域,一来,便引起了这方小世界众多生灵的注视。 “人修,人修的味道,老朽这是有多久没有尝过人味儿了?” 一只大鳄鱼颇具人性化的用鼻子嗅了嗅,似在回味。 “好像数万年前也闯进来过一群傻子,说是要找什么神赐,脑子不太好,居然还尝试与我们交流,我们都是被关押了多少年的疯子,能告诉他们什么?” 一只海龟缓慢地爬行,“可去你的,只有你才是疯子罢了。我们与天同寿,将他们吞入腹中便是神赐,我们就是助他们找到了神赐。” 银杏晃晃祂的树身,嗤了一声不屑的评价,“尽是一群疯子。” 雁丘等人惊呆了,他们能够听懂这些神识的交谈,一群活了不知道多久的怪物被关押在这里,这里,其实是一座监狱! 瞬息间,雁丘等人拔腿就跑,企图从传送口跳回去,银杏冷冷说道,“站住!” 言出法随,雁丘等人僵在原地。 “那么容易就放你们跑了,不然你们以为数万年前来过的那群傻子是怎么死的?” 43与天同寿 “前、前辈,我们无意冒犯。”雁丘解释。 “傻子。” 银杏冷嗤了一声。 雁丘:…… 好吧,傻子就傻子。 “前辈留下我们其实不是想吃我们吧?”雁丘试探性问道。 “不要试图揣测疯子的心智,除非,你也是疯子。” 雁丘:…… 行吧,您说啥是啥。 大鳄鱼停在很远的河边晒太阳,一抹投影出现在雁丘等人面前,“跟他们废什么话,直接吃了他们说不定我们还能披着这身皮出去。” 银杏冷冷的将视线停留在了大鳄鱼身上几秒钟,“不想活了?逃离法则还想在靠法则维持的空间下游走,你想死也别拉上我们。” 更何况,银杏将目光锁定在林娥身上,总觉着这鸟的气息有些熟悉。 这方界域不止关押着几个怪物,而是整个界域都是由怪物组成的,祂们被关在这个由祂们自己本体拼凑出的空间内,无法移动,能够动用的法术较之许多年前也少得可怜。 空间中一朵花灵放出一抹投影,羞羞答答地用枝叶勾搭金渐飞,尼玛还是朵雄的。 猥琐得金渐飞看了都要大叫猥琐的那种,迅速收缩枝叶往花不语的袖子里躲了躲,被花不语冷着脸给一把扯了出来。 自从听到过那声属于男性的惨叫后,花不语心里就对这朵花起了疙瘩。 “老实呆着,仔细拔你花瓣!” 金渐飞:…… 行吧,大胸妹,你又成功的威胁到了老子一次。 三叶老实待着了,牛天澹这时缓慢开口,“前辈要怎样才肯放我们出去,或者需要我们做些什么?” 海龟淡淡道,“既然来了还走什么,你们也想要神赐吗,我可以给你们,我肚子里的世界可比你们原先待的世界要更公平。” 真是疯子! 众人心中不由得冒出同一个念头。 “祂说的是事实。”银杏给出肯定答案,“祂的身体里确实有一个公平的世界,绝对的公平。当然,如果你们想去的话。” 绝对的公平,那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众人不敢想,听起来只觉得有些可怕。 就算这怪物说的话是真的,再公平的世界不还是在一个怪物的肚子里。 是生灵都不喜欢被束缚,这群疯子同样如此。被关押了不知多少年的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呢? 是追寻自由,还是乐于毁灭,大家干脆同归于尽? “我说过,不要试图揣测疯子的心智,除非,你们也想变成疯子。” “你们是神吗?”林娥沉默了很久,这个时候才开口,她想起来之前从棠梨神识中看到过的那些记忆。 连蒙带猜地问道,“十万余年前搞坏界面的那帮子神?” “什么叫做搞坏界面,我们只是想离开,普通的生灵修行有成就可渡劫飞升,凭什么我们就要被一直困在这个鬼地方?” 贫瘠,狭窄,一点儿活动空间还要被这世界上绝大多数的弱小生灵占去,这个世界运行的法则本就不公平。 挂在天上的金乌亮了亮,说出祂对这个世界所运行法则的不满。 银杏却是相当慎重地注视着林娥,“你知道那些事,你是羿泽的化身?不不不。” 说着,祂又自顾自地否认了,“这气息与他相似而又不同,我确定没有见过你。你到底是谁,谁的投影,谁的化身?” “关于这个问题,我无法告诉你。” 主要是林娥自己也不知道,但她又不能够表现出来。 “那你到此的用意?” “误入而已。” 银杏又是一声冷嗤,“那我送你们出去?” “呃,那行?”林娥歪头。 一道流光划过,雁丘等人回到了秘境主干部位,众人一时都不由得有些怔愣。 林娥用翅膀摸了摸自己的鸟脸,完好无损,不敢置信。 回来啦? 他们居然真的就这么轻易回来啦? 封神界域内,大鳄鱼不甘心地嘟囔道,“就这么送走多可惜呀,好歹让我尝个味儿先啊。” 银杏冷冷地注视着祂,“羿泽就站在旁边,你也敢吃吗?” 什么?! 立时,整个空间都显得躁动不安,有恐惧更有难言的兴奋。 想跟羿泽打一架。 羿泽显出身形,“看来你们都还很精神。” “与天同寿,是我们与身俱来的能力,想不精神也难。”银杏冷冷回答,而后询问,“你找到脱离的方法了吗?” “快了。”羿泽淡淡,脸上露出一丝罕见的微笑。 “是跟那只鸟有关吗?它身上有着与你类似的气息。” “嗯。但那也与你们这群白眼狼无关了,你们就等着在这片空间里面关到死吧,与天同寿。” 话落,风动,来去无痕。 羿泽消失在了这片空间之中。 与天同寿,好个世间最恶毒的诅咒! 留下一群失败者们在空间中不甘地来回咆哮。 44去花家 “与你们同行还真是见识到了不少,期待日后有缘再结伴。” 出了秘境,牛天澹与几人作别。 嗯,背上背着他的那棵宝贝古树,据说是要去寻一位著名的炼器大师,然后,把这东西转手高价卖给他。 坊市的老板都不识货。 牛天澹跟随着雁丘,既见识到了大乘女修棠梨与连她也惧怕的神秘人,又体会了一把来自众神的注视,可谓是生平罕见了。 再来多一下,饶是他这种遇事慢半拍的人,心脏都快要受不住了。 于是大家统一决定脱离秘境就此打住。 林娥对牛天澹很是不舍,特别是他那宽厚的肩膀。 “澹爷爷我会想你的!” “澹爷爷能不能不要走……” “澹爷爷不要忘了你曾经还有个鸟孙女哦!” 林娥的话,很难有人会当真,毕竟是只鸟。 牛天澹却是停顿了半秒钟后,用他特有的挚诚认真答道,“小娥,爷爷也会想你的。” “你要好好吃饭,然后快快长大。这本不是一个爷爷该有的期许,孙女就要一直快快乐乐的才是。” “但我能感觉到,有些危险一直存在,唯有快快长大你才能够去解决掉它。爷爷资质差,帮不了你太多,所以一切就只能靠你自己的努力了。” 干啥都怕有人当真,牛天澹的这番话,令雁丘与花不语包括那朵假装懵懂的花都颇为讶异。 居然还真就认下了爷爷的身份,做一只鸟的爷爷? 林娥有些感动,“我知道了澹爷爷,我一定好好吃饭!” 争取吃垮雁丘。 告别牛天澹,雁丘带着林娥与花不语同行,林娥忽然提起那个在秘境中被人抢夺走的孩子。 “姐姐,真珠被人抢走的事我们就这样算了吗?” “真珠是谁?”雁丘愣了愣。 “就是那个大蚌生出来的孩子呀,我帮他取名叫真珠了。” “哦哦,”雁丘反应过来,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皱,“不必刻意去寻,日后若再有缘碰到的话……” 一人一鸟以及那个孩子都与魔族信奉的雪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让雁丘下意识地感到不安,又有一种没来由的亲切感。 两种感觉叠加在一起就很矛盾。 再加上她本身又是以魔族卧底的身份叛离的宗门,可别让那群老东西给说中了。 “若再有缘碰到的话,那可就真的是缘分不浅了。你可知抢走孩子的是何人?”头一甩,雁丘转而问起别的。 不用想也知道当时能出现在那个地方,并且从一花一鸟手中夺人的人不简单。 雁丘本是随口这么一问,只是为了稍微转移那么一下话题,也没抱什么希望,林娥一只鸟还能认得哪个。 那个大乘女修倒是认得鸟,鸟却不见得像认识她的样子。 不想林娥兴奋叭叭,“知道知道啊!” “我那天给你讲的你还记得吧,我们刚进禄水中境的时候,有个白袍老爷爷给我们做的测试,我们才能够进到城里去的,就是他就是他!” “不过上回我还感觉他很慈祥,这回却发现这个糟老头子坏得很。嗯……听他说话的口气,好像不似人族。而且在他背后,还有一个庞大的体系。” 雁丘:“外族人?如此说来,我倒是要怀疑他当时的居心了。到底是给我们做的是入城测试,还是别的什么,多一个……” 雁丘沉着眉,回忆起林娥曾经讲过的老者所言,多一个好,什么多一个好? 让一只鸟也跟着做测试,这件事本身就有些不同寻常。 好吧,也有可能是她多虑了,那人把鸟看成了妖族,而不是修士的灵宠对待也有可能。 “多一个好,多一个好……” 加上前置动作,是在林娥做完测试后才说的。 雁丘将视线落到了林娥身上,是这鸟有什么问题吗? 不过很快她就脸一黑,都不用说,这鸟分明一直就有问题。 雁丘按耐住内心满腹的疑惑,想着等哪一天得空了回中境去查一查。 一场秘境之行,让雁丘深刻的意识到心境上的裂痕所产生的影响甚大。在花不语的提议下,雁丘决定先去花氏一族拜访下花姨。 既为感谢花姨让她女儿来相助自己,也需要借她家的炼心谷一用。 南境,花疏热情地招待远道而来的客人。 一袭朴素的青衣道袍,头上斜插一支碧玉簪,来人却是寒妆镜。 “你来南境,宗门这次又是派你出什么任务?” “没接任务,散心来的。”寒妆镜摆了摆手,端起茶杯吹了一口里边的茶末子一脸晦气。 “我专门来你这散心,你再跟我提宗门我可会跟你急嗷,我跟你讲。” “到底怎么啦?”手中端来茶点,花疏颇觉好笑,却并非一副知心大姐姐的模样,而是一脸的幸灾乐祸。 看着就不像是大一百岁的人,简称白活,跟个孩子一样。 寒妆镜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都是那个该死的姓秦的害的,丘丘入宗门这二十年以来,他几时管过?偏在发生这种变故下以魔族卧底的身份帮丘丘,彻底坐实了丘丘与魔族有瓜葛。” 45洗尘宴 “就因为他,我这次回去,错过了见师尊最后一面不说,回去连他老人家的遗体都没看到。” “新任掌门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也都在刻意疏远着我这一脉。” “你说,是不是全怪秦俞彦这个小人?” 寒妆镜的思维定式,最终一切的不幸都将指向秦俞彦。 花疏但笑不语。 因为过往的经历告诉她,通常这个时候如果她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寒妆镜只会越来越气。 越来越气,越来越气,最后拍烂她家在外有市无价的万年沉檀木桌。 还不如不作回答来得好。 但寒妆镜还是很生气,没人搭腔一起骂,就更生气了。 花家的万年沉檀木终究还是难逃一劫。 寒妆镜拍了没两掌,一下子就碎了,点心茶水倒了一地,碎得特别干脆利落。 花疏:…… “你赔。” 两人盯着被毁掉的桌子沉默片刻。 “赔不起。”寒妆镜无比光棍地说道。 啊啊啊花疏想要掐死这个不要脸的女人。 “上回是龙涎木,上上回是凤凰木,上上上回是百尺木,上上上上回是……你放过我家桌子吧。” 求你了,赔又赔不起,你个死穷鬼! …… 一路上没什么波澜,再加上目的明确,在中境坐传送法阵也无需再像北境那边一样躲躲藏藏,两人一鸟一花乘坐着传送法阵,很快便来到了花家。 少主回家,下人们自是要提早进行准备的。花不语与花母报备的时候,雁丘也老早就向寒妆镜报过平安。 知道寒妆镜也在花家,雁丘脸上久违的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 自打被迫叛离宗门,她的整颗心都是提着的,只有在见到师姐的时候这颗心才能够稍微放一下。 来到花家后,大家先是吃了一顿洗尘宴。 两位花家长辈热切地询问雁丘游历秘境的经过,是否有什么收获,一点儿也不担心他们家女儿,会否在秘境里面遇到危险的样子。 就连问的也是,在秘境里好不好玩啊,有没有碰到什么惊天八卦啊之类。 雁丘斟酌了一下措辞后回答,“是挺刺激的,不太好玩。确实发现了一些惊天秘闻……” 说着,雁丘视线扫过餐桌上的花不语,眼底眸光微动,手上的一双银箸放了下来,对着花家夫妇露出歉意一笑。 “不过这个暂时还不太方便说,还请容两位长辈谅解。” 花家夫妇表示理解,会说一点已经很好了,要换成他们家语儿,一句话都不会说。 寒妆镜顺着师妹的视线将目光移到花不语的身上,看到她正安安静静地扒饭。 哦?这两个小鬼之间是有什么小秘密了么? 遥想当年,对比今日,寒妆镜不免觉得有趣。 要知道当年他俩的关系可算不上是好,自打丘丘揍了当时爱上女扮男装的小花以后,这孩子就不爱和她娘一起来宗门了。 密友的孩子若是能把她和老花的情谊传递下去,这点寒妆镜是万分支持的,同时也是难能可贵的。 寒妆镜内心戏不断,林娥因为她自身的特殊性,也有幸在花家餐桌上分得了一个席位。 一朵金花儿挂在鸟脖子上,不时的被塞一坨肉进到根茎里。 一鸟一花吃得是津津有味。 这本是不太符合规矩的,奈何花不语墙裂要求,花家夫妇便允了她。 毕竟上他们家吃过饭的妖族也不少,这点包容力还是有的。 一顿洗尘宴过后,寒妆镜将雁丘叫到房间,检查了一下她胳膊上的伤势,骨头愈合得还算不错。 眼中尽是怜惜,“苦了你了,我的师妹怎能受得这般苦。” 雁丘摇头,“不苦的,师姐。苦的是打不过追兵的时候,苦的是有更多无能为力的时候。” 孩子长大了。 寒妆镜欣慰地拍了拍……雁丘那另一只没坏的肩膀。一下便瞧出雁丘这阵子身上的变化来。 筑基大圆满,相当于半步金丹,气息却是停留在一个极不稳的危险临界点上。 寒妆镜眼中诧异有之,忧色有之,更多的还是欣慰。 “你的修为增涨过快,导致心境跟不上,正好来此我借你花姨的炼心谷一用。” 雁丘笑道,“我来此地也正是为此。” 花家的炼心谷乃镇族之宝,更是花疏能够成为一族之长的倚仗,本是从不外借的东西,却在寒妆镜这里成了例外。 寒妆镜能够进阶金丹期,花家炼心谷一宝功不可没。 两人真是顶好的姐妹了。 要知道修士对他人的防备心都很重,夫妻之间为某宝而大打出手的人也不在少数,遑论友人。 “嗯。花师妹已经去与花姨说了,晚些时候就能进入试炼。”雁丘乖巧补充,示意无需再劳师姐开口。 林娥长成了一只大鹅,就不能够再立在人的肩膀上,随时跟着雁丘旁听,这让她整只鸟都抓心挠肺。 “里面到底在说什么,好想偷听啊,为什么我就不能随意变大变小。要是我能变大变小,就能蹭回雁丘的肩膀上旁听了。” 46变长变短 林娥仰天长叹。 雁丘的肩膀,那可是曾经专属于她的高地啊! “你为什么不能变大变小?”金渐飞在林娥的鸟脖子上自由地伸展着枝叶,时长时短,被林娥一翅膀抓住。 “炫耀死全家。” 金渐飞无语。 “造口孽要下地狱。” 林娥没管他,说回自己的烦心事。 “你好歹是朵灵花,本身就有这些能力。我原本就只是一只从无灵区诞生的凡鸟而已,本身连修炼的机会都没有,我们不一样的。” “哪里不一样?”金渐飞根茎抬起来上下打量林娥。 “你现在周身华光流转,不比我先前在秘境世界里看到过的那些鸟兽差。不能修炼,是哪个舅子用绿火烧死四个人的我不说。” 林娥:“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变啊?” “嘿嘿,叫声飞哥我教你啊。” 金渐飞嘿嘿一笑,样子别提有多么小人得志。 林娥秒喊,“飞哥飞哥飞哥,教我教我教我!” 声音不带丝毫起伏。 嗯,只要读起来毫无感情,叫起来就毫无心理负担! 林娥这般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 金渐飞愣了一下,咂了咂嘴,虽然他现在没有嘴,但本质上跟嘴差不多的根须跟着动了动,随后落到地面上做展示。 “那我就勉为其难地教教你吧。” 一朵花儿两片金叶背在身后,一副老大哥的模样。 金渐飞放缓了速度,藤蔓舒展开来,一会儿变长,一会儿变短。 生长出来的分支开出几朵淡金色的小花。当他收拢枝叶的时候,小花瞬间凋零,散为一点儿灵气,收回到金渐飞的花身之中。 “你看吧,我是想长就长,就跟人活动自己的手脚一样。只要我想,我甚至还能变回种子。” 林娥大吃一惊,“这么唯心的吗,只要想一想,连回炉重造都行?” 好像以前就总听谁说,你既然看不上你的出生,你就给我回炉重造去啥的,居然真的能够做到? “不是,只是能变回种子的形态而已,又不是真的变回去了。”金渐飞摇摇根茎。 林娥get不到变化之法的精髓,不禁陷入到了沉思当中。 想一想,想一想,我要变小,我要变小…… 金渐飞自穿越而来,就非常讨厌他的这副植物身体,没想到有一天,他竟然还能够彰显一下自己身为一株植物的优越感。 这样的机会可不多,金渐飞就像玩不腻一般,在已经陷入到了沉思的鸟面前,枝叶一会儿变长,一会儿变短。 