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奔后强嫁疯批鬼王,娇软嫡女人设崩了》 第一章 重生睁眼,震慑四方 “逆女!与太子的婚期在即竟跟个乞丐私奔!我云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砰”的一声,云如月被自己亲大伯一脚踹到床头,后脑勺狠狠撞在床柱上,闷哼一声,没了气息。 片刻之后,她脑后鲜血徐徐流出。 血色打湿后背,顺流到地上,看着触目惊心。 夫人罗氏嫌恶的看了一眼云如月,“小贱人哪配嫁与皇室,我的蝶儿,才该是母仪天下之人!老爷,该派人进宫告发这小贱人了。” 床头,本该死去的云如月睁开了眼。 眼下的她,是瑶族大祭司云如月。 胸口仿佛还有个汩汩流血的血洞,泛着寒光的匕首从中穿出,尖锐的刺痛感犹在…… 她怎么也想不到,在祭祀中,竟会被一手养大的至亲一剑穿心…… 幸好她在死前,以血献祭瑶族秘宝,借尸还魂。 痛感过去,一股不属于她的记忆,迅速充斥了她的脑海。 她现在的身子,大夏骠骑大将军云中天之女。 年幼丧母,父亲战功赫赫,深受皇上器重,因此给太子跟云如月定了娃娃亲。 边关霍乱,云中天出征,将年幼的她托付给哥哥,工部尚书云中鹤。 起初这家人对云如月还算好,但云中天多年不归,直到传来战死的消息。 无父无母,无人撑腰。一夜之间,她从人人追捧的贵女沦为人人可欺的孤女。 那云中鹤,本就嫉妒弟弟年轻比自己强,眼下云如月靠着死去的爹还能嫁给太子飞上枝头,而同是圣上赐婚,自己的女儿却只能嫁给鬼王冲喜,叫他心中越发不平衡,于是便想让自己的女儿取而代之,特意设计了这出。 本想只是给云如月点教训,没想到云如月这些年没受到照顾,身子孱弱,被他一脚踢死…… 云如月唇角勾起冷笑。 被至亲背叛,与她同出一辙! 胸腔怒火涌起,听着有下人应了一声往外走,手指沾了地上的血,摸向自己手腕。 染血的手指触碰到手腕的刹那,原本空无一物的纤细手腕,忽然出现一只玉镯。 玉镯上缠绕着两条蛟龙,鳞片漆黑,双目散发着幽冷的光泽,好似是活物般,透着诡异不祥的气息。 瑶族秘宝,蛟龙玉镯。 被玉镯选中的人,会成为大祭司,扎根魂魄中,生生世世追随。 她染着血液的手指在玉镯上滑动,下一秒,一条手指粗细,通体漆黑的蛇从玉镯中悄然爬出。 “云府的事,还是等查验清楚,再告诉皇上跟太子吧。” 云中鹤皱眉望去,本该昏迷过去的云如月,此刻正望着他几人。 那本怯懦呆傻的双目,现在清亮无比,噙着一片冷光,唇角勾笑,如同上位者般的姿态。 只一刹那,竟好似变成了另一个人。 云中鹤只当她是垂死挣扎,虚张声势,不屑的冷哼一声,“你跟那乞丐私奔,被我抓了个正着,早已查验清楚!再者,这儿哪有你说话的份?” 一句话未说完,迈出门的下人突然发出一声惨叫,僵直倒地。 “怎么回事?” 云中鹤面露疑色,上前查看,却见尸体上盘踞着一条黑蛇,见他靠近,立马张嘴嘶吼,冷不防吓得他连连后退。 “只你一人看到,说黑是黑,说白是白,这就叫查验清楚了?”云如月眼底泛着冷芒,“我有没有说话的份儿,大伯很快就清楚了。” “爹……” 云中鹤正准备教训云如月,身后忽然传来女儿紧绷惊恐的声音。 他回头一看,云彩蝶脖颈上,不知什么时候盘上了一条小花蛇。 看了刚刚下人的惨状,云中鹤立马心口提起,面色煞白,“蝶儿别怕……” 话音将落,小花蛇张口就在云彩蝶脸颊上狠狠咬了一口。 两个血洞,立马涌出漆黑的血,紧接着皮肤开始溃烂! “啊!”云彩蝶花容失色,惊声尖叫,“我的脸,我的脸!” 那蛇咬了一口,立马逃向地面。 云中鹤抄起瓷器朝地上的蛇砸去,砸了个空,瓷器碎了一地。 再一看,两条毒蛇一左一右,晃悠悠的游到云如月手边,亲昵的蹭着她。 “你……”云中鹤看看那蛇,再看看他的侄女,眼底写满了错愕与不可置信,“你、你饲养的这毒物?!” 平日里怯懦胆小,只是他一个凌厉的眼神,都会跪地认错,背地里竟然饲养了这种毒物? “人,总是要给自己留点底牌的不是吗?尤其是我这种无父无母,无人撑腰的。” 她红唇勾着一抹笑,额角沁出的血色,叫她看起来谲艳无比。 “歹毒,好歹毒的贱人!隐藏了这么多年,你这毒妇好深的城府!我云家这些年究竟养大了个什么东西!来人!来人啊!把这两条畜生跟这贱种一并乱棍打死!” 罗氏破口大骂,若不是忌惮那两条毒蛇,只怕要上去亲自动手。 “太医!快去传太医!” 顾不上云如月,云中鹤满眼都是云彩蝶脸上的溃烂,急声大喊。 他女儿马上就要出嫁,万万不能出一点差错! 云府顿时乱做一团,一波人手持水火木将云如月团团围住,一波人忙骑马入宫请太医。 云如月受了伤,行动不便,只两条毒蛇守着她,根本不足为惧。 罗氏面露狠毒之色,“动手!先打断这贱人的手脚!我要慢慢折磨死她!” 云如月丝毫不慌,手指轻点花蛇脑袋,“只管动手,看看是我先死,还是你的宝贝女儿先死……” 一群下人正要动手,惊魂未定的云彩蝶忽然盯着云如月手边的花蛇大喊一声。 “等等!娘,那花蛇,我好似在书中见到过……好像是个剧毒的蛇,叫彩衣……” 云如月扬眉,“既然知道彩衣,那应当知道,彩衣的解药,只有驯蛇人能制。” 云彩蝶顾不上毁容害怕,当即冲着云如月紧走几步。 “姐姐,好姐姐……你与爹爹置气,莫要拿妹妹撒气,求你了,解药给我吧……” “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想要解药?”云如月冷漠的扫了她一眼,视线停在云中鹤面上,“大伯,想来现在我是有说话的份儿了。” 第二章 你还没搞清楚自己的立场 云彩蝶立马明白过来,上前拽住云中鹤的衣袖拼命摇晃,“爹,那解药真的只有驯蛇人才有,你帮我求求姐姐好不好?我马上就要出嫁了,若是顶着这样一张脸嫁过去……” 她是要嫁给太子的,若是让太子大婚晚上看到她这么一张脸,还未受宠,必定就会失宠。 后半生守活寡? 她心心念念太子那么久,她不要! 绝对不要! 看女儿泪流满面,云中鹤满是担忧,但又怕是云如月使诈。 毕竟她隐藏了这么些年,忽然之间变得他都看不透。 “蝶儿别怕,宫中御医医术超群,不过一个蛇毒罢了,定然能……” “爹!”云彩蝶满是怒火的嘶喊起来,完全没了往日大家闺秀,书香之气,她面目狰狞的瞪着云中鹤,“我方才说的话爹一句不听,那蛇就是彩衣!是不是非要等女儿毒发身亡,爹才肯信一句!” 云中鹤心中一凛,陷入纠结。 该死的云如月,让他明知是陷阱,也不得不跳。 他拢在阔袖中的手紧攥成拳,万分后悔没有直接打死她,带着尸体再去给皇上请罪。 “你要如何?”他阴沉着脸,上前一步。 云如月望着他,扫了一眼围在前方手持水火木的下人,没有说话。 “还不退下!”云中鹤怒喝,额角青筋直跳。 往日都是他将云如月搓圆捏扁,今日竟然被她拿捏…… “现在你可以说了吧?”云中鹤强忍着胸腔沸腾的杀气,死死盯着云如月,“到底要如何?” 若是眼神可以杀人,只怕云如月此刻早已死了上千回。 “如何?查案罢了,大伯口口声声说看到了我跟那乞丐私奔,可这天底下,身形相似的人也有不少,大伯老眼昏花,也会看错,不如叫那乞丐过来,我与他当面对质。” 这小贱人竟然还敢骂他老眼昏花? 云中鹤眼底眯起冷光,双手负在身后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嘲讽开口。 “如此丑闻,我岂能让那乞丐活着?早已将他当场杖毙!” 云如月眯起两眼,“死无对证?” 云中鹤不屑的睨向她,高扬语调,“正是,我劝你你别做无谓的挣扎了,早些把解药给了蝶儿,我可以考虑在皇上面前替你求情,给你留个全尸。” “看来大伯还是没有搞清楚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云如月移开视线,定在云彩蝶面上,“彩衣之毒,到毒发身亡时辰是多久,你可还记得?” 云彩蝶一愣,两眼迷茫。 她脑海中乱成一团,根本想不起来书中内容。 “我来告诉你,你只剩下一刻钟了,一刻钟内,拿不到解药,你便会毒发身亡,陪着我一同上路吧……” “不、我不要!”云彩蝶立马扭头看向云中鹤,用尽全力攥住他手臂,“爹!照姐姐说的做!难道你不要女儿了吗?不要日后的荣华富贵了吗!” 罗氏心疼女儿,跟着附和,“老爷!” “哎!”云中鹤用力一甩衣袖,怨毒的盯着云如月,“我听你的,都听你的!” “识时务者为俊杰,”云如月笑颜如花,细眉一挑,“我要大伯,现在放出风声,说与乞丐私奔的……是你的女儿云彩蝶……” “什么?!” 一句话,恍若晴天悍雷,炸裂在几人耳畔。 三人愣在原地,怒瞪云如月。 云如月不为所动,手腕一动,两条蛇顺着她手臂,盘在肩头。 美人毒蛇,场面分外妖冶诡谲。 “我从不喜勉强他人,大伯若是不愿,那便不做,左右我无父无母,无牵无挂,临死路上,还能有妹妹作陪,也是美事一桩。” “你、你……”云中鹤气的险些背过气去,被罗氏眼疾手快扶住。 缓过气儿来,他一张脸已经似是墨黑,“好、好!都!依!你!” 广袖一挥,唤来下人,按照云如月的吩咐,命人将消息放了出去。 黑蛇跟着下人去而复返,在云如月耳畔嘶声两句,云如月满意一笑。 “现在……该拿解药了吧?!” 云中鹤感觉五脏六腑都要被气炸。 他活了这么些年,早年被弟弟压着,眼下竟然还被这个小杂种压着,真是奇耻大辱,比凌迟他还要难受! “姐姐……”云彩蝶双眼噙泪,可怜巴巴的望着云如月,全然忘了云如月被杀时,她是旁观者,也是帮凶。 “既然与乞丐苟合的人不是我,那便是大伯冤枉了我,是大伯错了……做错了事,可得认错。” “你又卖什么关子?究竟要如何!你这毒妇!”罗氏气急败坏。 “跪下,”云如月撩起眼皮,红唇轻轻吐出两个字,“认错,求我。” “放肆!”云中鹤勃然大怒,“你这个贱种,未免太过猖狂!” “猖狂?既然大伯这么说了,那我定要猖狂到底了,我要在座的所有人,都要跪下来求我……” “混账东西!”云中鹤一张脸气的青紫,抄起旁边花瓶就要往云如月脑袋上砸去。 “爹!” 云彩蝶焦急大喊,一把拉住云中鹤衣袖,“杀了她,女儿也会死!爹是要弃女儿于不顾吗!” “可是……” 要他堂堂工部尚书给这贱种下跪,颜面何在! “爹,明日就是大婚了……” 这话一出,云中鹤气焰顿时矮了半截。 一番纠结之后,虽是万般不愿,还是缓慢的朝着云如月跪了下去,罗氏跟云彩蝶,紧随其后。 “我们……”云中鹤额角青筋狂跳,一张老脸憋成猪肝色,几乎是从齿缝中挤出几个字,“错了……” 眼看着三人全都朝自己跪下,云如月眼底闪耀精芒,唇角勾起一抹不屑。 “姐姐,解药……”云彩蝶满脸希冀。 “我这脑袋疼的紧,解药放在哪儿,一时忘记了。” 这贱人…… 三番五次! 云彩蝶强忍着怒火,扭头大喊,“来人!