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生途》 第一章 秋月小镇糟妖患 落败的荷花瓣随着横穿长甫镇的河水漂流,直到粘黏到靠岸空船的船底,这时已是夏末秋始的季节。 西边的月牙刚刚露头,长甫镇便家家闭户,关窗吹灯,整个长甫镇显得异常寂静。 “小二,何故要灭了油灯?” “嘘——”黑暗里,客栈小二慢慢靠近外来的客人,压低声音道:“这位客官有所不知,镇上这两日闹妖怪,到了晚上,就要出来吃人哩,您今夜早些睡下,过了亥时,若是听见什么动静,都不要去管,等明天天一亮,便没事了。” 客人听闻吓得脸色泛青,赶忙应下。 “给客官添麻烦了,”小二朝着客人作了一揖,转身退出房间。 客人心中害怕,站起身来又检查了一遍门窗是否关紧,这才脱了鞋袜上床去,不敢再出声。 客人住在客栈二楼,楼下便是一些打尖的桌椅。 这时客人心中忐忑不安,哪里还能睡得着,挨到夜半时分,便听见啪的一声,似是瓦片摔碎的声音,紧接着听见一声怪叫,再之后只听见楼下客栈大门一阵晃动的声音。 客人怕极了,急忙扯过被子盖过头顶怕再发出半点声响。 索性晃动的声响过了会便停了,但客人仍是不敢伸出头来,过了会,客人渐渐有了睡意,迷迷糊糊便昏睡过去。 到了第二日早上,客人醒来,想起昨夜发生的事,不由得一阵后怕。 急忙收拾了行李便要离开。 到了一楼,小二正在在收拾桌凳,见客人下来,便招呼道:“客官慢走。” 客人应了声,头也不回径直出了门,往西去了。 客人正匆忙走着,忽然闻见女子哭声,见一富人庭院,门上挂着牌匾,整个漆成黑色,题着张府两个烫金大字。 此时院中已有不少人,正围着什么议论着。 客人心里好奇,便进了院里,凑过去观望,只见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此时白布都已经被血液渗透,看起来格外骇人。 尸体旁边站着一貌美女子,且见那肌肤胜雪,面若桃花,略显娇柔,衣容得体,鬓间隐现珍贵首饰,便是这家千金无疑,此时正在哪哭啼。 一仪容华贵的妇人上前安慰道:“事到如今,雪儿你也莫要再伤心了,要怪只怪那万恶的妖怪。” 张雪此时泪眼婆娑,摇摇头哽咽着说:“娘,是女儿害死了烟儿,想来烟儿跟我也有七八年,若不是女儿任性,烟儿昨晚也不会丢了性命。” 客人见这妇人言语动作亲昵,想来便是这家张夫人了。 这时,只见门外急匆匆跑进来一人,嘴里喊着:“夫人,请的一位会降妖的道长来了。” 接着后面跟来两人,一位衣着华贵,年逾半百,发间已生银丝,面目和善,众人见了,忙让出条道来,纷纷双手作揖,叫到:“老爷。” 紧接着后面又跟来一人,且见是个白净小生,面目俊俏,青丝挽于后面束起,身形挺拔,身穿道袍略显破旧,胸前补着黑布,腰间束着灰布绳,上面挂着个八卦布袋。 “严旬,叫你与老爷去黎州城白云观请位能降妖的道长,方才出去半时,怎的便请了个道长回来?” 张夫人问道。 适才领先进来那人便叫严旬,这时作揖答道:“回夫人,我与老爷出镇不远,便见这位道长独自一人赶路,想此去黎州城百里之遥,最快也要明日日落前回来,远水救不了近火啊。” “可这位小道长行吗?”张夫人疑问道。 “我看莫不是来骗吃骗喝的。” “是啊,这不是误了我们大事吗。” “别捉不到妖怪把命搭上了,”众人开始起哄。 “这个.....”严旬想了想,又说:“这....这位小道长作过保,说定能将此妖降住.....” 张夫人转头略带疑惑的看向张老爷,问道:“老爷,是这样吗?” 张老爷叹了声,说:“正是,此时也容不得多想,且让小道长试上一试,不能让长甫镇的乡亲再有伤亡了。” 此时见那小道士已走到盖着白布的尸体面前端详起来,看了会,便问:“你们可知那妖怪是什么得道?” 张老爷上前说道:“不知,见过此妖的人都没有活命,又怎知这妖是什么修成得道。” “嗯....我已知晓,”那小道士略微想了想,随即转身大声说:“请乡亲们放心,今晚我便降了此妖,还大家一个安宁。” 随后,那小道士趴在张老爷耳语了几句,张老爷会意,上前说道:“好了,小道长自有安排,大家且都散了吧。”张老爷说。 众人这才散去。 这时,一年迈妇人上前来扑倒在小道士的身前,哭喊道:“道长,你要帮我家景儿报仇啊!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没成想让那天杀的妖怪吃了。” 小道士急忙扶起她,说道:“大娘你放心,我一定会铲除妖怪,替你儿子报仇的。” 待镇民都走光了,张老爷这才说:“好了,我已经叫他们散去,不知道长要交代何事?” 那小道士此时倒有些不好意思,脸上红了半截,讪讪笑着说:“府上可还有饭食?” 张夫人尴尬的笑了笑,拍了拍旁边的张老爷,张雪站起来擦了擦泪水,施了个万福,说道:“请道长稍等,”便转身走开了,张老爷也急忙说道:“倒是我疏忽了,道长先请到客厅就坐,雪儿已经去准备饭食了”。 几人去客厅就坐,不一会饭菜便已经做好,也不曾问过主人家,那小道士便端起碗筷大块朵颐,吃相有些难看,也不顾身旁众人惊愕的目光。 一会,桌上的菜便被他一扫而光,张老爷这才问道:“道长,饭菜可还合胃口。” 那小道士此时撑得肚皮圆鼓,坐在椅凳上满足的说道:“自然可口,特别是这道烧鱼,当属味道一绝,贵府千金真是厨艺了得。”张老爷听着受用,笑着说:“您说的这道烧鱼啊,乃是小女雪儿特意做给道长的, 小女自小便在厨房.....嘶,”张老爷话说一半,忽然皱了皱眉,转头向张夫人看去,却迎上张夫人那张怨愤的脸。 “夫人怎么了?”张老爷问道。 “道长先失陪一下,我与老爷说几句话,”张夫人笑着说。 “无妨,去吧去吧,”那小道长说完,便躺在椅凳上打起瞌睡。 张夫人拉着张老爷走到外面,有多走了几步,远远往客厅看了一眼,这才愤愤的说:“你请的这是什么道长,我看啊,只是个混吃混喝的骗子罢了。” “这.....此事已然至此,我们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我这也是为乡亲们考虑啊,”张老爷说道。 “考虑?你这是拿乡亲们的命当赌注。”张夫人说 “可如今.......说什么都晚了不是。”张老爷无奈道。 “唉.....现在也只能盼着那小道士不是个混吃混喝的了,”张夫人叹了口气说道。 张老爷二人回到客厅,重新落座,见那小道士此时躺在座椅上半睁半闭着眼,叫他两声,才睁开眼来,正色端坐在座位上。 “这......不知道长今夜要如何降服那妖怪,”张老爷笑着问道。 “啊,此事我自有计策,张老爷只需告诫镇民今夜无论听见什么声音都不要出来便可,”那小道士说。 “这.....”张家夫妇对视了一眼后,张老爷拱了拱手,说道:“那就依道长所言。” 转眼已是傍晚,已然可见天边的圆月。 “张老爷,今夜我就在你这府院中降妖,你可有愿意?” “自然愿意,还请道长全力施为,张老爷说道。” “今日正值月圆夜,凡是妖属便会法力剧增,可能会比较难对付,”那小道士站在张府院中,望着天边的圆月说道,同时脸上的表情愈发凝重。 张老爷听闻急切的问:“道长,那该怎么办?” “告知镇民,今夜家中不可留有荤腥,将荤腥肉食全都集中到张老爷府院中,屏息静声,门窗锁紧。” “好,我这就去告知镇民,”张老爷说完,便急忙转身吩咐去了。 小道士半眯着眼睛,望着天边的夜色扑来,仿佛噬人巨兽般。 第二章 切记知恩图报 夜色很快笼罩下来,长甫镇家家门窗紧闭,整个长甫镇如临大敌般寂静。 小道士转身回头,微笑抱拳对张府众人说道:“夜色已深,诸位且都回房歇息吧。” 张府众人本就害怕的紧,听小道士这么一说,便纷纷转身回房了。 却见那张雪脸上略显担忧,迟迟不走,一张俏脸看着那小道士,过了会才说:“道长一切小心。” 话音刚落,张夫人便拉着张雪回了房间。 不久房中的灯光便纷纷熄灭,一时间只剩几盏挂在院中的灯笼在黑暗中摇曳。 感觉随时都会熄灭。 小道士耳边响起怪声,伴随着声音越来越近,耳边的风声也大起来,吹得院中的灯笼一阵猛烈的晃动。 府中大门扑通一声敞开了来。 小道士站在院中,袖口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门口灯笼啪的一声掉到地上,滚入草丛,没了光亮,这时从门口缓缓爬进一黑影,待那黑影爬近些看,只见它生的一张豺狼嘴脸,全身都长着黑毛,身后拖着长尾巴,待他走近些,竟站起身来,朝小道士呲牙咧嘴。 我见那些镇民全都以为我是个骗子,现在正好好好表现一下,也算是为之后行走江湖打下个好招牌,小道士想着,大声喊道:“大胆妖孽,胆敢在此造次……” 吼,忽然那妖怪往左一跳,蹦到屋檐之上,呲着牙,张着血盆大口再借力往小道士身上扑跳过去。 小道士急忙侧身躲过,装模作样骂了声孽畜。 随即右手快速捏了个法印,一指点在那豺妖头上。 那豺妖被点之处立即滋滋冒烟,疼的那豺妖怪叫连连。 那豺妖也不退缩,转过身来伸出利爪向小道士抓去。 小道士连连躲避,带着血腥味的利爪不断挥动,只要抓中一下,那小道士便要皮开肉绽。 此时小道士抓准机会,右手抓住那豺妖毛绒绒的胳膊,右腿往前移一步,右手反转,阴阳劲力使出,一下将那豺妖甩起,啪的一声砸在地上,顿时尘土飞扬,那豺妖身下的石砖皆是粉碎。 本以为这一下那豺妖便会倒地不起,谁知它却一骨碌爬起来,纵身一跃跳上房顶,转眼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再说张家众人,此时见外面没了声响,却也不敢露头,一个个在屋里大气都不敢出。 你们出来吧,那妖怪逃走了。 屋里众人听见是小道士的声音,这才把门推开点缝,看见院子里一片狼藉,那小道士安然无恙的站立在院中。 张老爷哎呦一声,从屋里钻出来,不时警惕的左右探望着,等走到小道士身前,先是细细打量了一下那小道士,着急的说:“道长怎可放它走啊,今夜它吃了亏,若放它离去,日后必是要变本加厉的报复我们啊?” “对啊……” “不能放它走啊!” “道长一定要救我们啊!” 这时,张府众人也从屋里走出来,纷纷附和道。 那小道士狡黠一笑,拍了拍张老爷肩膀,说道:“张老爷大可放心,那豺妖身中道门追踪之术,待到天亮,我便去寻那妖怪。 “那为何要天亮才去,我们何不这就去将那妖怪找出来灭杀掉呢?” 众人中有一人疑问道。 “为什么?因为我困乏了,想先去睡一觉。”那小道士伸了伸懒腰,打了个哈欠,就推开众人回屋去了。 “这……”众人面面相觑,也没办法,只得散去,各自回屋睡觉。 待到翌日清晨,雄鸡晓鸣,众人早早便在小道士门前等着。 过了会,那小道士推门出来,见众人都在门口等他,笑道:“诸位一大早怎得便在我门前守着。” 张老爷上前一步,说道:“请道长赶紧将那妖怪除去,还我们长甫镇一个太平啊。” “是啊是啊,”众人一阵附和。 小道士说道:“诸位放心,既然已经答应了你们,我必然会将此妖除去。” 人们随着那小道士到了街上,只见沿着街道有一串黑色爪印一路延伸,其中混着点点血迹,到了一处小巷子,转弯进去,爪印便在一处破落院门前消失了。 “那妖怪就在这院中,”小道士说。 “在这院中?”张老爷疑问道。 “确实,怎么了?”小道士问道。 “啊,道长不知,这院中住的乃是一位孤寡老人,年过花甲,被儿女抛弃在这,老伴也是早早去世,”有一镇民解释道。 那小道士皱了皱眉,也没说什么,推开门进到院中,只见院中杂乱不堪,随处可见一些零碎的食物,再往里走去,便是一处破屋子,门前还有点点血迹。 推开门,酸臭味扑面而来,人们都都掩鼻躲到一旁。 小道士却若无事般走进去,张雪紧跟其后掩着鼻子走了进去。 只见床榻上躺着一个骨瘦如柴的老人,白发苍髯,骇人的是,老人床前还卧着一条豺狼,毛色黑亮,全身血迹斑斑,已经奄奄一息。 “你们是谁啊?”床榻上的老人发出沙哑的声音问道。 “老人家,我们是过路的旅人,进来讨碗水喝。” “哦,我眼睛看不见,你去门口的桶里看看吧,那里还有些水。” 小道士又说道:“老人家可认识一只黑色毛皮的豺狼。” 那老人一听,点了点头,缓缓说道:“它叫阿黑,我有一次上山打猎,见到这畜牲,那时候它还没张开眼睛,只是个嗷嗷待哺的小畜生,我想有这小豺狼,那老豺狼就一定在附近。” “我藏在树上,等了一天一夜,也没等到这畜牲的老子,才知道这是个没爹没娘的畜牲,本来想一走了之,后来心一软,把这小畜生藏在一处树洞里,每天丢些食物给它,后来它忽然就不见了,我知道它是能走能跑了,便自己走了。” “后来呢?”小道士问道。 那老人长舒了一口气,又接着说:“后来他们丢下我一个人,我的眼睛也看不见了,我饿的头昏眼花,昏倒在院子里,那天晚上,我本以为我就会这样被活活饿死,阿黑往我手里放了一块烙饼,我什么也没想,就狼吞虎咽的把那块烙饼吃完了,我以为是我儿子回来了,伸开手叫着儿子乱摸着,阿黑把它的头伸到我前面让我摸,我这才知道是阿黑,它总是这样,在我喂给它食物的时候,我还记得呢……” 老人停了会,忽然挣扎着要起身, “老人家您小心些,”张雪连忙上前搀扶着。 “谢谢谢谢,好孩子……” 老人半坐在床榻上,两眼呆滞的看向窗外,虽然他看不见,却还是使劲眨巴眼往窗外望去。 过了会,一双混浊的眼睛悄然流下一行浊泪。 “豺狼尚且知恩图报,人又为何忘恩负义。” 老人叹了口气,说道:“从那以后,阿黑就一直在我身边陪着我,它每天晚上总能带回些吃食让我充饥。” “说起来,它昨夜怎么没回来呢?” 说到这里,张雪也明白了七七八八,两眼泪汪汪的。 小道长看着床榻前奄奄一息的豺狼,慢慢的靠近它。 它那两双狼眼注视着小道士,眼里透着血丝,眼角隐有泪痕,似是有话要说。 “我不会再伤害你了,你有什么话,可以跟我说。” 小道士右手捏了个指诀,点在那豺狼的额间。 那只豺狼开始呜呜叫着,叫声显得苍白无力。 张小姐好奇,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走到小道士身旁,问道:“它在说什么?” 小道士跟着那只豺狼的叫声,慢慢说道:“我从未想过伤害他们,我只是想要些食物,可他们一直都在伤害我,我只是太失望,我只是想带着我的恩人活下去……” “是阿黑回来了吗?我刚才好像听到它的声音了,”老人问道。 小道士一把抱起那只豺狼,把它放在老人的手边。 “老人家,谢谢你的水,我们走了,”小道士说完,转身退出屋子里,张雪看了两眼他们,也转身退出了房间,将房门轻轻闭上。 众人见小道士出来了,忙围上前,问那妖怪怎么样了。 “它再也不会伤害你们了,即使它从未想过。” 小道士说完,推开众人,大步走出院子。 第三章 变故 长甫镇南面是一座大山,山中有一条瀑布,流水最终汇入滋养长甫镇世代的河中。 小道士站在瀑布前面,背靠着一棵两人合抱的大树,提着酒坛昂起头来。 一口烈酒入喉,嗓子瞬间被辛辣充斥。 “道长怎么独自一人在此饮酒?乡亲们为了感谢道长,摆下酒席,都在寻道长呢。” 张雪从后面走来,看见小道士的身影,欣喜道。 “以前我想不明白师傅给我的难题时,我也也会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喝闷酒,”小道士说。 “是因为哪位老人家的事吗?”张雪问 小道士没说话,只是又往嘴里灌了一口烈酒。 “道长又不是神仙,救的了他们的性命就好,为何还要去想纠正他们的心呢,”张雪说。 小道士用力将酒坛扔向瀑布下面的水潭里,扑通——酒坛落水激起的波纹一圈圈的缓缓扩散。 “张小姐说的对,在这大千世界,我亦只是沧海一粟,我确实关心的太多了。” 张雪笑了笑,脸上升腾起一丝红晕,细声说道:“道长以后就不要再叫我张小姐了,以后便随我爹娘唤我雪儿就好。” 小道长摇摇头,苦笑道:“若是以后还能再见再说吧。” “道长话的意思是要走吗?”张雪撇撇嘴,有些不情愿。 “嗯……还请张小姐代我向张老爷告辞,我这就走了,”小道士抱了抱拳,说了声告辞,转身下山去了。 “你要去哪啊?”张雪在后面大声喊道。 “北往黎州城——,小道士回答道。 张雪呆滞的望着小道士的身影慢慢变小,直到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那小道士下了山,便寻了条偏路绕过长甫镇往北走去,走过山川河流,横穿郊野林地,走了近有两日,这日行至一片竹林中。 忽见一白衣男子在竹林中舞剑,且见那剑招俊美深奥,招招可见磅礴剑气激射而出,剑法时缓时急,却杀气腾腾,忽然那男子轻啸一声,腾空而起,卷起地上的竹叶,空中舞起剑来,顿时凌厉的剑气四射,周围的竹子无一不被拦腰斩断。 随后那男子飘然落地,将剑背负身后,拿过挂在身上的酒壶,痛饮起来。 “兄台何必一直站在远处,何不过来与我一同痛饮一杯。” 那男子笑吟吟的,将酒壶伸向小道士。 小道士此时也是口干舌燥,见别人请他喝酒,索性也不在客气,拱了拱手,道了声:“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便上前来,接过酒壶,饮过两口。 “多谢兄台,”小道士将酒壶还给那男子。 那男子打量了两眼小道士,说道:“我观兄台也是个懂武之人,不如你我切磋一下如何?” 小道士笑了笑说:“好,兄台既然有兴致,我自当奉陪。” “哈哈,好,我观兄台不像使剑之人,我便弃了手中剑,跟你比试一下拳脚功夫。” 说罢,那男子将手中剑扔到一旁,摆开拳势,笑着说道:“请。” “好!兄台看好了!”小道士喊道, 招来招往,拳风赫赫,小道士本以为那男子剑法绝伦,拳法便要差些,却未想那男子拳法也是精妙无比,拳势紧密,重而迅速,才十几回合,小道士便败下阵来。 “兄台好武功!”小道士笑道。 “哈哈,你也不错啊,底子很厚实,只是身上没有门上等武学傍身。” 那男子想了想,说道:“这样,今日你我相见便是有缘,我且传你一套上乘武学,不过我要你两年后再来找我切磋武艺。” 小道士对那精妙武学本就感兴趣,想来也不吃亏,便答应下来。 “哈哈,好!”那男子拿回剑来,问道:“我有一套剑法跟一套拳法,还有一套棍法,不知你要修那一套?。” 小道士想起之前男子施展那套凌厉剑法,问道:“兄台刚才所练的是什么剑法?” 男子想了想,说道:“这套剑法乃是我一年前有感自创,还未曾起过姓名。 小道士想了想,说道:“此剑施展开有种剑气纵横九州大地的气势,索性便叫它九州剑法如何?” 九州剑法……男子念了几遍,笑道:“甚好,那便叫九州剑法了” 小道士与那男子在竹林中修习了一下午九州剑法,竟然忘记了腹中饥饿,到了夜色完全笼罩下来,看不清剑招的时候,才意识到已经很晚,这才收手。 “现在夜色已深,兄台也赶不成路了,便委屈一下到我的草庐中过夜吧,”那男子说道。 “如此便谢谢兄台了,对了,我叫易生,还未请教兄台姓名,”小道士士抱了抱拳说道。 “哈哈,易兄与我很是投缘,便不必如此拘谨了,我姓季,单字一个瑾,你叫我季瑾便可。” 翌日清晨,易生早早告辞离开,往北而去,此时离黎州城还有一天的路程,碰巧碰到一个同路好心的商队,答应送易生一程,所以中午便已经到了黎州城。 黎州城中异常繁荣,叫卖声不绝于耳,易生好不容易找了个客栈住下,想来这两日接连赶路,舟车劳顿,便准备在这城中好好休息几日。 这两天易生除了吃饭睡觉便是在研习九州剑法,这两日下来,进步神速,已然可以熟练运用了。 到了第三日早晨,易生像往日一般在客栈院中修习九州剑法,忽的听闻院门外一阵嘈杂,心下好奇,扔了修习剑术所用的树枝,走到街上观看。 只见街上一个包子铺老板正大骂一个衣衫褴褛的妇人,一边不断用木棍打她身上。 那妇人趴在地上,木棍似雨点般落在她身上,她却咬着牙,拼命护着身下的包子。 “别打了!易生跑过去,”将那包子铺老板拦下。 “诶,你想多管闲事?”那包子铺老板面容狰狞,用木棍指着易生,仿佛只要一言不合就要连易生一起打。 “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谈吗?为什么要打人呢?”易生说道。 “她吃我包子不给钱,我就要打,怎么?你要管?”包子铺老板喊道。 易生看了眼身后的妇人,此时还趴在地上,似乎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实在可怜,便对包子铺老板说:“他欠你多少钱?” “三文钱!”那包子铺老板喊道。 易生从钱袋里拿了三文钱给他,他立即接过手中,放在口里咬了一口,最后放到袖口中,看着易生冷哼一声,转身走开了。 人们都散开了,易生将那女人扶起来,回了客栈,又买了些食物给她。 “谢谢小道长……她连连道谢,”含着泪吃了一些,又把几个馒头塞到袖子里。 “你是哪里人?怎么会流落至此?”易生问道。 “我认得道长,道长前些时日您还替我们长甫镇除去了妖患”那女人说道。 “你说你家在长甫镇?”易生瞪大眼睛,再次问道。 “正是,”那女人点了点头说。 “长甫镇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会变成这样?”易生问道。 那女人忽然掩面哭了起来,缓缓说道:“道长有所不知,在长甫镇西面十几里地有座大山,山中居住着一群山贼,他们自称铁狼寨,道长走后第二天,这群山贼突然洗劫了长甫镇,他们抢夺钱粮不说,还放火烧了长甫镇,将镇上的年轻女子全部掳了去,张老爷带着镇民反抗,结果全部都被那帮山贼杀害,剩下我们这些手无寸铁的妇人老人孩子,无依无靠,只得出来流落街头。 官府呢?官府难道不管吗?易生问道。 唉,那妇人抹了抹眼泪,叹了口气,接着说:“官府也曾进山剿过几次,奈何那群山贼仗着人多,均是无功而返,也是拿这群山贼没有办法。” 易生一拍桌子,两手攥紧,暴出青筋,显然愤怒到了极点。 “张小姐呢?”易生忽然想起来,急忙问道。 那女人摇摇头,说道:“这我不太清楚,但我们未曾见到张小姐尸首,想来张小姐长相貌美,定是被抓去山寨了。” 易生伸手从袖袍中拿出一袋铜钱来,放到桌上,说道:“这些钱你且先拿去,拿去分给乡亲们自谋生路去吧。” 不等那妇人道谢,易生便急忙站起来,冲出客栈,抢了匹马,一路便往长甫镇狂奔而去。 第四章 抉择 “大哥,这镖车怎么还不来?” 一个山贼喽啰用树叶聊胜于无的挡着烈日,有些不耐烦的问道。 “这我哪知道,你只管把眼睛给我放亮就行了,”一个络腮胡子大汉正躺在草丛里。 那喽啰也没办法,只好苦等。 这时,却听远处有马匹踏地声。 “大哥,来了来了,”那小喽啰连忙将那络腮大汉叫起来。 那大汉一骨碌爬起来,趴在草丛里,远远看见那匹马跑的飞快,马上之人也不像是运镖之人。 “大哥,这人好像不是啊,还劫不劫?”那小喽啰疑惑道。 那大汉咬了咬牙,骂道:“奶奶的,蚊子再小也是肉,劫!” 几个山贼看准时机,冲下山坡,将那马匹拦住。 “我等只为谋财,将财物留下,便放你离开。” 那大汉抖了抖手上的钢刀,做出一副凶狠表情。 那马上的人正是易生,此时见他镇定自若,扫了一眼那几个山贼,反而问道:“你们可知道铁狼寨在哪?” “我让你将财物留下!你没听见吗?”那大汉吼道。 易生此时也不说话,只翻身下马,冲上前去,一个山贼率先迎了过来,手上明晃晃的大刀迎头劈下。 易生轻易侧身躲过,随后一拳打在那山贼腹中,未等那山贼喊疼,易生便一脚踢在那山贼胸口,那山贼立刻倒飞出去,将后面的喽啰砸倒一片。 那大汉见状,立马将钢刀扔到一旁,扑通一声扑倒在地,连连哭喊道:“大侠饶命,大侠饶命,我家中还有一位年过花甲的老母要养活,这才迫不得已干这勾当。” 易生走到他面前,将他扶起来,说道:“大丈夫有手有脚,干什么不好,偏要做山贼。” “是是,大侠说的是……”那大汉连连点头说道。 “我在问你们一遍,你们可知铁狼寨在哪?” 几个人面面相觑,这时一个喽啰说:“具体在哪不知道,只知道这铁狼寨大概是在长明山一带。” 易生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了。” 言罢,易生又从怀里摸出一袋铜钱,放到那大汉手里,又说道:“把这钱分给你这帮兄弟,叫他们各自回家找点正事做,然后就散了吧。” 说罢,赴生便转身上马,大喝一声驾,马儿便撒开四蹄向南狂奔而去。 与此同时,长明山上,铁狼寨中正举办宴席,大大小小摆了十几桌,一众山贼正在喝酒猜拳,好不热闹。 “诸位兄弟,前些日子我等劫了这长甫镇,收获颇盛,各位兄弟都功不可没,今日兄弟们便敞开肚子吃喝,我们今天不醉不归。” 一个强盗头目大声喊道,说罢,高举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好!不醉不归……”山贼喽啰纷纷附和,高举手中的碗痛饮起来。 众山贼正喝的兴起,叫喊声一片,还有几个人此时已然喝倒在桌上,这时,外面却跑进来一个喽啰,急匆匆的喊道:“寨主,有人打上来了。” “嗯?”那寨主此时醉的不轻,正趴在桌上酣睡,听闻这事,眼皮微微抬了抬,问道:“慌什么慌,他们来了几个人?” 那小喽啰慌张的说:“只……有一人。” “一个人你慌个屁,剁了不就行了,打扰老子喝酒,滚!”那寨主挥了挥手,又找酒壶去了。 “但是那人已经打上山来了,”那小喽啰急忙说道。 话音刚落,只见易生手中提着两人,飘然而至。 山贼们也都站起来,拿着各自的兵器,警惕的盯着易生 易生将两人放开,两人互相看了一眼,便往寨主那边跑去。 “你们前些日子可是洗劫了长甫镇?” 那寨主一拍桌子,喊道:“就是我们劫了,怎么,你要管?” “那便好,”易生扫了一眼周围,一伸脚,将身旁一柄铁剑踢到手上。 提气将铁剑全力往前一扫,磅礴的剑气发出,掀翻了数十张桌子,那群山贼也是被这剑气掀飞出去两米之远,整个寨子瞬间乱作一团。 那寨主还未爬起,易生的剑便架到他的脖颈上。 那寨主一时战战瑟瑟的,说道:“大侠饶命,大侠饶命啊。” “你们从长甫镇掳来的人在哪?” “在杂物间里。”那寨主答到。 “带我去!”易生喊道。 那寨主连连答应,被易生劫持着慢慢往外走去。 到了储物间,那寨主令手下的人将那储物间打开。 储物间的门后,数十个年轻女子挤在一起抱膝哭泣着。 易生仔细寻找着一个身影,最终在角落了发现了那个让他这两日一直都在担心的那个人。 只不过此时的张雪衣衫不整,两眼无神,呆滞的看着前面,眼里再也没了以前的光亮,也再也没了那种独特的纯真模样。 “雪儿!”易生放开那寨主,跑到张雪旁边,手刚要去牵张雪葱白的手,却又缩了回去。 “是谁?是谁?”易生颤抖着问道。 雪儿依旧是连动也不动,只是眼泪却止不住的流下来。 此时门口的那个寨主往后退了一步,忽然转身往寨外狂奔。 易生提剑追去,片刻便追在哪寨主前面,铁剑指着那寨主,手还在微微颤抖。 “是你?”易生冷冷问道。 “不是,不是……”那寨主如近癫狂似的摇头。 易生握剑的手越抓越紧,心里忽然想起师傅对自己说的话,“生儿,你要记得,你的手是用来救人的,你的武功是用来保护你心中的那份正义的,切记不可杀生。” 一群山贼全都拿着钢刀在周围看着,却没有一人敢上前去,笑话,这个人一剑便能掀倒数十人,谁能伤的了他,他们这些人不过也就是图些钱财,若真是累及性命的事,才不会去做呢。 “对不起师傅,徒儿辜负你了,今日所有人我都可以放过,可唯独他不行!”易生心里想着,冰凉的铁剑瞬间刺穿那寨主的胸口,殷红的血流出,那寨主呆望着易生,缓缓倒了下去。 易生放开剑柄,扑通坐到地上,呆愣的看着手上沾染的鲜红血液,念道:“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过了会,易生这才站起来,对剩下的山贼说道:“想重新来过的,便去官府自首。” 剩下的山贼都互相看了看,纷纷放下手中兵器,说道:“我等愿意去官府自首。” 易生呆滞的回到储物间,用尽全身的力气说道:“大家自由了。” 那群女子这才各自搀扶着同伴,走到易生身旁,施了个万福,出了山寨各谋生路去了。 易生望着那个角落里落寞的身影,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话。 易生望着张雪,缓缓走向了她…… 第五章 有待来生 张雪双手轻轻环过易生的腰,脸趴在易生的脊背上,感受着易生的温度,脑中思绪万千。 此时,他们正处在一片树林中,马蹄踏着落下的树叶,发出沙沙声,风吹过时,便有数不清的昏黄色树叶落下,有的顺应自然,还有的紧紧握着树枝,不肯落下,终于还是挡不住下一次风过。 “道长,在这停下吧,我有些累了,”雪儿在背后轻轻说道。 易生勒住马,说了句好,便下了马,转身将张雪也扶下马,两人坐在一棵树下,张雪坐在西面,易生坐在北面,轻微转头便是对方的侧脸,可两个人谁都没说话,过了会,易生觉得尴尬,拿了水壶,转头问张雪渴不渴。 张雪朝易生摇了摇头,说道:“道长你不必如此照顾我。”说完又转过头去,用略微有些湿润的双眸凝望着树上那不断飘下来的树叶,两只白暂的手臂抱着膝盖,声音里和着呜咽,轻声说:“道长,我以前很小的时候,特别喜欢缠着爹跟我去听茶馆里听说书人嘴里滔滔不绝的故事,我特别羡慕那些故事里的人,他们总是容易得到上苍的眷顾,碰到自己的那个大英雄,最后过上幸福的生活,即使不完美,他们也会竭尽所能的喜欢一场,我羡慕他们美满的结局,羡慕他们可以为了爱付出。” 说到这,雪儿眼中的泪水再也止不住,滚烫的热泪滴落在她葱白的手上。 “雪儿……”易生刚想上前劝慰。 “你别说话!”雪儿打断了易生,又哽咽着说道:“所以我以前就经常跟我娘说,我就说,娘,雪儿以后能不能像故事里的人一样,找到我的那个大英雄啊。” 娘总会笑着跟我说:“我们雪儿这么漂亮,又这么知书达礼,一定会找到你的大英雄的。” “直到现在我才知道,那些说书人都是骗人的,像我只是隐藏在泯泯众生中的一人,上苍看不到我,我永远无法正巧遇到你,也正巧喜欢你,你也正巧喜欢我。” 张雪双手拭去脸上泪水,转头朝易生说道:“我知道自己已经没有资格求你做我的大英雄” “我现在只有两个问题,你必须要对我说实话。” 易生没说话,只是一直低着头,低垂额头的乱发遮住了他的眼睛,看不清他的表情。 这时,又一阵风吹过,枯黄的树叶飘飘洒洒的落下。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张雪开口问道。 “我姓易,单字一个生,”易生抬起头,眼里透着朦胧的阴沉。 “易生……”张雪念了好几遍,微微笑了笑,说道:“我记住了。” 过了好一会,张雪又开口说道:“这是最后一个问题了。” 她稍微停顿了会,仿佛鼓起很大的勇气,最后缓缓开口叫道:“易生。” 张雪转过头去,满眼柔情的看着易生,一字一句清晰的问道:“你有喜欢过我吗?” 好一会,易生忽然从怀里拿出一个酒壶,打开后便昂着头猛灌。 酒水顺着嘴角溢出,顺着脖子浸湿了易生的衣服。 直到酒壶中的酒被喝光,他这才放下酒壶,大口喘着气,最后沉声说了句:“没有” 张雪像早就知道答案一样,他努力挤出点苦涩的笑容,但泪水早已再次光顾了她的脸颊。 这时除了落叶的声音以外,整个林中显得格外安静。 “道长,我渴了,你去给我找些水来吧,”张雪忽然说道。 “好,”易生急忙站起身,拿了水壶,见张雪低头将脸伏在膝盖上。 “雪儿……”易生唤了声。 张雪将头抬起来,摇了摇头,僵硬的笑了笑,说:“道长我没事,你快些去吧。” 易生见状,便转身拿着水壶寻水去了。 等易生找来了水,再回来的时候,忽然发现不见张雪的身影,易生想到她最近所受打击颇多,必是寻短见去了。 他望了下四周,得见北面有一险峰,心想张雪定是去那里了,自己寻水来的时间颇长,但张雪身体孱弱,这山峰也不是短时间便能上去的,想来还有追上的机会,易生便立刻骑上马追去。 张雪看着眼前的悬崖,风呼呼的吹起她的糟乱的长发,她的双手磨破了好几处,血液跟泥土混和在她那本来白暂的手上,衣袖处被扯破了好几条口子,整个人显得脏乱无比。 “爹娘,你们且先等等我,雪儿来陪你们了,”张雪闭上眼睛,缓缓向前走去…… “不要!”易生喊着,冲了过去。 雪儿惊觉,回头望见易生焦急的表情,可是,都晚了,雪儿脚下一滑,身形忽然向后倒去, 两人都向对方伸出双手,可最后谁也没抓住谁。 易生跪伏在悬崖之上,泪水夺眶而出,双手不停的捶打地面。 “为什么我没早点想到她会寻短见,为什么我会这么傻!” 易生悲痛欲绝,自己在悬崖之上给张雪立了个衣冠冢,转身从马背上抽出剑来,以剑在悬崖旁的巨石上题道“有缘无份,有待来生!” 做完这些,易生又在悬崖之上守了一天一夜,第二日清晨,易生最后望了望那处衣冠冢,然后转身上马离开了。 易生回了黎州城,修整了两日,便出了城,向北而去。 走了数日,又行至一片树林中,易生下马来,望着光秃秃的树,踩着满地已经枯萎的叶子,发出嘎吱声,一阵惆怅袭来。 忽然,一柄重剑忽然刺来,直奔易生胸口而去。 易生惊觉,慌忙往后退了两步,堪堪躲过那柄重剑,心中直呼好险。 这时从树上跳下来一男子,这男子面容俊俏,右脸有一道明显的伤疤,身着一身黑衣,头发用条黑布束起,用且见他伸手一抓,便将那柄重剑重新收回手中。 “你是何人?”易生警惕的问道。 “死人不用知道我的名字!”那男子冷漠答道。 话音刚落,那男子便手持那把重剑直直刺向易生。 易生急忙转身闪过,伸手一把将马背上的铁剑抽出,一拍马肚子,那马鸣了声,便撒开四蹄跑开了。 这只马跟易生也有差不多一月之久,那男子不简单,打起来误伤了马易生还真有点于心不忍。 只见那男子一击不中,便又转身挥舞着重剑斜砍下来。 锵!两剑相交,竟将易生震的生生退了好几步。 而那男子也觉虎口发麻,心中觉的这个人有些本事,脸上也似乎变得不再冷漠,取而代之的是棋逢对手所激发的兴奋。 不知觉握剑的手又紧了几分。 再来!那男子喊了声。 两人又持剑战在一起。 易生的剑气凌厉无比,剑势密且快,那男子一柄重剑舞的也是强横无比,将所有攻击皆都挡下。 易生渐渐有些体力不支了,发觉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便虚晃一招,当即撤剑转身往北面逃去。 那男子知道上当,当即便提着剑追赶过去。 易生本以为已经甩掉那个男子,回头一看,却见那男子持剑紧紧跟在身后,心想那男子身负一把重剑在身,定要比他先支撑不住,便又加快了速度,想一次将那男子甩开。 却见那男子捏了个指诀,嘴里念念有词,从怀里飘出数颗带有黑气的珠子。 杀!那男子喊了声。 那些个珠子便挨个向易生激射而来。 易生暗道不好,不断躲避,那些珠子击中易生身后的树木,便爆炸开来,威力竟足矣将身后的树木炸倒。 忽然一颗珠子击中易生身后的地面,爆炸开来,巨大的冲击力将易生掀飞出去,易生只觉五脏六腑都被震的生疼,摔在地上,一时气血翻涌,噗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剑已不知掉在何处,易生支撑着身体站起来,右手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两眼看向那男子。 “你是谁?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我,”易生看着眼前的男子问道。 那男子手持重剑指着易生,说道:“因为你差点坏了我的事情,所以我自然不能留你。” 易生不解道:“我何时坏过你的事?” 那男子的剑更近了,直抵易生的咽喉,男子反而问道:“你难道就不疑惑,为什么七八年的豺狼便能成妖,又为什么一个与世无争的镇子会突然遭到山贼洗劫。” “你说,这一切都是你做的?易生明白过来,怒视着眼前的男子。 男子淡然的说:“对,都是我做的。” 第六章 夜半妖影 “我之前就觉得这些事情有蹊跷,想来定是有人在背后搞鬼。” “如今看来,我的猜想是对的,易生看着男子愤怒的说道。” 那男子冷哼一声,说道:“即使你知道是我做的又如何,杀了我吗?你现在连剑都没了,就凭你在道门学的三流武学,你觉得你做得到?” 话音刚落,易生捂住胸口的右手忽然出手,食指一指弹在直抵咽喉的剑上。 那男子只觉手中兵器微颤,一股劲力随着剑刃袭来,一瞬间右手失了知觉,不受控制,手中兵器哐的一声掉在地上,还未反应过来,只见易生收指化作手刀,便向自己脖颈攻来,但自己此时右手还未恢复知觉,慌乱之下,只得伸出左手去挡,这时易生一个转身,左手一个肘击击在那男子胸口,右手反转抓住那男子右手,阴阳劲力使出,将那男子猛地摔到身前,顿时林中尘土飞扬,原本男子地上的枯叶也被掀到四处。 这时一个蒙面人忽然出现与易生对了一掌,将易生震退数步,喊了声走,便扶起那男子转身飞身逃走。 易生眼看男子逃走,自知不是那蒙面人对手,愤愤喊道:“总有一天,我定要杀了你!” 在一处破旧民居内,那蒙面人将那男子扶着坐下,又去找了个碗倒了些水来,让那男子喝下。 那蒙面人将蒙面的布扯下,却见是个中年男人,他将碗放下,说道:“那小子决不是普通的道门弟子那么简单,我观他招式,使得乃是孟今道的独门绝技,观云九式。” “马老是说,那小子是孟今道的亲传弟子,”那男子诧异道。 马老想了想,又说:“目前还不能确定,你且好好养伤,不可意气用事乱了计划,如今我们已经得到了第一块长生令,你师娘也已经开始寻找第二块长生令的线索了,至于截杀那小子的事还要从长计议。” 那男子有些激动,咳了两声,喊道:“不行!我不管他是谁,敢将我伤成这样,待我伤好,定要亲自取他性命。” 易生又徒步走了一日,行至第二日中午,身上的干粮已经吃光,此时又渴又饿,忽见远处有一城镇,心中顿感欣喜,便加快脚步,行至城门前,顶着耀眼的日光抬头往上看了看,只见城门上雕着三个大字,“五郡城。” 读了一遍,又觉腹中饥饿难耐,便赶忙进了城去,到一家客栈,叫了四五个菜加一坛好酒,又叫了些白米饭,大快朵颐一顿,酒足饭饱,这才满意。 待小二来结账时,却发觉身上的盘缠已经没了。 小二正等他结账哩,只见易生不断的在身上摸索着,却是拿不出一文钱来。 小二这时以为易生是要赖账,转身招了招手,五六个人立即把易生围的水泄不通。 易生陪笑着,说道:“几位,我这身上实在没钱了,要不我给你们掌柜起一卦,便当做这饭钱如何?” 那几人怔了怔,互相使了个眼色,便要一起动手。 这时一个男子伸手拦住了那些人,说道:“小二,他的钱我替他付了,今天这事便就此罢了,”说罢便从怀中拿了铜钱,付给了小二。 易生见他,小声咦了一声,心中只觉疑惑,只见那男子身穿金丝白玉衣,腰间系着翠玉带,便知是个富家公子,只是身上带着很浓的妖气,奇怪的是此人也不是妖邪,也无被妖气侵扰之相,脸色红润,身体健硕。 果不然,那小二接了铜钱,立马换了嘴脸,笑道:“既然周公子发话,那今天这事就此一笔揭过了,说罢作了一揖,那几人便散自顾忙去了” 易生忙道谢。 周公子摆了摆手,笑着说:“举手之劳而已,”又问道:“道长是外乡人吧?” “周公子说的不错,”易生笑着答道。 那周公子笑了笑,从怀里拿出些铜钱递给易生,说道:“这些钱就给道长做盘缠吧” “我还有些事,便不多聊了,告辞。” 说罢,那周公子抱了抱拳,转身往门外走去。 “周公子最近可是遇到烦心事了?”易生喊道。 那周公子一怔,又退回来,说道:“道长是如何知道的?” 易生嘿嘿笑了两声,编了套骗人的说辞与那周公子说了,那周公子半信半疑。 “既然我说对了,公子何不将烦心之事与我说说,说不定我可以帮你呢,”易生又说。 那周公子想了想,叹了一声,让易生先坐下,又叫了壶茶,这才娓娓道来:“道长不知,前些日子家父忽然病倒,至今昏迷不醒,我寻遍城中郎中,却没有一人能医好家父。” 易生心想这周府定是有妖作祟,见这周公子心地善良纯朴,又帮他解过围,便想要帮他收了妖邪,便说道:“周公子,我也学过一些医术,不如让我去瞧瞧令尊的病。” 那周公子听易生说懂些医术,便爽快的时答应下来,将易生带到周府。 待进了周府,易生得见那院中实乃宽宏大气,假山园景应有尽有。 那周公子在前面带路,不时便碰见过往的仆人,他们便要停下手里的工作,纷纷作揖问好。 穿过前院,又过了一道拱门,这才进了后院。 那周公子领着易生到了一偏房处,推开门,站在屋内见易生还在门外打量着,便说了声:“家父便在这里,道长快些进来吧。” 好,易生应了声,便进了屋去,到那床前,只见一男子躺在床上,从面容来看年龄已过半百,想来便是周老爷了,只见他双眼圆睁,似乎是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却一动不动,似是睁眼睡着一般。 那周公子叹了一声,说道:“道长您看,家父便是这样睁着眼睛一直昏迷不醒,实属怪异。” 易生只是看了一眼,便笑道:“周老爷这不是病,是被吓丢了魂,不妨事。” “那家父何时能好?”周公子急忙问道。 “周公子莫急,老爷过几日便会转醒,如实在不醒,我也有办法,”易生笑着答到。 那周公子这才放心,作了一揖,说道:“多谢道长了,既如此我便得以放心了。” 周公子又忽然想起些什么,问道:“道长之前可是说家父是被吓的?” 易生点了点头,说道:“我便直说了吧,我自来时便察觉周府中妖气颇重,定是有妖怪作祟。” 那周公子听了,吓的不轻,急忙说道:“我观道长言语举止,想来必有些手段神通,道长一定要帮我捉住那妖怪。” 易生却也不忙答应,往一旁的木椅上一坐,笑吟吟的说:“周公子如此容易相信我,便不怕我是骗子,只是来骗吃骗喝的。” 那周公子怔了怔,犹豫了会,红着脸说道:“不瞒道长说,昨日半夜我醒来,忽见到一个白衣貌美女子坐在我床前对我笑,他见我醒了,便急忙朝我挥了挥衣袖,我只闻见一阵异香,便又沉沉睡去,今日醒来,昏昏沉沉,家丁也说不曾见有人闯进来,如此便只当是梦,如今道长提起,想来那女子定是个妖邪。” 易生笑了两声,说道:“周公子放心,我来周府,便是为降妖而来的。” 第七章 人妖殊途 “啊,如此便多谢道长了,”那周公子忙抱了抱拳感谢道。 “哎,”易生挥了挥手,说道:“我向来不喜欠别人些什么,权当做报答周公子替我付的那顿饭钱了。” “那周方在此便多谢道长了,”说罢周方又郑重作了一揖。 黑夜如约而至,周方躺在床上,却是怎么也合不拢眼,易生说在他身上留了妖气,今夜便会再来寻他,却叫他一切如常,想那妖怪今夜还要来寻他,虽然有易生护他,却还是有些害怕。 翻来覆去,到了夜半十分,周方也不曾合眼,抬头透过窗口往外看去,此时外面寂静无声,只见一轮明月照的外面煞白。 又等了会,却也不见那妖怪身影,想这妖怪今夜是不是不来了,心下便对易生生了些怀疑。 正想着,忽然,周方便看见那窗纸上被月光映出一个影子来,长着一个狐狸头,却是人身,却见那影子一抖,那狐狸头便成了个人头,此时站在门前。 周方此时已然吓得瑟瑟发抖,只见那门嘎吱一声,那妖怪便要推门进来。 此时周方确实忍不住了,立即大喊道,“妖怪来了,道长快些救我!” 那妖怪身影一震,便急忙往外逃去,易生从房中冲出来,便见一黑影窜上屋顶,踩着瓦片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往外逃去。 易生也一纵身跳上屋顶,紧跟着那妖怪追了上去。 易生紧跟妖怪到了一处树林,那妖怪忽然站住,转过身来,此时易生也看清那妖怪此时模样。 一张脸貌美无比,但却有些苍白,一头乌黑长发,身着一条白玉长裙,好似人间仙子般不染世间凡尘。 “我不曾害过一人,道长为何要苦苦相逼,追我至此?”那妖怪说道。 “一派胡言,即便你真的不曾害人,但你在人家中贸然现身,扰的他们家上下不得安宁,这你如何说,”易生说道。 那妖怪面色有些黯然,想了会,说道:“道长若是信我,便随我来,我自会告诉道长其中缘由。” 易生想到之前豺妖之事,仍有感触,如今见这妖怪所言也不像是骗人的样子,便答应了下来。 那妖怪伸手忽的变出一盏暗淡的灯笼来,转身引着易生慢慢往树林深处走去。 树林深处不见月光,漆黑无比,不见五指,易生只得跟着那妖怪的微弱光亮缓慢前行。 走至一片小溪边,这才又见那月光透进来倾听着溪水流动,那妖怪蹲在溪边,手伸进微凉的溪水中,说道:“我与周公子便是在这里遇见的,那时他只是个五岁孩童,因为贪玩进了这林子,到了晚上也走不出去,急得直哭,我观他可怜,便现身带他出去,谁知他第二天又跑进林子里,故作迷路,我猜透他心中所想,便不再现身,他不见我,便自行回去了。” “可谁又知他此后每天都喊着仙女姐姐来此地寻我,如此这般往复,便是过了十多年。” 那妖怪站起身来,提着灯笼往一棵树上照了照,只见树上密密麻麻的系着无数红色布条,风轻抚过,纷纷飞舞,煞是好看。 那妖怪又说:“这十多年来,他每日在这里寻不见我,便把想对我说的话,写在红布条,系在这树上,” “你难道十多年都未现身见他吗?”易生问道。 那妖怪摇摇头,答到:“我知人妖有别,便一直不愿现身见他,想用这种办法叫他忘了我,却没想到他在十九岁之时,身穿红色礼服,大声喊着仙女姐姐,说非我不娶,说完一跪在地,从午时跪到了三更。” “那你可答应他了没有?”易生着急问道。 那妖怪点了点头,又说道:“人世间的感情真是奇怪,你越是不想承认,它便越在你心中作怪,久久挥之不去。” “那为何他现在却不认得你了?”易生问道。 那妖怪顿了会,答道:“因为那天我爹娘也得知了此事,他们跟我说人妖殊途,叫我从此与他断了来往。” “我自然不肯,他们便说如若我不答应,便要杀了周公子,那妖怪说道。” 那妖怪抬头望着树上密密麻麻的红布,又说道:“我自私的抹去了他对我所有的记忆,却留下了我对他所有的记忆,自此每天活在愧疚与痛苦中,可即便如此,我还是不愿将脑中有关他的记忆抹去。” 唉,易生叹了口气,又问道:“既然如此,你现在又为何又要去见他。” “我想道长也察觉到周公子身上的妖气了吧,”那妖怪问道。 易生点了点头,说道:“那不是你故意在周方身上留得吗?” 那妖怪一笑,说道:“那不是我故意在周公子身上所留,”她说到这里顿了顿,过了会,才说道:“而是我的内丹的妖气。” “什么?”易生有些惊讶。 那妖怪淡然道:“道长听的不错,便是我内丹所生妖气。” “为何你的内丹会在周方身上?”易生又问道 那妖怪答到:“三日前,周公子得了一场大病,生命垂危,我为了救他,变作郎中,以我的内丹作为药引,治好了他的病。” “你可知妖失了内丹,最多只可活七日!”易生说道。 “我知道,”她说道。 “可我更受不了了,我每天脑子里全都是那个叫我仙女姐姐的人,我只是想在剩下的时间里,能再多见他几面,”她再也止不住眼里的泪水,哭着道。 易生望了会她,说了声我知道了,便转身离去。 易生回到周府,却见周公子带着两个家丁在门前等着,周公子见易生回来,急忙上前询问那妖怪。 “妖怪已经被我降伏,周公子大可放心,”易生说道。 “那便好……”周公子好似心中一块巨石落下一般舒了口气,又笑着说道:“道长救了我周府上下,我周府上下无以为报……” “哎,”易生打断了周公子说话,说道:“我不想要什么钱财报酬,只希望周公子答应我一件事。” 周方一怔,拱了拱手说道:“道长有何事说便好,但凡是我周方能做到的,自当尽力满足道长。” “我要你明日一早,随我去个地方,”易生说道。 “只是如此?”周方疑问道。 “只是如此,”易生说道。 “那便依道长所言,”周方说道。 第八章 注定 翌日清晨,易生便带着周方来到那溪边。 “你对这个地方可还有印象?”易生对着周方问道。 周方端详了许久,目光停留在那棵系满红色布条的树上,最后摇了摇头,说道:“道长,没有一丝印象,但我觉这个地方很熟悉,却也记不起什么来。” “你再好好想想呢,”易生说道。 周方点了点头,走到那树下,望着树上随风飘扬的红布条,他随手撤下一条来,见上面字迹,惊呼这字迹不是自己的吗? 又读了几遍上面的字,却忽觉头痛欲裂,只得作罢,二人刚回到周府,周方便拿出一袋铜钱来,示意要易生收下。 “道长当真不要这些铜钱吗?”周方问道。 易生摆了摆手,说道:“我也不曾做过什么,这报酬自是不敢要。” 周方愣了愣,只好收了铜钱,说道:“那好,不知道长接下来要去往何方?” “一路北往,”易生说了句。 周方应了声,想了想,又说道:“道长,今天已至午时,北去下个村镇颇远,此时即便骑马也无法在日落前找到村镇落脚,道长不如今天便先在周府住下一天,也好让我尽下地主之谊,明天一早我找一匹好马,赠予道长代步,道长再启程如何,” “也好,我也正好还有些事情要做,那便多谢周公子了,”易生点了点头说。 “哦,对了,道长今早为何要让我去那个地方?”周方疑惑道。 易生想了想,问道:“你若想知道我便讲与你听。” 周方点了点头,便听易生将那些事说与他听。 易生说完,见周方有些恍惚,便叫了他一声。 周方应了声,说道:“道长所说都是真的?” “你若是不信,便当个笑话听吧,”易生叹了口气,便回房去了 过了一个时辰,易生正在床榻上打坐,却听见门外一阵敲门声,易生起身去开门,门外的人是周方,他见易生,便进门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喊道:“求道长带我去见她吧,我虽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可我受她舍命相救,如此恩德,我是无论如何都要见上一面的。” “她是妖怪,你就不怕?”易生问道。 “道长!她如此舍命救我,我还有什么害怕可言。” 易生笑了笑,扶起周方来,说道:“记得我之前带你去过的地方吗,她便在那里。” 周方又作了一揖,转身便跑出门去。 周方凭借记忆,又重新来到那条溪边,不曾见她身影,只见溪水依旧流淌着,那棵树上的红布条随风飘着。 周方不知道她的名字,只得喊着姑娘,一连几声,也不见她出现。 周方有些失望,一下跪倒在地,大声喊道:“周生叩谢姑娘舍命相救之恩”,说完朝地上狠狠的磕了一个头,再起来时,额头已然磕出红印。 周方站起来,失望的往回走去,回到城中,已然傍晚,街道上早已没有行人,周方在街道上走着,只觉冷风吹到身上刺骨的寒,心却不知为何隐隐作痛,眼角也不知怎么的湿润起来。 周方转过街道,一眼望见那个在深更半夜看着自己笑的女子,正在那站着,两眼正看向周方。 周方愣了一下,接着快步跑过去,心中早已将这女子是个妖怪的事抛到九霄云外。 周方一把将她揽在怀里,说道:“对不起,我还是什么都记不起来,但我始终都记得我喜欢一个人,一个我叫了好多年仙女姐姐的人。” “可是……我们不会长久的,我们总要有一人看着对方离开,这种事情我没有胆量接受,”她说着,两眼也湿润起来。 周方抱的更紧了,说道:“没事的,能在一起几天便是几天,我已经不能再浪费能够跟你在一起的时间了,我想不起来一丝跟你的记忆。” 周方放开她,两眼深情地看着她,说道:“所以我才要在这仅有的时间尽量创造跟你在一起的记忆。” 她破涕为笑,点点头说:“好,全都听你的便是了。” 周方高兴的紧紧抱住她,过了一会才放开,笑着说道:“仙女姐姐这称呼未免也太孩童了些,倒不如以后唤你名字吧,啊,说来惭愧,我到今还不知你叫什么名字哩” 她捂着嘴轻笑着,说道:“周公子以后唤我沁儿便可” 周方笑着,又将沁儿揽到怀中。 此时,二人上方的屋顶上,易生独自坐在上面,仰头喝下一大口烈酒,之后一下瘫倒在屋顶之上,笑着道:“真是傻” “话说沁儿你为何在这里啊?”周方问道。 “我确实一直在那里,你说的话我也都听见了,只是那林中有我爹娘在,我不方便见你,便只得到城中等你了,”沁儿说道。 周方回到周府,却见易生房中早已熄了蜡烛,也没再打扰,便也回房休息去了。 第二日清晨,周方果然替易生寻来一匹马来,可待易生上前看了一眼,便一下认出这是自己前些日子所骑的那匹马,高兴的抚摸着,转头问周方:“周公子这匹马你是从哪里的来的。” 周方疑惑道:“此马是昨日我托家丁在城中买下的,怎么,道长认得这匹马?” 易生笑了声,说道:“周公子,这马我便收下了,为了报答你,我也赠予你两个好消息。” 周方有些摸不着头脑,问道:“是何好消息?” 易生笑着说:“这其一,便是周公子所喜欢的人,家中已然不再阻拦。” 周方大喜,随即问道:“那第二个呢?” 易生笑了笑,拍了拍周方的肩膀,趴在他耳边说道:“给我留一坛喜酒,待我回来时,你二人都要随我好好喝几杯” 说完,易生便转身上马,抱了抱拳,喊了声驾,马儿一声嘶鸣,便撒开四蹄,向北奔去。 周方还有些不明白易生所说,回去问沁儿,却见沁儿笑着说道:“昨日道长叫我不与你说明白,想看看你会如何说,如今也没有必要在瞒着你了,其实道长已经寻到了可以救治我的方法,从此我便与你有着一般的寿命,不过代价便是我法力尽失,从此与凡人无异。” 周方听完欣喜若狂。 沁儿却叹了口气,说道:“只希望道长能够活下来。” 第九章 北山城 崎岖不平的山路上,易生骑着马奔驰而过,激起一阵尘土。 跑了一会,见马有些累了,易生便下马来,牵着马慢慢走,此时已然中午,这一路来不曾停留,已经赶了不少路,想来今天下午必然可以到达下个城镇,便想寻个地方先歇歇脚。 行至一大路上,却忽然见一群山贼持着钢刀,围着一辆马车,车夫被几个山贼拿刀横在脖颈。 易生想也未想,随手捡了一个枯树枝,冲上前去,挥着手中的树枝,将那挟持车夫的两个山贼手中的钢刀击落在地,又反手挥着树枝击到那两个山贼的胸口,那两个山贼被击倒在地,手捂着胸口,挣扎呻吟。 那些山贼见识易生手段,也不敢上前,其中一人似是头目,站出来咽了口唾沫战战瑟瑟的说道:“你这小道士,休要多管闲事,不曾见识爷爷手里的钢刀,快快退去,免得丢了性命。” 易生听后,笑了笑,说道:“你这小贼,休要猖狂,不曾见识我这手中木枝,识趣的便早早退去,免得遭受皮肉之苦” “这……”几人面面相觑,此时一人喊道:“这小道士未免也太猖狂了,怕什么,他手里拿的只是一段枯枝,我们一起上,剁了这小道士,” 几人一听,心里便有了底气,纷纷持着钢刀向易生逼近。 几人瞅准机会,一拥而上,作势要将易生就此击毙。 只见易生嘴角微微上扬,手中枯枝挥舞起来,不时有人被打掉兵器,又被易生击中胸口倒地。 不过片刻,那几个山贼便全都倒在地上捂着胸口呻吟着。 易生看了两眼,啧了声,从地上随便踢起一柄钢刀来,便瞪着那些人喊道:“还不走!” 几人听闻,也不顾剧痛,一骨碌爬起来便纷纷抱头鼠窜。 那车夫这时走上前来,抱了抱拳,说道:“多谢道长搭救。” 易生摆了摆手,说道:“小事罢了,不足挂齿。”这时,从那马车中出来一女子,却见相貌若天仙,肤色红润着一身青绿翡翠裙,袖间隐现白暂,裙摆微动,莲步款款走来,到易生面前,施了个万福,笑着说道:“小女子多谢道长救命之恩,刚才若不是道长搭救,只怕我们今日便是凶多吉少了。” “举手之劳,不必道谢,”易生笑着说。 那车夫这时走上前来,说道:“诶,这怎的可以,此等救命之恩,怎能不报呢,道长不妨留个名讳,来日我与小姐定当登门道谢” 易生见话已至此,推脱不了,便只得将名讳告知。 说罢,易生便与二人告辞,牵了马,独自赶路去了。 这一路不再停歇,待到酉时,易生于前面见一茶摊,此时有几人正在此歇脚,想来离城镇也不远了,此时又累又渴,便将马牵来栓住,坐下叫了杯茶。 不一会,这茶便端来来,易生端起来闻了闻,茶香扑鼻,只抿了一嘴,便听旁桌有几人说道:“诶,你们是不知道啊,这北山城近来妖怪闹得凶嘞,近来已经有好几个人失踪,传言便是被那妖怪摄去吃了。” 众人一听便来了兴致,纷纷问那妖怪长的何种模样。 那人一拍桌子,招呼众人凑近些,说道:“说到这妖怪,那是身高九尺,人身鼠脸,到了夜晚,那眼睛便似灯笼般,行来一阵风,走去又是一阵风,神通大的很呢。” 几人听闻,纷纷咋舌。 易生此时已将那茶水喝净,起身付了钱,便走去牵了马接着赶路。 待到黄昏十分,总算是到了一个城前,往上一瞧,见那城门上面刻着北山城三字,想来便是那人口中所说的北山城了。 易生牵着马,进了城,寻了家客栈,易生走了进去,见小二在柜台打着算盘,听见有人进来抬头看了看,面无表情的说道:“客人不好意思,已经客满了,烦请您另寻住处吧。” 易生刚想要说叫他住一晚柴房也没事,便听有人叫了声道长,抬头便望见今日所救的那位姑娘站在二层阁楼。 那姑娘笑着走下来,说道:“没想到在这碰到道长,这间客栈都已经客满,若是道长不嫌弃,我这里正好有两间房,我独住一间,你与吴叔同住一屋可好。” “多谢姑娘好意了,我住柴房便是了,”易生抱了抱拳,转身让那小二将柴房给他借宿,那小二愕然的点了点头,叫易生付了钱,便带他去了柴房。 小二走后,易生只觉困乏,早早睡下,过了会,迷迷糊糊听见门外有人敲门,起身去开了门,却见那小二抱着一床被子,见到易生,说道:“道长,这些时日天气有些转凉了,您盖上这被子,莫要着了凉。” 易生连连道谢。 那小二摆摆手,说道:“没什么,这都是小店份内之事罢了。” 说罢,转身关上门便离开了。 待到子时,易生被一阵冷风吹醒,起身看了看那窗户不知何时开了,便起身走上前关了窗子。 回来再躺下,却翻来覆去睡不着,只得坐起身来,望着外面皎洁的月光,思绪万千。 这时不知从哪吹来一阵风,携着一股幽香扑鼻而来,易生顿时便觉头晕目眩,此时一张貌若天仙似的脸贴近来,呼气如兰,易生只觉脸面发烫,昏昏沉沉,一只细长白暂的手又拂上易生脸颊,紧接着便向下游离,到了易生衣襟处,作势便要解易生衣服。 这时一阵冷风吹来,易生猛地一激灵,顿时清醒过来,便急忙将身上的女子一把推开。 那女子哎呦一声,跌倒在地,易生一看,竟是今日救下那个小姐。 易生急忙整了下衣服,站起身来,说道:“你不是人。” 那女子捂着嘴轻笑了声,站起身来,说道:“你这小道士真是有趣。” 易生周围全是柴堆,随手捡起一截木柴,指向那女子,眯着眼睛问道:“你要做什么?” 那女子笑了两声,说道:“自然是想报答道长昨日的救命之恩啊。” “你!”易生一时语塞,几步欺身上前,手中木柴向前刺去,却见那女子侧身躲过,一挥袖,咔擦一声,那木柴应声断成两截。 易生还未反应过来,那女子的长袖便缠了过来,一瞬间,身体便被牢牢缠住,动弹不得。 见她捂着嘴看着易生轻笑着,便在易生眼下离去。 直到第二日清晨,易生身上的长布才自行松落,易生急忙跑去柜台小二那边,问昨日那女子在那个房间。 那小二摇摇头说道:“那姑娘昨夜便已经离开了。” 第十章 偷粮鼠妖 “对了,今早那女子离去之时,嘱托要是有人寻她,便让我将这封信交给他。” “信在哪?”易生急忙问道。 那小二在怀里拿出那封信来,递给易生。 易生急忙拆开查看,却见上面写的内容净是些男女情话,看的易生一时间面红耳赤,又见后面署着一个名字,“柳依依。” “柳依依……”易生念了几遍,想这世间妖物得道无非两种,一种勤劳修炼,百年得道,还有一种便是得了天地造化,误食灵丹妙药得道,后者得天地造化者少之又少,便算第一种,妖物百年得道化形,此时还不通人言,无意无念,再过百年,方能言,善变化,与人无异。 易生见那柳依依,法力手段高深莫测,十之八九是苦修两百年的大妖,也难怪易生那点伎俩在她面前如同孩童打闹一般。 易生叹了口气,想来那柳依依也不会害人,便不再想此事。 这时,那店小二说道:“刚巧那姑娘一走便空下了两间房来,我看道长今晚也不用再在柴房睡了,便到房中睡吧。” “好,”易生作了一揖,便跟随小二去了那两人所住的地方。 “便是这里了,道长随便选一个吧,”小二说道。 易生随意选了个,进了房中,左右望了望,最后目光停留在那张干净的桌子上。 端详一会,易生问道:“之前谁在这间房里住过。” 小二想了想,说道:“若是我没记错的话,便是一直跟随在那姑娘身边的那个人所住的。” 易生笑了声,又说道:“好了,这里没事了。” 小二作了一揖便转身退了出去。 易生坐在桌上,想来这所谓的吴叔也绝不是人。 想了会,也没想出那妖怪究竟有什么目的,易生叹了口气,当初下山时师傅告诉他会遇到两个足够改变他命运的人,本以为是张雪,可她却早早离自己而去,出来已有半年之久,也无人在自己身边,依旧是孤零零的一个人,想着想着,易生迷迷糊糊的便在桌上睡着了。 到了寅时,窗子忽然被一阵大风吹开,易生被惊醒,见外面此时狂风大作,卷起周围的尘土,顿时外面乱作一团。 将那窗户闭上,易生想起昨日在那茶摊所听,想来这便是他们所说的那妖怪了。 见桌上蜡烛还亮着,便呼的一声把蜡烛吹灭,这时,那窗前却映出一个影子,易生所住是二层,窗口面朝街上,却见那影子晃了晃,怪笑了两声,便将窗户轻轻打开,露出一张怪异的鼠脸来,它左右望了望,找不见人,便将半个身子都爬了进来。 这时,不知从何处泼来的朱砂,泼了那鼠妖一身,顿时那鼠妖惨叫一声,身上便似被烫了一般,滋滋冒着热气,急忙将身体一下从窗户里抽回去。 易生急忙跑出去,翻出窗户,却见又是一阵大风,刮的易生睁不开眼睛,等风停了,却再也不见那妖怪身影。 “诶,”忽然有人拍了易生肩膀一下。 易生转头,发现竟是柳依依。 “你为什么会在这?”易生问道,却是退了几步,随时准备打斗和逃跑。 “跟你一样喽,”柳依依用手指绕着自己的头发,漫不经心的说。 “你捉这鼠妖做甚?”易生问道。 “自然是拿来吃的,”柳依依笑着说道。 “你是猫妖?”易生问道。 “笨!”她忽然上前揪住易生的耳朵,说道:“本姑娘是蛇妖!” 易生被她揪的生疼,只得屈身附和。 她这才松开易生的耳朵,说道:“刚刚我闻见风声,才追出来,那鼠妖便已被你吓走, 害我没了消夜,这个损失,你怎么赔我?” 易生揉着此时被揪的通红的耳朵,说道:“你讲不讲道理了,我若不打它,我便成了他的消夜了,这我也要赔?” “我不管,”柳依依转过身去,说道:“作为补偿,你要帮我捉住它。” 易生说道:“它在此地为非作歹多日,不需你说,我也要捉住它。” “你是捉不住它的,这鼠妖知狡兔三窟的道理,门洞极其复杂隐蔽,若是只有你自己,便是寻到洞口,也捉不到它”,柳依依说。 “你要我怎么做?”易生知道柳依依的意思,开门见山的说。 柳依依嘿嘿笑了两声,说道:“我已寻到洞口,我只要你守住洞口,莫要让他逃出来便是。” “好,”易生想了想,便点头答应了。 “那事不宜迟,你随我来,”柳依依一下拉住易生的手,硬是将易生拉着跑出城去,到了一处山脚下,这才松开, 柳依依往一个地方指了指,说道:“它的洞巢便在那里。” 易生借着月光往那边看了看,那一块地方树林草丛确实茂密。 两人寻到那洞前,见这洞口不大,只限一人通过,柳依依嘱咐了一下易生,便下了洞穴。 片刻,那鼠妖忽的从洞口窜出来,便要逃遁,易生自然不能叫他逃了,上前一把抓住那鼠妖,反手用力摔在地上。 柳依依不知何时已经出来,那鼠妖一见她蹭的一下爬起来,撒开手脚便逃走了。 “愣什么?追啊。”柳依依急忙说道,便急忙追了上去。 易生紧跟其后。 那鼠妖受了伤,自是跑不快,很快便上易生二人呈前后包夹之势围住。 那妖怪见挣脱不开,便瞅准机会纵身往易生那边扑过去,想打开一条活路。 那鼠妖速度极快,易生来不及躲避,被扑倒在地。 那妖怪见得手,本可以立即逃遁,却没这么做,此时眼里凶光露出,张嘴便朝易生咽喉咬过去。 易生被它压在身下,一身本事使不出来三成,只得全力顶住那妖怪的头,不叫它咬下来,一只腿全力将那鼠妖蹬开。 那鼠妖一下摔倒在地,刚要爬起来,一条长袖迎面而来,将它捆了个结实。 柳依依高兴的跑到那鼠妖身旁。 “你不会真要吃它吧,”易生问道。 “当然不会,”柳依依说道:“这鼠妖伤人不说,还喜欢偷粮食,若不捉住它,乡亲们今年的粮食定然又要被它偷得一干二净。” 易生看着她,问道:“吴叔呢?” 柳依依回过头来,说道:“吴叔只是变化之术,那日我寻这鼠妖洞穴,不想行走,便化了一个车夫,寻了一辆马车,回来时正巧遇到山贼,之后种种,你也知道了。” “好了,”柳依依站起来,拉着那鼠妖,说道:“你欠我的已经还清了,至于这鼠妖我便交于百姓们处理了。” “只要它不再能祸害百姓便可,”易生说道。 说完,两人告辞分开了。 虽然易生还有很多事情未问清楚,但结合现在所知道的来看,至少这柳依依不是什么大凶大恶之辈。 回了客栈,易生换了身衣服,早已没了睡意,此时东方已然升起一抹鱼肚白,再过少时,便要天亮了。 待各家各户全都醒了之后,忽然传来一个消息,柳大人将那鼠妖捉住,放在城中的祠堂里,全城百姓皆是欢喜无比,纷纷到那祠堂中去跪拜。 易生心中诧异,到那祠堂中,见那香火鼎盛,门客不断,再到那堂中一瞧,见那石像模样,竟然与那柳依依有七八分相似。 拦住一个人问这雕像是谁。 那人咦了声,仔细瞧了瞧易生,说道:“道长不是本地人吧?” 易生点了点头。 “那怪不得,”那人解释道:“我们这拜的,是柳大人。” “不知这柳大人都做过什么事,你们要如此拜她,”易生问道。 那人说道:“这柳大人所做的事啊,那是三日三夜也难说完,便只说几件,她精通医术,那家有病,他便去那家救人,且分文不取,还帮附近的城村中的流氓恶霸全都治的服服帖帖的。” “我们大家都把她当做活神仙嘞。” “这不,乡亲们为了报答她,便筹钱给柳大人修了这祠堂。” “好的,我知道了,”易生道了句谢,便与那人告辞。 回到客栈,刚一进屋,便见那柳依依此时正坐在桌前,见易生回来,抬头朝易生微微笑着。” 第十一章 荒芜之地 “你怎么这这里?”易生惊异问道。 “怎么,不欢迎吗?”柳依依一边说一边给自己倒了杯茶。 “你到底要做什么?”易生质问道。 柳依依想了会,嫣然一笑,说道:“本姑娘今日来只为一件事。” 易生问道:“何事?” “你的身份到底是什么?”柳依依抿了一口茶,含笑问道。 “我不过是个小道士罢了,”易生答道。 “好吧,”柳依依站起来,说道:“既然你不肯说,我也不强求,总有一天你会亲口告诉我的。” 说完她便推开门离去了。 易生望着她,有些不懂柳依依究竟在做什么,想了想,既然他不害人,什么都无所谓。 在客栈里吃了些早点,将店小二叫来,那店小二听到易生叫他,应了声,便低着身子走来,说道:“客官有什么事?” “小二你可知道出了城往北走多久能找到个落脚的地方。” “这……,”那店小二想了想,说道:“客官,出了城往北走乃是一片荒芜之地,您就是走上三天都未必能有个落脚的地方。” 易生皱了皱眉,说道:“多谢,我知道了,”那小二作了一揖,又忙碌去了。 此去路途遥远,易生只得多置了些干粮,又多带了些衣服。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易生便出了客栈,骑了马往北去了。 往北行了十里,果如那小二所言,一片荒芜,荒草丛生,不见人烟。 中午吃了些干粮,只觉口干舌燥,拿了水袋,却见里面没水,想来是今早走的太急,忘记装水了。 易生叹了声,又骑马赶路,一路上却不见有河流小溪,到了夜里,忽的刮起风来,此时正值秋末冬初,非常之冷,在这荒芜之地,又无避风之处,易生只得寻了个低处,生了堆火,又多披了件衣服,此时腹中饥饿,又吃了些干粮,只觉难以下咽,口渴难耐。 忽的闻到一股香味飘来,易生起身,随着那股香味寻去。 此时耳边忽然传来细微的流水声,易生欣喜若狂,又加快了脚步,爬上一个土坡,一眼望见竟是柳依依在哪里,此时他身着一身便装,正在一条小溪边生了一堆火,挽着袖子,拿了条鱼,在哪里烤着,不时往里面加些佐料。 这时那烤鱼已然烤得差不多,香味更甚,柳依依轻笑了声,似是已经察觉到易生,将那鱼拿开,放在鼻子上闻了闻,作出一副忧愁的样子,叫道:“这烤鱼真是美味啊,只可惜我已经饱腹,实在吃不下了,这可如何是好。” 见易生还不出来,叹了口气,又说道:“罢了,只是可惜了这鱼,”说罢,抬手便要把那烤鱼扔到河里。 “等等!”易生喊了声,急忙跑到柳依依面前,说道:“柳姑娘要是不吃,便给我吧。” “你想吃啊?”柳依依笑着问。 易生咽了下口水,点了点头。 柳依依把烤鱼伸向易生。 易生看了看她,见她依旧轻笑着,这才将烤鱼接下,易生先是去溪边捧了几口水喝,又回到火堆旁,抱着烤鱼大快朵颐。 柳依依在旁边坐着,一双纯白似玉般的手托着下巴,看着这个小道士微笑着。 待易生吃完,他有些为刚才的窘态感到不好意思,问道:“你怎么在这?”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柳依依说着,一边往火堆里添柴,火堆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寒风吹过,从火堆里吹出一片火星。 “倒是你,一个小道士不好好在山上清修,跑到这世俗间做什么?”柳依依问道。 易生裹了裹身上的衣服,过了会,才说道:“我想活下去,”火光映照在易生脸上,他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悲伤。 易生看着地上的火堆,又说:“师傅跟我说,活的机会在山下,一直向北走,到一个叫天地峰的地方,寻两块令牌,开一扇门,找一株药。” “那你找到那两块令牌了吗?”柳依依问道。 “没有,师傅叫我只管下山往北走,命中若有,不寻自来,”易生说道。 柳依依又往火堆里添了些柴。 “你累吗?”柳依依忽然这么问道。 易生说道:“累又能怎样,这一路都是我的劫数,想活下去的话,就必须去。” “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吗?”柳依依问道。 易生惊愕的看着柳依依,问道:“你去做什么?” 柳依依看了易生一眼,说道:“我只是觉得你这么傻,这一路下来,若是没个人照应,还没到天地峰呢,不是饿死便是渴死了, 再说了,本姑娘要去哪里,你管的着吗?” “可这里的百姓怎么办?”易生问道。 柳依依说道:“此地粮食百姓富余,足足三载无偷盗抢劫之事,现在妖患已除,此地也不需我再护佑了。” “这……,”易生还有些不愿意。 柳依依站起来说道:“好了,这事就这么定了。” 说罢便躺下睡去,也不顾易生如何叫她。 易生见她睡去,轻轻起身,回了自己哪里,此时那堆火已经灭了,易生拿了水袋,避开柳依依,到那小溪上游处装了水,便牵了马,又往北走了几里路,又寻了一处低处,又生了一堆火,此时已经接近三更,易生困的不行,依靠在土坡边上便沉沉睡去。 第二日清晨,易生醒过来,见柳依依没来寻他,想来是回去了,心里突兀的有些后悔,想来她跟着也不是那么不好,至少这一路也不会这么冷清了。 易生叹了口气,上了马,又继续赶路。 才赶了半日,时至午时,易生原地休息了会,吃了些干粮,又喝了几口水。 略微休息了会,易生拿了包袱,便上马往北而去。 又赶了一下午的路,此时已至黄昏,易生忽见前方有些烟气,又走了几步,却见是户人家,心下欣喜,想来今夜也不必在露宿荒郊野外了,便上前去,敲了敲门,开门的是个老妇,他打量了两眼易生,问道:“你是谁啊?” “我是过路的旅人,不知可否在这里留宿一夜,”易生问道。 “哦,那进来吧,”那老妇开了门,带着易生进来。 易生四下看了看,见院中异常干净整洁,周围也没有鸡鸭等牲畜。 进了屋中,房中的摆设异常简单,一张桌子,两个凳子,一张床,,外加一个柜子,便没有其他的东西了。 “我烧了些饭菜,客人也吃些吧,”那老妇说道。 “不了,我吃过了,”易生说道。 “不妨事,吃些吧,”那妇人念叨着,转身走开了。 过了会,果然端了两个菜上来,此后又陆续端了好几个菜,均是些鸡鸭鱼肉,其中少有素食。 “客人吃吧,”那老妇说完,便转身慢腾腾的退出屋子。 这时,易生耳边忽然响起柳依依的声音,只听她着急说道:“傻小子,你清醒一点,仔细瞧瞧,这盘中究竟是什么?” 第十二章 问心 易生仔细瞧了瞧,一瞬间惊得往后退了几步,那盘中哪里是鸡鸭鱼肉,分明是些蛆虫,此时正在盘中蠕动着。 易生转身想要跑出屋去,却打不开房门,易生左右看了看,略微想了下,往后退了几步,卯足了劲往门上撞去,想将门撞开。 却一下撞了个空,一下冲出去,一个不稳跌倒在地。 易生抬头一看,周围那里有什么农院人家,四周皆是昏暗一片,时不时传来几声瘆人的鸮鸣。 咯咯咯,忽然传来一阵让人汗毛竖起的笑声。 易生却是不怕,坐了十年的道观,这点动静若是吓得到他,那岂不是白坐这十多年道观了。 易生不语,警惕的看着四周。 咯咯咯,又一阵瘆人的笑声传来,接着又听那声音说道:“好啊,好啊,多日不曾食过人味,今日倒可以开开荤了” 话音刚落,四周顿时安静了下来。只有呼啸的风声和周遭昏暗的一切。 谁知下一刻,头顶一阵凉风吹过,易生惊觉,急忙往旁边闪躲。 那妖怪一下扑了个空,趴在那边呲牙咧嘴的瞪着易生。 易生仔细一看,这妖怪体型似人,却生的一张死人嘴脸,青面獠牙,甚是骇人,乃是只尸妖。 易生与它对峙了会,它忽然叫了声,便扑了过来。 易生侧身躲过这一扑,待那尸妖在转过身来时,易生一记指诀点在它的额间,瞬时那尸妖的额间便滋滋冒烟,惨叫连连。 那尸妖自知不敌,站起来便要逃走。 这时易生包袱中突然飞出一道青光,化作一人型,正是柳依依,且见她急忙放出长袖,将那尸妖牢牢缠住。 那尸妖挣扎不停,却被柳依依一掌劈的现了原形,化作一具枯骨。 “柳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易生疑惑道 那柳依依皱了皱眉,上前一把揪过易生的耳朵,骂道:“真是个傻道士,这荒郊野岭,方圆百里无人烟,给你个农院,你便往里钻,这且不说,你瞧他院中又无家禽,哪里来的那些鸡鸭鱼肉,我若不跟来,你便要叫那尸妖吃了。” 易生疼得直咧嘴,直到柳依依放开,这才讪讪说道:“多谢姑娘了。” 柳依依冷哼了声,过了会,又说道:“喂,傻道士,我见那南边有一处石洞,可以避避风,你来不来?” 这夜里风刮的狠,易生即便披了件厚衣服,依旧是冷的不行,想来这柳依依也不会害他,便点了点头,说道:“那便麻烦姑娘带路了。” 昏暗的洞里,火堆噼啪作响,火光映着柳依依那张绝美的脸上。 易生看红了脸,低下头心想道:“难不成天下的女妖都是这般漂亮,真要如此那倒也怪不得那些被妖精迷了心智的人。” 洞外的风呼呼刮着,似乎永远不会停一样。 “柳姑娘为何一定要跟着我呢?”易生问道。 柳依依看了一眼易生,撇了撇嘴,说道:“你以为我愿意跟着你这个傻道士吗?还不是欠你的。” “欠我的?”易生疑问道。 柳依依不再说话,转身躺下睡去。 洞外依旧刮着大风,呼呼声不绝。 易生躺在柳依依寻来的干草上,心中想起在道门时,师兄弟们常说他除了练功,什么也不会,便像个木人,要是下山,定是要让人骗的什么都不剩。 想到这里,易生裹了裹身上的衣服,翻身看见柳依依正在哪蜷缩着身子,瑟瑟发抖,便起身把身上的厚衣服给她盖上去,又去给火堆添了点柴火,这才趴到干草堆上睡去。 翌日清晨,易生醒来,见昨晚盖到柳依依身上的厚衣服又盖到了自己身上,柳依依此时却不在洞中,起身瞧见外面的风已经停了,清晨的温暖阳光撒进洞里。 易生出了洞,正瞧见柳依依在哪,手里拿着一些干草喂马,另一只手不断的抚摸着那匹马,看起来很喜欢这匹马。 见易生出来,笑着问道:“诶诶,这马这么乖,有没有给它起名字啊?” “没有,”易生摇摇头笑着说道。 “那我给他起一个怎么样,”柳依依望向易生询问道。 “嗯,那柳姑娘便给它起一个名字吧,”易生也走上前去,抚摸着这匹马。 柳依依想了片刻,说道:“你瞧它如此乖巧,温顺驯良,便叫他遇良如何” “好,”易生笑着说道:“便叫他遇良了。” 两人摸了一会,易生这时说道:“马儿饱了,人却有些饿了,你且在这等我,我包袱里还有些干粮。” “嗯,”柳依依点点头,依旧在那边抚摸着马儿。 易生去拿了干粮,两人吃了些,便离开石洞。 易生是不好意思与柳依依同骑一马的。 柳依依提出她可以像之前那样变化到易生的包袱中。 说罢,便化了一道青光,钻到易生包袱中了。 易生这才上了马,赶了半天路,到中午时分,易生吃了些干粮,喝了点水,柳依依说她不饿,易生也没强求,休息了会,便又上路了。 到黄昏时,已然走出那片荒芜之地,前方是一片树林,树木早就没了叶子,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树下铺满了干叶子。 马蹄踩着这些干叶子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易生望着这片树林,一抹感伤涌上心头。 “怎么了?”包袱里的柳依依问道。 “没事,只是想到一个故人,”易生说完,喊了声驾,马儿便加快了速度。 过了树林,却还是一片山岭,易生说道:“柳姑娘,今夜看来还是到不了城镇歇脚了,早些找个地方过夜吧。” 见柳依依没再说话,易生只得下了马,走了片刻。 此时却是没有个山洞供他们过夜了,幸好风已经停了,不是太冷,易生找了个地方,生了堆火,这地方干草木柴遍地都是,倒是不愁柴火了。 夜色下,两人对坐在火堆旁,易生忽然开口问道:“柳姑娘是妖,那为何要护佑北山城及其附近村镇的百姓呢?” 柳依依两手托着腮,说道:“跟你一样,是我欠他们的。” “欠他们的?”这是易生再次听到柳依依说这句话。 柳依依叹了口气说道:“是我娘他活着的时候做过太多错事,母债女还,如今我只是想着多做些好事,替我娘赎罪罢了。” 易生点了点头,没有再多问,往火堆里添了些干柴,便睡去了。 柳依依抬头望了会北方,也睡下了。 此时,远处山峰上一位老者望着天,旁边一个男子拱了拱手,恭敬叫道:“师傅,” 第十三章 望仙城 经过了五天的长途跋涉,终于在第五日午时,易生两人来到了一处城镇前面,抬头望去,那城门牌匾之上方方正正的写着三个大字“望仙城。” 这城处在一坐大山之下,山上远远望见似建有阁楼亭台,山峰入云间,仙鹤啼不绝。 易生叫住一个过往的柴夫,拱了拱手,问道:“兄台留步,敢问此城为何叫做望仙城,而那坐高耸入云的山峰又有什么来历。” 那人打量了两眼易生,放下柴火,笑呵呵的说道:“两位是外乡人吧。” 易生点了点头,答道:“正是。” 那柴夫点头笑了笑,指了指那大山,说道:“那山峰啊,上面住着群仙人嘞,这些仙人啊,法术高强,那是乘云而来,御风而去,多年来护佑城中百姓以及方圆百里不受饥旱,不遭妖患,便因为此城建于仙山山脚下,百姓抬头便能望见这仙山,便叫做望仙城了。” “啊,多谢兄台了,”易生说着又朝那柴夫拱了拱手。 那柴夫走后,易生心中想道:“师傅曾对我讲过,江湖上共有四大门派,分别是道门、仙道门、天下会、和天武教,各派自修一道,术法本领各不相同,当今能做到乘云御风的,想来便是仙道门了” 旁边的柳依依这时忽然说道:“看来是到了仙道门境地了,说完,拍了拍易生,问道:“诶,你不会没听说过这名闻天下的仙道门吧?” 易生有些恍惚,柳依依拍了他一下,这才说道:“听说过,只是不曾亲眼见识,好了,先进城吧。” 易生说完便牵了马,往城中走去。 进了城,寻了客栈,叫了些饭食,吃过后,易生便准备去要两间房,易生拿出钱袋来看了看,想本来这些钱自己一人还能再用些时日,可如今加上柳依依,想来今天便要见底了,看来要想些办法赚些盘缠了。 小二正站在那边打着算盘,见易生过来,笑着问道:“客官有什么事?” 易生点了点钱袋里的钱,说道:“给我来两间房吧。” 小二应了声好,接着低头打了几下算盘,报了价钱,易生付了钱,小二便领着他与柳依依去了各自的房间。 小二带着易生到了房间,又交代了两声,便作揖离去了。 易生放下包袱,坐到桌前,目光停留在窗户外面,那座巍峨的仙山就立在那里,这里便是爹娘的师门,脑中回想到过去种种,不知觉双手已然攥紧。 记得在自己小时候,爹娘尚在,一切都是那么安稳宁静,自己过着爹娘疼爱,虽不富裕,却足够吃饱穿暖的日子,可忽然有一天,一群妖怪忽然找上门来,它们残忍杀掉了易生的父母。 可令易生想不通的是,有一只妖怪只是打晕了自己,却并没有杀掉自己,等到自己醒来的时候,便已经被师傅救回道门了。 “喂,傻道士。” 易生忽然听见柳依依的声音,转头望见柳依依正倚靠在窗口那边,她望着外面那高耸入云的仙山,说道:“来都来了,你不打算去见识一下吗?” “见识什么?”易生问道。 “仙人所居,云巅圣境,”柳依依答道。 “我不想去,”说完,易生把怀里干瘪的钱袋拿出来,丢到桌上,说道:“现在应该想想怎么赚些盘缠了。” 柳依依看着桌上干瘪的钱袋,打了个哈欠,说道:“不去便算了,至于赚钱什么的不是你们男人的活吗?赶了这么久的路,我有些乏了,先去休息了,说罢就转身离去了。” 易生望着柳依依离去,忽然想到她不是会些医术吗,那不如明日去街上寻个地方,替百姓诊断治病,顺便赚些盘缠。 想到这,易生便去找柳依依商量,没想到她一口回绝,皱着眉头便要赶易生出门,说她行医从不收钱财,如此做便是坏了她的规矩。 易生想了想,只好劝道:“柳姑娘,不如这样,你依旧不收钱财,但若是他们执意要给,你再拿着,这样如何?” 柳依依听了还是不肯,易生苦苦相劝,她才勉强答应。 到了第二日,易生早早把柳依依叫出来,在街上寻了个空地,找来一张小桌两把木凳,叫柳依依在哪边坐下。 因柳依依的容貌,凡是有人经过便必会停留观看,不时便有一堆人聚在摊前。 诶,易生见人越来越多,便有些眉开眼笑,上前喊道:“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柳大夫医术无双,不管什么疑难杂症,柳大夫全部都能治好,” 易生这一喊,便有一人站出来,说道:“我看啊,这小姑娘如此年轻,医术还能高明到那里,你们这莫不是骗人的吧。” “是啊……”众人开始附和道。 易生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有些犯难。 这时柳依依忽然开口说道:“这位兄台,我见你行走时腿脚有些别扭,你这腿脚是不是有些隐疾?” 那人听后,愣了下,又说道,“是又怎样。” 柳依依笑了笑,说道:“这样,我不收你一个铜钱,你且过来,叫我与你瞧上一瞧。” 那人一听,冷哼了声,想来反正也不收钱,便上前去,一瘸一拐的到柳依依身前,将那瘸腿伸出。 柳依依瞧了两眼,伸手在他腿上那么一击,只听得一声脆响,那人惨叫一声,刚想呼喊,却忽然感觉腿脚舒适无比,站起来走了两步,惊喜道:“我的腿不疼了!”一连念叨了好几遍,这才上前朝柳依依拜了拜,说道:“多谢神医,方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冒犯了,还望您见谅,说罢便从怀里掏了些铜钱,放到桌上。” “你这是做甚?我说过,我治病不收钱财,你快些拿走,”柳依依皱眉摆摆手说道。 那人一听,叹了口气,说道:“神医不知,我这瘸病扰了我两年有余,很多大夫都说我这腿没得治了,承蒙娘子不离不弃,这两年都是她在张罗家中生计。” 说到这时他眼中泛着些许泪光。 “如今遇见神医,将我这瘸腿治好,这钱您一定得收下啊,您要是不收,我这心中不安啊。” 说罢,那人作势便要跪在地上。 这时,易生忽然上前,将他扶住,拿了桌上的钱塞回他手中,拉到一旁,笑呵呵的小声说道:“柳大夫说不要便是不要了,她一向说一不二,您便是再怎么求她,她也不会收你这钱的。” “那你说这如何是好?”那人面色犯难道。 易生神秘的笑了笑,说道:“老兄若真想报答柳大夫,我倒有一个办法。” 那人一听,忙问道:“是何办法?” 易生看了眼柳依依,说道:“这事可不能叫柳大夫听到,他若知道我告诉你,定要找我麻烦哩。” 易生说完伸手示意他附耳过来,那人听到,也急忙附耳上去,易生这才小声说道:“柳大夫平时最喜治病救人,行善积德之事,如今四处游历,便是为了能够救治更多的病人,可苦恼每次到了别处,无什么名声,来看病之人寥寥无几,我见你口舌伶俐,一张嘴能言善辩,倒不如去给柳大夫到百姓那里做些招揽的活计,这可比那铜钱更有意义。” 那人听完,连连点头,拍着胸膛说此事便包在他身上了,说完朝易生作了一揖,便转身离去了。 易生回去后,人们都已经散去,柳依依正一脸疑惑,问易生与那人说了什么,易生笑了笑,故作神秘的说道:“过会你便知道了。” 柳依依嘀咕了句傻道士,便不再理易生。 才过一刻,听闻远处人声鼎沸,易生往那边一瞧,却见远处一群人正往这边赶来,其中上至花甲老人,下至妇女怀中垂髫孩童全都有,这些人来到这边,其中一人朝柳依依询问道:“这位可是柳神医?” 柳依依呆愣住了,听闻有人问,这才见点了点头。 这便对了,那人笑着说道:“听闻柳神医医术无双,心地善良,以救人治病为喜好,所以大家今日来,求柳神医也诊治一下各位乡亲们的病症。” 易生见柳依依在那边忙的不可开交,忍不住笑出声来,忽然瞧见柳依依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立即闭上嘴,饶是憋的满脸通红,也不敢再笑了。 如此过了许久,期间有不少人硬是非要给些铜钱,柳依依自然是不愿收,易生却厚着脸皮上前一并收了下来。 如此过了两个时辰,柳依依此时是又累又饿,腰酸背痛,易生却收钱收的不亦乐乎,眼见还有许多人在那等候着,顿时气的不行,一伸手狠狠的掐了下易生腰间。 易生吃痛,揉着腰间,说道:“你掐我做什么?” 这时,忽听闻人群中有一人冷哼了声,又大声喊道:“你这妖怪,胆大包天,竟敢跑到仙道门所管的地方来,当真是没把我们仙道门放在眼里。” 第十四章 承诺 易生一愣,瞧见那人群中闪出一条道来,一群身着白衣背负长剑的人走向前来,其中领头那人身形高大,一张脸略显俊气,只是眼里有股子傲气,又听人群中有人谈论说这人乃是仙道门的风凌上仙。 发觉事情有些不妙,易生一个闪身上前,挡在柳依依身前,笑着抱了抱拳,说道:“风凌师兄慢了些,这妖怪已然被我收服了。” “哦,你是何人?”风凌饶有趣味的看着易生问道。 “道门弟子,易生,”易生答道。 风凌冷笑了声,说道:“一个道门弟子,有什么能耐收服一只两百年的大妖,即便真是如此,但你在我仙道门所管境内放纵妖邪胡作非为,我一样可以将这只蛇妖捉回去。” “风凌师兄莫要说笑了,我在道门从小长大,常听师傅师叔与我说起仙道门,可从未听说过仙道门所管境地不许妖怪进入的规定。” 易生一边说着,一边护着柳依依往后退了几步。 “哼,你算是什么东西,我告诉你,在这里,老子就是规矩!” 风凌说完,挥了挥手,示意那几人去把柳依依捉住。 那几人一听,互相看了看,便拔了长剑慢慢向易生两人逼近。 柳依依自是受不得这气,推开易生便冲上去与那群人战作一团,几招下来,便有几人被柳依依击倒在地。 “住手!”易生喊了声,冲上前去将他们分开,站在柳依依前面,两眼盯着风凌,说道:“风凌师兄,真的没商量的余地吗?” 风凌看了易生两眼,笑着说:“也罢,看在孟今道的面子上,便不再追究你了,但这只妖,我们是一定要捉回去的。” 易生想了片刻,转身双手扶住柳依依的肩头,看着她的眼睛,着急的说道:“依依你信我吗?” 柳依依看着易生眼睛,心跳骤然加快起来,竟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好,”易生又说道:“你且先跟他们回仙道门,待我找到办法,定会马上将你救出来,你记住,期间切记不可暴起伤人,你要知道,你一旦伤人,他们便可往你身上安戴罪名,因为仙道门有规,不诛无罪之妖,你只要不伤人,他们便不能把你怎么样,你明白了吗?”易生郑重的问道。 “嗯,”柳依依点了点头, 看着柳依依被那群人带走,易生蹲在地上,脑中没有一点思绪,正一筹莫展,心下惭愧,可已经许诺柳依依,又怎能枉费她的信任呢。 这时忽然有一人蹲在易生面前,只听得他说了句:“兄台莫愁,我有办法可以救你朋友出来。” 易生抬起头来,却见那人与那些人一样穿着白衣,背负长剑,但此人面目和善,与刚刚那群人截然不同。 “兄台是?”易生抬起头来问道。 “啊,我介绍一下,我叫谢同,师从第九峰白松师尊,与刚刚那群人一样,都是仙道门弟子,你叫我谢师兄便可。” “谢师兄,”易生站起身来抱了抱拳,问道:“不知谢师兄有什么办法可以救我朋友出来。” 谢同一笑,摆摆手说道:“不急不急,我还有一些事要问你,这边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寻个地方,待我将事情问清楚了,我自会告知你救你朋友的办法。” 易生只好带他回了客栈,待坐下后,谢同又细细端详了会易生,易生叫他看到有些不自在,便问道:“兄台有何事要问,便赶紧问吧。” “真是太像了,”谢同似是没听到般,自顾说着。 说罢,他才问道:“刚才我在旁边听到你说你叫易生是吗?” “对,”易生点点头答道。 “那你可知道易尚钦?”谢同眼睛里满是渴望,看样子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他是我爹,”易生想了片刻,想也没必要掩盖事实,便说了出来。 谢同一拍桌子,大笑道:“我就知道,没想到大师兄多年未见,孩子都已长成翩翩少年,看样子真如你爹当年一般。” “额,不知尚钦近来可好啊?”谢同笑着又问道。 易生低下头,沉声说道:“我爹,已经不在了。” “什么!”谢同一下站起来,往后退了几步,他还是不信,又上前抓住易生肩膀,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是真的,当年我爹娘惨遭杀害,我却活了下来,之后我被师傅所救,便入了道门,”易生说道。 谢同眼泪一瞬间流了下来,转身出门去,过了会才回来,说道:“我与你爹乃是多年好友,当年你爹他带领众人围剿尚血宗,是何等威风,”他说到这,又有些伤怀。 他叹了口气,又接着说:“本想着等着他回来请他喝酒,为他庆功可最后却听到他与林师姐私奔的消息。” “好了,”谢同抹了抹眼泪,说道:“差点耽误正事了。” 谢同接着说:“方才那个风凌,便是第七峰乾书的弟子,乾书此人法力高深,我曾听闻他的父母是被妖怪所杀,所以这才叫手下弟子遇妖便杀,掌门祖师已然闭关多年,他仗着自己权势,将仙道门门规置之不理,眼下各峰都对他有些不满,却也不好明说。” “谢师兄你倒是快些说办法到底是什么啊?”易生着急的问道。 谢同笑了两声,说道:“易师弟莫急,我说的办法便是近期又到了十年一次的问道大会,问道大会名为问道,其实便是各峰年轻一辈的弟子切磋,而这次大会的奖品便是可以向仙道门提出一个要求,只要不过分,仙道门到会给予兑现,因为大会是允许请外援参加的,届时你便以我第九峰的外援参加这次大会,只要能赢下,想必将你朋友要回来也不是不可能。” “也罢,只好这样了,”易生想了想说道。 谢同说:“那好,事不宜迟易师弟现在便跟我上仙道门准备一下,后天便要开始问道大会了。” 易生点点头,收拾了行李,便与谢同上了仙道门,近走了一日,才至山门前,易生朝下方看了一眼,见此时已然身在云层之上,有种仙气缭绕的感觉,又见那山门壮观宏伟,上面刻着一条青龙,栩栩如生,竟让易生有种身处仙境的感觉。 到了那山门前,忽见一个弟子御剑而出,见到谢同,便下来抱了抱拳,叫了声师兄,见到易生,疑惑问道:“师兄,这位是?” 谢同指了指易生,笑着说道:“这位便是我们第九峰请来到外援。” 那人点了点头,也未多说,与谢同告辞后便走了。 进了山门,走过数千节台阶,映入眼帘的才是阁楼亭台,仙鹤缭绕,谢同笑了笑,抽了背上长剑一扔,那长剑竟飘在半空之上,谢同一跃而起,跳上长剑,带上易生穿越了不知多少云层,最后在一山峰上落下。 “这里便是第九峰了,易师弟就暂且在这住下吧。” 第十五章 问道大会 第九峰楼阁亭台林立,云石相接,脚下一片雾白,门前弟子有序的练习着剑式。 易生不禁赞叹,天下闻名的仙道门果然名不虚传。 跟随着一个弟子走过几个楼阁,后面便是一片竹林,又行走数十步,瞧见一个小拱门,跟着那弟子穿过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干净整洁的小院,院中种着花树,地面用石砖整齐的铺满,有一排房间,看样子是专门为来客准备的。 那弟子抱了抱拳,说道:“委屈先生了,这些房间您挑一个便是。” 说罢,便转身离开了。 易生随意挑了一个房间,放下包袱,此时天色已晚,不知柳依依现在如何处境,想到这个,易生便心烦意乱。 过了会,房门便被推来来,一个弟子端着些饭菜走进来,说了声:“先生请用”将饭菜放在桌上,便转身离去了。 易生此时心中烦闷,吃过两口,只觉淡然无味,没了胃口,便准备出去走走。 夜色朦胧,此时山峰之上月光正好,照的周围一片惨白。 出了拱门,顺着记忆中来时的路走了一会,忽闻路边竹林传出琴音,听时只觉心神安宁,疑似仙乐,不知觉往那竹林中走去。 到了竹林深处,见一女子正端坐在一块宽大的青石上弹琴。 他与那些弟子一般身着白衣,背影恍若人间仙子,一曲作罢,却见她叹了口气,又在琴上弹了两下,此时忽听闻易生肚子的咕咕声。 她惊觉,回过头来,易生这才看到她的脸,那是一张小巧精致的脸,肤色白暂,一双眼睛似清澈见底的泉水,其中映照着星光,乌黑的长发扎了两个麻花辫垂在身前。 “你是谁?”她站起身来警惕的问道。 “打扰姑娘了,我是第九峰请来的外援,”易生抱了抱拳,说道。 “原来你便是谢同师兄请的外援啊,”她小心翼翼的跳下青石,借着月光端详了会易生。 她看的有些出神,过了会,才幽幽开口说:“你跟我大师兄好像啊。” “你大师兄?”易生略带疑惑的问道。 嗯,她点了点头,眼里尽是崇拜,两只细白的手不断挥动着,说:“他叫易尚钦,虽然我没见过大师兄,但我爹给我看过大师兄的画像,师兄们都说,他是大英雄,一人一剑拦住尚血宗两千弟子,更是以一己之力打败了大魔头楚天。” “他没什么了不起的……”易生说道。 她还准备再说下去,却忽听见易生这么一句,楞了下来,不解的看向易生。 “一个连家人都保护不了的人,算什么英雄,”易生说完这一句,便准备转身离去。 她回头拿了琴,追上易生,问道:“诶诶,你好像不太喜欢我大师兄,你是不是也认识我大师兄啊?你能不能跟我讲讲他的事情啊?” “你跟着我干什么?”易生回头问道。 她讪讪笑着说:“这琴好重啊,嘿嘿,来时都是阿甘给我扛的。” 易生见她答非所问,皱了皱眉,说道:“你别跟着我了,”便转身快步走开。” 回了房间,易生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只觉肚中饥饿难耐,难以入睡,去吃了些早已冰凉的饭菜,又回到床上,这才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到了第二日,便有弟子早早送来了洗漱的水跟早餐,收走了昨天的那些剩菜,这才离开,易生洗漱完后,吃过早饭。 这时,又一个弟子前来,且见他对着易生抱了抱拳,说道:“先生,师尊要见你,便叫我过来请你,还请移步到阁中吧。” 易生点了点头,便随那弟子去了第九峰一处大阁楼中,且见那阁楼中空间大的很,四下全是蒲团,想开便是弟子听道时所坐。 易生视线往前望去,却见那坐上一位年过半百的男子,想来便是第九峰的师尊白松,站在他旁边的竟是昨夜那个女子,此时她见易生,一双手使劲挥舞着,想引起易生的注意,白松见易生也是一愣,随后快速站起身来,走到易生身旁,过了会,才说道:“面容果然与尚钦很是相似。” “你真的是尚钦的子嗣?”白松问道。 “不错,”易生说道。 “这么多年不曾见尚钦,没想到他儿子都生成的这般的青年才俊了。” 白松又苦笑道:“只可惜,尚钦却已不在人世了。” “如果白松师尊没什么就只是想说这些的话,易生便告辞了。” 易生皱眉,抱了抱拳,转身便准备离去。 “诶,”白松没拦住他,最后却苦笑了两声,自言自语说道:“这小子跟尚钦还真是像啊。” 易生刚出阁楼,却听见身后那个女子又追了过来,她追到易生身旁,说道:“诶,没想到你是大师兄的儿子,我好羡慕你啊。” “有什么好羡慕的!”易生有些不耐烦了,一下停下脚步,用手挡住那女子,说道:“你能不能别跟着我了。” 她停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易生说完,便转身离开,走了数十步,往后一看,她还在原地。 她看见易生回头,忽然大喊了声对不起。 易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想道:“这姑娘也未免太天真了些,倒像个七八岁的孩子般可爱,只是有些聒噪。” 易生回了房间,想后天便要参加问道大会,便到院中找了根枯枝,在院中练起了九州剑法。 过了会,却见那女子忽然进到院子里,手里还端着一盘点心,易生收了剑势,她走到易生面前,讪讪的说:“我给你带了些点心,算是赔礼,你便原谅我吧。” 易生有些苦笑不得,说道:“我未曾真生气,你也不必这样。” “我不管,总之这点心你得收下,”她撇了撇嘴,将点心放进屋里的桌上,这才离去。 两日时光飞逝,转眼便过去了,今天正是问道大会开始的日子,易生早早起来,前往会场。 地点便在一处青石板铺满的空地上,空地上设有几处擂台,此时各峰的人差不多都已经到齐了,此时人声鼎沸,各峰的弟子全都整齐的站着,等待着问道大会的开始。 