一会儿变长,一会儿变短。 “哎,我变长啦!哎,我又变短啦! “哎,我变长啦!哎,我又变短啦! “哎,就是玩儿!” 被回过神来的林娥一爪子踩在脚下。 林娥鸟脸黢黑,聒噪! 金渐飞被爪子踩得发出一声尖细的惊叫,林娥想到一个形容词来,太监。 “走开,你爪子上有鸟屎!!” 金渐飞抓狂。 林娥一下收回了鸟爪,慌忙呵斥一声,“闭嘴!” 有鸟屎的爪爪就算变小了,雁丘肯定也不会把肩膀让给她站。 一瞬间,林娥毁花灭迹的心思都有了。鸟嘴里面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一口绿火蓄势待发! 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林娥现在丹田之内就只剩了一团日渐壮大起来的惨绿色烟气,这让她随时都能吐出绿火来,无需再靠运气去触发。 只不过还是有使用的限制,一天最多吐六口,不过用来烧死一朵六品花还是洒洒水的。 况且就在不久前,她的火就已经一连烧死过四个人。 金渐飞打心底里感到一阵恶寒,连忙嘿笑,十三片小金叶横挡在身前,“小黄小黄,哥开玩笑的,哥开玩笑的啦!!” 林娥眼神直勾勾的,“谁叫小黄,不要叫我小黄。” “哎,黄姐,黄姐!”金渐飞自以为上道,一边后退一边应声。 林娥想捂脸,都怪雁丘! 她叫林娥,她姓林啊她姓林!黄姐是个什么鬼?! 再说她现在全身上下哪里黄了?! 白颊黑雁,面白身黑,她就是小时候比其他兄弟姐妹们黄了那么一点,圆了那么一点而已,现在都已经长大了,哪里黄了?! 林娥还想再与花争论些什么,雁丘打开房门招呼她和寒妆镜一起去空地。 “小黄,走,咱们去给师姐看看咱们挖来的那两棵古树。” “都说了不要叫我小黄!!” 林娥气炸了,但还是随着雁丘一起来到空地。 金渐飞依仗自己是一朵花儿的优势,也跟着一起,不怕死的又跳了回来,挂在鸟脖子上始终不肯下地。 真是不当人的家伙一个比一个还懒。 林娥鄙视之,连带着把某个一心想要爬回某人肩膀懒得走路的家伙一起鄙视。 嗯,像她这种做鸟的,就是这么滴大公无私! 来到一片稍微空旷的地方,林娥鸟嘴一张,一张血盆大口里接连吐出两棵无比巨大的古树。 寒妆镜眼神微讶,心下感慨这鸟嘴是真的大。 47古树 两棵古树体型都差不多,长有六丈,宽有五人合抱粗。 一接触到外部的空间,饱经风霜的树皮在感受到空气中所弥漫着的灵气后,便开始主动吸收。 灵气化作星星点点汇聚成河,一股脑儿的往树身里灌。 在场两人和两个不是人的,都对古树的这一变化感到新奇。 林娥用翅膀戳戳树身,竟是摸到了跟海绵差不多的触感。 软绵绵的,一戳树身便凹了下去,但顷刻间又恢复了过来。 她用只有雁丘和花儿才能够听到的声音说道,“可真是神奇。” 雁丘闻言也笑,“怪不得牛道友会说此树是宝,不想取出来居然会有这般变化。” 金渐飞则没什么感想,什么植物再神奇,能有他穿成一朵花儿要来得神奇吗? 寒妆镜原本只是被雁丘推搡着来看的,毕竟是丘丘独自历练所获得的宝贝嘛。她愿意分享给自己看,寒妆镜也不会推辞。 但金丹期以下能发现的好东西,再好又能有多好? 身为金丹初期的寒妆镜有些长辈的无奈,看着雁丘就如同看孩子同大人炫耀自己的新玩具一般。 眼下却是令她不由得眼前一亮。 树身吸饱了灵气,如海绵一般的质感便消失了,众人仔细感知,古树取而代之的是灵气环绕,自带凝神静气的效果。 “你倒是寻到了个好宝贝!”寒妆镜赞叹,却是想着要向雁丘买来一棵。 她欠老花家的桌子,总算是有得赔了。 雁丘没有拒绝,让寒妆镜挑了一棵后,才让林娥把另一棵又装回肚子里。 林娥点头,硕大无比的鸟嘴出现一口吞下古树,场景如梦似幻,林娥鸟脸淡然。 “你这鸟,进步还挺快?” 沉默了一会儿,寒妆镜指着林娥面色古怪。 她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修士,而是太清楚一人一鸟的实力了。 初时见到这鸟时,寒妆镜就察觉到这鸟不对劲。一只开了灵智的凡鸟,毫无攻击力。 当然,寒妆镜更多的关注点,还是在鸟那身奇丑无比的花色上…… 当时寒妆镜忙着与雁丘说事,便下意识忽略了这鸟,不想才这么半年不到,这鸟居然就进化了? 胸腹内有妖元空间,就证明是已经在向着妖兽方向异化了。 雁丘:“小黄的成长确实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不过也正是因为有她,我才能够将古树完整的给带回来两棵。” 背其实也能够背出来的,但就是太过显眼,还束手束脚的。 雁丘目光下移,就在她的身边,还摆放着一些被切割过的木块,这些木块大小不一,上面还带着许多新鲜的枝杈。 没有反应。 这些被切割过的木块就没有反应。 同为古树,被切割过的古树就没有产生质变,就是一些较之普通灵木更为坚韧的木材而已。 这让雁丘不禁有些失望,不过也在意料之中,可以理解。 “师姐能为我和小黄用这些灵木打制点东西吗?” 自家师姐就是挺出名的炼器师,雁丘才不需要像牛道友那样不远万里去寻,然后转手将树高价卖给谁。 这样做的成本太高了,万一人家不买呢?牛道友为人就是太赤诚了点。 雁丘心中腹诽,寒妆镜含笑,“当然可以,你们想要打制点什么?” 雁丘想了想,从储物袋中摸出几根鲸的牙齿,上面满是尖刺,看着就锋利无比。 48想要弓 寒妆镜眼中闪过讶异,“还留着这个呢?” “嗯!”雁丘点头。 这本是师姐过去之时为她寻来的炼体材料之一,却被雁丘一眼相中给收起来了。 和元好仁打过架后雁丘才知道,自己还是需要一把趁手的武器比较好,最好是像元好仁那样出人预料的。 用灵木做剑身,鲸的牙齿做剑刃。是人都会觉得木制的法器脆,可她这些古木,师姐说比之玄铁硬度还要强上一些。 “就请师姐用这几根鲸的牙齿,做几把鲸齿剑出来吧。” 寒妆镜接过鲸的牙齿,“那你的鸟呢?鸟需要什么?” 一般而言,妖兽都有着无比强悍的肉身,他们是不需要武器的。可此鸟正处于进化中,需要点东西傍身也是说得过去的,寒妆镜如是想。 雁丘用神识问鸟,“你想要把什么武器?” 很明显这鸟并不想让师姐知晓她能与所有人进行神识沟通这件事,雁丘也就传音问询。 林娥稍作思考,“我要一把弓,弯弓射大雕!” 雁丘:-_-|| “因为自己不会飞,所以就要射下其他会飞的?” 林娥嘿嘿一笑,用翅膀比出来一个大拇指,“姐姐懂我啊!” 因为自己淋过雨,所以也要撕烂别人的伞。 寒妆镜发现雁丘在与鸟交流,只以为这俩是早就签订了契约,主仆契约能使二者心意相通,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 但眼看雁丘久久不语,便好奇主动问了一句,“想好了吗?” 雁丘眼神有些微妙,“她想要弓,师姐给她做把木弓吧。” “鸟拉弓?”寒妆镜挑眉,闻言神色也跟着变得微妙起来了。 自己就是个会飞的,怎么还要射会飞的? 罢了,也不是多重要的事。 寒妆镜答应下来,“剑和弓都不难做,我过几天就能做好拿给你们。” “好的,多谢师姐!”雁丘欣喜。 一人一鸟的法器之事说好,寒妆镜收回古树与木块便走了。 她的空间戒要比储物袋能够容纳的空间大很多,便是再多几棵像这样大的古树,也是能够容纳下的。 是以寒妆镜两手空空的离去,一派潇洒惬意。 “成了金丹修士就是好啊,”林娥看着寒妆镜离去的背影嘀咕,目光落到雁丘手上多出来的几个储物袋上。 “你师姐那么有钱,为什么不直接送你一个空间戒呢?那样能装好多东西。” “金丹期以下拿着空间戒就是给自己招灾,这东西虽是不怎么稀有,却是等于给外人标榜了——我有钱快来抢。” 雁丘摇摇头没太在意,掂了掂手中的储物袋,倒是让雁丘显得既高兴又觉得受之有愧。 “真是的,师姐给的又多了。” 林娥凑过来鸟脸羡慕,“你师姐对你可真好呀。” 雁丘笑笑不说话,师姐待她一向如此,确实好得不能再好了。 “那我们也回房修炼吧,总不能辜负他人待我们这般好,师姐给你我炼制的法器可都不收钱呢。” 林娥嗯嗯点头,“正好我也想要仔细研究一下变化之法。” 一人一鸟夹带一花回房。 寒妆镜带着古树去寻花疏,心情还挺愉快的,正巧碰到从花疏的房里走出来的花不语。 这个女孩儿一直以来都是冷酷的,见了长辈面色也丝毫不改,中规中矩的朝她问了个安后就退走。 寒妆镜回头瞥了一眼,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无需寒妆镜敲门,房门无风自动,显露出花疏坐在桌前的情形,一手托着下巴,一手五指轻叩桌面,“说吧,找我什么事?” 寒妆镜落座,将空间戒上的神识抹去丢给花疏,颇为自得,“我家师妹寻到的东西,瞧瞧?你老花家的桌子我今儿个就赔给你,你瞧着这木头还不错吧?” 花疏将信将疑地把一缕神识投射进空间戒,戒中不止有一棵灵气环绕的巨大古树,还有更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花疏随口一说,“这么多垃圾,也不清理清理。” “那可都是宝贝,指不定哪天就能用上呢!”寒妆镜狡辩。“你不要看我的东西,你看那棵树,品质可不一般。” “我瞧出来了。”花疏是见惯了好东西的人,因此在见到这古树时并没有显得多惊讶。 “这树有名字吗?”花疏问道,倒是比较好奇此树的品种。 “秘境所得之物,或许原本只是普通的凡木,未曾命名。不过你若真想要个名字来叫的话,就叫它丘丘木吧,可爱!” “你还真是爱极了你家师妹,无时无刻不想着往她脸上贴金。” 白了一眼寒妆镜,花疏收走才被命名为丘丘木的古树,将空间戒还给寒妆镜。 有这等高级灵木制成的家具放置家中,对修炼也大有裨益,寒妆镜给的这份赔礼着实有些过重了。 花疏主动提起自家女儿方才对她提过的事,“你师妹所提借用炼心谷一事我允了,不过她既然要靠着我花家的炼心谷稳固心境,还是需要做我花家客卿的。” 49修炼梳理 寒妆镜表示理解,“应该的,她当初若是直接来到南境,这本就是你我一早给她安排好的身份。” 不过那时的雁丘,修为做客卿明显是不够格的,全看在寒妆镜的面子上。 客卿能够每月享受家族的供奉,需要长时间待在族中。家族供养客卿,为的就是族中出祸事时,能增添一份助力。 练气期大圆满的雁丘明显过于弱小,自身又没有什么特别的一技之长。 而这回修为已达筑基期大圆满的她,做个客卿则显得两边都不委屈。 一者确实承过主家的情,需要做些事情来偿还因果,一者为花家一族之长,动用镇族之宝也好有个由头。 就连寒妆镜当初,进入炼心谷付出的东西也不少。 而寒妆镜考虑到雁丘既已打算做散修,是注定不会长期待在花家的。 便让花疏给她一个客卿的挂名,不收每月供奉,只承诺他日若花家有难,雁丘必助之。这中间又少不了寒妆镜的人情。 …… 炼心谷实际上也是一个小型秘境,不过是由多重幻阵叠加而成,主攻心境。在修士的识海中随机抽取记忆,从而制造出一个又一个如梦似幻的虚境。 相当于造梦,却不是醒来就什么痕迹都找不到的那种。经历过的事情都会如同真实经历一般深深地携刻在记忆中。 为的不是让修士身在其间打破某种虚妄,而是重在体验,短时间内体味人生百态,从而迅速达到锤炼心境的效果。 开谷的时间定在三日后,寒妆镜认为雁丘才从远古秘境中出来不久,不宜过早地踏入幻阵。 是以这个三天后,其实是由她定下的。 在这期间,一人一鸟各自修炼,静默地等待着三日后炼心谷的开启。 雁丘自知在心境上有所欠缺,所以从很早开始她便不再致力于提升等级。 而是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了压缩体内灵力上,不断的夯实基础,为他日进阶金丹做准备。 而林娥则坐卧在她的一旁,梳理着她这近半年来的成长心得。 林娥觉得,自己最早发生异变,应该是由识海内的那团外来火所造成。 这东西虽然来源八成与魔族雪祖脱不开干系,显得有些危险,但不可否认的是,就是这东西在最初改造着林娥的凡鸟躯壳。 而后遇见雁丘,遇见她所携带的雪魂珠,雪魂珠分离出一丝能量到她的丹田,进一步加剧了她的异化。 之后在丹田内发现惨绿色烟气,使得自己有了能吞吐灵气与喷火的能力。 这两样东西一上一下,一个在她的识海内,一个在她的丹田里,都是修炼者两个最为致命的身体部位。 两者之间,林娥对后来生出来的惨绿色烟气又要更为地放心。 直觉告诉她,惨绿色烟气是由雪魂珠能量与外来火共同发挥作用所产生出的异变,是从无到有,自己生出来的,属于林娥自身的一部分。 剖析完这些,林娥为的还是研究如何变大变小。 得出结论:如果自己想要更快的向着妖兽方向进化的话,就必须充分利用起外来火和惨绿色烟气这两样外挂。 火团自从吞下雪祖能量以后,就陷入了某种沉寂状态。林娥的注意力便着重放在了惨绿色烟气上。 这团烟气日益壮大,已经在林娥的丹田里形成了一层惨绿色薄雾,几乎霸占了林娥丹田的三分之一。 星星点点的灵力与惨绿色薄雾搅和在一起,林娥试着操控它,让它协助自己变大变小。 薄雾动也不动,既没有自己的意识,也听不懂主体的指挥。 反正时间有得是,林娥干脆翅膀一振一个助跑,仰躺到床上去。 雁丘修炼盘坐蒲团,林娥一只鸟却是独占了大床。 她的肚皮翻在外面,一只鸟腿翘起个二郎腿,两只翅膀枕在脑后,样子看起来颇为滑稽,就差鸟嘴里再叼一根狗尾巴草了。 闲适得简直不像是个修炼者。 可林娥确实有在认真和丹田里的惨绿薄雾较劲儿,拿出她当初折腾外来火的势头,孜孜不倦。 就是架势不像个苦修的。 时光如水,眨眼匆匆。 开谷之日,不少人聚集到花家训练场,林娥的变化之法才刚窥到一丝门径,就被雁丘拎着来到了这里。 花不语早早便立在此处等待,一身熟悉的黑衣劲装,脚踩黑色长靴,双手抱胸冷酷地蔑视着在场每一个垃圾。 雁丘走了过去,好奇随口一问,“有这么多人都要进炼心谷吗?” “不,他们不进去。”花不语摇头,眼神中带有几分古怪,不好意思说这些垃圾其实都是来看热闹的。 花氏族人大多都有进到过炼心谷的经历,包括花不语自己。 “你不进去吗?” 果见雁丘问到自己,花不语冷酷且斩钉截铁,“不需要,炼心谷是给历练少的人使用的,颇有取巧意味。我常年在外游历,不需要这个。” 感觉花不语的神色有些略微不太对劲,雁丘忍不住狐疑地瞅了她一眼。 花不语面皮抖了抖,某年某月某日年幼无知进到炼心谷的记忆,便克制不住地冒了出来。 50清清白白的好修士 二八年华,少女怀春,但这跟16岁的花不语却并没有什么关系。 她一身男装,时常跟家族里的同辈姑娘小子们打架。 当这些人再也没有一个打得过花不语的时候,花不语只觉得这个家族中除她和她老娘以外的人全是垃圾。 花不语便起了要外出游历的心思,准备去寻找社会上的毒打。 而这时她老娘让她在离开前先进到炼心谷里去历练历练,花不语听了,也去了。 殊不知这段记忆从此就成为了她的黑历史。 或许是受到了生理原因的影响,哪怕花不语在神智清醒时并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可人在这段时期就是会做些奇奇怪怪带有旖旎色彩的梦。 又或许是幻阵抽取她的记忆时尽抽取到男性形象了,导致花不语的虚境就是严重的色欲熏心,有无数男奴不断撩拨她的那种。 长得好的不着寸缕,长得一般的就用声音蛊惑于她,总之就是画面要多香艳有多香艳,哪怕这些并非源自花不语的本心。 然而这还不是最令人崩溃的,最令人崩溃的是,她!的!老!娘! 居然一直就端着盘水果瓜子在外面看!! 瓜子磕得津津有味。 等花不语从炼心谷里面闪身出来的时候,花疏面前的影像已经处于静止状态,凝固在花不语骑在族中某个漂亮远房亲戚的男修身上的画面。。。。 虽然实际情况是花不语在幻阵中将那位远房亲戚给锤成了个猪头,可这画面停滞得就是如此的令人尴尬又窒息,因为那位远房亲戚没有穿衣服。。。。 花不语看了看影像,又看了看老娘,再看了看老娘身前那堆磕得如小山般高的瓜子…… 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去一趟炼心谷,爹娘看她的眼神从此就变了,还不停的为她物色好男儿,说要是真的有需求就不要憋坏了,花家少主不需要为谁守什么狗屁贞操。 消息一经传出,多少男儿愿意自荐枕席自不必提,但花不语本身是没有这些想法的。 多么的令人发指啊,她一清清白白一心修炼的好修士,莫名其妙就成了别人眼中脑子里全是黄色废料的人。 淦,虚境害人! 总之花不语这辈子都不会再进炼心谷。 她就是死,死外边,从悬崖上跳下去,也不会! 也是从那时起,花不语才知道原来老娘一直都有偷窥小辈们虚境画面的习惯。 