请大夫给我姐姐疗伤!” 很快,大夫提着药箱一路疾跑而来。 云如月趁众人不注意,手指一划玉镯,取出一包药粉交给大夫。 “上这个药,有劳了。” 大夫愣了一下,按照云如月吩咐给她上药包扎。 云彩蝶焦急的跪在地上等着,她能清晰感觉到脸上的溃烂正在飞速扩散,心里恨不得把云如月抽筋扒皮做成人彘,但是又不敢表现出来,咬牙将所有怨恨隐在肚子里。 今日之辱,他日必当百倍奉还! 等云如月包扎完,她急忙上前,“姐姐……你好点了吗?” 云如月取出解药,在她眼前晃了晃。 云彩蝶似是狗看到了骨头,一把抢过仰头吃下。 身后罗氏跟云中鹤瞧见,当即起身,又变得盛气凌人起来。 还未开口,云如月先慢悠悠道。 “这解药,只能拔除三分之一的毒,要完全清除毒素,还需再连续服用三日……大伯跟伯母若是想跟我动手,只管动手。” 罗氏气的七窍生烟,怎么也捉摸不通,这蠢笨呆愣的小蹄子突然变得这么狡诈。 “你这贱人,好歹毒的心思!蝶儿马上就要出嫁了,你让她怎么见人?!” “干我屁事。” “你……” “叫下人给我送些膳食来,然后都退下吧,我要休息了。”这身体伤势严重,她需得好好休息一下。 云中鹤跟罗氏眼底满是杀气,但奈何解药在她手里,只能咬牙忍了,带着云彩蝶退出房门。 谁也没注意,那乌黑的小蛇跟在了他们身后。 夜里,外面灯火阑珊。 罗氏停下脚步,眼底泛着阴森寒芒,安抚着忧心忡忡的云彩蝶。 “放心,你的脸娘会想办法掩盖好,明日也一定会让你如愿嫁给太子的……” “她没死,我怎么嫁给太子?” 罗氏冷哼,“盖头一盖,上哪个花轿,嫁哪个人,就是你娘我说了算了……” 第三章 出嫁之日 屋内,烛火闪烁。 云如月靠在床头歇息,手垂落在床边,乌黑的小蛇便顺着缠绕而上,发出气愤的嘶嘶声。 “明日大婚,盖头一盖,上哪个花轿嫁哪个人便是她说了算?呵……” 云如月手指轻点黑蛇脑袋,明眸中倒印着跳跃的烛火。 “她的女儿嫁给太子,而我嫁给那吃人的鬼王?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可惜……” 话没说完,她点着黑蛇脑袋的手指缓缓停下。 小黑蛇不明所以,高昂脑袋望着主人。 云如月眼尾染着的笑意消散,多了一抹严肃。 这具身体的记忆中,被称为大夏吃人鬼王的,是幽王刑将夜…… 而刑将夜,正是她一手养大,却在祭祀时杀了她的至亲——祝尧的好友! 瑶族神秘,族长实力强大,为了避免引起骚乱恐慌,则带领全族避世。 但还是不少有身份地位的人知晓他们的存在,耗尽钱财前来求福祛病。 刑将夜为医治双腿,也曾来找过她,也正是那时,他与祝尧成了好友…… 若是接近他,兴许能重回瑶族,报一世之仇! “乌鳞,我改变主意了,便依她……嫁鬼王!” 斗转星移,又是新的一日。 天还未亮,云如月便听到隔壁院落不断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快点!凤冠霞帔,仔细检查,要有半点差错,大家全都完蛋!” 她与云彩蝶,相隔不过一墙。 同日出嫁,云彩蝶那头热闹非凡,她这头冷冷清清。 云如月早就料到会如此,并不在意,打了个哈欠,准备再睡会儿。 “小姐……” 外面传来轻轻的叩门声。 云如月睁眼,“谁。” 她嗓音冷漠,夹杂着几分凌厉,叫外面的人一愣,说不出话来。 片刻之后,那声音明显低了几分,还带着几分委屈,“是昭昭啊小姐……” 昭昭,是云如月从将军府带过来的丫鬟。 与她一同长大,形似姐妹。 昨日她被云中鹤陷害时,昭昭被故意支开,不在身边。 “进来吧。”云如月坐起身,活动了一下。 好好休息了一夜,加上用的上等药,脑袋上的伤已经好的七七八八,并无甚痛感。 门“吱嘎”一声被人推开,从外面走进来个女子,身形娇小,脑袋上挽着双丫髻,包子似的脸,让人忍不住想捏一捏。 她快步走到床头,捧着手中衣物跪下,两只杏眼瞬间被泪水充盈,可怜似小鹿。 “昭昭猜夫人可能不会给小姐嫁衣,所以在小姐婚期定下的时候,便开始悄悄替小姐缝制嫁衣,可是昭昭针法粗糙,只能做到如此……昭昭有罪,昨日不能护着小姐,今日还不能让小姐美美出嫁……” 说完,她竟是哇的一声哭了。 云如月是天定瑶族大祭司,从不示弱哭啼,也甚是讨厌哭啼之人。 但眼下看昭昭哭,却并未生出半点厌烦,还觉有些亲切可人。 她伸手,将那嫁衣接过。 针脚粗糙,有些地方还缝合的错乱。 要她说,这就是一件拼接起来的布,根本算不得嫁衣。 但,这嫁衣承载了一个人的真心,那便不一样了。 云如月道,“别哭了,起来为我更衣。” 她话语简短,好似上位者般,随意几个字都蕴含了巨大的能量。 昭昭睁圆了眼,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小姐……你跟以前好像不一样了……” 云如月前倾了身子问她,“那我是如今好?还是以前好?” 昭昭仰起小脸,“什么样的小姐都好!” 云如月微怔。 这丫头…… 更好衣,盘好发。 实在没有首饰,只余下云如月娘亲留下的遗物玉簪,堪堪别在头上装饰了一下。 昭昭看着心里苦,又红了眼眶,云如月一抬手,“大喜之日,不许哭。” 她连忙深吸了口气,将泪水逼回,扶着云如月跨出门。 前院,云彩蝶穿着嫁衣被前呼后拥着,长长的裙摆拖尾,隆重华丽,再加上满头朱钗步摇,整个人就透着“贵气”二字。 那张溃烂的脸,此刻被一张薄如蝉翼的金丝网面遮着,丝毫不影响整体美观,反而还多了一分神秘。 云如月眯了眯眼,她记得,这东西,也是云如月娘亲给她留下的遗物。 如今竟然被云彩蝶一声不吭的拿去遮丑。 听到脚步声,众人回头,看云如月穿着简陋的出来,顿时嗤笑出声。 此起彼伏的嘲笑声,尖锐入耳。 昭昭陪在云如月身边,低下头又悄悄红了眼,但在尚书府被打压的久了,她什么都不敢做。 云如月也不着急说话,视线一直在云彩蝶面上打转。 “夫人!接亲队伍再过一炷香就要到了!”下人前来汇报。 罗氏连忙帮女儿盖上盖头,压低了声音在她耳畔道,“待会儿跟着喜娘走就好……” 云彩蝶含羞带怯的应了一声,被喜娘扶着往外走。 “你还愣着做什么?盖上盖头上花轿啊!难不成当新娘子,还想抛头露面,把你的脸让世人先观瞻一番?” 昭昭忙帮她盖上盖头,扶着她往门口走去。 罗氏立马给另一个喜娘使了个眼神,那喜娘跟着上前搀扶住了云如月。 “小姐,奴婢伺候你上花轿。” 云如月心下冷笑,没有回话,任由她二人扶着,走向大门。 太子王爷同时娶妻,娶的还都是云家的姑娘,不少百姓早已候在门口等着看热闹。 云彩蝶率先出门,穿着华丽,惹得民众阵阵惊呼。 云如月紧跟在后,踏出门时,本来还在欢呼的众人瞬间哑然。 “这是云家哪个姑娘?要不是穿着嫁衣,我还以为要去尼姑庵出家呢!穿的这么寡淡!” 一句话出,顿时惹得左右嘲笑。 旁边云彩蝶也跟着嗤笑出声。 云如月盖头下的细眉一挑,并不恼怒,毕竟好戏还在后头。 “听说了吗?尚书府之女云彩蝶,不愿嫁给鬼王,昨日跟乞丐私奔!被抓回来了!” “跟乞丐私奔?!宁愿被乞丐霍霍也不愿嫁给鬼王?” “钟鸣鼎食之家的千金大小姐,还是个才女,应当知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道理,做出这等事来,真是令人不齿。” “听说两个人已经在破庙里……那样了!” “真不要脸啊!还才女?还书香门第大小姐?我呸!” “这两人都盖着盖头,不知是哪个,好想看看跟乞丐都能成事的风骚大小姐长什么模样……” 话越来越不堪入耳,云彩蝶放在身前的双手早已掐出血印,但她不能吭声,一吭声,那些人便知是她,会越发放肆。 喜娘帮她掩了掩盖头,路过云如月,准备扶她上花轿。 云如月勾唇一笑,抬脚,踩住了她长长的裙摆。 噗通—— 云彩蝶身形不受控制朝前扑去,红盖头也顺势飘落在地,露出脸来。 第四章 上不得台面的是你 她脸一露,场中顿时响起倒吸气声。 “哎哎哎!这就是尚书之女!跟乞丐私奔的那个!” 一句话,重磅炸弹般在人群中炸裂开来,引起呼声无数。 “看模样倒是个正经人,没想到乞丐都能接受……” “乞丐都能的话,那我是不是也可以……” 猥琐调笑的声音此起彼伏,更有人冲着云彩蝶吹起了口哨。 云彩蝶一张脸涨得通红无比,忍受不了这般侮辱,但这么多人看着,她还得维持平日里的形象。 一扭头,怨毒的眼神刺在云如月面上,恨不能现在就将她碎尸万段! “怎么回事!” 罗氏跟云中鹤出门看女儿盖头掉落,摔得灰头土脸,百姓还在看笑话,两张脸迅速阴云密布。 左右手持水火木的家丁迅速包围场中,取笑声才被压了下去。 “爹、娘……有人故意踩住了我裙摆,我才摔倒的。” 云彩蝶没有指出是谁,但下意识的扫向云如月,答案不言而喻。 “云如月!”罗氏气的七窍生烟,“你这贱人!” “伯母还是好好说话为妙,别忘了,解药还在我手上……” 罗氏有火发不出,扭头冲着喜婆怒骂,“还不快给小姐把盖头盖好!” “等等。” 云如月开口打断罗氏的话,透过盖头,看着模糊的身影,举步踱到云彩蝶面前。 罗氏连忙将女儿护住,云中鹤更是上前一步,“云如月,别太放肆!” “今日我便放肆了,大伯又能如何?” “你!” 云中鹤一张老脸憋成了猪肝色,手指着云如月,但最终也只能无可奈何的收回。 云如月轻笑一声,绕过他,站在云彩蝶面前。 虽隔着盖头,但云彩蝶依旧能感觉到云如月直勾勾的视线。 “姐姐,你还要干什么?” 云如月一言不发,直接伸手,将遮掩她面上的掐丝面具摘下。 “啊!” 冷空气接触皮肤的刹那,云彩蝶似是被扒掉了衣服,顿时惊叫一声,下意识的捂住了脸。 尽管她捂的够快,可那张溃烂的脸还是被不少人给看到了。 “哇!那是什么?!这也太丑了!谁刚刚说她是个美女的?眼瞎了吧!” “怪不得跟乞丐,依我看,也就乞丐能受得了……” 议论声再起,云中鹤脸上已经黑的能滴下墨汁,一记眼刀刮在云如月面上。 “你满意了吧!” “我拿走我娘的遗物,有什么满意不满意的?”云如月微笑,看云中鹤几乎咬碎一口牙。 罗氏上前规劝,“好了老爷,赶紧让她们上花轿,不要再节外生枝了。” “这云将军之女要嫁给太子……怎么就一顶花轿?嫁妆都不带?那云彩蝶可是大大小小箱子带了那么多……” “爹娘都死了,哪儿有人给她置办嫁妆啊?” “真是可怜呐,太子肯定不会娶这么一个女子当正妃,过去就是个当小妾的命!” 这些话落入昭昭耳里,听的心酸难受,担忧的看向云如月,“小姐……” 云如月并没有多大波澜起伏,云中鹤想看她出丑,自然不会给她准备,她虽不在意自己没有嫁妆刑将夜那边会有什么看法,但却想起,云如月的爹,临走之前将家产都留给了云中鹤,这是原主的东西,岂能白白便宜了这些豺狼? 正欲开口,身后马蹄声疾。 “月儿!” 云如月抬头循声望去,见马车飞驰而来。 旁边昭昭有些激动道,“小姐,是姨娘孙氏。” 姨娘? 