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人归》 第一章 病 我觉得,我们的皇帝可能有病。 我叫叶凌,药王谷弟子,医术高超,人美心善,瞒着师父出山,准备干一番大事业。 然后我遇到了萧绰。 萧绰是皇帝,文武双全,长着一张人神共愤的脸,可惜脑子被驴踢了,仿佛有点大病。 事情其实是这样的,我在刚出山不久,就听说我们国家的小皇子身患重病,皇帝下诏寻找神医,只要能救小皇子的性命,赏赐黄金万两,封侯拜相都不成问题。 我觉得这是我升官发财,扬名立万的好机会,然后我就冲了。 但是万万没想到,封侯没有,拜相也没有,狗皇帝还看上了我,想让我做他的妃子。 我坐在皇宫别苑中,对着铜镜发呆,铜镜里的人,长着一张普普通通的脸,还全是麻子。 委实想不到萧绰为什么会喜欢我,难道他有什么恋丑癖,是个喜欢丑人的变态? 那也不可能啊,我见过萧绰的贵妃,长得婀娜多姿一佳人,怎么看都像是审美正常的。 宫女小芙站在我的身后,恭恭敬敬地问:“御医大人,陛下问您今天愿意嫁给他了吗?” 我向她露出一张痛苦面具的脸,反问:“你们陛下今天愿意放过我了吗?” 正说着话,就看到萧绰的身影站在门口,他身上还穿着明黄的龙袍,看起来威仪十足。 萧绰问我:“凌儿为何不愿与朕成亲?可是对朕还有何不满?” 我回答:“微臣对陛下没有任何不满,可微臣是个男子啊。” 萧绰向我伸出手,拔掉了我沾在脸上假胡子:“胡子不错,就是质量不好,有点掉毛。” 我:“……” 我想了想,反问他:“不知陛下为何非要微臣跟你成亲?” 萧绰说:“凌儿救过皇子性命,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我想了想小皇子的样子,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像个小豆芽,而我已经二十五岁高龄。 我们看起来不像是以身相许,当母子都不成问题。 于是我说:“微臣救命的人是小皇子,即便以身相许,也该是小皇子来。” 萧绰说:“栩儿年纪还小,不合适,所以放开他,让朕来。” 我想了想,又说:“若陛下想报答微臣,只需按照诏书上所写,赏赐微臣一些钱财即可。” 我看着萧绰,笑意深沉:“微臣就是个庸俗的人,其实更喜欢钱。” 萧绰动情地握着我的手,说:“做朕的皇后,朕的国库全归你管。” 我:“……” 他就着姿势,抬手用袖口擦掉了我脸上的麻子,露出原本的那张脸来。 萧绰看着我的面容有些失神,我不知道我这张脸到底有什么特别,竟然让他痴迷至此。 我长得只是一般好看,英气中带着凌厉,在药王谷的时候,师兄总说我粗的像个男人。 跟萧绰那位富贵牡丹花似的贵妃相比起来,就像是长在路边杂草堆里皮实好养的野花。 萧绰痴痴地看着我,温柔地笑了一下—— “朕就知道,凌儿长着一张好看的脸,以后别再做那副男装打扮了。” 第二章 逃 我想逃,但是皇宫的守卫森严,我插上翅膀都逃不了。 就在我坐在别苑的门槛上,愁苦着怎么脱身的时候,有个小太监来禀报,说贵妃娘娘想要见我。 我在来皇宫给小皇子治病之前,也有听说过关于这位贵妃的事情—— 她跟萧绰青梅竹马,在萧绰没当上皇帝之前,就是萧绰心目中的白月光,萧绰继位以后,她更是宠冠六宫,只要有她在,其他的妃子就别想靠近萧绰一步,因为萧绰至今还没有封后,所以她就掌管凤印,担任着统率后宫的职责。 那位重病的小皇子萧栩就是她跟萧绰唯一的儿子。 我寻思着,贵妃娘娘找我干嘛?知道萧绰缠上我的事,所以想吃醋找茬?不太可能吧? 我怎么说也算是小皇子的救命恩人,四舍五入也是贵妃娘娘的恩人,她应不至于会对我下毒手。 我顶着满腹的狐疑去见贵妃娘娘,但是临行前,小芙告诉我,去见贵妃可以,但千万别靠近池塘,最好离她三尺之外。 我:“……” 我满脸懵逼,什么意思?难道这位贵妃还有什么特殊的忌讳不成? 我跟着小太监去见贵妃娘娘,这位贵妃名叫林悦颜,当我见到她的时候,她正在凉亭里悠闲自在地喝茶。 我跟着小太监向她下跪问安,因为萧绰不许我再着男装,我不得不恢复了本来的面貌。 林悦颜看到我的第一眼,似乎被吓得不轻,手里的茶杯都摔落在地上了。 她看起来方寸大失:“怎么是你?” 我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她那张花容失色的脸,疑惑:“娘娘以前见过微臣?” 林悦颜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很快收敛表情说:“没,没有。” 她理了理宽大的衣袖,恢复了原本的样子:“本宫听闻叶御医医术高超,又出身药王谷,此番救下皇儿的性命,算是皇家的恩人,本宫对叶御医十分感激,遂将御医请来,当面感谢,不知御医大人可有闲暇,随本宫去御花园里走走?” 