易生此时便在擂台边上候着,因为今早起来谢同便告知他,说第一场便是他与第五峰的大师兄杨岳的比试,易生听谢同说,第五峰主修的便是阵法,其阵法玄妙,诡异莫测,可守可攻,需谨慎应对。 这时,那女子走到易生面前,她拍了拍易生肩膀,附到易生耳旁,小声说道:“你放心,杨师兄要是把你打疼了,你便跟我说,我帮你去教训他。” 易生苦笑着摇了摇头,便叫她下去了。“ 能不能救依依出来,便全靠今日了,”易生望着擂台之上,心想道。 第十六章 破阵 这时,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忽然从台下飘然而至,御风飘行,足不沾地,最终落在了擂台中央,想来这便是仙道门秘传的八仙步了,之前听师傅与他讲过,现在看来,果真是神奇无比,易生在心中赞叹道。 观他慈眉善目,双眼弯了个月牙,咧嘴呵呵笑着。 台下众弟子见他,顿时鸦雀无声,又一并抱了抱拳,喊道。“燕副门主。” 那燕副门主扫了一眼众人,嗯了一声,接着说道:“门主尚未出关,所以这次的问道大会,依旧是由我来主持。” 他顿了顿,接着说:“我想你们早就已经知晓,此次问道大会的奖励,便是可以向仙道门提出一个要求,无论是什么上乘法术,高深武学,精妙阵法,还是什么灵丹妙药,神兵利器,只要不过分,仙道门都可以应允。” “这次同以往一样,问道大会举行五天时间,采用的依旧是如往年那样一天一场。” “好了,多说无益,接下来,我宣布,问道大会,第一场比试,现在开始!” 说罢,他便转身纵身飘下台去,在各峰主所坐的区域坐下,端了杯茶水,轻轻抿了一口,身旁一位峰主拍了拍他,叹了口气皱着眉头有些厌烦的说道:“老燕啊,我看这次也是一样,连一个优秀的后生都没有,这也看的着实没意思些,要我看啊,以后就干脆别开办这问道大会了。” 这位峰主便是第八峰的峰主何帆。 那燕副门主放下茶杯,呵呵笑了笑,说道:“不可啊何峰主,掌门定下的规矩,他还没说作废,自然是要接着做下去的,再说了,这次的问道大会,还是有些看头的。” 何峰主不解的摇了摇头,将目光再次看向台上。 杨岳率先施展八仙步登上擂台,在台上向诸位峰主问了好,易生这才缓步上了擂台,易生也是向各位峰主作了一揖,又说道:“各位峰主,我便是第九峰请来的外援,姓易单名一个生。” “嘶,”何峰主拍了拍燕副门主,小声问道:“老燕,你说的看头,不会就是这小子吧?” 燕副门主只顾端着茶水,却是笑而不语。 说罢,易生又转头向杨岳抱了抱拳,说道:“杨师兄,请指教。” 杨岳也是笑着抱了抱拳,说道:“不敢不敢,那易师弟,这便开始吧。” 双方摆开拳势,冲向擂台中央,拳掌相接,易生堪堪接住杨岳右手,举起左手便是重重向杨岳胸口砸下,杨岳惊觉,举起左手肘挡在胸前,想要抗住此这拳。 那知易生却忽然收了拳势,竟抬左腿攻向杨岳腹部。 易生自信这一击便可让杨岳直接下台,或者倒地不起。 那知这一击却踹了个空,左腿直接穿过杨岳腹部,易生瞪大双眼,还不明所以,左肩忽然挨了一掌,便倒飞出去,易生挣扎着起来半跪在地上,肩头还隐隐作痛,幸亏还未摔下台去。 台下的何峰主眯着眼睛,自言自语道:“好一个以身为阵,虚实随心,此子年纪轻轻便能将如此高深的化虚阵以身为阵并且运用自如,果真是个可造之材。” 易生心中想:“早知杨岳是第五峰大师兄,想来必定善于用阵法,但他上来却并没有要求事先布阵,而是直接跟易生比拼拳法,实属怪异,但如今看来,他的阵法,便在他自己身上。” 如果确定阵法便在杨岳身上,那便有赢得机会,虽不知道杨岳所用究竟是何种阵法,但自古无论阵法如何精妙,都有阵眼所在,只要破了阵眼,阵法自破。 师傅曾跟易生讲过,以身为阵,阵眼只能有三,分为檀中,印堂,中枢,即是胸口,额头,跟后背。 方才杨岳与自己交手,额间和胸口也曾漏过破绽,但后背却从未漏过破绽,想来后背便是杨岳的阵眼所在了。 想到这些,易生便站起来,重新摆开拳势,说道:“再来!” 两人再次拳掌相接,拳风赫赫,两人都不曾落入下风,一直是旗鼓相当,只是因为那阵法的原因,让易生所有足以制胜的攻击全部落空,如若不然,只凭杨岳那点拳脚功夫跟易生比拼是绝无可能坚持到现在的。 可即便是有阵法相助,杨岳也只是堪堪接下易生的招式,但终究还是漏了破绽,易生当然不能放过,一手抓住杨岳的手腕,一提,竟将杨岳抛到半空,随即阴阳劲力使出,将杨岳翻了七八圈,看准时机,最后往地上一摔,将杨岳趴着摔到地上,只是这一击却没用力,却也将杨岳摔了个七荤八素,随后,易生急忙上前将摔倒在地的杨岳按住,一指点在杨岳背上。 那杨岳顿时便没了力气,泄气般的喊了声:“我认输。” 易生这才放开杨岳,站起身来。 杨岳站起来,垂头丧气的朝易生作了一揖,便转身下了擂台。 第九峰的人此时欢呼声一片,那女子跑上来,两眼里满是崇拜,说道:“你好厉害,对了,刚才杨师兄打你一掌,你有没有事啊?” 易生笑着摇摇头说不碍事。 这时白松笑着走到易生身旁,先是不满的看了那女子一眼,带用有训斥的语气说道:“芷玲,我教你的礼节呢?多大了还是这个样子。” 芷玲撇了撇嘴,像模像样的施了个万福,也没再说话,便转身走开了。 “诶,这丫头,从小被我惯坏了,”白松笑着对易生说。 易生敷衍的点了点头,也没说话。 随后白松关心了一下易生伤势,易生说没事,白松也就没有再多问。 远处,何峰主与燕副门主两人正看向易生这里。 何峰主叹了口气,看了看身旁的燕副门主说道:“此子年纪轻轻,便将拳脚功夫练到这般炉火纯青,此等天赋世间罕有啊。” 燕副门主呵呵笑着,说道:“行了,你就别想了,刚才没看到吗,这小子用的是孟今道的观云九式,这小子,早就让孟今道那老小子收去当徒弟了,你在这捧什么啊。” 在看易生这边,第九峰的弟子们见峰主过去了,便一窝蜂的拥过去,围在易生身旁不断的赞赏着。 易生只是应付着,偶然透过缝隙忽然瞧见那杨岳落魄的身影,但也没多想。 易生赢了比试,在第九峰一时便成了风云般的人物,刚回第九峰,便被好几位弟子缠住,这些弟子无非便是对易生说些奉承的话,易生好不容易摆脱了他们,刚回到房间,芷玲这丫头却又找上门来,这丫头手里端着盘桂花糕,叫易生坐下,他把桂花糕放在桌子上,伸手拿起一块便往易生口里塞,还一边说着:“尝一下,尝一下嘛” 易生只好咬了一小口,味道确是有不错。 芷玲在一旁期待的问:“怎么样?好不好吃。” 易生便点了点头说道:“很好吃。” “真的吗?”芷玲顿时眉开眼笑,趾高气昂的说道:“这个可是我学了好久才学会的,”她把摆着点心的盘子推到易生那边,脸上升腾起一片红霞,支支吾吾的说了句:“那这些全都给你吃,”说罢红着脸便急匆匆的逃开了。 易生没注意到这些,也没多想,没想到芷玲前脚刚走,谢同便来了,他笑着同易生祝贺了几句,说还要下山去采购些米粮,便要告辞离开。 此时院外忽然传来众人谈话跟脚步声,听他们讲话,确是奔着易生来的。 易生急忙拦住谢同,说道:“谢师兄且慢,让我跟你一起下山去吧。” 谢同哈哈笑了两声,随后抽了长剑往天上一抛,化了飞剑,避开众人,跟易生一同飞下山去了。 “其实易师弟也不用如此,你可知第九峰已经多久没能这么扬眉吐气了,你这一赢,他们自然是要好好谢你,”谢同说道。 易生嗯了声,他自然明白这些,只是易生此时只想安静一会,若是叫那些弟子找到,自然就不可能静下来了。 下了山,谢同收了飞剑,走到了那望仙城内。 谢同知道易生只是下山来避一避,便叫易生在此等他,他去采购完米粮便带易生回去。 易生点了点头,便目送着谢同离去。 此时忽闻一阵浓郁酒香,抬头一瞧,见身前便是一家酒肆,易生也觉得有些口干舌燥,易生咽了咽口水,走进了这家酒肆。 那酒肆伙计见易生,远远跑过来,问道:“客官是要喝酒?” 易生点了点头。 那伙计说:“客官,您来我们这就对了,我们店里酿的这酒啊,醇香的很呢,诶,你瞧,就连那山上的仙人,都经常下来到小店喝上一壶嘞。” 易生转头一瞧,确实是有一位穿着仙道门服饰的人坐在那里抱着酒坛猛灌,待他把遮住脸的酒坛放下,这才拿袖子擦了擦嘴,易生一眼瞧见一张熟悉的脸,心想道:“这不是第五峰的杨岳吗?” 第十七章 变化 眼前这人正是杨岳,易生正疑惑杨岳为何会在在里。 却听小二又在身旁说道:“那就请客官先找个位置先坐下,我这就去给您拿酒去。” 易生点了点头,待小二转身离开,易生便往杨岳那边走去。 “杨师兄为何一个人在这里喝酒?”易生问了句,便坐到杨岳对面的座位上。 “你来做什么?”杨岳看了眼易生,明显有些厌烦易生的意思。 易生就这么看着杨岳,又过了一会,这才说道:“其实今日……” 易生还未说完,杨岳便猜到易生要说什么,他立马打断了易生的话,说道:“今日是我技不如人,输了便是输了,你不必来安慰我!” 刚说完,又灌了一大口酒。 易生有些不知所措,这时,那伙计便抱着酒坛走了过来,易生顿了一下,接过酒坛来,拿了碗,倒满了酒水,说道:“杨师兄,若是我赢下的这场比试真的为你带来了困扰,我自罚一碗。” 说完,易生端起碗来一饮而尽。 杨岳看着易生喝下那碗酒,忽然苦笑了声,说道:“不是你的错,也是我本事不济,你也不必介怀。” 易生笑了笑,松了一口气,说道:“如此便好,其实杨师兄的本事并不差,杨师兄也确实是在全力以赴,这个所有人都看在眼里,我想第五峰的师兄弟们也不会怪你的。” 杨岳笑了两声,把手里酒坛放在桌上,看着易生说道:“你真的觉得,我是因为没能为第五峰争取到这份荣誉才这样的吗?” 易生一愣,有些不明所以,疑问道:“杨师兄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杨岳低头思索了会,再抬头时眼中似有泪光,他长呼了一口气,说道:“我承认我的自私,这样,我与你讲个故事吧。” 易生点了点头,说了句好,便坐在那里安静的听着。 杨岳拿了个碗,给自己斟了一碗酒,一杯下肚,这才缓缓说道:“很久以前,有一个男孩,这个男孩立志去做一个除妖卫道的大侠,他费尽心思的进入了他想进入的门派,他勤奋修炼,开始贯彻他梦想的除魔卫道。” “随着他杀的妖越来越多,他渐渐开始明白,妖也分善恶,他见过它们舍身去救人的,也见过它们为了亲人,爱人,而选择牺牲自己的,甚至还见过为了百姓免受边关之外异族侵扰而去参军杀敌的。” “这样的事情他见的越来越多,他渐渐开始怀疑自己在这世上扮演的究竟是什么角色,究竟是除妖卫道的大侠,还是残杀忠良的恶人。” 杨岳又给自己斟满了一碗酒,又是一饮而尽,他擦了擦嘴,长呼了一口气,又接着说:“直到他遇到了一只妖,一只让他彻底否定自己梦想的女妖。” “那天,他为了捉这只女妖,不慎与她一起掉进悬崖,本以为便会就此殒命。”“但幸运的是他们下坠的时候被崖上的树枝缓冲了下坠的力道,这才得以活下来,但他还是不慎摔断了腿,疼的晕了过去。” 说到这里,杨岳看了一眼易生,问道:“你是不是也认为他死定了。” 易生想了想,问道:“难道他活下来吗?” 杨岳笑了笑,说道:“是那个女妖救了他,他在崖底无法走动的日子里,那只女妖一直对他不离不弃,每日寻来食物给他。” 说到这里,杨岳的脸上满是幸福, 随后他像是说出了尘封很久的心事一般舒了一口气,说道:“然后他就喜欢上她了。” “好笑吧,说实话,我也不信,一个自小立志除妖卫道的人,会喜欢上妖怪。” 杨岳说完,又斟了一碗酒,灌入肚中。 “那最后他们怎么样了?”易生急切的问道。 杨岳发呆似的望着门外熙熙攘攘的人群,说道:“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所以这种故事的结局总是不会像话剧里所演的那般美好,你真的想知道吗?” 易生还未回答,这时谢同突然提着两袋米粮从门外走进来,叫道:“易师弟,米粮已经买到了,也该回去了。” 谢同看到了易生旁边杨岳,但本来他们也不甚熟悉,便也没说什么。 易生这时也只好跟杨岳告辞,跟着谢同出了酒肆。 待易生与谢同走后,杨岳又斟了一碗酒,这时酒坛已经空空如也。 他喝干碗里最后一点酒,此时他的脸色发红,痴痴笑着,说道:“思悦,这般全说出来,果真是舒服多了。” 他说完,又低下头去,强忍着泪水用颤抖的声音说:“对不起,我没能救你出来。” 易生提着一袋米粮,跟在谢同后面,踩着被夕阳铺满的青石板,此时那些市井小贩都在忙碌的收拾东西。 出了城门,谢同回过头来,笑着道:“走吧,再晚些,师兄弟们都要饿肚子了。”说罢,谢同抽出背上的长剑,往空中一抛,化了飞剑,两人站在剑身上,往山上飞去。 “对了,谢师兄为何你要出了城门才用这飞剑呢?”易生问道。 谢同答道:“易师弟你不知,我使这飞剑还不甚熟练,若是控制不好,伤了城中百姓可就不好了。” “谢师兄如此心善,真不愧是第九峰的大师兄,”易生说道。 “哪里哪里,易师弟过奖了,”谢同笑着道。 两人回了仙道门,便分开了,易生由于太累,回到房间倒头便睡下了。 翌日清晨,易生刚刚醒来,便听闻有人在门口敲门,易生起身开了门,门外是个弟子,正端着一碗米粥,笑吟吟的道:“先生,这是小师妹特意叫我送来的米粥,说是特意为你煮的,嘱咐我要看着你喝光才好。” 易生一听,便叫他把米粥放在桌上,说道:“这粥待我洗漱过后再喝,如果没事的话,你先去忙吧。” 那弟子一听,连忙笑着摆手道:“不可不可,小师妹要是知道了,定是要骂我的。” 易生没办法,只好先去将那米粥喝光,那弟子接过空碗,这才肯走。 此时无事,易生想到问道大会今日还会有一场比试,便想着去看看。 刚出了第九峰,因为没有谢同的飞剑,易生只好顺着蜿蜒曲折的山道往会场赶去。 途中路过第五峰,忽然见一群弟子谩骂着将一个人推了出来,那人被这么一推,有些站不稳,身形一晃,摔倒在地,易生一瞧,此人竟是杨岳,此时见他还是醉醺醺的,显然是昨夜又饮了不少酒。 “你们这是做什么?”易生冲上前去站在杨岳前面对着那群弟子质问道。 那群弟子认出易生,更是咬牙切齿,其中一人说道:“师尊早已将这个不争气的东西除名,再说了,我仙道门的事何时轮到一个外人来管了!” 易生正欲与他们争辩,身后的杨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爬起来,他拍了易生一下,摇了摇头,说道:“走了也好,这个地方,我也早就忍受够了。” 易生有些不解,问道:“为什么。” 杨岳愤恨的看了眼那几个推他出来的弟子,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随我来。” 说罢,杨岳一挥袖子,转身头也不回的摇摇晃晃的下山去了。 易生跟他走到山腰一处僻静的悬崖边上。 冷冽的风吹的易生一个激灵,杨岳被这风一吹,也是清醒了许多。 “杨师兄,现在可以说了吧?”易生问道。 杨岳冷笑了声,道:“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可顾忌的了,我愿意告诉你,是看你的品行端正,不是那种唯利是图的小人。” 易生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杨岳。 杨岳抬头看着云雾飘渺的山峰,道:“仙道门已经不是以前的仙道门了,现在的仙道门被乾书这贼人一手遮天,然而却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与他抗衡。” 他说到这,又冷笑一声,转过头来对易生说道:“可笑这名闻天下的仙道门竟要葬送在这个贼人手中!” 说到这,他又自嘲般的自问道:“可我又能做的了什么呢?” 易生听到这里,心中早已是愤愤不平。 第十八章 一丘之貉 “那杨师兄准备如何做?“易生问道。 杨岳看了一眼易生,道:“我想你也猜出来了吧,那个故事里的那个自小立志的人便是我。” 易生听闻,有些诧异,说实话,他也不是没这么想过,但只是脑中忽然蹦出的一个念头,但此时知道真相,还是有些吃惊。 “那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易生急忙问道。 杨岳此时脸色又起红色,也不知是酒劲未散还是心中怒火怒所致。 杨岳此时努睁着眼,牙齿咬的咯咯作响,道:“当日我伤好之后,便与思悦逃出崖底,谁知半路却突然碰见师尊与那贼人乾书,原来是他们见我多日不归,这才下山来寻我。” 说到这里杨岳冷笑了声,说道:“真是可笑,若是没有思悦,等他们来救我,我早就被野兽毒虫吃的连骨头都不剩了。” 杨岳又接着说:“他们把我们带回仙道门,任我如何为思悦说情开脱他们也不肯放过思悦。” “之后我打听到,原来师尊与那贼人乾书早已串通一气,将四处捉拿百年成精得道的妖怪都送与乾书祝他修炼一门邪功。” 易生听到,着急的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杨岳接着说:“这些事情,也是我前些日子碰巧撞到他与手下的弟子密谈时听他所说。” 说到这杨岳咬着牙,愤愤道:“也就是因为这门邪功,这贼人的修为才会增长的如此之快。” 易生听完这些,双手抓住杨岳的肩膀,急切道:“实不相瞒,本来我参加这问道大会,也是为了让乾书能放了我的朋友,可现在看来事情已经不是那么简单了。” “果真如此?”杨岳问道。 “嗯,”易生点了点头,说道:“正是。” “既然我们目标一致,易师弟可愿意帮我?” 易生道:“乾书所为天理不容,师尊自小便教导我们侠义之道,更何况这里亦是他的师门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仙道门覆灭在乾书的手中!” “好!”杨岳大喜,说道:“本来我已经心如死灰,只想着即便救不出来思悦,也能随她一起去了,但现在易师弟肯帮我,我便又有了希望” “既然如此,易师弟现在便与我一同杀上仙道门,灭了乾书这个老贼,好救她们出来啊!” 易生看着乾书说道:“杨师兄糊涂了,此时我们不知道乾书的底细,贸然闯上去救她们,不但救不出来她们,还有可能搭上性命。” “唉,”杨岳皱了皱眉,道:“是我着急了,我一心想着早些救出思悦,心中早就难以考虑周全,但你要知道,她们在乾书这贼人手中一刻,便有可能会遇难啊。” “杨师兄的心情我能理解,可现在万万不可冲动行事,“易生说了句,低头思索了会,忽然问道:“现在仙道门中可还有能够很乾书抗衡的人?” 杨岳想了想,沉声道:“只怕是乾书此时修为早已通天,在仙道门里早就没有能与他抗衡的人了。” 杨岳又接着说:“但此时仙道门中修为最高的便是燕副门主了。” “好!”易生说道:“我们去找燕副门主,将乾书的种种罪证告知于他,让他帮我们对付乾书。” 杨岳听完,就转头朝地上碎了一口,说道:“我早就与你说了,这个燕副门主就是个一介懦夫,他不敢跟乾书作对,惹上麻烦,便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最是看他不起,这个办法行不通。” 易生皱了皱眉,说道:“不管怎样,我们都要去试试,毕竟现在燕副门主是唯一有可能可以与乾书抗衡的人了。” 最后杨岳拗不过易生,便只好答应了。 二人在前往燕副门主的所居阁楼的途中,有弟子见到易生,都认得他是第九峰的外援,自然也不去阻拦,等到了燕副门主的阁楼,见那门上镶嵌着金玉,门前还竖着两个石柱,上面用黄金玉石做了龙凤盘旋之上,进了大殿,其中装饰更显奢华。 燕副门主此时正坐于殿中看着一些书卷,抬头看见易生与杨岳走了进来,先是一愣,又笑吟吟的道:“你们来我这里有什么事啊?” 易生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的说:“自仙道门祖师长期闭关之后,燕副门主您贵为一门之主,现在门内有人不顾仙道门的门规,修炼邪功,您管是不管?” 燕副门主一愣,随即换上了一副愤怒的样子来,皱着眉头问道:“是谁竟敢无视我仙道门门规修炼邪功,你告诉我,我一定去废了他的修为,并将其逐出仙道门!” “第七峰峰主乾书,”易生说道。 “乾书……”燕副门主此时脸上略显为难,说道:“乾书身为一峰之主,只凭你们一面之词,也不能说明他的罪名啊。” 易生将杨岳拉过来,说道:“杨师兄曾亲自看到过乾书与门下弟子密谈,这些事情都是千真万确,如果燕副门主实在不信,便叫我们与那乾书对峙。” 那燕副门主皱了皱眉,眼里闪露出一丝凶狠,但易生二人却并未察觉, 紧接着,燕副门主说道:“好,你们先在这里等会,我这便让乾书前来与你们对峙。” 说罢,他叫来两位弟子,悄悄使了个眼色,那弟子会意,转身出门去了,过了会,又回来了,手里端着个木盘,那盘中有一壶茶水,两个茶杯,那弟子走到易生杨岳面前,说道:“我已经知会师弟去通知乾峰主了,二位不妨先坐下喝点茶水。” 说罢便放下倒了两杯茶水,分别递到易生很杨岳手中。 易生接过茶水,看了眼燕副门主,刚要饮下,杨岳便拦住易生,见他摇了摇头,转头看向燕副门主,说道:“这茶香味扑鼻,想来必是上乘茶品,我们是客,再怎么想,这茶,也该是燕副门主先请吧。” 燕副门主一愣,又笑着说道:“怎么,你们是怕,我在这茶水中放毒吗?” 杨岳也不说话,只是看着那燕副门主。 燕副门主大笑几声,让弟子又去找了个茶杯,给自己倒了一杯,让易生跟杨岳亲眼看着自己喝了一口,说道:“你们可以放心了?” 易生见此,面带歉意的抱了抱拳,说道:“是我们多疑了,还请燕副门主见谅。” 说罢,便仰头将那杯茶水喝下。 杨岳也不好说什么,只好也喝下那杯茶水。 这时那燕副门主笑着摆了摆手,道:“无妨无妨,只是这茶水啊,本是要品着喝的,这样喝也太浪费这上乘茶品了。” 那燕副门主随后又与易生他们闲聊了两句,便不再说话。 过了一会,易生只觉头晕目眩,察觉到不对,转头看杨岳,见他此时已经倒在地上,最后看了一眼那座上的燕副门主,只看见他笑着看着易生与杨岳,心中暗道了声不好,随后眼睛一黑,晕倒过去。 在醒来时,已是被五花大绑的绑在一个黑漆漆的密室中,这时他看到燕副门主坐在他们前面,正看着他们,见易生醒过来,笑了笑,道:“你醒了。” 易生挣了挣,那绳子绑的异常结实,转而向燕副门主问道:“燕副门主这是做什么?” 此时杨岳也已经醒过来,杨岳刚醒来,看了看现在的处境,见到燕副门主,便咬牙切齿对着他破口大骂道:“姓燕的,我本来以为你只是个懦夫,没想到你与那姓乾的贼人早已是一丘之貉!” 第十九章 通天符术 燕副门主听完杨岳口中所骂,也不发怒,只是哈哈笑了几声,站起来张开手臂对着易生杨岳说道:“你们懂什么?我这叫顺应大势!” 杨岳听闻,又是一阵破口大骂。 易生皱着眉头问道:“你这么做,就不怕有朝一日仙道门掌门祖师出关将治罪于你们吗?” “哈哈哈……”燕副门主大笑三声,说道:“掌门祖师在哪里?我告诉你们,上一任副门主年过百年,都未等到掌门祖师出关,想来这位掌门祖师早就在自己设下的密室中老死了。” 燕副门主又接着说:“即便他还在,乾兄此时神功即将修炼圆满,本领修为早已通天,我想即便是祖师出关,也不会是他的对手了。” 易生又使劲挣了挣身上的绳子,却发现身上已经使不出多力气了,这又张口问道:“为何我们一同喝了茶水,你却没中毒?” 燕副门主听完,嘲笑道:“如今孟今道也是老眼昏花了吗?竟收了你这么个蠢笨的傻徒弟。” 燕副门主又坐了下来,接着说道:“你们只想我在茶水中下毒,却没想到,这毒,是下在了你们饮茶的茶杯中。” “你这个小人!”杨岳大声骂道。 “哼,”燕副门主冷哼一声,一抬手,唤来两位弟子,吩咐道:“你们给我把这两个人看好了,莫要叫他们坏我我大事”便转身离开了密室。 那两位弟子应了声,便在那密室门口一动不动的站着。 燕副门主走后,杨岳停止了谩骂,也不再挣扎,悲伤喊道:“全都完了,全都完了!那贼人邪功即将圆满,思悦定是已然遭了那贼人的毒手。” 此时易生回想起燕副门主所言,早已怒气冲天,一双手握紧,手背现出条条青筋。 这时见易生趁那两个弟子不注意,伸手探进自己腰间那口八卦布袋里,从中摸出一张符箓来,小声念了个咒,那符箓竟然自行烧了起来,却见那火烧尽了符纸,却依旧不灭,此时似是活的一般,爬上了易生身上那根绳子,片刻便将那绳子烧断。 此时那两个弟子还未发现,易生扯开绳子,几步冲到门口,那两个弟子那是他的对手,没几回合便被易生打晕一个,另一个则是被易生抵在墙壁之上,易生此时怒形于色,逼问道:“说!那姓燕的此时身在何处?” 那弟子此时颤栗道:“先生饶命,我也不知啊。” 那弟子想了想,又说:“但我听说乾峰主此时神功只差最后一步,只要吸取了那个两百年的蛇妖的修为,便可修炼圆满,届时便要一统整个仙道门,想来燕副门主是去第七峰为乾峰主护法去了。” 易生听完,想那蛇妖定是依依,急忙一掌把他打晕在地,转身去解开了杨岳的绳子,说道:“杨师兄,你速去通知那些还未与乾书同流合污的峰,便说乾书意图掌控整个仙道门,仙道门危矣,叫他们速去第五峰诛杀贼人。” 杨岳木然的点了点头,说了声好。 易生交代完,便不再管杨岳,转身跑出密室,直奔第七峰而去。 此时,在第七峰大殿前,柳依依昏迷着被绑在殿前的柱子上,众第七峰的弟子聚在一起,那乾书与燕副门主站在众弟子前方。 见那乾书面目清瘦,生的一双贼眉鼠眼,左脸长一黑痣。 此时见那乾书喊道:“本座神功即将圆满,届时修为通天,天下将再无几人能与我作对。” 他扫了一眼众弟子,又喊道:“顺服我的,便可无事,若不顺服我的,便只有一死!” 那些弟子一听,哪里还敢不顺服,纷纷跪下喊道:“乾峰主神功盖世,修为通天,我等皆愿顺服。” 这时,忽听闻远处一人喊道:“贼人妄想,仙道门岂是你这贼人可以肆意妄为的。” 众人一瞧,却见易生正站在众弟子身后。 燕副门主一皱眉,暗想道:“怎么叫他逃出来了,若不是我还忌惮孟今道三分,早就将你杀了,既然你一心要寻死,那便怪不得我了。” 随后,那燕副门主立即便面目狰狞起来,当即喊道:“众弟子,给我拿下他!” 那群弟子听燕副门主发号施令,犹豫了片刻,便纷纷转身拔剑向易生冲去。 那些弟子那是易生的对手,易生在人群中左冲右突,拳掌所至,无人能挡,渐入无人之境。 但即便易生如何厉害,再面对如此多的弟子,还是有些力不从心。 易生此时正被众弟子逼得节节败退,肩膀处还被刺了一剑,此时已是鲜血染红了衣衫。 易生望了一眼绑在那柱子上的柳依依,一狠心,刚伸手探进腰间那八卦布袋中。 这时,远远听见天上有一人喊道:“易师弟撑住,我来助你。” 易生抬头一看,是杨岳带着其余几峰弟子还有各峰主御剑前来相助。 杨岳奋勇当先冲入人群,各峰主也带领着弟子与第七峰的弟子战作一团,此时殿前一片混乱,此时战况完全反转过来,第七峰的弟子正节节败退,几近溃败。 这时,听见天上又有人喊道:“乾峰主,我们来助你扫除这帮顽固愚昧之人。” 话音刚落,那天上又跳下几位峰主带着弟子冲入人群。 此时两方势均力敌,不分胜负。 眼见越发不可收拾,这时忽听易生喊道:“都住手!” 说罢,上前将众人分开。 两边各退了回去,此时两方已是伤的伤,死的死,双方皆是损失惨重。 此时,听见易生对乾书道:“各位身为仙道门的弟子,你们应当牢记仙道门掌门祖师教诲,行侠义之事,诛世间邪恶,善恶分明。” “而今为何要相助这贼人,仙道门乃是诸位的师门,更是诸位一直以来依靠的家,你们现在这样做,是在把仙道门推向灭亡!” 众人如此一听,看着曾经的师兄弟现在却要互相残杀,都有些动摇,其中一个站出来说道:“先生说的对,我们不能助贼人在仙道门肆意妄为。” 此言一出,乾书那边的弟子纷纷将手中长剑丢在地上。 “臭小子!我看你是不想活了!”那燕副门主忽然喊了一声,施展八仙步,顷刻间便到易生身前。 拳掌相接,易生被打的节节败退。 几位峰主正要前去相助,却听易生喊道:“诸位峰主不必帮我,今日易生便要领教一下燕副门主的高招。” 易生一边退一边躲,那燕副门主竟一时伤他不得,急得那燕副门主大叫:“臭小子,你师傅便只教了你躲藏吗?” 眼见两人打到一片空旷的地方,那燕副门主此时气的不轻,招招取易生要害。 这时那燕副门主一拳打过来,易生也不见躲,伸手一抓,使了个以柔化刚之法,那燕副门主顿时感觉这一拳力道似是石沉大海一般。 易生手掌一翻,擒住燕副门主手腕,将他甩出数十步远,探手从布袋中摸出一张符箓来,念了个咒,那符纸顿时成了个火球,砸向那燕副门主。 只听到轰的一声,那火球炸裂开来,炙热的焰浪将燕副门主掀飞出去,落到地上,吐了口鲜血,身上衣裳已是被烈火烧的残破不堪。 “通天符术,”那燕副门主捂着被震伤的胸口惊讶道。 这时,乾书不知何时已经来到易生身前,一掌向易生胸口击出。 易生不及躲开,只得双手交于胸前,硬抗住这一掌。 第二十章 仙门祖师 易生硬接了这一掌,身体顿时如断线风筝似的向后倒飞出去。 若不是白松接住他,此时易生怕要坠下山峰,摔得粉身碎骨了。 易生此时只觉刚才接了乾书一掌的胳膊此时疼痛难忍。 挽上衣袖,见胳膊上那一块紫青一片。 忍着疼痛回头抱拳对白松道了声多谢。 只见白松摆了摆手,走上前去,皱着眉对着乾书道:“乾峰主,你好歹也是一峰之主,怎么屑于动用这种偷袭的手段。” 那乾书冷笑一声,说道:“只要能让挡我路的人消失,我才不会去管这些。” 白松此时听他这么一说,也是被气的不轻,当即便说道:“欺负这小子算什么本事,不如让我来讨教讨教乾峰主的盖世神功。” 说罢,一把抽出旁边弟子的长剑,冲上前去便与乾书战作一团。 白松剑术轻盈灵动,精妙绝伦,一时竟然逼得那乾书连连后退。 白松见得了优势,心中得意,一时低估了那乾书,剑身一转,便持剑直直向那乾书刺去。 这时那乾书,手指夹住白松刺过来的剑柄,竟将那长剑生生折断。 白松被惊的一愣,那乾书便一掌打在白松的肩头之上。 这一掌毫无防备,白松当即便如同易生一般倒飞出去,幸得众人忙上前接了下来,白松毫无防备的接了这一掌,张嘴便吐出一口鲜血,站也站不起来。 “现在还有谁要挡我的路?”那乾书背着双手,扫了一眼众人,大声喊道。 易生听闻白松所说,当即便要出去再战,却被还两个人死死的抓住衣角,回头一看,却是第九峰的谢同与白松,却听那白松奄奄一息道:“易生,你为仙道门所做的够多了,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没办法跟尚钦交代啊!” 乾书见没人说话,冷哼了声,转身便往柳依依那边走去。 易生一瞧,全力挣脱开白松和谢同,当即又要冲上去。 白松急得重重的咳了两声,突然对一旁第九峰的弟子说了句:“你们给我拦住他!” 那群第九峰的弟子一拥而上,有拖的,有拽的,还有抱住易生的。 易生挣脱不出,只得眼睁睁的看着乾书走到柳依依面前,急得眼泪直流,在一边不断的大喊着住手二字。 乾书此时手掌已盖在柳依依头顶,刚准备动用邪功吸取柳依依的修为。 这时突然从天上飘来一位鹤发老者,顷刻间便到了乾书身前。且见他一伸手,拨开乾书的手掌,一掌打在乾书胸前,那乾书瞬间倒飞出去,摔到地上。 乾书急忙的爬起来,此时见他嘴角溢出鲜血,早已没了刚才的气势。 乾书一惊,扫视了一眼那鹤发老者,却也觉得面生,不认得是谁。 这时却看见那人群中年岁大些的峰主走出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高喊道:“恭迎掌门出关!” 掌门?易生心下也是一惊,忙看向这位掌门,却见他与那些仙道门弟子一般,也是身穿一身白衣,鬓发如白雪,双目有神,不似晚年之人,仙风道骨,恍若真仙。 乾书听闻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那燕副门主此时更是转身便往山下逃去。 此时见那老者背负双手,不做任何动作,嘴里念了个咒,突然,散落在地上的长剑和一些弟子手中的长剑突然颤动起来,片刻,那些长剑便自行飞到那老者身旁,在老者周身旋转。 那老者一挥手,霎时间,数百把长剑纷纷朝乾书和燕副门主飞去。 那乾书惨叫一声,瞬间便被数柄飞剑刺死,那燕副门主还未跑下山,便被好几柄剑刺穿了身体。 随后那老者看了一眼还在昏迷的柳依依,又转过头来面无表情的说道:“方才我就在一旁,你们所做的一切,我都看到了。” “此次相助恶贼的峰主,你们自毁修为,下山去吧。” 此言一出,那些峰主懊悔不及,纷纷求饶,说自己只是一时糊涂,受了贼人的蛊惑,这才犯下大错。 那老者闭上眼睛,转过身去,不作回答。 那些峰主见此,也只得自毁了修为,下山去了。 待他们都走后,那老者又转过身来,说道:“至于此次相助贼人的弟子,念你们及时悔过,就暂且先扣除你们三年的俸禄,望你们好好反省!” 言罢,那群弟子纷纷跪下,喊道:“多谢掌门!” 随后,那老者转身看向柳依依,这时,易生跑过来,对老者抱了抱拳,便转身将捆住柳依依的绳子解开,扶着她便要走。 这时那老者叫住了他,问道:“你叫易生?” 易生没回答,抬腿又要走。 那老者又道:“等等,我有些事跟你谈谈。” 易生叹了口气,转头看着老者,说道:“要问什么便赶紧问吧。” 那老者道:“这位姑娘中了七绝毒,此毒只有我仙道门有办法祛除,若是下山,无人能医,你不妨在这留几日,待我们清除这姑娘身上的毒,再走也不迟。” 易生听闻,也只得点头答应,说道:“那就拜托了。” 那老者一挥手,两个弟子便上前把柳依依扶了下去。 做完这些,那老者转身说道:“你随我来。” 易生随着老者到了原先燕副门主所居,那老者坐在燕副门主所坐的位置,示意易生也坐下。 待易生坐下来,这才张口问道:“你是易尚钦的儿子对吧?” 易生点了点头,说了声是。 那老者看了一会易生,又接着问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他已经不在了,”易生答道。 那老者一愣,也是有些意外,但很快便恢复了原来那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 他先是从怀拿了一包丹药扔给易生,说道:“服用此药对你的伤有益处。” 易生收了丹药,抱了抱拳,道了声多谢。 那老者一抬手,叹了口气,又说道:“此次你为我仙道门立了大功,你想要什么东西,便提出来,只要我能给我,都会给你。” 易生说道:“我没什么想要的,只要你们尽快将我朋友所中的毒祛除便可。” 那老者皱了皱眉,又问道:“你真的不要?”“我这仙道门上千门精妙武学任你挑选,你要知道,一旦你练成,你便身具仙道门和道门两派绝学,这种机会可不是人人都能有的。” “恕易生要辜负前辈的好意了,如若没有什么事,我便先走了。” 说罢,易生便起身转身离去。 那老者看着易生离去的影子,笑着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居功不自傲,这小子可比以前的我强过太多了。” 再说那易生回了第九峰,此时那些弟子皆是负了伤,自然不可能再纠缠易生,才到那拱门前,突然瞧见一道倩影在院中站着,走进一瞧,竟是芷玲,问道:“芷玲你怎么在这?” 她一见易生,直奔过来一下扑到易生怀里,哭着说:“我爹他受了重伤,幸亏还没有危及性命,我听师兄们都说你也伤的不轻,我担心你,就来看你了。” “我没事,”易生小心翼翼的推开她,说道。 这丫头抹了抹眼泪,哽咽道:“既然你没事,那我就放心了,那我先去陪爹了,”说罢,便转身离开了。 第二十一章 代价 目送着这丫头出了拱门,易生这才准备进屋,到了门口,刚准备推开门,五脏六腑突然传来一阵剧痛,突感喉间一甜,鲜血涌上嘴里,溢出嘴角,紧接着眼前一黑,扑通一声昏倒在地。 等再醒来的时候,已然躺在自己的床上了。 易生坐起身来,瞧见芷玲这丫头正趴在自己床边酣睡着。 易生不忍心吵醒他,蹑手蹑脚的下了床。 哪知还是不小心蹭掉了桌上的瓷瓶,瓷瓶砸在地上,碎成了数片,散落在了地上几颗散发着浓郁药香的棕色丹药,发出的声音惊醒了她,芷玲被惊醒,瞧见易生已然下了床,惊喜道:“易师兄你醒了!” 易生有些不知所措,谁知这丫头站起身来小跑过来,一把抱住易生,把头埋进易生胸前,带着哭腔说:“易师兄你吓死芷玲了,你知道你都已经昏迷两天了,祖师爷爷说你中了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芷玲身上女子幽香飘入易生鼻中,被这丫头环抱着,易生能清楚的感受到她身上的温度,一时易生脸上通红,他急忙推开芷玲,笑着支支吾吾道:“没事,就是一点小毒。” 可易生知道,这哪是什么小毒,想来是因为之前自己动用通天符术,促使自己的五脏六腑又被毒药侵蚀了几分。 这时芷玲瞧见地上的破碎的瓷瓶和散落的丹药,呀了一声,急忙低下身子去捡,一边捡一边佯怒道:“易师兄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这可是祖师爷爷留给你调理五脏六腑的药。” 易生也急忙低下身子帮忙捡。 芷玲将那些丹药捡起来,又重新找了个瓷瓶装了起来,又笑着对易生问道:“对了对了,易师兄你饿不饿啊?” 易生此时确实是饿得不行,便点了点头。 芷玲笑着转身从桌上端来一碗参汤,撇了撇嘴,道:“虽然有些凉了,还不都是因为你不肯咽。” 她又笑着把那碗参汤举到易生嘴边,说道:“你先把这碗参汤喝了,我再给你置办饭食去。” 易生只好把那碗参汤喝了,她这才心满意足的出去给易生置办饭食去了。 不得不承认,这丫头的厨艺还是不错的,桌上摆了有三四道菜品,每一道都是色味俱全,因为这几日不曾进食,腹中饥饿的狠,易生不禁食指大动,拿起筷子便大快朵颐着。 芷玲一直在旁边笑盈盈的瞧着他吃饭时的模样,时不时的拿起筷子往易生碗中夹菜。 正吃着,易生突然问道:“对了,当日我昏过去,最后是谁发现了我?” 芷玲放下筷子,得意的说道:“肯定是我了,其实是本来那日我还拿了些疗伤丹药想送你,但因为我那天走的太急,走到半路上才想起来,然后我又折回来,就瞧见你昏倒在门前。” “我啊,亲自把你背进屋子里,又找来大师兄,但大师兄也是手足无措瞧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大师兄只能去找祖师爷爷。” 然后你也知道了,祖师爷爷说你中了毒,脸色可难看了,就像你出了什么大事一样,你吓死我了知道吗?” “易师兄,你真的没事吗?”芷玲有些怀疑,又问了一遍。 “真的没事,”易生摇了摇头,笑着说道。 他这才罢休,又拿起筷子,一边不停的给易生夹着菜,一边催促易生多吃些。 待易生吃完,芷玲又在一旁收拾碗筷。 这时,门口进来一人,正是谢同,他瞧见易生已经醒来,高兴道:“易师弟,你可算醒了,真是把师兄我担心坏了。” 说罢,上前仔细瞧了瞧易生,问了几声,易生也是回答无甚大事,谢同也是半信半疑,但也没多问,转头瞧见芷玲,笑了两声,拍了拍易生肩膀道:“真羡慕你啊,我这做大师兄的,都没吃过小师妹做的饭食呢,还破天荒的在哪收拾碗筷。” “诶,易师弟你要知道,谢同笑着凑近易生耳朵,说道:“小师妹从小就没干过这些活。” 芷玲顿时面红耳赤,跺了跺脚,生气道:“谢师兄,你再乱说……等我爹醒了,我就让爹把你这个月的俸禄都没收,让你没钱买酒喝。” 谢同笑了笑,对易生道:“易师弟啊,既然你醒了,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何事?”易生问道。 “就是随你一起的那个姑娘,昨天就已经醒了,”谢同笑着说道。 “真的,”易生高兴的问道。 谢同说道:“自然是真的,不过那姑娘体内还有些余毒未清,需要再服用一些祛毒丹药静养几日,这两天啊,你最好先别去看望她了。” 易生点了点头,说了声好。 这时芷玲收拾好了碗筷,笑着说让他们接着聊便端着碗筷离开了。 谢同看着芷玲离去,忽然拍了拍易生,笑着道:“你知不知道,小师妹她以前不是不做这些活,是她压根就不会做,可是这几天,小师妹天天往厨房那边跑。” “我听厨娘说,她非要让厨娘教她烧菜。” 谢同看了一眼易生,笑着说道:“今日我才知道,她学烧菜,原来是为了易师弟。” “为了我?”易生有些不明白。 “你就别装糊涂了,小师妹对你的心意,第九峰的师兄弟们全都看的一清二楚,谢同道。” “可是……这,”易生有些不知所措。 “好了,易师弟你也不必为难,我也明白,感情的事情强求不得的,”谢同说道。 “好了,我还有些事情,易师弟且安心养些时日,等我忙完了,再来看望易师弟,不必送了。” 说罢,谢同抱了抱拳,说了句告辞,就转身离开了。 夜里月色朦胧,易生正坐在床上打坐调息。 忽然门被一人推开,那人正是杨岳,且见他手里提着两坛酒,进门来便把酒坛放到桌上,大声笑着道:“易兄弟,我一听人说你醒了,就带着好酒来探望你了,来来,陪我喝上几杯。” 易生见到是杨岳,急忙从床上跳下来,想来自己自乾书被自己太师傅诛杀,便再也没见过这杨岳的身影了。 两人对坐在桌上,杨岳又从怀里拿出两个碗来,揭开酒坛上的封布,一阵浓郁的酒香扑鼻而来。 易生闻到,惊奇道:“杨师兄,这酒好生醇香啊。” 杨岳笑了两声,说道:“这可是我珍藏多年的好酒。” 杨岳摆好碗,一边端起酒坛来往碗里倒酒,一边说:“我朋友不多,一直没能找到能与我共饮之人,所以这自己喝也没什么意思,所以这酒便让我一直封存着,但如今结识了易师弟你这般朋友,自是要拿出来与你共饮的。” 易生端起碗来尝了一口,果真是醇香清冽。 “怎样?”杨岳看着易生,笑着问道。 “好酒!”易生道。 杨岳听易生这么说,高兴的笑了几声。 紧接着他也给自己斟了一碗酒,一饮而尽,叫了声痛快。 易生看着他喝完这杯,问道:“对了,不知杨师兄找到思悦了吗?” 杨岳一听,紧接着也是叹了一口气,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的一干二净,随之而来是一脸悲哀。 他又饮下一碗酒,这才说:“我没能找到她,想来她定是已经遭了乾书那贼人的毒手了。” 他又一拍桌子,说道:“只可惜,我不能亲自手刃乾书为思悦报仇。” “唉,好了,今日不谈这些不高兴的,来,喝酒!” 说完,杨岳又把两个碗斟满了酒,两人接着举杯痛饮。 才喝过一坛,易生酒兴正酣,正要去开另一坛酒,杨岳却拦住了他,道:“我差点忘了,易兄你伤刚好,这酒,还是少喝些吧。” 易生闻言,愣了一下,随即笑着道:“好,那我便少喝些。” 杨岳笑了两声,说道:“易兄弟你放心,这坛酒,我给你留着,来日等你伤势痊愈了,我们再举杯共饮。” “那我就等着了,”易生笑了笑,道。 “诶,不知杨师兄你现在身在何处啊?”易生忽然问道。 杨岳一拍脑袋,笑着道:“你看我,竟忘记与你说了。” “自乾书这贼人被掌门诛灭,掌门把那些反叛的峰主都逐出了门派,其中便有我的师尊。” 说到这,杨岳叹了口气,又接着说:“然后掌门就又给这些峰重新选定了峰主,因为掌门见我在诛灭乾书那一战里做了不小的贡献,再加上我本就是第五峰的大师兄,便让我做了这第五峰的峰主。” “原来是这样,那可要恭喜杨师兄了,”易生听完,笑着说道。 杨岳摆摆手,脸上带着忧愁,说道:“说实话,要不是看在掌门的份上,我才不想做这个峰主呢。” 两人又聊了会,杨岳便抱着剩下那一坛酒,告辞离开了。 第二十二章 离别 转眼数日过去,不知何时天上飘起了大雪,整座山皆是被这雪染的洁白,在高耸入云的山峰,四面白茫茫的一片,此时柳依依体内的毒已被清除干净。 虽说易生怕扰她,不去看望她,可她也不闷在屋里,三天两头跑到易生那边去。 随着来的次数多了,也偶尔碰见芷玲往易生屋里钻,气的她那是面红耳赤,直直跺脚,等芷玲走了,她还得狠狠的瞪易生一眼,再转身跑出去。 如今两人都已经痊愈了,易生也就不打算在这里久留了。 两人与白松辞别后,又跟众多第九峰的弟子挥手告别,踏着淹没脚踝厚的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才行至山门前,远远便望见一人站在那山门前,一头白发与那飞雪一起飘舞。 这人正是林掌门,他似乎是早已在这里等着,察觉到易生跟柳依依,掸去落在身上的雪,回过头来,问道:“要走了?” 易生点了点头,道:“我在这里耽误太久了,您也该明白,我的时间不多了。” 林掌门微微点了点头,转过头去,说:“走吧,我看着你走。” 易生与柳依依抱了抱拳,接着往山下走去。 又行了数百步,易生听到身后有人叫他的名字。 易生回头一望,远远望见谢同与芷玲从山上往下赶来,只见他们脚步轻盈,脚踏着八仙步法,脚尖轻点积雪,疾步掠下来。 芷玲一头扎进易生怀里,柳依依见了,气鼓鼓的,又是背过身去,不再看易生。 这次易生轻轻推了推,却也没能推开她,索性就让她这么抱着,过了会,他才松手,拭去眼角的泪水,说道:“易师兄,我等你……” 谢同叹了口气,上前拍了拍易生肩膀,说:“易师侄,可不要忘了我这个师叔,等事情办完了,可一定要来探望一下我。” 好了,谢同对着两人抱了抱拳,道:“易师侄,柳姑娘,保重。” 易生点点头,道了声师叔保重,便与柳依依转身接着往山下走去。 雪越下越大,风携着雪打在两人的脸上。 易生回头一望,他们依旧站在原地,在风雪中瞭望着他这边。 两人顶着风雪到了山脚,这时易生又听见身后有人叫他。 回头一看,正是杨岳,只见他气喘吁吁,脸上冻的通红,显然是从山上全力奔下来的,他右手里提着之前没喝完的那坛酒,左手拿着两个碗。 见到易生,咧开嘴一笑,说道:“你们怎么走的这么快,我险些没跟上你们。” 说罢,一边用冻的发抖的手把那碗里斟上酒,一边说:“之前易兄与我约定,说等易兄伤好了,要与你一起饮完剩下这坛酒,可没想到易兄走的这么急,如今看来是没机会了。” “杨岳把那碗送到易生面前,道:“来!临行前,先饮下这碗酒,兄弟的话都在这碗酒里了。” 易生接过那碗酒,一饮而尽,把碗还给杨岳,又对着他抱了抱拳,说:“风雪大了,杨兄回去吧。” “杨兄,走了!”易生喊了一声,两人转身往前走。 北风在耳边呼啸着,夹杂着杨岳的喊声:“易兄,柳姑娘,长路漫漫,一路顺风!” 两人行至望仙城客栈前,见大门紧闭,那屋顶灶突冒着炊烟,此时街道上早就没有一个行人,易生搓了搓几乎冻僵的手,敲了敲门。 掌柜的开了门,认出易生来,知道他跟山上的仙人有关系,便侧过身来,连忙请易生进来。 此时客栈里的燎炉烧的正旺,几个人披着厚实棉衣,围在燎炉旁,不知谁出资,在桌上摆了盘花生米,外加了两壶烫酒,在那边聊着城中近来趣事。 易生跟柳依依掸去身上的积雪,寻了个座位。 那掌柜的朝堂前叫道:“赶紧给这两位客官上一壶热茶,外加一盘枣糕。” “好嘞!”跑堂的应了一声,便去后堂准备去了。 “诶,掌柜的,我们也没叫这茶水跟糕点啊,”易生疑惑道。 “嗨,两位也是熟客了,这茶水跟糕点,算是我请的。” “如此便多谢掌柜的了,”易生说道。 “诶,”那掌柜的摆了摆手,说:“不过是几杯茶水跟几块糕点罢了,不必言谢。” 不一会,跑堂的便端着托盘,把一壶热茶和一盘枣糕放到桌上。 两人稍微吃了些茶水糕点,身子慢慢暖和过来,想着等着这外面的雪小些了再走,不然顶着这雪实在是寸步难行。 等了一会,雪果然小了,此时天上只是飘着零散的雪花,出了客栈,迎面而来的冷风还冻的易生打了个哆嗦。 易生裹了裹身上的衣服,回头见那柳依依裹得严严实实,却还是冻的全身发抖,此时缩在门口不敢出来。 易生费好大力气才把她拽出来,两人骑上遇良马,柳依依紧紧环抱着易生,两人顶着冷冽刺骨的风往北绝尘而去。 天色微暗,两人行至一处村落,在村头寻了处人家,易生上前敲了敲门,问了声:“有人吗。” 过了会,看一个姑娘怯生生的趴在门缝上看了好一会,才颤颤巍巍的把门开大了些,伸出头来,易生见着这姑娘容貌,只见她一张俏脸生的标致,柳眉杏眼,她柔柔弱弱的问了声:“你们是?” 易生答道:“姑娘,我们是过往的路人,赶路到此,见天色已晚,不知可否在姑娘家中借宿一晚?” 这时那姑娘犯了难,思索片刻后,说:“两位先在门口等上片刻,待我去请示一下爹娘。” 易生点了点头,说了声好,便看着那姑娘又把头缩了回去,把门关上,又把门栓又锁上。 白天下了一天的雪,夜里更是冷,柳依依等了片刻,见那姑娘还不出来,便在一旁抱怨着,只听她嘴里哆嗦的都说不清话了。 这时,那姑娘又开了门,这是一个身着粗布棉衣的姑娘,她警惕的望了望周围,说道:“我爹娘同意了,两位快些进来吧。” 两人跟着那姑娘到那院中,见那姑娘又去把门栓锁上,又拿了几根木头顶在门上,这才退到院中,引着易生跟柳依依到那正屋里。 