倒是记得有这么一号人,但是自从她入了尚书府之后,便再也没见过她。 罗氏说是姨娘不要她了,嫌她是个累赘,所以不来看她,她便也赌气不见姨娘。 但罗氏那人,说的话能信吗? 到了跟前,穿着朴素的妇人连忙下马车,快步朝她跑来。 但走到一半,她又停下,不敢距离云如月太近。 “哪里来的乞丐?!快走!这儿没人欢迎你!”罗氏直接迈出一步,拦在她面前。 这些年她在云如月跟孙氏之间挑拨离间许多,怕眼下穿帮。 云如月这个小贱人眼下变得不一样,谁知道会不会又作妖。 被叫乞丐,孙氏虽然气愤,但是不敢跟罗氏争嚷,她的丈夫,不过是个小小大夫,比不得尚书夫人。 “月儿出嫁,爹娘不在,我身为姨娘,该来看看……” “呵,来看了又能如何?还穿着打补丁的衣服,来了也是丢人现眼!” 孙氏低垂脑袋,紧抿着唇,抬手捂住衣袖上的补丁,“我送些东西就走。” 她抬手,身后一个下人驱着马车上前。 “这些,是我给月儿的一点心意,当做嫁妆带着吧。” 云如月透过盖头望去。 一辆马车,后面拉了六个漆红木大箱子。 就孙氏那穿着打扮,凑够这六大箱子东西,怕是掏空了家底。 “哟……”罗氏又阴阳怪气起来,“你那穷鬼大夫相公,能送的出六箱嫁妆?怕装的都是破烂吧?云如月是要嫁给太子的,带着这些东西,让太子看了,不诚心让太子发怒?连累我们云家?来人!给我把这些箱子都砸了!” 还能让云如月带着嫁妆出嫁?美死她! 左右下人要动手,云如月朝前踏出一步。 “谁敢动?” 清淡的嗓音一出,左右下人面面相觑,不敢动作。 “大伯母好大的威风,我姨娘送给我的东西,你有什么权利处置?” 罗氏咬牙,“那都是上不得台面的……” “上不得台面的,应当另有其人吧?”云如月回头转向云彩蝶所在方向,嗤笑一声。 罗氏气的一张脸通红发紫,但吭不出一个字来。 “姨娘,东西我收下了,多谢姨娘。”云如月迈下台阶,牵起孙氏的手。 “你唤我姨娘?” 孙氏怔住了,激动的双手忍不住发颤。 这一声姨娘,过了十年她才再次听到。 云如月屈身一礼,“月儿以前年幼不懂事,还望姨娘,莫要跟我计较……” “好!好孩子……姐姐若能看到你今日,九泉之下定也瞑目了!还有你爹……” “姨娘等等。” 云如月回头,冲着云中鹤道,“我爹临走之前,把将军府的商铺良田,全都交给大伯管理,大伯说等我长大出嫁之时,便原物奉还,如今时辰已到,大伯也该物归原主了。” 云中鹤一张脸青红交加,没想到这小贱人还记得这事,这些年那些良田商铺早被他用来打通人脉了,剩下根本没有多少。 “大伯若是拿不出来,便折成银票与我,我那时虽年幼,但也记得爹名下都有什么,况且姨娘还在这儿,她一定记得更清楚。” 这小贱人……真是诡计多端! 云中鹤无奈,一抬手,便有下人去取了剩下的商铺良田地契回来,差的,全都折算成了银两,交给了云如月。 云如月清点了一番,银票一万两,再加地契,还算够数。 一番操作下来,不光昭昭愣住了,就连姨娘都愣住了。 传闻她的侄女在尚书府唯唯诺诺,但眼下看云如月,全然拿捏云中鹤啊! 忽而,不远处传来吹打声,已经能看到迎亲队伍。 云如月对着孙氏道,“姨娘回吧,等我有空,定去府上拜访。” 云中鹤望着云如月入轿子的身影,眼底跳跃着怒火。 “府上秘制毒药,让喜婆路上给那小贱人吃下,三日后她毒发身亡,蝶儿毒药刚好完全解,顺带将小贱人的死,嫁祸给幽王……” 幽王与太子不对头,他们这样做,刚好能博得太子欢心,让太子看在此事的份上,对云彩蝶宽容些,疼爱些。 “是。” 他话说完,全然没注意一条乌黑的蛇顺着墙角快速溜走。 第五章 路上毒杀 云如月盖着盖头坐在花轿内,透过那薄纱的盖头,看到一条小黑蛇从一角飞快游入,而后十分熟稔的顺着她裙摆爬上,停在她膝前。 嘶嘶几声,将方才在尚书府门口听到的事情尽数告知云如月,换来她一声冷笑。 “好算计……”云如月赞了一声,将乌鳞收入袖中,“好好休息,路程还长……” 她眼底精芒闪烁,唇角笑意不落。 利用她的死陷害幽王刑将夜,看来尚书府跟幽王府关系不甚好,她嫁过去,有的受了。 不过无妨,天下万事,还没有能难得住她云如月的。 长长的花轿队伍,如同一条火龙,热闹过市。 幽王双腿残废,不便接亲,而太子殿下身份尊贵,不便出东宫,也不来接亲。 两顶花轿一前一后,行至街头,忽而调转方向,一个向东,一个朝西。 至于剩下的队伍,全靠喜娘在前面吆喝跟上。 这种情况,还真是如罗氏所说,上了轿子,她说送到哪儿便送到哪儿。 云如月对这一切心知肚明,闭目假寐,丝毫不慌。 反观云彩蝶,盖头下的一张丑脸早已紧张到汗如雨下,连带上的妆都花了,愈发难看。 她知道自己要嫁给的是太子,但脸上遮丑的面具被云如月给收走,她再没有能遮丑的东西,到了晚上,盖头一揭,丑脸被太子看到,她这辈子还没开始就算完了。 “怎么办,怎么办……”她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但无计可施,只能提心吊胆的,任由花轿往宫中行去。 日头一点点的高了,距离良辰吉时还有段时间。 云如月闭目假寐时,忽然感觉轿身颠簸了一下,紧接着便落了地。 “小姐,轿夫们都累了,咱们停下来歇歇脚吧?”喜娘的声音传了进来。 “嗯。”云如月应了一句。 如此简短,还透着一股威严冰冷,叫外面喜婆有一瞬间的发懵。 今儿个这软弱可欺的嫡小姐是怎么了?还高冷上了? 她不屑的且了一声,按照云中鹤的吩咐,背转过身将毒药加入水壶中,掀开帘子一角,给云如月递了进去。 “小姐喝些水暖暖身子吧,虽是开春了,但还是有些冷,小心染了风寒,今夜可就不好过了……”她咯咯笑着,笑得十分猥琐。 云如月十分自然的将水壶接过,倒了一杯出来,而后唤出乌鳞,让其将这毒水尽数吞下。 喜婆不敢表现的太明显,当云如月接过水壶的时候,就贴在轿身听着里面的动静。 果然听到有咽水的声音,大喜,可以安心回去交差了,这回干了一件大事,赏钱绝对不会少。 云如月佯装无事的将水壶递出,而后掀开另一侧帘子,看到昭昭腰间挂着的水袋,道,“昭昭,喜婆的水不知为何我喝了更渴了,你的水袋还有水吗?” 昭昭立马解下腰间水袋,“可是小姐,这个我刚刚喝过了……” “无妨。” 喜婆在另一侧听着主仆二人的对话,听到云如月说喝完她的水更渴了,一颗心猛地提起,但见她没有察觉到异常,便放下心来,还心里嘲讽这嫡小姐果然是个没用的东西,都沦落到跟下人同喝同用了。 云如月将水袋接过,立马落下车帘。 拔开塞子,将乌鳞拾起,直接从尾部开始,朝前一捋,乌鳞鼓鼓肚子里的毒水被捋出,吐入了水袋当中。 嘶嘶…… 没有了没有了,真的一滴都没有了,主子手下留情! 一滴毒水都捋不出来了,云如月这才松开乌鳞,将水袋摇匀。 盖头下的红唇一直挽着笑,怎么看怎么瘆人。 乌鳞被她一番操作弄的瞬间蔫了,绿豆大的眼颇有怨念的看了主子一眼,而后悻悻的回了她袖子里睡觉。 她捏着水袋伸出窗外,“喜婆,这么长时间,你也没喝一口水,这还剩了些,你也喝点解解渴吧。” 喜婆看了一眼被昭昭跟云如月喝过的水袋,眼底掠过一丝嫌弃,连连摆手。 “小姐我不渴,我不喝了,真的。” 这里面云如月可是给她加了料的,哪儿能她说不喝就不喝? “喜婆嫌弃我?” 送花轿还有吉时,喜婆怕因为这点小事让云如月浪费了时间,到了幽王府还是她受责罚,只得打了个哈哈。 “怎么会?那我喝点。”她说着,伸手接过那水袋,背转过身,将壶嘴捏着袖子擦了又擦,这才强忍着嫌弃,端起喝了一口。 喝完以后,她意外的擦了擦嘴。 怎么回事,这水……竟然有点甜? 忍着狐疑,她将水袋重新交给了云如月。 “小姐,给你水袋。” 云如月伸手接过,拔掉塞子,将水一洒,而后当着她的面,直接将水袋给扔了。 “小姐这是做什么?” “水袋脏了,不能用了,所以扔了,怎么了?” “你……” 竟然说她脏? 喜婆想发火,但一想到她马上还要嫁去幽王府,那吃人的鬼王自然会好好教训她,根本不用自己出手,这口气便咽了下去。 “小姐,大家都休息好了,我们该重新启程了。” “好。” 云如月落下车帘,继续稳稳当当的坐在轿内。 喜婆怨毒如针的双眼狠狠地剜了轿身,而后高声冷喝道,“起轿!” 几个轿夫登时低喝一声,重新抬着轿子往幽王府前行。 等到了幽王府,刚好是正午时分。 轿子落地,喜婆看了眼幽王府大门,还是紧闭状态,无人出来迎接。 喜婆心下一个劲的冷笑,瞧瞧,她说什么来着。 那吃人的鬼王可不是好惹的主,还没进门就给她了个下马威,她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小姐,没人接啊。” “没人接轿你就去敲门,身为喜婆,这点都不会吗?” 喜婆被她说的话一噎,满脸怒气的上了台阶,正准备叩门,那厚重的大门“吱嘎”一声开了,走出来一个面容冷酷的男人。 他扫了一眼喜婆,视线好似刀刃般,吓得喜婆忙站直了身子。 飞鹰不屑冷哼一声,举步朝花轿走去。 “我家王爷行动不便,将由属下代为接轿,所有繁文缛节全免,还请云姑娘下轿!” 第六章 什么吃人的鬼王?幼稚 见飞鹰这般不客气,喜婆忍不住乐开了花,怕被人瞧见,忙低下头用袖子遮了遮。 轿子里的云如月却没有着急下轿,她在想,原先刑将夜前来寻她,就是为了看双腿,她药到病除,怎么会如今还行动不便? 难道是复发了? 亦或者,又被人给暗算了? 不管是哪种情况,她眼下嫁给他,是为了借着他,带她重回瑶族。 入门第一天就惹得他厌恶,可划不来。 再者,嫁给他,她也不过是找个机会接近他罢了,并不拿这婚礼当回事,什么踢轿门、跨火盆、拜天地之类的,更是不在意。 敛起心思,她便撩开车帘,直接走了下来。 红绣鞋落地,喜婆心下暗自窃喜。 还未进门双脚沾地,可是大不吉利!这该死的云如月以后可有的受咯! “劳驾前面带路。”云如月站在原地片刻,不见飞鹰有动作,微微蹙眉。 飞鹰回过神来,不由得多看了一眼这云家之女。 那尚书府的嫡小姐,听传闻是喜欢太子,不愿嫁给他家王爷的。 王爷说今日为难她一番,说不定便自己回府不嫁了,没想到,她竟如此乖巧,说让下轿便下轿了。 “请。”他侧身让开路。 云如月一抬手,昭昭连忙上前将她扶住,“小姐小心台阶。” 喜婆吊在她身后,眼底是压不住的幸灾乐祸。 她要跟着云如月一直到明日,说不定今晚还有好戏看。 想到此,她更加兴奋了。 云如月跟着飞鹰,一路弯弯绕绕,终于在一处院落前停下。 “黄花院,日后就是姑娘的居所了。”飞鹰道。 黄花? 说她是昨日黄花? 云如月勾了勾唇,盖头下发出一声轻嗤,“幼稚……” “什么?”飞鹰没听清。 “没什么。” 飞鹰蹙了蹙眉,他刚刚分明听到这女人吐槽了什么,但不好追问,他略微颔首,“没什么其他事的话,属下先退下了,院内配有丫鬟,姑娘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她们。” 