我在心里盘算着,如果这时候向贵妃娘娘提出出宫,她会不会愿意帮我? 毕竟萧绰算是她的丈夫,这位贵妃娘娘看起来又不是什么心宽体胖的人,应该不想看到别的女人霸占自己的独宠。 就在我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林悦颜带我来到了御花园的荷花池边,然后她跳了下去。 我:“……” 我站在荷花池边,看着林悦颜在水里扑腾挣扎的模样,反问:“贵妃娘娘,可是忽然觉得热,想下去冲凉?” 这时,旁边的小太监尖着嗓子喊:“来人啊!快来人啊!贵妃娘娘落水了!” 不给我反应的机会,周围的护卫们一拥而上,折着我的胳膊,把我押了起来。 小太监手指戳着我的头,居高临下地发难—— “叶御医,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行刺贵妃娘娘,来人啊,把她给我押下去,严加拷问!” 啊这,我觉得这座皇宫中,可能每个人都有病。 小皇子的病是心疾,药石可医,萧绰和林悦颜这实属是脑子有病,我真的救不了啊。 第三章 招 萧绰今天出宫狩猎了。 所以现在整个皇宫里,只有林悦颜说了算。 我被押进一个黑乎乎的小屋里,铁链锁着身体,两个小太监围着我轮番拷打。 他们问我:“你到底招不招?” 我感觉很痛,但是也很无语:“大哥,你们想让我招什么啊?倒是问啊!” 小太监问我:“为什么行刺贵妃娘娘?” 我问他们:“如果我说是贵妃娘娘自己跳进池塘里的,你们相信吗?” 小太监明显不信,再次对我严刑拷打起来,就在我被打得遍体鳞伤,鲜血淋淋的时候,林悦颜来了。 她穿着繁复华丽的宫装,伸出蔻丹的手指,擒住我的下颌,怨毒地看着我的这张脸。 她问我:“你为何谋害本宫?” 我虚弱一笑,回复说:“贵妃娘娘,记性不好是病,微臣倒是知道一些补脑的方子,也许你还有救。” 林悦颜的表情变得扭曲,她狠狠地掐着我的脸,我想,林悦颜非常恨我,恨不能用指甲把我的这张脸划烂。 不过她大约想起了自己是个贵妃,这种事情不宜亲自动手,于是吩咐说:“本宫怀疑,叶御医乃敌国奸细,此番潜入皇宫,是为谋害本宫,本宫觉着若是不用点刑,她是不会招的,女子最是爱惜容貌,先把她的这张脸给本宫毁了!” 我觉得林悦颜可能有点被害妄想症,若我真是敌国奸细,应该去害萧绰或者小皇子,毕竟他们俩的价值还大点,反正我是没见过哪个敌国奸细费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潜入皇宫,在可以谋害皇帝和储君的情况下,反而去行刺一个宠妃。 林悦颜想杀我,大约只是想给自己找个借口而已。 可惜林悦颜的计划并没有成功,就在我的脸当真要被毁掉的时候,萧绰急匆匆地赶回来了。 当我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别苑中,萧绰在旁边守着我,我身上的伤已经被包扎好了。 我看向萧绰,发现他坐在床边,单手撑着头,不知在闭目养神,还是睡着了。 老实说,萧绰长得确实好看,也难怪林悦颜会发了疯似的想杀我。 发现我醒了,萧绰睁开眼睛,抓着我的手问:“凌儿,你感觉怎么样?” 我抽出自己的手,跟萧绰保持距离,还恭恭敬敬地向他磕头:“陛下,微臣当真不是敌国的奸细。” 他伸出那双好看的手,温声安慰我:“朕知道,你身上有伤,先起来。” 我再一次给他磕头,说;“是微臣贪得无厌,虚荣心作祟,才进入皇宫为小皇子治病,现在微臣不想要那万两黄金,也不想要封侯爵位了,请陛下成全,放微臣出宫,微臣上有八十岁的师父,下有几岁的徒弟,须得回家照顾。” 萧绰一时无言,良久才问:“凌儿,你当真对朕,没有一点感情么?” 我抬起头看他,一脸的纠结和疑惑,毕竟我跟萧绰才刚认识,要说感情……可能还没有跟我们药王谷门口的大黄狗亲。 不等我回答,他伸出手,抚摸着我脸上的伤痕,承诺道:“你放心,朕这一次,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了。” 我觉得疑惑,为什么要说这一次,难道还有别的人想要害我? 一入宫门深似海,伴君如伴虎,我觉着,还是保住小命才是大事。 第四章 问 小芙告诉我,萧绰是得知我出事以后,一路快马加鞭赶回来的。 那位脑子不太正常的贵妃娘娘,已经被萧绰禁足,近期内都不会再来找我了。 我问小芙为什么要提醒我不能靠近池塘,最好离林悦颜三尺远。 小芙告诉我,因为这种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从前有个将军的女儿被纳入后宫,跟林悦颜在御花园里散步,林悦颜掉进了池塘里。 