而后花不语稍作思考,很快便也加入到了偷窥行列,打不过就加入,谁知这个队伍随后越来越壮大。 也不是所有人都像花不语那样会感到羞耻,有的族人甚至会为自己遇到的旖旎虚境以此为荣。 大家聚在一起,仿佛找到了非常不错的乐子一般,互相评判着对方在虚境中的所作所为好与不好。 而这些,花不语是不会告诉雁丘的,因为今天她就是来,并且所有花家族人都是来,观看供奉客卿的虚境该是一番何等的景象。 一人一鸟到场后,花疏亦现身在训练场,自袖中拿出一块小型山谷模型。 模型乃山谷的缩影,表面有一层氤氲的灵气环绕,乃是维持幻阵存在的聚灵阵所致。 花疏朝内输入灵力,元婴期修为的她很轻易便激发了炼心谷的开启机制,模型缓缓上浮。 花疏唤雁丘上前一步,一人一鸟便被吸入到炼心谷的模型之中。 训练场内,许多花氏族人排排坐好,等待族长打出虚境光影,一人带了好几袋子的瓜果,静待好戏开场。 花疏与花不语坐在最前的位置,母女俩也是兴致勃勃,酷酷的表情让花不语给人一种很不好惹的感觉,但酷酷地嗑瓜子…… 好吧,看起来还是很不好惹。 花不语的表情无论怎么看,都活像谁欠她钱一样。 而寒妆镜则坐在花疏的左侧位置,她也想瞅瞅丘丘的内心世界都有什么。 画面转到雁丘,丝毫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展示在一群人的窥视下,一人一鸟来到山谷的入口处。 每踏入山谷一步,幻阵对神智的影响就会加深,让中幻术者逐渐忘却自己的身份,一段时间沉入到虚境之中。 雁丘定了定神,带着鸟一步一步跨入,走着走着,林娥发现雁丘往前迈进的步子停了,整个人停顿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神里的光也暗了下去。 这么快就进入虚境了吗? 林娥鸟脸疑惑,自己再试探性的往前走,走啊走走啊走,一直走到山谷的尽头,然后…… 她就从炼心谷里面闪身出来了。 林娥:哦吼,你猜怎么着?我进去了,我又出来了,整个过程加起来时间还不到一分钟。 炼心谷里的时间流速与外界的不大一样,反正从林娥出来以后感知到的,就是加起来还不到一分钟。 林娥出来,面对的就是一排排向着她这边看过来的花氏族人。 林娥一眼扫过去,有的在嗑瓜子,有的在吃低品阶的灵果,有的在啃玉米,而有的正和同伴在说着悄悄话。 察觉到她的出现,大家望向她的眼神都显得非常惊讶。 完全没想到会有不受幻阵影响的生灵存在,且对方还是一只鸟。 花不语酷酷地拍了拍一旁的位置,声音偏低沉没有起伏,“既然出来了就坐过来吧。” 这个位置原本是留给弟弟花不言的,但资质不好的弟弟勤于修炼,从来不会为这种事情而浪费时间。 林娥虽然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但还是尾巴一摇一摆地跳到了花不语身旁的座位上。 一朵金花儿枝叶伸到了她的鸟脖子上,耳边传来金渐飞啧啧的犯贱声音,“你的饲主看不出来骨子里面还挺骚啊。” 林娥下意识鼓起鸟脸,觉得金渐飞这话无论是说谁的都很冒犯,神识中她的声音都不自觉带了点威压,“你在说什么屁话。” 金渐飞被这突如其来的威压弄得有些惊诧,但还是不怕死地动了动根茎,朝着正前方示意,“你自己看啦!” “噗!” 花不语一口茶忍不住喷了出来,这场景怎么就如此熟悉呢?果然她不入炼心谷的选择才是对的。 两位高阶女修一脸淡然,寒妆镜目露兴味之色,“元家小子,我怎么不记得丘丘跟这人有过来往?” 花氏族人中,有年轻小辈忍不住高声起哄。 林娥目光看向虚境光影,正想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打眼就是一幅十分令人血脉喷张的香艳画面。 51云朵与高山 而这个画面的男女主人公,居然是元好仁和雁丘! 不过这个元好仁看起来明显要年轻许多,大约二十来岁的模样。 还不至于太辣眼睛,让鸟看一眼就从此瞎了眼。 年轻的元好仁没有那种随时刻在身上的阴沉气息,看起来老谋深算的。 只是这般场景下的他,既没穿衣服,状态又显得实在癫狂得很,瞅起来还不如老谋深算的元好仁好。 “我没看错吧,那个男人应该是上回与她打生打死的那个,原来这俩拿的其实是相爱相杀的剧本吗?” 花不语施了个净身术法后才说道,酷酷的表情有些皲裂。 “不知道,雁丘看起来和那个元好仁貌似不咋熟。” 林娥摇头,表示自己也不太清楚。 人类的情感瞧着有时候确实奇怪得很,说不定他们之间可能还真有点啥呢? “哦哟哟,当面叫人姐姐,背着就直接喊人雁丘了。” 金渐飞贱贱地刷着存在感,林娥无视之。 花疏想了想,联想到自家好友对她师妹的金贵程度,猜测道,“或许,是她熟悉的人不多所致。” 林娥想到某人至今才是第一次下山,点点鸟头表示认同,觉得花姨的论断极有可能就是正确答案。 视线回到虚境影像上,林娥目光在元好仁与雁丘之间来回游移。 元好仁没有穿衣服,好在雁丘是穿了衣服的,就是被拉扯得有点乱了。 良好的素质告诉她这样不好,人类的劣根性却直呼真刺激。 金渐飞:“哦哦哦!快看快看,要啃上去了,啃上去了!!” 金渐飞激动得大叫,同时招呼着林娥也看。 林娥不是成年鸟,金渐飞却并不认为她有什么看不得的,因为在金渐飞的眼里,林娥根本就不是人。 鸟类有着鸟类独特的思维方式,这种画面只有对人类而言才会感到羞耻,畜牲见了跟人看畜牲行事其实没什么两样。 辣眼睛,但有趣。 画面中,雁丘被元好仁钳制着难以动弹,被年轻男人强压着疯狂地述说着自己对她的爱意。 要不是全身动弹不得跟鬼压床似的,雁丘绝对要给这厮左右开弓。整个人就很迷,这算哪门子的历练? 第一个虚境,雁丘的心智被保留了大半,就是对眼前的这个剧情感到迷惑。 莫名其妙,侮辱女修。 有被冒犯到! 色欲之境她理解,然雁丘内心小人狂怒:为什么是他压我,为什么不能是我压他?!! 不过很快,这个场景就如同泡影般幻灭,钳制她的男人也消失了,雁丘感觉自己像是梦醒一般在云朵上起身。 美人如花坐云端,杏眼如水雾般迷蒙,四下张望间红裙翻飞,红得醒目,红得醉人。 高山之上,樵夫打扮的青年元好仁望向云顶,一点一点地向上攀爬,从背篓中如献宝一般献出自己刚采摘来的鲜花。 但雁丘却是莫名其妙的知道,这花并非是献给她的。 在樵夫的前方,有着翻不完的高山,他一步一步,步履沉稳扎实,信念坚定而清晰。 他献花的对象不是雁丘,而是身在云端上的美人,他想要靠近云端,于是翻过一座又一座的高山。 他想要站在云端,美人不美人的其实也无所谓,他自己就想成为那个云端上的美人,受万人瞩目,享万人敬仰。 雁丘没说话,四下打量,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有些认知下意识就被屏蔽了。 云朵上的日子并不好过,打雷刮风是常事,可雁丘哪里也去不了,她似乎生来就在云朵之上。 在这里,她的感官变得无比敏锐,风会刮蹭她的皮肤,雷会贯穿她的筋骨,刺痛刺痛的,过后便是长久的酥麻与无力。 可她哪儿也无法去,身上也没有任何修为,她甚至忘却了自己的身份其实是一个修士。 在漫长的等待时光中,年复一年,雁丘整个人麻木而无力。这种难捱的感觉甚至超过了雷电的物理伤害。 精神上的空虚让雁丘焦躁不安,放眼望去,周围也无人能够与之交流。 雁丘唯一的乐趣,便是望向地面上的那些连绵群山,一山更比一山高,望着那个不断朝着自己攀爬靠近的青年。 目睹他从青年步入中年,气质从朝气蓬勃慢慢转向低沉阴郁。 想要攀天,谈何容易? 他愤怒过,不甘过,咆哮过,甚至中途停滞过数年,仍咬咬牙继续砥砺前行。 这样的日子无疑是煎熬的,难捱的。从前信念坚定而清晰的樵夫,想要攀天的意志日渐消沉,步履显得虚浮而又沉重。 但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移开过云朵一次。 雁丘忽而心中涌出一股悲戚,她想大声告诉这个樵夫,云朵上的日子其实也不好过。 多年没有发出过声音的嗓子,起初喑哑难辨,雁丘连着发出好几次大喊。 “不要上来!” “不要上来!” “不要上来!” 上来又有什么好。 元好仁细听之下,循声目光与云端上的美人正对了上,笑容无比嘲讽。 不要上来,凭什么不让他上来。 你高高在上,就连别人尝试上去的动作也要阻止吗? 是他不配吗? 轰隆隆天空中一道闷雷乍响,炸得人震耳欲聋,似要将整个天幕撕裂,猛地把雁丘整个儿劈落。 美人跌坐在地,正好跌落到中年男人的眼前。 “现在,雁丘,你也不配了。” 熟悉的话语,从这个满是阴沉气息的樵夫口中说出。 奇怪,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名字的? 雁丘觉得不对,很不对。 她总感觉这话自己好像在哪儿也曾听过。 心口处微微发紧,美人痛苦地捂住心脏部位,呼吸都显得急促起来。 开口的元好仁眼神中带有几分不显的得意之色,莫名的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之感。 炼心谷外,本来抱着了解师妹内心世界才来的寒妆镜,眼神逐渐冷凝。 这哪是什么小儿女的情爱故事,分明是她的丘丘生出心魔来了! “该死的狗东西!” 寒妆镜一激动,一巴掌下去,老花家就又阵亡一个桌子。连带着几盘瓜果茶水与一大堆的瓜子皮,也一同摔落到了地上。 花疏看向她的眼神不言而喻,你赔! 寒妆镜这才收敛了自家的怒意,但还是好气。 若大师兄秦俞彦在此的话,通常会嘴角挂着浅笑的点评一句“莽女”,给脾气本就不怎么好的孩子头上火上浇油。 “你们在外面和那个姓元的都发生了什么?” 52什么东西 寒妆镜知晓元好仁一行人一直都有在追捕雁丘,但见他们迟迟不得手,便也存了放雁丘自己去历练的心思,故才一直未曾出手。 没想到她才稍稍将手放松了一些,就害丘丘生出来了心魔,寒妆镜整个人肠子都要悔青了。 花不语看了看鸟,不知道该说点啥好,只好捡自己已知的情况说。 “我们在秘境中遇上这个男人的时候,为了争抢一个古怪的孩子,就跟他们的队伍打了起来。” “古怪的孩子?什么古怪的孩子,好吧这个不重要。丘丘这是与那个姓元的打输了?”寒妆镜问得神色略带焦急。 花不语摇头,淡淡答,“没有,她打赢了。” 心里则默默补了一句,两人打生打死的,老拼命了。 寒妆镜傻眼,“赢了怎么还会生出心魔来?” 花不语也不甚清楚,她遇到雁丘的时日尚短,谁知道这二人会不会是老早就有纠葛呢? 被林娥运用传音提醒,“花姐姐,谈话内容。当时他们的谈话内容,就跟现在这个虚境展现出来的内容差不多。” 花不语略微一愣,还真是。 只不过是把话里的山顶换成了云朵罢了,攀山者还是那个攀山者。 于是花不语便将这个发现转述给了寒妆镜。 寒妆镜闻言登时提刀,“那我就去把那死小子抓来给丘丘破除心障,只要让丘丘亲手杀了他,这个心魔便会自动消解。” 林娥无语了一下,不过她的关注点比较歪楼,注意到的是寒妆镜话里的用词。 死小子? 四十多岁外表的中年男人被一个二十多岁的妙龄少女骂死小子? 师姐这得是好多岁哦? 其他人则反应偏正常,认为寒妆镜的情绪着实是表现得过于急躁了点,也不知道拔刀是不是认真的。 “我看你啊,还是省省吧。” 在场的,也唯有花疏有这个身份与本事劝劝寒妆镜了。 “不是我说你,每回碰到与你家师兄师妹有关的事,你就跟个魔修头子一样。恨的恨死,爱的爱死。你也知道这根本就不是一个小子不小子的事。” 掸了掸裙摆上因桌子碎裂而不小心沾惹上的木屑,花疏拍了拍身旁的座椅,沉声道,“镜子,坐回来。” 只有在极少数时间,花疏才会在寒妆镜面前摆出这种年长者的姿态。 大一百岁的年龄差不是白大的,花疏收起平日里的玩世不恭。 “惯子如杀子,那妞儿平时被你们一个两个拘在宗门,从未经过什么大事,生出心魔来不是很正常的事吗?你现在这番作态是要做给何人看?” 依花疏看,问题根本就不是出在雁丘的身上,而是寒妆镜以及她的那个已经陨落的师尊。 她老早就有提醒过寒妆镜,或开玩笑或说真心话,可还是让事情发展到了今天。 毕竟人该有的分寸还是得有,说得多了就不免讨人嫌。 “外面那么危险,我们那都是在保护她。不到筑基期,在修仙界随便来个人都能伤到丘丘。” 要不是这阵子师门接连出事,寒妆镜要忙着稳定师尊留下来的人脉,当初在合欢宗她就不会容许雁丘独自离开。 寒妆镜觉得自己所做没错,先前二十年都是这么过来的,又怎么会有错? “所以你看现在后果不就来了?” 花疏一摊手,“随随便便被别人几句话就能搞出心魔的修士,在修仙界如何能走得长远?当初你说你护得住她一辈子,现今如何了?” 寒妆镜语噎。 不禁懊恼她当初为何会同意丘丘离开合欢宗。 “镜子,”适时花疏接过仙侍递过来的茶杯小酌一口,而后抬眸,目光直直的落到寒妆镜的眼底,“这便是你们想要看到的结果吗?” 寒妆镜可是雁丘的师姐,是一手把她带大的人,怎么可能会是想要害雁丘的人呢。 被花疏这般质问,不免有些气闷,但又不敢真把人给得罪死了,一扔手里大刀,“那我就不管了?” 花疏放下茶盏,被仙侍端走。 “自然,不要管,要相信孩子。孩子有孩子的路要走,飞鸟有飞鸟的旅途。” 林娥下意识扑腾了两下翅膀,飞鸟本鸟还以为被哪个点名了呢。 不过她觉得花姨说得对。鸟麻麻为了让她学会飞翔,不到三天就把她给踹下来了。 哪像师姐,二十年了都还在为雁丘担心这担心那。 仔细想想还有点嫉妒! 大鹅委屈屈。 外间发生再多事,妨碍不了在虚境中认知逐渐清晰的雁丘。 她的容貌在虚境中明显滤镜过重,比平时漂亮了不少,身段也妖娆了许多,体修的硬朗线条在这里一点也看不到。 但这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她记起来了眼前这个樵夫的名字。 元好仁。 紧接着雁丘又想起来第一个虚境中的场面…… 好吧,有点想吐,不能想不能想。 “元好仁”感受到了来自雁丘的嫌弃,得意之色淡了些许,他不悦地皱眉。 “你嫌弃我?现在你还有什么资格来嫌弃我,我们都同是跟泥土一样低贱的人。” 现在他们之间可没有什么云泥之别了。 雁丘听着忍不住笑出了声,“你就是我的心魔吗?怎么看着有点蠢?” 元好仁:“你什么意思?” “致力于攀登的攀登者,从不会自以为低贱。自以为低贱的,都在老老实实的砍柴。而你,既不像是个砍柴的樵夫,也不像什么攀登者。” “你怨气冲天,跟元好仁根本不是一个档次。我虽然不熟知他,可仅凭这半年的你追我打,我也算是晓得他这个人的城府深沉,不是一般人。嗯,最起码,忍耐力就不是一般人。” “在此之前,我确实心中有些疙瘩,却不是纠结元好仁所说的那几句话。我只是在思考,师尊陨落一事背后究竟都隐藏着些什么。” “林茕一路上骂我的那些话,我都未曾放在心上过。我入门二十载,不曾克扣过任何弟子的月钱。我没做过的事问心无愧,我资质如何又关他们什么事?至于不曾为宗门做过任务的话……” 这个雁丘颇为不甘地咂了咂嘴,无法辩驳,“这个我认了。” 雁丘一连说了好多话,才止住话头斜眼看向元好仁,“所以,你连我最纠结的点都没搞清楚,你不是我的心魔,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53铁家村 “我就是我。”元好仁挑了挑眉头,并不对此有所表态,以既不承认也不否认的口气接着说道,“攀山之人,一生追逐云朵未果。” “怨灵吗?”雁丘下意识接话。 “随你怎么想,我就是我。” “那么第一个虚境……?” 以为只是个虚境虚拟出来的人物,结果这玩意儿居然有神智,这他妈找谁说理去。 雁丘问出她最不想问的问题。 元好仁的表情明显凝固了一瞬,坚定说道,“那不是我。” “咳咳,不是最好。”雁丘也顺坡下驴,话题又回到了刚才的眼前的“人”到底是个啥东西上。 “我说过了,我就是我。”元好仁仍然坚持,“你与其问我这个,不如关心关心你所纠结的点?” 雁丘杏眼瞪大,“你知道我师尊陨落的事?” “知道一点。”元好仁不紧不慢道,“你师尊他……” 谁知道下一秒,这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个人的玩意儿就消失了。 雁丘心头顿时难受无比,“我师尊他,我师尊他到底怎么了呀?你倒是说完整了再走啊?” 话说一半,肠穿肚烂。雁丘仰头望天悲愤无比。 意识到自己被人,哦不,更可能是被个不是人的东西给耍了一通,雁丘嘴里骂骂咧咧,一边掐诀试图捕捉那逃离的东西。 丝毫没注意到,那东西在消散时也同时用着幽怨的眼神看她。 而在虚境影像上,这段画面是空白的。 寒妆镜心急以为是雁丘在炼心谷中受到心魔反噬遭遇了什么危险所致,不停的让花疏快把通道打开。 