易生跟柳依依刚坐下,那姑娘便端来两杯热白水,放到桌上,接着说道:“两位见谅,家中清贫,没有茶水招待来客,两位便将就喝些白水吧。” 易生跟柳依依道了声谢,那姑娘微微一躬身,说:“那我去给二位备些饭食去了。” 这时易生听见那偏房中有些响动,似是人下床的声音。 那姑娘急忙放下托盘,进到那偏房中,便听见她焦急的说:“爹娘,你们怎么下来了啊?” 又听见偏屋里传来几声咳嗽,接着便说道:“家中来了客人,要是不出去见见,岂不是有失礼节。” 不一会,易生便看见那姑娘跟一个老妇还有一个老者互相搀扶着走出来。 那姑娘找了两个木凳让那老者跟妇人坐下,易生也是连忙上前搀扶。 那老者坐定了,连说了几声好,又让易生回座。 这才笑呵呵的问道:“两位是从何处而来,又要到哪里去啊?” 易生也不避讳,刚想直说,柳依依便拿胳膊肘碰了下易生,自己又笑着说:“我们是南边道观里出来的,现游历四方,专门降妖捉怪。” “你刚才可是说你们专门降妖捉怪,”那老者惊喜道。 “正是,”柳依依笑着说。 易生有些不解的看着柳依依。 这时那老者又笑着说道:“那就是道长了。” 易生也没办法,只得点头说是。 那老者说着,忽然收起了笑容,这会却说不出话了,表情显的很是为难。 这时他望见那姑娘站在一旁,换了张严厉的脸,说:“奚儿,还愣着做什么,快去给两位道长做些饭食去。” 那姑娘有些不愿,但见老者态度坚决,还是出去置办饭食去了。 待那姑娘出去,那老者竟拉着身旁的妇人一下跪倒在地,哭喊道:“求道长救救我那二女儿吧。” 易生哪里消受的起如此大礼,忙上前将两位老人扶起,道:“老人家,我答应你们,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那老者重新坐定,抹了抹眼泪,看了眼旁边还在抽泣的老妇,抬手放在老妇肩膀上,安慰了两句。 易生重新回座,道:“既然如此,老人家,你可否将事情细细与我道来。” 那老者点了点头,叹了口气,缓缓说道。 第二十三章 失踪 “我姓范,之前就采些草药维持生计,膝下只有两个女儿,名讳都是单字,大女儿名唤范巧,也就是方才道长所见那个,二女儿唤作范灵。” 说到这里,那老者又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我与老伴自相伴以来,一直无有个一儿半女,直到半百之年,才得了这两个女儿。” “本来想着这也就知足了,可没想到的是几年后我跟我老伴双双病倒,可家中也没钱去请大夫治病,耽搁了病情,到现在便只能靠这两个女儿照顾。” 门外传来饭菜的香气,那老者看了看范巧在堂前忙碌的身影,又说:“这些年来多亏了巧儿,巧儿白日里操持家务,夜里便做些女红拿去望仙城里的绣庄里换些银两,我们这一家才得以度日。” 那老者把目光收回来,眼里带着忧愁,接着说:“灵儿呢,便做起我的旧业,去山里采些草药到卖给望仙城里的药铺换些银两。” “我见巧儿姑娘面貌不错,为什么不去寻个婆家,这样日子不也好过一些。” 这话让柳依依听了,顿时生气的撇了撇嘴,一把拽过易生的耳朵,说:“你傻不傻,现在范老范夫人都卧病在床,还有谁敢娶范家姐妹。” 那老者也没生气,只是又长叹了一口气。 这时范夫人说:“姑娘说的不错,是我们拖累了灵儿和巧儿,说完,又是在那边自顾抹着眼泪。” 一时陷入沉默,四周只听得见范夫人细微的抽泣声。 最终还是易生打破了沉默。 “对了,范老,您刚说到哪了?”易生问道。 “哦,”范老一愣,苦笑了笑,接着说:“听巧儿说,那日他们去望仙城中的药铺中卖了草药,回来的路却被山石挡住,没办法,便只得绕路回家,因此耽搁了行程。” “她们眼见天色越来越暗,然后她们见到远处有一处破庙,想着夜里赶路也不安全,先在那破庙中住一晚,待到明日天亮后再回家。” “她们到了那破庙中,那庙里伸手不见五指,两个人都怕的不得了,就一直半睁半闭着眼。”“这前半夜还好,但到了后半夜,两人忽然听见外面有脚步声,似是有人也来了这庙中。 两人怕是歹人,连忙藏到那神像后。” “待过了好一会,也不见外面那人进来,灵儿胆子大些,便伸出头去往外面一瞧,巧儿也不知道她瞧见了什么,只看到灵儿缩回头来便是怕的不得了,蹲在地上就全身发抖。”“巧儿好奇,便也要伸出头去看看,但灵儿拉住了她,拼命的冲巧儿摇头。” “这时候,那庙门忽然被人推开来,” “灵儿忽然趴在巧儿的耳朵边,用非常小声的声音跟巧儿说:“姐,你别出声。” “接着还没等巧儿反应过来,灵儿就跑了出去。” “巧儿亲眼看见一只不是人的手把灵儿按到地上。” “巧儿这孩子胆子小,一夜缩在那神像后面,就连喘息都不敢太大声。” “到了第二日晌午,巧儿才敢出来,这时庙里什么都没有,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这……”易生面露难色,说:“也就是说灵儿姑娘这时候生死未卜是吧。” 这时,那范夫人突然哽咽着说:“道长啊,灵儿一定还活着,我求你一定要救她啊。” 这时巧儿端着两盘菜进来,他先是把菜放到桌上,又是退到范夫人身旁,安慰道:“娘,你相信我,姐姐绝对没有死。” 说完,又皱着眉头对易生柳依依说:“还请两位不要乱说话了。” 易生这才意识到说错话了,连忙抱歉,又对巧儿说:“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灵儿姑娘,不知巧儿姑娘能不能带我们去那个破庙,既然灵儿姑娘是在哪里失踪的,我想还要从哪里查起。” 巧儿看了一眼范老,见范老不说话,这才点了点头,说了声好。 随后范老一家对易生和柳依依谢了又谢。 又与易生跟柳依依同吃了些饭食,这才各自回房睡去。 因为范老一家比较贫苦,只有两间房,一间范老范夫人睡,一间让巧儿和灵儿睡,现在灵儿下落不明,巧儿便把房间让出来,自己去跟范老和范夫人挤一挤。 这姑娘家的闺房,无论家境如何贫寒,总是整洁的,一张床,一个残破的木头衣柜,还有一个简陋的梳妆台,充斥着一股淡淡的幽香。 房间里自然只有一张床,柳依依怎能与易生同床共枕,刚进门便栽倒在床上,任凭易生眼巴巴的看着,仍是不为所动。 易生没办法,只得趴在梳妆台上睡了一夜。 醒来时发现身上不知何时披上了一件厚实衣服。 不由得心中一暖。 吃过早饭,巧儿便带着两人去寻那破庙。 到那破庙前,眼见这庙门残破无比,院内杂草丛生,即便是大白天,还是觉得阴森无比。 进了那庙里,里面稍微整洁一些,想来是因为范家姐妹住过的原因。 易生瞧见那一座神像,面容庄严肃穆,高大威武,手持着一把长剑。 易生瞧那地上,也无什么痕迹,一时也没了头绪。 这时柳依依忽然蹲下,从地上拈起一根毛发,仔细端详了会,说:“果真是妖怪。” “可有办法找到这妖怪?”易生问道。 柳依依扔了毛发,摇了摇头说:“没办法。” 易生听闻,一时感到一筹莫展。 搜寻无果,几人只能回到村子。 易生叫柳依依和巧儿先回去,说要到别处转转,柳依依和巧儿也没多说什么,便由着易生去了。 村子里有条河流,河水清晰可见水底鱼虾,河上搭起一座小石桥,不知是何时所建,桥身爬满青苔,此时几个姑娘蹲在那一边洗着衣裳,一边不时闲谈着。 “诶,你听说没有,村头范老头的二女儿丢了。” “早就听说了,好像啊,是让妖怪给捉去了。” “唉,说这范灵儿,也真是太可惜了,长的漂亮,懂事又贤惠,我听我娘说啊,张家的小子,瞧上那范灵儿好多年了,只是他爹一直拦着,要不,早就上门提亲去了。” 这些话都被易生听到耳朵里,一时他心里也不太好受,想来这范灵儿是个好姑娘,可惜就这么被妖怪给害了。 这时易生忽闻村东边一阵嘈杂,赶忙过去,一瞧,原来是这村东头的一家酒铺里头,一个年轻男子喝醉了,正在那边发酒疯,此时已然有不少人在那边围观,只瞧他两只手拍着桌子,地上还有不少碎掉的酒坛还酒碗,哭喊着灵儿二字。 易生拍了拍前面的人,问道:“这是怎么了?” 那人回过头来,瞧了瞧易生,反问道:“兄台面生的很,不是本乡人吧?” 易生笑着点了点头,说:“我是过路的人。” 那人哦了声,这才说:“嗨,这人啊,是我们村里的张家那小子,听说好像是喜欢的姑娘让妖怪给捉去了,没想到他竟到这耍起酒疯来了,本来还想来喝点酒,现在叫他扰的也没什么兴致了。” 说完,那人摇了摇头,便走开了。 不时,那张家小子便被酒铺老板赶了出来,众人也看够了热闹,渐渐的散去。 这张家小子也不走,硬是又跑进酒铺里扔下一串铜钱来,又抱出一坛酒,自个坐在那酒铺门槛上往嘴里灌。 易生上前去,也蹲在地上,与这张小子四目相对,想劝慰两句,谁知这小子先开口来,邹着眉头问道:“你谁啊?” 易生微笑着答到:“过路的道人,碰到这邪祟作恶,想要管上一管。” 那张小子一听,顿时来了精神,一下站起来,说:“你是道人?” 易生微笑着点了点头。 那张小子一下抓住易生肩膀,哭喊着:“道长,你一定要帮我给灵儿报仇啊。” 易生叹了口气,说:“张兄,我又何曾不想,只是苦于一直寻不到那妖怪的踪迹,我也是有心无力啊。” 那张小子一听,忽然好像想起什么来,急忙说:“道长,我知道那妖怪在哪。” 正说着,一花甲老者走来,扯住那张家小子胳膊,嘴里骂着,硬是把他拽走了。 那张家小子挣扎不开,只得回头喊了声:“虎口岭!那妖怪一定在虎口岭!” 第二十四章 虎口岭 张家小子这么一说,不管是不是真的,易生都要去走上一遭,毕竟现在也没有什么线索。 易生一打听,才知道这虎口岭乃是一片野岭,在村子正北方,岭中有大虫出没,常有不知情的旅人丧命在岭内。 既然知道这虎口岭所在,易生便回去带上柳依依一起,去寻那虎口岭。 此时正值中午,雪已然停了,但天上依旧是乌云密布,风一阵一阵的卷起地上的雪吹向易生与柳依依的脸颊,吹得两人脸生疼。 走过一阵,那柳依依突然不走了,寻了个树桩坐在上面,搓着手,哈着气,一边抱怨易生多管闲事。 易生皱了皱眉,说道:“师傅教我,为道门之人,道与侠字两修,定居之处平不公,行到何处伸侠义。” “看来柳姑娘与我道不同,自是不相为谋,我看我们就此别过吧。” 说罢,易生抱了抱拳,转身便走了。 柳依依一看,也是急了,唤了声,站起身来就跟了上去。 寻到那岭前,岭中此时已然白雪皑皑,茂盛的杂草铺满了纯白的雪。 往里走过几步,便听闻那山涧中传来阵阵令人胆寒的虎啸声。 踩着没入脚踝厚的雪,两人一步一步往岭中走去。 到那岭中深处,忽见雪地上一串大虫脚印,奇怪的是,这脚印只有两个,这么说来那大虫是用两只脚走的。 易生越想越好奇,跟着那脚印往前走去,才走百步,忽然见到一只站着的大虫,想来是大虫即将过三百年,已是半精半怪了。 易生虽早就听说过,但还是有些惊骇,两人跟在那大虫身后。 那大虫没有察觉到两人,一路走到那山涧深处,远远望见有一处石洞,洞口宽大,可供两人并肩而行,但那门口豺狐结伴,虎狼成群,骇人的很,若是换了普通人,早就溜之大吉了。 那大虫行至洞前,站直了身,又弯身去拜,拜过两拜,那群豺狼虎豹给它闪过一条道,他又伏在地上,用原本的方法爬进去。 易生此时正瞧着,忽然见柳依依走上前去。 那群豺狼虎豹见到柳依依,一霎时竟是怕的不行,呲着牙往后退,等到退到无路可退,张开血盆大口便向柳依依扑咬过去。 柳依依轻描淡写的两巴掌扇开,回头叉着腰对易生嘲讽道:“怎么说也是半通天了,就这些个小妖还要畏畏缩缩的?” 说完,她撇了撇嘴,往洞内走去。 易生有些无奈,但也只好跟了上去。 初入洞中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易生跟着柳依依后面,生怕被绊倒,柳依依倒是像无事一样,若无其事的往洞里走。 行了半柱香的世界,眼前突然见了光亮,脚下的路也看清了几分。 两人加快了脚步,走到那光亮前,却是一个石室,门口用大石板堵着,旁边还挂着一把明晃晃的大刀,光亮便是从门缝里传出来的,易生试了试,奈何这石板太重,也只是微微挪动了一丝。 易生皱了皱眉,手探向腰间的八卦布袋。 柳依依见了,上前拨开易生,上前一把将那石板推开,完了回过头来,看向易生,过了会,才对易生说:“以后有什么事我能解决的,便别动你那布袋里的东西了,你承受不住。” 易生皱了皱眉,微微点头,两人进了那石室,这石室内竟是什么都不缺,仿若一个普通人家的房间,桌上摆着各种果品跟点心,有一个姑娘坐在那木床上,易生刚进来时还看她眼神呆滞。 她见到易生,先是一愣,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站起来问道:“你们是谁?又是怎么进来的?” “姑娘是范灵儿吗?”易生问道。 那姑娘点了点头,说道:“我就是。” 易生欣喜无比,当即便说:“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姑娘先跟我出去,你爹娘正在找你。” 范灵儿一听爹娘正在找她,又落了泪。 容不得多言,易生带上范灵儿便急忙往外走。 几人才出门口,竟然撞见一只长相骇人的虎妖,那虎妖一瞧,顿时暴跳如雷,摔了手里的水碗,大骂道:“贼子,休想把灵儿劫走!” 瞧这虎妖言语走姿似人一般,还褪去了大半野兽模样,但看起来却有些不人不妖,难看无比,看来这是只超过两百年的大妖。 那虎妖扫了眼周围,抄起挂在洞壁上的大刀,高举着扑了过来。 易生迎上前去,侧身躲过那虎妖一式竖砍,一指击在那大刀刀身,正是观云九式中的,“卸兵式。” 那虎妖手臂一颤,手上顿时没了力气,手中大刀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随后易生又是一掌击在虎妖胸口,但也只是让那虎妖倒退两步。 那虎妖此时被彻底激怒,大吼一声,又冲上前来,一拳砸向易生。 却又让易生机灵的躲了过去,这一拳砸在石壁上,竟让整个石洞晃了晃。 无数碎石掉落下来,幸好只是一些碎石,石洞并未坍塌。 这时柳依依上前来,把易生拽到后面,说道:“你去护着范姑娘,我对付它。” 说完,一脸不屑的看着那虎妖,道了声:“来。” 那虎妖此时怒气冲天,正呲牙咧嘴,嘴边那一双獠牙十分骇人。 它忽然从怀中拿出一粒白色药丸,张嘴一口服下,片刻,它的身形忽然变得更加高大,足有两人之高,一声怒吼,那石洞便要晃上一晃。 柳依依啧了声,但还是上前与那虎妖缠斗在一起,一时竟也难分胜负。 但最终那虎妖还是不敌柳依依,被长袖捆了个结结实实,倒在地上不断挣扎着,随后,柳依依回过头来,捡起地上的大刀,扔到易生手中,说:“砍了它。” 这时,那范灵儿却是从后面跑了过来,拦在那虎妖面前,喊道:“你们不能杀它。” 易生本就没有赶尽杀绝的意思,颠了颠手里的大刀,饶有趣味的看着范灵儿,问道:“范姑娘,这可是只妖怪啊,为何砍不得?” 那范灵儿支支吾吾的回答道:“灵儿见两位本事不凡,想必肯定是大门大派出身的弟子,灵儿常去望仙城中卖些草药,来往多了,自然见识多了些,若是我没记错的话,你们这些正规的大门大派可都有一个共同的规矩。” “那就是不诛无罪之妖。” 此时那虎妖不知何时早已泪流满面,在那不停唤着灵儿二字。 易生笑了声,扔了大刀,说:“范姑娘说的不错,确是有这规矩。” “那既然这样,范姑娘你想怎么处置这妖怪?”易生问。 那范灵儿回头看着那虎妖,久久不说话,那虎妖不断挣扎着,一边高喊着:“灵儿,我是江四啊,你不记得我了吗?” 这时那范灵儿说:“怎么样都好,只要让它活着,但没办法再伤害我就好了。”说这话时易生感觉那范灵儿语气中透着一股悲凉。 易生说了声好,从怀里拿了个瓷瓶,说道:“这虎妖有两百年的修为了,想来便是不进食也不会有事,我将它封在这瓷瓶中,寻个地方埋了,这样,它便再也出不来了。” 易生刚走到那虎妖面前,这时却见那虎妖说:“道长且慢,我还有话要说!” 这时那范灵儿忽然走上前来,急忙说:“道长不要被这虎妖妖言蛊惑,还是快些收了它吧。” 这时那虎妖也不再挣扎,看了眼那范灵儿,一行浊泪流出。 那虎妖对易生说:“道长,且等我把话说完,到时要杀要剐,我绝不多言。” 易生越发的好奇,点了点头,说了声好。 柳依依也是倚靠在石壁上饶有兴趣的看着那虎妖。 那虎妖缓缓说道:“一百年前……” 众人听着那虎妖讲述着一个百年前的故事,思绪也跟着它回到了百年前故事发生的那个地方。 第二十五章 百年前 西方的一处城池,昨夜小雪,也果真如这节气一般,飘了一夜小雪。 到第二天早餐,经朝曦这么一照,地上那层薄雪便要消失殆尽,只剩下各家墙头上这么一层,街上的孩童换上厚实棉衣,嬉闹着唱着不知那家长辈编的童谣:“葭月里来飘青盐,来年油米也不愁。” 江莫独自行走在街道上,街边两两三三的孩童时而从他身边跑过。 江莫瞧见远处肖家大门前停着一台花轿,后面是几大箱江莫这一生都赚不到的金银珠宝,那花轿两边各站着一人,穿着一身喜庆的红衣,正是那任家大公子迎娶肖家大小姐,这事前些日子可传的沸沸扬扬,江莫自然也知道。 江莫手里紧握着一个簪子,这是母亲给他的,这簪子母亲一直视若珍宝,不戴的时候就找个盒子小心翼翼的藏好,可是因为此时家中已无米下锅,母亲没办法,只能叫他拿簪子去当铺去卖掉,卖了铜钱买些米来下锅。 路过那茶馆中有一人,正拍着桌子在那边讲述着他云游四方的事情。 江莫从小便想去云游四方,阅天下景色,如今听见那人在讲,早已心痒难耐。 稍微往前走了些,站在茶馆门前,去听那人讲那白茫茫的雪山,无边无际的绿茵草原,一落千丈的瀑布,还有各种天下奇景,江莫一时听入了迷。 许久,忽觉有人叫他,他回头一瞧,是个丫鬟打扮的姑娘,即便如何,她穿着的也是江莫望而却步的绫罗绸缎,那姑娘见他回头,轻轻低身施了个万福,说道:“公子莫怪,我家小姐见公子气宇非凡,想请你啊,去万福楼吃顿饭,不知公子是否方便呢?” 说起这万福楼,这来往的客人,可全都是些达官显贵,离这茶楼也是近的很,只隔了一条街,是个三层的阁楼,当中用油漆刷的新颖,站在这三层阁楼中,可透过窗外将全城景色尽收眼底。 可我还要去把这簪子卖了换些米呢,江莫自小性子软弱,那姑娘说到这里了,他也不好拒绝,可家中还等着自己换的米下锅呢,一时也是犯了难,不知如何是好。 那姑娘瞧了瞧他手里的簪子,想到前方不远处就是当铺,似乎知道了他的难处,掩嘴轻笑了两声,问道:“公子请问,这手里的簪子可是要拿去当铺卖掉?” “正是,”江莫点了点头,答应道。 那姑娘说:“那就好办了,我家小姐啊平日里也喜欢这些小玩意,瞧这簪子做工精细,真是好看,小姐一定喜欢,到时候开的价格可比当铺里多出不少呢。” 最终江莫还是经不住那姑娘伶牙俐齿,随着那姑娘去了那万福楼。 到了这万福楼,这进进出出的可都是些名门贵族,再瞧江莫,捉襟见肘。 这里的人们眼里带着嫌弃,每人与江莫都至少保持三尺多的距离。 那老板在柜台前打着算盘,瞧见那姑娘,脸色瞬间凝重起来,左右瞧了瞧,忙走过来,带着两人到了后院,这才换出一副哭丧脸道:“哎呦,玥儿姑娘,我刚听到消息,现在肖家跟任家的人满城找肖小姐呢。” 玥儿宽慰道:“吴掌柜你且放宽心,即便是被发现了,小姐也能保全你,再说了,小姐不是答应你,等这事过去了,会好好照顾你生意嘛。” “嘶——”吴掌柜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看见玥儿身后的江莫,疑问道:“诶,玥儿姑娘,他是谁?” 玥儿指着江莫,笑着回答道:“这位是小姐要找的人。” 这会吴掌柜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打量着江莫,心想,瞧这小子穿着破烂,虽是生的白净了些,但肖小姐也没理由能瞧上这穷小子啊,这人比起那任家公子,可不知被甩了几条街呢,也不知道这肖小姐怎么想的,怎么都不肯嫁给那任大公子,硬是在大婚之日逃婚出来。 吴掌柜也没多问,想着离开久了容易让人怀疑,赶忙回去前堂柜台那边打点生意去了。 玥儿带着江莫去了阁楼,快速上了楼,到了那第三层阁楼,到一处上房门前。 玥儿挽起长袖,伸出纤细白嫩的玉手来,轻轻敲了敲房门,小声道:“小姐,那位公子玥儿已经给你带到了。” 只听得那房间里一声女子惊呼,过了一会,才听见里面传来一句:“你们进来吧。” 话音刚落,玥儿推开门来,进了房中,站在一旁候着。 只见那房中女子秀发似瀑,披至腰间,双眸似星辰,肤色胜白雪,一身彩蝶锦绣衫,散星白玉绫罗裙。 江莫咽了咽口水,竟是有些看痴了,许久,回过神来,急忙抱拳致歉道:“姑娘,我……” 那姑娘也不生气,笑盈盈的喊他坐下,指了指桌上的菜品,说:“公子瞧瞧,这些饭菜可合你胃口啊?” 江莫瞧也不瞧,连忙点头支支吾吾的应道:“合胃口,合胃口……这些菜都是我喜欢吃的。” “既然如此,那公子快尝尝吧,”那姑娘便催促江莫快些尝尝。 自己则是在一旁安静的瞧着江莫。 江莫被她看的有些难为情,但只是拿着筷子,迟迟不敢去夹菜。 那姑娘以为江莫怕饭菜有毒,便取了筷子,一盘菜里吃过一口,这才说道:“公子可以放心了吗?” 江莫连忙摇头,说道:“姑娘想多了,我并不是怕这饭菜里有毒,只是……只是……。” 那姑娘轻笑了两声,道:“公子不必拘谨,若是实在不行,我与玥儿可以先出去。” 江莫连忙摇头,拿起筷子便夹了一口菜吃了下去, “怎么样?”那姑娘笑着问道。 江莫点点头,讪讪道:“很好吃。” 那姑娘听到这句,脸上露出了笑容,可随后又鼓了股腮帮子,那模样甚是可爱,她有些惋惜道:“只可惜我等你们多时了,这饭菜回了一次锅,味道流失了些。” 江莫胡乱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把手里那簪子拿出来,低着头递到那姑娘面前。 那姑娘以为是江莫送给她的,高兴的接过来,反复把玩着,嘴里不时赞叹着。 这时玥儿见了,上前趴在那姑娘耳边耳语了几句。 那姑娘脸上的喜悦便没了大半,但还是笑着,随即忧郁的对江莫说道:“只可惜,我匆忙离家,未带足银两。” “嗯……”那姑娘想了想,说道:“要不这样,这簪子我先收下了,我先给你一些碎银,作为定金,待我回家时,我连本带利一并给你?” 江莫也没办法拒绝,这种名门的千金,自己哪里敢得罪,点了点头,谢了两声,接过玥儿扔来的一袋碎银,便要起身往外走。 “公子留步!”这时那玥儿喊了声,忽然上前按住了他,别看那玥儿一介女子,力气倒是大的惊人,一时让江莫动弹不得。 “玥儿!不要无礼,快些放开公子!”那姑娘急忙说。 待玥儿松开手了,江莫还觉肩头隐隐作痛,一时惶恐无比,问道:“姑娘还有什么事?” 那姑娘瞪了玥儿一眼,叫玥儿出去了,这才笑盈盈的对江莫说:“公子,实不相瞒我便是肖家的大小姐,如公子所见,今日是我大喜的日子,可我却逃婚出来了。” 说到这,肖小姐双手托着自己的下巴,厌恶的说:“那个任宁真是太烦人了,我都说不喜欢他了,他还是每天死缠着我。” 说到这,肖小姐叹了口气,看向江莫,笑道:“那我直说了。” 江莫点了点头,在旁边静静听着。 “我要你做我的心上人。” “啊?”江莫一愣,不解的看着肖小姐。 那肖小姐笑着解释道:“公子放心,只是陪我演一出戏,因为我爹答应过我,若是我能找到了心上人,便不再强迫我嫁给任宁。” 江莫还想说什么,却被肖小姐抢在前面说:“我知道公子在顾虑什么,你放心,到时候你便是我肖家公认的女婿,任家不敢把你怎么样的。” “若是公子还不放心,我便让玥儿把公子家室全都接到深山中避上一些时日,并让玥儿日夜保护着你,等任宁不再缠着我了,我便给你一大笔银子,到时候再派人送你一家出城,天地广阔,你们拿着银子,随便去哪里,都不用再过穷苦日子了。” 江莫还是有些不情愿。 这时玥儿突然急匆匆的走进来,焦急道:“小姐,齐展带着人来了。” 第二十六章 一扇门的距离 那肖家小姐一听,当即站了起来,焦急的看向门外,随后又看向了江莫。 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玥儿急忙走近来,挡在肖家小姐前面。 几个男人推门而入,为首的一名男子身着黑色长袍,一条骇人的伤疤趴在他原本白净俊俏的脸上,身后背着把钢刀,看样子他就是齐展了。 齐展似乎早知道那肖家小姐在此,没有过多的表情变化。 双方对峙了会,齐展一直盯着玥儿身后的肖家小姐,许久,平淡的说了声:“小姐,玩够了?” “我才没有玩闹,我这次出来,就是为了见我的心上人?”说着,那肖家小姐拽着江莫便走了出来, “他?”齐展盯着江莫看了好一会。 江莫被他看的有些不舒服,这时听他开口问道:“是这样吗?” 那肖家小姐刚要开口。 “我问他!”齐展厉喝一声。 “齐展你放肆!”玥儿怒视着齐展说道。 到这种地步,江莫也只好硬着头皮说:“是这样。” 齐展眯着眼睛,场面再次沉默。 过了一会,齐展一甩袖子,说道:“即便如此,小姐你今天也要跟我回去。” 说罢,齐展一挥手,身后的人一拥上前,带着几人便出了门,江莫自然也是不能幸免,也是被带了出去。 刚到门口,那吴掌柜便拿着一袋银子,满脸堆笑的凑上前来,说道:“小小心意,还请齐爷笑纳。” 那齐展撇了吴掌柜一眼,看都不看那袋银子,说道:“要不是看你跟小姐有些交情,你这万福楼,也别开了。” 说罢,便头也不回的往门外走去。 剩下吴掌柜在那边冷汗直冒,赔笑着点头哈腰。 江莫一路连话也没敢说,更别说跑了,只是跟在队伍后面,有两人一直盯着他,待到了肖家,那两人把他丢到一间柴房里,上了锁便不再管他了。 这柴房像是肖家专门用来关人的,那窗子被钉的不留一丝缝隙,那门窗似是牢门一般,只留透气大小。 江莫站起来,趴到门上,不停晃动着木门,一边大喊道:“你们为什么关住我,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啊……” 夜色渐渐笼罩上来,他喊的没了力气,这寒冬腊月,夜里更是寒冷,他身上连身像样是厚衣服都没有,不一会,他便冻的一张脸煞白,蜷缩在柴堆里,不停的发抖。 意识渐渐模糊起来,不知过了多久,却听见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灯笼的光亮越来越近。 “公子,公子……” 江莫颤抖着抬头往门外一瞧,原来是那肖家小姐,且见她披着厚实的锦裘,手里提着只灯笼,焦急的趴在门上看着江莫,一边呼唤着。 她见江莫抬头看她。 一时间竟是有些哽咽。 只听她担心的问道:“公子可还好?” 江莫此时已然心如死灰,想着今晚自己冻死在这,全都是因为这个女人,此时正怨恨她,却还是虚弱的说道:“今日江莫算是栽在姑娘手里了,但想来我只是一条草芥人命,不值一提,江莫别无他求,但若姑娘心中有愧,只求些银两送到我爹娘手里,供二老生活度日。” 那肖家小姐摇头说:“公子你别说了,都是我的错,若不是我自作聪明,非要拉公子做挡箭牌,公子也不会遭受这无妄之灾” 言罢,便坐靠在门后在那边哭泣起来。 听她哭的梨花带雨,不像是虚情假意,一时让江莫心里的怨气也散了大半。 江莫撑起身子靠到门上,两人就这么隔着一扇门。 江莫只是个见识少到可怜的贫苦孩子,怎么应付的了这种情况,一时有些手足无措,想了好一会,才支支吾吾的说:“姑娘不要自责了,这也不全然是你的错。” 那肖家小姐这才渐渐消停。 这时,她站起来,把身上的锦裘脱了,扔到一旁,一张俏脸有些泛红,也不知是冻的还是怎么,只听她说道:“今日公子若是要冻死在此,灵儿也绝不独活。” 说罢,她便重新坐在门前,一双雪白的手抱着膝盖,没过一会,便冻的她牙关打颤。 江莫再怎么样也是在屋中,加之他又是男儿身,不至于这么快冻死,可这肖灵儿可不一样,她是在屋外,从小到大被爹娘捧在手心里的千金大小姐,哪里受的住这种寒冷。 江莫听她牙关打颤的厉害,站起来趴到门上焦急的说:“姑娘,万万不可,江莫只是草芥之命,不值得姑娘你为我这样的……” 可任江莫如何说,这肖灵儿依旧是充耳不闻,任由自己单薄的身躯暴露在彻骨的寒冷之中。 这样过了多久,江莫也不知道,他只是一心想着怎么劝这个因为自己决心赴死的姑娘不要做傻事。 她倚靠在门上,任江莫怎么把自己的头往外伸都看不到她,但依旧可以听到她因为寒冷牙关忍不住打颤的声音。 直到那盏带给两人黑暗中唯一一点光明的灯笼熄灭,她牙关打颤的声音戛然而止。 “快来人啊!救他!快救她!” 他歇斯底里的叫喊着。 过了会,才见远处有火把的光亮。 齐展带着家丁赶来,他一到,便急忙上前背起肖灵儿,带着众人离开了,期间一眼都未曾看过江莫。 不过他未曾想过这么多,只是舒了一口气,瘫倒在门前。 直到身子被冻僵了,意识开始模糊起来,眼皮不停的打架,只觉得困的厉害。 他知道,他这一睡,怕是再也醒不来了。 这时,他迷迷糊糊的听见开门声,随后感觉有人踢了自己两脚,又听有一个说:“这小子不会死了吧?” “谁知道呢?这大冬天的,冷的厉害,他在这里这么久,十有八九挺不住了。” “嗨,管这个做甚,赶紧把这小子抬到玥儿姑娘那里,跟齐爷交差了事,这天也太冷了……” 江莫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天亮了,他躺在床上,起身打量了下周围,房中收拾的非常整洁,还有一股淡淡的幽香,看样子像是女子的房间。 正打量着,一个女子用托盘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推门而入,正是玥儿姑娘。 她瞧见江莫醒了,先把当即笑着说:“你醒了。” 玥儿把那托盘放到桌上,拍了拍手,问道:“睡得可好?” “这里是哪啊?”江莫问道。 “自然是我的房间了,”玥儿说道。 虽然江莫早已猜到这是女子房间,但还是红了脸,掀开被子就要下床来,却被玥儿拦了下来。 “无妨的,你在这里好好休息便是。” 玥儿又回头端起已经温热的姜汤,说:“你先把这碗姜汤喝了,驱驱寒。” 他接过姜汤,再三道谢。 喝过姜汤,随后江莫问道:“不知肖小姐现在怎么样了?” 玥儿叹了口气,说:“没多大事情,大夫给小姐开了几副药,说让小姐好好休息几天,便无大碍了。” 说到这,玥儿又兴致勃勃的接着说。 “诶,你可知道,昨夜小姐昏倒后,齐展背着小姐去找大夫,当时那大夫都睡下了,我听说啊,齐展把大夫家的门都给撞坏了。” 说完,她看着江莫,再次张口说:“也不知道你小子给小姐灌了什么迷魂汤,小姐昨晚醒了后,硬是对老爷以死相逼要求保下了你。” 玥儿又叹了口气,说:“好了,我便不多说了,你且好好休息。” “我爹娘……”江莫话刚说一半,便被玥儿打断了。 “你放心,你爹娘那边我已经派人给他们送去了些银两,并告诉他们你在肖家做工,过几日便会回家,叫他们别担心。” 江莫这才放心,道了声:“多谢玥儿姑娘”。 “不必言谢,你好好休息,”说完,她把空碗放在托盘里,端着托盘往外走,到了门口,站住了脚,犹豫了会,说了句:“你别多想,这些都是小姐吩咐我的……” 江莫休息了一日,直至第二日,忽有一家丁来到,告诉江莫,肖老爷要见他。 第二十七章 童言无忌 那个家丁带着江莫拐了几个弯,来到肖家的客厅前,那家丁叫他在此候着,便跑进去通报了。 虽然只有几步远,却也要家丁通报,江莫不禁感叹叹这张老爷真是好大的威严。 要说这肖老爷可是个狠角色,仗着跟王城的王爷有些关系,因此在这城中,无论是官员还是市井混混,都得低眉顺眼的叫他一声肖老爷,谁敢惹他? 江莫听家里长辈提起过,有个不知好歹的混混不知怎么得罪了张老爷,不出半日,张老爷便亲自带人找上门去把那混混的腿给打折了,还有一个顶撞他的官员,一夜之间全家人都被一伙蒙面人杀得鸡犬不留,人们都知道那伙人就是肖老爷花重金雇的杀手,可即使这样,那些城中的官员也不敢找到肖老爷头上去,也算得上是一方的土皇帝了。 那肖老爷似乎有意叫他在门口受冻,眼见那家丁进去通报也有些时候了,却不见出来喊他进去。 江莫正冻的不停的搓着手,却忽然看见玥儿低着头向他走了过来,慌乱的塞给他一张纸条便匆匆离去。 江莫打开纸条一瞧,那纸条上只写了两句话:“傻小子,不要辜负小姐。” 饶是江莫再笨,此时也知晓那肖家小姐的心意了。 可这却让江莫一时犯了难,肖家小姐可是肖老爷的亲生女儿,自己只是一介草民,如何想两人也不会般配。 这时,那家丁才慢腾腾的走出来,不屑地说了句:“小子,进来吧。” 江莫急忙收了纸条,进了客厅,且见那客厅最后方放着把交椅,上面端坐着一人,看着已有半百年岁,身着锦衣宽袍,相貌威严,看着叫人敬畏。 身旁紧挨着一个披金戴银的貌美妇人,与那肖灵儿面目上有几分相似,看来这便是肖灵儿的生母了。 两人身前还有十几个家丁。 一旁还坐着有个身穿锦衣貂裘的俊美男子,正在一旁一脸愤恨的看着江莫,看样子恨不得把江莫生吞活剥了。 江莫见了那肖家老爷,也是暗冒冷汗,连忙抱拳低头,说道:“草民江莫,见过肖老爷。” 肖老爷也没说什么,只是冷冷的盯着他,过了许久,那妇人说了句:“小子,你把头抬起来让我瞧瞧。” 江莫这才把头抬起来。 那妇人细细打量了江莫两眼,便皱起眉头,转头对肖老爷摇了摇头,说:“这小子比起任家小子不知道差了多少,也不知道灵儿怎么就看上这么个穷小子了。” 那肖老爷一挥手,说了声无妨,便叫三个丫鬟分别端来三个盖着红布的托盘,随着红布被揭开,三托盘金光闪闪的金元宝呈现在江莫眼前。 要知道,这一块金元宝便足够江莫一家好几年吃喝不愁了。 “只要你离开灵儿,这些便都是你的了,”肖老爷淡淡的说。 那样子仿佛相信像江莫这种贱民一定拒绝不了这么多的钱财。 江莫咽了咽口水,盯着托盘里的金元宝看了好一会,才张口说:“肖老爷,这金元宝,我不能要。” 肖老爷略微有了些怒气,盯着江莫,缓缓说:“这么说,你小子是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江莫急忙再次低下头抱拳说:“草民不敢,只是家母常跟我说,莫要辜负对我真心对我之人,所以从小到大,但凡有对我真心对我好的人,我都会以两倍甚至十倍的好报答,但草民深知自己只是一介贱民,怎能配得上肖家小姐呢。” “所以今日我想这金元宝草民不能收,但请肖老爷放心,我一样会远离肖小姐,从此不再与她见面……” 两日后,肖灵儿刚刚大病初愈,玥儿便把江莫已经离开肖家的事告诉了她。 但肖灵儿很快就探寻找到了江莫的居所,第二日便又跑了出去,待寻到江莫家中,瞧见江莫正在院中劈柴,还有一个妇人正在一旁头也不抬的煮着一锅稀粥,看来便是江母了,她一边煮着粥,嘴里还说着:“莫儿啊,算着时间,你爹打柴应该也快回家了,你先过来,帮我把这粥端到屋里去。” 江莫应了声,抬头忽然瞧见她跟玥儿站在门前望着他,他却是立马低下了头,拱手沉声道了句:“肖小姐。” 江母还没反应过来,这肖家家的大小姐,怎么会来到他们家,又想起前些日子江莫确实是去肖家做工去了,还拿回来不少银两,难不成是江莫得罪了肖家大小姐,人家找上门来了。 “婆婆,我来吧,”肖小姐走进院中,想要帮江母把粥端到屋里。 这时玥儿却拦住肖灵儿,说:“小姐,你怎么能做这种活呢,还是让玥儿来吧。” 肖灵儿笑着说了声无妨。 肖灵儿一个大家小姐,哪里做过这种活,一路哆哆嗦嗦的不知道撒了多少粥,还烫的一双芊芊玉手通红。 等把粥全都端到屋子里,肖灵儿这才笑着对江母说:“婆婆,我……能不能跟江公子单独说两句。” 江母担心的看了两眼江莫,讪讪的点了点头说了句好。 肖灵儿笑了笑,说道:“婆婆你放心,我只是跟江公子说几句话,不会伤害他的。” “玥儿,你先带婆婆出去走走吧。” 玥儿点了点头,看了江莫两眼,便拉着江母出去了。 江莫已然放下双手,只是低着头,不敢抬头去看肖灵儿,他就保持着这幅姿态,因为自己已经答应过肖老爷不再见她了。 “江莫,你能不能抬起头来跟我说话,”说这句话时,玥儿泪水已经在眼里打转了。 “不敢,”江莫又拱起手依旧是低着头说。 “也罢,”肖灵儿努力抑制自己的泪水,问了句:“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吗?” 江莫低着头,拱着手,依旧没有说话。 肖灵儿接着说:“你可还记得,你十岁时常在西城郊盛开蒲公英的那个地方碰到的两个小女孩吗?” 江莫此时已然是明白了,双手微微颤抖。 肖灵儿望着江莫接着说:“其实那两个小女孩就是玥儿和我,你那时问我们的名字,玥儿怕你是坏人就随意编了个名字告诉你。” “那个时候,我们每天再一起玩的都特别开心,你每天跟我们讲那些在过往旅客那里听到的奇观异景,我不信,你总是拍着胸脯说等你长大了,就带着我去见识见识。” 说到这里,肖灵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可两滴泪水也跟着划过她的脸颊。 “之后忽然有一天,你拉着我的手说长大了以后要娶我,那样我们就可以天天在一起玩了,你知道我那时候有多么高兴吗?” “可好景不长,几个月后,我爹知道了我天天都偷跑出去玩,非常生气,那天玥儿为了我挨了三十大板,为了不再让我再偷跑出去,我爹就把我关了起来。” “我好不容易等我爹气消了,不再关着我,我就立刻偷偷背着他们,自己跑出来找你,在那里等了你一天一夜,你都没来。” 肖灵儿满脸期望的看向江莫问道:“现在你告诉我,你小时候说你要娶我,还作数吗?” 江莫此时特别想冲上前去抱住肖灵儿,大声对他说:“作数!” 可两人的家世像是一道透明却密不透风的坚墙,把两人隔开,相望不可相爱。 许久,江莫嘴唇动了动,吐出一句:“童言无忌。” 肖灵儿身躯一震,随后痴痴笑了两声,说:“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这些年,是我自作多情了。” 她一边倒退着,泪水再也抑制不住的往下流。 肖灵儿忽然咬着嘴唇大声喊道:“江莫,你就是个大骗子!傻子!混蛋!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她回头逃似的跑出院子。 肖灵儿回到肖家,便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谁也不见,常常一整天滴水不进,然后便得了一场大病,卧床不起,肖老爷请来不少大夫,可都是说肖灵儿是太久不进食造成的虚脱,摇着头叹着气给肖灵儿开了副补药,就匆匆告辞离开了。 可他们包括所有知情人都看得明白,肖大小姐这是心病,这药石参草怎么可能治得好。 可既然知情人都知道,这肖老爷自然也是明白的。 第二十八章 说不出 肖老爷看着自己女儿身体每况愈下,也是苦恼无比毕竟自己可就这一个女儿,平日里自己那可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这天,肖老爷正坐在那一把交椅上,托着额头,苦苦思考究竟要如何做才能救自己女儿。 再说这肖家的夫人,更是心疼的不得了,好几次劝说肖老爷把江莫找回来,叫他做个入赘女婿。 可肖老爷顽固的很,就是瞧不上江莫,死活不同意江莫入赘到肖家。 正在肖老爷一筹莫展的时候,这任家的任宁突然到来,说有办法治好肖家小姐的病。 肖老爷大喜,叫任宁快快道来。 那任宁一笑,上前附在肖老爷耳边耳语了两句,接着又说:“肖老爷,这事交由我来做,我保证,灵儿的病很快就能好起来的,只不过之后,还要麻烦您给我善后。” 张老爷皱着眉头想了会,最后一挥手说:“也罢,就这么做吧。” 江莫这些天也是一直对肖灵儿念念不忘,前些日子听说肖灵儿卧病在床,更是好几日浑浑噩噩的,常常一个人在城郊的一处荒地发呆,每次待到夜色已深,才回家去。 这天江莫出去打柴,回来时路过闹市,此时正值午时,见那酒馆前坐着一个人,且见他穿着简陋,但是却干净整洁,全身上下未见污垢,也无异味,那一身粗布衣衫补了数个补丁,且看他瘫坐在酒馆门前,大笑着一边举着酒壶往嘴里灌,嘴里还念叨着什么:“胜似天宫琼浆液,一杯下肚,消尽人间万般苦啊。” 江莫家中条件不好,自小是没沾过这杯中之物。 不由得有些好奇,放下肩上的木柴,上前问道:“兄台,这壶里的东西,真能解世间万般苦恼吗?” 那人瞧了他一眼,笑了笑,一双眼睛眯着,做出一副惊讶的样子说:“当然了,兄台竟然不知道这杯中之物的神奇之处。” 随后他嘿嘿笑着把酒壶伸向江莫,说:“来,尝尝,一醉解千愁,快活似神仙理。” 江莫抱了抱拳,接过酒壶喝了一口,只觉一股辛辣一瞬间充满喉咙,被呛的一阵咳嗽。 那人见此哈哈大笑,接过江莫递过来的酒壶,问道:“兄台喝这酒,是为了消愁?” 江莫也不知怎么,对此人竟是毫无防备,一股脑的把自己的遭遇说与那人听。 那人听完没有说话,只是脸上多了点看不出来的苦涩,他摇着头笑,又开始灌起酒来。 江莫见他言行似是个高人,连忙改口叫道:“先生,您能不能告诉我怎么才能忘掉她?” 那人放下酒壶,问道:“怎么?你要忘掉她?” 江莫想了一会,才点头说了声嗯。 那人放下酒壶,从怀中拿出一个瓷瓶,说:“此乃是忘昔山中忘昔洞中的忘昔泉水,只要一小口,就能把自己最喜欢的那个人忘了,亏我与那守山人有些交情,我才讨到这一小瓶。” 江莫看着那瓷瓶,竟开始慌了起来。 那人笑了两声,看着江莫说:“这东西我留着也没什么用,兄台要是想要的话,送给你也无妨。” 那人拿起酒壶灌了一口酒,接着说:“不过你可要想好了,你到底想不想把她忘了?” 说完,那人把瓷瓶伸到江莫面前。 “我……”江莫犹豫了,他始终不敢去接过那个瓷瓶。 那人见他不敢,指着他放声大笑。 江莫此时有些羞愧,又抱了抱拳,说:“请先生指点迷津。” 那人指了指自己,笑着摇头说:“我不行,我不行。” 他又灌了一口,起身拿着酒壶摇摇晃晃的走开了,一边走,一边嘴里念叨着:“勘不破啊,勘不破……” 江莫望着他的背影,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人流中,这才抬起木柴,往家里走去。 家里和往常一样,只是今天安静的有些奇怪,至少江莫熟悉的争吵声不见了,难道是老两口开始和睦相处了。 在门前江莫就开始疑惑爹娘去了哪里,不是说好了今天自己打柴爹娘在家张罗饭食吗,怎么连炊烟都没见到。 江莫刚进了门,放下木柴,喊了声:“爹娘,我回来了。” 却看见江母倒在院子里的一片血泊之中。 娘!江莫哭喊着跑上前抱起倒在血泊里的江母,转眼又看见同样倒在血泊中的江父,不同的是江父胸口还插着一把明晃晃的钢刀。 “爹!”江莫呼喊着,脑中陷入一片空白,脑子里不停盘旋着一句话:“为什么会这样?” 这时,从屋里走出一群蒙面人,为首的那人摘下蒙面布,正是任宁,他拍着手大笑着,说:“真是痛快啊!” “你为何要对我的父母痛下杀手?”江莫指着任宁吼道。 “为什么?”任宁表情突然变得狰狞,上前一脚把江莫踢翻在地,紧接着踩在江莫的脊背上,说:“这可是你连累了他们。” 紧接着任宁一脚踢在江莫的头上,江莫瞬间觉得脑袋浑浑噩噩,嘴里涌出鲜血。 任宁面目狰狞蹲下来抓起江莫的衣领,说道:“都是你逼我的,要不是你抢我的女人,我又怎么会杀人。” 任宁恶狠狠的盯着江莫,一巴掌扇在江莫的脸上,这一巴掌打的江莫七荤八素,眼冒金星,大声说:“我怎么都想不明白,你到底有什么好的?我到底哪里比你差?我从小就喜欢他,我苦苦喜欢了她十年,等了她十年,可最后她竟然要为了你逃婚。” 任宁发了疯似的扬起手掌不断的打在江莫脸上,嘴里不停的叫喊着为什么三个字。 等江莫昏了过去,任宁这才停手。 他站起来,又狠狠的踢了江莫两脚,从另一个蒙面人手里接过一把明晃晃的钢刀,毫不犹豫的刺进江莫的胸膛里。 “江莫!”肖灵儿惊醒过来,肖灵儿也不知怎么,今夜她总是心神不宁,辗转难眠。 第二日,城中便传开了,在城东有一处人家不知何时被人灭了全家。 最后官家的人来查,也只是说这是山贼所为。 可有这方圆百里,都不曾有过山贼,这种理由叫人如何相信。 其实有人在那天听见了江莫家中的声音,那人正巧也知道肖家和任家这事,听了两句便不敢再听了,急忙跑回家去,一想便猜到了是谁杀害了江莫一家人,可他却因为惧怕任家,不敢把这真相说出去。 玥儿走到肖灵儿的门前,叫了声小姐。 肖灵儿觉得玥儿语气不对,再加上自己昨晚那般心神不宁,难道是出事了不成? “玥儿,怎么了?”肖灵儿赶忙起身问。 玥儿在门口悲咽道:“江公子一家,昨日被人灭了全家。” 这字字仿佛尖刺一般刺着肖灵儿的心,肖灵儿木然的呆望着门口,久久说不出话来。 肖灵儿豆大的泪珠滴落下来,她穿好衣服,跑到肖老爷面前质问道:“爹,是不是你叫人杀了江莫一家?” 肖老爷自然不承认,别过脸去,皱着眉冷哼了一声,说:“这小子全家被灭跟我有什么关系。” 然而肖灵儿却盯着肖老爷说:“爹,你说谎。” 肖灵儿此时泪流满面,她哽咽着说:“您骗不了我的,您从小到大说谎的时候,总会不自觉的向别处看。” “您骗不了女儿的,”肖灵儿摇着头说。 肖老爷怒目而视,指着肖灵儿喊道:“我不管你信不信,明日任家会再派人来娶亲,你明天就给我嫁过去!” 肖灵儿满眼悲凉的看着肖老爷,说了句:“我不嫁。” 第二十九章 血符 还是跟往常一样安静的夜晚,偶尔传来几声狗吠。 突然,肖府中窜出冲天的火光,爆炸的巨响惊醒了全城的百姓,百姓们纷纷提着灯笼出来查看。 肖老爷这时已经睡下,这突兀的爆炸声把他一下惊醒起来,他忙起身提起灯笼出了门,外面乱作一团,所有的家丁仆人都在急着提水扑火。 “这……这是怎么回事啊?”肖老爷一时手足无措,再往前走两步,便看见两个家丁搀扶着,只见齐展头脸焦黑一片,衣服也被烧去了大半,全身被烧了个遍体鳞伤。 “老爷……”齐展嘴角溢血,虚弱的说:“齐展有罪,没能保护好小姐,小姐……被人……掳走了。” “齐展!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肖老爷气愤的抓着齐展的肩头,询问道。 齐展还未回答,头一歪,便晕了过去。 “老爷……齐爷晕过去了……”一个家丁说道。 肖老爷气的直跺脚,挥了挥手叫那两个家丁把齐展带回去。 幸亏肖家人多,不多时便把大火扑灭了。 第二日,肖老爷把肖家所有人召集来,一点,才知道齐展手底下那帮练家子,除了齐展,全都死在那场大火里。 而且剩下的人都是在听到爆炸声后跑出来救火的,都是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连玥儿也是一样。 看来此事只有等齐展醒了之后才能弄明白了。 至于任家人,此事自然是传到了他们耳朵里,这连着被逃了两次婚,第二日那市井街巷里便传出来一首童谣,唱作:“任郎再约探亲家,未见新娘半缕发,笑开怀,笑开怀,想来镜中不映心,错把自己当良人,妄想迎娶美红颜。” 叫那任宁气出一场大病,卧床不起。 在等齐展醒来的时间里,肖夫人不是摔盘子便是掀桌子,摔完了就是大哭一场,一时肖老爷与肖夫人的夫妻关系也是十分糟糕。 而肖老爷便要把火气发在下人身上,一时间肖家所有人心情都跌落谷底。 待到齐展转醒,肖老爷急忙把齐展找来,打算弄清楚这事情的原委。 那齐展还是被两个家丁搀扶着,进了客厅,虽然他醒了,但身上的伤依旧很重,看他这样子,还是站不稳。 肖老爷只好叫他去一旁坐着说,他刚一落座,面容便浮现出痛苦的表情,也难怪,那场大火把他烧了个遍体鳞伤,自然是坐立不能。 齐展艰难的抱了抱拳,叫了声老爷。 肖老爷叫他不必多礼,赶快将那天发生的事道来。 齐展说了声是,开始缓缓说出:“那晚,我与兄弟们见到一个黑衣蒙面人,拉着小姐在屋檐上快速奔走,我跟兄弟们急忙追了上去,想要将小姐夺回来,谁知那黑衣蒙面人见我们追随在他身后,伸手从怀里不知道拿了什么东西,随手一甩,那东西便化作一团火球砸向我们,只顷刻间,我那十几位兄弟,便葬身火海了。” 说到这里时,齐展眼中似有泪光,毕竟那些人与齐展一起为肖家效命,明面上是上下属关系,实则早已是情深义重的兄弟了。 齐展接着说:“我当时急忙往地上一滚,不曾叫那火球砸到,但也被爆炸震飞出去,被火焰烧成了重伤,那黑衣蒙面人似乎发现我还活着,伸手一抓,我便飞到他面前,他掐着我的脖子,想要掐死我,我当时看到他看我的眼神,就像是看一个随意宰杀的牲畜。” “这时候,我突然听到小姐求他不要杀我,那黑衣人这才松开手。” “再之后的事情,老爷您也知道了。” 肖老爷听完,陷入了深思,这时一旁的的肖夫人却是一把抓住肖老爷的衣服,一边拉扯一边哭喊道:“你这个杀千刀的,我女儿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要你好看!” 