还有个御史家的女儿,只因在宫宴上表演出众,被林悦颜叫去陪她散步,林悦颜再次掉进了池塘里。 不仅林悦颜自己,就连那位小皇子也遭了殃。 在过去的几年中,据不完全统计,林悦颜已经掉进池塘里八次,小皇子五次,林悦颜被投毒三次,小皇子六次,还有一些什么诅咒人的巫蛊娃娃,能让人流产的麝香手串和藏红花,皇宫里的人已经差不多对此屡见不鲜了。 我觉得林悦颜母子真是多病多灾,虽然同情,但我还是忍不住弱弱地说了一句—— “其实麝香和藏红花不会让人流产的……” 萧绰不肯放我离开,每日下了朝以后,就往我的别苑里钻。 他待我极好,就连喂药那种小事,都要自己来,虽然皇帝养尊处优,连这点小事都笨手笨脚。 我坐在床上,靠着萧绰的胸口,一边喝着他喂给我的药,一边伸手擦着脖子上洒出来的药汁。 这时,一个小太监出现,提醒道:“陛下,贵妃娘娘来了。” 林悦颜带着儿子跪在我和萧绰面前,她脸色苍白,哭得梨花带雨,披头散发,看起来像个怨鬼。 她颤巍巍地把一张图纸拿出来,哭诉道:“陛下,臣妾也不是故意要对叶御医严刑拷打的,实在是有人从叶御医的别苑中搜出了敌国奸细的印记,臣妾所作所为都是为了陛下,若陛下不高兴,就将臣妾和栩儿一同打入冷宫吧!” 我看着她手中的图纸,有点好奇,又有点陌生,毕竟我的别苑中从来都没有出现过这种东西。 我突然开口问她:“贵妃娘娘怎么知道这是敌国奸细的印记?” 林悦颜抬起头,面对我的询问,哑口无言。 我又说:“一般而言,这种东西肯定非常隐秘,不会让外人知道,贵妃娘娘常年身处皇宫,怎会知晓?” 林悦颜表情有些慌张,连忙解释说:“陛下,您还记得臣妾曾经在边关待过一段时间吧?那时臣妾居住的小镇上,曾有几个人鬼鬼祟祟,臣妾当时觉得好奇,所以就跟了上去,发现他们原来是敌国的奸细,使用的就是这种印记。” 我又说:“好吧,就算它是敌国奸细的印记,贵妃娘娘怎知这东西就是我的?” 我看向萧绰,解释说:“这座别苑中每日来来往往这么多人,说不定是哪个小太监小宫女留下来的,也或许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不是吗?若微臣当真是敌国的奸细,为何还要救小皇子的性命?” 林悦颜说:“你救栩儿的性命,也许是想借此机会潜入皇宫,图谋不轨!” 我摊了摊手:“所以贵妃娘娘觉得,微臣这个奸细处心积虑进入皇宫,只是想把你推下水?” 萧绰的脸色阴晴不定,片刻后,他开口—— “既然如此,那就查探清楚吧。” 第五章 困 以前我在药王谷的时候,师父告诫过我,防火防盗防医闹。 当时我没把这句话当回事,还想着我们是大夫,大夫救人性命,怎么会有人反过来闹我们? 可是现在我明白了,但我并不恨林悦颜,她只是一个为了留住丈夫宠爱,被逼到有点失心疯的女人而已。 萧绰下令让人调查林悦颜落水和奸细印记的事,很快有了答案。 那张上面绘画着奸细印记的纸,是一个小太监塞进我别苑中的,而这个小太监就是林悦颜宫里的人。 可惜,还没调查清楚幕后主使是谁,那个小太监就畏罪自杀了。 很快,林悦颜再次跪在我和萧绰的面前:“先前臣妾听闻陛下要纳叶御医入宫,可能是那个小太监为臣妾打抱不平,所以才设计这一出闹剧……臣妾也没想到他居然会做出这种事情,是臣妾没能管束自己宫里的人,还请陛下责罚。” 我觉得她是在侮辱我和萧绰的智商,不过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只要脸皮够厚,智不智商的已经不重要了。 萧绰居高临下地问:“那你落水之事,也与凌儿有关?” 当日林悦颜自己往水里跳,周围全是她的人,她以为做的天衣无缝,却没想到会被旁人看到。 负责守卫皇宫安全的李暮将军,带人检查周边环境时,正好看到了那一幕,也是他派人去请萧绰回来救我的。 林悦颜语塞了一下,磕磕巴巴地解释说:“是臣妾……那日天气炎热,臣妾有些中暑,一时心神恍惚,不小心跌进了水里,臣妾没有反应过来,惊惧之下,还以为是旁边的叶御医推了臣妾,这才让叶御医有了无妄之灾。” 我觉得,林悦颜能在后宫中坐上贵妃的位置,靠的可能不是美貌和脑子,大约是这张堪比城墙的脸。 萧绰想要处置林悦颜,但这时候,小皇子跑了出来,抱着亲娘哭得昏天暗地,要萧绰连同他一起罚了。 母子情深,着实令人感动,再闹下去,就是我这个外人的不是了。 最终林悦颜依旧被禁足深宫,静思己过,我也难得过了几天清静的日子。 宫墙外,小太监和小宫女们窃窃私语—— “不知道这位叶御医什么来历?竟然让贵妃娘娘吃了瘪,要知道以前陛下是很维护贵妃娘娘的。” “我倒是觉着这是贵妃娘娘自个儿糊涂,总是想得到陛下的专宠,可这帝王之家,怎会有‘专宠’二字?” 我蹲在宫墙这边拔草,别苑中有块地不错,土壤肥沃,还能晒到太阳,所以我想种点草药。 