而花疏觉得自家的炼心谷没有问题,也不会害得谁心魔反噬,两人便僵持了下来。 好在空白的画面并没有持续多久,不一会儿的功夫,影像中播放着的便是第二个虚境在消散,所有东西都在重新构建中的场景,包括雁丘本人。 “看来这回的变动还挺大。”花疏看着给出了评价。 寒妆镜看着雁丘从大人迅速缩水成了一个小小豆丁,周围是被大雪覆盖的房屋,小小豆丁衣物穿得略显单薄,口鼻间还挂着两条不太美妙的物质。 寒妆镜忍不住面上泛起回忆之色,“是这里啊,没想到第三个虚境竟然是这,按理说丘丘的记忆里不该有这个的。” 花疏微微侧头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剧透起来嗑瓜子都不香,花疏怕的就是这厮率先说出来。 又见寒妆镜接下来就红唇微张,花疏赶忙打断。 “你闭嘴,等我先看完了再说。” 花疏不雅地翻了个白眼,又回到往常时期的吊儿郎当模样,让寒妆镜明显感觉周围气氛都要松快了不少。 看来她今天真的是将这位忘年之交给惹毛了。 两人缄默不语,身旁又搬来了新的木桌,一人嗑着瓜子,一人正襟危坐。 虚境内,北境的冬天寒冷干燥,一阵冬风刮过,吹得娃儿们无一不是鼻头泛着红,两耳生着冻疮。 如若不是师尊执意要来此,如若不是元婴修士御剑可日行三千里,这个坐落在北境西北方小角落里的铁家村,是绝对不会落到寒妆镜的眼里的。 四十岁筑基中期的寒妆镜,少女意气正当时,完全无法理解师尊带她来此凡人村落的目的。 贫苦的凡人们冬天少有来钱的活计,这个时候彼此都处于坐吃山空的状态。大人们为此而愁苦不已,日日担心米缸会见底,到时候全家人饿肚子该怎么办。 可一群猴孩子,无论身在哪里,都带着不谙世事的快乐与童真。 他们有的在冬日里只穿得起一件单衣,披一层薄布在身上,单衣上面爬满了补丁。 而有的年龄小一点的,大雪天里甚至还穿着的是开裆裤,光着屁股满院跑。 有的娃儿没有鞋子,裹了一些枯草在脚上,但孩子们还是乐得疯跑,在雪地里面打雪仗。 “噗通”一声,一个两岁不到的女童原本是站在一旁看热闹,看着哥哥姐姐们做游戏,突然不幸的被一团雪球给砸中。 女童下意识的发出一声惊呼,随后便躺到在地上没有了动静。 大一些的孩子们起初没有在意,以为这又是细丫妹妹想要加入到他们圈子里的诡计。 谁知过了好久都不见细丫起身,贫苦娃儿们的衣裳薄,一直就这样躺在雪地上铁定会出事儿,大一点儿的孩子们不放心过来检查细丫的情况。 猩红的血液如同涓涓细流自细丫的额角内淌出,渗进那颗天降雪球里。 六丫被这一情况吓得立时指着细丫大叫,“妹妹,妹妹挂花啦!” 孩子们一听全靠了过来,有害怕也有疑惑。 大一点的男孩儿则回过神来大声质问,“是你们谁丢的雪球?!” 所有孩子尽皆摇头,“我们没有朝细丫妹妹这个方向丢雪球,而且雪球那么软,怎么可能会砸出血呢?” 六丫闻言赶忙捡起雪球检查,怀疑是雪球里面被谁塞了石头进去,可一把捏碎了里面什么都没有。 碎裂开来的雪沙掉在地上,混合着沾了细丫鲜血的雪花,又重新聚拢成了一个球形。 “你们看,那个、那个雪球,又重新变回来了!” 孩子们都被这一变化惊得离远了好些,只有六丫守着妹妹不敢离开,同时也有胆子实在小,吓得不敢动了的缘故。 这样的神异之事,对于几乎没怎么踏出过大山的小村民而言,是绝对诡异的事。 细丫的娘手拿锅铲,是离娃儿们玩耍最近的一户人家,听着动静出来叉腰大骂。 “咋咋乎乎的都塞饱了是不是,那今儿个晌午就都别吃了!” 孩子圈里面有三个都是细丫家的,细丫娘恶声恶气,实际上是在撵别家孩子走,招呼自家的几个回去吃饭。 却看见躺倒在地上血流不止的细丫,赶忙带着锅铲跑过来查探情况。 马香兰死咬下唇,抱起细丫,她如一头凶恶的母狼一般,对着周围将要散个干净的娃儿们虎视眈眈。 嘴里则骂道,“哎哟!哪个挨千刀的砸的,把我家娃儿砸成这样。老六,别人砸你妹妹都砸出血了,你怎么就不回来告诉娘?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白眼狼!” 六丫惊惧地缩了缩脖子,嘴里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孩子们害怕被打,于是撒丫子狂奔一边辩解,“雪球不是我们砸的!” 马香兰听了哪里会信,刚才就是这群孩子在这里疯玩。恨恨地猛推六丫几下,“你个蠢东西猪脑壳,快说到底是哪家?” 54仙人抚我顶 他们家总共养了七个女儿,最小的便是细丫,生活本就贫苦,哪里再经得住一笔额外的开支,必须找到赔家才是。 六丫先是接连受了惊吓,又被娘亲一番威吓,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不中用的东西!”马香兰骂了一句,还是忙着去给细丫就医先。 随手从袖子里扯出来一块还算干净的粗布,摁在细丫渗血的伤口上。 在将要离开之时,被容貌姣好的一男一女给拦住了去路。 男的腰间系剑,女的身背大刀。 迎面走来,一股香风浅淡,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又偏带点无害的柔和。 “婶子你好,我们来此没有恶意。”寒妆镜率先开口,就在刚才,她才清楚他们来此为何。 寻一小师妹。 寒妆镜仗着虽然我年纪比你大,但我容貌看着比你年轻的优势,喊了对方一声大婶。 看着被血糊了一脸的内定小师妹,寒妆镜抬手在女童的额头上一抚,含带着治愈效果的青木灵术将女童额角处的口子缝合。 很快便只留下一点结痂脱落后的浅浅红印。一道净身术法打出,把女童收拾得干干净净。 “这孩子与我等有缘,我师尊想要收她为徒带走,不知大婶是否肯割爱?”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马香兰先是吃惊了一下,想把孩子抱远点,却是被仙人的手段所惊到。 “仙、仙人,”她颇为不可思议地问道,“你们说看上了这个孩子?” 这时男人开口,飞薄的唇边挂着一抹疏离的浅笑。 “不止,我要让她与你们彻底斩断亲缘关系。” “不行,绝对不行。”马香兰一听立即就不干了,把孩子往自己怀里紧了紧。 “哪有人成仙了就忘本的,还不知道你们是不是打哪来的邪教呢。” 泼辣的本性让她连仙人的威严也敢挑战,质疑仙人身份的真实性。 “师尊?”寒妆镜也是颇为疑惑地看了一眼男人,她当初拜在师尊门下的时候怎就没这个要求? 南华子轻轻摆了摆手,气质有如清风朗月。 “修仙无岁月,不出意外的话,她今后都不会离开宗门,也顾不到你们这些远在三千里地之外的世俗亲人。你们想要的金银粮食我都有,最重要的,是本座有生男秘诀。” 生男秘诀,清风朗月之人淡笑着说出以上的话。 听得寒妆镜与隐身在一旁的阿飘直呼卧槽。 雁丘现在正处于一种很奇妙的状态,身体在这边,魂体却在南华子这边。 她的识海中没有这段记忆,却一眼就辨认出了这个不到两岁的女童就是幼年时的自己。 而那团砸到她脑壳的雪球,正是自己二十年后自师尊那里借来的雪魂珠。 原来她在那么早就与雪魂珠产生了交集,不是她选择炼化的雪魂珠,而是雪魂珠选择的她! 而且借着师尊与师姐二人的视角,雁丘清楚地看到雪魂珠就是师尊他老人家砸出去的…… 嗯,心情莫名微妙。 以第三视角看世界,雁丘看到马香兰还是没有答应,抱着孩子回去找当家的商量了,也就是雁丘的老爹。 铁大牛并非是一个高大健硕的男人,相反他身材瘦骨嶙峋,在北境人的人均身高下衬得愈发的瘦小。 双眼深深凹陷,面上沟壑纵横,嘴里咬着一杆旱烟,在门槛上吞吐着云雾。 他们商量了一阵,雁丘听到有女人高亢的声音在与之争吵,自里屋又走出一个偏老迈的老汉坚决不同意。 无论中年男人说什么,老汉都骂这两口子要卖儿卖女。 直到马香兰提到仙人说他有生男秘诀。 两个男人的意见统一了。 农村人是很信这些偏方的,更何况那仙人还展现了她的神仙手段。 仙人给的生男秘诀一定更有用。 一家子将要谈拢了,马香兰又担心孩子离开自己会不会过得不好。 虽说很希望孩子能够跟着仙人有个好前程,但万一那两人其实是哪里来的邪教呢? 无论孩子会不会跟他们斩断关系,马香兰终归是盼着孩子好的。 一通扯皮之下,南华子挥挥手,“去通知他们一下,我们的耐心有限。” 寒妆镜便去了,南华子的神态自若志在必得。 凡人寿短而力薄,相比之下,男人为主要劳动力,女人较为弱势,才会叫世人普遍轻看。 他是料定了这些人会经不住诱惑的。 寒妆镜也对此深有感触,她本就是从世俗界里走出来的,自己虽是命好被父兄娇宠,身边也有不少手帕交深受这种男尊女卑思想所荼毒。 有一个相当奇怪的现象,只有世俗界的女子才普遍主孕育,为修仙界提供一茬又一茬的新苗子。 而步入修行后的女子则很难受孕,逐渐丧失了这方面的能力。修炼看资质,几乎同男子无异,以实力为尊。 男子可纳妾,女子可养小侍。 这莫非就是儿孙自有儿孙福,没有儿孙我享福吗? 有了寒妆镜的催促,事情很快便被敲定了下来,一手交秘诀一手交人,竟是连钱粮都省了一笔。 养大一个丫头吃的粮食不知多少,若能就此换得一个抱儿子/孙子的机会,铁家人就觉得相当的值。 没有带把的,生再多丫头片子有什么用?马氏也是个不中用的东西,害得他们家都快绝户了! 南华子运用术法,掐断了雁丘与铁家人之间的因果联系。 随后带着寒妆镜御剑就走,丝毫不拖泥带水,一点儿也不给铁家人反应的机会。 还有一种相当奇怪的现象,就是亲缘关系极难斩断,稍微给他们一点缓冲的时间,一家子就会又强行融合在一起。 夫妻尚可和离,之后各奔东西形同陌路,子女却是不可背弃父母,生养之恩大于天。 南华子带着一大一小飞了大概一千里左右,才停下来对寒妆镜说道,“抹除她的记忆,勿要向她提起这些。” 寒妆镜颔首,询问,“这孩子还没有名字,师尊你看?” 南华子沉吟。 三人降落的地方有一打雁人,此处气候却是极为有意思,天气回暖要比其他地方早。 冬去春来,雁子飞还。 又见那人正在挖坑埋雁,寒妆镜不免觉得有趣,好奇一个打雁人怎么反倒还埋起雁来了。 打雁人被人打断有些尴尬,不过他手上的动作却是没停。 打雁人老实巴交地说道,“今早抓到了一只雁,俺把它杀了。从网中脱逃的另一只没有飞离,一直在天空中悲鸣,最后竟从天上飞堕于地自杀。” 55保护 “俺因此要埋了这只大雁,葬在此地,垒起石头作为标志,取名为‘雁丘’。” 雁是一种很深情的动物,一生只会有一个伴侣。 寒妆镜闻言也不由得动容,南华子一锤定音,就给孩子取名叫雁丘。 时间开始飞速翻过,雁丘被带回乾离门,师尊给了她一本冰系高阶心法后就没怎么管了,养孩子教孩子的活全推给寒妆镜。 修仙界有孩童未满三岁不可引气入体一说,次年三日,雁丘成功做到引气入体,踏入修行,修为练气一层,主修冰系术法。 入门第五年,雁丘随同外门弟子入后山捕杀妖兽做任务。 起初,寒妆镜是不想管这个孩子的,但架不住这个孩子实在是闹腾得很,小小年纪跑去山里作甚,每次都弄得浑身是伤的回来。 寒妆镜一边数落一边心疼,养了这么多年的娃,就是养条狗也养出感情来了,便下令雁丘不许再胡乱跑。 当寒妆镜向南华子讲起这件事时,也得到了南华子的一定支持。 “嗯。修炼确实是次要的,安安稳稳最重要,我们莫非还护不住一个小娃娃不成?” 于是寒妆镜变本加厉,不许雁丘出主峰,少让她与外人接触,外人只会打扰到孩子修炼的心性。 也不让雁丘做危险的事,万一伤到了怎么办,练气初期的肉体多脆啊,炼体泡药浴必须安排上。 其他的事一概不用你操心,天塌了有师姐顶着,她是师姐一切都可以由她来扛。 花疏每每与寒妆镜提起这样的做法不可取,寒妆镜便浑不在意推说,“又不是不让她去历练,等筑基以后就放她下山啦。” 久而久之,雁丘就被养得深居简出,也不再主动提出要外出历练的事了。 光阴易逝,岁月日积月累渐渐扼杀了雁丘对外界的向往,连她自己都察觉不出。 这时候以第三视角观看的雁丘,就感到师姐的做法有一丝丝的别扭。 而在某一时段,雁丘大约在此虚境待了有十一年之久,嗯,就是在仗着年龄比花不语大,凭肉体强悍的优势揍完花不语那个假小子以后。 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与灵魂之间有了更加紧密的联系。 有句话说得好,当你以为自己手很白的时候,只需要找一个天生肤白的人来对比,就能好明显的看出你的爪子到底有多黑。 而当你以为自己手不白的时候,只需要找一个天生肤黑的人来对比,就能得意一下自己爪子原来也不咋黑。 一拳就将花不语打哭了的雁丘心态膨胀了,又想去后山与妖兽搏斗,寒妆镜自是不允。 “你想去我不拦你,可你想啊,明明等你修为更高一点,你可以直接靠威压去镇压它。而你现在出去,跟妖兽打得个满身狼狈,多脏呀!打不打得过还两说。” 寒妆镜苦口婆心,“师姐不是要阻拦你,只是给你讲清楚事情的本质。” “别的弟子接任务都是为了资源,师姐的资源都能让你一半,师尊也从未短缺过你的,你去不就是跟普通弟子抢资源嘛?”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 师姐回回说不是想阻拦她,字字句句却都是在说着阻拦的话。 而就在这个小雁丘与师姐争论得最尖锐的时刻,大雁丘接管了这具身体。 她大概明白这场虚境带给她的是什么了。 第三虚境,回首望平生,做最清醒的梦。 雁丘缓了缓心神,神情似不甘又似倔强,最终还是屈服。老老实实地回了房间,一如当年所做选择。 寒妆镜深知雁丘脾性倔得很,平时肯听人劝说还好,认定了某些事就跟犯了心瘾一样。 见雁丘突然表现得这么乖巧,料定她心里不知在打什么鬼主意。 寒妆镜假意离去,实则就隐身在房间里。 雁丘哪里会不知,在做魂体的这十一年里,她不知道看了多少回师姐做出这样的动作,心里觉得既别扭又好笑。 若虚境之事皆为真实,那她从前岂不是就生活在师姐的眼皮子底下? 随时随地被人窥视,想想就可怕! 深吸一口气,雁丘稍微活动了一下筋骨,熟悉着这具仅有练气七层的身体。 体内灵力充盈,雁丘拿起架子上挂着的桃木剑,到外院去自顾自的练剑。 正是雁丘知道师姐一直隐身在侧,才要做出若无其事愤愤不平的姿态来,把桃木剑灌满灵力在空气中舞得猎猎作响。 一直到日落西山,感知到空气中彻底没了那抹熟悉的灵力波动在,雁丘也并没有松懈下来。 认真复习着《南华十四剑》中的前三剑,剑法乃为师尊自创亲授。 雁丘的剑术天赋实则不高,或许跟她的体修路子有关,走的是比较野蛮的风格。练习的剑术在实战中基本没有发挥作用的机会,全靠一身蛮力与持久的灵力。 但这并不妨碍她会一点儿剑术,想要铸造几把霸气侧漏的鲸齿剑。 一直挥剑到深夜,雁丘中途察觉师姐的气息总共来过三次,才收了剑势回房内休息。 翌日,天蒙蒙亮时,雁丘离开了小院,整装待发赶往后山。 她要去做她很多年都没再尝试过的事,那些被师姐摁灭的,连带着自己也逐渐生出惰性来下意识逃避的事。 与后山的妖兽搏斗,就是短时间内立即就能够去做的。 寻入密林中,雁丘放出自己的神识,朝着灵力波动较强的地方靠近。 一只吊眼金睛虎自密林里优雅迈步而出,咆哮一声冲向雁丘! “嘿!来的正好!” 见吊眼金睛虎朝她扑来,雁丘一个闪身,出现在白虎的背后,桃木剑附带薄霜朝着它的后背狠狠刺下。 一阵金铁刮蹭之声滋啦滋啦作响,划拉出一长串电弧。 雷系! 这是一只雷系的成年虎兽,雁丘一个闪身,避免被反应过来的虎兽扑倒。 总觉得这虎有些莫名眼熟。 白虎却是不给她思考的时间,一声虎啸震彻山林,带着强劲的灵波呼啦呼啦地喷了雁丘一脸口水。 雁丘才刚欲怒,白虎已至近前,前爪扑向雁丘,欲将猎物困死。 雁丘竖起隔绝屏障,又一闪,专攻白虎背脊。虎兽亦有灵识,但终归是虎,背部防御要更薄弱些。 白虎一甩虎尾,尾巴尖荡出一圈白色雷蛇。雷蛇飞速游走,借助桃木剑爬上雁丘的肉身,雁丘躲闪不及,钻心的刺痛感袭来。 56心魔得破 世上没有最坚固的囚笼,有的,只有最顽固的守狱人,而那人,偏偏就是自己。 在合欢宗时,雁丘认为自己已是回不去了,说要离开北境,师姐就并未阻拦。 所以,若她当真下定决心要去哪里,区区一个主峰是拦不住的。 虚境没有因此破碎,说明还有幻象有待探索,雁丘只好凭着直觉在后山里面闲逛。 这里是有多少年没来过了呢? 记忆中,有十五年。 而她在虚境,也有六年未曾再来过此地,一直围绕着小雁丘在打转。 一只吊眼金睛虎自密林里优雅迈步而出,咆哮一声冲向雁丘。 雁丘稍微愣了一下,虚境与识海里的真实记忆这时候都变得无比活泛了起来,雁丘一眼就认了出来。 是它! 当初那头白虎。 师姐总说,没有筑基修为,没有万全把握,就不允许她出主峰,就是从败在这头白虎手下起。 