肖老爷挣脱开肖夫人,不耐烦的说:“你担心什么呀,掳走灵儿的人能听灵儿劝阻,就很有可能没有伤害灵儿的意思,那人那么厉害,灵儿在他身边,暂时应该不会有危险的。” 可肖夫人依旧还是在那边哭着说:“可是灵儿走的时候什么也没带,身上一定没多少银子,她要是饿到了,她要是冻到了,那可怎么办啊。” 这时,忽然有一个家丁跑进来,气喘吁吁的说:“老爷……老爷,门口来了个能徒手举起巨石的奇人,说能把小姐给救回来。” 肖老爷正愁眉不展,想都没想便说:“快快请他进来。” 过了一会,几个家丁围着一个人走进来,这人腰间挂着个酒壶,衣服虽破烂不堪,但却十分干净整洁,他嬉笑着朝肖老爷拱了拱手,叫道:“肖老爷。” “先生不必多礼,”肖老爷伸手摆了摆说。 “额……先生当真能把小女给救回来?”这肖老爷此时也是心急,直接便开门见山的问。 那人嬉笑着说:“那自然是真的,我听闻啊,肖老爷您权大势大,平易近人,还特别喜欢救济贫苦百姓,百姓们可都非常敬爱你呢,我又怎么敢糊弄您呢。” 肖老爷听那人这么一说,一张老脸顿时红了起来,他咳了两声,赶忙转移话题,笑着说:“不知道这位侠士如何称呼啊?” 那人嘿嘿一笑,上前几大步走到离肖老爷不过一臂距离,抱拳说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道门天才孟今道,肖老爷可以吃点亏叫的亲切些,叫我孟兄便可以了。” 肖老爷被他突然上前吓得往后缩了缩,随后反应过了,才又正色笑着说:“额……不知孟兄打算如何救出小女啊?” 孟今道笑着说:“既然肖老爷您问了,那我便直说了。” “昨晚掳走肖小姐的,正是我师兄楚天。” “我来这里,便是遵从我师傅的嘱托,抓我师兄回去的。” “至于如何救回肖小姐……”孟今道笑了一声,说:“肖老爷便不用管了。” 孟今道又说:“您只管相信我便好,再说了,即便我说了,肖老爷您也不会明白的。” 肖老爷笑着说:“自然是,自然是,那侠士需要我做些什么呀?” 孟今道伸了伸懒腰,说:“我有些累了。” 肖老爷一听,立刻叫了两个家丁带着孟今道休息去了。 说起这楚天,他与孟今道同是道门掌门通天道人的亲传弟子,这楚天资质极好,在通天道人座下没过几年便把通天道人的独门绝技“通天符术”修炼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可他还是不满足他现在的力量,他开始寻找更厉害的力量,终于,几年前,他另辟蹊径,将师傅的“通天符术”另作修改,创造出来一门绝世邪功,这门邪功便唤作“血符。” 要知道,不管是修炼还是使用“通天符术”都需要一个不可或缺的东西,那便是通灵的毛笔,也叫作“通灵笔。” 而修炼血符最重要的便要将普通的通灵笔炼化成邪物“血心。” 而将普通通灵笔炼化成“血心”需要拥有绝望之心的人的一精血外加一个人的血气精元合成的精血,这种精血,一共需要二十八份,且每一份都必须是不同的人。 还有“血心”一旦炼制成功,便需要吸收源源不断的活人鲜血,吸收的越多,所书写的血符便越强。 孟今道赌的就是他的师兄没有那么勤快,没有提前把那份普通人的血气精元准备好。 要真的被孟今道赌对了,那么楚天今晚便会再次杀人! 第三十章 代你领略山河 很快便夜色笼罩了上来,孟今道独自一人坐在肖家的屋顶上,他打开壶盖,往嘴里灌了一口烈酒,笑着大喊一声痛快。 “说起来,师兄也该有所行动了……”孟今道念叨着。 这时,孟今道忽然看见远处有一个黑影在屋顶间飞快的穿梭。 “来了,”孟今道收起酒壶,飞身跟上去。 那黑影停在一家的屋顶上,纵身一跃跳进院中,不多时,那家中便传出尖叫声和求救声。 孟今道才追到那家屋上,赶紧跳到院中,便见到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手中抓着一个年轻姑娘的脖子,旁边还有两个倒在地上的老人,在那边大喊着救命。 孟今道几步迅速冲到那男子背后,出掌化作一记手刀,往那黑衣人脖颈砍去, 此时那黑衣人已然转身,一手挡下孟今道的手掌。 那孟今道似乎不想与之交手,伸腿要踢,却只是虚晃一招,那黑衣人当然急着后退。 却叫那孟今道使了个脱身法,脚底抹油一般一把夺过手中那姑娘,抱到怀中,闪到一旁。 顿时,那姑娘的一张小脸便红了大半,似是熟透的苹果一般。 孟今道急忙将那姑娘放下,咳了两声,那姑娘便急忙跑去那两位老人身边了。 “啧,师兄啊,你怎么总喜欢对这些年轻的小姑娘下手呢?这英雄救美的事情实在是做到手软了呀,”孟今道装作烦恼的样子说。 “孟今道,你屡次三番坏我好事,当真以为我不舍得杀你吗?”那黑衣人手指着孟今道,气愤的说。 孟今道冷哼一声,做了个鬼脸,说:“那来啊,今天晚上你打不死我你跟我姓。” 孟今道说完,回头跑到那院墙前,纵身一跃跳了出去,楚天紧随其后。 两人在城中的房顶上互相追逐,孟今道却始终不想与楚天动手,看样子是要将楚天引到城外去。 孟今道眼看城墙就在眼前,身后却忽然感觉一片灼热感,急忙向左一扑,炽热火球的火球与他擦肩而过,撞在了城墙之上,瞬间便把城墙炸出一个大洞。 孟今道冷汗直冒,这一击要是打在他身上,不死也残了。 孟今道当即便喊到:“师兄,有没有搞错,这样打是要死师弟的。” “不必再跑了,你不就是想要把我引到城外去吗,我偏不如你意,”楚天说。 说完,楚天从怀中摸出一张火红的符箓来,说:“我本来只想杀一个人,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我要这一城的人,都去死!” 火红的符箓化作火球,砸向一栋房屋。 一栋房屋瞬间化作一片火海,爆炸声夹带这滚滚热浪,冲击着孟今道的脸颊。 “师兄……你变了,”孟今道呆愣的看着身下的一片火海说。 灼热的火球再次袭来,孟今道急忙侧身躲过去。 “你知道吗?你最让我讨厌的,就是你那自以为是的聪明,”楚天说。 两人在城中打斗,一颗颗火球在城中爆炸,顿时,半个城池便成了一片火海,到处充满了惨叫声,呼喊声,求救声。 冲天的火光在这漆黑的夜里,极为耀眼。 “师兄,不要再一错再错了!”孟今道一边躲闪一边劝说道。 楚天冷哼一声,开口说:“我早已被三派通缉,手上沾满了无数人的鲜血,我早已回不了头了,更何况,我也不想回头。” 孟今道看着身下的一片火海,心想道:“顾不得这么多了,如今只能赶紧擒住师兄,避免更多百姓伤亡。” 心想至此,孟今道没了顾虑,从怀中摸出一张同样火红的符箓来,贴到手上,冲上前去,一拳直直砸向楚天。 “盘古符,”楚天冷笑一声,也是从怀中摸出一张火红的符箓,贴在手上。 两拳相对,但并未像楚天想的那样。 孟今道突然侧身躲过去,张开手,一把抓住楚天的胳膊,用力一抛,将楚天抛到空中。 自己又迅速从怀中摸出两张符箓,一张贴在身上,身影一闪,便到了楚天上方,另一张符箓一甩,瞬间化作百丈大山。 “他疯了?”楚天这么想着,这百丈大山若是坠下,这满城的百姓可就无一活口了。 大山顶着楚天不断下坠,即将要坠落之时,楚天眼前一晃,竟来到了城外的一片荒地。 大山轰然落地, 孟今道吐了一口鲜血,想来只是自己刚才动用了搬山,盘古,无形,三种符箓消耗了太多灵力。 这时,孟今道忽然看见楚天捂着胸口往南边掠去。 孟今道惊讶的说:“这样都能跑,我这师兄是泥鳅精吗?这么滑。” 孟今道赶紧跟了上去,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可不能让楚天再跑了。 哪知楚天动作极快,不多时便没影了,孟今道往前追了一会,忽然发现一个山洞,走了进去,发现一个年轻女子倒在地上,只是她的头发却是斑白。 跟丢了楚天,孟今道只好先把这女子背回去,才知道这就是肖家小姐肖灵儿。 肖灵儿醒后,孟今道一问,才知道当天晚上楚天找到肖灵儿,说只要肖灵儿给他一滴精血,他便可以去救活江莫。 没想到肖灵儿竟然真的相信起死回生这种荒唐的事, 两人意见达成一致,不过肖灵儿还另外要求楚天带她逃出肖家。 楚天把肖灵儿带回了自己居住的山洞中,便也不着急取肖灵儿的精血。 想着今夜取回血气精元,再回来取肖灵儿的精血炼制“血心” 可没想到会被孟今道阻拦,还被打伤,最后负伤逃脱,回到山洞取走了肖灵儿的那滴精血又逃走了。 “此番还要多谢侠士,”肖老爷一众对孟今道拱手道谢。 但要真说起来这事要不是孟今道激怒了楚天,这半边城池也不至于变成一片废墟,也不会有那么多百姓惨死了。 孟今道也知道,听到肖老爷一众对他道谢,喝到嘴里的茶水差点吐出来,尴尬的笑了笑,也就没有说话。 “对了肖老爷,至于江莫一家的死,您真的不知道?”孟今道端着茶杯问道。 肖老爷一听,脸色变了变,急忙陪笑着摇头说:“回神仙,我真的不知道。” 孟今道看着肖老爷,笑了两声,说:“肖老爷啊,您就别再装了。” “说起来江莫这小子还跟我喝过一次酒,全家就这么死了我还真是有些过意不去。” 孟今道接着说:“其实江莫一家惨死后,我调查过,留得线索可是真的多,我很快就顺藤摸瓜摸到了任家,至于为什么官家的人查不出来。” “哎呀,那哪里是查不出来,那分明就是不敢查,我想他们畏惧的,肯定不是任家,毕竟以任家的实力还不足以震慑官家,那这唯一能让官家都不敢查的人,就是肖老爷你了。” 肖老爷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喊着说:“神仙饶命啊,我也只是一心为了女儿着想。” 孟今道放下茶杯,说:“为了女儿?我看你只是把你的女儿当做你博取权势的筹码,你只是看上了任家的权势,想早早把女儿嫁过去,好跟任家强强联手,称霸这一片地方吧。” “我知道错了,求神仙饶过我吧,”肖老爷哭喊着说。 孟今道摆摆手说:“你求我原谅你做什么啊,你又不是强迫我嫁到任家,你应该去求你女儿原谅。” 其实孟今道听说,那天夜里,刚好有一个火球正巧砸到慌乱逃跑的任宁身上,叫他一瞬间便葬身火海了。 还未等肖老爷求肖灵儿原谅,肖灵儿便走过来,跪在地上,冲肖老爷跟肖夫人磕了三个头。 待磕完三个头,肖灵儿这才说:“爹,娘,恕女儿不孝,不能好好的孝顺你们了。” 肖夫人急忙上前扶起肖灵儿,泪流满面的说:“灵儿,你这话什么意思。” 肖灵儿看着肖夫人也是留下眼泪,哽咽着说:“娘,灵儿不想留在这里了,灵儿其实一直想好好看看这世上的景色。” 其实楚天所取的那一滴精血,包含着肖灵儿大部分的生机,所以肖灵儿已经没有几年可活了,这才变成了一头白发。 第二天,肖灵儿果然走了,他穿着一身素衣,背着一个小包袱,临走时肖夫人哭着不停的往肖灵儿的小包袱里塞银子。 “一定要走吗?”孟今道追上去问。 肖灵儿看了看远处肖老爷和肖夫人,说:“我不想让爹娘担心我,与其让他们亲眼看着自己女儿死去,还不如我自己背上一个不孝的罪名。” “还有,最重要的是,我想在我仅剩的时间里,代替他去领略这山河美景。” 第三十一章 前尘 “好了,现在故事讲完了,你们也该上路了!” 说罢,那莫宵“哗”的一声拔出背后的黑色重剑,剑尖指易生,作势就要动手。 “嚣张!”柳依依皱着柳眉头说了句,刚准备动手,便被易生拉了回去,易生附在她的耳边说:“此人就是我一个手下败将,先不急着动手,我还有些事想找他问清楚,等问明白了,不用你出手,我一掌就能拍死他。” 柳依依撇了撇嘴,小声说了声随便。 易生看着柳依依,又小声对她说:“配合一下嘛。” “你们在那边窃窃私语些什么!”莫宵疑惑的问道。 易生回过头看了莫宵一眼,忽然叹了一口气,说:“若是我没猜错的话,您便是尚血宗宗主楚天的亲传弟子,莫宵吧。” “哼,莫宵冷哼一声,说:“是又如何?” 易生轻轻摇了摇头,又叹了一口气说:“其实说起来,我该叫你一声莫师兄,莫师兄啊,我听闻您神通广大,又是尚血宗老宗主的亲传弟子,我们落到莫师兄手中,自然是难逃一死。” “啊,他竟然是尚血宗的莫宵,”柳依依装作一副惊讶的样子,又可怜楚楚的说:“莫大哥,你要杀就杀他,我只是个小妖,跟他不熟的。” 莫宵当即大笑,说:“没想到,你们还有些自知之明。” “可是莫师兄,”易生恳求道:“我死前还有一事想不明白,看在你师父曾与我师父是师兄弟的份上,可否为我解惑?” 莫宵放下重剑,说:“也罢,你说,我听听看。” 易生抱了抱拳,紧接着就问道:“莫师兄,我方才听你言语,看来你不是跟着我们来到这里的,而是早就在此了对吗?” “不错,”莫宵答道。 “那不知莫师兄和这虎妖又有什么关系,这虎妖又为何会记得前世之事呢?” 那莫宵冷笑一声,说:“看在你这么识相的份上,我便告诉你。” “早些年,我在一处荒山那里,无意间撞见了一只奄奄一息的虎崽子,我见这虎崽子有些灵性,便收服了它,替它治好了伤,还赐给它我尚血宗的秘药尚血丹,叫它每年服用一颗,便可年年精进百年修为。” “之后这虎妖跟随在我身边,有一天,它说自己遇到了件怪事,便来找我解惑,说到这,莫宵看了一眼旁边瑟瑟发抖不敢动弹的范灵儿,接着说:“它说脑中时常出现肖灵儿这个名字。” “我一听,便觉这个名字有些熟悉,之后我忽然想到,师父修炼血符所用的二十八份绝望之人的精血,便有一份是这个肖灵儿的。” “师父曾跟我说起过这个故事,说起这件事,他老人家也是有些后悔,其实师父那天晚上许诺给肖灵儿让江莫复活的事并没有骗他。” “不可能,这世上怎么可能有让人死而复生的办法,易生也是表示还是没办法相信。” 莫宵笑了声,摇了摇头嘲笑道:“易生啊易生,那姓孟的对你可真是藏私,连引魂入体术都没告诉过你,亏你还是那姓孟的亲传弟子。” “引魂入体术!”易生惊讶的说。 “这引魂入体术是什么啊?”柳依依也问道。 莫宵本想回答,却被易生抢了先,易生解释道:“引魂入体术,是道门的一门法术,顾名思义,就是接引一个灵魂附到一个没有灵魂的身体上,前提是那个被附身的身体是完美无损的,但这个法术太过邪恶,而且即便成功附身,那这个人也只能痴呆余生,跟一具行尸走肉没有什么区别,因此师父便把这门法术列为禁术。” “楚天与我师父同出道门,会此术也不奇怪。” “咳咳,”莫宵咳嗽了两声,略带责怪的看了一眼易生。 易生顿时便心领神会,当即赔笑着说:“诶呦,都怪我,一时嘴快,莫师兄您接着讲,嘿嘿。” 莫宵这才心满意足的接着说:“师父说此事他时常想起,心中仍有感触,师父告诉我,他看出了这两人的缘分纠缠两世,叫我日后若是能碰上两人转世,叫我帮扶一把。” “我觉得他很有可能遇到了江莫的转世,我为了完成师父生前交代的事,我又开始寻找肖灵儿的转世,我师父说过,两人缘分纠缠两世,所以肖灵儿的转世定然离江莫的转世不远。” “果然,我打听到这附近的一处村落里有一个叫范灵儿的,便叫它去把这个范灵儿抓来,又带着他们去了零州百应寺,想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用百应寺那块可以叫人想起前世的神石帮他们想起前世。” “哦,”易生这时候说:“这个我知道,相传那块石头传的可神了,但那百应寺的方丈曾定下一个规矩,前来用石者,皆需看缘分,若是有缘,分文不取,若是无缘,便要付白银十万两,方可使用神石。” “十万两?”柳依依惊讶的说:“谁傻啊,花这么多银子,就为了摸一块石头,还有这百应寺的方丈,寺里放着这么块到处传的如此神奇的神石,就不怕有人起歹心。” “嗨,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我曾听师父讲,这百应寺的方丈,乃是一得道高僧,实力不输当今四大门派任何一派的掌门。” “哦,”柳依依点了点头。 易生转过头,却瞧见莫宵一脸怨恨的看着自己。 当即嘿嘿笑着说:“你看我这嘴,抱歉抱歉,莫师兄您继续讲,这次我绝对不跟您抢。” 莫宵正色,开始接着说:“幸运的是,方丈什么都没说,只是让手下的一个小僧找了两块遮眼布蒙住两人的眼便带着他们两个走了。” “等他们回来,那江莫转世的虎妖果然记起了前世种种,还非常激动的对我说范灵儿就是肖灵儿,我觉得自己完成了师父交代的事情,自然也是很高兴,可这时候这范灵儿却说什么都没有想起。” “我自然不信,当时所有的事都说明这个范灵儿就是肖灵儿,我当时非要范灵儿再去摸一次,可这次方丈却把我们赶了出来。” “回来时,我百思不得其解,可又想了想当时我一次一次的问范灵儿是否真的什么都没想起的时候,她的眼睛在逃避。” 莫宵盯着的范灵儿说,而范灵儿却眼神闪躲,始终低着头,不敢去对视莫宵的眼睛。 “我当时也不明白,可当我看到了江莫现在的这幅模样,我忽然就明白了。” 莫宵冷笑一声,说:“她根本就不是什么都没记起,而只是不想接受前世的恋人变成了这般丑陋模样的现实。” “好了,”莫宵长呼了一口气,再次抬起重剑,说:“该送你上路了。” “送我上路,”易生低着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接着抬起头说:“手下败将,雪儿的仇我还没找你算呢,我又怎么可能比你先上路。” “你耍我!找死!”莫宵手持重剑,脸上尽是怒意,两三步冲向易生。 莫宵手中重剑发威,挥剑便是一道凌厉剑风,更是招招凶狠,易生一时也是被逼的节节后退。 “喂,你行不行啊,”柳依依担心的问道。 柳依依话音刚落,易生便被一莫宵一剑打飞出去,跌落到柳依依身前。 柳依依急忙扶起他,问道:“你怎么样?” 易生擦了擦嘴边的血,说:“没事,这是我与他的私人恩怨,不用你帮忙。” 说完易生又冲上前与莫宵战作一团。 柳依依自然是不放心他,寻了个间隙冲了进去与易生形成二对一之势。 “哼,别以为两个人就敌得过我了!”莫宵说罢,周身气劲爆出,将两人逼退数步,手中重剑朝向易生直直刺去。 易生急忙一侧身,使了招“卸兵式”指尖轻弹剑身,可却撼动不了那重剑分毫。 莫宵大剑一扫,又是将易生打飞出去,幸亏被柳依依接了下来,不然可要撞到洞壁上了。 “哼,”莫宵大笑几声,说:“真是可笑,以为同样的招式,会一直对我有用吗,我这重剑乃是采用寒潭玄铁铸造而成,其坚韧程度远非普通重剑能比的。” “该说再见了!”莫宵说完,手持重剑跳起朝易生直直劈下,作势便要取易生性命。 易生一把推开柳依依,作势往右一滚。 只听见“哐”的一声,原先两人所在的地方被莫宵劈出一个裂痕。 易生从腰间的布袋中摸出一张火红色的符箓来,张口念了个咒,紧接着把那张符箓贴在手上,喊出盘古二字,紧接着又喊了声开,顿时手上符箓泛起光亮。 莫宵惊讶道:“没想到姓孟的竟把通天符术都教给你了。” 易生冷笑道:“你没想到的还多着呢。” 言罢,易生便冲上前去,拳掌所至,莫宵都只能一一避开,一时之间全然落入下风,毕竟在这盘古符的加持下,易生的力气便会增长百倍之多,此时莫宵怕是连易生一拳都扛不住。 堪堪躲过易生一拳,又一拳袭来,莫宵只得拿重剑去挡,只听得铿的一声,莫宵竟被击飞出去,直直飞出洞外,连连撞断好几棵树,最后撞在山石上,竟把山石都撞到粉碎。 莫宵吐了一口血,充满怨恨的看了一眼远处的山洞,用重剑支撑着站起来转身逃走了。 易生似乎用光了全部的力气,瘫倒在地上。 “你怎么样?”柳依依忙上前来问道。 “没事,”易生摆摆手说。 “你不该用通天符术的,”柳依依说。 易生咳了两声,说:“你比我聪明,应该也明白,在那种情况下,不用通天符术,我们都得死。” “可是……“柳依依还想说些什么,嘴动了动,但是没说出来。 易生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转身看向范灵儿和那虎妖,紧接着走向那虎妖。 第三十二章 医圣 易生走到那虎妖前面,蹲下身子开始为它松绑。 待完全解开,易生站起来对它说:“你走吧,天地广阔,只要你不害人,随便你去哪里。” 虎妖摇着头叹了一口气,苦笑一声,说:“不必了,我已经命不久矣,我方才吞的丹药,今年已经是第二粒了,主人曾告诉我,这丹药每年只能服用一颗,如若多服一颗,就会遭到反噬。” 它回头温柔的看了眼范灵儿,最后向易生拱了拱手,说:“易兄,劳烦你,把灵儿送回家吧。” 易生看着两人,凝重的说了声好。 虎妖就站在洞里看着易生跟柳依依带着范灵儿走出去。 它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极力张望着,希望能再看一眼范灵儿的面容。 可终究还是没能等到范灵儿的一次回眸。 此时已近黄昏,夕阳的余辉映照着三人。 突然,不知从哪里刮起一阵大风,风卷着雪扑在三人的脸上。 范灵儿的心忽然揪了一下,她猛地回头看向山洞的方向,眼角不知为何掉出一滴滚烫的泪水。 柳依依见她回头,问了句:“怎么了。” “没事,”她急忙擦了擦泪痕,回过头来。 那就跟紧些,天色已晚,这荒郊野岭的可有不少豺狼出没。 “哦,”范灵儿应了一声,追了上去。 “喂,傻道士,说起来这莫宵也真是笨,让你三言两语捧的啊,都不知道怎么乐了,”柳依依说。 易生笑笑,说:“这江莫啊,可是出了名的高傲自大。” 两人带着范灵儿回到村中,范老见女儿回来了,一时间老泪纵横,不顾身患重病拉着老伴亦然跪倒在地,对易生和柳依依千谢万谢。 两人见天色已晚,不得已又在范老家中住了一夜。 因为范灵儿回来了,范老家的房间自然是不够用,所以易生便提前说好自己在外屋睡便好。 吃过饭,众人就各自回房去了,范灵儿好不容易才回来,范老与范夫人又想念女儿想念的厉害,自然要好好畅谈一番。 夜里,烛光摇曳,易生端坐在一个木凳上,闭眼调息。 这时柳依依走到易生面前,关切的问道:“你脸色不太好,你还好吧?” 易生睁开眼笑了笑说:“没事,无需担心。” “可是你今天用通天符术了,”柳依依争论道。 “哎呀,”易生站起来,当着柳依依的面打了两拳,活动了一下,说:“看,没事吧,哎,好了,好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易生把柳依依推回了房间。 到了第二日早晨,易生跟柳依依临走时,范老和范夫人跟范巧儿都出来相送,却不见范灵儿身影,这时范老说让易生等等,他有一份谢礼要送给易生。 易生表示不必送什么谢礼,却无奈范老苦苦恳求,只得等候了会。 少时,范灵儿手里牵着一匹红棕色马匹走来。 待走到易生和柳依依身前,提了提衣服,跪倒在地,拜谢道:“灵儿多谢两位恩人救命之恩。” “嗯”易生点了点头,叫她起身。 范老这时上前说;“两位恩人,你们把灵儿救回来,老朽无以为报,昨晚便一直想着要给两位恩人什么谢礼好,但想来想去,始终想不到有什么能够给二位恩人作为谢礼。” “直到我昨夜出恭时见到两位恩人的那匹马,忽然就想到,两位恩人男女有别,共乘一马始终是有些不方便,想来家中还有些积蓄,倒不如送给两位恩人一匹马,便叫灵儿一早起来拿着银两去西边的镇子上的马市里给两位恩人买下了这匹马。” 易生当即说:“万万不可,范老您家中并不宽裕,这么重的谢礼我们不能要。” 这时范巧儿忽然说:“两位恩人便收下吧,钱没了可以再赚,你们要是不收,我爹可要睡不安稳了。” 柳依依这时高兴的跑上前,说:“那既然这样,这谢礼我们便收下了,嘿嘿,还是范老想的周全,这样一来,就不怕某些人吃我豆腐了。” “喂,我几时吃你豆腐了?”易生还未辩白完,柳依依便打断了他说:“范老和范夫人身体不便,你们便不必远送了。” 她又转头从怀中拿出一个瓷瓶,塞给范巧儿,小声附在范巧儿耳边说:“这瓶中的药可治二老身患疾病,每天给二老服用一粒,不出三日,二老的病便好了。” 说完,巧儿脸色一变,就要跪下,却被柳依依一把拉住。 “诶,跪什么?”我说过这药是免费给你们的吗?柳依依微笑着说。 “啊,这……”巧儿捏着衣角,面露难色。 好啦,柳依依笑了笑说:“逗你玩的。” 范巧儿也是舒了一口气,说道:“柳姐姐莫要捉弄巧儿了。” 易生看了看范灵儿,对范老说道:“对了,还有一件事我不得不说,此次救灵儿姑娘出来,张家那小子也有功劳。” 二老对视了一眼,范老叹了声,说:“老朽知道了” 好了,易生翻身上马,拱手再拜,说:“清晨天凉,几位快些回屋去吧,易生告辞。” 说完,易生一提缰绳,双腿一夹马肚,遇良马嘶鸣一声,带着易生向北方绝尘而去,柳依依也翻身上马,最后看了范老一家一眼,一提缰绳,喊了声驾,追赶易生去了。 马蹄踏着深厚的积雪,那个村落远远的被甩在身后。 易生故意放慢了速度,好让柳依依跟上来,不久,柳依依便跟了上来,与他并驾而行。 “你说,范灵儿为什么会这么对它……明明他们都想起了过去种种,”柳依依问道。 易生笑了笑,说:“正是因为她是范灵儿,他们两人转世,一个丢了本来的皮囊,一个丢了本来的心。” 两人行至一片树林,此时已然午时,两人稍作歇息,吃了些干粮便继续赶路。 这次易生却没有与柳依依并驾而行,而是在柳依依前方。 柳依依看着易生的背影愣了会,好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她脚跟蹬马肚,催促马儿快些。 柳依依跟了上去,叫了声傻道士,却忽然发现易生脸色苍白的厉害,脸上还有细细的汗珠。 “你怎么样,是不是伤势发作了,”柳依依担忧道。 易生摇摇头,勉强笑了笑,问道:“怎么了?” 柳依依踌躇了会,这才说:“我想……我想我也不能就这么没有理由的待在你身边了,你之前问我,我只是觉得无所谓,就没有好好回答你,但是现在我不想瞒着你了。” 柳依依还未说完,易生便一头栽下马,摔在地上。 柳依依瞬间大惊失色,叫了声傻道士,赶忙勒马下来,跑到易生身前扶起易生。 此时易生已然昏迷过去,柳依依焦急的晃了晃易生,依旧是没是任何效果,伸手把了把易生的脉,只觉易生脉象紊乱,一时也瞧不出什么来,但想来一定是之前动用通天符术再加上昨日受了伤所致,想来此时能救易生的也就只有仙道门刚出关的掌门林宗林掌门了,但从这里到仙道门至少也要一天的路程,而且易生这个样子,自然是快不了,如此来算可是来不及了。 现在当务之急是先寻个地方把易生安顿下来,想来想去也只能先回范老那里了。 “说你傻真没错,那宵莫是莽又不是傻,他敢口出狂言,自是有所倚仗的”柳依依刚背上易生,却忽的瞥见远处竟有一所农院,也来不及多想,背着易生便往那所农院奔去。 这所农院用木头搭建了一个简陋的木屋,还用木栅栏圈起个小院子来,院门也是那种高些的竹门,里面还种着许多草药,院中还分散着几棵毛竹。 “有人吗?”柳依依站在竹门前呼喊了声。 过了会,从木屋中走出一位老者,这老者穿着一身青布长袍,头发斑白,鼻翼处生有一黑痣。 “老人家,我朋友晕倒了,还望能借宝地休息一下。” “好,快把他背进来吧,”那老者匆忙上前,开了竹门,叫柳依依进来。 “多谢,”柳依依说完,便由那老者在前面引着进了屋内。 进了屋中,柳依依把易生放在床上,没想到这老者二话不说便坐在床边给易生号脉,柳依依有些惊奇,又转眼打量了下这屋子里。 只见这屋中置一小铜炉,上面放一铜壶,此时正在呼呼冒着热气,在旁边还放着一张小木桌,上面放着各种各样的草药,还有很多柳依依也不认得的草药,杂七杂八的也有二十多种。 “您是医者?”柳依依问道。 第三十三章 蒲风草 那老者此时正给易生号脉,此时见他皱着眉头,可见易生的状况可能不太好。 他听见柳依依这么一问,当即嬉笑着回过头说:“小姑娘,医者这词也忒委屈我了,我可是有着江湖人送外号,回春圣手的医圣啊。” “嘿,说起来这小子也真是走运,偏偏就晕在我这个医圣家附近。” “哦?”柳依依又拱手问道:“晚辈柳依依,还未请教前辈名讳。” 那老者被这么一问,神情有些不自然,但还是笑着答道:“老夫姓木,名子安,不过丫头你也甭麻烦,唤我姓氏加个老字便可以了。” “木子安……”柳依依仔细想了想,这江湖上若论医术最出名的也就只有西北百丈山的藏仙谷的谷主杜不明,再想也想不出什么回春圣手木子安这么号人物啊,当下便想考考这个所谓的医圣,便问道:“那医圣大人,您老方才可看出我的朋友到底是怎么了。” 木老嘿嘿一笑,指着柳依依说:“你这丫头,想考老夫?” “也罢,”木老起身说:“你这朋友不仅身患重伤,身中一种慢性奇毒,此毒会非常缓慢的入侵并腐蚀五脏六腑,运转灵气会加速此毒蔓延,但他体内有一种物质在护着他的五脏六腑,所以毒素到现在才一直没有危及他的性命。” “嘿嘿,怎么样?丫头,我说的对与不对啊?”木老笑着说。 柳依依却昂起脑袋,结结巴巴的说:“那毒的事我也知道的不是很详细,算你说对了一半吧。” “那你可能救他?”柳依依赶忙又问道。 木老这时眉头紧锁,一只手抚摸着下巴的山羊胡,想了片刻,才说:“那这种毒连我都不曾见过,但我推断,此毒绝对不是出自我安州国,而是出自域外。” 木老先是凝重的说,要是说救他……也不是救不了,随后又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但是丫头你可要知道,我回春圣手看病可是要很多银子的。” 柳依依一撇嘴,问道:“那你要多少?” 木老顿时眉开眼笑,说:“不多不多,我瞧着你这丫头亲切,你随便给我个八百两银子便够了。” “八百两!老头你为何不去抢呢,都说医者仁心,本姑娘行走江湖,可从未见过你这般黑心的,枉你还顶了个医圣的名号,我看你也别当什么医圣了,倒不如直接去当盗圣,那样可比窝在这林子里来钱快。” “你你你……那就恕老夫无能为力了,”木老被柳依依骂的老脸通红,指着柳依依一连说了好几个你,最后气的背过身去一甩袖子,抛出这句话就不再说话了。 柳依依是痛快了,但转念一想,若是这木子安不帮忙,的确也没什么办法了。 当即只能无奈的笑着上前,装作个小孩子犯错的模样,娇声娇气的说:“医圣大人,方才我只是跟您说笑的,您大人有大量,何必跟我一个小姑娘一般见识呐。” “但我身上真没有那么多银子,您贵为医圣,心性定是善良仁厚,拥有一颗仁慈之心,想来定然不会见死不救的对吧。” “哼,”木老依旧是背着身,生气的说:“方才也不知是谁骂老夫黑心。” 柳依依没想到这老头竟如此难缠,一时也没了主意。 这时,却听木老咳了两声,紧接着便装作宽宏大量的样子说:“也罢,如你所说,老夫也不是那种见死不救的人,这样,丫头你拿不出银两也没关系,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我马上就为他医治。” 柳依依甚至都没思考,当即便说:“好,你要我答应你什么事?” 木老这才转身笑吟吟的看着柳依依。 柳依依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问道:“你要做什么?” 木老哈哈笑了两声,答道:“丫头你不必紧张,老夫我可不是什么好色下流之辈,只是这林中十几年来也未有什么人来陪老夫说说话,长久下来,老夫也是每日无聊枯燥的很。” “今日你们到来,老夫我可是高兴坏了,而且你这丫头有趣的很,古灵精怪的,对老夫胃口,所以啊,我要你答应我的事便是,我把这小子救过来,而你要拜我为师,做我徒弟,留下来陪老夫聊天解闷,如何?” 柳依依有些为难,她看了看躺在床上依旧在昏迷的易生,只见他此时疼的皱起眉头,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脸上渗着细细的汗珠。 “丫头,怎么样,你可要快些做决定,这小子现在的情况可是不能再等了,”木老在一旁催促道。 “好,我答应你,”当下情况紧急,也容不得柳依依细细思量,只得先答应下来。 木老一听,眉开眼笑的说了几个好,随即便把柳依依推出门外,边推边说:“那这样,丫头你先出去,拜师礼什么的稍后再说,既然床上这位是我徒儿的朋友,那便是我的朋友,我自当全力施救。” 柳依依被推到门外,紧接着便是等了有足足半个时辰,木老才推开门走了出来。 “怎么样?”柳依依急忙上前问道。 那老者叹了一口气,说:“算是救回来了,他的晕厥也只是因为疼痛所致,相信很快便能醒来,但他体内的毒只是被我施针暂时延缓了蔓延的速度,但这终究只是杯水车薪。” 那老者又说:“但我想有样东西,定可以暂时压制住他体内的毒。” “是什么东西?”柳依依问道。 木老负手想了想,说:“蒲风草,此草专克百毒,然后我再将几味药与其合之,虽你这朋友体内的毒出自域外,但万毒总不离其宗,蒲风草定然也能克制一两分,虽然还是不能祛除他身上的奇毒,但压制个一两年不成问题。” “那这蒲风草哪里有?”柳依依急忙又问道。 木老指了指东方,回答道:“若是老夫没记错的话,往东走上三四十里路,那里有一座城池,名唤青衣城,城中有一宗派,便是青衣门,这青衣门里,便有一颗蒲风草,但这蒲风草及其珍贵,从种下生长至可以入药,差不多要三五年之久,而且每株蒲风草从成熟到枯萎,只会生出一粒种子。” “那这蒲风草岂不是很难拿到手了,”柳依依有些忧愁的皱着眉头说。 木老听到,笑着安慰道:“这个丫头你不必担心,青衣门年代久远,想必这蒲风草定然是屯了不少。” “那这蒲风草大概会在青衣门的什么地方?”柳依依问道。 木老摇摇头说:“这老夫就不知道了,但是这青衣门没到冬月会举行一次宗门比试,也不知现在还举行不举行,但是之前这宗门比试若是拔得头筹,可都是有这蒲风草作为奖品的。” “说起这青衣门,在他们老祖青衣尚还在世时,倒也勉强是个二流门派,只不过后来青衣这老家伙去世后,这青衣门便没落了,”木老颇有感触的叹了一口气说。 “我知道了,我这就去寻蒲风草,”柳依依说完就要转头往外走。 “诶,等等……”木老拉住柳依依,关切的说:“你这丫头,你就这么冒冒失失的去?你忘了你是什么了?” 柳依依呆愣的看着木老,但是木老的眼里只有一种长辈对晚辈的关心,并没有半分的厌恶和恐惧。 木老从怀里拿出一个香囊来,说:“这香囊里的草药香气可以盖住你身上的妖气。” “拿着,”木老把香囊塞到柳依依手里,这才叹了口气,说:“我在这里照顾这小子,你要快去快回,这小子体内的毒十天之内得不到压制就会再度蔓延。” 柳依依也没说什么,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把那香囊收了起来,便转身跑出院子。 出了院门,柳依依呆立在院门口,又回头望了望,看到木老已经回屋了,她回想起刚才那一幕,心想:“这个木老知道自己是妖,可为什么一点都不害怕,也不厌恶呢,反而还真把自己当成我师父了,毕竟刚才她也只是因为心急,才答应做他徒弟,可也只是一时哄骗他医治傻道士。” 柳依依理了理思绪,这时,她忽然听见两声马匹的嘶鸣声,转头一望,便看见两匹马远远朝自己奔来,正是遇良马,和范老送自己那匹红棕马。 柳依依这才想起来,方才着急,竟把两匹马忘了。 那两匹马一前一后奔来,遇良马在前,红棕马在后。 遇良马跑到柳依依面前,用头温柔的蹭着柳依依。 柳依依被蹭的笑了,说道:“好了好了,不要闹了。” 现在柳依依这么一瞧,这红棕马此时对遇良马亲昵的很,但要不是这样,这棕红马早就跑了。 柳依依想不到这棕红马竟是一匹母马。 柳依依先把遇良马拴住,笑嘻嘻的上前摸着红棕马说:“才相处了这么一会,你就喜欢遇良了?” “好嘛,”柳依依抚摸着棕红马说:“那既然这样,我就给你取一个跟遇良差不多的名字如何。” “嗯……”柳依依想了想,便说:“那就叫你见良怎么样” 柳依依笑着摸了摸见良。 “好了,该走了,”柳依依翻身上马,一提缰绳,喊了声驾,但这棕红马就是不走,反倒往遇良马那边靠。 没办法,柳依依只得下来硬把见良马拉出去好远,直到看不见遇良马,这才肯走。 第三十四章 青衣城 阳光暖暖的撒在一条青石铺造的路上,此时已至申时,青衣城内依旧是热闹非凡,各种叫卖声络绎不绝,其中过往的行人中还混杂着一些身着青衣的年轻人,想来便是青衣门的弟子了。 柳依依戴着一个用竹篾编制而成的皂纱斗笠,把面容遮了个结结实实,端起茶碗低头轻轻抿了口茶水,淡淡一笑,温热的茶水进肚,身子也暖和不少。 这些青衣门的弟子身上的衣服多用丝绸所制,一身干净利索,腰间还挂着一块银牌。 柳依依也没注意这令牌上的字,但想来不过是用来证明弟子身份所用,她倒是有些惊叹,别看这青衣门如今没落了,却也还是不容小觑,光这财力就不知道甩那些三流小门派多远。 先扔下这些弟子不去注意,此时柳依依需要想个办法混进这青衣门,毕竟若是能进入青衣门,找蒲风草也会容易很多。 倒是说这青衣城,柳依依自打进城来,可是非常喜欢这座城,这城中经由青衣门协助治理下,百姓富足,而且大多人心性善良,互帮互助,尊老爱幼,还特别热情好客,便说这杯热茶,也是茶摊老板请她喝的,也是啊,若是人人都足够富足,谁还会去做哪些偷盗豪抢之事,所以这里基本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脸。 柳依依收下思绪,准备起身去找个地方先住下。 这时,忽然看到一个蒙面人窜进人群,横冲直撞,后面还追着一个略微发福的中年男子,这个男子身穿一身彩绣火红棉袍,奔跑间,身上的佩戴的金银首饰哗哗作响,他一边追在那个蒙面人,一边焦急的不停喊着抓贼啊三个字。 似是急的快要哭出来了。 那小贼急匆匆的逃到柳依依这边时,仓皇间一下蹭倒了柳依依就坐的茶桌,喝空了的茶碗摔到地上,顿时便摔了个七零八碎。 那小贼逃的匆忙,一下摔倒在地上,从怀中掉落出一把红柄匕首来,但他立马又拿起来塞到怀里,紧接着一骨碌爬起来,撒腿就往城中心跑,虽然他动作极快,但还是让柳依依看在眼里。 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青衣城中可是那种夜不闭户,绝无偷盗之事发生的安居之地吗,经方才这么一事,柳依依感觉心里有些不快,但更多的则是疑惑。 这时,忽然有一道青色身影追了上去。 是青衣门的人? 柳依依本来不想管这闲事,但见到是青衣门的人追了上去,并且刚才那小贼碰倒了自己坐的的茶桌也让他有些不快,心下便也想上去教训教训这个小贼。 这么一想,柳依依捡了一颗石子,走出茶摊,纵身一跃敏捷的跳上一家酒庄的幌子上,提气再次跃起,跳到屋顶之上,随后柳依依施展身法踩着瓦片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在房顶上快速穿梭,往那个小贼逃跑的方向快速追去。 那小贼看样子也只是个普通人,但一直穿梭在密集的人群里,一时那个青衣门的人也追他不上。 但柳依依在房顶穿梭没有阻碍,片刻功夫便追上这小贼。 这时,那小贼一转头,往更繁荣的街道跑去。 柳依依眼疾手快,提气凝结于手指,一颗石子弹出,精准的打中了那小贼的脚踝,那小贼当即又摔到地上,摔了个狗啃泥。 他站起来还想跑,却被追上来的那个青衣门弟子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你这小贼,竟敢在我青衣门所辖地区行劫掠之事,还不快把抢掠的东西交出来,”那青衣门的人正气凛然的说。 那小贼此时大声求饶,颤颤巍巍的拿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 那青衣门的人拿回钱袋,一把扯下那小贼的蒙脸布,仔细端详了几眼,疑惑的问:“看你面生的很,应该不是我们青衣城的人吧。” 那小贼答道:“回大人,小的是西相镇小云村人,只因近期外域贼寇进犯,将举村上下屠杀殆尽,唯有小的有幸逃脱出来,流亡数日,没有东西饱腹,是饿极了不得已才做这种抢掠的勾当。” 这小贼说到举村上下被屠之时,声泪俱下,倒也不像是假的。 当然他说的这些让柳依依的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还觉得有些可笑。 倒是那青衣门的人听他这么一说,颇有些动容,脸上带着怜悯,当即便放开他,从怀里拿出一袋银两,塞到那小贼手中,对着错愕的小贼说:“既然是这样,那我就不抓你了,你拿着这些银两,先去买些吃的,再找个正经活计,别再做抢掠之事了。” “喂!”柳依依此时已经看不下去了,从屋顶上掠下来,走到那青衣门的人那里,瞧见他的面容,也甚是俊朗,一双眼睛似一汪清澈潭水,皮肤似女子般白嫩,若不是他穿着青衣门衣服,柳依依还当他是一个文弱书生。 “你为什么要放他走,还要给他钱,这种贼不就应该被抓到官府里吗?”柳依依气呼呼的问。 那青衣门的人见到柳依依下来,抱了抱拳说:“方才多谢姑娘帮忙。” “哎呀,”柳依依挥了挥手,气鼓鼓的说:“我刚才在问你为何要放他走还要给他钱?” “姑娘方才也听到了,他是逃难到此,迫不得已,才行抢掠之事的,既然这样,那便情有可原的。” “而且即便他没有那一番经历,只要他悔过,我也不会捉他进官府的,因为我知道,遏制罪恶不能一味地以暴制暴,这就是青衣城的治理之道,现在他已经悔过,那我们为什么不能给他一个机会呢?”那个青衣门的人看着她辩解道。 “你……你,你简直跟那个人一样讨厌,哼,本姑娘不管了,随你怎么样,”说完,柳依依就别过头去,嘀咕道:“又碰着一个榆木脑袋。” 这时看热闹的人多了,还有几个也穿着青衣的人也跑了过来,他们一跑过来,其中一个人便气喘吁吁的说:“大师兄,你未免也跑的太快了。” 大师兄?此人竟然还是青衣门的大师兄,柳依依顿时来了兴趣,回过头来站在一旁饶有兴趣的看着他。 这些围观的人一多,那青衣门的大师兄便将事情的原委说出来,并说愿意放过这个小贼,想问问大家的意见。 但这些人要么也是为那小贼的遭遇感到怜悯,要么就是一句全凭他做主,一时也是让柳依依感觉有些倍感无奈。 那人跪在他面前千谢万谢,哭的涕泪交加,他急忙扶起那人。 柳依依在一旁撇了撇嘴,小声说:“人是我出力抓的,你却在这装什么好人,”说罢,吐了吐舌头。 待到人们都散去,只留下几个青衣门的人时,那个青衣门的大师兄才上前拱手说:“在下青衣门徐子苏,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柳依依笑了笑,也拱手说:“请教不敢,我姓柳,名依依。” 那人笑了笑,说:“柳姑娘,方才是你出手帮忙抓住那人,这才让被抢的财物得以追回,这其中你的功劳最大,我不能独占功劳,姑娘便与我一起去把这钱袋还给那个商人如何?” “嗯……也好,”柳依依笑了笑。 说罢,柳依依便跟在徐子苏和那群青衣门的人身后,众人原路返回去寻那商人去了。 待寻到那商人,他正坐在地上抹着眼泪,旁边还围着一群百姓在那边安慰他。 其中一人劝慰道:“哎呀,兄台你不必如此,方才我见到青衣门的大师兄徐公子已经追上去了,还有个姑娘,我看这姑娘本事也是可以,一丈多的房顶,噌的一下就跳上去了,还有徐公子,本事也大着哩,相信那小贼定然逃脱不了。” 他话音刚落,便听见有一个人呼喊道:“徐公子回来了!” “你瞧,我说什么来着,”那人得意的说。 众人忙闪开一条道来。 徐子苏走上前来,先是把那商人的钱袋还给他,又将他扶了起来, 那商人见钱袋被追回,也是感动的千恩万谢。 徐子苏挠挠后脑勺,惭愧的说:“不不不,此番还多亏了一位姑娘,我其实也没做什么。” 说罢徐子苏便招呼柳依依上前来,这才说:“就是这位姑娘。” 柳依依走到那商人面前。 那商人有些错愕,但还是对柳依依拜谢了一番。 而柳依依却不予理睬,反倒围着那商人细细端详着。 徐子苏一时也搞不明白柳依依这是作甚,倒是看那商人眼神躲闪,有些不自然,但也只是以为他只是被这没礼数的姑娘瞧的有些害羞。 徐子苏有些疑惑柳依依的行为,但还是无奈地摇摇头,接着看了那商人几眼,问道:“看兄台面生,不是本城人吧?” 那商人点了点头,说:“回公子,我家乡是在东北方向的燕门城中,年前离家南下去融州城做些小生意,赚了些小钱,眼看临近年节,便准备回家探望双亲,谁知在这遭遇了抢劫,幸得公子帮我追回钱袋。” “无妨,”徐子苏急忙摆了摆手笑着说。 “那怎么可行,”那商人说:“公子此番帮我追回钱袋,我是定要感谢的,说罢便从怀中摸出一个盒子来,说:“我知公子是大门派的弟子,也没什么能够当做谢礼的。” 商人把那盒子打开,立刻传来一阵浓郁的药香,众人一瞧,那盒子里放着三粒褐色药丸,商人说:“冬日里天气寒冷容易得风寒,这是三粒治疗风寒的丹药,乃是我重金求来的良药,现在便赠与公子了。” 徐子苏看着那盒子,却迟迟不肯去拿。 “怎么?公子怕有毒?”那商人见徐子苏迟迟不去拿,便从里面拿出一粒来,吃了下去。 “没有,兄台多虑了,”徐子苏急忙摆手辩白道。 “那公子就不要推辞了,您若是不收,我会于心不安的,”商人说。 徐子苏略微犹豫了会还是接过了那盒子,又对那商人说:“那就多谢兄台了。” 那商人笑着,刚要说话,却被柳依依抓住,往后一转,扯着他的衣领拉到自己眼前。 柳依依玩味的看着这个商人,娇声问道:“诶,兄台,你怎么把小女子忘了呢,他都有谢礼,那我的谢礼呢?” 第三十五章 客卿银牌 没忘,没忘,不知姑娘……想要什么谢礼啊? 那人被柳依依扯着衣领,举着双手,一副害怕的样子,赔笑着问。 柳依依笑着说:“兄台你瞧我一介女子,出门在外,也没个兵器防身,要是遇到歹人怎么办,不如你便赠我件兵器如何?” 那商人一听,愣了愣,笑着说:“姑娘说笑了,我一个做生意商人,那里会有什么兵器啊。” 我不信?看你怀中凸显,可是藏了一把兵器?说罢柳依依便松开那商人的,把手伸向那商人的胸怀。 那商人反倒像是被调戏的良家少女,在那边大声喊叫着,极力抵抗,这时,突然有一只手把两人拉开,这手便是徐子苏的手。 他把那商人拉回来,转头肃然对柳依依说:“姑娘你莫要再胡闹了,大庭广众之下,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此时人越聚越多,皆是对柳依依指指点点,眼里面尽是鄙夷。 你!柳依依气的胸脯起伏不断,她明亮的眼睛看着徐子苏的眼睛,气愤道:“也罢,我管你这傻子的闲事做什么,柳依依跺了跺脚,拨开众人就往外走,仓促中,戴在头上用作遮面的皂纱斗笠不小心被人一蹭,掉落在地,倾城的脸庞上特别是那双美的勾魂摄魄的眼睛,这下所有的人都是呼吸一滞,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着柳依依看,毕竟这个女子真的是好看的有些过分了,这徐子苏也是痴痴看着。 其实也难怪,柳依依本是只蛇妖,都说妖怪化形魅人,自然不是那些凡人能抵御的了的。 看什么看,再看我就把你眼睛挖出来!柳依依气鼓鼓的对徐子苏说。 说罢,柳依依便捡起掉在地上的皂纱斗笠,重新戴在头上,就气呼呼的离开了。 青衣城中即使在入夜后,依旧是灯火通明,城中有一条河横穿而过,城中设一小石桥,两旁栽种垂柳,寒冷的风拂起光秃秃柳枝,那柳树上也不知是谁把一个灯笼挂在上面,映照着底下石桥。 河水潺潺,倒映着街上明亮的灯火,上面还漂浮着些许未融化的冰雪。 柳依依拿着一个酒壶,倚坐在石桥的栏板上,昂头拿起酒壶轻酌了一口,她擦了擦嘴,望着广阔无垠的银河。 那两颗最亮的,就像您的眼睛,小时候也是这么觉得,娘的眼睛总是像星辰一样,不,也许甚至比星辰还要美。 柳依依轻声说:“娘,依依想你了…… 这时忽听闻身后有脚步声,柳依依急忙擦了擦眼角的一丝湿润,正色转头,竟是白日里的那个青衣门大师兄徐子苏。 你怎么在这里?柳依依问道。 姑娘,我是来找你的,方才我去客栈寻你,小二说你不久前离开了,不过他说看你往河边来了,我便寻来了。没想到姑娘真在这,徐子苏低着头,仿佛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才说出这句话。 柳依依听完,扑哧笑了出来,她背过身去,又拿起酒壶轻酌了一口,说:“不知道尊贵的青衣门大师兄如此大费周章的找小女子,是有什么大事吗?” 我是来道歉的,徐子苏对柳依依说。 道什么歉啊?柳依依问道。 就是今天白日里……我不该大声指责你,让你难堪了,徐子苏带着歉意说。 柳依依听这话,想了想,突然回头嬉笑着说:“其实也没那么严重啦,不过你若是道歉的话,两手空空是不是也太没诚意了些。” 哦,徐子苏听完这话,当即便拿出一个小钱袋,说道:“姑娘,我就只有这些了。” 诶呀,谁跟你要银子的,柳依依白了他一眼。 那姑娘的意思是?徐子苏疑惑的问。 柳依依啧了声,又别过头去,这才说:“其实小女子,一直对青衣门向往已久,所以,还请徐公子,你能帮忙引荐一下。” 这……姑娘要是入门的话,可以等到来年入春,来参加入门考核,我虽有愧与你,但师父铁面无私,我也不好助你走捷径啊,徐子苏有些为难的说。 什么!你可是青衣门的大师兄啊,难道手里,就一点实权都没有吗?柳依依问道。 