这时,又听小宫女说:“她若真能专宠,这些年来,也不会只当个贵妃的位置了,毕竟陛下只有小皇子一个孩子,这朝中大臣每日都上书让陛下早立储君,可你看陛下立了吗?依我看,陛下心里八成还想着以前那位……” 小太监连忙嘘了一声:“你不要命了!敢在宫里提以前那位,就不怕陛下要了你的脑袋!” 我仿佛听到了什么逆天的八卦,以前那位?哪位?难不成萧绰是见一个爱一个的花心渣男? 我一定要搞清楚这件事! 第六章 惮 晚上,萧绰起了高烧,我不得不去给他诊脉。 萧绰躺在龙榻上,看起来睡得极不安稳,脑门上都是沁出来的冷汗,眉头锁的很紧。 在出谷以后,我听人提起过不少有关萧绰的事情,不得不说,这位小皇帝还是挺不容易的。 起初他生母出身卑微,所以连带着他也不得先帝的喜欢,却一步步走上争夺王储的位置,年纪轻轻就干掉了跟自己竞争的几位皇兄,最后还收拾了那些皇子们背后的官宦贵族,单是想想,就觉得血雨腥风,九死一生。 我小心翼翼地给萧绰施针,突然萧绰清醒过来,惊魂未定地喊了一声—— “臻儿!” 我被吓了一跳,手中拿着的银针差点因为手抖扎在了萧绰的脑门上。 他缓过神来,看向我,仿佛劫后余生似的把我抱在了怀里。 我觉得有些无奈,虽然知道萧绰梦魇住了,病得挺重,但仗着自己生病吃我豆腐可不行啊。 我看了看手中的银针,沉了沉气,把它扎在了萧绰的后背上。 萧绰顿时吃痛,他放开我,皱着眉,满脸纠结地看向我。 我向他抱歉地请罪:“对不起,陛下,微臣……一时紧张,手抖……” 我把他身上的银针全都收了,说道:“既然陛下醒了,那就没事了,微臣会为陛下开一个药方,多吃几天就能痊愈。” 我向他拱手磕头,说:“时候不早了,陛下早些歇息,微臣告退……” 可是,萧绰却握住我的手,淡淡地说:“以后不必如此多礼,朕不希望你对朕如此客气。” 我想说,若他不是皇帝,若真要我对他不用客气,我现在就想搬起旁边的凳子砸到他脑袋上去。 怎么了?凭借自己是皇帝,就能随便耍流氓是不是? 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男人全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萧绰忌惮地看了看我手中的银针,再次把我拉进了怀里,说:“凌儿,今日你在此陪陪朕,好不好?” 对上我惊恐的表情,他安抚地一笑说:“朕不会对你做什么,只是想让你陪陪朕。” 萧绰的身上有股龙涎香味,闻起来淡淡的,让人心神安宁。 可我靠在他的胸口上,只感觉忐忑不定,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萧绰他到底要做什么?喜欢我?不太可能吧,毕竟我们才刚刚认识,总不至于一见钟情。 别人口中的‘那个人’究竟是谁,萧绰刚才失声喊出的那句‘臻儿’又是谁? 第二天早上,我迷迷糊糊地回到了别苑中,埋头倒在床上睡到了下午。 也许是受到昨天晚上的影响,我做了一个梦,在梦里,萧绰喊着我的名字—— 叶臻。 只不过在梦里的他,委实可怕了点,对我冷若冰霜,反而将林悦颜捧在了手心里。 我被这对狗男女折腾的体无完肤,生不如死,但萧绰却连正眼都不瞧我一下。 我从噩梦中惊醒,发现小芙站在我的身边,提醒我:“叶御医,太后娘娘从宫外回来了,她想见您。” (七) 太后娘娘是萧绰的母妃,据说一直在宫外的寺庙中修行。 此番身体不好,所以提前回宫,我寻思着,八成是我和林悦颜的事情,她已经知道了,所以回来找茬呢。 我跟着宫女来到太后的宫中,远远地听到不悦的声音—— “你怕什么?那个女人已经死了,难道哀家还怕一个来历不明的御医?” “哀家倒要看看,她们长得能有多像,居然能把你吓成这个样子,真没出息!” 当我跟着宫女来到宫殿中拜见太后的时候,太后瞧见了我的脸,她手中的杯子也掉了。 我琢磨着宫里的人养尊处优都胆小,也可能是长期不锻炼,肌肉筋骨不发达,怎么一个个都喜欢摔杯子? 太后的脸色阴晴不定,询问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跪在地上,回答:“回太后的话,微臣名叫叶凌,是药王谷的弟子。” 太后哼了一声:“你一个小小的女子,也敢自称微臣?我朝从没有过女子为官的先例,哀家听说你起初是以男子的身份进入皇宫,岂不就是在欺君?还是有什么别的目的?来人,给哀家把她拖下去,严加审问!” 我觉得无奈,皇家的人大约都不知道‘恩’字怎么写,明明是我救了小皇子的性命,为何一个个都置我于死地? 我跪在地上,想了一会儿,试探地说:“若太后娘娘担心微臣别有用心的话,微臣愿意出宫,从不会再出现。” 林悦颜站在旁边,看起来表情有些惊喜:“当真?” 我诚恳地点了点头:“比真金还真。” 我没敢要诏书上承诺的万两黄金和封侯爵位,毕竟在这种情况下,能保住我的小命就不错了。 