见吊眼金睛虎朝她扑来,雁丘一个闪身,出现在白虎的背后,灵力凝出一把冰做的匕首朝着它的后背狠狠刺下。 白虎又有什么错呢? 大家无非都是为了修炼生存而已。 可现在根本就不是一头白虎的事。 而是经由此事所产生的影响。 她被师姐训,被关主峰十五载,以及,当年由于等级不够败给白虎的受挫阴影。 这些东西也许在最初根本就算不得什么,但随着年久日深,没有得到及时的解决,却生出来了足以毁人修行的心魔! 一阵金铁刮蹭之声滋啦滋啦作响,划拉出一长串的电弧将雁丘拉回了战斗现场。 这时候,是个人都知道该怎么做了。 不要犹豫,拿下它! 雁丘感知着身上仅有的练气七层修为,又看了看这威猛无比的雷系大白虎。 她已经不是小雁丘了,连这点挑战都不敢应对吗? 当然不是! 雁丘主动迎了上去,骑到白虎背上。 白虎前爪上仰,不断咆哮,自是不甘被人骑乘,转过虎头想要把这个可恶的人修撕烂。 雁丘心一发狠,两手扒起虎兽头顶的虎皮子,用尽毕生力气,学着幼年未被关在主峰以前狩猎的样子。 可笑的是,人越活越回去,搏斗的技巧还需跟小时候学。 虚境把雁丘幼年时的记忆一一播放,雁丘就在一旁观摩学习。这种感觉跟记忆存在脑子里是不一样,很直观,学起来也很有效。 雁丘以一个极为奇异的姿势,人尚骑在虎背上,双手却靠蛮力死抓虎兽头顶虎皮子,将虎兽整个儿拔地而起,上下来回咣咣捶地。 山林中,继几声虎啸之后,嘭嘭嘭的重物砸地声此起彼伏。 那白虎起初还在不停挣扎,然而雁丘的力气实在大得惊人,完全远超练气七层。 雁丘的双目里泛着红血丝,她不敢停,卯足了劲儿地砸,似要将胸腔中近年来累积的郁气都消解出去。 直到白虎奄奄一息,口间,鼻间,双耳间都渗出了血迹。 雁丘双手脱力,灵力凝出数把长剑将虎兽捅成了个筛子,彻底绝了气息才罢休。 虎兽原地烟消云散,雁丘心有明悟,喃喃自语,“心魔,已破。” …… 待雁丘回过神来时,人已出了虚境,仿佛已经活了许多年的她,实际上只在炼心谷内站了两天不到,外界更是才过去大半天。 雁丘内视丹田,身上的修为已经恢复,体内灵台也稳定了许多,灵力沉寂了不少,不复先前躁动。 雁丘顺利走出炼心谷,发现所有人居然都坐在这边嗑瓜子,一时不由得有些愣神,怀疑自己还在虚境之中。 花不语吐掉口中瓜子皮,酷酷说道,“家族传统,还请雁丘姊姊勿怪哈。不止你,所有进炼心谷的人我们都有观察其虚境的传统。” 花不语话说得脸不红气不喘,果然快乐都是要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雁丘表情稍稍狰狞了那么一下,第一时间却是问道,“小黄呢?我在里面怎么没见到她?” 花不语:“你说那只鸟?我们倒是好奇你养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她一进去就出来了,其他花氏族人或许只以为是那只鸟的灵智不够,被炼心谷的幻阵给直接无视了。可我和我娘与你师姐,却是瞧得出此鸟的不凡。” 雁丘抿了抿唇,并不想说出林娥疑似夺舍的身份,若无其事道,“就是一只我从无灵区带出来的凡鸟而已,机缘巧合下生出来了灵智,或许是你们想多了吧,就是灵智不够的缘故。” 花不语挑眉,也不追问,“行吧。左右是你的灵宠,端看你如何看待,可莫要来日遭了她的反噬才是。” 心魔得破可是件值得庆贺的大事,很神奇雁丘第一时间想到的居然是林娥。 急于与鸟分享这份喜悦,雁丘忙问,“她现在在哪儿?” 扫了一眼训练场,雁丘在此也并未见到林娥。 花不语无所谓地摊手,“回你房间去啦,说是什么挂要醒了,听不懂那只鸟在说什么。” 雁丘正待离开,却被寒妆镜幽幽的一声给叫停僵在了原处。 “丘丘,恭喜你破除了心魔啊。” “师、师姐。” 回想起虚境中有不少关于师姐的画面都是偏负面的,雁丘就莫名心虚。 谁能想到她在虚境里的所作所为,外面居然还有一大帮子人在看。而且其中还有一段少儿不宜的画面…… 雁丘都有些后悔进炼心谷了,但炼心谷助她破除了心魔,人应该要懂得知足,更要懂得感恩。 “师姐,是您把我一手带大,师尊收我为徒后就把我甩给了你,大师兄我实际上也并不熟悉,您对我的关爱早就胜过了任何人。” “虚境里的画面,我不管师姐从里面都看到了什么,还请师姐相信,您爱极了我的同时,我也爱极了您。” 寒妆镜凝眸没说话,任谁亲眼看到自己付出一腔真心养大的孩子,自己反倒是诱发她生出心魔来的根源,心中多少有些不快。 不是气别人,而是气自己。 既不想承认自己做法错了,又不忍责备雁丘。 见寒妆镜面色不虞,雁丘忍不住说道,“师姐,你生气了吗?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我的虚境会是那样。” 更不知道外面会有一大帮子人在看。 “我没有生气,你去找那只鸟吧。” 寒妆镜的脾性是属于那种压不住火气的,她能够这么平稳地说出自己不生气,那才是真的生气了。 “你去吧,总要给你师姐一个缓和的时间。” 花疏打着圆场。难为平时一点就炸的人儿,有朝一日遇事还能如此安静。 57绿火有名字啦 雁丘房间内,林娥仰躺在床,肚皮外翻,神识集中在识海之内,沉寂的火球已然苏醒,林娥正在向火球表达自己的诉求。 “火球火球,你也变强了,帮我变小好不好?” “帮我变小好不好?” 只依赖惨绿薄雾林娥已经证实了不行,需要借用火球的外力。 屋内忽而出现一个给鸟感觉温和有礼的蓝衣修士,打断林娥与火球之间的交流,林娥惊得一下从床上弹跳起来。 “什么人?” 自以为很炫酷地问话,发出来的却是啾啾啾的声音。 好吧,有一丢丢的尴尬。 “我姓秦。”蓝衣修士淡笑,与鸟一同坐在床上,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 “咦,你能听懂我说话?”林娥记得她刚才那句只是下意识出声,并没有动用神识。 学着澹爷爷的样子又思考了半秒钟,“哦,那秦爷爷好。” 蓝衣修士唇角勾起的笑容微僵,“为什么是爷爷?” 林娥理所当然道,“因为你的眼神看起来很老啊!” 沧桑,古井无波,仿佛把一切都放进了眼里,又仿佛超脱一切。 这样的人大多都是老怪物。 秦俞彦有些无语,胜在他本人涵养好,始终保持着浅淡的微笑,哪怕那笑……在前一刻才皲裂了那么一下下。 “你不觉得我这外表喊爷爷有些不妥么?” “可澹爷爷外表看起来也才二十七八呀,结果人家都87啦!秦爷爷,做人怎么能只看人外表呢?” 秦俞彦:…… 虽然但是,做人不能只看人外表不是这么用的。 “你无需胡言乱语用作拖延时间,我无意伤害谁,来此只为一事。”说着秦俞彦自袖中掏出一枚功法玉简,递给林娥。 “你把这东西交给小师妹,她会明白我的用意。” 林娥一脸黑人问号,“小师妹,哪个小师妹哦?” 她根本就不认识什么小师妹啊? “就是雁丘。”秦俞彦无奈,眉眼温润的青年素手搭在鸟头上,“把你那鬼火给我咽下去,妖族火种随意显现,可是容易被同族剥离抢走的。” 林娥鸟眼瞪圆了。 哎呀,一不小心被发现了呢! 林娥嘴里虽然一口喊着一个秦爷爷,心里可警惕着。 上回那个白袍老爷爷就给了林娥很大的教训,看起来好说话的不一定全都是好人。 更何况这人还称呼雁丘为小师妹。 雁丘的大师兄,那不就是魔门卧底嘛? 林娥鸟脸僵了僵,有种随时脑袋要搬家的不妙感觉,老老实实地接过玉简。 “我知道啦秦爷爷,等雁丘出来我会把东西好好转交给她的。” 秦俞彦满意点头,手却是未从林娥的鸟脑袋上移开,指腹轻轻摩挲着林娥油光滑亮的白色软羽。 “我也不让你白做事,你不是想学习妖族的变化之法吗?我或可助你一臂之力。” “不用啦不用啦,谢谢!”林娥猛摇头,企图靠这样的方式把蓝衣修士的爪子甩开。 变化之法她自己都快琢磨出来啦,才不要捡天上掉下来的有毒馅饼。 林娥倒是趁机询问,“秦爷爷知道我的火,那秦爷爷知道这火是什么火吗?” 秦俞彦把手收了回来,神情变得有些认真,对林娥说道,“把你的火放出来给我展示展示。” 小房间内,林娥怕烧到东西,就只吐出了一小口绿火出来,用灵力维持着绿火的燃烧。 秦俞彦对着绿火思考良久,“焦绿。” 林娥:(⊙o⊙)啥? “烧焦的焦,绿色的绿,这火名为焦绿真火,成长初期品阶暂时属于真火中的下品。” “焦绿,好随便的名字哦。修仙界中真的有叫这种名字的火吗?”林娥表情有些嫌弃。 秦俞彦轻咳一声,“修仙界中自是没有叫这种名字的火,因为这名字……是我刚取的。” 林娥:…… “你这火确实属于真火类,就是修仙界中并没有似你这般的真火,属于未知的一种。你想求个名字,我便帮你为其命名了。” 林娥:…… 现在后悔丑拒还来得及吗? “焦绿就焦绿吧,好歹有个名字了。”咂了咂鸟嘴,林娥这般宽慰自己。 门口传来动静,秦俞彦原地消失不见,雁丘跨步走了进来。 好奇问道,“你方才在与何人说话?” 林娥不确定那人到底走了还是没走,便老老实实把功法玉简交给雁丘,没说什么坏话。 “秦爷爷刚才来过,叫我把这个交给你。” 雁丘接过玉简,挑了挑眉头,“秦爷爷是谁?” “就是你的大师兄啊。” 雁丘沉默了一下,“你怎么见人就认爷爷?” 再说她大师兄气质非凡,风姿绰约,哪里像是爷爷辈的?本身也才四十多岁,在修仙界中可谓是难得的青年才俊了。 而后雁丘则是奇怪,叛离师门的大师兄找自己是要做什么。 雁丘朝玉简注入灵力,玉简中的字符一个个排列整齐在玉简上方显现。 林娥轻咦了一声。 “怎么了?” 雁丘注意到她的异常。 林娥摇摇脑袋,决定暂时不把她的发现说出来,指着这些奇奇怪怪的字符问道,“秦爷爷说把这东西交给你,你就会明白他的用意。这上面写的都是些什么?” 雁丘望着上面的字符怔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说道,“这些是我修炼到金丹期正好需要的内修心法。” “本来师尊突然陨落我以为要就此断层了的,正在纠结要不要换功法重修呢,没想到大师兄手里就有,还让你把它送给了我。” 重修是需要极大代价的,更何况雁丘还在逃命的路上。即便回去了一个元好仁,还有其他人在抓她。 可缺少心法的辅助,雁丘入了金丹期就会陷入修为停滞的窘境。改换功法又会和先前所修出的灵力互相冲撞。 师姐与她灵根不同,也并没有雁丘需要的冰系功法。 所幸现在功法有了,至于后面境界,雁丘根本没空去纠结,有的人一生都停滞在筑基期,能升个金丹期都很了不起了。 因此筑基修士在家族中都很受礼遇,金丹修士更是需要交好的对象。 “你回房间来是在干什么?” 把功法铭记于心后,雁丘就销毁了功法玉简,防止心法外泄。转而问起林娥,她现在刚破除心魔,又得心法,心情大好。 林娥面上泛起一丝苦涩,“还在纠结怎么变大变小啦,不过需要给我一点点时间,就快好了。” 雁丘不免觉得有些好笑,手搭在林娥的鸟背上,这才是鸟身上最好撸的地方。 58习得变化之法 “那么不想走路的话,何不把飞行学会?你终究只是凡鸟之躯,能吞吐灵力,吐几口妖火就已经很了不起了,何必要在高难度的事情上纠结?” “不行不行啦!”林娥使劲扑腾翅膀,要她学会飞行,再次去面对坠崖的恐惧,比研究变化之法要难十倍好伐。 “我这个人……哎,管他是不是个人了,我这个人是受不得人逼迫的,姐姐你就容我自己瞎搞吧。别人被逼一逼:发愤图强。我被逼:不活了。” 眼见与这犟鸟说不通,雁丘也就不说了,留它自己在屋里瞎折腾。 方才师姐在一旁,为避免尴尬,雁丘都不好向花姨道谢。 虽说是欠着花家一个人情,做着挂名客卿,可这般贵重的镇族之宝用在她一个外人身上,雁丘理当去谢才是。 人情不是万能的,你有能力做花家的客卿,还要看人家愿不愿意请你做呢。 雁丘离开后,林娥识海中的火球突然动了动,一股难以言喻的奥妙充斥林娥全身。 一些看似熟悉又陌生的字符浮现在林娥的识海内,散发着莹莹白光。 有跟先前从雁丘那里看到过一样的,也有不一样的,许许多多的心法围绕着林娥的神识投影转来转去,最终只有两个字融进了林娥的投影之中。 ——兽印。 又感受到了那种来自雪魂珠的鄙夷,林娥感到有些无语。 抠搜抠搜的,又给又嫌弃,换谁来心里没有疙瘩。 不过林娥忙着研究这个叫兽印的作用,也就没工夫计较。而那些飘在识海之中的其他功法,也并未消散。 林娥就安心了,总能慢慢把这些东西研究透。 有了兽印加身后,林娥丹田之中的惨绿薄雾立刻就活跃了起来。 它不再只安分地盘旋于丹田,而是散开自己的浓度,变得越来越稀薄,与身体中游走的气捆绑在一起,向着四肢百骸流去。 气,也就是元气中的一部分。老中医常说的气血,里面的气就是指的这个气。 气为阳,血为阴。元气是人的根本之气,气能生血。两者相辅相成,才共同维持机体的正常运行。 眼下惨绿薄雾与气捆绑,明显就是要全面改造林娥的凡鸟之躯。 莫不是春天要来了,林娥压抑住心底小小的雀跃,专心地配合着惨绿薄雾吐纳灵力。 …… 乾离门,执法堂。 “弟子办事不力,还请首座责罚。” 衣着华贵的男子身前突然拜倒一人,天常放下手中密函,无喜无悲道,“好仁,你何罪之有?” 元好仁深深地低下头颅,“弟子此去捉拿叛逃者雁丘,数次失手不说,还累得数位同门死伤。” “雪魂珠已被那妖女完全炼化,首座要的东西也已被魔族夺去。弟子无能,愧对首座愧对宗门,弟子愿自请去焚天狱受罚。” “这么说,本座交代给你的事情还真是一件都没做成?”天常放下手中密函,手指点了点桌面,“好仁,你以前可从没让本座这么失望过。” “是弟子无能。”元好仁头埋得更低了。 “行啦,你一来就将自己所有的失误摆在前面,是想看本座发火的丑态吗?说点令人高兴的事情吧。” 元好仁抬起头来,眸中没有半分怯懦之色,只淡淡地陈述自己近半年来所收集到的信息。 “弟子此去,虽未捉回妖女,却发现魔族与散修联盟勾连。似南华子师徒这般混入仙门的,绝不止我乾离门有。” “不止北境,整个青冥界,乃至大小秘境,都有着他们的足迹。魔族本就是最古老的族群之一,弟子怀疑青冥界将有大劫,他们一直在寻找所谓神赐,便是想让邪神降临。” “而在远古秘境中,他们找到了更加适合的容器。那个男童自血池中诞生,在邪神的注视下孕育,又被魔族接回祖地。” “现在,这个劫数降临的速度加快了。或许在明日,或许就在今朝,或许永远都不会来。弟子无能,未能夺回魔童。” 元好仁虽口里说着无能,天常却是听出来了他话里的意思。 手指又点了点桌面道,“你所言甚是,一味抓捕可能成为容器的人不是办法,错的并非容器,而是那些使用容器的人。” “雁丘之事却也不可就此罢了,此子对我乾离门已生怨气,又颇有运道,将来必成我门之患。” “我会命寒妆镜那丫头把她杀了,用以自证清白。若她不想与长老之位失之交臂的话,她会知道该怎么做。” “至于好仁你,焚天狱可没有你的位置,左右不过一次失败的任务罢了。尽快调整好心态,你也知青冥界大劫将至,乾离门需要更多的高阶修士,尽快升上金丹吧。” “是。” 说完元好仁告退,捡起天常随手丢在地上封有破障丹的锦盒,眼底划过嘲讽。 进阶他根本就无需再用这种东西。 甫一出执法堂,元好仁识海微微泛起涟漪,一抹心魂回到这具身体内。 “你去哪儿了?”元好仁问道。 “要你管。你怕是不想我回来吧?”心魂没好气地说道。 “自然,”元好仁淡淡,话语中甚至带着浓浓的遗憾,“你怎么不死在外边呢?” “哼,你死了我都不会死!既然当初选择了要走这条路,这具身体就迟早还是我的。” “那就让我们都拭目以待吧。” …… 南境,花家。 嘎嘎嘎的笑声响彻院内,雁丘拜谢完花姨返回之时,就看到一只大鹅撒欢儿似的满院子跑。 “怪哉。小黄这是怎的了?”雁丘一脸莫名。 终于是被变化之法给逼疯了吗? 一看到有人来,林娥终于有机会同人炫耀了。一只大鸟摇摇摆摆的朝着雁丘俯冲,速度堪称飞射出去的羽箭。 雁丘下意识撑起隔绝屏障,把来不及反应的林娥,鸟喙都险些撞歪了。 林娥捂着鸟喙,一脸痛到无法夫吸的牙疼样,来不及分享自己习得变化之法的喜悦,神识则同雁丘叫嚷,“姐姐你干什么呀!” 雁丘心虚地抹了把鼻子,“谁知道你突然冲过来是不是发疯要攻击我。” 林娥泪眼汪汪,“姐姐你不信任我。” 雁丘:“啊对对对!” 没爱了,没爱了! 改造凡体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一人一鸟在花家借助的这半月里,雁丘好歹会同花家母女时不时地说上几句。 毕竟是在人家家中做客,完全不搭理人会显得十分没有礼貌。 59你就是系统 林娥作为一只鸟就不一样了,她完全沉浸在了修炼煅体的痛并快乐着的美好时光,无需搭理那些繁复无比的人际往来。 夜色渐深,林娥松了一口气,扑腾到雁丘准备好的热水桶里洗漱一番。 实在是最近的林娥身上实在是太臭了,把雁丘都熏到去了隔壁屋住,隔一段时间就会给这屋里送几桶热水。 