云如月“嗯”了一声。 飞鹰疑惑的又看了她一眼。 那尚书府的千金,他原先也曾见过的,是个温婉大方的知性女。 这般冷淡的回话,好像全然变成了另一个人。 单单一个“嗯”字,让他刹那间感觉,他好像是这云家女的手下,一句“属下告退”险些脱口而出,硬生生被他憋了回去,只一点头,转身离去,挽回了颜面。 云如月朝前一迈步,昭昭立马意会,扶着她进了黄花院,喜婆紧随其后。 门前守着两个丫鬟,面无表情,木偶般朝着云如月一礼,推开门,便再无其他动作。 虽然院落的名字寓意不大好,但是屋内陈设却是一应俱全。 云如月被昭昭扶着坐在床榻前,随手便摘了盖头透气。 昭昭正给她倒茶水,扭头见到她自己揭了盖头,惊得大呼一声。 “小姐!” 她疾步上前,拾起盖头就要给云如月重新盖上。 “小姐,这是规矩,新郎官不来,这盖头不能揭的!不吉利!” 云如月心里暗道,“管他什么吉利不吉利的,我又不打算跟刑将夜那家伙真的成亲……” 但看这丫头如临大敌的样子,她若是将盖头再摘了,她要哭的满园皆知,还是罢了。 喝了茶水润润喉,透过盖头薄纱,见喜婆从外走了进来,将桌上茶水糕点一律挪到了外间。 “小姐,新郎官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喝了交杯酒,才能吃东西。” 云如月没成过亲,哪儿能知道这喜婆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她眼下不饿,倒是困乏的紧,便没有跟这喜婆计较,闭眼继续假寐。 才有了点喧嚣声的黄花院,此刻变得安静无比。 幽王府上空风声萧萧,时值早春,早破茧的黄蝴蝶随着风在空中飞舞,一路到了王府后花园。 风忽而强劲,将那蝴蝶拍入一个白袍男人怀中,翅膀上的黄色鳞粉,污了男子洁白如月的长袍。 修长如竹的手指落下,将那撞得晕晕乎乎的黄蝶拾起,放在眼前看着。 那是一张俊美到天怒人怨的绝世容颜。 双目幽深如古潭,鼻若悬胆,唇若涂丹。 满头乌发用玉冠束起,有几缕被风吹的凌乱,黏在薄唇上不肯离去。 如此俊美的男子,双腿却是残疾,坐在轮椅上,无风无波,安静沉寂,仿佛不染尘世烟火。 他凝着黄蝶看了片刻,又垂眸扫了一眼衣袍脏污的一块,那仿佛美玉般的手指一捻,轻而易举将黄蝶的翅膀碾了个粉碎。 而后随意一抛,那黄蝶便在地上痛苦的挣扎起来。 “王爷。” 刑将夜看也未看来人,将旁边鱼竿一抛,盯着湖面,等着鱼儿上钩。 “那女人走了?” 飞鹰舔了舔发干的唇,“……没有。” 这似乎在刑将夜的意料之中,他淡淡道,“还未钓到鱼儿,自然不肯离去,那女人看到黄花院反应如何?” “这……”飞鹰那会儿确实听到那云家女嘴里吐出来的两个字,但是他不敢跟刑将夜说。 “怎么?那女人感觉受到了侮辱,哭闹了一场?”刑将夜眼尾带着讥嘲,继续盯着平静的湖面。 工部尚书一家人,自视清高,教出来的女儿更是如此。 被他用昨日黄花侮辱一番,他不用细想,都知道那女人的反应绝对会很激烈。 但飞鹰的回答,却让他大出所料。 “没有,云姑娘没有哭,更没闹……” “你说什么?” 刑将夜扭转过头,素来淡然平静的一张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情绪——疑惑。 “那她是何反应?” 飞鹰支支吾吾,最后硬着头皮道,“云姑娘说……幼稚。” “幼稚?” “对……” 飞鹰不敢抬头。 他家主子看起来淡然无波,人畜无害,但实际上,那只是他披着的羊皮,伪装而已…… 实际上的主子,心狠手辣,不择手段,否则也不可能以藩王之身,在这波云诡谲的上京城中,一呆就是数十年。 “呵……” 刑将夜薄唇勾起,只一刹那,面色又恢复原先那般冷淡。 “本王知道了,你下去吧。” “云姑娘那边,王爷不去吗?” 刑将夜坐在轮椅上,盯着平静的湖面,眸子逐渐变得幽深。 “本王自有安排……” 第七章 洞房花烛夜 天色全然暗了下来,黄花院内,灯火通明。 桌案上燃着的红烛已经烧了多半,还不见幽王前来,屋内几人都昏昏欲睡。 靠在床榻上的云如月更是发出了微沉的呼吸声。 喜婆站在原地,两眼翻白,似睡非睡,脑袋更是磕头般不停轻点,最终抵不住困意,眼皮完全落下,与此同时,肥胖的身子不听使唤朝地板趴去。 咚—— 好似麻袋落地,伴随着一声“哎呦”惨叫声,云如月倏然两眼,凤眸中冷光迸溅。 袖中乌鳞更是直接蹿出,高昂头颅,戒备四周。 见罪魁祸首喜婆揉着摔疼的身子在地上连声“哎呦”,乌鳞绿豆大的眼露出一丝鄙夷,而后悠悠然又回了云如月袖中打盹。 “喜婆这是怎么了?还未到大年三十,就想叩头收红包不成?”盖头下的云如月唇角勾笑,困意全无。 喜婆心里不住的骂云如月幸灾乐祸,强忍着疼从地上爬起。 见红烛快燃尽,还不见幽王前来,喜婆反唇相讥道,“小姐,看来新郎官今夜是不会来了……” 人都进了幽王府门,还不知道自己嫁的不是太子,主仆二人真是个蠢货! 云如月从榻上走下,舒展了下身子骨,便透过盖头看着模糊的路往外间绕去,“所以呢?” “额?” 喜婆被她如此云淡风轻的回答噎住了。 新郎官不来,所以呢? 若她云如月在乎此事,如此讥讽或许还有些用处,可惜她完全不在乎。 “小姐,你做什么去?”昭昭看她朝外间走去,连忙跟上,紧接着便见她将喜婆方才端出去的糕点全都端了回来。 “小姐,还没喝交杯酒,不能吃东西的……” “他这辈子不与我喝交杯酒,我便这辈子不吃东西吗?”云如月摘下盖头反问。 昭昭双手绞在身前,“这……可是万一太子来了,看到小姐坏了规矩,怕是会生气……” 云如月无奈。 真是个傻丫头,要嫁太子是入皇宫,她二人都到宫外了,还以为她要嫁的是太子? “小姐,有规矩的,”喜婆身板站的笔直,橘色的烛光将她那张老脸映衬的愈发刻薄,“没喝交杯酒之前就吃东西,不吉利。” “今日不吉利便不吉利了,我都不怕,你又怕什么?”云如月拈起一块糕点,准备放进口中,但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身朝喜婆走去,不由分说,直接将那糕点塞进了喜婆嘴里。 “你、你做什么!” 喜婆被糊了一嘴糕点,无可奈何的吃进去些许。 云如月不语,观察了她片刻,“看来没毒。”旋即将那糕点跟昭昭分着吃了。 “你!”竟然拿她来试毒! 喜婆怒火中烧,“小姐今日所作所为,我明日必定如实禀告夫人!” 云如月吃着糕点,压根没有理会她,倒是袖中的乌鳞听这老太婆的话听的烦了,直接蹿出,落在喜婆肩头,冲着她嘶声厉叫。 再跟主子多嘴一句,就让你立马见阎王! 喜婆瞬间被吓得面如土色,僵立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小、小姐……”喜婆出声求饶。 “这糕点味道不错。” 云如月只当没听到她的话,慢条斯理的吃着糕点。 最后一块糕点咬了一口,外面突然传来轮子碾过地面的沙沙声。 “王爷。”门口两个侍女齐声道。 听到这声音,昭昭吓得杏眼圆睁,三魂七魄几乎散去,全然没注意那两个侍女唤的是“王爷”,而不是太子。 一口糕点卡在喉头,险些背过气去。 云如月倒是镇定自若,将未吃完的糕点放入盘中,顺带给昭昭递去茶水,看她喝下,帮她轻拍后背顺了顺气。 一伸手,乌鳞重新回到袖中,她回到床榻坐定,盖上盖头,一切好似什么都没发生。 门“吱嘎”一声打开,轮椅碾过地面的声音在逐渐靠近。 虽说上一世见过刑将夜,但这一世换了个身份见他,心里还是有一点点的紧张。 但这一点点紧张,也就是门打开的那一瞬间而已。 “本王身体行动不便,叫云姑娘久等了。” 淡薄的嗓音,不掺杂丝毫感情,如同白开水般,品不出一点味道。 随着话音落下,坐着轮椅的男子拨开珠帘,被丫鬟推着进入里间。 昭昭紧张的手心不停地出汗,小心翼翼且飞快的瞥向来人。 来人一袭白袍,眉眼若星,唇若涂丹。 淡雅、矜贵,如竹如玉,如切如磋,俨然翩翩公子形象,但…… 但这不是太子啊!!! 是那个传闻中吃过人的鬼王! “诶……”昭昭话音梗在喉头,想说什么,但说不出来,两眼直勾勾的盯着自家小姐。 喜婆心下暗笑,怕昭昭坏事,连忙躬身给刑将夜行礼。 “王爷来了,奴婢们就先退下了。” 说完,不着痕迹捂住昭昭的嘴,将她拖拽了出去。 屋内,烛火燃烧,灯芯炸开,发出“噼啪”轻响。 刑将夜正欲开口,眼尾余光扫到了桌上被吃的只剩下一块的糕点。 那糕点上还有个月牙似的咬痕。 都说云中鹤之女知书达理,眼下还未喝交杯酒,就将糕点吃了个精光,这算哪门子知书达理? 亦或者是对他的所作所为不满,在这儿耍点小动作表示抗议? 刑将夜抿了抿唇,望着坐在床榻还盖着盖头的女子。 “那么云姑娘,咱们开始吧?” 云如月隔着薄纱看着对面的男人,跟上一世她见到的刑将夜有些不大一样。 眼前的男子清清冷冷又淡薄疏远,而她印象中的刑将夜,虽也有些冷淡,但面对她时,还是会笑笑的。 当时她还在想,这样一个温润如玉的男子,在大夏怎么会得来“吃人鬼王”的名号。 “开始什么?” “春宵一刻值千金,云姑娘说开始什么?”刑将夜手指轻敲轮椅扶手,薄削的两片唇上下一碰。 “脱吧。” “下人好像还在此,不用屏退他人吗?” “有人观赏,更加刺激。” 事先知道云中鹤一家跟幽王府有过节,她过来之后定然会被为难,没想到刑将夜真是一点不客气。 一个温润如玉的男子,一个冷漠无情的鬼王,她有些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他的真面目。 若是如祝尧一般,都是两面三刀的人,她也不必念及过去情面。 她缓缓从床榻上站起,盖头下的绝美容颜笑容发冷。 “既然如此,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第八章 嫁错了 “等等。” 刑将夜看她起身,适时又开了口。 侧眸给身后侍女使了个眼神,那侍女当下意会转身走了出去。 云如月还以为这男人良心发现,终于屏退了下人,没想到下一秒,门外就传来杂乱汹涌的脚步声。 “你们、你们干什么!小姐!唔……” 昭昭焦急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只一声后,再无其他动静。 云如月蹙眉,听着那杂乱的脚步声近了,朝珠帘处望去。 只见十几个下人丫鬟从外面涌了进来,小小的里间立马被堵得水泄不通。 先前出去的丫鬟踱步到刑将夜面前,乖巧一礼,而后又扶住了他的轮椅。 “好了,这下开始吧。”刑将夜掀起眼皮,看向对面的云家女。 那般自视清高的人,喜欢太子,嫁给他本就是不情愿,但面对百般羞辱就是不肯走,除了是要留在他身边当眼线,给太子传递情报之外,他想不出第二个理由。 