太后和林悦颜相视了一眼,同意了我的提议。 晚上,我在太后的安排下,乘上了出宫的马车,就在我以为自己从此可以天高任鸟飞的时候,却发生了变故。 马车行驶到山林中,忽然窜出来十几个刺客,就连负责护送我的小太监也瞬间叛变了。 看着他们站在一起的模样,我意识到自己可能是上当受骗了,太后或者林悦颜压根没想放过我,她们想将我灭口。 啧,可真够恶毒的,以往遇到医闹,对方左不过想坑些钱财,没想到她们居然想要我的命。 当萧绰赶到的时候,我已经受了重伤,竹林中横七竖八全部都是尸体。 忘记说了,除了是大夫以外,其实我是会武功的,至于武功的来源……只能说天赋异禀。 我没有以前的记忆,不知道自己的武功和医术是从哪儿来,也不知道自己准确的身份信息,师父告诉我,我是他门下的弟子,有一年上山采药的时候遇到了山贼,逃跑的途中从山崖上跌落下去,摔坏了脑子。 我看着萧绰骑着快马向我赶来,他飞扑到我的面前,接住了浑身是血,摇摇欲坠的我:“臻儿——” 在过去二十五年的时间里,我的人生像是一张白纸,我是谁,曾经做过什么,我都一无所知。 可是现在,我好像知道了。 第七章 变 太后娘娘是萧绰的母妃,据说一直在宫外的寺庙中修行。 此番身体不好,所以提前回宫,我寻思着,八成是我和林悦颜的事情,她已经知道了,所以回来找茬呢。 我跟着宫女来到太后的宫中,远远地听到不悦的声音—— “你怕什么?那个女人已经死了,难道哀家还怕一个来历不明的御医?” “哀家倒要看看,她们长得能有多像,居然能把你吓成这个样子,真没出息!” 当我跟着宫女来到宫殿中拜见太后的时候,太后瞧见了我的脸,她手中的杯子也掉了。 我琢磨着宫里的人养尊处优都胆小,也可能是长期不锻炼,肌肉筋骨不发达,怎么一个个都喜欢摔杯子? 太后的脸色阴晴不定,询问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跪在地上,回答:“回太后的话,微臣名叫叶凌,是药王谷的弟子。” 太后哼了一声:“你一个小小的女子,也敢自称微臣?我朝从没有过女子为官的先例,哀家听说你起初是以男子的身份进入皇宫,岂不就是在欺君?还是有什么别的目的?来人,给哀家把她拖下去,严加审问!” 我觉得无奈,皇家的人大约都不知道‘恩’字怎么写,明明是我救了小皇子的性命,为何一个个都置我于死地? 我跪在地上,想了一会儿,试探地说:“若太后娘娘担心微臣别有用心的话,微臣愿意出宫,从不会再出现。” 林悦颜站在旁边,看起来表情有些惊喜:“当真?” 我诚恳地点了点头:“比真金还真。” 我没敢要诏书上承诺的万两黄金和封侯爵位,毕竟在这种情况下,能保住我的小命就不错了。 太后和林悦颜相视了一眼,同意了我的提议。 晚上,我在太后的安排下,乘上了出宫的马车,就在我以为自己从此可以天高任鸟飞的时候,却发生了变故。 马车行驶到山林中,忽然窜出来十几个刺客,就连负责护送我的小太监也瞬间叛变了。 看着他们站在一起的模样,我意识到自己可能是上当受骗了,太后或者林悦颜压根没想放过我,她们想将我灭口。 啧,可真够恶毒的,以往遇到医闹,对方左不过想坑些钱财,没想到她们居然想要我的命。 当萧绰赶到的时候,我已经受了重伤,竹林中横七竖八全部都是尸体。 忘记说了,除了是大夫以外,其实我是会武功的,至于武功的来源……只能说天赋异禀。 我没有以前的记忆,不知道自己的武功和医术是从哪儿来,也不知道自己准确的身份信息,师父告诉我,我是他门下的弟子,有一年上山采药的时候遇到了山贼,逃跑的途中从山崖上跌落下去,摔坏了脑子。 我看着萧绰骑着快马向我赶来,他飞扑到我的面前,接住了浑身是血,摇摇欲坠的我:“臻儿——” 在过去二十五年的时间里,我的人生像是一张白纸,我是谁,曾经做过什么,我都一无所知。 可是现在,我好像知道了。 第八章 梦 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在梦里,我身穿银甲,手持长枪,骑着马奔跑在满是黄沙尘土的边关。 在那一片险峻的峡谷中,有很多奇装异服的蛮夷士兵,他们中间围困着一位墨色衣袍的男人。 那是萧绰,他看起来比如今要年轻一些,与之前纠缠我的厚颜无耻不同,现在的他,满脸的戾气和阴冷。 我杀了周围的几个敌兵,向他伸出手,将他拉上了马。 夕阳下,边塞的沙漠中长满了金黄色的灌木,他靠在我的后背上,血腥的味道中还有那股熟悉的龙涎香味。 再然后,就是一个布置繁复华丽的婚房,我穿着新娘的服饰,坐在床沿边,等着自己的夫君归来。 可是等到灯花落尽,天都亮了,萧绰都没有来。 有人告诉我,他在别的女人那里过了夜,最近几天可能都不会回来了。 