徐子苏还是略显为难的看着柳依依,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不行啊?柳依依突然一笑,转过身指着徐子苏带着些许哭腔大声喊道:“难道你就觉得,你对我做出这种事,便是说一句对不起就完了的吗?” 此时大多数百姓家里依旧亮着灯,那酒馆里更是坐满了饮酒的人,正觉得枯燥的很,听柳依依这么一叫,纷纷放下手中的事跑出来看热闹。 你不要乱说话啊,徐子苏指着柳依依,半天讲不出一句话来,但远处逐渐接近的人声越来越近,他只得急忙拉起柳依依的手仓皇逃跑。 待逃远些,徐子苏才放开柳依依的手,皱着眉头说:“姑娘你怎么乱说话,我对你做什么了?” 柳依依撇了撇嘴,揉了揉自己的手,说:“怎么了。你对我做出这种残忍的事难道还不许我说了吗?” 所以你答不答应?柳依依再次问道。 徐子苏急忙说:“我答应,明日还是这个时辰,姑娘你在那桥上找我吧。” 早这不就好了,柳依依对他笑了笑,举起酒壶又轻酌了一口,柳依依此时隐约有了些醉意,脸色有些微红。 那就谢过徐公子了,柳依依弯腰装模像样的施了个万福。 说完,柳依依便傻笑着转身往回走,可刚走了几步,她突然回过头来,对徐子苏说:“对了,傻子徐,我奉劝你一句,你最好不要吃那两枚丹药。” 说罢,柳依依便头也不回醉醺醺的离开了。 冷风轻抚徐子苏的脸颊,把他吹了个激灵,这时他忽然想起什么来,一时懊悔莫及,早知便早些问清楚好了,自己明明来的时候都想好了的,怎么见到了反倒紧张到一下忘了个干净,现在想起来有什么用,此时柳依依此时早已走远了。 也罢,徐子苏叹了口气,心想,明日再问吧…… 转眼便到了两人约定之时,徐子苏早早便赶了过来,倒也并非青衣门闲散,而是徐子苏逃了今天的功课,趁师父不注意偷偷跑出来了。 他心想:“想来此时师父应该也发现我不在了吧,师父肯定会很生气的,毕竟自己从小都未曾犯过什么大错,如今竟背着他逃功课,可谁让他一整天都在期待与这位柳姑娘再见呢。” 他手里攥着一个银牌,静静等着自己期待了一天的那个人。 此时临近黄昏,街上的行人渐渐少了,他明知道现在还不到时辰,但还是紧紧盯着桥对面的长街,心里无时无刻不期待着那道身影。 直到天光被夜色笼罩,甚至过了约定的时间,柳依依才姗姗来迟。 你怎么来这么早啊,柳依依笑着问。 姑娘是记错了时间?此时已是过了约定之时了,徐子苏有些不高兴。 柳依依尴尬的笑了笑,便岔开话题说:“徐公子,那我昨晚跟你说的事,怎么样?你师父同意了吗?” 徐子苏微微摇摇头,把手中的银牌递给柳依依。 柳依依接过银牌,在柳树上灯笼的映照下,看到上面雕刻了两个秀丽的字。 “客卿。” 我今日跟师父说明事情,叫他肯你入门,但师父拒绝了,他说你若是真要入门,便要等到来年入春,但最终挨不过我苦苦哀求,但还是不肯僭越门规,只给你个客卿的位置。 其实徐子苏还隐瞒了些事情,他的师父叶行舟并不是经不住他苦苦哀求才给他这个客卿银牌的,而是问了徐子苏这位朋友是男是女,徐子苏也没有多想,便如实回答了,叶行舟在得知他这个朋友是个姑娘时,当即便嬉笑着给了徐子苏这个客卿银牌。 这个好啊,柳依依忽然说。 啊?徐子苏有些不解。 柳依依一拍脑袋,暗想道:“我之前真是喝多了,这若是真入了青衣门,这拿到蒲风草,也不能立即回去,毕竟有门规束缚,我要是不辞而别,到时候再给我安上个叛门的罪名,我要是说要退出门派,这才短短几日,怕是又说我戏耍他们,可他们现在给我个客卿的身份,反倒帮我省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柳依依看着徐子苏不解的看着自己,笑着解释道:“没什么,徐公子不必内疚,其实你做的已经够多了,小女子得徐公子如此相助,又怎么会不知足呢” 徐子苏见柳依依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失望,反而是很高兴,但也没想那么多,毕竟这个姑娘从一出现,自己就越来越看不懂她。 对了,徐子苏突然问道:“姑娘昨晚说不让我吃那两枚丹药,这是为何?” 柳依依把那银牌收起来,手拍了拍徐子苏的肩膀,说道:“不能吃就是不能吃,不过看你现在还活蹦乱跳的,应该是没吃吧。” 此时,就算是徐子苏再笨,也想通柳依依话中的意思了,当即便问:“姑娘你是说那丹药有毒?” 不然呐,柳依依反问道。 可接下来徐子苏说的话竟把他吓得愣住了。 第三十六章 侠义会 徐子苏说:“那丹药,我送给师父吃了。” “什么!”柳依依差点惊得跌倒在地。 徐子苏接着说:“说起来,还是因为前两日师父正巧得了风寒,所以我这才收下那两颗丹药的。” 徐子苏又质疑道:“而且我已经用我青衣门试毒秘法检查过了,况且师父吃下去后,也没有任何不适啊,而且师父的风寒也确实是好了许多。” 柳依依急忙说:“哎呀,世间的毒药诡异莫测,那是都能轻易识破的,况且既然他们这样做,那必然是有所准备,还能叫你查出来了不成。” “姑娘怎么就确定那两颗丹药是毒药?”徐子苏还是有些将信将疑。 “你便暂且信我,具体缘由我之后跟你细说,先去青衣门见你师父,走!”柳依依拉着徐子苏往青衣门的方向跑去。 青衣门建立在青衣城的中心,规模之大,占据了青衣城整整四成的土地。 徐子苏带着柳依依进了青衣门,这守门的都傻了眼,这大师兄没去做晚课,竟然还领这么一个貌美的姑娘回来了。 进入青衣门,映入眼帘的是各类广场楼阁,一众弟子们都披着棉裘整齐的坐在广场上操练,其中还不乏巡逻的弟子,还有些弟子在楼阁房间里做修习功课,其中挂满了灯笼,照的整个青衣门亮如白昼,整个青衣门显得规整又严谨。 柳依依观望这青衣门内部,心中惊叹道:“这青衣门虽是没落了,但是该有的东西一样没少,就撇下这些不算,光规模来说就是那些普通的三流小门派望尘莫及的。” “诶,傻子徐,你师父在哪?”柳依依问道。 “这个时间,大概在主殿带着师弟们做晚课吧,”徐子苏答道。 柳依依听完,径直往大殿走去。 刚到门口,便有两位弟子出来对着柳依依抱拳说:“姑娘请止步。” 一位弟子又偏过头去含笑看着站在柳依依身后徐子苏说:“诶,师兄,你今晚不是有晚课吗,怎么没去做晚课啊?” 那弟子偷瞄了柳依依两眼,走过她,伏在徐子苏的耳朵上,嬉笑着悄声问道:“大师兄,这姑娘是谁啊?” 徐子苏尴尬的笑了笑,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再说叶行舟,正在殿内监督弟子晚课,忽然听见外面有一女子喊道:“晚辈柳依依,求见青衣门掌门!” 那些弟子正昏昏欲睡,被柳依依这么一喊,都惊醒过来,皆是转头往殿外张望。 “你们都给我转过头来!”叶行舟呵斥了声,把书扔到桌上,砸的书桌砰的一声巨响,站起来指着座下弟子厉声道:“今晚你们给我把内天经第一篇背熟,稍后我会检查你们,若是有一个人背不过,那你们今晚便别想回去睡觉了。” 这时底下的弟子便不敢再看了,纷纷回过头来,背起书来。 “哼!”叶行舟冷哼一声,一甩袖子出了殿。 见掌门出了殿,那两个弟子忙站在一起恭敬抱拳低头叫了声掌门。 徐子苏也连忙随那两个弟子一起行礼。 徐子苏此时是紧张的不得了,其实自打回来他便怕的不得了,自己这次逃晚课,依照师父的性子,定会重重惩罚自己的。 可当徐子苏略微抬头看见师父的表情,才看到师父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还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叶行舟点了点头,三人这才把手放下。 柳依依抱臂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个青衣门掌门。 此人不胖不瘦,看年龄也已至不惑之年,头发却是白了大半,身着与弟子一般的青衣,身上也披着一件棉裘,腰间也同样挂着一块银牌。 “你便是青衣门的掌门?”柳依依问道。 “正是老夫,”叶行舟答完,也是细细打量着柳依依。 柳依依接着说:“我瞧你也是直爽之人,那我就不跟你客套了,若是我所想不错,你可知你已中毒,而且青衣门马上就要大难临头!” “中毒?”叶行舟笑了笑,说:“丫头,你可莫要胡言乱语诓骗老夫,老夫中没中毒,还是能感觉的到的,不仅如此,老夫就连前些日子的风寒也快痊愈了。” “啧,”柳依依啧了一声,皱着眉说:“老头,事关整个青衣门甚至青衣城的安危,本姑娘没心情跟你在这边扯,若是你还有一点心系你的弟子跟青衣城百姓,就静下来听我讲明这其中原委,你再选择相不相信。” 说到这,叶行舟的表情凝重起来,当即也是点了点头,说:“也罢,那老夫便听你讲上一讲” 柳依依正色道:“昨日我刚来青衣城时,便听茶馆老板说这青衣城在青衣门与官府的人联合治理下,百姓富足,人人都懂的互帮互助,大家都生活的非常幸福,没有人去做哪些豪抢欺压偷窃之事。” “此事是真是假?”柳依依问道。 “自是真的,我青衣门与官家一同治理下,青衣城一直都是世外桃源一般,百姓皆是安居乐业,”叶行舟答道。 柳依依接着说:“我起初还不信,因为当天,在我眼下便发生了一起抢劫之事,此时发生的非常蹊跷。” “但我在后来才得知,无论是被抢的人还是抢劫的人都是外地人,刚好两个外人来到青衣城,也刚好是这两个外人是这个贼跟被抢的人,当然这可能只是碰巧,所以自然不能单凭这个就去怀疑这两个人。” “但是他们的演技实在是太差了,那贼抢了东西,不往城外逃,反而往繁荣的城内跑。” “虽然啊,这城内人多,挤在人群里一时不易被抓住,但被抓住却也只是时间问题,而且还彻底断送了逃跑的机会,试问难道是这个贼蠢吗?” 此时徐子苏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柳依依。 柳依依看着徐子苏笑了声,说:“但在我看来,他并不是蠢,而是根本不想逃走,故意被你抓住,至于当时他为什么拼命逃跑。” 柳依依嘴角上扬,微微一笑,接着说:“只不过是为了演的更像罢了。” “在之后,虽然两个人都有很完美的一套说辞,但也是破绽百出,首先,那个贼说自己已经流亡数日,都没有东西果腹,那么他哪来的力气拼命奔逃。” “还有那个被劫的商人,仅仅只是丢了一个钱袋,其中不过是些碎银,而他身上挂满了名贵的首饰,任何一件拿出来都是价值不菲,所以只是丢了一点碎银,何必又哭又喊如此作态。” 柳依依看着脸色越发凝重的叶行舟,接着说:“当然,还不止这些,我发现这两人演这么一出戏,全是为了能名正言顺的把那三颗所谓的治疗风寒的丹药送给你最亲爱的徒弟。” “而后我当时还是不敢断言这两人真的有问题,毕竟我所说的这些,都是有理由可以强行解释的,所以也只是劝你徒弟最好不要吃剩下的两粒丹药。” “虽然那个商人当着你徒弟的面吞下了一颗,但世间的毒药诡异莫测,又怎么是这样就能够证明剩下的两颗没有毒,你们啊,在这青衣城里是安逸惯了,但我们我们这些跑江湖的,走到哪,都需处处小心。” “好,言归正传,”柳依依接着说:“然后我今日就忽然听你的徒弟说那两颗治疗风寒的丹药给了正好得了风寒的你吃了。” “当时我就确定此事一定不简单,试想世间怎么可能有这么一连串环环相扣的碰巧,所以,此时背后指使的人一定非常清楚你徒弟的性格,而且这个人很有可能就在青衣门中,他知道你得了风寒,而你徒弟非常敬爱您,若是得了能够治疗风寒的药,一定会送给他的师父吃。” 众人陷入沉默……一时气氛有些沉闷。 “我还没说完呐,”柳依依忽然说。 众人的目光再次聚集到了她身上。 柳依依又开口说:“那个贼在逃的时候,怀中有一柄红柄匕首掉落出来,那个商人身上我想也有一柄同样的匕首,我本想搜出来来证实我的猜想,但你的宝贝徒弟却义正言辞的把我拦了下来。” 柳依依含笑看着叶行舟,说:“我想这把红柄匕首代表着什么,作为受害方的青衣门,应该知道吧。” “侠义会,”叶行舟突然说出这么三个字。 叶行舟仰天长叹,而后说:“终归还是来了。” 第三十七章 官家 柳依依饶有兴趣的问道:“叶掌门,这侠义会是什么?” 叶行舟又深深叹了一口气,说:“也不怕你这丫头笑话,我便与你说说,我青衣门兴盛之时,祖师青衣老祖修为深厚,虽不及当时四大门派任何一派的掌门人,但总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他老人家坐下有五位亲传徒弟,其中属我与师弟万义修为最差。” “十几年前,师父应四大门派征召,带领三位师兄与一众精英弟子前去帮助讨伐尚血宗,叫我与师弟留下看守宗门,可那知这一去便再也没能回来,师父走时也未想到自己会遭遇不测,便也未曾交代青衣门掌门之位要传给谁。” “自此,我青衣门一时间分崩离析,分为好几个派系,那几年门中争斗不断,青衣门也便自此没落,可即便我与师弟万义再差,那也是师父的亲传弟子,所以当年那些派系中就属我与师弟万义的派系最为强大,经过不断的斗争,最终门内便只剩下我和师弟两个派系,之后我与师弟决斗,约定谁赢了掌门之位便是谁的。” “最后是我赢了,”叶行舟幽幽的说:“但哪知在我收剑转身的时候,师弟却想要在背后偷袭我,当时幸亏子苏及时提醒,我才险之又险的躲了过去,我当时看着师弟,心想这么多年的师兄弟,他竟然会如此对我,我心底瞬间升起一股无名之火,我一怒之下一剑刺穿了他的手掌。” “他走了,走的时候扬言说有朝一日,定要重回青衣门,报这一剑之仇。” “这些年我得知,他在乌山上落草为寇,仗着自己有些修为,不断拉拢一些山贼强盗,江湖败类,不到两年的功夫,便壮大了起来,之后,便立旗叫作侠义会,但虽名为侠义,却做的都是些劫掠烧杀之事。” “嘁,我看呐,对这种不顾师兄弟情谊的人渣,一剑刺穿他手掌算是轻的,若是换做是我,我早就一剑刺穿他的胸膛,送他去归西了。” 柳依依愤愤不平的说。 叶行舟苦涩一笑,说:“话是这么说,可要是你有朝一日真的要与朝夕相处的人刀剑相向,我相信,你也不会忍心一剑刺穿他的胸膛的。” 柳依依撇了撇嘴,一时无话可说,沉默了片刻,柳依依突然嬉笑着上前说:“呐,叶掌门啊,我此番为青衣门通风报信,怎么着,也是头功一件吧,您就不打算,奖励我些什么吗?” “哦,”叶行舟看着柳依依笑了笑,说:“你想要什么?” “我要一株蒲风草,”柳依依开门见山的说。 “可以,”叶行舟点了点头说。 “真的假的?这么爽快?”柳依依高兴的问。 “当然不会白给你这丫头,你还要答应我一件事,”叶行舟说。 “切,我就知道没那么简单,说吧,你又要我答应你什么事?”柳依依看着叶行舟说。 “又?”叶行舟有些疑惑的说。 “没事,”柳依依摆了摆手说。 “嗯,”叶行舟正色说:“那我就直说了,丫头我实话告诉你,其实青衣门中大多数弟子都没有经历什么实战,会的,也就是些修行理论罢了。” “这次侠义会进攻青衣门,必然也会殃及百姓,但只凭青衣门和官府怕是很难守住青衣城,再加上他们给老夫吃的不知是什么毒药。” “唉,”叶行舟叹了一口气,说:“虽说此事和你没有什么关系,你也大可不必来趟这趟浑水,但碍于整个青衣城的安危,老夫恳求你留下帮助我们守住青衣城。” “啧,叶掌门,我只是一介女子,就算我留下,也不能帮上什么忙啊,”柳依依想了想苦着脸说。 “哈哈,”叶行舟笑了两声,说:“丫头你就别诓骗老夫了,我听子苏说,你这丫头身法绝伦,石子伤人,还修为深厚,怎么说还是有些本事的。” 柳依依听完,回头狠狠瞪了一眼徐子苏。 柳依依转过头来,一脸的不耐烦:“好好好,真是的,一个好好的门派硬被你开成了学馆,我答应你。” 柳依依伸手说:“那你先把蒲凤草给我吧。” 叶行舟摇了摇头。 “老头你不要太过分!”柳依依瞪着叶行舟,生气的说。 “你这丫头精的很,若是我现在就把蒲凤草给了你,你带着蒲风草跑了怎么办?”叶行舟说。 看着柳依依气愤的看着自己,叶行舟接着说:“但是丫头你放心,若是此次成功守下青衣城,这蒲风草,老夫定然双手奉上。” “记住你说的话,”柳依依看着叶行舟,愤愤的丢出这么一句话。 “那是自然,”叶行舟哈哈一笑,接着说:“那事不宜迟,我这就召集长老们还有官家的人共商守城事宜。” “且慢,”柳依依拦住叶行舟,左右看了一眼,拉着叶行舟到一旁,悄悄说:“你这老头,记性也忒差了,我不是说青衣门中藏有奸细吗。” “这……”叶行舟尴尬的笑了笑,说:“倒是我一时糊涂了。” 柳依依白了叶行舟一眼,接着说:“他既然是藏身在青衣门,定是藏得深,一时半会也没办法揪他出来,所以商讨守城之事,青衣门谁都不能告知,那几位长老嫌疑最大,尤其不能,免得被奸细听去计划,通风报信。” “我知道了,”叶行舟点了点头,转身下去吩咐去了。 为了隐秘,叶行舟选择在主殿的分殿里商议。 这分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但好在隐秘,平时也没什么人来。 这殿中后方摆有一桌一椅,乃是上座,再往前则是两排均五个座位,每个座位旁边置有一小桌。 分殿上座叶行舟,桌上有一托盘,托盘中放着四杯热气腾腾的茶水,而下方数个座位现在只坐着刘依依一人。 少时,徐子苏这才蹑手蹑脚的带着两个穿着官服之人走进偏殿内。 一人走在前方,官服宽大,腰间配一大刀,脸上留有胡茬,眼看年岁已至不惑之年,两眼精神的很,行走间夹带着一股气势,不怒自威一看便是身居高位之人。 还有一人落后那人半步,走在后方,一身红纹黑袍加身,背着一柄钢刀,一双眼睛甚是凌厉,一看便知是个狠角色,而且柳依依在他身上竟感觉到了灵气,惊叹之余,心说这官家里竟也有修炼之人。 徐子苏上前拱手说:“师傅,官家的人带到了。” “嗯,”叶行舟挥挥手,示意官家的二位落座。 那大官一甩袍子捡了个座位坐下,他身后那人却并不落座,而是守在那大官身旁,一双眼睛冷冷的的向前看去。 这时徐子苏上前,拿下一杯茶水放到叶行舟面前,便端着托盘下去给柳依依和那二人各一杯,他撇了柳依依一眼,然后便端着托盘离开了。 那大官率先开口,双眼看着上座的叶行舟,问道:“叶掌门,这么晚了让你徒弟把我叫到这,不可能就为了请我喝杯茶吧?” 叶行舟陪笑着说:“胡大人,依照我青衣门与你们官家的关系,那我就直接说了。” 叶行舟顿了顿,想了一下说辞,这才开口道:“胡大人,您可知道侠义会?” 那胡大人想了想,皱着眉头说:“叶掌门说的,可是那乌山上的那伙土匪?” “正是,”叶行舟点头答道,又叹了口气接着说:“实不相瞒,那侠义会的头目,正是在下的师弟万义。” 叶行舟看着那两人,接着说:“我这师弟心思不正,自离开青衣门后便做了山贼,自那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叶行舟看着两人,又是忍不住摇头叹气,说:“俗话说家丑不外扬,所以此事我们也就并没有告知你们官家。” 胡大人这时点头说:“我说这万义怎能就说不见就不见了,原来是去做了山贼啊。” “对,”叶行舟点点头,接着说:“在我师弟走时,我一怒之下一剑刺穿了他的手掌,他当时便扬言说,有朝一日,定要杀回来报这一剑之仇,此后我一直都心神不宁,总担心我这师弟会真的上门寻仇。” 说到这叶行舟指着柳依依说:“然后就在方才,这位柳姑娘前来告知我,我师弟,很可能马上就要回来了。” “这……”胡大人闻言,顿时神色张皇,看了一眼柳依依,但随即冷静下来,皱着眉头接着说:“万义要回来寻叶掌门的一剑之仇,但这也是你青衣门的家事,我们官家也不好管啊。” 可这叶掌门又说:“胡大人,话虽这么说,可你想一想看,我师弟手底下都是些什么人?” 还未等胡大人回答,叶行舟便替他答道:“那都是些十恶不赦之徒,若叫他们进城来,不仅青衣门会遭难,恐怕一样也会累及到青衣城百姓的安危,我们青衣门的事官家管不了,可这百姓有危险,我相信官家是不会袖手旁观的吧。” 胡大人此时陷入沉思。 叶行舟说完这些,便端起面前的茶杯,陪笑着说:“胡大人,这可是你一直心心念念的龙须茶,此前一直没有机会请你品尝一番,现在正好借这个机会,快些尝尝,香的很呐。” 见叶行舟端起茶杯来细细品着,胡大人碍于情面,只得也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小口。 等胡大人放下茶杯,便听见叶行舟笑着问:“胡大人,你可还记得这青衣城,为什么叫青衣城吗?” 第三十八章 奸细 那大官思量片刻,叹了一声,答道:“我自是知道,这青衣城原本名叫君城,但上任城主与你们青衣祖师乃是挚友,双方合作共同治理城池,这才改了城名。” 叶行舟笑了几声,说:“所以,我青衣门与官家这等情谊,可不能消失在你我手中了啊。” “那是自然,”那大官似乎放弃了推脱责任,对着叶行舟坚定的说。 “好!”叶行舟大笑,接着说:“那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商量一下守城的对策。” 叶行舟刚说完,这就听到柳依依拍了下桌子,笑着站起来,引得众人目光都看向她。 柳依依缓缓站起来,轻笑着说:“叶掌门,我倒是有一计。” “哦?说来听听,”叶行舟好奇的看向柳依依。 …… 夜色朦胧,官家二人向叶行舟拜别,便匆匆离去。 两人刚刚离开,柳依依突然抓起叶行舟的手腕来,叶行舟下意识的抽回,却被一股大力抓住,动弹不得,定眼一看,原来是在为自己把脉,另外也惊叹这柳依依一介女子竟有如此怪力。 被柳依依这么抓着,叶行舟只觉有些尴尬。 柳依依把完脉,这才松开叶行舟的手,呢喃道:“奇怪,竟然真的一点异常都没有。” “哦?你这丫头还懂医术?”叶行舟问道。 柳依依答道:“但只是略懂一二,而且对于毒术更是学识浅薄。” “嗯,”叶行舟看着柳依依微微笑着点点头,心想:“这丫头当真不错,不卑不亢,古灵精怪的,做事也相当老练,先不说模样,光是她这性格,就和子苏相当适合,日后子苏若是有她做贤内助,老夫我也可以放心了。” 想到这,叶行舟对柳依依说:“丫头啊,眼下天色已晚,我看你也别回客栈了,我让芩儿收拾个房间,你今夜就暂且在青衣门中住下吧。” 柳依依心想这样也不错,张口便应了下来。 “好,”叶行舟说:“那丫头你先去大殿内稍等片刻,我待会让芩儿收拾好就来寻你。” 芩儿?柳依依有些疑惑,这个芩儿是谁,似乎跟叶行舟很是亲近,便怪笑着张口问道:“老头,这芩儿是你什么人啊?叫的这般亲切,难不成是你娶的小妾?” 叶行舟一听,气的瞪大了眼睛,伸手指着柳依依,极力压低声音道:你这丫头,胡说什么? 还未等叶行舟解释清楚,柳依依忽的一伸手大声说:“噢,那就是你女儿对不对?” “你!”叶行舟气的吹胡子瞪眼,一把捂住柳依依的嘴,左右看了看,这才说:“老夫一直不曾婚配,又哪里的女儿,你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口无遮拦,若是叫弟子们听了去,人口相传,不出二日便要满城皆知了,到那时老夫有理也说不清了。” “好了好了,老头你莫要生气了,”柳依依嬉笑着拍了拍叶行舟的背,问道:“那您说这芩儿到底跟您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叶行舟看柳依依一眼,没好气的解释道:“芩儿只是我一个丫鬟,我平日里喜读书练字,长长忘记吃饭睡觉,看她聪明懂事,便叫他在书房给我端些茶水饭食,顺便帮我研研墨罢了。” “原来是这样,”柳依依笑着,弯腰抱拳道:“我这人就这样,有些心直口快,刚才有不对的,还麻烦叶掌门多担待了。” “罢了罢了,”叶行舟闭着眼睛挥挥衣袖,这事也就此作罢了。 两人进了大殿,那些背书的弟子见了柳依依,无一不抬首呆望,两只眼睛全是往柳依依身上看,一时读书的声音也小了很多。 叶行舟咳了一声,背着手说:“行了行了,不要再读了,今夜我有事耽搁了,如今时间也不早了,我就不查你们了,赶紧回去休息吧。” 众弟子这才站起来,随后便是哗啦啦的一阵桌椅拉动的声音,纷纷向叶行舟拜别。 这些弟子们离去之时还有好几个人回头观望了柳依依两眼,又回过头去与身旁的人耳语两句。 就这样,等到大殿内的弟子都走的没了影子,叶行舟这才说:“丫头你先在此等候,我这就去让芩儿收拾房间出来。” 说完,叶行舟也转身离去。 此时周围空无一人,只有在寒夜里的清冷伴着微微摇曳的烛火,柳依依等的有些无聊,便寻了处石阶坐下。 过了一会,果然有一个丫鬟打扮的人前来寻她,那丫鬟也是身着一身青衣,模样清秀,头发挽在一起,放在身后,急匆匆的从大殿都一处后门走出来,想来就是叶行舟说的芩儿了。 她见柳依依,急忙走到她跟前,先是微微欠身,又问道:“您就是柳姑娘吧?” “正是姑娘我,”柳依依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 “柳姑娘,真是抱歉,让您久等了,”芩儿面带歉意的说。 柳依依摆了摆手,说无妨。 芩儿又微微欠身说:“多谢柳姑娘宽宏大量。” 说罢,她这才直起身子,又说:“夜里冷,房间已经收拾好了,您且快随我来吧。” 柳依依点头,随着芩儿穿过大殿,两人行至芩儿来时的一小门,推开,见一石砖铺成的小路,两边栽种着两排白玉兰,不过此时已然是光秃秃的一片,枯黄的落叶铺满树下,唯有这小路上干净整洁,不留一片枯叶,一看便是时常打扫。 芩儿带着柳依依穿过这片白玉兰,方至一片房屋前。 柳依依打量着这些房屋,基本上都挂满了锁,只有一间没上锁,里面还传出微弱的烛光,可能便是柳依依今夜的住所了。 透过染着灰尘的窗户往里一瞧,生活物件应有尽有,皎洁的月光下照射进其他房屋,其中的布局也是如此,可以看得出来,这些屋子大概是青衣门专门用来供给来客居住的房屋。 芩儿停在那处没有上锁的房屋门前,转身欠身柔声说:“柳姑娘,就是这间了,芩儿已经打扫干净了,夜色已深,您早些休息吧。” 芩儿转身要走,柳依依却一把把她拉了住,怯怯的说:“芩儿妹妹!你别走,我害怕,方才我看见屋子里有一个黑影哩。” “黑影?”芩儿表现的有些疑惑,但她看柳依依一脸害怕的样子,只好走进屋子内,左右环顾。 这时柳依依也跟在她身后装作一副害怕的样子走进屋内,但目光确是在细细的打量着芩儿全身。 在烛光的映照下,芩儿有些显得风尘仆仆,衣服之间粘着些许干草,穿在脚上的布鞋上也沾染了不少尘土。 “看来她是出过城了,”柳依依暗想道。 “什么都没有啊,柳姑娘是眼花了吧,”芩儿疑惑的问道。 “啊,”柳依依尴尬的笑了笑,说:“那可能真的是我眼花了吧。” 芩儿有些无奈,但也没有太大表情变化,她安慰道:“好了,柳姑娘莫要疑神疑鬼了,夜色已深了,您早些睡下吧,芩儿就先走了。” 说罢,芩儿便转身离开了。 柳依依望着芩儿离开,心想:“这芩儿未免也太可疑了,明日我不妨去打听一下她的行踪,不怕她不露马脚。” 到了第二日清晨,柳依依早早起来,往青衣门大门那边走去。 柳依依自认为已经起的够早了,但等她到了大殿内,发现有一位穿着绵裘的中年男子端坐在上座,正带着不少弟子正在那边做早课,想来可能是位长老,在弟子里其中还有徐子苏的身影。 徐子苏瞧见柳依依,当即便有些激动,想喊声柳姑娘,嘴巴动了动,话到了嘴边,却被那长老的一个狠厉的眼神堵住了嘴,又讪讪的低头看书去了。 那长老转头,瞧见柳依依,细细打量了两眼,也是笑着微微点头。 柳依依被他瞧的不太舒服,抱拳作了一揖便转身离开了。 到了大门那边,眼见就有不少弟子排成一队在四处巡视,但却都是哈欠连天,门口还站着两人,也是眼皮打架,眼睛微闭,依靠在大门两边的墙上。 柳依依笑了笑,上前猛地拍了其中一个微胖些的弟子肩膀一下。 那弟子一激灵,瞬间站直了身子,喊道:“掌门好!” 另一人也是一下站直了身子,刚想跟着喊,却看到来人并不是叶掌门。 柳依依被他这么一声吓得往后退了半步。 这弟子转眼一瞧,才看到原来不是掌门,竟是柳依依,顿时瞪大了双眼,咧嘴笑着张嘴便问道:“哎,嫂子,你怎么在这?” “谁是你嫂子!”柳依依听他这么一说,气的伸手便要打他。 那弟子慌忙用手挡住,讨饶道:“别打,别打!” 柳依依见他讨饶,这才收了手。 旁边那弟子见了,也是笑了出来。 那弟子瞧见柳依依不打他了,这才把护着脸的手放下。 “你叫什么名字?”柳依依问道。 那弟子一听,顿时来了精神,当即拍着胸脯嘿嘿一笑,说:“回柳姑娘,我叫荣饼,荣誉的荣,大饼的饼。” “荣饼,”柳依依念了几遍,嗯了一声,道:“我记住你了。” 那荣饼一听,那是高兴的半天合不拢嘴。 “荣饼啊,我问你个事,”柳依依微笑着说。 “哎,好”那荣饼又挺了挺身子,对着柳依依说:“柳姑娘您尽管问,我荣饼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柳依依微笑着拍了拍荣饼的肩膀,看了看四周,又拉着他走到一处四下无人的地方,这才悄声问道:“你认识芩儿吗?” 荣饼点了点头,说:“认识啊,她是掌门的丫鬟,平日里常伴在掌门身边,我怎么可能不认识。” 柳依依急忙又问道:“那她昨日可曾出过青衣门?” 第三十九章 妖怪 荣饼低头思索片刻,嘶了声,才说:“昨天下午芩姑娘确是出去一次,不过他说是最近有些头痛,门中正好没有这几味药,要出门去抓些药回来,到黄昏时分才回来。”“不过说起来,芩儿姑娘回来的时候身上沾着很多干草,一脸尘土,我当时问她怎么弄的,她回答说是药铺里有一味药卖完了,她想起城外的千门山上正巧有这种草药,头痛难忍,无奈只能去千门山上采了些,回来走的急,不小心摔了一跤,这才成了这幅模样。” 柳依依听完,点了点头,思索着,想来还要去找叶行舟商量商量,最后笑了笑,拍了拍荣饼的肩膀,道了声多谢,便转身走开了。 柳依依四处打听,才知道叶行舟这时大概在书房,顺着一位弟子指的路线,柳依依很快便寻到了叶行舟所在的书房。 老头,柳依依推开书房的门,瞧见叶行舟果然在此,但芩儿却不在这。 叶行舟瞧见柳依依,放下书本,揉着太阳穴,笑呵呵的看着柳依依问道:“丫头,什么事啊?” 柳依依嘿嘿一笑,关上门,走近了些,悄声道:“老头,芩儿妹妹怎么不在这吗?” 叶行舟答道:“哦,她病了,我便特许她休息两天,说起这丫头也真是,为了几株草药,竟然只身一人跑去千门山去采。” 柳依依点了点头,又凑近了些,说:“老头,我怀疑芩儿是奸细。” 叶行舟被吓一跳,但随即又说:“你这丫头,瞎说些什么,芩儿这怎么会是奸细呢?再说了,你有什么证据吗?” “诶呀,我又不是一口咬定你的小芩儿就是奸细,只不过若你假想一下,真的没有人比芩儿就是奸细更能够解释这一切了,”柳依依说。 叶行舟开始陷入沉思,良久,叹了口气,说:“不管谁是奸细都不重要了,而且你也不必担心会打草惊蛇。” “毕竟商讨守城之事时除了官家二人跟你还有我,绝对没有旁人知晓,而且此时侠义会攻打青衣城已是铁板钉钉的事,届时到底谁是奸细,不用查便能知道。” “而且我了解我师弟这个人的,他一向是睚眦必报,而且他为了这次攻打青衣城耗费了不少心思,不会因为你这丫头就放弃攻打青衣城的。” “说起来,到时让城里的百姓也提前撤出青衣城吧,我相信这样也不会影响计划的。” “好了,没事的话,丫头你先出去吧,”叶行舟又拿起书来。 “你这老头……算了,随你了,总之,三日后我帮你守住青衣城,你把蒲风草给我便是了,”柳依依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三日后…… 午时,青衣城十里外忽然出现了一大批骑着马的人,他们手持大刀,远远呼啸着,激起一阵尘土。 守城的兵士见此,急匆匆的把门关上,大喊道:“有人攻打青衣城!” 那些人策马到城墙之下,解开缠在腰上的五爪钩,往上一扔,勾住城墙,下马爬上绳索,刷刷便登上了城墙。 青衣城上的兵士不多,这些人几下便将这些兵士杀了个干净,低头往城下一瞧,却见城中没有一个百姓,街道上冷冷清清。 他们下了城墙,大开城门,接引城外的人进来。 那些人骑着马在城门前等着,有一身着黑色披风的人立在那群人前方,此人看年龄已有不惑之年,脸上有着大大小小不少疤痕,想来便是这群人的首领,前面几人又转身冲进几处民居,片刻,折了回来,抱拳说:“大哥,青衣城内的百姓果然都不见了。” 那为首之人陷入沉思。 这时,旁边有一人说道:“大哥,看来他们果然早有准备,怕是有诈。” 为首那人抬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为首那人看着远处的青衣门,目光越发的狠厉,他说:“我等这一天已经太久了,为了今天,我做了那么多准备,今天无论怎样,我都要杀回青衣门。” 话说到这,旁边那人也不好说什么了。 这些人到了青衣门门口,却见大门敞开,这些人下马进了青衣门,为首那人望着青衣门的楼阁大殿,呢喃道:“青衣门,我万义回来了!” 这些人又往前走了两步,突然从房屋中涌出众多青衣门弟子,身后门外也是涌进数名青衣门弟子,守住了大门,徐子苏亦在其中。 叶行舟从一处房屋里走出,走上前去,盯着万义,良久无话。 “师兄,别来无恙啊,”万义看着叶行舟冷冷道。 万义身边那人看了看前后,对万义说:“大哥,青衣门果然是早有准备,他们根本就没有召开宗门比试,这些厉害的弟子都在这呢。” “师弟,你还记得师父是怎么教你的吗,如今你这般作为,师父有在天之灵,定不会轻饶你!”叶行舟说。 “师父?”万义念了声,随即大笑,状若癫狂,他接着说:“我万义天不怕地不怕,况且师父都死了这么多年了,他能奈我何!” “你!”叶行舟拔剑冲上去,与万义战作一团。 两人功力相当,一时也是谁也拿不下谁。 这时,突然一声口哨响起。 叶行舟听到,一剑横扫出去,逼得那万义往后退了两步,自己迅速退了回来。 柳依依此时从屋顶掠下来。 这时,从四面八方忽然涌出密密麻麻骇人的毒虫,可奇怪的是,这些毒虫并不攻击青衣门人。 而是往万义那群人那便爬去,这毒虫别看个头小,但数量怎么说也有数万只,且每一只都有剧毒,而万义那群人再怎么多也只不过寥寥数千人,那里够这些毒虫咬食。 片刻间,万义那群人便已经是哀嚎一片。 “叶行舟,你真是好手段!”万义眼里充斥着恨意,他看着叶行舟,不顾不断爬上身的毒虫,提刀向叶行舟冲去。 只是还未等他冲到叶行舟身前,便有一只葱白的手掐住了他的脖子把他提了起来,这只手正是柳依依的手。 万义看着这张貌美无比的脸,她看着他的眼神冷的吓人。 万义脸上爆出青筋,手里的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腾出的双手拼尽全力去掰那只看起来葱白柔弱的手,却是一丝一毫都掰动不了,他的眼里充满了绝望,过了一会,万义的头一歪,停止了挣扎。 “忘恩负义的人都该死!”柳依依冷冷道。 她的脑海里,浮现出多年前的一些片段。 那时自己只是一个孩子,自从娘死后,她就自己一直四处飘荡。 若是把她比做一片落叶的话,那么这江湖便是一阵风,她永远不知道自己要去往何方,只是漫无目的的四处游荡。 直到那日,她流浪在一处陌生的城中,她那时灰头土脸,全然像一个小乞丐,她曾试过去乞求路过的行人,可他们眼神都冷漠的像是冰块一样,全然没有一丝她所希望看到的怜悯与同情。 她终于忍不住强烈的饥饿,身体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她的眼前一黑,倒在地上。 她闭上眼的最后一刻,那些人都离她远远的,好像生怕靠近自己一点就会倒霉一样。 过了不知多久,她睁开眼望着陌生的屋顶,她有些不相信,伸手掐了掐脸。 “疼,我没有在做梦,”她说。 她完全没想到自己还能睁开眼睛看到这个世界,她仔细端详着这个简陋的屋子,只有几个小板凳一张桌子,还有一个破衣柜跟自己正躺着的这张床。 虽然屋子特别简陋,但却十分整洁,这时看上去像是中午了,温柔的阳光从窗户爬进来。 这时一个年龄看起来比自己小些的小女孩把门开了一条缝,探出小脑袋往她这边看了看,小女孩看到她醒了,高兴的把头缩了回去,跑到院子里大声喊道:“娘,娘,姐姐醒了。” 那是一家很好的人,丈夫勤劳质朴,妻子善良温柔,他们有一个六岁大的女儿,这小女孩几乎有他爹娘全部的优点。 就这样,她与这一家人生活在了一起,他们待她很好,像真的家人一样,她几乎都忘了自己到底是什么,她甚至觉得,自己已经算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了。 直到五年后的一天,她独自进山去采药,为了救一名被猛虎追着的人,她被迫暴露了她妖怪的样子。 没想到此人得救后,并没有任何感谢,反而是回到城中大肆宣传他是妖怪的事。 那天夜里,那些人把她绑在木桩上,在周围堆满了干柴。 还记得那时,所有人都在骂着难听的话,所有人都指着自己说要烧死她,只有那个女孩不顾爹娘的阻拦扑到她身前,用瘦小的身躯挡在她身前,挡在她眼里的那些如恶鬼般的人的面前。 “我不准你们烧姐姐!”她大声喊道。 “小兔崽子,你让开,你姐姐是妖怪,是害人的妖怪!”人群里有一个人站出来喊道。 “你走吧,我是妖,是害人的妖,不值得你这么保护,”她低着头,对着那个女孩说。 “姐姐就是姐姐,我才不管姐姐是什么!”女孩转过身,紧紧的抱住她喊道。 第四十章 仇恨 她感受着埋在自己胸口哭泣的人儿,下意识的想伸出手抱她,却发现手被牢牢的捆在木桩上,一丝一毫都动弹不得。 这时小唯爹面色难看的走上前来,一把将小唯一把从她身上拉开。 她才多大,又能有多少力气,根本抵御不住她爹爹的生拉硬拽, “爹,帮帮姐姐,”小唯一边哀求着,一边转头看向被绑在木桩上的她。 小唯看到她抬起头,看向自己,灰扑扑的脸上,那双眼里含着笑意。 直到这一家都消失在人群中,像是她渴望的最后一丝光亮在这茫茫无尽的黑暗中消失。 她多么想跑过去,抓住这最后一丝光亮,可无奈手脚结实的困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往日被自己看做亲人的人把自己抛在身后。 “烧死这妖怪!” “烧死她!” 人们高呼着,仿佛这绑在木桩上的人与自己有什么不共戴天的仇恨一般。 一个中年男人举着火把往她这边跑来。 她闭上眼睛,静静等待着烈火吞噬自己。 过了许久,也没感觉到烈火的灼烧感,只是鼻子嗅到了一丝难闻的气味。 她睁开眼睛一看,不知从哪里飘来一阵难闻的白雾,所有人都晕倒在白雾里,她正觉得诧异,突然一阵强烈的眩晕感袭来,她的头一歪,也晕了过去。 不知后来怎么了,她迷迷糊糊的,只觉得颠簸,微微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趴在一个人的背上。 他正背着自己远离那个自己生活了五年的小城,她想伸出头来看清这个人的模样,奈何使不出一丝力气,这时眩晕感又涌了上来,便又晕了过去。 在醒来时,已是天色大亮,自己身处于一个破屋里的床榻上,屋内空无一人。 她闻到烟味,起身下床,踉踉跄跄走了出去,院里飘着炊烟,支了一口铁锅,锅里正煮着粥,那人在一旁拿着一把小扇子轻轻扇着锅底的火堆,身旁的一块石头上放着一个缺了口的破碗和一个小包袱,还有一柄长剑。 那人听见声响,回过头来。 那是个中年男人,长的白净,下巴长着乌黑的胡茬,一身白绸衣衫,头发不是很长,扎起个辫子,放在身后。 两人对视了会,谁也没说话。 最后还是她先开了口。 “你知道我是一只妖,所以你为什么要救我?”她看着那人问道。 那人转过头去继续煮着粥,接着用手里的小扇子轻轻扇着铁锅下的火堆。 升起的炊烟缓缓飘向天边。 只听他慢悠悠的说:“因为你的手上没有沾过人血,妖杀没杀过人,我看的出来。” “谢谢,”过了好一会,她忽的说了这么句话。 那人没有说话,他拿起一把枯叶,包住锅沿把铁锅端了下来,放到一旁,盛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粥放在石头上,这才站起身来对着她说:“这粥你待会喝了,我就先走了。” 说罢,那人拿起小包袱,从里面摸出一本小书,扔到她手里,她翻开小书看了两眼,里面都是些简单法术的学习方法和基本的修炼方法。 那人拿起长剑,看着她说:“要是你真的感谢我,就答应我,不要去寻仇,不要去怨恨,这世间的人有千千万,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你想的那般可恶,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所以现在你千万不要被仇恨蒙蔽了原本那颗心。” 说罢,那人拿起剑便离开了。 过往的一幕幕在脑中浮现,要说不恨,又怎么可能做得到,她柳依依不是圣人,在很多人眼里,她依旧是一只只会为祸人间的妖怪! 如今见到这万义如此这般忘恩负义,她心里顿时升起一股恨意。 此时闯进青衣门内的侠义会的人见到万义死了,当即溃散,凡是站着的人都往青衣门门外跑。 他们冲过青衣门弟子的防线,到了外面,才发现外面的人都已经被官兵尽数歼灭。 这时,人群里传出一声惊呼。 “爹!”芩儿跑上前来,跪在万义的身旁,不断的摇晃着万义的身体,嘴里不断呼唤着万义的名字,泪水不停的涌出眼眶。 青衣门的人想不到这芩儿姑娘竟真的是侠义会的奸细,而且还是万义的女儿。 “是谁杀了我爹,”芩儿站起来歇斯底里的喊道。 突然,柳依依以杀掉万义同样的方式一把掐住芩儿的脖子,把她提起来,葱白细嫩的手掌微微加力。 芩儿挣扎着,双脚不停的乱蹬,一双手也是一样的试图去掰开柳依依似铁钳一般的手,可最终也是一样无济于事。 “丫头!你别杀他!”叶行舟急忙上前恳求道。 但柳依依却并没有理他,依旧死死掐着芩儿的脖子。 徐子苏呆愣的看着柳依依,她的眼神可怕,这一瞬间他竟然怀疑眼前这个可怕如恶鬼般的姑娘究竟是不是那个自己熟悉的柳姑娘。 “丫头,你若是把她杀了,你便别想要蒲风草了!”叶行舟急忙说。 柳依依听闻,手掌一松,把芩儿扔在地上。 芩儿摔倒在地,大声咳嗽着, 叶行舟看着芩儿,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此番官家折了二百七十一人,青衣门折了十七人,至于侠义会来人两千余人,尽数折在青衣城中了。” 一个弟子汇报道。 “嗯,”叶行舟微微点头,挥手示意这弟子退下。 那弟子抱了抱拳,转身离开,刚走到殿门口,忽然听到有人远远喊道:“柳姑娘呐?” 此时殿外传来笑声,胡大人带着那个身着红纹黑袍的人走进殿内。 “叶掌门,柳姑娘去哪了啊?”胡大人问道。 “她走了,”叶行舟说。 “走了?怎么就走了,我还想好好认识一下她呢。” “可惜了,”胡大人啧了声,叹了一口气,说:“说起来,这柳姑娘可真是厉害。” “她当时说让我们只需败不许胜,让大部分人藏起来,静待时机,等他们进到青衣门,她自有办法收拾他们。” “当时我们还不信,还以为这说大话呐。” “可谁知道,她说的竟然是真的。” “诶,我听说,当时这柳姑娘,一挥手,便唤出数万只毒虫,咬的那群侠义会的人是上蹿下跳。” 哈哈哈,胡大人又笑了几声,接着说:“我当时还奇怪这柳姑娘为什么让我们都把衣服泡在那奇怪的水里,弄得一股子怪味,现在这么一想,很有可能就是因为这个,那些虫子才不会咬我们这边的人。” 这胡大人越说越兴奋,一时滔滔不绝,说个不停。 说罢,胡大人又叹了一口气,不断摇着头,嘴里念叨着:“可惜了,可惜了。” 第四十一章 随心 “胡大人,若是没别的事的话,就请回吧,老夫有些不太舒服。” 这胡大人也未免太聒噪了些,叶行舟听的实在头疼,便挥手下了逐客令。 “你这……好吧,那便不打扰了,”胡大人被下了这逐客令,有些不高兴,但还是转身离开了。 殿内终于安静了下来,叶行舟叹了一口气,用手撑着额头,脑中回忆起柳依依把芩儿丢在地上之后发生的事。 柳依依素手一挥,那些毒虫化作一阵黑烟散去。 此时身为奸细的芩儿,就像曾经他的父亲一般,在所有人怒视下,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狠戾的目光左右扫视,最后停在了站在她前面的柳依依身上。 “今天你们不杀我,那么总有一天,我要把你们一个一个全都杀掉,用你们的人头来祭奠我爹!”她的一双眼睛里充满恨意。 说罢,她回头踉踉跄跄的往回走。 这时,数柄长剑一下拦住了她的退路。 “掌门!你就这么放她走了?难道您要让那些战死的师兄弟都白死不成?” 一个弟子上前,跪地低头抱拳,激奋的说,他身上青衣跟脸上沾了血,显的非常狼狈。 “放她走吧,”叶行舟闭上眼睛挥了挥手。 “掌门!”那人又是一拜,把头埋的更低了。 “子苏,护送她出城去,”叶行舟说。 徐子苏听叶行舟这么说,愣了愣,随即抱拳说了声是。 人们怒视着这个从此在世上再也无依无靠的姑娘,把亲朋好友战死的怨恨全都发泄在她身上。 还未等徐子苏动身,一阵铁甲晃动的声音响起,一队官兵井然有序的跑了进来,分成笔直的两排站在两边,那一向跟在胡大人身后天武教弟子戎征皱着眉头走了进来,见到此景,张嘴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无人应答,所有青衣门的弟子都目光死死盯着芩儿。 “戎将军,这女子是个奸细!此次所有不幸战死的人,她有一半责任!可我想不明白,掌门为何不但不杀她,还要放她离开!”那个跪在地上的弟子回过头来,愤怒的指着芩儿说。 这弟子话音刚落,寒光一闪,那戎征钢刀出鞘,一把扔出,钢刀呼啸着向芩儿飞去,一刀贯穿了芩儿胸口,刀尖从芩儿胸前贯穿到后背,背上冒出的刀尖染着鲜血,染红了芩儿的青衣。 芩儿倒在地上,拼尽全力往万义的尸体那边爬去,她嘴里喊着爹,把头伏在万义的胸脯,闭上眼睛,没了生机。 “你!”叶行舟睁大眼睛,看着戎征。 戎征双眼冷冷的看着叶行舟,说:“叶掌门宽宏大量,心地善良,你不杀她我自然管不了,可我官家损失了这二百七十一人,其中包含了我手下的精兵二十四人,他们的命,总要有人偿还!” 想到这,叶行舟听到一声师父,抬起头,看见徐子苏正站在身旁。 “子苏你来了,”叶行舟有气无力的说了句。 “师傅你怎么了?是不舒服吗?”徐子苏担忧的问道。 “没事,可能是我有些累了,子苏你有什么事吗?”叶行舟抬起头望着徐子苏勉强笑着说。 徐子苏想了片刻,道:“关于芩儿的事,师傅你是觉得有愧于她,所以才不让柳姑娘杀她吗?” 叶行舟低下头,说:“不仅如此,她是个年轻人,上一辈的恩恩怨怨,跟她没关系。” 叶行舟说话的声音异常的弱小。 徐子苏争辩道:“可是您有没有想过,我能理解您,可门中的其他师兄弟乃至是官家的人不会理解您,他们会有不满的。” 叶行舟摇着头,笑着说:“无所谓了,我那时没有想那么多,我的心里有愧,我的心告诉我这么做,我做过太多背着心的深明大义,这次只是想跟着我的心走。” 徐子苏点了点头,他看师父实在是有些奇怪,担忧的问道:“师父,你真的没事吗?要不要我找个大夫给您瞧瞧?” 叶行舟僵硬的笑了笑,摆了摆手,说:“没事,没事,说说你的事情吧,那丫头你送走了?” “嗯,”徐子苏点点头,想起自己送别柳依依时,自己一路无话,出了城,柳依依翻身上马。 他心里想着说一句保重,可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来。 这时柳依依说了句不必再送了,便一提缰绳,策马往西绝尘而去。 “保重,”徐子苏用仅能够自己听清的声音说出这两个字。 叶行舟看徐子苏心情有些低落,当即叹了口气安慰道:“好了,不必伤怀,这世上人与人的相遇大都讲一个缘分,若是有缘,你们还会再见的。” “嗯,”徐子苏点点头,抱了抱拳,说了句:“师傅您好好休息,”便转身离开了。 叶行舟看着徐子苏微微笑了笑,忽然感觉一阵睡意袭来,他伏在桌子上,轻轻闭上眼睛睡去。 到了第二日,青衣门所有弟子身穿白色丧服,大门前挂一白布条,举门上下哭声一片。 叶行舟死了,就像一粒尘埃落地一样没有任何声响,他就像真的睡着了一样安详,只不过没有呼吸,也没有心跳,也再也不会睁开眼睛了。 所有人都明白,这是大师兄送给师父那两颗丹药害死了师父,为此徐子苏跪在叶行舟的灵堂整整五天,期间滴水不进,最后体力不支,昏倒在地,幸好有一直看守在一旁的青衣门弟子把他背了回去。 为此青衣城的百姓也是一阵唏嘘,感叹叶掌门这种好人最后竟得了个如此下场,还有惊奇这叶行舟所中的毒,竟然能整整六天让人毫无知觉,一点异常都察觉不到。 再说柳依依,一刻不曾停歇,往西走了不到半个时辰,终于回到了木老这里。 “老头!”柳依依急忙下马,也没来得及栓住见良马,拿着一个锦盒急匆匆的跑进院子,却瞧见易生正在院子里劈柴。 而木老则是悠闲的躺在木椅上喝着茶水。 柳依依愣了愣,当即便气冲冲的走过去,夺下易生手中的铁斧,走到错愕的木老面前,用铁斧指着木老,说:“好呀,你就是这么照顾他的?我不在你就拉他出来做苦工?” 木老举着双手,瞪大了双眼,急忙说:“诶呦,丫头啊,你先把斧子放下,你可是冤枉我了。” 易生急忙上前来拦住柳依依,澄清道:“依依,你真的错怪前辈了,他这么做是为了我好。” “真的?”柳依依将信将疑的问道。 “是真的,我这不是想着让这小子活动一下能让我那些药的药效发挥的更好一些嘛,”木老说。 柳依依这才把铁斧放下。 木老笑着站起来把柳依依手里的铁斧拿过来,扔的远远的,这才说:“丫头,你把蒲风草拿回来了?” “嗯,”柳依依点了点头,把手里的锦盒打开,一株奇怪的草药呈现在三人眼前,这株草药茎上长有两片白色的叶子,两片白叶上面还生有一团红色的绒毛。 “是这个吗?”柳依依问道。 “对,没错了,就是这个,”木老拿出锦盒里的蒲风草,正色对着柳依依和易生说:“那好,我这就去煎药,你们可以就在这院里等候,也可以出去逛逛,这林中有一处小瀑布,这瀑布下还有一水潭,潭水清澈见底,可见鱼虾,还是有些景致的,总之不要打扰到我就好了。” 说罢,木老便拿着蒲风草走进了屋子,吱呀一声把门关上,便不再出来了。 柳依依回头看着易生,问道:“你好些了吗?” 易生点了点头,答道:“好些了,不管怎样,还是要谢谢你,为了我,答应做前辈的徒弟。” 易生看着柳依依,认真的说。 两人的目光撞在一起,柳依依的俏脸唰的一下红了上来,像熟透的苹果一样。 她迅速转过身去,不敢再跟易生对视。 过了一会,她想转过身去,却又不敢,背着易生拈着衣角,最后她像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似的说:“傻道士……你跟我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说罢她便走了出去。 第四十二章 暗妖 林中一道清澈山涧自高处流落,日久石穿,冲出一个小水谭来。 此时正值小寒,外面有些缓缓流动的河水早就冻了个结实,而这处山间水潭却是丝毫没有结冰的迹象,其中甘洌的山泉水清澈见底,甚至鱼虾的游动的身影都是看的一清二楚。 柳依依走到水潭边,右手放在右手光滑细腻的手背上,贴在胸前,她的表情忐忑,好像是有些害怕。 后面传来易生的声音。 他笑着一把坐在潭水边上,长呼了一口气,转头向着一直埋着头的柳依依爽朗的笑着说:“这两天一直在前辈家里躺着,可要把我憋疯了。” 说罢,易生转过头来,望着那从山上垂直落下的瀑布,啧了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时只觉得神清气爽,不禁夸赞道:“没想到这林子里还有这种好地方。” “傻道士,”柳依依忽的抬起头,她卯足劲,说:“有件事,我不想再瞒着你了。” 易生愣住,回头疑惑的问道:“什么事啊?” 柳依依看着易生的眼睛接着说:“你难道就这么相信我?放心我这么一个连一个正经的理由都没有就跟在你身边的妖怪?” 易生觉得不对,站起来转身,疑惑的看着柳依依。 两人就这么互相看着,一时谁也没说话,四周一时只剩下那道小瀑布落水入潭的流水声。 过了会,柳依依这才开口说:“我知道你对你的父亲抱有偏见,认为他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可你的父亲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人,这个毋庸置疑。” “因为我娘曾经遇到过他,我仍记得这件事娘当做故事跟我讲了好多好多遍。” “我现在讲一遍给你听。” 伴着流水声,柳依依开始讲述那个自己年少时听过很多遍的故事。 多年前,有一个特殊的杀手组织,名为暗妖,要说这个杀手组织特殊在哪里,那就是这个组织只接妖怪的委托,而且这个组织中所有的的成员包括首领,皆都是些百年的化形大妖,而柳依依的娘亲云宛儿便是其中一员。 那时的世道,身为妖怪,自是不太好过,不是杀人,就是被逼的杀人,妖怪无论走到哪里,都是灾星,都是邪恶。 这云宛儿便是条百年化形蛇妖,但她之前一直躲在深山修行了整整三百年,等他出来,偶遇并救下了被人类修行者追杀的一名暗妖成员,也就是柳依依的父亲柳方,柳方见云宛儿修为高深,便拉拢她入了暗妖,二妖一起执行任务,一起学习法术,日久生情,最后相爱,得了个女儿,也就是柳依依,两人得了女儿,便打算从此退出暗妖,去深山隐居。 然而意外却发生了,两人在和首领说退出暗妖的事,首领应允了,但暗妖有规矩,凡有想退出暗妖的妖怪,都要最后独自一人完成一个危险的任务。 二妖为了离开暗妖,便分开独自一人去完成最后的任务。 云宛儿负伤险之又险的完成了任务,回来时却听到噩耗,丈夫柳方中了计,被早已经埋伏好的数名修行者乱剑刺死。 云宛儿得知柳方的死讯后悲痛欲绝,当日向首领索要那杀掉自己丈夫的那个修行者所居之地,要去为丈夫报仇,她从首领口中得知这个修行者住在一座小城里,乃是一个小门派的叛徒,一身修为不低,此次也不知怎么走漏了风声,叫他早有准备,找了帮手。 云宛儿得知了这些信息,当即便负伤出发那座小城。 到了夜里,她根据首领的消息找到那修行者所居之地,跳上房顶,竟看见一群修行者围坐两桌,喝酒吃饭,好不热闹。 云宛儿当即怒火中烧,从袖口摸出数支毒箭,素手一挥,数支毒箭嗖嗖几声射向那一桌修行者,那桌修行者躲避不及,好几人被毒箭射了个正着,还有几个没被毒箭射中的急忙进屋拿兵器。 云宛儿跳下房顶,落到院中,从腰间抽出一条长鞭,两眼满是恨意的看着他们。 一个拿了兵器的修行者大喊一声妖孽,当即手持长剑便冲上来跟云宛儿战在一起,其余几个修行者也纷纷加入战局,可受伤的云宛儿哪里是这些修行者的对手。 背上被砍了一刀,肩膀还被刺了一剑,云宛儿眼见已经抵挡不住这些修行者的攻势,当即长鞭一扫,逼退那些修行者,自己纵身一跃,跳上房顶。 那些人也纷纷跳上房顶,追赶云宛儿。 云宛儿施展身法在房顶之上迅速奔逃,但后面几个修行者却一直紧追不舍。 她逃到城外,钻进城外的一片树林里,本以为把那群修行者甩掉了。 便坐在地上,依靠在树上,刚才拼尽全力逃跑让她一时气喘吁吁。 “快!别让她跑了!” “她受了伤!跑不远的!” 云宛儿听见声响,知道是那群修行者追上来了,便缩在树后面,不敢动弹。 那群修行者离云宛儿越来越近,在离她只有一丈之时,为首持剑那那个抬手示意众人停下来,说:“她就在这,我能感觉到她的妖气。” 说罢,他举着火把,蹲下四处查找着什么,忽然,他的眼睛一亮,发现了地上还未干涸的血迹,他伸出手指往地上一探,沾了些,又举起火把四处寻找血迹。 眼见这些人就要循着血迹找到云宛儿。 这时云宛儿旁边的一棵树上忽然跳下来一白衣男子。 他落地拔剑身前一扫,猛烈的剑风瞬间将那群人掀翻在地。 “走!”那白衣男子说了一声,手中长剑往天上一扔,拉着云宛儿飞身跃上剑身,那群人刚爬起来,两人便踩着长剑飞上天际。 “追!”其中一个修行者拔腿就要去追,却被那为首持剑之人拦了下来。 只见为首那人气的把牙咬的咯吱作响,他气冲冲的张嘴说:“那是仙道门的人,我们惹不起。” 再说那白衣男子救走了云宛儿,往东飞了五六十里,在一处破庙前落下。 那白衣男子刚把长剑收了起来,却忽然觉得喉咙传来一丝凉意。 原来是云宛儿拿着一把匕首抵在那白衣男子的喉咙上。 “你最好不要动,否则我就杀了你!” 那白衣男子此时依旧很淡定,并没有露出一丝害怕的神情,他淡淡的说:“我救了你,你为何还要杀我?” “因为我是妖,”云宛儿说话的气息微弱,她这一路伤口都在流血,现在显然是支撑不住了。 白衣男子依旧很平淡的反问道:“哦?难道是妖就可以恩将仇报,忘恩负义了吗?” “不然呢?我们妖……有过选择吗?”云宛儿虚弱的说。 白衣男子听完,却是话锋一转,说:“你的伤再不止血的话,你会没命的。” “不用你管……”云宛儿还未说完,手上的匕首一松,掉在地上,自己也随之昏倒在地。 第四十三章 苍生 旭日东升,破晓的初阳照射在云宛儿白皙红润的脸颊上。 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座破庙之内的草堆之上,身旁还有一堆已经熄灭但仍然冒着烟气的火堆,她茫然的打量着四周,这破庙的窗户残破不堪,地上满是杂乱的干草,还有一座缺了头的神像摆在这边,满是蛛网,似乎是很久没有打扫了。 她支撑着身体起来,摸了摸肩膀的伤口,却发现肩膀的伤口已经止血,用白布包扎好了。 她又急忙摸了摸背上的伤口,发现也是如此,她心中想道:“莫不是昨晚那个男的给我包扎的?若真是这样的话,岂不是都要被他看去了?” 想到这,云宛儿涨红了脸,心中是又气又羞。 这时,那男子从门外走了进来,他看到云宛儿醒了,从怀中拿出一个鼓鼓囊囊的油纸来,打开油纸,只见油纸里面包的乃是两个冒着热气的白面馒头。 昨夜太黑,也没仔细看这人的模样,现在看来,这男子倒也生的白净,浓眉大眼,但却是个不苟言笑的模样,好似什么都引不起他的注意。 这也真是想谁谁来。 那男子拿了一个馒头走到云宛儿面前,面无表情的把那个馒头伸到云宛儿面前,问道:“你吃吗?。” 云宛儿看着这男子,银牙紧咬,满是怒色的双眼掺杂这星星点点的泪光。 她一挥手打掉他手里的馒头,双手抓住他伸过来的手,张嘴便狠狠的咬住了他的手。 他疼得皱着眉头,想把手抽回来,却发现她力气大的出奇,任他怎么用力都抽不回手来。 云宛儿死死咬住他的手,滚烫的泪珠滴落在男子的手上,她仿佛要把这些天受的委屈都算在这个男子身上一般。 她咬够了,消了气,这才松开口来,急忙抬起衣袖擦了擦眼泪。 那男子抽出了手,定睛一看,自己的手上被咬出一圈深深的牙印,伤口处有些发黑,此时都已经流出血来。 他皱着眉头看了云宛儿一眼,没有说话,他把手里另外一个干净的白面馒头包着油纸放在地上,转身去把那被云宛儿打落在地的白面馒头捡了起来便出去了。 那男子刚走去,云宛儿便艰难站起来,踉踉跄跄的走了两步,想要离开,可刚踏出破庙的门,却不知怎么突然一阵晕眩感袭来,她再一次昏倒在地。 再次醒来时,已是入夜,她依旧躺在那堆干草边,那男子不知什么时候抓来一只野兔,又抱来一捆干柴生了一堆火,他把野兔洗干净,拿了根木棍串起,放在火堆上慢慢炙烤着,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瓷瓶,不知里面是什么香料,那男子慢慢将香料均匀的洒在烤野兔上,扑鼻的香气瞬间传到云宛儿的鼻子里。 云宛儿坐起身子,一日未曾进食的她早已饥肠辘辘,她轻咬着朱唇,咽了咽口水,双臂放在坐起的膝盖上,微微低着头把半张俏脸埋在手臂里,偷偷看着那男子放在火堆上炙烤的野兔。 过了好一会,看来野兔是烤好了,此时香味更甚了,云宛儿的肚子也是不停传出响动。 那男子收回烤好的野兔,仔细看了两眼,似乎是满意了。 男子看了云宛儿一眼,起身往云宛儿那边走去。 云宛儿抬头有些惊讶的看着他。 男子依旧是面无表情的蹲下身子来,把烤好的野兔往云宛儿眼前一伸,淡淡的说:“吃吧。” 云宛儿看了他一眼,咽了咽口水,接过烤兔子,大口吃了起来。 男子又接着说:“你流了太多血,现在身体还比较虚弱,需要再多修养几日,但若你实在想走,告诉我你想去哪,我明日一早便把你送去。” 云宛儿听到这话,不再继续大口朵颐烤兔子,她抬头看着这个人,问道:“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个妖这么好?” 那男子坐回火堆旁,红色火光映照着他的脸庞,他这才缓缓答道:“妖又如何?在我眼里,你我无论是妖还是人都是这天地中的生灵,我师父说:“你我求仙道,不为长生不求虚荣,只为守护这天下苍生,我的师弟师兄眼中的的苍生便是黎民百姓,而我的苍生却是这天地生灵。” 云宛儿没有继续说话,她又拿起那只烤兔子摸摸吃着。 待她吃完了,用手擦了擦嘴,突然问:“我今天早上咬了你,你中了毒,你是怎么解的?” 那男子答道:“无碍,已经吃过解毒丹了。” 她从怀里拿出一个瓷瓶,说:“我的毒不是普通解毒丹就能彻底祛除的,我这里有解药,你吃下一颗,便能彻底祛除你体内的余毒。” 说罢,她打开瓷瓶,从里面倒出一粒来,扔给了那男子。 那男子接过解药,看了两眼,便扔进嘴里。 夜色渐渐深了,月光透过残破的窗户照进那坐没了头的神像身上,火堆里不时传来干柴燃烧的噼啪声。 “我叫云宛儿,你叫什么名字啊?”云宛儿又是突然问道。 那男子拨弄着火堆,回答道:“易尚钦。” 易尚钦,云宛儿在心里默默记下了这个名字。 之后的几天,云宛儿便选择了留在这破庙里修养,因为她现在已经退出暗妖,所以她实在想不到,自己现在还有哪里可以去。 经过了几天的修养,云宛儿的伤势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便想着先回暗妖把女儿柳依依带走。 二人就此别过。 云宛儿回到暗妖,找到了女儿,看到还在襁褓中啼哭的女儿,却是并没有再离开,而是选择继续留在暗妖里,毕竟这世道除了那个人,仍是排斥所有的妖类,她即便走去哪里,都没有容身之所。 因为丈夫柳方的离去,那隐居山林的一切美好的想法都成了幻想,她也不忍心再带着女儿四处流离了,索性便留在暗妖。 过了有三四年,这天,首领突然接到了一个蒙面人的委托,本来暗妖不接人的委托,但这个蒙面人给出了首领无法拒绝的报酬,说是要去灭掉一个人全家。 首领把这个任务交给了云宛儿。 可当她和另外两个暗妖成员去见到那一家人后,却发现那一家人之中有一人竟然是易尚钦。 云宛儿看着这个熟悉的人,但他此时早已变了模样,他护在一个抱着一个婴孩的女子身前,警惕的看着自己这边。 第四十四章 死里逃生 “你们是谁?要做什么?”易尚钦望着另外两个暗妖的杀手问道。 “干什么?自然是来杀你们的,”一个暗妖的杀手嚣张的回答道。 没想到名震天下的易子剑易尚钦,曾经那个风华正茂仗剑江湖的人,相传在骨山当着天下修行者的面断剑自毁修为后就带着仙道门掌门的爱女林知锦隐居去了,那么她身旁的女子应该就是林知锦了,想不到两人竟然隐居在这深山中。 云宛儿看到,他的眸子里再也没有了初见他时的那种处事不惊的冷静,替而代之的是一种沧桑和责任。 “我早已弃剑自毁修为,不问世事,只想跟锦儿隐居在此安稳的过完一生,你们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我们?” “要怨就怨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人家花钱买了你全家的命,”另一个暗妖的精锐杀手说。 说罢,两个暗妖的精锐杀手便手持钢刀冲上前去。 易尚钦与林知锦迎了上去,与两个杀手战作一团。 别看易尚钦手无寸铁,修为尽失,但好歹以前也是名动天下的英雄,那个杀手一时也拿他不下。 再说这林知锦,多少还有些薄弱的修为,所以那另一名杀手也并不是很轻松。 林知锦担心易尚钦,找准时机,一掌将那杀手击退,后撤了三步,从怀中摸出两个铁珠来,对着易尚钦喊道:“夫君,退后!” 易尚钦听了,朝着那杀手一掌打了过去,那杀手往后一躲,闪了过去。 再看时易尚钦已经退到了林知锦身旁。 只见林知锦素手一挥,两枚铁珠向着那两个杀手射去。 铁珠在两个杀手身前爆炸开来,将那两个杀手掀飞出去,摔在地上。 那铁珠虽然厉害,却也只是俗世的暗器,伤不了这两个百年的大妖。 那两个杀手站起来,转头看向一直站在一旁的云宛儿,其中一个杀手质问道:“你刚才为什么不上?” 云宛儿冷冷的反问道:“收拾一个没有一丝修为男人和一个有点修为的柔弱女子,需要我出手吗?” 那个杀手道:“这两人不简单,此事事关重大,不可草率,接下来你不可再在一边旁观,要与我们一同出手。” 云宛儿冷哼一声,拔剑指向易尚钦和林知锦。 “上!”其中一个杀手喊了声,三妖便又冲了上去与易尚钦和林知锦战作一团。 云宛儿与一个杀手对付易尚钦,另一个杀手去对付林知锦。 云宛儿不想伤害易尚钦,便一直招招避让,出剑缓慢,尽量不伤到易尚钦。 她被易尚钦一掌逼退好几步,转而提剑刺去,她自信此剑易尚钦可以躲过,因为隔了这么远,自己又压低了速度,易尚钦没理由躲不过去。 可她却忘记了那个杀手。 只见那杀手见云宛儿持剑刺来,迅速绕到易尚钦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推了一易尚钦一掌。 易尚钦被推了这一下,身体迅速向前走了两步,正好撞在云宛儿来不及收的利剑之上。 利剑一下轻易的刺穿了易尚钦的身体,在背后露出半截带血的剑身。 鲜血染上了云宛儿嫩白的手上,云宛儿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易尚钦。 易尚钦一掌把她打飞出去。 “爹!”屋内一个七八岁大的男孩跑出来, 哭着往易尚钦这边跑过来,却被退回来的林知锦一把拉了过去。 那推了易尚钦一掌杀手纵身一跃,跳起一丈多高,他落到易尚钦身前,冲上前提起一脚将易尚钦踹了出去。 两个杀手退到一起,提起明晃晃的钢刀,齐喊了声杀,又攻上前去。 易尚钦也不知是哪来的毅力,突然从地上爬起来,身上还带着云宛儿的那柄利剑,他发了狂似的往两个杀手跑去,扑倒在地,死死抱住两个杀手的脚,大喊道:“锦儿,你带着生儿快走!” 林知锦蹲下抱起男孩,她看向易尚钦,眼里泛着泪光,转身抱着哭喊叫爹的男孩逃走了。 两个杀手见林知锦逃了,抬起手中的钢刀,一刀一刀的扎进易尚钦的后背。 “放开!该死的!”两个杀手嘴里骂着,一边用染了血的钢刀不断扎进易尚钦的背上,他还是咬着牙,无论如何都不松手。 易尚钦的背脊已经被钢刀扎的血肉模糊,最终易尚钦再也没有了力气,松了手,头一歪,没了动静。 “走!”两个杀手没了理会身边呆愣住的云宛儿,施展身法提着钢刀往林知锦逃走的方向追去。 云宛儿见他们走了,急忙跑过去蹲下,双手颤抖的扶起易尚钦,扯下蒙面布,眼里泛着泪水,从怀里拿出一粒白色药丸来,颤抖着把药丸塞到易尚钦的嘴里。 易尚钦吃下药丸,缓缓睁开眼睛。 但云宛儿这药丸只是在短时间内吊住人的命,她知道易尚钦受了这么重的伤,定是活不成了。 她的泪水止不住的流出来,她的声音颤抖,嘴里吐不出来别的话,只有一句一句的对不起,心像是被人狠狠的揪着不放。 易尚钦认出了眼前这个女子,他奄奄一息的说:“云姑娘,不要管我,求你去救锦儿还有生儿,求你……”说到这,易尚钦便闭上了眼睛,彻底失去了生机。 云宛儿呆呆的看着易尚钦,脑中回忆初遇他的事情仿佛就在昨天,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个曾经要守护天下苍生的人,这个自己最敬佩的人,就这么死在自己的剑下,她擦了擦泪水,把易尚钦轻轻放下,起身急忙往林知锦逃走的方向追去。 她追到一片树林里,看到了林知锦躺在地上,她的胸口被划出一个巨大的伤口,鲜红的血液把她的衣服染红了一大片。 她上前蹲在地上抱起林知锦,身上已经没有那种药丸了,她着急的探了探林知锦的鼻息,得知还有气,便摇了摇林知锦。 林知锦转醒。 云宛儿见她醒了,带着哭腔说道:“林姐姐,我对不起你们,我马上给你止血,”说罢云宛儿便要扯身上的布,这时却听见林知锦用非常微弱的声音说:“去救生儿,去救生儿。” 说罢,林知锦头一歪,也失去了生机。 云宛儿轻轻放下林知锦起身,用衣袖再一次把眼泪擦干净,往前方追去。 她看到前面两个杀手停在一处岔路口,那条岔路有三条路,一条大路,两条小路,她施展身法掠到两个杀手身后。 那两个杀手看见她,有些不满,其中一个皱眉问道:“你怎么现在才来?” 云宛儿冷冷的说:“我怕那个屋里还有人,便又检查了一遍,里面没有人了,话说那个孩子还没抓到吗?” 那两个杀手听他这么一说,也没有再追究,其中一个杀手苦恼的说:“我们不知道这个孩子是从那条路逃走的,便想找找脚印,但这里土质太硬,完全找不到脚印啊。” 云宛儿听后,上前在每个路口闻了闻,最后停在一条小路路口,转头说道:“我也找不到这孩子到底是去了那条路,倒不如我们分开追,我去这条小路。” 又指着其中一个杀手说:“你去另一条小路,”又指向另外一个杀手说:“你去剩下的那条大路,如何?” 两个杀手点了点头,也没多说什么,便分开去了自己那条路。” 云宛儿看了那两个杀手离开,也向着自己那条小路去了。 云宛儿刚走没多久,走大路那个杀手又退了回来,他早就看出来云宛儿有些不对劲,他看着云宛儿走的这条小路,施展身法顺着这条小路快速追了上去。 第四十五章 仇人 云宛儿不敢耽搁,她一边施展身法向前奔走,双眼一边仔细搜索着周围的环境。 刚才她对那两个杀手说甚么找不到自然是假的,这三条路上便只有自己正在走的这条自己闻到了人留下的气味,她虽是已经化形的百年大妖,却也没丢原本的本事。 方才骗那两个杀手说不知道自然是骗那两个杀手的,想来那两个杀手平时也少于自己接触,也不清楚自己的本面,否则也不会相信她说的话。 这一个孩子的脚程能有多块?云宛儿再怎么说也是个化形的百年大妖,她顺着这条路找了一会,便远远看见了那孩子逃跑的身影。 当即追了上去,这孩子发现后面有人追他,一时惊恐万分,使了全身的力气往前跑。 但这孩子再快还能快的过云宛儿一个妖怪? 在即将要追上这孩子的时候,只见云宛儿纵身一跳,跃上树枝,借力又是一跳,落到那孩子前面。 那孩子还不知情,回过吓得煞白的小脑袋往后瞧了瞧,正疑惑一直追着自己那个女人去了哪,自己便撞在云宛儿的怀里了。 他看了一眼眼前的这个女人,顿时瞪大了双眼,倒在地上,手脚并用往后倒退了好几步,脸上都是恐惧之色。 “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云宛儿伸出葱白的手掌说。 云宛儿开始慢慢向那孩子靠近。 那孩子脸上的恐惧之色更甚了,他慌乱中摸到一根树枝,他举起树枝来胡乱挥舞着,嘴里还说着:“你别过来!我认得你,是你杀了我爹爹,你是一个坏女人!” 云宛儿听了,有些动容,蹲下身子,温柔的问:“你便是生儿吧?” 见那小孩不说话,云宛儿接着说:“小生儿,你相信姐姐,姐姐不会害你的。” 说完,云宛儿又说:“有两个坏人在找你呢,他们找不到你,快就就会追过来了,你跟姐姐走,姐姐带你逃走好不好?” 这孩子豆大的泪珠一滴一滴的掉下来,说:“你骗人,你杀了我爹爹。” 这孩子突然擦了擦眼泪,站了起来,面对着云宛儿,眼睛没有了之前的恐惧,而是充满了坚定和勇气,他努力的抑制自己的恐惧,对着云宛儿大声喊道:“要是有一天,我能变成像爹爹一样的大英雄,我一定要去找你给爹爹报仇。” 云宛儿惊愕的看着这个孩子,有那么一瞬间,她好像从这孩子的眼里,看到了他爹的影子。 云宛儿对着这孩子欣慰的笑着说:“好,那姐姐等着小生儿变成你爹那样的大英雄,来找姐姐报仇,我们拉勾,好不好?” 这孩子哪里会去跟她拉勾,只是愤恨的看着云宛儿,一言不发。 这时,云宛儿忽然听到后面响动,心想定是那两个杀手追过来了,可这也未免太快了些,难道他们发现自己说了谎? 来不及再多想,她迅速站起身来,冲到那孩子面前,伸出玉手掐住那孩子的脖子,把他提了起来。 这孩子被云宛儿掐着脖子,双腿不停的乱蹬,小手着急的想要扒开云宛儿的手,一张小脸因为喘不上气憋的通红。 忽然,这孩子停止了挣扎,头一低没了动静。 这时,怀疑云宛儿的那个杀手已经追了上来,远远停在云宛儿身前,看着云宛儿手里已经没了动静的那个孩子。 云宛儿把那孩子狠狠的往左一丢,这孩子头恰巧撞在树上,殷红的血从他的小脑袋上流下来。 云宛儿这才冷冷的看了那杀手一眼,心说:“看来就只有他一个起了疑心。” 云宛儿想着,淡淡的说了句:“走吧,任务完成了。” 那杀手转回看着云宛儿的目光,看向那躺在地上已经毫无生机的孩子,他还是有些不放心,上前探了探那孩子的鼻息,得知真的没了气这才放心,回头看着云宛儿,却并没有走。 云宛儿知道,他这是要在后面走,看住我防止我做什么小动作。 云宛儿冷哼一声,头也不回的走了。 云宛儿一边往回走,一边心想道:“抱歉,小生儿,我只能帮你这么多了,活不活得下来,就靠你自己的运气了,原谅我的自私,毕竟依依还在暗妖,我还不能直接跟他们撕破脸。” 其实刚才云宛儿对那孩子施了一个暂时封闭生机的法术,说起来这门法术原本是公公教给丈夫的一门它家族的独门法术,而丈夫却没有一丝保留的教给了自己,说此术危机时刻说不定能够保命,自己一直未曾用上,没想到却在这里用上了。 云宛儿回到了暗妖,本以为此事便过去了,没想到过了半月,那黑衣人突然找上门来,只是说那家人中还有一个孩子活着,之后他用结界将暗妖围了起来,竟真的把暗妖上下全都杀了个干净。 而柳依依却因为贪玩在外没有回暗妖所以躲过了一劫。 等十岁多些的柳依依回到暗妖,只看到了遍地的尸体,她是又惊又怕,她迈开双脚越过一具具尸体,跑向了自己与娘亲住的那个屋子,她的眼睛闪着泪光,不停的呼喊着她的娘亲。 还没等她走到那个屋子,她便发现了娘亲坐在地上,背靠着一根石柱。 云宛儿听到女儿的呼唤声,缓缓睁开眼来,温柔的看向那个呆立在原地的娇小身影。 她看到娘亲的胸口都是血,好多好多的血,她忽的哭了出来,跑过去扑到云宛儿的怀里。 “依依别哭,”云宛儿轻声安慰着怀里这个早已哭成泪人的孩子。 “娘特别的自私,娘要自己一个人去一个特别好玩的地方,娘不想带着依依,”云宛儿轻声说。 “不要,”怀里的孩子抬起头来,哽咽着说:“娘不要丢下依依。” 云宛儿看着眼前这个听话又乖巧的女儿,眼泪再也忍不住流了出来,她紧紧抱着女儿,说:“依依以后要乖,答应娘,以后,要做一个好妖怪,要证明给天下人看,妖也不全是邪恶,人也不全是善良。” “好,”她怀里的孩子哭着点了点头。 云宛儿的声音越来越小,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对怀里的孩子说:“依依,你以后若是能碰到一个叫易生的人,有什么能帮的,便要尽量帮助他,因为娘欠这个孩子太多太多了。” 说完,云宛儿想伸手再摸一摸女儿的脸,手伸到一半时,却突然落下了,她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易生此时瞪大了双眼,他两只手发抖,紧握成拳。 他看着柳依依,他的眼里都是恨意,他怎么也没想到柳依依竟然会是自己杀父仇人的女儿。 第四十六章 恩断义绝 “你说的都是真的?”易生愤恨的瞪着柳依依质问道。 柳依依的眼里泛起泪光,她有些激动的往前走了两步,说:“方才我说的每一句,都是真的。” “你不要过来!柳依依,我再最后问你一遍,你方才说的这些话,到底是不是真的?”易生语气颤抖的再次质问道。 易生愤恨的看着柳依依,他不敢相信柳依依对他说的那些,可最后等来的,依旧是那句是真的。 “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要跟着你了,我娘已经死了,你若是还想报仇的话,便杀了我为你爹报仇吧。”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易生右脚勾了一个树枝,右手一接,拿起树枝,指向柳依依。 凭易生的修为,再加上九州剑法,他即便不用利剑,用这树枝一样可以把柳依依杀死。 柳依依没有躲,她露出自己的喉咙,闭上眼睛,两滴泪水划过她的脸颊,她静静等着易生动手,他等来好一会,也没等到易生动手,她却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睁开眼睛,却已经不见易生身影,回头一瞧,却看见易生逃走似的狂奔离开了。 柳依依看着易生离开的身影,她蹲在地上,双手抱住膝盖,泪流满面,待柳依依回去时,看到木老站在门前叹气,两匹马只剩下了见良马,难道易生已经离开了? 她心里这么一想,急忙跑上前对着木老问道:“老头,那个傻道士呢?” “嗨,那臭小子走了,”木老回答道。 “走了?”柳依依焦急的说了句。 “对啊,这臭小子还让我告诉你,说与你从此恩断义绝,我说你们两个娃娃出去这么一会,怎么还就闹的恩断义绝了?” 说完,木老又是不断的叹气。 柳依依呆愣的看着北方,她的脑子里不断的回响着恩断义绝四个字。 忽然柳依依好像想到了什么,她急忙转头对着木老问道:“老头,他走的时候吃没吃你给他煎的药啊?” 诶呀,木老皱着眉说:“怎么会吃啊,那小子跑回来就气冲冲的跟我说什么让我告诉你他跟你从此恩断义绝,然后跟我拜别后骑上马就走了。” “啊……那怎么行呢,他身上的毒最晚还有五天就压制不住了。” 柳依依急得直跺脚,她来回踱步,忽然拉着木老的胳膊说:“老头,你把你煎好的药给我,我去给他送去。” “诶呀,送什么送啊,”木老白了柳依依一眼,说:“我看啊,这样也好,丫头你就好好留在这里好好做老夫的徒弟吧。” 说完,木老便把柳依依的手拽开,转身回了屋。 柳依依看了看北方,又跑进屋内对着木老恳求道:“师傅,我还是不放心他,你就让徒儿去吧。” 木老实在经不起柳依依这般恳求,这才叹了口气,说道:“好了好了,真不知道那傻小子有什么好的,值得你这么关心他。” 木老非常不情愿的转身拿了一个大点的瓷瓶,把煎好的汤药小心翼翼的倒进瓷瓶里,用一层油纸封好,递给了柳依依。 “多谢师傅,”柳依依接过瓷瓶,高兴的说了句,转身跑出去,骑上见良马便往北追赶易生去了。 此时已然接近黄昏时分,柳依依骑着马,一边不停的喊着驾,催促见良马再快一些,一边焦急的看着前面的道路,期盼着能快些赶上易生。 这时,一道猛烈气浪忽然袭来,把柳依依掀下了马。 柳依依摔到地上,滚了两圈,起来就是急忙看了看那瓷瓶有没有摔坏。 看到没摔坏,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抬头看天上落下一人来,此人的年龄看起来已有半百,头发白了大半,用一簪子扎起,全身着一身白色长袍,手中拿一拂尘。 “你是何人?”柳依依站起来冷冷的问。 那人一甩袍子,拂尘指着柳依依,说道:“妖孽,你还不配知道我是谁。” 柳依依见那人如此嚣张,也是气的不轻,当即抬手化拳,说:“你这人好生狂妄,既然如此,那便手底下见真章吧。” 说完,柳依依便运起身法,冲上前去。 还未等柳依依过来,那人挥动拂尘,一道气浪打了出去,却被柳依依后仰闪过,随着一声巨响,后面的一棵大树竟被这道气浪拦腰打断,轰然倒地。 那人打出这一招,立即又是挥动拂尘,冲向柳依依。 拂尘挥动间,不断发出气浪,柳依依虽都是勉强躲过,却也是抓不到一丝机会反击,看来此人不好对付,柳依依心想着,大喝一声:“吃我一掌。” 一掌打出,那人被她这么一吓,慌忙侧身闪躲,才让柳依依有了机会得以逃脱,只见柳依依脚一踏地,凌空飞起,落到后方,转身逃走了。 那人这才知道柳依依刚才那一掌都是虚张声势,气的直瞪眼,当即飞身追去,嘴里喊道:“妖孽哪里走!” 这人穷追不舍,也是让柳依依一阵头疼。到底是从哪里冒出这么个烦人的家伙啊。 她心里想着,身后那人却跟了上来,一挥拂尘,一道猛烈气浪向着柳依依袭来。 柳依依一惊,急忙侧身闪躲却是为时已晚,被那气浪打飞出去,摔在地上,她急忙抬起头,想爬起来,却觉得嘴里一甜,噗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那人见柳依依喷血,当即得意的笑着说:“妖孽,我看你往哪里逃。” 说罢,那人手持拂尘冲了上来,抬右手化掌便对着柳依依打了过去。 这时,木老突然跳了出来,右手擒住那人的手臂,轻轻一转,竟将那人手臂转了一圈,只听一阵脆响,那人惨叫一声,还未等他反应过来,木老左手又迅速在那人腰腹一点,紧接着左手又往上一移,轻轻一拍便将那人打飞出去。 那人摔到地上,拂尘摔到一边,他爬起来用左手握着右手臂,剧烈的疼痛使他面色苍白,不断的发出哀嚎。 木老此时满脸都是心疼,他急忙扶起柳依依。 转头怒视着那人,道:“哪里来的无知后生,你可知道你刚才打的是老夫的徒儿。” 其实刚才木老那下,把那人右手的骨头全都扭了个稀碎。 那人知道这老头是位高人,自己是今日是栽了,当即强忍着巨大的疼痛跪在地上,道:“回前辈,小人名叫邓石,是天下会的一位长老。” 那人说到这实在忍受不了,疼得咬牙切齿,接着又是磕头求饶道:“前辈,我真不知她是您的徒儿,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便饶过我吧。” 第四十七章 不愿想起的人 “哼,”木老看着那人语气冰冷的说:“休要拿天下会来压老夫,以为老夫会怕不成,你伤了我的徒儿,老夫岂能饶你!” 那人一听服软不成,便想逃跑,只见他眼珠一转,突然指着木老身后瞪大眼睛大喊道:“掌门,您怎么来了。” 木老一听,眉头一皱,往后一瞧,却是空无一人,再回过头时,那人早就跑出了好远。 那人捂着右手,咬着牙拼命往前面跑,然而奇怪的是,身后没有追来的声音,那人疑惑的回头一瞧,看见身后空无一人,正当他高兴的以为自己逃出生天的时候,他突然觉得喉头一甜,哇的一声呕出一口鲜血,紧接着便倒在地上,没了生机。 这人自以为聪明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却没想到木老之前在他腰腹点的那一下其实是将一支毒针刺了进去。 可这人手臂上的剧痛哪里会让他注意这腰腹间的细微疼痛。 所以这人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如何死的。 “师父你不追吗?就这么让他跑了?”柳依依哭丧着脸对着木老说。 木老阴着脸回过头来训斥道:“追什么追,跟我回去!” 说罢,木老拉着柳依依便往回走。 “哎,师父,我不回去,”柳依依挣开木老皱着眉头说。 木老见柳依依不想回去,嘿了一声,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说:“怎么?你还想去给那个臭小子送药去?” “嗯……”柳依依讪讪的点了点头。 “哎呀,你这……”木老指着柳依依的额头半天说不出话。 到最后一甩衣袖直接拒绝道:“不行,我不答应,你知道方才有多危险吗?若不是我听见打斗声,你先在有命没命还不知道呢。” “可是……我……”柳依依这时低着头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这时木老又语重心长的劝道:“丫头啊,你就放心吧,我告诉你啊,没你在一旁提醒着那傻小子,不出三日,他就要让人骗的连住客栈的钱都没了,你想想,到时他不还是要回来。” 见柳依依还在犹豫,木老一把拽住柳依依,说:“诶呀,还想什么想了,丫头我告诉你,你现在受了伤,所以今天说什么我都不可能让你去找那傻小子,走,跟我回去!” “师父你等等,”柳依依又挣开木老。 “又怎么了呀?”木老有些无奈的问 柳依依指着北方小声答道:“马儿还在那呢……” 木老叹了一声,挥了挥手,示意柳依依去吧。 柳依依牵了见良马,这才与木老回去了。 夜色慢慢笼罩下来,木老在屋里煎着药,他手里拿了个扇子,轻轻的扇着被烧的通红的小铜炉,铜炉上砂壶里煎的药此时正咕噜噜的冒着热气,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 “老头,你怎么又煎药啊?”柳依依坐在床榻上问道。 “丫头,你叫我什么?”木老抬起头看着柳依依皱着眉头问。 柳依依撇了撇嘴,眼睛歪了歪,不去看木老,有些不情愿的叫了声:“师父。” 木老一听这声师父,顿时便咧嘴嘿嘿笑了两声,说了句:“哎,这才对嘛。” 说完木老又低下头一边拿着扇子扇着那铜炉,回答柳依依刚才的问题:“这药啊,自然是给你煎的。” “给我煎的?”柳依依略带疑问的又重复了一遍 木老解释道:“你受了内伤,喝这种西蜂草煎制的汤药对你伤势的恢复有好处。” 柳依依望着木老,心中一暖,眼眶又湿润了,她忽的跳下床榻,几乎是小跑着跑到木老身后,蹲下从背后抱住木老,开口说:“师父,谢谢你。” “哎哟,这怎么还哭了?”木老见此,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他只得转过身来,用满是皱纹的粗糙手掌轻轻摸着柳依依的头,安慰道:“丫头别哭了,别哭了啊,再哭啊,妖怪就来了。” 柳依依让木老蹩脚的哄话给逗笑了,一时弄得柳依依哭也不是,笑也不是,柳依依站起来笑着擦着眼角的眼泪说:“师父你忘了,我就是妖怪啊。” 木老愣了愣,笑着说:“哦,你看这,师父我给忘了。” 与此同时,易生正躲在一处山洞里,他生了一堆火,火光耀着他满是悲凉的脸上,他身上披着厚厚的衣服,躺在冰冷的地上。 他翻来覆去睡不着,便坐起来,拿起旁边的酒壶,咕咚咕咚的往肚子里灌酒,直到喝的酒壶里一滴酒都不剩,他这才放下酒壶,呆呆的盯着燃烧的火堆。 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已经习惯了柳依依的存在。 易生脑子里开始不受控制的浮现起一些关于柳依依的记忆。 他皱着眉,猛地摇着头,想让自己不去想关于柳依依的一切。 可人就是这样,以为自己不想记起那一个人或者是那一件事就可以不用记起,可当人开始不想记起那个人或那一件事的时候,这个人的心里就已经把那个人或是那件事牢牢铭刻在心里了。 洞很浅,站在外面一眼便能看到这山洞里的最深处,这时忽的一阵风灌了进来,从火堆里吹出许多闪闪的火星来。 易生又躺在地上,努力使自己睡着,因为他认为若是睡着了的话,就不会想起他不想想起的那个人了,只是他一时忘记了,人睡着了,是会做梦的…… 老旧的木窗被风撞开,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风一股脑的灌到屋子里,柳依依被惊醒,急忙站起来把木窗关紧,她听着外面的风声,心里也想起易生来,顿时有些失落。 她起身下了床榻,心想道:“师父这木屋里也就只有这一张床榻,他只说自己有个比睡在床榻上更舒服的地方,还说前些日子自己在那里舒服的都不想去床榻上睡了,让我安心在这睡便好,反正也睡不着,我倒要瞧瞧师父到底在哪里睡觉。” 想到这,柳依依便蹑手蹑脚的走到门前。 刚推开门,风便猛地灌了进来,柳依依迅速走出来,转身轻声关好门。 风吹的院子里的毛竹左右晃动着发出沙沙的声音。 “看来又要下雪了,”柳依依心想道。 这时,柳依依听到一边的柴房里传来阵阵打鼾声。 她蹑手蹑脚的走过去,轻轻推开门。 第四十八章 孔城 柴房很暗,伸手不见五指,柳依依伸出玉手,手背朝上,忽的一翻,手心竟冒出一簇火苗来,说起来这老头家中竟然连根蜡烛都没有,不然柳依依也不会早早便睡下了。 柳依依借着手中的火光一瞧,只见木老身上盖着一床不算太厚的被子,整个人龟缩在角落的柴堆上睡着了。 柳依依见此,鼻子一酸,轻轻骂了两声笨老头,灭了掌心火,转头回到屋里把自己盖的那床被子抱出来,到柴房里小心翼翼的摸索着给木老盖上,这才放心的关上门出了柴房。 柳依依回到屋里,自己什么样的罪没受过,即使没有被子,这一晚谁在床榻上熬一熬就就过去了。 一阵微风把一片雪花吹进了易生所在的山洞里,最终落在易生的脸颊上。 雪花在易生脸上迅速化成水,易生被这突如其来的凉意唤醒。 他揉揉眼睛,往洞外一看,只见外面已经是一片银装素裹,万物皆是一色。 易生掀开披在身上的厚衣服,走到洞口,此时天边还飘着细小的雪花,想来昨晚可能是飘了一夜的大雪。 易生回到洞中收拾了东西,将包袱背在背上,牵了遇良马,出了山洞。 过了这山,往北乃是一片平原,一望无际的雪白让易生一时诧异不已,看着这一片壮观的天地,他激动着笑着,当下一扯缰绳,大喊了声驾,身下的遇良马早已迫不及待,嘶鸣一声撒开四蹄狂奔。 一人一马在这一片冰天雪地驰骋。 细雪落满了他的头发,身上的衣服猎猎作响。 易生还未尽兴,眼见前方又出现了树林,当即暗暗觉得可惜,回头望着这一片壮阔的冰天雪地一眼,最后还是转回头来喊了声驾,身骑遇良马进了前方的树林。 进了树林,竟见了人踩过的路,既然有人踩过的路,那便说明这附近一定有可以落脚的城镇。 易生心下十分高兴,当即又喊了声驾,催促遇良马再快些。 才行了片刻,易生便看见远处的人影和坐落在一片冰雪天地的一座小城。 易生远远望着这小城的城门之上雕刻着两个字,走近了些,下了马,见这城池之上写的乃是“孔城”二字。 易生牵着马进了这孔城,只见这孔城的街道上好生热闹,两边的摊贩卖着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儿,有那甜蜜的蜜饯酥饼,形态各异惹孩童注目的糖人,还有那鲜艳娇红的冰糖葫芦等等……琳琅满目的卖品一时叫易生应接不暇。 一群孩童拿着风车在易生身旁跑过。 易生一边逛着,来到了一家题名为玉芙的客栈,这客栈乃是个二层的楼阁,此时客栈内零零散散的有几个食客。 跑堂的笑着迎出来,对着易生热情的说:“客官是要住店吗?” 易生笑着点了点头,道:“给我一间下房,再要些吃食。” “好嘞!”跑堂的应了一声,又从客栈里叫出一个跑堂的来,接着对着那刚跑出来的跑堂的吩咐道:“带这客官先去客堂找个位子坐下,好生招待着。” 说罢,先前跑堂又对易生笑着说:“客官,您这马给我就好了。” 他从易生手里接过缰绳,便牵着遇良马去了马厩。 剩下那跑堂的引易生进了客堂,寻了个靠窗的好位子让易生坐下,等易生放下包袱,这才问道:“客官,您要吃点什么?” 易生听这跑堂的这么问,却是反问道:“你们这都有什么吃食啊?” 这跑堂的一听,当即便一拍胸脯,笑着道:“哎,客官,要说这吃食,光是荤食,可要不下二三十类,若是再加上糕点和一些素食还有荤素菜式,得有六七十种呢。” 这跑堂的来了兴致,当即便开始滔滔不绝的介绍起来。 易生见他讲个不停,若是任他这么讲下去,还不知要饿到什么时候,当即便打断了他,说道:“那便给我给我一碟炒青菜,一碟五香豆,两碗米饭再来一壶好酒。” “好嘞,”那跑堂的应了一声,转身对着后堂又吆喝了一遍易生要的菜品便又忙去了。 易生在那等时,后堂的布帘被掀开,里面走出一位娇美女子,只见这女子身着一身粉蝶红袖丝罗裙,长发拢起,置于一边,挽了个堕马髻。 只见他刚一出来,那些食客便纷纷抬起头来起哄,其中有一男子更是调侃道:“玉老板,今个穿的这么漂亮,难道是要给我们哥几个舞上一段?” 他这话一出,食客们顿时起哄的更厉害了。 那女子只是笑着,并没有露出半分生气样子,只听那女子对着方才调侃他的男子,朱唇轻启,道:“崔子,是不是严姐姐这几日不曾管你,你又不知自己姓甚名谁了?” 听那女子这么一说,周围的食客便是一阵大笑。 那之前调侃他的男子也只能讪讪的坐回去闷头吃饭,一句话都不敢说,比之前老实了不知道多少。 客堂这边安静下来,那女子便款款走到柜台那,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账本来,一边看着账本,一边用她纤细葱白的手指拨弄着算盘,想来是在对账。 易生收回了目光,不再瞧她,这时跑堂的吆喝一声,端着一个托盘,饭菜上桌。 不一会易生便酒足饭饱,放下筷子,易生无意间往柜台那边看了一眼,这一看却正巧和那女子的目光撞在一起。 那女子面色也没什么变化,只是对着易生微微笑了笑,那一笑像是一朵春日盛开的花儿一般。 易生也笑了笑,只不过笑的有些僵硬,不是那么好看罢了。 那女子似乎对完账了,转身掀开布帘回了后堂。 这时,之前那个把遇良马牵去马厩的那个跑堂的过来,笑着说:“客官,房间已经收拾好了。” 易生点点头,结了帐,便跟着那跑堂的去了自己的房间,上了二楼,找到自己那件屋子,推开门,看了一圈,里面除了一张床和一张桌子一把凳子,还有一个破衣柜之外,别无他物。 那跑堂的笑着说:“客官,便是这里了,那您好好歇息,我就不打扰了。” 说罢,那跑堂的便转身离开了。 第四十九章 彩谜会 跑堂的走后,易生关上了门,把包袱扔到桌上,一跃扑到柔软的床榻上。 这下房虽然没多少东西,但这床榻确是舒服得很,这厚厚的棉絮铺成的床垫可比那山洞里冷冰冰的地上不知道舒服了多少。 易生躺在床上,昏昏欲睡,这时忽然听到街上传来一阵嘈杂的敲锣声。 易生被这锣声一吵,顿时没了睡意。 翻身下床,开了窗往外一瞧,只见客栈对面的一家大户人家门前站着三个家丁打扮的男子,在这三人身后还有一位温文尔雅的白衣男子,正微笑着端坐在一把木椅上,易生远远便能感觉到他那一身的书卷气,一看便是个学识渊博之人。 其中一个男子站在前面,一手拿着面铜锣,一手拿着把锣锤,他一边不断敲打着铜锣,一边冲过往的百姓吆喝道:“哎,快来瞧快来看。” 易生被他吵得没了睡意,索性就下去瞧瞧这人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出来客栈,此时那人身前已经是围了不少人,易生挤不过去,只得远远看着。 这时前面拿锣那人见来人已经够多了,清了清嗓子,笑着说:“诸位乡亲们,明儿便是岁除了,我们老爷为了迎接这新的一年,便开了这彩谜会,这彩谜会一共有两关,这第一关便是我们周少爷出五个谜题,只要答对四个,便算过关,最终得胜者便能得到整整二百两银子。” 众人一听竟有这么多银子,当即便是一阵唏嘘。 这时有人听出有点不对劲,这只说了第一关,这第二关却没有说明,当即便问了句:“那你们这彩谜会的第二关是什么呀?” 那拿锣的人乐呵呵的回答道:“这个啊,暂时还不能说。” 他这话刚说完,紧接着又补了一句说:“还有就是这彩谜会只有年龄在弱冠及以下年龄的男子才可以报名。” 他这话一出,那群围观的百姓当即便发出来许多不满的声音,但还是没人离开,因为有年龄合适的跃跃欲试,年龄不适的也想留下看个热闹。 有了这二百两银子做奖品,这报名的人自然少不了,只过了一会,便有十几个年轻人报了名。 “还有没有报名的了?”那拿锣的人大声问道。 人群里无人应答…… “那……”那拿锣的人刚要宣布报名结束,便听下面有人喊了声等一下,众人往发出声音的源头看去,只见一个看起来年龄不过弱冠之年身穿灰色棉布劲装的俊俏男子在人群中使劲往前挤着。 他挤到那敲锣的面前,咧着嘴笑着说:“我要报名。” 那敲锣的瞧了一眼那男子,轻轻点了点头,便叫他去跟那群报名的人站到一起。 此时那一直坐在后面身着白衣的男子也是仔细端详着这后来报名的男子。 “还有没有要报名的了?”那敲锣的人再次问了一遍,确认没有报名的人了这才宣布报名结束,接着又回头对那些报名的人说:“诸位还请移步周府,那边有桌有凳,周公子要在那出题呢。” 说罢,后面那个白衣男子起身进了周府。 另外两人带着那群报名的年轻人进了周府。 那敲锣的这时回过头来,对着人群说:“诸位乡亲若是有想进去看个热闹的,便跟进来吧,但要记住两点,莫要大声喧哗,只能安静的观看,再有便是若是有知道谜底答案的,也莫要说出或者暗示。” 说罢,那人便转身进了周府。 百姓们一听这话,纷纷跟着那人进了周府。 易生心想反正闲来无事,倒不如也跟着进去看个热闹,这么一想,易生便跟在那些百姓的后面进了周府。 众人跟着那人到了周府的前院,这院中种有几颗含苞待放的寒梅,还有个周围满是青石的池子,里面还种有零零散散的几株水芝。 周家在这前院放了约二十个凳子,十张桌子,平均两人一桌,每张桌子上都有一叠宣纸。 最前面放了一把椅子和一张桌子,此时之前那白衣男子正如之前一般端坐在那里,身旁还站着一个仆人,看来他便是敲锣那人之前说的那个周家公子了。 待报名的人都坐齐了,上面那白衣男子这才说:“诸位,该说的方才家丁都已经给你们说过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我现在开始出谜题,十息之内你们用桌上的宣纸写出答案与名字,我会让小三子也就是我身旁这位收取你们的宣纸,那便预祝诸位顺利过关。” 说完,这周家公子扫视了一眼座上的那些年轻人,开始把这五道谜题挨个问了出来,随着一张张宣纸被那个叫做小三子的仆人收上去,这第一关算是结束了。 