既然不想走,那就留下来好好“享受”吧。 云如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刑将夜当她是怕了,可下一秒,女人穿着红绣鞋重新朝前走去,白皙的双手交叠在身前,被那四不像却红似火的嫁衣映衬的越发白嫩。 “既然要看,距离近些,可以看得更仔细。” 她脚步缓慢有节奏,在距离刑将夜一步处停下,而后猛地伸手,两手攥住他胸前衣襟,朝两边一扯。 哗—— 刑将夜胸前顿时一凉! 云如月隔着薄纱一寸寸看了过去,口中“啧”了一声,“真有料儿啊……” “你、放肆!” 一声爆喝,完全呆傻的下人们倏然回神,连忙跪伏在地,恨不得把两眼死死埋进地里! 刑将夜冷漠疏离、一成不变的俊脸上此刻寒霜密布。 他全然没有想到这云家女竟然会如此大胆!如此放肆!做出如此不知廉耻的举动! 幽深的眸子陡然一窄,伸手就要掐住云如月的脖颈。 云如月却早有所料般,猛地抬手,将刑将夜的手扣住。 她扬扬眉,“既然要洞房,你的衣服也得脱不是,在生气什么?” 刑将夜心下暗暗一惊,听说过那云家女精通琴棋书画,歌曲舞蹈,从未听过还会武。 刚刚这女人好快的反应速度,分明是会武! 要是会武,那就更不能留了…… 手被云如月握在手心,让他浓眉一敛,猛地抽回。 “飞鹰。” 只是这刹那,他面上又恢复了原先那般镇定自若,但比先前更加冷漠冰冷。 变脸快的,让云如月感觉方才那个暴怒的人只是一个幻觉。 门外,穿着黑衣的飞鹰跨了进来,“王爷。” “云中鹤之女冒犯本王,拉出去杀了,明日去尚书府报丧。” 刑将夜身下轮椅转动,已经朝外面行去,丝毫不讲情面。 云如月瞧着他这般,不免觉得这才是他本性,原先在她面前散发出来的暖意温柔,都是有求与她装的罢了。 “冒犯?围观的人是你找的,要求也是你提的,何来冒犯?” 刑将夜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好似云如月即将是尸体一具,已是定局。 “呵……”云如月冷笑一声,“你杀不了我。” 刑将夜放在轮椅扶手上的食指轻抬,推着轮椅的侍女立马停下。 他回过头来,古潭似的双眸望向盖着盖头的女子,正要开口说话,下一秒就见她手拽住盖头,猛地掀开。 烛影轻摇,停下晃动时,刑将夜也看清了盖头下的那张脸。 没有多余装饰映衬,只嫣红的朱唇与一身称不上嫁衣的红袍,便姿媚跃出,姝丽无双。 她眸子黑亮,略带嘲弄的望着他。 这张脸,骠骑大将军云中天之女,云如月,不是云彩蝶…… 刑将夜五指不着痕迹的收紧,黝黑的眸底升起一团迷雾。 略一思量,便知其中蹊跷。 “小姐!” 昭昭终于挣脱了喜婆,从外面不顾一切的冲了进来,张开双臂护在她身前,虽有畏惧,但仍旧戒备的盯着鬼王刑将夜。 “花轿送错了,”昭昭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淌,嘴里还在帮自家小姐说话,“我家小姐无意冒犯幽王爷,还请幽王爷看在太子的面上,放我们出去,让我们回东宫,各归其位……” 看在太子的面上? 刑将夜不免发笑。 若是不提这句话,他说不定大发慈悲放这二人离去了。 但看在太子面上? 太子与他刑将夜……可是死仇啊…… 喜婆最后闯入,见场中气氛甚是紧张,忙站直了身子,定了定心神后才道,“王爷,这……东宫那边说不定都已经洞房过了,把彩蝶小姐送过来是不是有些……” “太子要过的女人,本王自是不能要,”刑将夜目光凝在云如月面上,没有片刻移开,“进了幽王府大门,拜了天地,便是本王的人了,无需各归其位。” 昭昭眼泪哗啦啦的掉,“胡说!幽王爷分明还没跟小姐拜堂……” 她家小姐是要嫁给太子,日后母仪天下的人。 现在却要嫁给京都名声恶臭的鬼王,大好前程毁于一旦…… 前半生在尚书府过的已经够惨了,好不容易看到幸福曙光,怎么能就这么断送了? 这一嗓子,让云如月都有些搞不清,这小妮子究竟是怕死,还是不怕死了,敢在这随口就说杀了尚书之女的鬼王面前说拜天地? 他双腿有疾,要如何拜?简直是拿着一把刀子往他伤口上戳,不惹怒他才怪。 果不其然,刑将夜寒凉的视线一动,定在昭昭面上。 他的视线好似真的有温度,冻的昭昭唇色一白,眼泪落的更凶了。 眼看着这不近人情的鬼王就要发作,云如月一把将昭昭拉在自己身后。 “昭昭说得对,没有拜过天地便不作数。” 刑将夜目如冰窟,凝了云如月一眼,打了手势让侍女继续推轮椅。 “出来。” “作甚?”云如月警惕。 “拜、堂!” “不拜!”云如月几乎是脱口而出。 第九章 是幽王先威胁我的 不拜? 在场的人都……面上十分淡然,没有起伏。 他家王爷在大夏人称鬼王,只那一副绝美的皮相具有迷惑性,让初见的人以为是个好相与的绵羊,但其实心狠手辣,不近人情。 这世上或许有不少因为他外貌嫁给他家王爷的,但也有听过鬼王种种事迹之后,连夜逃跑的。 不拜堂,不愿嫁? 正常! 但刑将夜却好像有些不能理解云如月拒绝的如此果决。 “不与本王拜堂,你想跟太子拜堂不成?” 云如月不语。 她瑶族中人敬畏天地,敬畏自然。 凡是对天地做出的承诺,都必须做到,否则会受天谴。 拜天地这种行为,是求天地见证未来携手一生之人,即便她故意上错花轿嫁给刑将夜,但拜天地这事,决不。 见云如月抿着唇,这会儿不说话了,刑将夜好看的眉皱起。 “今日这堂,你若不拜……”他抬宛若玉雕般的手,指向昭昭,“她死。” 云如月眸光冷下。 她最讨厌被人威胁。 几乎是犹豫也没犹豫,趁飞鹰不注意,伸手抽走他腰侧配剑,转手抵上自己咽喉。 速度之快,叫飞鹰都心下大惊。 “今日若逼我拜堂,我便自戕在此。” “小姐……” 昭昭吓傻了,眼泪都被吓没了。 “你威胁本王?”刑将夜俊脸淡然,但声音已然听得出裹满寒霜。 云如月回道,“是幽王先威胁我的。” 见刑将夜又要开口,云如月直接截断他的话,“不要说什么本王最讨厌被人威胁之类的话,威胁了别人,就要承担同样被人威胁的风险…… 幽王也可以说让我只管动手,我的命,对于你而言不值一提,可惜的是,我是忠臣之后,大婚第一天晚上就死在幽王府,皇上届时必定会追究,再加上幽王在朝中树敌无数……” 她话没有说完,刑将夜狭长的眸子已然完全沉下。 见她的话起了作用,云如月又开口,给自己留了回转余地。 “我那堂妹与太子两情相悦,花轿既然送错了,那便是天意,我也不想再掺和进他二人中间,我会留在幽王府,只是这繁文缛节,还请幽王爷免了吧。” 刑将夜坐在轮椅上凝着她,幽深的黑眸瞧不出喜怒,让人心底莫名发毛。 左右下人更是噤若寒蝉,若不是肉眼能看到跪了满地,只怕还要以为这屋子里只有他跟云如月两个人。 在旁边站着的喜婆心里乐翻了天。 她就说今天晚上会有好戏看! 这该死的云如月,不知天高地厚,竟然敢威胁幽王。 上一个威胁幽王的,早在夜半三更神秘消失,几日后被人在河里发现,身上被鱼啃得没有一块好肉了! 真是天助她也,白日受了这贱人的气,晚上就有人替她出了这口恶气! 终于,刑将夜动了,喜婆紧张兴奋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不知道这鬼王会怎么处置云如月? “依你。” 刑将夜淡淡吐出两个字,打了个手势,身后侍女重新推着他出了门。 他前脚刚走,后脚跪伏在地几乎化为雕像的下人们,立马如潮水般撤离。 飞鹰还留在原地,朝着云如月伸出手。 “剑。” 云如月不假思索的将剑递还给他。 飞鹰黑着一张脸,转身便走。 “多谢。”云如月笑容灿烂。 飞鹰身形猛地一僵,脸色愈发黑沉,侧目扫了她一眼,跨出门去,“砰”的一声将门带上。 这女人,方才险些害死他,竟然还给他道谢…… “这、这就完了?” 诧异之余,喜婆没忍住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云如月挑眉望着她,“你还想如何?” 喜婆忌惮的看了一眼她的阔袖,低垂下头,“不如何,不如何……时辰不早,姑娘早些歇息吧,老奴去外面守着。” 说完慌忙溜了,生怕云如月再叫那黑蛇出来锁她的脖子。 云如月趁机不着痕迹摸向阔袖,乌鳞悄无声息的离去。 “小姐……” 人都散去,昭昭这才恢复了点力气,一把抱住云如月,哇哇大哭。 云如月拍了拍她瑟瑟发抖的身子,“这会儿知道怕了?刚刚挡在我面前跟刑将夜叫嚣的时候,可没见你怕。” “昭昭怕那鬼王真的逼死小姐,幸好小姐没事……” 云如月微怔。 她身为瑶族大祭司,虽是个族群,不如皇室,却也如皇室般充满了勾心斗角。 云如月自小为天定大祭司,遭了不少人红眼陷害,杀身之祸更是数不胜数,所以小小年纪,便知从不示弱于人,也不轻信任何一人。 就连贴身侍女,她也不肯交心。 久而久之,面热心冷。 如今遇到昭昭这傻女孩,心中结了的冰霜被她的热泪感染,竟有一点要融化的迹象。 她抿着唇,屋内燃着的红烛,柔和了她眉眼。 “别哭了,我这么好看的嫁衣都要被你弄脏了……” 灯芯噼啪炸响,烛火摇晃,屋内暖意一片,外面天色漆黑,冷风吹过,萧萧瑟瑟。 侍女推着刑将夜,一路到了正院停下。 飞鹰紧步追上,单膝跪地,“王爷恕罪。” 刑将夜抬头看着满天星空,“你那佩剑,带的真是时候。” “属下待会儿自去领罚。” “云将军之女云如月,本来就如此吗?” 飞鹰仍旧跪在地上,“云如月被送到尚书府之后,鲜少出门露面,不知是何性情,属下马上派人去相府打探一番。” “嗯。” “王爷,那云中鹤竟然敢公然将花轿送错,分明是不把王爷你放在眼里,我们……” “无妨,云彩蝶嫁到府上,比云如月更麻烦些,如此,倒是正中本王下怀。” 他打了个手势,示意侍女继续推他前行。 “早些休息,本王明日还要入宫,谢谢太子跟尚书大人送来的‘好礼’……” 他前脚刚走,后脚躲在漆红圆柱后的乌鳞悄咪咪的绕回房间。 昭昭哭累了,云如月将她放在床榻上睡去。 眼尾余光瞧见乌鳞去而复返,伸出手来,让它顺势而上。 “如何?” 乌鳞在她耳畔嘶嘶一阵,她眼底透出点点精芒。 “今日跟刑将夜闹了个不愉快,明日,有机会博取他些许好感了……” 第十章 一杯茶都不给 毕竟还要靠他带自己回瑶族,刑将夜总不会带一个他厌恶的人去。 长夜漫漫,斗转星移,又是一日。 身为瑶族大祭司,掌管族中大小事务,跟日理万机的皇帝差不多,因此她十分自律。 天蒙蒙亮,她便醒了。 昭昭正在准备洗漱用的水,见她起来,十分讶异。 从前小姐虽然不算懒惰,但也不会天蒙蒙亮就起来。 忙帮云如月洗漱梳妆。 到了更换衣裳时,打开衣柜一看,里面空空荡荡…… 幽王府并未准备这些。 她从尚书府出来,并未带多余衣服,总不能穿着一身嫁衣进宫面圣。 “去把姨娘给的箱子打开看看,里面说不定有合适的衣服。” 云中鹤给他女儿带的嫁妆自是十分丰厚,断不能因为送错花轿,就把那丰厚的嫁妆便宜了云如月。 