林娥把自己洗干净后,木桶都无需送回到雁丘的房间。雁丘嫌弃得要死,给木桶来回施了数个净身术法,才又新添了热水送回这屋。 抖了抖身上的水花,翻腾的热雾在鸟身上散开。有点像落汤鸡,准备拔毛下锅的那种。 林娥运起内劲,湿哒哒的鸟羽便瞬间被蒸干,变得油光黑亮,光滑无比。 惨绿薄雾彻底被分解后,打火鸡浑身上下都带了点儿荧光绿,吐出的妖火与绿火也都不再受次数限制,可以说她现在就是一只纯纯鸟兽了。 识海深处传来“咔哒”一声,林娥感觉她好像冲破了什么枷锁,大约是冲破了普通鸟的寿命限制。 终于不用再担心自己会早早死去,听雁丘说像她这样的鸟最多活不过二十。 而后林娥心中却是出现一道并不属于自身的神念——兽印一重。 这让林娥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当然,如果她有眉毛的话。 翅膀扛起木桶冲出室内,林娥要问问,雁丘升级的时候会不会也这样。 该不会是她的脑壳里,藏着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吧? 断断续续间,“系统”“绑定”一类的字眼从林娥识海里面一个接一个地蹦了出来。 林娥将字句理顺了,严重怀疑有个什么鬼系统绑定了自己。 火急火燎地出门,却一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 “轰”地一声,林娥被那护身气劲撞得直接撞穿了门板,怀里抱着的小木桶也碎成了木渣子。 怎么又来?! 林娥一脸痛不欲生地捂着鸟喙,生理眼泪都痛得飙出来了。 为啥她的身体强度都练上去了,伤得反而比之前还要狠?! 紫衣女修嫌弃地拍了拍身上裙摆,走进屋内,颇为不屑,眼底又带了点戏谑。 “来看看现在弱鸡的你,但没想到你会弱鸡成这样,连我的护身气劲都受不住。” 什么仇什么怨啊! 林娥愤愤,“怎么又是你?” “放心,这次我可不是来杀你的。” 林娥:“那你来是要干嘛?” 想怎样?! 棠梨无奈摊手,“左右无聊,闲得来看你笑话。” 林娥:…… 看出来了。 “02啊02,好歹你过去也是个系统,怎么现在看着就这么废呢?” 林娥:嗯?! “你叫我什么,02?还说我是什么?”林娥瞪圆了鸟眼,“系统?!” 她还怀疑自己是被个啥系统给控制了呢,怎么才刚从脑子里蹦出来系统两个字,就有别人管自己叫系统的?? 棠梨点头,抄手而立,风华绝代的风姿就连看戏的神情都美得有点令人晃眼。 “对啊,你就是系统,垃圾系统,编号02。” 林娥:林娥02,听着确实有点像。 林娥心情复杂,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隐隐感觉棠梨说得不对,却又无法反驳。 这个姐姐还真是回回出现都能给自己带来新的惊吓。第一回出现否定自己是人,这回干脆说自己是劳什子系统。 “怎么这位前辈也在此?” 雁丘听到动静过来这边,棠梨瞥了她一眼,柳眉一挑,“我过来看看老友不行么?莫不是这也需要征求你这个饲主的意见?” 雁丘听着棠梨的语气感觉有些怪,还不是第一次。 你俩原来不是仇人嘛?都恨不得弄死对方了,还谈甚的老不老友。 “前辈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深更半夜的惹出点动静难免会令旁人误会,我们只是客居于此,明日便要离开了。” 说着雁丘又觉得此言不妥补充道,“若是前辈不喜,我们现在就可以离开!” 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打也不要在人家家里打,这是他们之间的恩怨。 打起来花家人多晦气! “不要误会,我只是闲得发慌,哎!这就走这就走。” 幽幽叹了口气,棠梨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就走了。 居然真的就这样轻易又走了。 “你们这是?”雁丘挑了挑眉头。 林娥也好无奈呀,这位大佬出现得真是莫名其妙,还说她就是什么系统02。 不过听棠梨的口气,系统应该是一个挺厉害的非人生物,可自己这么拉,林娥严重怀疑这人就是来搞她心态的。 林娥林娥,你可得稳住呀! 林娥在心里安慰自己,默念自己的名字,可林娥林娥念顺口了,就变成了0202。 林娥是万分不愿地把安慰自己的话给改成了小黄小黄,含泪认下了小黄这个跟狗差不多的名字。 “这是咋啦?” 见林娥久久没有回应,雁丘手搭在林娥背上顺了顺鸟背,有些担心小黄是不是又遭到那位前辈的神识攻击了。 “哦,没事,”林娥回过神来,整理了一下自己凌乱的毛发,想起她出门前的疑问。 “姐姐你进阶以后是什么感觉?会有消息提醒吗?” 雁丘一脸你在说什么鬼话的莫名样,“感觉当然是轰出去的力道变得更强了,丹田存储灵力的能力也会增大。哪会有什么消息提醒,你当人是阵法机关吗?” 在雁丘的世界观里,就没有“机器”这种陌生词语,她第一时间能想到的就是那些能定时报时或者自动运转的阵法机关。 “那你们是怎么判断自己修为多少的呢?”林娥好奇。 “每增加一层修为都会有相应的变化,照着修炼书上说的变化对照就是。即便每个人会有些细微上的差异,然而大体上而言是没多大区别的。” “而这些书,我们在知识启蒙阶段就记在脑子里了。所以,根本不用临时抱佛脚,真拿着本书一个境界一个境界的去对。” “原来如此。” 感觉学到了很多,林娥摸了摸自己的鸟下巴。 她并没有妖族启蒙书,也没有兽族血脉传承。有个能汇报自己修为多少的东西倒确实不差,只是这东西究竟藏在哪里? 未知的东西总令人感到不安。 林娥操控着火球游走全身,忽而火球中传达出许许多多的痛苦哀鸣,猛兽嘶吼的声音。 这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的情况,林娥被这声音吓了一跳。 60兽潮来 “师姐的法器已经帮我们做好差人送过来了,小黄我们明天就走吧。” 略施小术,将房间规整为原样,雁丘正与林娥商量着要离开的事情呢。 就听林娥痛苦地捂着鸟脑袋说道,“姐姐,我们怕是走不了了!” 花家,突然之间的灯火通明,惊扰了不少正在打坐修炼的花氏族人。 会客厅中,花疏接待着几位来自妖族的盟友。 一萝莉女妖骑在青年男人的背上,青年男人脸色惨白眼眶青紫,一副虚得不行的样子。 青杏儿见花疏盯着自己的人奴打量,不好意思地解释,“哎呀,近日吸人一不小心吸得太厉害,我家小白实在是太香啦。他平时不这样,平常皮子可好看了,真哒!” 花疏唇角忍不住抖了抖,移开视线望向众妖,目光中带着探寻,“请坐。不知几位深夜来访,有何要事?” 妖族之中一位有着温婉气质的褐发女妖,众妖隐隐以她为首,落坐到花疏的对面位置。 黄灵灵开口,“事情紧急,还请花家主勿怪。我族近来感知到兽潮将至,特来与附近邻里相告之,不知花家主在此之前可有收到过什么风声?” 点了点桌面,花疏面色沉凝。 她并未收到任何关于兽族异动的消息。 妖族与兽族本是同出一源,然而这两族之间又有着天壤之别。 兽族生来就有着强悍的肉体,有着相对人类而言更加长的寿命,但就是灵智不够,需要漫长的时间去开智,更多的时候是依靠本能在修炼,显得浑浑噩噩。 而妖族则得天独厚,既有灵智,又有天生的强悍体魄与漫长的寿命,有着稳定的族群与部落。 不像妖兽,更多的时候他们的寿命都无法安详地走向终结,不是被人给宰了,剥皮拆骨成了修士手中的修炼资源,就是自食恶果死在了化形的雷劫之下。 是以妖族既有着感知兽潮的能力,却又高高在上不会受到兽潮的干扰。 就是繁衍力低下,有的甚至是天生地养,十分的稀少,具有偶然性。 黄灵灵:“我族是不希望兽族出现大量伤亡的,毕竟每百年亦有大妖自妖兽中诞生。” “兽潮中的每一只妖兽,都是我们西妖境宝贵的资源。还请花家主配合,在阻拦兽潮的同时,尽量保全他们。” 平常人族杀妖兽,妖族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看不见。只要不跑到他们西妖境来撒野,就都不算什么。 但兽潮却是会导致妖兽大批量的死亡,这是妖族各部族首领都不乐意见到的。 会客厅内,黄灵灵一身褐色短袍,两手交叠于双膝,体态优雅地端坐与花疏对视,声音柔和而不失力道。 花疏扬了扬眉,一手搭在座椅扶手,一手五指轻点桌面,身体向着黄灵灵这边微微前倾,指尖于桌面不时敲打着节拍。 一身张扬的气质,与温婉的女妖形成对比。 竟一时分辨不得,到底谁才是人,谁才是妖了。 “那么妖族又作何打算呢?无论何时,我们南境更首要的任务都是保护我们南境的百姓。” “很感谢你们对于兽潮一事的提醒,但,妖族若是派出的人手不足,还请恕我们这边力有不逮。” 指尖的细微动作停了,花疏缓缓说道,“你们说的我们会注意,可道友也要清楚,妖兽吃起人来可不管人族是否在好心保他们。” “兽潮中人族为求自保,妖兽伤亡惨重是必然的,包括人族自己,战后亦不会好到哪里去。” 黄灵灵颔首,“自然,我们会协助花家主。也不需要留下太多,花家主是知道的,兽族繁衍力强,只要能保留着部分种子,来年便又是一片草原。并且,这对你们人族而言,也并非是坏事。” 毕竟,人族大部分修炼资源就来自妖兽本身,且妖兽还是人类修炼最习惯找的磨刀石。 门外,一朵金花儿狗狗祟祟地扒在门板之上,金色细线延伸到大厅内,黄灵灵看了眼并未作声。 花疏:“可能预测到兽潮的确切时间?” 黄灵灵:“或许就在明日,或许还要等好一阵子,这个我们就无法预料。关于这个,花老家主应该最为清楚不过。” “如此,便请几位在此暂且歇下吧。” 厅堂的门被人打开,露出花不语与一朵金花儿的身影,寒妆镜大踏步来到花疏身边与众妖打了个照面。 待众妖被仙侍领去休息的客房后,寒妆镜问,“怎么回事?” 花不语带着花儿也跟在一边旁听。 花疏:“说是预感兽潮将至,这下南境的凡人遇到大麻烦了。必须派人助他们赶紧撤到各个主城池以内,城池有防御阵法,到时我们会派人守在城池外。” “老寒,叫你师妹也别走了,自古兽潮不来则已,来则大军压境,杀个没完没了。南境需要人手,她欠我花家的因果现在就能还,也是好事。” 寒妆镜点头,花疏给花不语分配了任务,“语儿,明日一早你去告知那妞儿。” “是。”花不语领命。 “来不及啦,来不及啦!” 恰好雁丘推门而入,林娥一直在用鸟语缩小躯体站在雁丘的肩膀上叫嚷。 “这是怎么了?” 会客厅内的三女都有些好奇。 “师姐,花姨,花师妹,我们必须速速撤离百姓,兽潮马上就开始,我们就要来不及了!” 三人心里同时咯噔一声。 “丘丘,你是怎么知道的?” 雁丘看了看师姐,又看了看林娥,稍微犹豫了一下而后才开口,“我的鸟察觉到的,很急很急,求花姨速速号召南境势力,时间不等人!” 来这一趟,雁丘其实是有些冒险的。小黄突然就捂着脑袋告诉她兽潮马上就来,撤离不及时就会导致会死很多很多凡人。 雁丘不敢确定小黄说的是真是假,可小黄的表情真的很严肃,面无表情的鸟脸都绷出来了严肃紧张之感。 小黄扯着她的衣角,“姐姐很重要,真的很重要!撤离,必须撤离!” 最终,雁丘还是来到了这里,决定告知花姨,听候花姨的决定。 三女有些诧异,花疏让雁丘起身,“我们正准备去叫你别走,你倒好,自个儿先来了。妖族说他们无法确定兽潮来的具体日期,你们可能确定?” “这……” 雁丘迟疑,林娥在雁丘脖子上啄了两下。 雁丘豁出去了,又低头拜了下去,“可以确定,求花姨告知南境全境!” 61小黄大黄 “你先起身。” 扬了扬手,花疏英挺的眉头微微蹙起,花不语的剑眉想必便是源自的这位,花疏指尖飞速地轻扣着桌面。 妖族本身繁衍力低下,由此才不得不关注兽潮之事。 而他们人族,修士本就是从世俗界里脱颖而出的,又需要更多新苗子从世俗界中选拔,与凡人的因果则更为密切。 花疏不得不慎重对待,凡人受到打击,对于南境可不仅仅是点人才损失那么简单,还有因果。 说不定就损了全南境修士的修行之路。 当初的南境上层就是因为对凡人的不看重,视人命如草芥,才导致了现今的佛门如日中天,道门日渐式微。 花疏沉吟良久,率先通知花氏族人集合,一人一鸟亦在其中,筑基期的队伍,便是由雁丘带队,派遣花不言辅助之。 而后花疏是如何告知的其他同道暂且不表,眼下的花小弟雁丘这还是第一次见。 少年衣着华贵,不苟言笑,只默默地在前方引着路。 有着与花不语极为相似的容貌,据说他的资质并不好,随时随地都会抓紧时间修炼。 所以别说是雁丘没见过他,便是连花氏族人中也有不少只知花不语,不知花不言的。 这对双生子因为资质好坏造就了极大的差异。 队伍中,也有妖族闻讯跟随,他们确实无法预料兽潮发起的确切时间,倒不觉得有什么冒犯之处。 听闻异常是由一只鸟兽察觉到的,黄灵灵选择了留在这个队伍里。 其他妖族则各自找了队伍跟随,他们修为都不弱,带着一群小辈反而轻松些。 黄灵灵与一人一鸟一同走着,观察着雁丘肩膀上的这只懒得飞的白颊黑雁。 “不知小友的这只小雁今年多大了?” “小黄有半岁了,”雁丘回答得略有些感慨,有些惊讶于这位妖族前辈的主动问话,瞧着颇为亲善。 “我认识她的时候她才破壳不久,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都已经过去半年了。” 黄灵灵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这只小雁也叫小黄么,那敢情巧了,我也姓黄。” 在大黄的面前说小黄,雁丘有一丝担心地问道,“我如此在前辈面前唤她,前辈可会为此而感到冒犯?她其实也有自己的名字,她叫小娥。” “没有没有,怎么会呢?我倒是有些好奇,你这小雁很是独特,这种鸟兽一般要满一年才成年,而她身体各个方面明显已经趋近成熟,她是不是很能吃?” “确实挺能吃的……” 想到自己瘪了不少的储物袋,雁丘就有些牙疼。 就没见过这么能吃的鸟,把辟谷丹当糖豆塞的。 “这是好事,”黄灵灵笑着同雁丘解释。 “妖兽的生长周期一般都极为漫长,你的这只小雁生长速度虽快,却没有继续老化下去,将身体维持在了一生之中最好的状态周期,这对妖兽而言修炼是十分有利的。” 其实不单是妖兽,这样做对任何生灵而言修炼都十分有利。 但谁又能够自然做到呢? 人族修炼至元婴,重塑肉身恢复年轻所追求的,其实就是为维持这个状态周期。 “她会有大造化的。”黄灵灵笑容温婉,抬手轻轻抚了抚林娥的鸟头。 “多谢前辈吉言。” 妖兽在1~2阶本能修炼无灵智,3~4阶哪怕开启了灵智也无法与除主人以外的生灵沟通。 黄灵灵以她的阅历保守估计,林娥的境界大概在三阶后期左右。 是以二人把林娥当成空气,旁若无鸟的在林娥面前谈论着她这只鸟。 “恕我歪个楼啊,请问黄前辈妖族和妖兽有什么区别吗?” 一阵交谈结束后,短暂沉寂的路上突然有鸟蹦出来一句话,用的是神识传音,林娥问的。 黄灵灵诧异不已,“不错,不错,这下是真的出乎我的意料了。小黄,事后你可愿与我回妖族?” 这样与众不同的苗子,留在人族可太暴殄天物了,黄灵灵一时不由得起了爱才之心。 林娥思索了一下,想到秦爷爷说的某句小心火种被挖的随口警告,连忙摇头。 在雁丘的肩膀上,林娥缩了缩脖子,“不用啦不用啦,我跟着姐姐挺好的。” 等她实力强大起来,或许会去西境游历游历吧。 话题回到林娥先前所问,黄灵灵也不恼,“妖族与妖兽的区别,以人族来举例子,他们肯定不会把自己与猴子相提并论。而以鸟来举例,开了灵智的你,如今会把自己与你的父母兄弟姐妹相提并论么?” 林娥:好清晰的举例,真是一下就听懂了呢。 林娥点头表示没有疑惑了。 黄灵灵却还有疑惑,上下打量了一下林娥,“倒是你,身为一只雁,怎么不起来飞一飞呢?” 一路行来,这鸟呆呆的在主人的肩膀上真的是一动也不动。 “因为我恐高呀,飞不起来的,也不敢飞。” 雁丘嗤了一声,林娥的恐高属于弹性恐高,坐在金纸鹤上的时候别提有多高兴了。 “天空是飞鸟的巢穴,身为一只鸟怎么可以不会飞呢?” “没有办法啦,我就这样啦。” 林娥话虽是这样说,但心里还是免不了有一点焦虑的,焦虑到想喷一口焦绿真火。 林娥不说话了,安安心心赶路,在雁丘的肩膀上冥想。 这支队伍的任务是收拢依附于花家的偏远地区凡人或支系血脉,将他们带到距离此地最近的丹木城。 有如泼墨般的浓重夜色下,一轮明净清亮的皓月挂在当空。 凡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歇。忙碌了一天的人们在这寂静的子夜中打着鼾声。偶有小儿夜啼,小村中传出男人的责备与妇人的哭骂声。 