过往的画面不停地闪现在我的脑海中,我看到自己被打入天牢,经历严刑拷打,手脚都生疮流脓了,萧绰都没有来看我一眼,等我终于逃过一劫,返回到王府中时,看到的却是萧绰牵着林悦颜从马车上下来,身边还跟着他们的孩子。 林悦颜并不喜欢我,她是萧绰的白月光,曾跟萧绰相恋,但是因为我的出现,皇帝赐婚,让她的美梦落了空。 所以她恨我,又不敢从明面上恨我,只能嘴上叫着姐姐,站在身后捅我刀子。 那是一个寒冬腊月,小世子萧栩摔进了池塘里,林悦颜抱着高烧的孩子哭诉,让萧绰饶了我,不要为难我。 萧绰就以为那件事是我做的,他派人围困了我的别苑,将我幽闭于小小的一方天地里。 我当时觉得可笑极了,我心心念念对待他的夫君,我救过他,帮过他,让他从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变成权倾朝野,甚至可以跟太子抗衡的亲王,可他却想杀我,因为别人的一句话,连证据都没有,就想把我休了。 我坐在别苑的门口,看着满院的梧桐,在寒风中,生生地坐了三天三夜。 后来,我流产了。 混乱的画面中,是身边的侍女发现我的裙角上有血迹,才被吓得哭着喊大夫。 奇怪的是,我自己都没有感觉到疼痛,只觉得麻木,或许,一个人的心死了,就不会觉得痛了。 大夫说,我肚子里的孩子是对双胞胎,已经有两个月了,因为死胎在肚子里出不来,我的情况十分危险。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看到了萧绰慌张害怕的样子,他气急败坏地向御医发出命令,若是救不活我,他们也别想活。 我不明白,萧绰为什么在意我?他从不喜欢我,还怪我是破坏他和林悦颜婚事的罪魁祸首。 从成婚第一天,他就不肯拿正眼瞧我,以前之所以还保留着我王妃的身份,不过是看在我娘家的权势上。 哦,忘记说了,我的身份,镇国将军府的统领军,叶臻。 我的父亲是朝中赫赫有名的大将,我自幼母亲身亡,跟随父亲在边关镇守十几年。 十八岁的时候,我遇到了萧绰。 二十岁的时候,我成了萧绰的王妃。 我‘死’在二十三岁那年,忘记了关于叶臻的一切,而现在,昔日的故人,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 第九章 疯 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后宫。 小芙告诉我,是萧绰带我回来的,他那天的样子尤其吓人。 我问小芙林悦颜如何了。 小芙说,萧绰那天杀红了眼,得知我被送出皇宫以后,差点拔剑砍了林悦颜。 林悦颜受到了一些惊吓,如今被萧绰关押在冷宫中,外面有御林军把守着,谁也不能见。 我又问小芙,太后如何了。 小芙小心翼翼地告诉我,萧绰有个弟弟永安王萧逸,太后娘娘很想念儿子,被萧绰送去偏远的封地。 我觉得可笑,在我以为自己快死的时候,满心悲愤地想着要找她们报仇,可现在,好像不用我自己动手了。 我想去看林悦颜,因为有萧绰的手谕,所以通行还算顺利。 林悦颜坐在漆黑湿冷的房间里,怀中抱着她的孩子,我看了一眼小皇子,额头上有块血迹,如今已经断气了。 守卫林悦颜的兵将告诉我,小皇子被关进冷宫以后,一直吵着闹着要出去,林悦颜拦着不许,她觉得萧绰会把孩子交给别的女人,两人挣扎中,林悦颜一时生气,把孩子推了一下,小皇子摔倒了,脑袋正好磕在旁边的桌角上。 他们将这件事禀报给萧绰,萧绰命人将小皇子收敛,但没想到林悦颜发了疯,谁也不能靠近。 看到我的瞬间,林悦颜将怀里的孩子抱得更紧了,她仇视地盯着我说:“你想干什么?你别想抢我的孩子!” 她一边拍着萧栩的后背,一边哼唱着安眠曲:“我的栩儿,以后是要做太子,做皇帝的,我是皇后,是太后……” 我觉得她很可悲,嘲讽地反问了一句:“是吗?如果萧绰真的想让你的栩儿做太子,为何一直不封储君呢?” 林悦颜愣住了,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半晌,才哆嗦着嗓子问:“……真的是你?” 人的容貌是一回事,神态又是另外一回事,以前林悦颜整天琢磨着怎么对付我,她比我都要更了解我自己。 我把周围的人全都赶走了,蹲下身,慢慢靠近林悦颜。 林悦颜吓得往桌子底下钻,还不停地为自己辩解:“那不关我的事,是太后娘娘派人杀你……” 我淡淡一笑,反问:“你以为,我真的会相信?” “太后娘娘起初针对我,不过是因为我霸着萧绰王妃的位置不放,她怕我挡了她儿子的前程,可前往边关的时候,我已经跟萧绰和离,她为什么还要杀我?给自己招来话柄?其实这一次,包括上一次,都是你想杀我灭口吧?” 林悦颜不敢看我的眼睛,哆哆嗦嗦地抱着孩子:“你胡说!我为何要杀你?” 看着她现在坡头散发宛若疯子的模样,我忽然想到了自己,两年前,萧绰将林悦颜带回到王府中时,我就是这个模样的,人人看我如怨妇,如疯婆子,明明夫君都不爱自己了,却还上演着‘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的苦情戏。 