嫁妆昨日被一并抬进黄花院,无人打理收拾,就那么随意的在院中摆着。 刑将夜是看不上这些个嫁妆的,没有收走。 云如月带着昭昭出门,将箱子一并打开。 才开第一个箱子,她便意外到了。 是一整箱子的白银,约莫有千两。 再开一个,里面是些古玩字画。 锦缎布匹、刀枪剑戟……终于,有了个装满衣裙的箱子。 “小姐,姨娘看起来过的不怎么样,拿出来的东西竟然都是值钱的!” 这怕是将夫家的家底都给掏出来了。 人常言,患难见真情。 云如月落到那般田地,姨娘还待她这般好,实在难能可贵。 主仆二人合力将箱子搬回屋里,喜婆才不紧不慢的起床,正好瞧见二人搬箱子的画面。 “幽王府阔绰,小姐的这些嫁妆,安全的紧,何苦大费周章的搬回屋里!” 言下之意便是,这么一堆破烂还当个宝,可没人瞧得上你那些个破烂! 云如月回头看她道,“我观你相貌也安全的紧,何不脱光衣服,去大街上跑两圈?” “你……” 喜婆被她一番话说得老脸涨得通红,她强行压住怒火,站直了身子。 “云小姐,我现在就回尚书府了,你自己一个人,好自为之!” 云如月已经喝下了她下的毒药,再过两日,她就会毒发身亡了,没有必要跟一个即将去死的人计较。 想到这,她气儿顿时顺了不少,昂首挺胸就要出黄花院。 “你也好自为之,咱们以后不会再见了……” 云如月望着她的背影,眼底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 喜婆听到了,不屑的哼了一声,“是不会再见了。” 院落安静下来,昭昭还在箱子里挑选衣服。 “小姐,穿这件怎么样?” “好。” 收拾完毕,还不见刑将夜派人唤她,云如月心生疑惑,略一思量,恍然回神。 “不好……” “小姐,什么不好?” 云如月没时间跟她解释,“你在府上等着哪儿都别去,我出去一趟。” 直接夺门而出,按照进府时记下的路线,直奔前院。 府门前,一辆马车正准备离去,驾车人正是飞鹰。 她早该想到,刑将夜眼下不信任她,今日进宫要找太子等人的晦气,还怕她是云家人,站在太子那边,自然不会带着她。 “等一下!”眼见马车要走,云如月高喊一声。 飞鹰朝她这边瞥了一眼,下一秒,高扬马鞭,猛地抽在马背上。 马匹吃痛,飞奔而出。 该死…… 这男人肯定听到了! 也顾不得记飞鹰这笔账,云如月拔腿就追。 这是一个很好博得刑将夜好感的机会,最重要的是,能让刑将夜明白,她跟云中鹤、太子并不是同一阵营。 绝对不能错过。 马蹄声嘚嘚,那清一色纯白的马匹跑的飞快,云如月追着跑出百米,才见那马车有停下来的架势。 “吁——”飞鹰拉住缰绳。 云如月抬手沾了沾额前细汗,踱上前瞄了飞鹰一眼,朝车厢内望去。 “幽王身边尽是些‘得力干将’,如此好耳力,想必夜里无人能靠近幽王。” 镂空雕花车窗,能依稀看到车内男人一手执着茶盏,不疾不徐的喝着。 他坐在车内,脊背端的笔直,自是一股矜贵优雅之气伴随其身,若那修长如的手指执着的书本,那便更叫人为之心动。 可那漂亮的手一抬,下的尽是取人性命的命令。 “云姑娘好脚力,本王不知一个养在深闺的娇软女子,如何来的这么好的体力?云姑娘可否告诉本王?” 云如月心下微沉。 这个男人,定然是派人去尚书府查探了一下关于她的消息,结果得来的消息,与他昨夜见识到的大不相同,便起了疑心。 她面上不动声色,自顾自的掀开车帘,躬身而入。 “身为将军之女,哪儿能没些体力?谣言不可尽信。” 对面,刑将夜执着茶盏凑在唇边,掀起眼皮看她,“哦?是吗?” “正是。”云如月岔开话头,“王爷这是要去哪儿?” 虽然她心下早已知晓,但是眼下还是得装个傻。 “去杀人。”刑将夜回答的不假思索,将茶盏放下。 这人,张口闭口就是打打杀杀,跟他外表真是极其不符。 她原先也险些被这张皮囊给骗了…… “王爷莫要说笑。” “你也莫要装傻。” 云如月莞尔一笑,垂眸看着面前茶盏,“王爷不给杯茶水喝喝吗?” 她一早,连早膳可都未用。 刑将夜回答的干脆,“不赏。” …… 真是个无情的男人。 云如月越发坚定的认为,他曾经在她这个瑶族族长面前,就是装的。 也是,能与祝尧为友,能是个什么好货色? 她下意识的瞟了一眼他残疾的双腿。 才给你治好,没过多久又被人暗算残废了,也算是苍天有眼。 “你在骂本王?” 那清冷的嗓音突兀响起,叫云如月心下暗惊。 这男人莫不是能听到她心声? 但看他犀利的视线中带着些许揣摩,怕是猜的,虚惊一场。 “王爷多虑了,我只是忽然想起,有一个远方亲戚,好生虚伪,求人办事笑容满面,事情办完便翻脸不认人……” 刑将夜定定看了她一会儿,这才挪开视线。 马车上再无对话声。 不一会儿,皇宫到了。 第十一章 大伯你别装了 通行令牌一亮,皇宫大门打开,马车继续前行。 入宫通需下马,但幽王腿脚不便,皇上体恤,特准坐马车入宫。 承德殿前,马车停下,飞鹰扶着刑将夜坐上轮椅。 “刑将夜求见皇上,劳通报一声。” 刑将夜淡淡的视线落在那老太监脸上,下一秒那太监面色一白,连连躬身后退。 “幽王爷稍候,奴才这就去。” 人进去通报,云如月才不紧不慢的跨上台阶,立在刑将夜身旁,四下打量着。 她带着瑶族避世不出,听说过大夏皇宫如何巍峨壮丽,没想到竟然还有亲眼看到的一天。 这算是……因祸得福? 她心下自嘲一声。 “幽王爷,皇上请您进去。”那太监去而复返,弓着身低垂脑袋,不敢看刑将夜。 飞鹰推着轮椅入内,那太监却伸手将其拦下。 感受到刑将夜的视线锁在他身上,他紧张的话音都在发颤。 “皇上、皇上请幽王爷进去,不得带随从……” 既然是皇上所说,他二人也没有办法。 飞鹰左看右看,臭着一张脸将手中轮椅交到了云如月手中,那太监便收回了阻拦的手。 云如月推着他,一路入正殿,还不忘再看看这承德殿内风光。 盘龙金柱、四海穹顶,都是从前在话本中才能看到的东西,如今亲眼见了。 “云将军之女云如月,看来你对这宫殿,甚是感兴趣啊。” 正前方,一道威严的声音飘下。 云如月抬头看了眼坐在龙椅上那看似和蔼可亲的皇上,并不慌张。 瑶族能人辈出,她能人中的领袖,前来有求于她的皇上,也曾有过。 “皇上恕罪,臣女借住大伯府下多年,出府次数屈指可数,未见过世面。” “你这言下之意,可是云尚书苛待了你?” 年轻的男子声音从一侧响起,云如月侧目看去。 此人与龙椅上那位眉眼有几分相似,虽是笑着,却也难掩身上散发出来的野心威严。 这怕就是她原先要嫁的夫君,太子殿下玉崇了。 “皇上面前,无人敢撒谎,是真是假,一查便知。”她盯着太子,扬眉笑道,“太子昨夜没睡好吗?黑眼圈这么重?” 玉崇还准备说什么,被她这一句话给堵了回去,扭过头,掩住悻悻之态。 他自然没睡好。 昨天夜里,他知道嫁过来的不是云如月,而是云彩蝶,心下还期待了一下洞房花烛夜。 但云彩蝶不让他掀盖头,越是不让掀,他越是好奇。 强行将那盖头掀开之后,看到半张脸溃烂的云彩蝶,被红烛映照更是状若厉鬼,吓得他当场萎了,一夜未眠。 但饶是如此,新娘也不能换回去,所以他一大早便来承德殿,跟皇上简述了一下事情经过。 看玉崇在云如月手里吃了个瘪,刑将夜侧目瞧了一眼身旁女子,而后对着皇上一行礼。 “见过皇上。” 皇上抬手隔空虚扶一下,“你来此是为何,朕已经知道了,两个新娘阴差阳错,送错了地方,太子已经跟那云彩蝶有了夫妻之实,你若想换回新娘,怕是不妥。” “本王来此,并非想换回新娘,恰恰相反,想让皇上重新昭告天下,纠正新娘各自头衔。” “哦?”皇上眉头舒展,和颜悦色,“正好太子也是这个意思,朕待会儿便发圣旨一道,昭告天下。” “本王来此,还有一事。” “说吧,朕早就知晓你不会因为这一件事就入宫的。” 刑将夜扫了一眼太子,而后面不改色道,“本王与太子,乃是皇上赐婚,而云中鹤却将两个新娘送错,严重失职,导致本王无法与心爱之人共白首,所以还请皇上予以重罚,以慰本王与太子之心。” 心爱之人? 云如月心下暗嗤,这人真是张口就来,撒谎都脸不红心不跳。 也就昨日她那出人意料的举动,叫他脸色发生了些许变化。 皇上沉默了。 那工部尚书云中鹤是太子的人,当头领的哪儿能看到自己手下被别人处罚? 太子立马站了出来,“父皇,轿子送错也并非尚书大人所愿,尚书大人又不能一路跟着,幽王非要追着的话,也只能追究一干抬轿之人罢了。” “若依太子所言,那军中便不会有‘治下不严’这个罪名了。” “幽王,一码归一码,不要把一点小事跟军中之事对比。” “一点小事?太子妃,可是未来一国之母,本王现在有理由怀疑,云中鹤是想让自己女儿当上一国之母,刻意谋划的这场错嫁,尚书一家,狼子野心,应当严查。” “你……” “好了,够了。” 皇上抬手,将二人话音压下,“来人,传云中鹤,朕要问问当时情况,再下论断。” 太监马不停蹄的去传话,没过多久,云中鹤就一脸惶恐的入了承德殿。 看都来不及看云如月,直接甩袖跪地,高呼万岁。 “臣云中鹤,见过皇上。” “云爱卿,二女出嫁送错一事,你作何解释?” 云中鹤心砰砰狂跳,但毕竟为官多年,做出这种事,也早已准备好了说辞。 “回皇上的话,臣不知啊!” 他跪地叩首,“将二女送出府门,全程只有喜婆跟着,臣实在不知中间发生了什么事,竟然会送错……” “呵……” 庄严肃穆的大殿上,传出一声女子轻笑。 所有视线瞬间汇聚在了云如月身上。 “云如月,你因何发笑?”皇上问。 云如月睨着跪在地上的云中鹤,回道,“我笑大伯的演技,真是愈发精湛了,胆子也比原先大了一圈,在皇上面前都敢撒谎。” “云如月!你休要胡言乱语!”云中鹤这才意识到云如月在场,忙冲着皇上磕头。 “皇上明察,云如月觉得出嫁时臣偏心彩蝶,因此怀恨在心,陷害臣!” “陷害?我拿得出证据,大伯拿得出吗?” “什么?” 云中鹤完全懵了,没想到云如月竟然还有证据…… 但仔细一想,她事先又不知会被送到幽王府,根本来不及防备,再说,只是送错花轿罢了,哪儿能找到什么证据? 他底气霎时间足了,指了指自己顶上乌纱。 “若你有证据证明我是故意送错,我便摘了这顶上乌纱!但若你拿不出证据……” “若我拿不出证据,我便自裁谢罪。” 云中鹤目露不屑冷光,即便你不自裁,也活不过几日了。 “既然有证据,那便拿出来看看。”皇上说道。 第十二章 被搜身 “这证据,我现在拿不出来。” 听云如月这么说,云中鹤心中直发笑。 他猜的果然没错,她能拿出来什么证据? 当着皇上的面,云中鹤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来。 “拿不出来,你还敢在这儿大放厥词?月儿,大伯好歹养育你多年,你怎么能为了诬陷大伯,就说出这种荒谬的话来?” 他转身又跪皇上、太子,“皇上,太子殿下,我家彩蝶,在出嫁前日,还被这云如月用毒蛇毁了容貌,那毒只有她才有,还请皇上太子为老臣还有彩蝶做主,让她交出解药,还我女儿一张完美容貌。” “彩蝶的脸,是你所为?!” 