稍微清醒,男人又睡了过去,迷糊间,老鼠窸窸窣窣的频繁在房间中活动,唧唧地悲鸣个不停。 男人不耐烦地起身,翻身下床想要点起灯火,将这死鼠打杀干净,漆黑的夜色中却泛起层层叠叠的幽幽绿光。 “滴答,滴答……” 妖兽的獠牙咧在嘴外,口水顺着獠牙滴落到地上,男人心弦紧绷,来不及查探倒在血泊中是否已经彻底咽气的妻儿,忙不迭的顺着木梯爬上阁楼。 妖兽们躁动地寻觅着人味儿,一头狼兽在男人上梯之时咬住他的一角裤腿。 男人吓得面无人色,使出吃奶的劲儿才爬上阁楼。第一时间推掉上阁楼的梯子,地面溅起一通粉尘。 妖兽们齐齐退开,梯子砸到躺在地上的妻儿,粘稠的血液进一步扩大弥漫的范围。 62鸟儿为难鸟儿 《凡鸟修仙进化论》62鸟儿为难鸟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63飞鸟出笼 眼下的兽潮只是初期,黄灵灵并不会参与进去。 此次兽潮来得湍急,他们才刚预感到,人族村落便有不少已遭到血洗,黄灵灵就更不会早早出手。 兽潮在修仙界中司空见惯,双方都需要以血来平息一些怒火,这是回回不成文的规定。 等到了兽潮大面积爆发之时,人族自会请求他们相助。 免得他们出手平息了兽潮,还要被人族骂一句多管闲事。 雁丘在底下作为阵法的重要节点,也是可以活动杀敌的,鲸齿剑拿在手中,附着灵力,剑身染上淡淡薄霜。 左手还是手持冰匕,右手长剑刺出杀敌,冰匕则用来补刀。若有需要用到手的时候,冰匕散掉灵力就可立即脱手。 几番缠斗,雁丘剑剑朝着妖兽的要害刺去,配合着同道调转阵势方位,下手一时间竟是勇猛无比。 林娥在射鸟兽的同时,观察到雁丘好似有哪里不一样。 似乎是……出手变得果决了? 从前的雁丘,一再的避退,鲜少能在她的身上看到对敌人进攻的跃跃欲试。 宗门追捕,她逃。遇上麻烦,她避。和元好仁对战,那都是在避无可避的情况下。 “不一样,真的不一样,她真的真的不一样了。” 林娥一连三个不一样,手上杀鸟兽的动作都缓了下来。 黄灵灵好奇,“什么不一样,你是在说你的主人?” “姐姐不是我的主人。” 这件事必须强调,二人并未签订主仆契约,雁丘没提,林娥就更不会提。 谁想要把自己的生死和别人联系起来呀,主伤仆死,主死仆还是一个死。 主仆契约下的兽兽根本就没有人生自由可言,就连生死都与主人紧密挂钩。 主人受伤就替主人抵挡伤害,兽兽死了主人还能再换一只兽。 好的主人也不是没有,但这实在要看主人的良心。 良心是个什么东西? 契约都已经跟人族签下,主动权就掌握在了人族手中,这个时候弱势的一方无论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 就算哪天雁丘想要跟她签订这种契约,林娥都不得不为自己考虑是否需要脱离。 这是实打实的关乎到个人生死和人生自由之事,所幸雁丘现在并未提及过此事。 一人一鸟之间的关系倒还真是稀奇,黄灵灵就没见过哪个人修敢不签订契约就白养个妖兽的。 不得不旧话重提,“你们没有签订契约就更好了,要不要跟我回妖族?你是一只与众不同的鸟,回妖族对你将来的发展必然更好。” “谢谢黄前辈的好意,不过我暂时是不需要的啦。倘若他日有需要,我日后自己就会来。话说西境妖族,是不会阻拦妖兽前来的吧?” “自是不会,西妖境随时欢迎你的加入。” 站在城门口杀兽的雁丘,丝毫不知就在她的头顶,有一头随时都在挖她墙脚的老鹰。 林娥忍不住又多看了雁丘几眼,“看来姐姐突破金丹指日可待了。” 心魔得破,有功法,有灵力,就差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 难怪当初那些人要抓雁丘,雪魂珠还真是一个好东西。 听雁丘说,普通修士从筑基到结丹停个五十年都是很正常的事。 “你觉得她现在给人的感觉如何?” 思索间,林娥疑惑回头,因为这声音并非黄前辈所发出,而是前不久刚听过的男低音,秦爷爷。 “你怎么在这里?” 林娥又左右望了望,发现自己如今似乎被拉到了一个陌生的空间。 城楼和修士都不见了,周围只有一片空白,唯有下方还有一小块画面播放着雁丘杀敌的身影。 秦俞彦出现在林娥的身旁,林娥好奇,“怎么做到的?” 温润如玉的蓝衣修士用着意味不明的目光直视林娥。 “暂时还不能告诉你,或许有一天你想起来了,不用我说你都知道。” “这样啊,那应该有点难。” 林娥用翅膀摩挲着小鸟下巴,心底则暗暗警惕。 无知无觉就把鸟拉到一个陌生空间,这比神出鬼没的人还要可怖。 “你觉得她现在给人的感觉如何?” 秦俞彦不厌其烦又重复地问了林娥一遍。 “就像离开巢穴独自飞翔的雏鸟,彻底放开了手脚?” 林娥顺着秦俞彦的话说下去,尾音加了个问号不太确定。 秦俞彦摇头,“她并不是离开巢穴独自飞翔,她只是脱离了关押她的鸟笼。” “离宗并非真正的脱离,她的心还是不自觉被关押着,只有破除了心障,她才算是真正的脱离。” 这不是每个人成长都会遇到的阻碍,但总有人需要挣脱出由这种善意所编织出的囚笼。 而这善意有来自他人,更有来自自己。 所有那些下意识所生出的逃避想法,都来自于那个想要过度保护自己的自己。 “所以,你其实什么都知道。我听姐姐说,你应该在她入门以后没多久就外出游历去了。你既然什么都知道,那为什么就不阻止呢?姐姐也是你的小师妹呀。” “很可惜我无法阻止。” 青年的眼中只有温和与平静,“这是她个人该走的路,总要给人有成长的空间不是么?” “真是奇奇怪怪。” 林娥忍不住低声嘟囔了一句。 一抬头果然人又不见了,连同那个陌生的白色空间。 “阵型被冲破了,你要不要下去杀兽?” 黄灵灵指了指下方,密密麻麻的小青虫兽朝着城门口这边涌了过来,对鸟兽而言,这些可都是好东西呢。 林娥想反驳,来不及询问黄前辈是否有发现自己方才的异常,就被眼下的话题给牵走了注意力。 她怎么可能会对吃虫子有兴趣呢,自己一直以来可都是吃的苞米。 可谁曾想一见到下方那些肥肥胖胖的小青虫,体内涌动着可口的妖元力,林娥的口水就忍不住如瀑布一般哗啦哗啦地流了一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林娥一边擦着口水,一边担忧问道。 堕落了,她居然变得喜欢吃虫子了,呜呜呜! “兽潮导致这片空间的妖元力产生动荡,同时也让这些妖兽获得了更为强大的力量。妖元力在身体里吸得饱饱的无处发泄,由此妖兽才会集体发狂。” “这些妖元力在他们的身体里,就像一杯斟满琼浆玉液的美酒,你这是闻着味儿了。怎么样,敢不敢下去喝?” 黄灵灵看着林娥,林娥看着虫虫堆,口水哗啦哗啦。 但最起码没有失去最基本的理智。这么多的虫兽,林娥鸟嘴咕噜咕噜,还是要谨防虫多咬死鸟的。 64捉虫吃 阵型被冲散后,雁丘配合着最近的几位同道,体内冰系功法飞速运转,这些小青虫兽实力低微,雁丘就借助灵力大片封冻。 其余同道更多是在重复补刀的动作,雁丘冰封,其他人敲死。雁丘冰封,其他人敲死。 有道友的法器是一把榔头,在注入灵力后膨胀变大,用在此时堪称专业对口。 小青虫兽的青绿色浆汁糊了一地,一点儿汁液险些溅到雁丘的裙摆,雁丘赶忙撤远了些。 后撤的同时却不小心撞到一只不知从哪儿蹦出来的鸟。 “你下来做甚?” 发现是林娥,雁丘顺口一问,察觉林娥现在的状态有点怪。 林娥一边擦着哗啦哗啦的口水,一边看着大片大片的青绿色浆汁摇头直叹可惜。 雁丘是人不是鸟,看不到虫兽身体里所蕴含的饱满妖元力,她杏眼张大,有所猜测。 顿时指着汹涌的虫海后退深呼吸,有些无法接受道,“不会吧不会吧,你该不会是要……?” 林娥没有回答,却用实际行动告诉了雁丘,对的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林娥蹦到了虫兽较少的地方,太多了怕自己反被恰。 这些吸饱了妖元力的小青虫兽们一个个饱满多汁,肥滚滚的,青绿色的外表在地面上缓慢蠕动。 看到一只鸟来,也蠢蠢的不会避退,继续凭着本能向着人味儿最浓郁的地方拱去。 林娥以前都不吃虫子的,因为在她的认知中自己从前是个人。即使后来被棠梨所否决,林娥也没想过自己某天会沦落到吃虫子的地步。 可现在,她完全就被虫兽们身体里不断涌动的妖元力所吸引,以前没有这感觉,林娥猜测大约是她以前吸收的就不是妖元力的缘故。 而现在改吞吐妖元力了,这些小青虫兽就仿佛是散发着诱人香味儿的珍馐,再说鸟儿本来就是吃虫子的。 自以为跟其他鸟儿不一样的林娥,在美食这方面也不得不承认,自己似乎和其他鸟也没什么两样。 一口一口地进食明显太慢,林娥干脆把嘴巴张得老大,那张只有在放古树时才出现过的魔幻鸟嘴,每每往地上一铲,地面上就会有一大块地方被清扫干净,就连浆汁都没剩下。 雁丘……雁丘简直无法忍受啊!! 她的鸟爱吃虫子,就跟看到养的狗吃了屎一样难受! 有了林娥的加入,靠近林娥这边的虫兽数量都在锐减,天上也有一些鸟兽被虫兽吸引走注意力。 比起遥不可及被修士们齐齐保护封锁起来的城池,还是下方的虫兽更容易吃到嘴里。 林娥吃着吃着,渐渐发现了一些不对劲。 这只光顾着吃的鸟,收起了她的那张堪称除草机一般的鸟嘴,左右环顾才发现,在她的身边居然尾随了不少鸟兽。 有的毛色艳丽,是比较容易认的鸟,林娥记得那些是她在城楼上射鸟时没射中的。 “我了个去,这是打算群殴我嘛?” 林娥顿时尴尬无比,并且发现由于她刚才太过于沉迷捉虫吃,早就把雁丘等人甩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眼下孤立无援,无数双鸟眼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林娥:…… 林娥默默地摸出了她的那把杀鸟无数的刹羽弓,嘴里吃得太饱忍不住打了个嗝,喷出一小口黑烟。 鸟兽们或许没什么灵智,对这把弓可是太熟悉了,纷纷散开了一些。 林娥从小鸟变化成大鹅,正要拉弓搭箭,一只同类白颊黑雁摇摇摆摆地上前来。 嘴里叽里咕噜的似乎在与林娥交流,但是林娥听不懂啊! 三天就再见了鸟麻麻,今天我就要远航的林娥,实际上根本就听不懂白颊黑雁一族说的话。 她说的鸟语只不过是由于生理构造的不同,声带发出的声音就那样,在同类中根本就不是正经的语言。 林娥在白颊黑雁的群体中,就相当于一只傻鸟。 既听不懂,也不会说。 所有鸟兽中,唯一一个有点灵智的白颊黑雁,可没想到这个专门射杀鸟兽的混蛋,居然是只听不懂鸟语的傻鸟! 它努力地想要与林娥沟通,结果这鸟一点反应都没有。 林娥沉默了一会儿,再次拿起她的弓,另一只五色锦雀小小个的扑通一声拜倒在地,林娥瞬间领会了锦雀的用意。 这意思是想让自己做他们的老大? 无法沟通的话,还是老办法,林娥运用神识朝所有跟着她的鸟兽发出指令:阻止其他攻城的妖兽。 这些鸟兽先是眼睛一眨不眨,呆呆地盯着林娥过了许久。 正当林娥以为是她想太多的时候,这些鸟兽才齐齐转了方向,对着其他攻城的妖兽发起了攻击。 那只最先朝林娥拜倒的五色锦雀,则有些可惜地望了望地上剩得没多少的小青虫兽,临走时叼了只到嘴里才肯飞走。 林娥顿时觉得这些鸟兽似乎还挺友爱的,翅膀挠了挠鸟脑壳,从妖元空间中掏出几个储物袋。 装了几袋子的小青虫兽在里边,虽然储物袋没办法存储活物,有得吃总比没得吃好,要珍惜每一点妖元力呀! 做完这些,林娥将储物袋吞回她的妖元空间,继续她的推平事业。 “又是射鸟又是捉虫吃,它现在的生活倒是多姿多彩呢。” 云彩之上,棠梨嗤笑了一声,对着身旁男人说道,“你最近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了,是因为它么?确实,一个系统侵入你们世界并且还如此活蹦乱跳,的确值得引起你的注意。” 羿泽瞟了紫衣女修一眼,“让你去见她,透露出一点信息给她,你太鲁莽了。” “我哪里鲁莽了,不是你让我去告诉她,她的真实身份么?” 听到“真实”二字,羿泽眼神意味不明,“你透露得莫名其妙,没有达到我预期的效果。不过,从这次事件中倒也可以佐证一些事……” “什么事?”棠梨一时被勾起了点兴趣。 这就是定期把记忆存档的好处,哪怕十万余年过去,棠梨也能够随时保持这样年轻的心态。 羿泽却是不说话了。 勾起了人的好奇之心,又突然间地沉默。 “你这样说一半烂一半在肚子里可不好。”棠梨绝美的容颜上泛起淡淡的不悦,生气的样子也十分养眼。 可惜面前站着的却是个没有心的。 比较令棠梨惊讶的是,这个凝聚了众生意念,没有心的天道化身,她居然能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一丝凝重以及……失望。 65都是留给你们哒 他凝重什么? 他又在失望什么? 棠梨就不耐烦与人玩猜猜猜的游戏,直接了当地问道,“那鸟会对你产生什么威胁么?还是你对我所做有什么不满?” “现在你我的出现,于她而言,果然还是太早了。今后没有我的特别要求,你无需再主动现身到她的面前,你可以回你的火焰山去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你按我说的去办就是。” “喂,羿泽,老娘可不是你的手下!” “你应该也发现了,这场兽潮来得比预先要迅猛得多,我现在就可以确切地告诉你,这件事就是因你和她的对话而起。” “有这么严重?”棠梨狐疑,“那可几乎就是前后脚的事啊。那东西不就只是个系统么,怎么还会对你们的世界造成这么大的影响?” “我确实也感应到兽潮不应该来得这么早,还以为是我的感知有误,没想到连你这个天道化身也如此说。” “所以,你按我说的去办就是。别什么都不懂来坏我的事。” 棠梨被羿泽的态度弄得有些没脸,不过他向来如此。 呵呵,有些人你对他就不该奢望太多。 自以为把事情已经交代清楚了的羿泽散开身形,无声无息地消散于虚空之中。 林娥似有所感,疑惑地抬起鸟头,总感觉天上有什么东西消失不见了,仿佛汪洋之中掀起了一滴小水花。 “在看什么?” 林娥在原地驻足许久,雁丘带了一队人过来。 雁丘的身上沾染了许多的黑血,有的来源于她自己,更多的则是来自各种各样的妖兽。 妖兽的血五颜六色,掺杂在一起就成了黑血,大坨大坨地粘在雁丘的衣服上。 别说雁丘有洁癖受不鸟,林娥光看着都替她难受。 倒是雁丘自己居然能够如此平心静气地穿着到处走。 “多亏了你的贪吃劲儿,西城门已经被清理干净了。接下来,我们要去北城门继续,你要来吗?” “要的要的。” 先前一人一鸟分开纯属意外,反正西城门的虫虫大部分都已经进到了自己的肚子里,其他的也早就跑干净了。 林娥踊跃地举手,说不定北城门还有更多的妖元力呢? 今天这一餐可是增涨了不少功力呢! “贪心。”雁丘笑骂。 在林娥的身边,还停留着几只鸟兽,他们乖顺地伏在林娥的左右。 雁丘挑了挑眉头,早在清扫之时,他们便发现空中的部分鸟兽忽然调转了方向,反而对付起攻城的妖兽。 当时大家不明缘由,眼下雁丘却是有些明了。 “这些是你的小弟?” 林娥点点鸟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们好像都愿意听我的。” “那这只……”雁丘指着其中一只白颊黑雁道,“是你留给自己的配偶嘛?” 林娥:??? “姐姐这是女鹅。你为什么会有这种古怪的想法?” 就离谱! “行吧行吧,我开个玩笑啦。” 林娥翻了个白眼。 由于西城门的兽潮已经获得短暂的控制,之前那些听从林娥指挥的鸟兽还活着的也就都飞了回来,停在一个离林娥不远不近的距离。 林娥张开鸟嘴,吐出几个储物袋来,将装在里面的小青虫兽倒给鸟兽们吃。 “今天多谢你们的帮忙啦,虫虫是留给你们哒!” 鸟兽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约是碍于林娥身边有人族的缘故,都不敢轻易上前。 五色锦雀鸟小鸟胆大,第一个跳了出来叼起小青虫吃,浓郁的妖元力吞入腹中,五色锦雀干脆一鸟头扎了进去。 其余鸟兽见它没有事,才缓缓走向虫虫堆。 66纯法修 北城门,相较于西城门进攻的都是些小型攻击性偏弱的妖兽,北城门则全是大块头。 什么狮子呀老虎呀,通通涌到了这里,也不知道这里究竟有什么东西,是能够吸引到他们的。 雁丘等人赶到时,青杏儿正骑在她的人奴小白脖子上与一头黑熊精对骂。 与黄灵灵所采取的坐山观虎斗态度不同,青杏儿是亲自上阵,教训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妖兽。 只不过她的教训方式有些与众不同,不是动手,而是动嘴。 “啊退啊退啊退退退!” 诡异的音波震得黑熊精脑瓜子嗡嗡的,一拳轰在人奴小白的脸上。 “啊!我最爱吸的脸!你竟敢打我小白最最好看的脸!!小白给我打,打死这畜牲!” 面上被熊轰了一拳的小白眉头都没皱一下。 这几日兽潮,青杏儿吸人的兴致空前高涨,若不是顾及小白对外的形象问题,青杏儿早就把小白给吸成人干了,短时间都难以补回来的那种。 好在有兽潮这个要紧事在前,小白面如敷粉的柔弱书生皮子才算得以保全,不至于还维持着一开始出现时的那副虚得不行的样。 黑熊精的一掌落下,小白生生用脸受了,竟是连个红印子都没有起,一张脸充满了阴柔的惑人美感。 纤细得有如竹竿的身子带着青杏儿立得稳稳的,在听到主人命令后一声不吭的便向黑熊精回击。 “邦邦邦”的清脆竹竿音结结实实地敲打在黑熊精的脑门子上,是小白用手敲的。 让听到声音的人都不由得怀疑,这到底是人修,还是根竹子成的精。 耳边又有青杏儿“啊退啊退啊退退退”的魔音,黑熊精那么大个块头,居然一时还落了下风。 人族修士们对此皆有些哭笑不得,这位妖族前辈看着像是来帮忙的,又像是来捣乱的。 毕竟若是她认真,北城门才该是第一个被清理干净的地方。 相反正是因为有了她的加入,人族在与妖兽对战之时还得谨防伤到这位。 弱者倒不是担心会误伤到强者,而是怕自己的行为惹怒到了对方,妖兽便是眼前一大祸患,万不可再将妖族拉到对立面去。 众修心有无奈,这位妖族前辈像这样专门戏弄某只妖,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就是恶趣味。 雁丘带人加入到北城门的防御队伍中,却是立即就发现了一个问题。 如果说西城门有花不言排兵布阵的话,那么北城门就只有纯法修在凭借法力拦截兽潮。 修仙界中的纯法修还是较为少见的,毕竟没有哪个修士手上会不借助武器,就连雁丘自己,也是法体双修,另外会点垃圾剑术。 可这队守城人员中,竟有八成修士都是纯法修! 纯法修真的有存在的必要性吗? 就雁丘所知,合欢宗大多就是纯法修。 因为他们的双修功法带人走了捷径,每天无需认真修炼,光是干点那档子事修为也就上去了,哪还有谁乐意苦修。 由此造就了全宗门人人法修,人人脆皮的窘境。 这个宗门之所以还能够在青冥界屹立不倒,靠的都是顶尖修士与宗内各种裙带关系。 指不定哪天你招惹的某个男修女修,就是某位大佬私下里宠的小甜心。 实在是合欢宗的功法邪门得很,它能让修炼此功法的男女外貌都渐渐变得极为好看,好看的东西谁不喜欢。 而合欢宗宗内的顶尖修士也不是纯法修,若全是跟底下那帮子修士没两样的话,那么只能说这个宗门完蛋了。 雁丘当然不会把自己的疑问大喇喇地问出口,更不敢说自己在心里拿合欢宗举例的事。 与一众修士混熟络了才知,这群纯法修就是丹木城的主要防御力,多年来都是他们在力抗兽潮。 “后生,你可莫要小瞧了我们是纯法修,你看我们手无寸铁,也不会布阵均摊压力,那是你没有见识过真正的法修。” 杀兽期间,大型妖兽可比小的要难搞得多。雁丘冰系灵力大面积外放,也难以束缚封冻这些体内妖元力不断沸腾涌动的家伙。 凝结释放出的雪球倒是有些攻击力,偏偏妖兽本身皮糙肉厚,好容易放倒一头牛兽,雁丘整个人累得吭哧吭哧。 怯战她现在倒是不怯战了,就是多数时候都感到心有余而力不足。 身上的血气熏人得不行,鲸齿剑也接连用废了几把。 实在精疲力尽,雁丘才从城外不甘心地退回了防御阵内。这事儿若要放到以前,她敢肯定自己没有这般情绪。 一位法修前辈似是观察她了许久,也可能是修仙界中有不少修士都会像雁丘这般纠结他们是纯法修的身份。 在雁丘退回来后,立在她一旁的法修笑着闲谈,“我观你应是法体同修,体内灵力亦是雄浑,可你未曾发挥出你法修的真正实力。” “似你这般,便是一剑捅死一个,对付兽潮光用蛮力,想来还是够呛。你拼不过这些野蛮无脑的畜牲,因为他们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 雁丘退回来,下一个出战的就是他,这位法修前辈朝雁丘挥了挥手,潇洒地出了防御法阵。 “后生,看好,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法修。” 一开始,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纯法修,所有的工具都只是辅助。唯有修心悟道,感悟天地法则,才是修仙,才是法修。 可万事万物皆为道,诸多奥妙,修士一生也难穷尽也,哪能全部参悟透。 因此有人专精一道,感悟了无畏无惧,困阻一剑破之,便称之为剑心。 感悟了画符/炼器/炼丹/布阵,便称之为符箓大宗师,炼器大宗师,炼丹大宗师,阵法大宗师。 可他们的本质就是法修,偏偏大多数人都忘却了这一点,把目光过多的放在了辅助用的工具上。 出门在外,陌生人的善意何其可贵,雁丘顺着法修前辈的行进的步伐,看到他加入杀兽阵营。 确实发现法修的阵列中,对付起妖兽来,明显比她从西城门带过来的修士要轻松得多。 刚开始雁丘还以为是因为他们前辈身份的缘故,毕竟是长期与兽潮作战的,自己无法与这些人作比较。 现在才发现其实他们当中也有不少修为比自己还低,却能够从容面对。 67顿悟 这样的认知实在令人感到有些泄气。 法修前辈甚至无需与那些妖兽近身缠斗,沾上他们黏糊糊恶心巴拉的唾液或血肉。 他双手掐诀,身上爆发出万道玄妙的灵光,妖兽们一个个接连冲着灵光而去,灵光打在妖兽的身上,沾之即死。 却有更多的妖兽如潮水般涌来接替,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兴奋,兴奋,兴奋,雁丘能感知到的,就是在场的法修谁更强大,这些妖兽就对谁更加的兴奋。 他们悍不畏死,如魔怔一般冲向法修们所打出的灵光。 而法修们运用起术法来也丝毫不见颓势,输出的灵力更是远超自身修为上限。 “该死的畜牲,敢来,你们一个也别想活着离开!” “打了百十年,还敢跑来吃我们人族的血肉同胞,记吃不记打的东西,把命留下!” “嘿,老刘,这匹狼归我!” 法修们你一言我一语,面对高阶狼兽也举重若轻,这是雁丘在宗门修士中所见不到的。 这是为何? 那头狼兽分明就要比嚷嚷着归他的人等级更高。 “因为比起单纯的修炼,感悟法则,会使得你的法力变得更为精深呀姐姐!”林娥一语道破。 “这个时候你用的就不止是自身灵力,更有法则之力,自然之力。” “借助了这些外来力量,不但修炼事半功倍,对付起敌人来也是犯规一样的存在。别人有的你有,别人没有的你还有。” “而且妖兽很喜欢这种玄妙气息,哪怕气息会害了他们的性命,他们也很难抗拒这股致命的吸引力。就跟他们无法抗拒想要吃人的本能是一样的。” 雁丘:“你怎么会知道的这些?” “好像是我以前也对谁说过这种话。” 林娥鸟脸凝重,脑海中浮现出一个风华绝代的紫衣背影,她的过去好像当真与那个棠梨密不可分…… 这些话,记忆中就是当初她解释给棠梨听的…… 林娥的话以及法修前辈们的战斗场景,给了雁丘极大的感触,她整个人都放空了好一会儿,盯着外面大多都互相熟识的法修前辈们一动不动。 修炼不止是锤炼肉体,还应该要参悟法则,感悟自然,那她修炼了这么多年,对法则自然又有什么感悟呢? 仔细想想少得可怜,她好像确实过于依赖力量了。 体修,可以使其无视诸多伤害,没有要命的东西,就自然而然没有那么多的求变心思。 法则、自然……雁丘唯一能够想到的,就是自己对冰系有着天然的亲和力,但冰系的法则自己可曾钻研?冰的本质又是什么? 思索间,雁丘眼前的场景发生变换,构筑出北境的模样,漫天飞舞的大雪,一个被雪魂珠砸中的小小人儿。 幸也不幸,人类幼崽渺小而脆弱。血水顺流直下,雁丘抬手在额前抹了一把,血液带着真实无比的铁锈腥气。 场景再度重现,这回却是她变化成了自己小时候的模样,没有一头昏死过去,雁丘跌跌撞撞的起身。 不到两岁的身体睁眼看世界,她又回到了铁家村,一切事物都是那么的陌生又熟悉。 房屋高大,雪花纷飞,血液滴进唇里触感沁凉带咸,孩童们叽叽喳喳,闻声赶来的马母…… 她的识海中并不曾有过这段记忆,雁丘问过寒妆镜,师姐说她如她在虚境里所见一样,这段记忆确实是被师姐给亲手抹掉了。 寒妆镜倒是想问雁丘,她为何会记起这段原本被抹去的记忆。 师姐对她消除人记忆的手段还是蛮自信的,雁丘能够想起来师姐就很难以相信。 实际上雁丘就没想起来过,并且在虚境中她一直都是以第三者的视角在看。 雁丘始终觉得那是别人的故事,这样的父母家人如何能够给人以亲近呢? 现在,雁丘终于回过味儿来。 因为,那本就不是她的记忆,而是,记忆来自雪魂珠。 铁家村,就是雁丘与雪魂珠结下因果的地方,所以,故事的最早便只能从这里开始。 周围孩童的声音吵杂无比,焦急赶来的马母抱起雁丘,雁丘眼中闪过迷茫。 雪魂珠,又是雪魂珠,一助她修为快速提升,二助她破除心魔,而今,又把她拉到这样的场景里来,想必不会害她。 没有了自以为强健的体魄,呼呼的冷风直往毛孔里灌,血水淌过的地方更是,不到片刻便凝结出殷红的薄冰。 寒意刺骨,雁丘冻得身体抽搐了一下。 这就是冷啊,这就是冰啊…… 带给人无穷的寒意,麻痹人的行动意志,这就是她平时运用冰系术法带给敌人的压迫感,而现在这种压迫感对准了自己。 冰,并不是水的固有形态。冰热了可以化成水,水沸腾了能够变作烟。 而她,所使用的就是将水这个易变体,固化在冰的形态之内。 路遇一滩水,冰封它!遇见活物,冰封它!空气中的雾,冰封它! 沸腾的水又如何,只要能力足够,万事万物,我之领域下皆可冰封! 雁丘进入了某种状态后,抱着她的马母消失不见,周围的人消失不见,周围的环境消失不见,她就是冰,冰就是她! 或许,她曾经为水,或许,她曾经为烟,但现在,她就是冰!以绝对不可侵犯的威严意志,封冻万事万物。 空气中,滋滋滋滋的声音引起林娥的注意,像是什么东西在被飞速冻住一样,林娥一下跳开。 雁丘的身体上附着薄霜,以她为圆心,靠近的事物被封冻,空中不时掉落一些冰块块下来,寒意席卷众人。 “这是咋回事?”林娥懵懂,却也知道雁丘现在这个情况放在城内似乎不太行。 她的动静太大了,冰封的范围一再扩大,留在城内对凡人不利,林娥都要离好远,靠着运转体内妖元力才能够对抗这股寒意。 恍惚间,雁丘的身后闪现出一堆活像八爪鱼一样的触角虚影,张牙舞爪。 林娥擦了擦眼,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再定睛一看,就看不到了。 法修们最是能够感知这种法则气息的出现,无因第一个自城外退了回来,将雁丘搬到了防御法阵外。 林娥看着搬走雁丘的人是先前那个跟雁丘搭过话的老头,也不清楚该不该阻拦,只好跟着雁丘一起到城外去。 “稍微提点一两句便顿悟,孺子可教也。” 无因摸了把自个儿的小胡子,“现成的武器不用白不用,就把你留在此地冻死这些死畜牲吧。” 68挡路的人 “可是前辈,就这样把她放到这里来,妖兽会伤害到她的呀。” 雁丘一动不动跟个雕塑似的,林娥对此很是担心,修士无论是入定、进阶还是顿悟,都最忌被人打扰。 把她放到城外来,这不就是在害她嘛? 林娥不得不用神识询问法修前辈这是何意。 无因白了这鸟一眼,“嘿,那不然主人养鸟作甚,妖兽冲上来你不会护主嘛?” 这个后生明显就是要进阶金丹,留在城池引动雷劫岂不是给木丹城雪上添霜? 况且她引动出的异象,会比雷劫先一步给城内的百姓造成威胁,借用法则之力的进阶岂是寻常修士可比,他们法修就是这么牛逼! 无因话虽是这么说,但还是出手给雁丘做了个保护屏障,随后想到既然屏障他都造了,不如直接把人搬到与妖兽战斗的中心地带去。 于是,一个浑身附着冰霜的红衣少女,就这样突兀地出现在了妖兽聚拢的中心地带。 稍微开了一点灵智的头羊察觉出不对劲儿,控制其他低阶妖兽去把雁丘给吃了,却被保护屏障给一一弹开。 头羊只好亲自上前查探,薄薄的冰霜悄然爬上它的四蹄,感受到森冷的寒意,头羊立即警告跟着它的羊群赶紧离开,自己也快速远离这个危险的人类。 而那些听不懂羊话的妖兽,则还在傻傻的继续朝着城门口前仆后继。 寒冷的气息无声无息,南方的六月天闷热且潮湿,过重的水汽在冷气的加入后凝结成薄雾,渐渐笼罩中心区域。 一块又一块的冰块块不时自空中掉落在地,乃是空气中的水汽凝结所致,土地寸寸成冻土。 一些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妖兽,身形便被永远的定格在前一秒,成了一个又一个的大冰块,在日光的照耀下折射出闪闪亮光。 无因对自己的杰作尤为满意,从林娥那里了解到雁丘的名字,他精神矍铄,微笑地捋着自己的小胡子。 “这位雁丘小友可真是帮了我们丹木城的大忙。” 其他法修亦是对此赞不绝口,有了雁丘在前面挡道,给他们这群老东西都减轻了不少的压力。 在直观的性命威胁之下,这些畜牲的脑子才终于清醒过来,一个比一个退走得快。 丹木城是靠近兽潮爆发的第二大城池,拦下了妖兽的大部队,那么剩下的其他城池对付起妖兽来,自然要轻松得多。 “雁丘小友,可真是个好人呐!” 林娥就在旁边看着,突然发现这个老头多少有些不靠谱的样子。 什么好不好人,还不是你这老六干的好事。 妖兽的抗寒能力远比人族强,光是封冻还不足以要其性命,跑掉的妖兽暂且不说,这些留下的妖兽冰块必须要处理掉。 林娥一鸟当先,指挥其他鸟兽去把那些含有妖兽的冰块块空运过来,鸟兽们恐惧于雁丘冰封的威力,都不大肯。 林娥也怕这些鸟会被冻住,自己好不容易才有的一群鸟手下,便放宽了条件可以优先运靠近城门口的。 城门口的是距离雁丘最远的,所以冰封的效果肯定要弱好多,鸟儿们这才行动起来,一群鸟齐心合力拱起一个又一个的小型妖兽。 鸟儿们把妖兽运到林娥面前,林娥就往自己的储物袋里装。当然也不止她一只鸟这么干,人修同样如此。 妖兽的筋骨皮血肉,都是好东西,收来能够换更多的修炼资源。 遍地都是妖兽冰块,白捡的便宜,谁不捡谁傻蛋。 这下轮到修士们向着中心区域前仆后继,当然他们可不像那些蠢笨妖兽,是运起隔绝屏障后才小心移动的。 这个花家派来支援的修士进阶还真有点邪门儿,修行本就如履薄冰,大家都有注意着。若是着了自己人的道,那可真就要叫人贻笑大方了。 雁丘不在,林娥也要捡回连同她的那份资源。 他们现在是散修,没有宗门的庇护,等到雁丘升到金丹期,需要的修炼资源只会更多,林娥也要亲自动手能捡多少是多少。 当然,林娥捡妖兽也不止用来交换修炼资源,她眼馋这种大型妖兽体内的妖元力可是很久了。 小青虫兽的美味给林娥打开了一扇崭新的修炼大门。 一大群大群的人修收拾完今日的战利品,回城之际却看到角落处一群鸟聚集在一块儿,黄灵灵与骑在人修头上的青杏儿两位妖族前辈具在。 有人修好奇这是在干嘛,才发现那只随时跟在雁丘身边的鸟,正在给群鸟分发血淋淋的生肉。 真的是,看一眼就叫人丧失了食欲。 畜牲就是畜牲,只会吃生肉,不像他们人族,一道食材可以弄出三十六种吃法。 人修兴趣缺缺地离开,接到生肉的鸟儿们却是兴奋得不得鸟。 叽叽喳喳群鸟争鸣,平心静气的情况下听起来这些鸟叫声还是怪好听的,林娥也就没有加以制止。 分发完妖兽肉,林娥自己也跟着吃了起来,有妖元力的巨大诱惑在,成功盖掉了吃生肉所带来的不适。 实在是妖元力只有在生吃的情况下才保存得更为活跃完整,林娥倒也不是多难接受,毕竟虫子都吃过了,还有什么是不能吃的。 两只大妖在旁干看着,林娥根本没在怕,鸟以食为天,不吃就算了,谁鸟你。 青杏儿噗嗤一声笑出声,“鹿鞭有那么好吃吗?” 林娥疑惑地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一坨。 林娥:哦,原来这是鹿鞭啊~ 怪不得递给二妖没一个愿意接的。 这些妖兽长得奇形怪状,林娥分肉的时候都是乱宰的,谁知道哪坨是个啥哦。 虽然有点小尴尬,但林娥面不改色道,“前辈,如果我说我吃的不是肉,而是里面的妖元力,所以不管我吃的是什么,都影响不到我的味觉你信吗?” 黄灵灵:“那你吃的妖元力感觉味道如何?” 林娥:“甜,好甜,min甜min甜!” 更重要的是吃完了涨修为。就在刚才,她的识海中就接到了升级到兽印二重的提示音。 青杏儿眯了眯眼,这鸟还真如黄姐姐所言一般,是个可以提拔的好苗子。 四阶后期修为的鸟兽,观其根脚,身体在前期还应该是受过某种不知名的改造,身上携带的业力也不多,日后凝结妖丹有望。 “真的不跟我们回妖族吗,以你的资质,不入妖族可惜了。” 继黄灵灵后,又一大妖向林娥发出邀请,还是在雁丘完全不在场的情况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