而那时的林悦颜正当宠,一身华丽的宫装,身旁跟着前途无限的儿子,彼时看着,还真让人唏嘘不已。 我伸出手,掐住她的下颌问:“林悦颜,你是什么身份,当我不知道么?” 第十章 恨 那年,我的父亲在边关阵亡,将军府的兵权也落入了萧绰的手中。 因父亲死后曾遭到奸臣陷害,说他诈死投敌叛国,所以我被先帝下令抓进天牢中严刑拷打,萧绰都没有来看过我。 他本就恨极了我,之所以还留着我的身份,就是看在将军府的面子上,如今树倒猢狲散,我这个棋子也没有利用价值了,所以他就把林悦颜母子接了回来,还给我写下休书,驱赶我离开王府,因我不愿意,他们就逐渐变本加厉。 林悦颜陷害我谋杀世子,萧绰将我幽闭在别苑,让我流产失子。 我以为先帝和太后至少会帮我,可面对我的哭诉,太后劝我要识时务。 那是一个梅雨季节,我在跟萧绰拉扯将近半年以后,终于筋疲力竭,收了休书,打算离开王府。 边关传来消息,我父亲之前在战场上身亡失踪,遗体一直没能找到,如今有了些线索,所以我赶了过去。 但是没想到,却在途中中了敌军的埋伏,从山崖上摔了下去。 而想要杀我的人,就是林悦颜。 起初我还不懂,可将一切线索串联起来之后,我好像明白了她真实的身份。 其实在离开王府之前,我曾经调查过林悦颜,发现她当年待在边关的时候,曾经被俘虏到敌军一段时间,可是后来不知怎么的,又被放出来了,再然后,她遇到了萧绰,成为萧绰的青梅竹马,因救命之恩,萧绰对她言听计从。 “当年萧绰被派往边关助战,行军路线明明很隐蔽,为何会被敌军发现?” 我顿了一下,又说:“我父亲向来谨慎小心,兵防布阵严密无失,为何会被敌军埋伏,全军覆没?” 我掐住林悦颜的下颌,逼迫她跟我对视:“你这么害怕被人发现自己曾经被敌军俘虏的消息,甚至不惜为此杀人灭口,非要置我于死地,其实就为掩盖一件事,栽赃给我的那张奸细标志,其实是真的吧?” “林悦颜,你跟敌军的人交易过什么?他们肯放你回来?” 我狠狠地用力将她摔在地上,林悦颜怕到发抖,丢下怀中的孩子,不停地往桌子底下爬。 我绕着桌子堵住她的去路,居高临下地说:“还有这个孩子,他当真是萧绰的么?你当真以为萧绰他不知道么?” 其实很久以前,我就怀疑萧栩并非萧绰的亲生子,他们两个眉眼中没有半分相似的地方,不仅如此,萧栩的毛发,作为中原人来说,过于茂密了一些,身材魁梧挺拔,比同龄的其他孩子看上去高了很多,更像是蛮族的血脉。 但因为这件事太过匪夷所思,所以我没敢说,直到发现萧绰现如今对她们母子的态度,才恍然大悟。 他早就知道萧栩并非自己的亲生儿子,恐怕也早就知道林悦颜背着自己做的那些事,之所以还留着林悦颜和萧栩,不过是因为他需要,需要一个孩子帮自己稳固地位,在先帝面前争宠,正如他从前利用我,把我当成上位的台阶一样。 那个男人,太冷漠,太绝情,为了皇位,可以不择手段,利用一切,牺牲一切。 我和林悦颜,都不过是他手中的棋子罢了。 第十一章 求 林悦颜不停地哭诉:“不,陛下他是爱我的!都是你,是你抢走了我的男人!” “我……” 她张开那双蔻丹的手指,捂着自己的脸哭泣:“我虽然背叛过陛下,但也是真的爱他,我没有办法……” 我觉得林悦颜非常可悲,明明是个奸细,却喜欢上了自己的敌人,被人当成棋子还不自知,竟还为萧绰辩解。 不过想到我以前的经历,好像也没有嘲讽她的资格。 林悦颜再次抱起了地上的尸体,拍着萧栩的后背说:“陛下很快就会来接我了,我会是陛下的皇后,一国之母。” 林悦颜没能等来萧绰,反而等来了自己的死期。 在我离开以后,冷宫中失了一场大火,林悦颜和她的孩子葬身火海,连尸骨都没有找到。 好歹夫妻多年,又被萧栩叫了这么多年的父皇,那个人却连个全尸都不肯留给他们。 到底是冷漠无情的性子,为了目的,不择手段,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我也是跟萧绰互相折磨了多年,才算终于看清了这个人,可惜林悦颜明显没有。 所以,她以为自己赢了,可最终的结果是,当年他怎么对我的,现在重蹈覆辙到了林悦颜的身上。 我借口说自己身体不适,想要逃出皇宫,马车在山间小道上狂奔了几个月,最终还是被萧绰的人拦住了。 我再一次被带到萧绰的面前,他出了宫,站在以前居住的王府中。 我感到意外,因为这座王府跟以前并没有什么两样,甚至我居住的别苑,还好好地保留着。 看到我回来了,他遣退了身边的所有人,幽深的眼神凝望着我。 良久,萧绰的喉结动了动,问我:“臻儿,你已经恢复记忆了,对吗?” 我静静地站在他面前,望着这个跟我相恨相杀了几年的男人,不知道该如何回复。 良久,我才说:“叶臻已经死了,陛下,您已经得到了您想要的。” 