玉崇回想起昨天夜里看到跟厉鬼似的彩蝶,吓得他威仪尽失,叫整个寝宫的人看了笑话,没成想竟然是云如月所为! 刑将夜坐在轮椅上听着,觉得无聊,更是手指摩挲起了衣袖上的丝线,完全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云如月也不在意,纤细的倩影在大殿中站的笔直,清亮的眸子扫过众人,最后望向皇上。 “我只说证据现在拿不出来,并不是以后拿不出来,两日后,证据自然会给诸位奉上,再者……” 她露齿一笑,“大伯说我用毒蛇毁了妹妹容貌,这从何说起?” “你休想狡辩,那毒蛇就在你身上,一搜便知!” 云中鹤说完,向玉崇眼神求助。 玉崇会意,当下沉声一喝,“金殿之上,竟敢私自带毒蛇上殿!来人!给我拿下云如月,搜身!” 刑将夜抬了抬眼,两眼探照灯似的在云如月身上扫过。 他也想看看,云将军那个娇娇柔柔的女儿,身上是不是真的有毒蛇这种东西。 “不必叫人这么麻烦。”云如月张开双臂,对着旁边宫女道,“你,过来搜吧。” 那宫女听说有毒蛇,畏畏缩缩,下意识看了一眼皇上。 “云如月如今入了幽王府的门,可是幽王妃,就你去搜吧。”皇上发话。 “是……” 小宫女颤颤巍巍的上前,开始在云如月身上摸索。 在场人都屏住呼吸,死死盯着那宫女动作,生怕有半点遗漏。 终于,那宫女摸向了云如月的袖子。 她穿的贴身,也就那袖子宽阔,若要藏东西,便是那处了。 “就在袖子里,就在袖子里!”云中鹤高喊起来,“被那毒蛇咬上一口,命就没了!” 玉崇更是直接道,“来人护驾!” 那宫女面色惨白,额上汗如雨下,战战兢兢的小手往云如月袖中探去。 “不必紧张。”云如月垂眸看着她。 蓦的,那宫女手摸到一个凉凉的东西,浑身顿时僵住。 “怎么样?抓到毒蛇了对不对?!” 云中鹤兴奋的老眼直冒光。 这该死的贱蹄子,竟然还敢跑到皇上跟前告状?真是不知死活! 本来还能多活两日,这下有皇上在,当场问你要了所有解药,你就可以直接去死了。 只是可惜,这样的话,就不能把云如月这贱人的死嫁祸在刑将夜头上了,他也碍眼的很…… “如何?” 看那宫女迟迟没有动静,皇上也禁不住发问。 宫女恍若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双腿一软,瘫软在地,手中顺势从云如月袖中抽出了那凉凉之物。 铮—— 靠在前的侍卫,直接抽出长剑,准备斩杀毒蛇,却见那宫女颤抖的高抬起手,手里捏着的……是一块月牙儿形状的玉佩。 “我姨娘出嫁时给我的嫁妆,”云如月俯身,将自己玉佩收回,“大伯是将这东西认成毒蛇了吗?真是荒谬啊……” 她直起腰身,冲着皇上颔首一礼,“一场乌龙,让皇上受惊了。” “不对!不对!”云中鹤略一沉吟,又高声道,“这女人绝对将毒蛇藏在了幽王府,皇上!” 牵扯到幽王府,刑将夜终于不再保持沉默。 “云尚书,胡扯也要有个限度,因你一句话,搜了本王的王妃不说,眼下还要再搜一搜本王的王府不成?” “够了,”闹了一场乌龙,皇上面露不虞之色,“云爱卿,此事就此作罢。” “皇上,小女……” 皇上一眼扫了过来,云中鹤剩下的话硬生生咽回肚子,无奈一叩头,“臣知道了。” “云如月,”皇上站起身来,垂眸望着殿下女子,“污蔑朝廷官员,可不是小罪名,朕便依你所言,两日后看那证据,但如若两日后你拿不出证据……” 云如月底气十足,“放心,小女子定说到做到。” “好了,都退下吧。” 皇上离去,场中气氛瞬间松懈。 玉崇提步朝云如月走来,似是想看清楚,自己原先要娶的女子是个什么模样。 方才离得远没看清,眼下距离近了,才发现云如月生的花容月貌。 一双胧月皎皎的双眸朝他望去,心弦好似也为之一动。 若是骠骑大将军云中天还活着,他定然乐意娶她为妃,可惜,她如今孤家寡人一个,娶了她毫无用处。 要成王者,可不能被美色耽误。 他立马收回视线,斜睨向轮椅上坐着的刑将夜,伸脚轻踢了下轮椅。 “幽王在京都为残腿求医问药这么些年,怎么还不见起色?该不会是为了赖在京都……故意装的吧?” 刑将夜掀起眼皮看他,“若太子殿下羡慕本王整日坐轮椅,本王明日便差人送一副到太子寝宫,祝太子也可以早日享用轮椅。” 玉崇并不恼怒,“呵”的轻笑一声,“还是你自己留着吧。” 他前脚一走,云中鹤后脚快步追上。 走到云如月跟前时,还不忘剜她一眼。 云如月也不放在心上,日后有这老东西求她的时候。 人都走了,云如月才漫不经心的开口,“自家王妃被搜身,幽王真是沉得住气啊……” “被宫女搜个身而已。” 他抬手,示意云如月推他出去。 可等了片刻,云如月没有半点动静。 再回头一看,云如月早走了! 第十三章 我云如月就喜欢这样的 刑将夜阴沉着一张脸,自己推着轮椅狼狈的从承德殿内行出。 看到飞鹰便问,“云如月那个女人呢?” “云姑娘说王爷在里面被皇上问话,她先出来了,已经上马车了……” 看自家主子脸色不对,飞鹰心下咯噔一声,“莫非,云姑娘扔下王爷你自己出来了?” 刑将夜眼底噙了碎冰般,盯着马车上的女子。 “你确定探子查清楚了,那云将军之女,是个无能软弱之辈?” 怕不是探子查错了人。 眼前这个云如月,从昨天到今日,可是给了他不少“惊喜”。 “绝不会错。” 刑将夜没有再说话,盯着云如月看了许久。 终于,云如月才像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推开车窗冲他道,“虽是初春,可还是有些寒凉,王爷要在外面冻多久?” 刑将夜哼了一声,被飞鹰扶着上了马车。 “下去。”他沉声。 云如月坐的四平八稳,“不下。” 眼下是在皇宫,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不好跟她发生冲突。 刑将夜闭上眼,索性眼不见为净,心下慢慢给她记了一笔,日后再与她慢慢算账。 “幽王爷,两日后,我帮你扳倒太子爪牙,你准备如何谢我?” “谢你?” 刑将夜薄唇一扯,“呵”了一声。 说是笑,但俊脸上散发出来的寒气,让那笑容显得无比恐怖。 他两眼睁开一条缝,幽深的眸子闪烁寒芒,“本王不要你的命就不错了……” 这男人,什么时候才能不把要人命挂在嘴上。 要让这男人信任她,带她去瑶族,只怕是比登天还难…… 不能把回瑶族的希望全都寄托在这个男人身上,她还得寻机会另寻他法…… 云如月一手撑着下巴看着对面男子一成不变的冰山脸,她叹道。 “这世上没有什么能让幽王情绪波动的事吗?总是这一副表情,剔除六根的和尚表情都比幽王丰富。” 刑将夜这回连眼皮都懒得掀,安静的靠在车厢上,身若松生空谷,面若秋菊披霜,连日光都为其容颜暗淡。 本就是吐槽一句,也没想他能回答。 云如月别过脸看向窗外风景,下一秒却听对面男人开了口。 “情绪是最没有价值的东西。” 云如月意外的朝他看去。 他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依旧闭着双眼,有些许淡淡日光从车窗漏了进来,在他俊脸上投下斑驳光影,衬着白衣,仙姿玉映。 云如月险些被这幅美男图吸去心神,敛起心思,忙看向外面风景转移注意力,脑海中却不由自主的想起刑将夜方才说过的话。 情绪是最无用的东西? 究竟经历过什么,让他变成了个面瘫? 想着想着,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了幽王府门口。 飞鹰照例扶着刑将夜下车,云如月紧跟其后。 一大早没吃没喝,眼下饿的前胸贴后背,直接越过刑将夜,率先回了黄花院。 刑将夜看着她背影,古潭般的眸子掠过一道晦暗光芒,抬手,飞鹰立马附耳过来。 听完刑将夜说的话,飞鹰脸色古怪的紧。 “王爷,这样……不妥吧?” “无甚不妥,照本王说的去做。” “……是。” 云如月一脚迈入黄花院便喊,“昭昭。” ‘小姐!’ 昭昭在屋内洒扫,听到她声音,立马推开窗户。 “别收拾了,去厨房给我传些膳食回来。” “是!” 刑将夜那家伙,进宫不叫她就算了,膳食也不叫人给她送,是个凉薄透顶的。 啊—— 云如月屁股还没坐热,外面就传来昭昭一声惊叫。 她心下一凛,立马抢出门去。 拱月门前,昭昭双手捂着脸大叫,而她面前则站着一排赤着膀子的魁梧汉子。 飞鹰从后面绕了出来,望着云如月,远远冲她一礼。 “我家王爷说开春惊蛰,黄花院久未住人,怕蛇虫鼠蚁丛生,特命属下等人在黄花院搜查三日,以免那些毒物伤到姑娘。” 说完,不等云如月同意,抬手往下一压,身后那些赤着膀子的精壮汉子便拿着竹笼往里闯。 入目皆是男人结实有力的臂膀,几个丫鬟又羞又怕,早已脸红到脖子根儿去,躲在角落不肯出来。 而云如月却好似没事人般,立在原地不动不说,还一手摩挲着下巴,仔细审视起了那些人。 甚至拍了拍身边经过的个汉子肚子,“你这不行,膘有些厚重,还得多练练。” 那汉子懵了,“是、是吗?” 云如月不再理会他,举步朝飞鹰踱去,抬手落在他肩头。 “替我谢谢你家王爷,我云如月从小就是大色迷,今日算是一饱眼福了。” 飞鹰一张脸铁青,硬着头皮解释,“如此装束,只是怕那些蛇虫鼠蚁钻进衣服,并没有其他用意。” “无所谓。” 云如月耸耸肩,举步前行,将昭昭捂着眼的手拨开。 “看了不会长针眼的,快去厨房给我传膳。” 昭昭通红着一张脸,应了声“是”,逃也是的离了黄花院,直奔厨房。 而云如月在等膳食的过程中,搬了把椅子坐在院落中,大大方方看着那些搜查的男人。 刑将夜可不是云中鹤那么好瞒过去的。 殿上提起的毒蛇,她身上虽然没有搜到,但说不定真的藏在幽王府中。 刑将夜不许外人搜查幽王府,那样定然会暴露府上诸多秘密,但是自己搜查,就没那么多顾忌了。 搜查半晌,膳食送到了,那些人无功撤退。 “小姐,”昭昭看着离去的“精光”大队,小脸火烧似的红,委屈道,“幽王爷是个变一态,我们能不能想办法调换回去?我们可是皇上赐婚给太子殿下的……” “今日入宫,皇上说重修圣旨一道,嫁给幽王的是我。” 云如月吃着饭,随口说道。 “什么……” 恍若一道晴天悍雷在昭昭耳畔炸裂开来,她脸上血色迅速褪去。 “那我们要一辈子住在幽王府了?” “嗯……说不定是半辈子。” “半辈子?为什么?” “你没听过幽王吃人的传闻吗?我给你讲讲……” 第十四章 要解药?不好意思我听不懂 看昭昭被吓得呼吸都开始发颤,云如月还是决定不编点话出来逗她了。 “谣言而已。”她屈起食指在昭昭额头上轻敲一下,“若真是吃人,那岂不是成怪物了?” …… 在宫中闹了半日,院里又被搜查了半日,眼下,已经是黄昏。 刑将夜坐在书房内处理公务,听到叩门声,头也不抬,“进来。” “回王爷的话,什么都没有搜到。” 乌鳞是蛟龙玉镯里的生物,搜怎么可能搜得到? 刑将夜早有所料,并不意外这个结果。 “东宫那边查探的如何?” “方才探子汇报,昨日夜里东宫确实传出惨叫,是云彩蝶毁了容,吓到了太子。” 刑将夜眼底染了点点笑意,但也只片刻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那毒蛇说不定真的存在,只是不知云如月将毒蛇藏在了何处……明日再派人搜查,黄花院搜不到,就在府上其他地方搜一搜。” 不管怎么说,云如月虽不是云中鹤的女儿,但在云府被养大,极有可能是培养出来对付他的。 更何况云如月的消息都是在云中鹤府上查到的,要作假很简单。 今日虽然在殿上看到她跟云中鹤等人据理力争,但谁又知晓,这是不是故意营造出来的假象? 自古以来,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的戏可不在少数。 “王爷,明日再搜查,是不是叫兄弟们都把衣服穿好?” “怎么?那女人吓到了?” 头一次见面就扯开了他的衣服,那么爱看,就让她一次性看个够。 “没有……”飞鹰莫名觉得有些丢脸,“云姑娘说她从小就是大色迷,让我传话说谢谢王爷……” 刑将夜捏着书本的手指一紧,指腹下的纸张立马变得皱巴。 “那女人真这么说?” “千真万确……她还坐在院子里盯着弟兄们看了许久,看的弟兄们都不好意思了,好像在怡红院里被挑肥拣瘦一般,咱们可都是上过战场铁骨铮铮的汉子啊!” 刑将夜皱起眉头,那个女人,果然不能用常识理解, “本王知道了,明日正常搜寻就是。” “多谢王爷。” “报——” 外面一个下人快步走来,躬身单膝跪地,“王爷,外面来了个宫女,说是东宫来的,要见云小姐。” 东宫来的,要见云如月? 还偏偏是这个时间? 刑将夜放下书册,望了一眼昏暗的天色。 “让她进来吧。” “是。” 下人前脚离开,后脚刑将夜给飞鹰递了个眼神,飞鹰意会退下。 夜枭扑棱棱的从空中飞过,云如月看着它飞行的轨迹,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有客上门了……” 话音将落,拱月门前就出现了一个宫女做扮的女子。 “见过幽王妃,我奉太子妃之命前来,问王妃索要解药。” 云如月没急着回话,耳朵微动,朝屋檐上方瞄了一眼。 上面有人。 呼吸沉稳,脚步极轻,来人武功极高。 不用猜,她也知道来的是谁。 “什么解药?”她装傻。 宫女“诶”了一声,“我家太子妃说,王妃心知肚明,只需说一声就好。” “我心知肚明什么?太子妃净会打哑谜,我哪儿知道什么解药?” “幽王妃莫要开玩笑,我若空手而归,回去可不好交代……”那宫女急了。 都说云彩蝶是个知书达理,温婉大方的,但是她昨日才知,并非如此。 她脸上有一块溃烂,把太子吓走之后,可是拿她们这些无辜的宫女撒了好一通气。 那癫狂疯魔的模样,她可不想再见识一次。 “我没开玩笑,我真的不知道你们太子妃在说什么,不然让你家太子妃自己出来跟我说?” “你……” 那宫女由急转怒,“幽王妃,等我家太子妃亲自到访的时候,事情可就麻烦了,你确定要如此吗?” “麻烦也是我麻烦,与你何干?你只需将我的话转达给你家太子妃即可,剩下的就不干你事了。” 云如月笑得浑不在意,眼底却噙着一片冷光,说出来的话更是透出一股不容置喙之气。 太子妃身边的宫女,也只是个宫女,在幽王妃面前,什么都不是。 听出云如月语气不善,那宫女一咬下唇,不甘心的行礼退下了。 宫女一走,屋顶上的呼吸声也很快消失不见。 云如月勾了勾唇,望了一眼刑将夜的院落方向,转身回了房。 月色渐深,疏影摇曳。 一个时辰之后,宫女返回东宫。 “解药呢!” 一见她进来,云彩蝶便上前搜身。 解药需连续服用三日,方才全解,本来以为是云如月说的唬人的,就算不是唬人,应当也没有那么恐怖。 但今日黄昏时分,她一照镜子,发现自己脸上的溃烂又扩散了些许,心下顿时慌了,连忙派人去幽王府。 “解药呢?!”云彩蝶什么都没搜到,动作僵住,瞪向宫女。 “太子妃饶命!” 那宫女直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连哭带求饶,“幽王妃说她不知道什么解药一事,也听不懂太子妃说的话,说太子妃不如亲自过去一趟。” “什么?!” 云彩蝶贝齿紧咬朱唇,长长的指甲直接嵌入掌心,挥袖将一个上好的花瓶扫落。 “这个贱人!这个贱人!” 她怒火攻心,脸上的溃烂好似有了生命般,又朝四周扩散起来。 那扩散的感觉,她能清晰感觉到,甚至现在可以用眼角余光看到那恶心的溃烂。 “啊……”她惊呼一声,坐倒在地,“去尚书府,去请我爹来!快去!” 宫女忙不迭应了声是,起身就往宫外赶。 云彩蝶被其余宫女扶着站起,三魂七魄好似散去两魂,发丝凌乱,面容憔悴。 “太子殿下到——” 外面传来尖细的通报声,似是将她魂魄全都召回,她两眼立马聚起光芒,抓了一旁斗笠就往头上戴。 但还是慢了一步,太子玉崇刚好进来,又看到了她那张恐怖的脸。 “你!” 玉崇被吓得心跳停一拍,连忙伸手遮眼,背转过身。 险些又出了洋相,他怒道,“本宫不是让你戴着斗笠不要摘吗!” “太子哥哥,我……” “别过来!”玉崇喝止住她,恼火的声音如闷雷炸裂,“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跟本宫解释,跟乞丐私奔一事吧!” 说罢,怒摔门离去。 第十五章 亲自上门求解药 跟乞丐的谣言,被云如月威胁散播出去之后,云中鹤压制了一番,但没想到还是传到了太子耳中。 为了解释清楚,云中鹤亲自进宫赔罪,歪曲事实,把所有事都扣在了云如月头上,太子这才息怒。 只是撂下话来,云彩蝶脸上疤不好,便不会宠幸她,让云中鹤早点寻解药处理。 东宫度过了热闹非凡的一夜,云如月却是安静惬意的睡了一夜。 再次醒来,收拾齐整,便搬来一把摇椅,坐在院落里悠闲的晒起了太阳。 不过半个时辰,拱月门前就来来回回过去七个扫地的,八个浇水的。 她心下清楚,刑将夜这是派人打探她两日后拿出的证据,可惜,证据不在她手里,即便打探也无用。 不光刑将夜在打探,就连云中鹤一家人也在打探。 甚至,直接上门来。 “报——工部尚书大人、太子妃求见王妃。” 刑将夜坐在书房跟飞鹰正在商讨什么,听到汇报,二人都皱起眉头。 昨日是太子妃的宫女,今日直接太子妃亲自上阵,连亲爹都带来了。 “探子带回来的消息,云如月柔弱可欺,你现在看看,她像是柔弱可欺的样子吗?”刑将夜斜眼看飞鹰,将手中书册合了扔在桌上。 飞鹰也觉奇怪,但是探子带回来的消息绝不会有假。 “都是自导自演的一场戏罢了,”刑将夜幽深的黑眸好似看穿一切,“随本王去观戏。” 刑将夜被推到了大门前。 一袭白衣风度翩翩,满头墨发用玉冠高高束起,一眼看去,恍若水墨画中走出的男子,姿若玉树,骨气清殊。 神色凉薄,眉梢冰冷,让他更是如高岭之花,可望不可攀。 “云尚书,太子妃,怎么有空到本王府上?” 虽是双方立场不同,但毕竟对面还是个王爷,云中鹤朝他行了一礼。 “叨扰幽王,我与太子妃前来,是寻云如月索要解药。” 闻言,刑将夜看了一眼他身后的云彩蝶。 穿着华丽,戴着个斗笠,一张脸遮的什么都看不到,无法验证毁容真假。 刑将夜没有阻拦,“进来吧。” 众人跟在刑将夜身后,一路到了黄花院。 看到那石牌上刻着的三个字,云中鹤直接笑出声,戏谑道。 “幽王真是文采斐然,黄花院,意境十分好。” 身后跟着一直沉默的云彩蝶也终于发出一点笑声。 看来云如月那个女人过的也并不好,算是她这煎熬几日里,唯一值得开心的事了。 刑将夜虽不喜云如月,但眼下更不喜欢这两个人。 “本王不知云尚书在笑什么?这院落,原本可是给你女儿准备的……” 一句话出,云中鹤跟云彩蝶的笑意立马僵在脸上,顿时笑不出来了。 刑将夜凉薄俊美的脸上没有丝毫情绪波动,淡瞥了云中鹤一眼,让飞鹰继续推着他向前。 云如月就坐在院中摇椅上晒着太阳假寐,外面的对话声她听的一清二楚,唇角不着痕迹的朝上挽起。 这刑将夜,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云如月!” 方才在刑将夜那里受到的气,云中鹤一股脑撒在云如月身上。 爆喝一声,云如月才似是刚刚苏醒般,揉了揉惺忪睡眼,朝声源处望去。 见云中鹤黑沉着一张脸盯着她,她道,“大伯莫不是忘记了,如今我是幽王妃,大伯只是个尚书,见到我是要行礼的。” 云中鹤气的黑脸通红又转黑,身后云彩蝶站了出来。 “姐姐,都是一家人,还是不要计较身份了,我也不想姐姐给我行礼。” 即便她不说,云如月也不会给她行礼。 “两位找我什么事?” 云如月重新躺了回去,根本不把二人放在眼里。 “姐姐,莫要装傻了,原先说好的,你出嫁之后,就将解药分三日给我……昨日没给我,今日总该要给我了……” 为了自己的脸,为了日后太子荣宠,云彩蝶放低身段,走过去,半蹲在椅子前,好声好气给云如月说着软话。 “什么解药?”云如月再次装傻。 “姐姐……” 云彩蝶一口火气憋在喉头就要发作,幸而又忍了回去。 “莫要戏弄妹妹了,你明明知道的,那彩衣之毒……” 彩衣之毒? 刑将夜眉梢微动,迅速抬眼看向场中。 他刚刚没有听错,云彩蝶说的就是彩衣之毒,那可是瑶族才有的毒物…… 若毒蛇一事为真,那么云如月身上带着的毒蛇,便是瑶族才有的彩衣? 云如月是瑶族的人? 可她分明是云中天之女,怎么会跟瑶族扯上关系? 他幽深的黑眸黯沉下去,百思不得其解。 “妹妹在说什么?什么彩衣?我一个字都听不懂,”云如月掀起眼皮看她,“怕不是在皇上面前说了我藏着毒物,所以想故意过来套我的话?” “姐姐!”云彩蝶急了,抓着摇椅的双手收紧,手背上更是青筋冒起。 云如月朝她幽幽望来,黑白分明的眸子,好似一把冰凉的刀子,抹上云彩蝶的脖颈,惊得她脊背发毛。 “姐姐,此事我绝对不会告诉皇上,也绝对不会让爹做出此事,还请姐姐放心!” 她再三保证,而后小心翼翼的朝着云如月伸出手,做小狗乞求状,可怜兮兮道,“求求姐姐,把解药给我吧,我保证,解药到手,这辈子都听姐姐一个人的……” “这条件,真的很让人心动啊?未来的一国之母,只听我一个人的……” 云如月微微一笑,一手撑着脑袋看她,“可是怎么办,我压根不知道什么彩衣,至于那毒蛇,在承德殿上,已经当着皇上的面搜过身了,结果什么都没有发现……” “云如月!”云中鹤在旁边听着对话,气的一口血险些喷出,他怒指着云如月,手因怒气而颤抖。 “你真的要把事情做的这么绝吗?!” 云如月抬眸朝他望来,满脸微笑,语气平和,却莫名让人感觉带着一股威压。 “大伯说的这是什么话?我没有的东西,没听说过的事,要我如何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