萧绰静静地说:“朕想要的是你。” 我觉得可笑,这句话若是放在几年前,我们初在边关相遇的时候,我或许还有可能相信。 那个时候的我,像个天真的傻子,以为说喜欢,那就是喜欢,说自己从未有过心上人,那就是只爱我一个。 直到先帝下旨赐婚,我和萧绰成了夫妻,我孤零零地坐在婚房中,才明白原来一切不过是骗局。 他想要的从来都是我背后的权势,能让他从一个母妃微贱,备受冷落的皇子走进权力争夺的中心。 所以现在,他还想要什么? 他已经变成了皇帝,而我只是个心神俱疲,被他稍微用手一捻就能捏死的蚂蚁,我还能给他什么? 我声音嘶哑地开口:“陛下,过去种种,都是我不对,不该与你恩怨相对,如今我已经清醒了,求你饶了我。” 萧绰却拉住了我的胳膊,他牵着我的手, 语气乞求地说:“过往一切,皆是朕对不起你,但是那些事情,朕可以解释……” 第十二章 终 萧绰视角: 当我在边关遭遇埋伏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自己的身边出了奸细。 我想起了很多的事,最终锁定,潜伏在我身边,将我的行军路线泄露给敌国的人,就是林悦颜。 林悦颜是我少年时在边关认识的姑娘,那时,她的父亲只是军中的参将,她和她的母亲住在附近的镇子上。 这是我初次见到她时,她告诉我的。 当然,后来我调查的结果是,林悦颜的父母确实是中原人,父亲当年也确实是军中的参将,但后来在战场上亡故,蛮夷之人经常来骚扰附近的城镇,她和她的母亲被敌军俘虏,一去救失踪了好几年,直到十四五岁才突然出现。 不过,我决定留着她,毕竟一个暴露身份的奸细,不是敌人,而是朋友。 我是在那场埋伏中遇到的叶臻,那时我以为自己会死,结果在峡谷的厮杀中,听到一阵强劲有力的马蹄声。 一个身穿银甲,手持长枪的少年女将军向我赶来,并且远远地伸出了自己的手。 我被她拉到了马背上,她带着我逃过一劫。 叶臻是个直率开朗的姑娘,我从未在上京的官宦贵女中见过这样的姑娘,她能舞得动上百斤的长枪,也能骑着马在战场中厮杀逐敌千里,仿佛不知道什么叫害怕,名门闺秀是娇花,可她是鹰,自由自在翱翔于长空中的鹰。 她的出现,像是一道光,撕裂阴沉的天空,照耀在了我的身上。 我的母妃身份低微,从小到大,我虽为皇子,却受尽了别人的白眼和欺凌。 唯有在叶臻身上,我看到了温暖,我想跟她在一起,喜欢跟她在一起。 是我请求父皇下旨赐婚的,所有人都觉得我是为了攀统领军府的高枝,我自己也是这么跟林悦颜说的。 起初是有这样的打算,不过,利用是真的,感情也是真的。 我曾想过,若我能登上皇位,一定好好补偿叶臻,让她做我的皇后,让她明白我的心意。 可惜上天给我们的时间太紧促了,父皇的身体比我想象中崩坏的快很多,我必须孤注一掷。 林悦颜的那个孩子,似乎是个不错的棋子。 父皇重病以后,一直忧心于没能看到我们兄弟中有子嗣,他迫切地想通过这种方式寻找亲情上的安慰。 所以,我下了第二枚棋子,也为自己收获了预想中的回报。 父皇对我恩宠更盛,朝臣们也因为小世子的出现,对我的支持增加了不少,但还是会有风险。 我的大哥是当今太子,名正言顺的储君,他的舅父还是当朝丞相,朝中不少人为他马首是瞻。 我的五弟,他的亲族背后有几位皇叔撑腰,在父皇面前的受宠程度,更是不亚于我,对外还有贤明的称号。 此次夺嫡,若是不能成功,等待我的将会是万丈深渊,连同我的亲族家眷都会受到牵连。 所以,在此一切的计划成功之前,我必须跟叶臻断绝关系,把她送到安全的地方去。 至于林悦颜和那个孩子,一个敌国奸细,孩子也不是我的,就算将来跟着我死了,我也不会在意半分。 我还记得父皇驾崩的时候,是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我和兄弟们跪在寝宫门外,在电闪雷鸣中等了几个时辰。 风雨洗刷了宫闱中的鲜血,虽然过程是惊险了点儿,但好在,最后是我赢了。 就在我满心欢喜地以为,可以将叶臻接回来,向她解释一切的时候,我得知一个消息—— 叶臻死了,是在赶赴边关寻找她父亲尸骨的时候,遭遇敌军埋伏,摔落山崖,死无全尸。 而那个时候,我却还跪在父皇的寝宫门前,盘算着如何抢夺皇位。 我本想杀了林悦颜,可最终还是把她留了下来,她是一颗棋子,一颗好用的棋子。 能帮我铲除后宫中的野花杂草,让我省心,她的儿子,也能堵住那些大臣的嘴,至少不用追着我立后纳妃。 我没想到会再一次遇到叶臻,也许是上天垂怜,听到了我心中的乞求,把臻儿还了回来。 她忘记了我们之间的一切,包括对我的爱,也包括对我的恨。 我觉得,这是上天给我悔过的机会,让我跟叶臻可以重新来过。 于是,一切的故事,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