周公子开始一一说出那些谜题的答案,等他讲完,小三子突然过来,伏在那周公子的耳边耳语了几句,那周公子随即微笑着说:“这第一关共有六个人过关。” 随即这周公子念了这六个人的名子。 这没念到名字的自然便灰溜溜的离开了。 看来这第一关是分不出最后的胜者了。 留下的六个年轻人里有一人问道:“周公子,这第二关究竟是什么啊?” 那周公子微微笑了笑,说:“诸位跟我来便是。” 说完,周公子起身带着这六人还有一群看热闹的百姓去了后院,易生自然也跟去了。 到了后院,只见后院里竖起一根长木,长木上挂着一个色彩斑斓的彩球,长木上面拴着数根麻绳,麻绳另一头拴着打在地里的木桩,使得这跟长木能够站立起来。 周公子看了一眼这根长木上的彩球,又回过头来对着剩下那六人说:“彩谜会其中的谜字是指的猜谜,而这彩字指的,便是这彩球了,所以这第二关便是你们谁能先把悬挂在长木上的彩球拿下来,谁便是这彩谜会的最终得胜者。” 这下剩下的那些年轻人傻眼了,这是什么意思?耍我们玩呢?挂这么高的彩球,他们这些普通人怎么可能拿的到。 当然这话也就在心里说说,毕竟周家家大业大,哪里是自己这种平凡百姓招惹的起的。 那些看热闹的百姓此时也在心里正偷着乐呢。 忽然走出一个年轻的俊俏男子来,这男子正是之前最后报名的那个人。 只见他看了一眼悬挂在长木上的彩球,微微一笑。 第五十章 结识 那男子纵身一跃,踩上眼前那根拴着长木的麻绳,刚上去时还是左摇右晃,待他稳了稳身形,竟稳站在了那麻绳之上。 周围看热闹的百姓一阵拍手叫好。 剩下那六人也是惊的瞪大了眼睛。 当然这在易生眼里却也算不得什么,他看的出这男子并不是修炼之人,只是有些意想不到,这人竟然是个习武之人。 只见那男子稳稳站住脚后,便开始缓缓向上走,这越往上走,麻绳便越陡,这下面围观的人也是跟着心惊胆战。 众人屏气敛息,目光聚集在站在麻绳上的男子。 那男子走到麻绳尽头,抬头一看,只见离那长木顶端的彩球还有一半距离。 他放平目光,看着那没有任何枝干光秃秃的长木,在底下百姓的惊呼声中纵身一跃扑了上去,整个人贴在了那长木之上。 “好!”底下又是响起一片鼓掌叫好之声。 那男子不敢有多余的动作,抬头往上一看,便开始慢慢往上爬。 还差一点,还差一点,众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这男子。 终于,他爬到了足以够得着那彩球的距离,一伸手,把那彩球抓在手中,他高兴的冲台下大喊:“我拿到了!” 还没等人们为他欢呼,突然他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后倒去。 众人急忙四散开来,这时却见有个身影冲了上去,这个身影便是易生。 易生穿过四散的人群,上前一接,稳稳的接住掉下来的男子。 众人又是一阵惊讶,这今儿怎么碰到这么多奇人。 这男的从那么高掉下来,他都能给稳稳的接住,这是有多大的力气啊,瞧这小伙还有些消瘦,竟有这么大的力气。 那男子吓出一头冷汗,忽然发现自己正被一个人抱着。 两人目光相对,顿时觉得尴尬无比,易生急忙把他放了下来。 那男子站定后,却也先不急和易生道谢,而是先走向周公子面前,得意的笑着说:“周公子,这彩球我拿到了,你现在该兑现承诺,把二百两银子送我了。” 那周公只是笑着,问道:“兄台怎么称呼?” 那男子嘿嘿笑了两声,昂头挺胸,对着那周公子抱拳回答道:“回周公子,我姓吕,单字一个枫叶的枫。” “吕枫……”周公子暗暗念了几遍。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喊道:“让开让开。” 人群中挤进来一个身穿金边红袍的男人,这男人瞧着年龄已过半百,他刚挤过来,便目不转睛的打量着吕枫,易生这时在人群里隐约听见周老爷这三个字眼。 原来这男人便是这周府的主人,周老爷。 “爹?你怎么来了?”那周公子看着周老爷开口问道。 周老爷并没有回答周公子,而是对着吕枫张口问道:“小子,你是做什么的啊?” 这一问吕枫属实没想到,当场愣住,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时周公子上前把周老爷拉到一旁众人听不到的地方耳语了几句,这周老爷才离开。 周公子回来,从怀里拿出一袋鼓鼓囊囊的钱袋,对着吕枫说:“吕兄,这是一百两银子。” 吕枫看着周公子问道:“不对啊,周公子,不是二百两银子吗?这怎么就一百两啊?” 周公子一笑,回答道:“剩下的一百两我让小妹改日给你送去。” 众人这是可算是看明白了,敢情这周老爷办这个彩谜会根本不是为了庆祝岁除,而是要给自己女儿挑选青年才俊呢,也怪不得只有弱冠及以下年龄的年轻男子才能报名参加这彩谜会。 众人都羡慕的看向那男子,眼下这情况众人心里都清楚,便是这踩麻绳的男子让周家给瞧上了,相信过不了多久,便是这周家的女婿了。 这吕枫也是木纳,好似还没明白眼下这情况,只见他瞪大眼睛,大声争论道:“不是,我瞧着你们周家好歹也是个大户人家,这二百两银子一次拿不出来?” 那周公子没有与吕枫争辩,还是那般笑着,他把手里那袋银两丢给吕枫,接着说了两个字:“送客。” 几名家丁走上前来把众人赶出了周家。 随着周府的大门关闭,百姓们都接连散去。 吕枫看着手里的一百两银子,嘴里骂了一声骗子,从路边捡起一块小石头,砸到周府的门上。 易生也是觉得这个吕枫有些意思,你若说他聪明吧,这所有人都能看明白的事他瞧不出来。 你若说他蠢吧,这周公子出的谜题他还全都答对了。 吕枫站在门口骂了一会,解了气,一回头,看见易生站在自己后面。 他笑着上前,一点也不拘谨的一把揽住易生的脖子,笑着说:“刚才多谢了,对了,兄台怎么称呼啊?” “我姓易,单字一个生,”易生回答道。 吕枫嘿嘿笑了两声,把揽住易生脖子的手收回来,对着易生说:“易兄,你应该也知道我名字了,但我还是要再说一遍,这不是我啰嗦啊,这是代表我想交易兄这个朋友。” 吕枫笑着拱手在易生面前又说了一遍自己的名字。 说完,他掂了掂手里的钱袋,对着易生说:“易兄,走,去喝一杯。” 他也不管易生同意不同意,硬是拉着易生进了玉芙客栈。 此时已是到了午时,玉芙客栈里几乎坐满了食客。 幸好还有一张空桌,两人刚落座,一个跑堂的便迎了上来,正是给之前招待易生吃饭的那个。 他走上前来,笑着对着吕枫打招呼说:“吕少侠,又要喝酒?” 吕枫从钱袋里拿出一锭银子啪一下按到桌子上,得意的说:“照这些钱拿,要最好的酒,今日我要与易兄一醉方休。” 吕枫刚才那一下引得不少人侧目,而这家伙却像是没没看到一样,表情依旧是洋洋得意。 那跑堂的一见这银子,诧异的问道:“吕少侠,你从哪里得来的这些钱?” 吕枫啧了一声,说:“这你就不用管了,总之不是我偷来了。” “好嘞,”那跑堂的拿了银子,转头瞧见易生,又是诧异问:“诶,客官,你……你们认识啊?” “易兄是我刚交的朋友,怎么,难道他在这住?”吕枫问道。 跑堂的答道:“对啊。” 吕枫一听,一拍桌子,高兴的说:“我就猜易兄跟我一样,都是游历在外。” 吕枫转脸看向跑堂的,说:“还愣着干嘛,拿酒去啊。” 跑堂的应了一声,转身去拿酒去了。 易生看着吕枫略带疑问的说:“你跟那小二很熟?” 第五十一章 一去边关无归期 “跟他熟?”吕枫摆摆手说:“不对,不对,我只是跟这的老板娘相熟。” “你跟老板娘熟?”易生听吕枫这么说,有些惊讶的说。 “对啊,”说到这,吕枫转头往后堂看了一眼,才接着说:“我跟你说啊,老板娘这人特好,你别看她开这客栈油水多,她赚到的钱,至少有七成她会拿出来接济一些城里的穷人和逃荒到这的难民。” 吕枫面带微笑着说:“还有最重要的是,老板娘对我特别好,平日里啊,我跟老板娘就跟那亲姐弟一样。” 说到这,他又往后堂那边看了一眼,鬼鬼祟祟的跟易生说:“就是啊,管的太多了。” 这时,跑堂的拎着酒来了。 两大坛酒放上桌,那跑堂的又拿了两个碗来,这才气喘吁吁的说了句:“吕少侠,您慢用。”便转身离开了。 吕枫见了这酒,顿时是两眼放光,咂了咂嘴,咽了咽口水,一把把酒坛揽过来,撕开封纸,把鼻子伸到酒坛口猛吸。 易生见吕枫这样子恨不得把脸伸到酒坛里。 吕枫拿了碗,急切的倒了一碗酒,放下酒坛,他就迫不及待的拿起碗来咕咚咕咚倒进口中。 “痛快!”吕枫喊了一声,又是引得不少人侧目,他也不在乎,笑呵呵的拿了另一个碗,倒满了酒,推到易生面前,说:“易兄你也喝。” 易生喝了半碗,便把碗放下了。 吕枫也没说什么,自顾自的给自己倒着酒,易生问道:“吕兄这武艺,是在哪学的?” 吕枫摆摆手,说:“只是在一个普通的小门派学了两年,我这师门实在没什么名声,不说也罢,不说也罢。” 吕枫又是一碗酒下肚,又开口问道:“我观易兄身手也不错,不知易兄你是何门何派啊?” 易生听他这么一问,脸上显露出了些许惆怅的神情,想了想,最后回答道:“普通的小门派,不说也罢,不说也罢。” 之后吕枫一边跟易生讲着自己碰到的趣事,一边不停的给自己倒酒,一坛子酒见了底,易生没喝多少,倒是吕枫喝红了脸。 他喝的起兴,又开了一坛酒。 易生劝他别喝了,他却摆摆手说没事。 他抱起酒坛,又给自己倒了满满的一碗,举起碗来喝了个干净。 这时客栈里的食客都走了个干净,客堂只剩下易生与吕枫坐在那喝酒。 他喝的脸通红,有些迷迷糊糊的忽然开口说:“易兄,我跟你说一个秘密,是关……于老板娘的,她就跟我……一个人说过,你……千万不要跟别人说。” 吕枫也没管易生的意见,缓缓讲道:“你别看老板娘现在孤身一人,她那不是没人要,而是她不想嫁,其实啊,老板娘她原来是叫玉怜,本是将军之妻,那是住在帝城的将军府里,浑身上下那是穿金戴银,走到哪都有丫鬟跟着,那是要多气派就有多气派。” “只是这自古红颜多薄命,因为老板娘生的漂亮,故而被一个奸臣惦记上了,那奸臣凭着一张巧嘴,竟说动帝君把老板娘的丈夫派遣到边关驻守。” “官家所有的人都知道一个道理,一去边关无归期,不是战死在战场便是老死在边关。” “将军走了,留下老板娘一个独守在将军府。” 说到这,吕枫的眼红了起来,他愤愤的说:“将军刚走第二天,这个奸臣便忍耐不住了,带着人闯进了将军府,想要玷污老板娘,可老板娘贞烈的很,她不肯从那奸臣,那奸臣便想来硬的,可笑那奸臣还以为老板娘一介女子根本反抗不了他,便让随行的人走的远一些,可他没想到的是,慌乱中老板娘拔下头顶上的银簪刺进了那奸臣的胳膊。” “这奸臣吃痛,放开了抓住老板娘的手,老板娘这才逃了出去,也亏老板娘机灵,躲进了将军府中一口没有水的水缸里,那奸臣还以为老板娘会往将军府外面逃,便带着人追出去了。” “就这样,老板娘瑟瑟发抖的在缸里藏到深更半夜,这才从水缸里出来,连夜逃出了将军府,逃出了帝城。” 吕枫又倒了一碗酒灌到嘴里,又接着说:“老板娘是个孤儿,她原先住在边关,卢人来犯时,家人都被杀了,他的母亲也是把她藏到了水缸里才捡回一条命来,之后她遇到了哪位将军,将军把他带了回去,百般照料,两人自然便好上了。” 易生问老板娘逃出来之后呢? 吕枫回答道:“之后便是逃到这偏远的孔城来,当掉了身上的金银首饰,改名玉芙蓉,开了这家客栈。” 说完老板娘的遭遇,两人不约而同的陷入沉默。 过了会,吕枫倒了一碗酒,端着碗送到易生面前,醉醺醺的说:“易兄你也……多喝点啊,怎么……就光我喝。” 易生接过酒碗,一整碗饮了下去,刚放下碗,便看见吕枫又给自己倒了一碗酒,正要往嘴里送。 易生这时突然闻到有一股淡淡的香气,紧接着易生便看见一只如白玉般洁白的手一把把吕枫手里倒满酒的碗夺了过去。 来人正是老板娘。 只见他此时手里拿着酒碗,正冷眼看着吕枫。 吕枫瞧见老板娘,当即便吓的往后一缩,嬉笑着说:“老板娘,你怎么来了。” 易生只见那老板娘冷冷道:“我今儿要是不来,你莫不是要喝死在我这客栈里了?” “诶呀,我没醉,不信……不信我给你走两步,”吕枫站起来,摇摇晃晃的走了两步,最后回头张开双手对着老板娘说:“你看,没醉吧。” 老板娘却是不听他瞎说,把手里的酒碗放回桌上,叫跑堂的做碗醒酒汤,便硬拉着吕枫去了楼上。 易生也跟了上去。 只见老板娘把吕枫拉到一个房间里,扶着他刚一坐下,吕枫便趴在桌子睡着了,老板娘看着他摇了摇头,便出去了。 易生看着吕枫醉成这样,一时也有点惭愧,要是自己再多劝劝他,说不定吕枫就不会喝成这个样子了。 易生在门口看了会,便准备下楼去,刚转身便瞧见老板娘手里端着碗醒酒汤上来了。 “客官来帮我一下,”只见她对着易生说了这么一句,便进了吕枫的房里,易生也跟了进去。 只见她先是把醒酒汤放到一边,又把吕枫摇醒,细心的把醒酒汤一勺一勺的喂到吕枫嘴里,一碗醒酒汤喝完,她招呼易生一起扶着吕枫到床上,替他脱了鞋袜,给他盖上被子。 她站在床边看着睡着的吕枫,忽然转头看向易生,面无表情的问道:“他都说出来了?” 第五十二章 岁除 “嗯,”易生看向老板娘回答道。 得到答复的老板娘并没有太多的表情变化,而是点点头,又转头看向吕枫。 “你不怨他泄露了你的秘密?”易生不解的问。 “不怨,”老板娘看着吕枫坦然的回答道。 紧接着她又看向易生,补充道:“他是酒后失言,我自然怨不得他。” “说起来,依照枫儿的性子,他应该和你交上朋友了吧。” 易生点了点头。 老板娘又把目光转移到吕枫的脸上,说:“其实枫儿他跟我一样都是住在边关附近的百姓,也都是因为卢人来犯失去了家人,他比我要可怜的多,他从边关一路乞讨走到这,那时他就是个活脱脱的小乞丐,我当时见他年纪小,便收他来我这客栈帮忙,给他个住处每日管他三餐也算是让他有了个家。” “过了两年来了个什么元山派的人说他习武天赋高,便想要招他当弟子,我自是不愿意,可枫儿他却想去,他不甘心一辈子留在我这做个小伙计,我见他态度坚决,便也由着他去了。” “他在那元山派学了两年武,第二年年底时他突然回来了,跟我说他已经退出元山派了,以后便做个游历四方的侠客,做那些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事,他那时已不是我这的伙计了,他自己做的决定,我也没有权利阻拦。” “便是这样,他每年年底前几天便回来我这客栈陪我过年,年后便会离去。” 说完,老板娘看着易生认真的说:“我之所以对客官讲这么多,便是觉得客官不是那种为了利益便会背信弃义背叛朋友的人,因为枫儿看人没错过,他既与你交朋友,便说明你是可信的。” 易生看着老板娘那双宁静的像一汪潭水的眼睛,最后长呼了一口气,抱拳道了句:“多谢信任。”便转身离开了。 与此同时,柳依依骑着见良马往木老家里赶,马背上还放着一个鼓鼓的粗麻布袋。 到了木老家院门前,柳依依跳下马,把那粗麻布袋一把扯下来,拎着走到院里。 木老听见响声走了出来,便瞧见柳依依站在院子里,身旁还有一个粗麻布袋。 木老见着柳依依,急忙上前关切的说:“诶呦,丫头你可算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又去追那小子去了,你这是去哪了?这布袋里面是什么?” 柳依依听到木老说易生,一时有些不高兴,但很快又恢复过来,她把袋子打开,把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 有两颗翠绿的菘菜,一块油纸包裹的肥瘦相间的猪肉,一小布袋的面粉。 木老见了这些,有些不解,便问道:“丫头你买这些东西做什么?” 哎呀,柳依依戳了一下木老的额头,回答道:“明儿就是岁除了,我便到青衣城里买了些白菜跟猪肉跟面粉,到时候给您做顿饺子吃,你看你啊,藏在这多少年了,应该好久没吃过这饺子了吧?” 木老笑了两声,说道:“真是我的好徒儿,师父没白疼你,来,这些东西让师父拿便好了,你快歇息去吧。” 说罢木老便要伸手拿那些东西。 “诶师父,”柳依依却拦住了木老,狡黠一笑,一边把东西一样一样的放回到粗布麻袋里,一边说道:“今儿我还托了城里的木匠做了个床,您以后就不用再睡柴堆了,算算时间,待会便要送到东边林子入口那里了,待会还要麻烦您去搬来了。” 还没等木老推脱,柳依依便拿起粗布麻袋,丢下一句那就这么定了,就跑进了屋子里。 夜色笼罩着孔城,孩童们怀着期待做着香甜的梦,人们一觉醒来,便迎来了今年的最后一日。 岁除当日,客栈里平日那些跑堂的却不见踪影。易生听吕枫说,是老板娘叫他们休了假,回家过节去了。 客栈里就只有老板娘和吕枫在后堂忙碌,易生走进后厨,只见老板娘正挽着衣袖,拿着刀在案板上剁着菘菜,而吕枫正在那边苦着脸和面。 老板娘见易生进来了,停下手里的动作,转头看向易生,微笑着说:“客官若是不嫌弃,便跟着我们一起过这个岁除如何?” 吕枫这时也抬起头,满眼期待的看着易生。 易生看着老板娘微笑的脸,点了点头,说了声好。 吕枫也不顾手上的面,高兴的冲上来揽住易生的脖子,说:“那易兄你今晚你可有口福了,老板娘做的饺子,那叫一个绝!” 这时老板娘伸出白嫩的手指来,打了一下吕枫的脑袋,叫他回去接着和面。 看着吕枫一脸委屈的样子,易生忍不住笑了出来,谁让他抹的自己衣服上都是面的。 三人一起有说有笑的忙碌着。 直到中午才忙完,吃过午饭,易生便想出去走走。 刚出客栈门口,易生便瞧见有一群孩童在一起追闹,但唯独有一个小女孩站在一旁冻的瑟瑟发抖,她穿着一身略厚点的布衣,根本抵御不了寒冷,稚嫩的小脸还是冻的通红。 易生见了,走上前蹲下来,那个小女孩有些害怕的退了几步。 易生柔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女孩没有回答他。 易生见她不回答,只好换了个问题又问道:“你为什么不和他们一起玩呢?” 那小女孩的眼睛闪烁着看着易生,怯怯的回答道:“他们说我家里穷,就不跟我玩。” 这时,吕枫从客栈里出来,正巧看见这一幕。 便上前站在易生后面,笑着说:“没事,他们不跟你玩,我们俩陪你玩啊。” “真的吗?”小女孩眼里顿时亮了起来。 “真的,”易生看了一眼身后的吕枫,微笑着回答道。 就这样,两个人真的便陪了这个小女孩一下午,中间吕枫提了一嘴年夜饭,这小女孩忽然有些失落。 “你怎么了,”易生蹲下柔声问她? 她低下头失落的回答道:“爹爹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所以每年过节吃年夜饭的时候家里就只有娘和我两个人。” 吕枫听到这话,想了想,问了小女孩的家在哪。 易生还以为吕枫要把她送回去,可吕枫问完后便丢下易生和那个小女孩转身离开了。 第五十三章 烟火 易生有些不解,只得自己陪这那小女孩逛了会,便将他送回家了。 此时已近黄昏,夕阳染红了天边的云彩,易生背着小女孩,在空荡荡的街道上往小女孩的家缓慢前行。 小女孩的家离客栈很近,这是吕枫之前问出来的,虽然易生不知道吕枫问这个干什么。 许是有些累了,她趴在易生的背上,两条娇小的手臂轻轻揽着易生的脖子。 “兰儿……”一声声急切的呼唤声从巷子里传出。 背上的小女孩似乎听到了这呼声,高兴的说:“是娘亲。” 易生把她放下,她刚落地,拔腿便往巷子里跑。 易生跟了上去。 巷子里,一位略显沧桑的妇人急切的不断呼喊着女儿的名字,终于,他听到了女儿的回应声,女儿娇小的身影出现在巷口,身后还跟着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男子。月儿,妇人跑上前蹲下抱住小月儿,两眼闪烁着泪光。 她放开小月儿,一双眼睛不断的查看女儿身上有没有哪里受伤了。 在查看女儿发现没有受伤后,这才松了口气,用责怪的口气说:“月儿,你今天跑哪去了?” 小月儿懂事的擦了擦娘亲眼角急出的泪水,说:“娘亲别哭,月儿保证以后再也不让娘亲担心了。” 说完,小月儿又侧过身子伸出小手指着身后的易生说:“是我今天碰到了两个大哥哥,他们愿意跟月儿玩,月儿太高兴了,就忘记回家了。” 妇人抬头起身对着易生微微欠身,略带歉意的说:“麻烦公子了,月儿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 易生笑着摇摇头,答道:“没有,小月儿很乖,没有给我添麻烦。” 那妇人微微笑了笑,说:“那我便带月儿回家了,夜里冷,公子也快些回去吧。” 妇人回头蹲下温柔的对小月儿说:“月儿,跟大哥哥说再见。” 小月儿笑着,露出两颗小虎牙来,用稚嫩软糯的声音对易生说:“大哥哥再见。” “嗯,”易生笑着点了点头,目送着月儿娘背上小月儿,慢慢往巷子深处走,直到月儿娘拐了个弯,进入了另一条小巷。 易生长呼了一口气,转身离开了。 走到客栈门口,却瞧见客栈的门紧锁着。 这是怎么回事?老板娘和吕枫去哪了? 易生正疑惑,吕枫突然从一边的巷子里走出来,易生没注意到他,只顾在那边发愣,吕枫悄悄的走过去拍了一下易生的肩膀,大喊了一声:“易兄!” 易生被他吓一激灵,转头瞧见是吕枫,没好气的踢了他一脚,抱怨道:“别闹了,老板娘去哪了?” 吕枫往客栈门上一靠,说:“我正要跟你说这事呢,那小姑娘不是嫌家里冷清嘛,我跟老板娘商量了,今晚年夜饭我们去那小姑娘家里吃,” “真的?”易生有些惊讶的问道。 “我还能骗你不成,走走走,”说罢吕枫便拉上易生,钻进巷子里。 吕枫拉着易生进了一处偏僻的小巷子,刚进到这巷子,易生便瞧见小月儿站在一所民宅院门前,向巷子口望着。 小月儿看见易生和吕枫,远远的喊了一声大哥哥,便高兴的跑到易生身前。 易生微笑着蹲下来,柔声对小月儿说:“我们跟小月儿一起过岁除,小月儿开心不开心啊?” “开心,”小月儿毫不犹豫的笑着回答道。 “原来你叫月儿啊,这名字真不错,”吕枫也蹲下捏了捏小月儿红扑扑的小脸。 小月儿伸出手拉住易生和吕枫的手,说:“我们快点进去吧,娘和玉姐姐都在等你们呢。” 易生和吕枫点了点头,站起身来跟着小月儿进去了。 夜色悄然而至,院中挂着老板娘带来的灯笼,灯光映照着院子,映照在五个人在庖厨忙碌的身影。 浓郁的菜香很快便充满了整间庖厨。 所有人都在忙碌,吕枫却一直盯着放在一旁的酒坛,他左右看了看,见没有人注意,便要伸手去抱那酒坛。 这时老板娘突然伸手打开了吕枫的手,又从袖子里拿出一把钥匙塞到吕枫手里没好气的说:“我还忘了一只鸡在客栈,你若是闲,便回客栈去把鸡拿来。” 吕枫伸手比了一下,恳求道:“老板娘,我就先喝一口,就一小口,主要是今儿是岁除嘛,我高兴啊。” 老板娘伸出葱白的手来拧住吕枫的耳朵,说:“昨日还没喝够吗?” 吕枫还想争辩,老板娘却加大了力度,又说:“再多言一句,今晚便别想再喝了。” 吕枫疼得不行,只得答应了,老板娘一松手,他便逃了出去。 吕枫刚出了门,又趴在门框上,把头伸进屋子里,笑着对着易生和小月儿招了招手,小声说:“易兄,小月儿,一起去不?” 易生和小月儿看了吕枫一眼,又转头看向老板娘和月儿娘。 这时月儿娘笑着:“你们一起去吧,这里有我跟玉老板便够了。” 易生看向老板娘,只见老板娘叹了口气,点了点头,说:“快些回来,菜快好了。” 易生点了点头,便拉着小月儿出了庖厨。 三个人走出了月儿家,到了街上。 此时整个孔城灯火通明,家家户户都飘着诱人的菜香。 三人拿了鸡便回了小月儿家,又忙碌了一会,这才把菜做齐了。 五人看着这一桌子的菜,那是一个琳琅满目,色味俱全。 等菜都上齐了,吕枫拿起筷子便夹了一口鱼肉送进嘴里,却被那鱼肉烫的直张嘴,却也不好意思吐出来。 众人见吕枫这副样子,都笑了起来。 说说笑笑间众人也都吃了个七八分饱,这时外面忽然响起烟花的声音。 众人走到院子里。 天上升起绚烂的烟火,照耀着整个孔城,这升腾起的烟火里充满了百姓们对新一年的期待。 这时月儿娘蹲下来,对着小月儿问道:“今年岁除月儿有什么愿望啊?” 小月儿天真的脸望着月儿娘,想了一会,才说道:“我希望娘亲每天都能开开心心的,爹爹明年能回来看月儿,玉姐姐客栈的生意越来越好,还有吕哥哥和大哥哥能每年都来陪我过岁除。” 易生听着小月儿这么说,微微笑了笑。 吕枫蹲下去捏了一下小月儿的脸,笑着说:“好,吕哥哥答应你,每年都陪你过岁除。” 与此同时,柳依依正坐在院子里,凝望着远处天边那微小的烟火。 木老拿着一盘饺子从屋里走出来,高兴的坐在柳依依身旁说:“不得不说,你这丫头你手艺还是不错的,老夫我好多年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饺子了。” 这时柳依依转头伸出细白的手拿了一个饺子塞到木老嘴里,便又回过头去。 木老见柳依依心情有些低落,嚼了几口便把饺子吞下,沉声问道:“又想那小子了?” 第五十四章 欺骗 柳依依便把头别到一旁,说:“没有。” 木老指着柳依依笑了两声,说:“口是心非。” 说到这,木老叹了口气,接着说:“罢了罢了,师父留得住你的人,却也留不住你的心,你明日一早便走吧。” 柳依依转过头来,呆愣的看着木老,叫了声师父。 伴着喧闹的烟火声,这岁除终是近了尾声,易生北着醉醺醺的吕枫慢慢的向客栈走去,而老板娘则是默不作声的跟在后面。 到了客栈门口,却瞧见一位秀丽的年轻女子蹲在门前,因为寒冷她两手交叉抱在怀里,整个人缩成一团,但还是忍不住的发抖,她身边还站着两个同他一样瑟瑟发抖的丫鬟。 这女子瞧见易生背着的吕枫,站了起来,她先是一愣,只见她双颊微红,紧接着她又瞧见了易生后面的老板娘。 易生看着这女子,也是停住了脚步,站在了原地。 身后老板娘走上前来,她瞧了女子几眼,恭敬的说了声:“周小姐。” 那周小姐也连忙回礼,说:“玉老板不必多礼。” 本来趴在易生背上迷迷糊糊的吕枫看见周小姐,当时便清醒了些,他从易生身上翻下来,摇摇晃晃的走到周小姐面前,伸手醉醺醺的问道:“你是来……送银子的吧?” 那周小姐看着吕枫,嘴角撇了撇,从袖子里拿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 吕枫一把夺过来,打开看了一眼里面白花花的银子,点了点头,抬起头发现周小姐还站在那边看着自己,却是露出了不耐烦的表情,说:“你怎么还不走,难不成要赖在这里吃饭呀?” “枫儿!”一旁传来老板娘的训斥声。 吕枫却还是跟没听到一样,只是在一边说着一边对着周小姐挥手。 “吕兄,”易生也上前叫了一声他。 那周小姐看着吕枫竟这么对她,却也没说什么,只是眼里满是失望。 周小姐盯着吕枫看了会,便转身带着两个丫鬟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漫漫长夜,客栈里前堂的桌上放了一个蜡烛,易生与吕枫对立而坐,两人中间还摆了一坛酒和两个碗。 “吕兄,你不能再喝了,”易生劝说道。 吕枫两条胳膊撑着桌子,手掌盖住眼,他听见易生说的话,移开盖在眼上的手掌,有些失落的对着易生说:“就喝一杯,没事的。” 易生听了,没有说话,两人再次陷入沉默。 “就不能多留几天吗?”吕枫突然问道 易生摇了摇头,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怎么办,他不想让这个随便一句便将一个陌生人当做朋友的人难过,也不想让那位善良体贴的老板娘难过,他们已经失去过太多太多的亲人朋友了,易生不想让他们再次体验失去朋友的感觉,而易生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继续向北走,直到自己真的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为止。 吕枫抱着眼前的酒分别倒满了两个碗,他端起一碗来,对着易生伸出。 易生看见他手里的酒对着自己伸出来,当即拿了另外一碗,跟吕枫的碗一对,随即两人仰头喝下。 易生这时忽然问道:“吕兄,我见那周家小姐挺喜欢你的啊,你刚怎么还这么对人家呢?” 吕枫挥挥手低下头,又抬起头深深呼了一口气,说:“我今年决定不再四处游荡了,我要去边关守着,我不能让更多的人跟我跟老板娘一样,因为卢人入侵变得家破人亡,而我曾经也讲过给你听,你还记得那句话吧,一入边关无归期。” “周家小姐长的漂亮,又知书达礼,我不傻,我又怎么可能不喜欢她,只是我吕枫这辈子没这个福分。” 他说完,叹了一口气,又是倒下一杯酒喝了下去,接着说了句:“明天一早我送你,”便转身摇摇晃晃的上楼去了。 这寒冬已过,已是天地复苏之时,翌日一早,晨曦落在柳依依身上,她翻身上马,看了眼一边依依不舍的木老。 只见这木老笑着点了点头,向着北方挥了挥手,便转身回了院子。” 柳依依坐在马背上直直的望着木老,那一刻她忽然觉得木老竟是有些佝偻。 走了几步,木老忽然停下,却并没有回头,只是用刚好能让柳依依听到的声音说:“丫头,记住,师父这你永远都能回来。” 柳依依深吸了一口气,把头转了回来,不再看木老的背影。 她一提缰绳,大喊了声驾,便骑着见良马向北绝尘而去。 与此同时,易生也正骑在遇良马上,他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吕枫。 吕枫这时作揖对易生说:“易兄多保重。” 这时老板娘手里拿着一个钱袋走了过来,她把钱袋伸到易生眼前,对着易生说:“这些银子你收下,在外面总有用得着的时候。” 易生想了想,终于还是没有推辞,接过钱袋,在马背上作揖道:“多谢老板娘。” 老板娘摇摇头,便站在那边静静的看着易生。 易生一扯缰绳,喊一声驾,头也不回的向着北方绝尘而去。 眼下还有两天的时间,自己体内的毒便要压制不住了,易生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办。 他骑着遇良马一直往前跑,直跑到身后那座小城远到看不见了,这才停下来。 他下了马,靠在石头上,眼睛再也不是最初的样子,而是变得黯淡无光,充满失望。 根本就没有什么奇药能救他,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师父在骗他,他心里开始那么想着。 难道不是吗?说什么命中若有,不寻自来,全都是欺骗他的话罢了。 自己竟然还愚蠢的相信了这个虚无缥缈的事情,相信真的有一株奇草能够救他,可最终却不过是一场泡影。 他再也忍受不住了,这种自己一个人面对无穷无尽对死亡的恐惧。 再走下去已经毫无意义。 他瘫倒在地上,目光呆滞的望着湛蓝的天空,还有那两朵薄薄的白云,开始变得越来越困。 第五十五章 天下会 就像坠入冰冷的湖水,挣扎过后发现根本就无济于事,最后只能耗尽力气,任凭自己慢慢的沉入湖底。 在易生濒临绝望的时候,耳边忽然响起熟悉的歌声,那是娘亲的声音。 他仍然记得他入睡时总是要缠着爹爹给他讲那些有趣的故事,若是爹爹累了,或是不在,他就要缠着娘亲给他讲,可娘亲没有什么故事能讲给他听,便只能给他唱一首歌。 伴着微弱的烛火,娘亲坐在床边,手放在被子上,轻轻的开口唱道:“飘细雪,望天山,我心犹在一叶扁舟里,推开漂泊的浮萍,湖中荡漾的身影……” “娘!”易生惊醒,坐了起来。 “你醒了,”柳依依面带喜色的站了起来,她想往易生这里走,但她刚要抬脚,动作却是僵住了。 易生看了柳依依一眼,先是用力拧了一下胳膊,感知到了疼痛,这说明自己还没死,想来是柳依依救了他。 他挣扎着站起身来,柳依依赶忙过来相扶,可她的手却被易生一把甩开。 易生左右打量了一下周围,自己身在一个空无一物的破旧屋子里。 外面月朗星稀,房子破了一个大洞,皎洁的月光照进来,地上的火堆燃烧着,火光照在两人的脸上。 易生两眼愤恨的看向柳依依,说:“你为什么要救我?” “我欠你的,”柳依依想了想沉声回答道。 易生看着柳依依,听到回答后,他冷冷的说:“那现在我们两不相欠了,”便转身往屋外走去。 “你要去哪?”柳依依跑到易生身后问道 “我要去哪跟你没有关系,不要跟着我,”易生说完,继续往外面走。 柳依依再次跑到他前面拦住他,说:“你别想把我再丢下了,我说了要跟着你便一定要跟着你,除非你杀了我。” “我不去天地峰了,”易生阴沉着脸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为什么?”柳依依问道。 易生忽然吼道:“因为根本就没有什么药能救我,那都是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都是我一直在自欺欺人,都是师父拿出来骗我的,那只是师父为了丢弃我而说的谎言罢了。” 易生因为愤怒而呼吸急促,他推开柳依依接着往外走,只剩下柳依依呆立在原地。 这时,忽然从冲出两个身着朴素布衣的蒙面男子。 这两个黑衣男子各执一边,一同拿着一张绳网,一下子将柳依依网了住。 易生听到后面的声响,唤了声依依,想都没想便冲了上去救下柳依依。 他没有瞧见,柳依依在看到这一幕露出的笑容。 可就在这时,忽然又跳出来一位老者抓住了易生的手臂,易生抽不出手来,便扬起另一只手化掌向那老者攻去。 那老者抬手与易生对了一掌,却是易生不敌那老者,被他一掌击退了几步。 而那老者此刻也是手掌发抖,当即说:“好小子,你是哪门哪派的后生?” “无门无派,”易生说。 那老者冷哼一声,说:“老夫可不信你无人指点便能达到如今这般修为。” “信与不信随你,把它放了!”易生说。 “把它放了?”老者冷笑了声,说:“你可知我是什么人?我乃是天下会五大护法之一,这蛇妖杀了我派的一位长老,掌门令我捉拿她回去,我劝你最好不要多管闲事,如若不然,可别怪我不客气!” “你不要胡说八道!依依即便百年大妖,也不可能杀的掉天下会的一名长老!”易生争辩道。 那老者说:“那位长老右手的骨头都已经粉碎,是中毒而死,而且尸体上还残留着这蛇妖的妖气,也幸亏这妖气,我才能用寻妖针找到它,你说不是它杀的,那是谁杀的?” 柳依依这才知道,怪不得当日木老不去追那人,原来那人当时便已经中毒了。 见易生无话可说,那人又接着说:“至于他是怎么把哪位长老杀掉的,这我就不知道了,但是正因如此,掌门对这只妖怪非常感兴趣,这才让我将它带回天下会,而不是立即诛杀。” 说罢,那人一甩袖子,回头负手而立,看见柳依依在网中试图变化逃出去,说:“我劝你不要做无谓的挣扎,妖怪在我这缚妖网里,任何法术都施展不出。” 说罢,那老者从怀中拿出一个袋子,将其丢在天上,柳依依瞬间便化作一道流光被收入到了那袋中。 老者收了袋子,说了声走,便飞身离去,那两个男子收了缚妖网也是尾随其后。 易生往前追了两步,便停住了,他望着那三人逐渐远去的背影,直到三人消失在这黑夜中。 罢了,她被抓走不是更好吗,他可是自己杀夫仇人的女儿,易生在心里这么想着。 晨曦撕破黑夜,天下会中,约有半人高的台子上,柳依依披头散发的被绑在上面。 她的脸上都是伤口,身上被鞭子抽出来的伤口流出的鲜血染红了衣衫。 一位身着黑袍的老者远远站在柳依依前面的一座大殿门口凝望着柳依依。 柳依依抬头望着下面这些对她厌恶痛恨的天下会弟子,又是这样,只不过这次,没有小唯。 这时将她抓来那老者负手慢步走上台,走到柳依依身前,对着柳依依问道:“妖孽,你可知罪?” 柳依依冷笑道:“要杀便杀,废话真多。” “你!”那老者眼神瞬间变得狠厉,回头对着那远远站着的黑袍老者说:“掌门,还请您准许,让我亲自了结这只蛇妖。” 远处那黑袍老者微微点头,便面无表情的转身走回了殿内。 那老者当即拜谢道:“多谢掌门。” 说罢,他又向着台下众多天下会弟子,说:“诸位弟子可愿借把刀剑给老夫,让老夫砍下这蛇妖的头颅。” 他这话一出,台下众弟子当即便是纷纷拿出起手中的刀剑,涌上了那老者站立的台子上,上不去的便在台下叫喊,纷纷表示用自己的。 那老者冷笑着,一抬手,台下的人便不在喧闹,他往下看了一眼,随便拿了一把剑。 这时众人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嘈杂的打斗声,有一个浑身是血天下会弟子跑了过来,却因跑的太快没注意脚下被一块石头绊倒在地,他立马起身跪在地上颤颤巍巍的说:“有人……有人闯进来了。” 第五十六章 三掌 “好好说话,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到底是怎么了?”那老者对那忙慌失措的弟子问道。 那弟子端端正正的跪在地上,平复了一下情绪,这才说:“回韩护法,有一个修为高深的年轻男子闯进来了,门口的师兄弟们快拦不住了,师兄弟们护我逃出来,叫我过来报信。” 难道是之前哪小子?韩护法心里这么一想,随即说:“走,随我去瞧瞧。” 那韩护法说完,提剑便带着众弟子赶赴过去。 还未赶到,众弟子远远便听见远处源源不断的打斗声和惨叫声。 众人暗道不好,难不成是天下会惹上了什么高人,人家找上门来了? 众人闻声赶过去,才看见现场一片狼藉,不少弟子都倒在地上。 眼前还有五六个弟子在与那男子缠斗,眼看要挡不住了。 来人正是易生。 果然是这小子,韩护法双眼渐渐狠厉起来,持剑对准易生,喊道:“你们给我退下,让我来会会这小子。” 那几人听完,没有任何忧郁,当即退了下来,毕竟自己几斤几两自己还是清楚的。 韩护法见那些弟子退下,持剑便直直刺了过去,却也正中易生下怀。 易生后仰闪过,伸手轻弹了下那韩护法手中之剑。 那韩护法手中之剑当时便嗡嗡发颤,再也握不住,哐当一声掉在青石地面上。 还未等韩护法诧异之时,易生左手化掌已经袭来,无奈只好起掌相对。 两掌相对,庞大的灵气掀起的气浪顿时将周边的弟子给掀倒在地。 两人也双双倒退了几步。 那韩护法当即感叹道:“好小子,看来你之前还未使出全力,小小年纪便有如此修为,老夫只是可惜,你若是我天下会的弟子该有多好啊。” “废话少说,把依依放了,”易生冷冷说。 韩护法冷笑两声,说:“小子,它可是只妖,你为何不惜得罪我天下会也要救它?” “它是不是妖我不管,我只认得,它是我的朋友。” “朋友?”那韩护法此时怒目圆睁,向着地上啐了一口,愤愤的说:“好啊,好一个与妖邪为友,亏你小子还能如此淡然的说出来,我韩昆今日,便要替你那高人师父清理门户!” 说罢,韩昆也不拿刀剑,空手便上,再次与易生交上了手。 两人正打的不可开交,这时那黑袍老者从天上飘来,竟然直直落在两人中间,双掌一推,将两人分开。 众弟子瞧见这老者,当即齐刷刷的跪倒在地,口中参差不齐的叫了声掌门。 那黑袍老者分开两人,负手而立转头冷冷的看着易生,说:“你们道家的传人弟子真是一代比一代要嚣张。” “那又怎样?”易生正视着那黑袍老者面不改色道。 黑袍老者盯了易生一会,随即问道:“你是来救那只蛇妖的吧?” “是,”易生想了片刻,张口答道。 那老者挺了挺脊背,仰头叹了一口气,这才对易生说:“好,我给那姓孟的一个面子,这妖天下会可以放,但你伤了我这么多天下会弟子,这件事,总不能就这么算了。” “那你要怎么样?”易生问道。 那黑袍老者看着易生,说道:“你受我三掌,前提是这三掌你不能躲也不能挡,若你能活着受完我这三掌,今儿这事便算作是一笔勾销了。” “好,我答应你,”易生毫不犹豫的应了下来,毕竟这老者乃是天下会掌门,一身修为深不可测,易生即便是使出通天符术来也未必能赢他,若是硬碰硬根本没有可能救的出依依,但若是照这他的做,便能有机会,毕竟这老家伙能坐上现在的位置,总是要讲些诚信的。 易生接着又说:“但我有一个条件,我受完这三掌,即便是我死了,你们也要放那只蛇妖离开。” “好,”黑袍老者淡淡的答应了声。 这时周边便有不少人在议论,都说易生连一掌都受不住。 其中一弟子拍了拍身旁另一位弟子,说:“这小子怕不是疯了吧?就算他修为再深厚,也不可能受的住掌门三掌啊。” 旁边那弟子白了他一眼,说:“你管这个干什么?死就死了,跟妖邪为友的人就不该活着。” 那黑袍老者微闭双眼,片刻后睁开缓缓说:“第一掌。” 话音刚落,易生还未反应过来,便觉得胸口似是被一座大山撞了一下,当即倒飞出去,撞在墙上,愣是把墙砸出一大窟窿。 这才重重的摔在地上,滚了好几圈,这才停下来。 易生强忍着疼痛坐起身来,只觉喉头一甜,嘴里吐出一口血来。 方才这一掌众天下会弟子也都看在眼里,也看的明白,其中一个便有些不满的小声嘀咕着说:“掌门分明是没用全力,否则这小子现在哪里可能站的起来。” 易生双手撑着地面,使劲了全身的力气站了起来,对着那黑袍老者说:“还有两掌。” 那黑袍老者负手看着站在那边的易生,两步踏出,一掌打出。 易生只觉那一掌仿佛聚集的这周边所有灵气似的,一掌击在他的胸口,顿时身体就像断线风筝似的飞了出去,飞出天下会,砸断了好几棵树,这才罢休。 易生此时只觉全身骨头像是都碎裂了一样,他瘫倒在地,脑袋昏昏沉沉的,他努力保持清醒,想拼尽全力站起来,却发现根本使不出一丝力气。 易生站不起来,便趴在地上奋力的往天下会爬去。 他好不容易爬到天下会门前,却见门口站着两个弟子。 “还有一掌,”易生气若游丝的说。 “行了行了,”其中一位弟子不耐烦是说:“也算你小子命大,我们掌门惜才,免了剩下那一掌。” 那弟子刚说完,后面便来了两个天下会弟子便架着柳依依走了过来,两人把柳依依推出了门,这四位弟子便将大门关了上来。 柳依依被推了一个踉跄,待她站稳,定睛一看,看出这是易生来,唤了一声傻道士,急忙跑过去想要扶起易生来。 看到柳依依已经被放了出来,易生这才放了心,头一歪,昏了过去。 第五十七章 北域 等易生再睁眼时,又是深夜,他与柳依依正处于一片树林中。 柳依依隔着篝火蹲在地上,她那两只白玉般洁白的手托着下巴,倒是与他身上血渍斑斑的衣衫格格不入。 她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看见易生转醒,脸上的阴霾瞬间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喜悦。 “你醒了,”柳依依笑着说。 易生挣扎着要坐起身子来,却忽然感觉胸口一阵剧痛,柳依依过来按住他,说:“你受了很严重的内伤,就不要乱动了。” 易生这才乖乖躺下。 见易生没说话,柳依依这才撇撇嘴开口问道:“你……不恨我了?” “当然恨,”生立即开口回答道。 但随即易生又说:“但我更想救你。” 柳依依低下头去,但在篝火下还是藏不住一抹嘴角的弧度。 “好!”柳依依一拍大腿站起来,冲着易生举起手来做发誓状,说:“呐,傻道士,就冲你这句话,我柳依依,一定一定不会让你死的。” 柳依依说完跑到易生面前,蹲下身子来,她看着易生,眼里满是真挚,说:“你要相信你,相信你师父,相信我,孟前辈他老人家把你带回道门,传你毕生所学,又不惜损耗修为来帮你压制你体内的奇毒,定然不会骗你的,再者说了,你自己不也想活下去吗,你难道不想像江莫一样看遍天下景色吗?你难道不想去见识那些有趣的事认识有趣的人吗?” 说到这,柳依依顿了下,又接着说:“还有最最重要的是,无论以后会怎么样,先过好现在才是最重要的。” 听着柳依依说完这些,易生却只是闭上眼睛,沉默不语。 见易生闭上了眼睛,柳依依无奈只好退回去,往火堆里扔了些木柴,而后又略带歉意的说:“对不起啊,我本来想带你回木老哪里的,可是我迷路了,而且附近也没什么好的地方过夜,便只能委屈你在这过夜了。” “无妨,”易生吐出这两个字,却依旧是闭着眼睛。 柳依依从包袱里拿出一件厚衣服,盖到易生身上后说:“你且先好好休息,放心,这附近的草药很多,我明天一早去采一些,一定能治好你的伤。” 不知过了多久,易生睁开眼睛,四处还是一片黑暗,身旁传来柳依依均匀的呼吸声,火堆烧干净了干柴,已经不再旺盛。 他翻了个身,借着微弱的火光看着柳依依的脸。 两种不同的感受瞬间掺杂到一起,一种是恨,但另一种易生也不知道是什么。 恨是眼前这只妖的娘亲便是杀害自己父亲的仇人,即使她在讲给自己听到时候也说过了这些都是意外,但无论如何,确实都是柳依依的娘亲亲手杀掉的自己的父亲。 至于另一种感受,易生只觉得,只要能看见柳依依,便感觉心里宁静了许多,另外还有一种想紧紧抱住她的冲动。 可这一种不明不明的感受一直强于另一种恨意。 故此易生才会选择不惜得罪整个天下会也要救回柳依依。 柳依依的身上没有盖任何东西,此时正缩成一团在那边瑟瑟发抖,易生把身上唯一一件厚衣服盖到柳依依的身上,这才翻过身去沉沉睡去。 第二日一早,当清晨的阳光爬上易生的鼻尖时,易生睁开眼睛发现身旁的柳依依早已不见了身影。 身上盖着那件昨晚两个人互相为对方盖上去的厚衣服,易生想站起来寻她,身上的内伤发出的疼痛感却让他起不来身子。 过了一会,柳依依这才回来,易生看见她抱着一堆草药。 柳依依兴高采烈的走到易生面前,先是把怀里的东西放到一边,几个红彤彤的果子滚了出来。 她把易生扶起来,又把手里红彤彤的果子伸到易生面前,说:“给,这果子我费了好大劲才摘到的呢。” 易生接过果子,还未吃便又问道:“那你呢?” 柳依依被他这么一问,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答道:“我吃过了,你快些吃完,我呀,刚才发现了一处荒废的屋子,今夜我们不用睡在又冷又硬的地上了。” 易生点点头,这才把那两个果子吃完。 等他吃过,柳依依背着易生去了那处荒废的屋子。 这屋子确实是已经荒废的,但里面却是什么都没有搬走,只是全部都落满了厚厚的一层灰尘。 柳依依背着易生,一挥素手,床榻上的灰尘便飞舞起来,柳依依与易生掩住口鼻,等到那灰尘散去,柳依依这才把易生放到床榻上。 他刚坐下,便警惕的看向周围,说起来,他这识妖的本事他确实不行,还不如身旁的柳依依,要不之前也不会中了那尸妖的圈套。 柳依依见易生这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她说:“放心吧,这不是什么妖怪使得幻术,你在这好好休息,我去把那些药拿去煎了。” 柳依依说完,便转身出去了。 易生在柳依依整整五六日的悉心照顾之下,内伤总算是好了一些,已然是可以下地行走了,不过却还是不能颠簸赶路。 还有遇良马和见良马竟然又回到了易生和柳依依身边。 “依依,再过两天,我们就赶紧赶路吧,去天地峰的路还有很远,”易生突然对在屋子里忙碌着煎药的柳依依说。 “嗯,”柳依依笑着点了点头,她就知道易生一定会相通的,毕竟这天地易生还未曾领略,还有无数恩情未曾偿还,无数承诺没有兑现。 又过两日,易生的内伤已经好了大半,两人准备启程。 找到了北行的路,柳依依大概算了算,说:“再往前走,大概就是到了北域了。” 易生一听北域,才想起在道门中经常听师兄弟们说起过,这北域啊,便有这四大门派中的天武教,但是这北域临近边关,这自然也就有这不断进犯的卢人。 说起来,要不是这天武教坐镇北域,协助官家镇守边关,不知北域要有多少无辜百姓遭殃。 第五十八章 余家 到了北域境内,燥腥的风迎面吹来,这让易生和柳依依忍不住皱眉。 “这北域的风怎么是这个味道?”柳依依忍不住抱怨道。 “那是边境兵士们为了保国安邦的血汗味。” 易生这么说,柳依依便也不再抱怨。 “前面有个镇子,先去那里歇息会吧,”易生又说。 “好,”柳依依应了声,两人骑着马往那镇子赶过去。 这北域的镇子可是比那靠近帝都的镇子简陋的多。 没有那种人来人往的热闹,也没有那些随处可见的摊贩,更没有那么多大家大户。 荒凉的街道上只是零零散散的几个人,还有远处一个在风中显得很小很脆弱的茶摊。 易生看了柳依依一眼,提了提缰绳,骑着马到了那茶摊边上。 那茶摊老板是个老者,看着约有古稀之年,驼着脊背,穿着一身破旧的布衣,雪白的胡须挂在下巴上,见有人来了,急匆匆的迎了出来,对着易生笑着说:“客官是要喝茶?” 易生翻身下马,身后的柳依依也下了马。 易生笑着点了点头,答道:“老人家,就来一壶茶吧。” “好好,那两位客官先坐,我这就去泡茶。” 那老者说完便跑去泡茶去了。 柳依依和易生随便找个了位置坐下, 两人才刚落下没多久,那老者便端着茶壶上了桌。 易生做出一副惊讶的样子打趣道:“老人家,您老这个岁数了,手脚还这么麻利啊?” 那老者满是皱纹的脸笑了笑,说:“客官您是外地人,自然不知,老夫我在这泡茶可有十多年了,这泡茶的手艺,可是练出来了,有时客人多时,我一个人也能应付的过来。” 柳依依倒了一碗茶水,轻轻泯了一口,对着易生诧异的点头道:“这茶好香。” 其实这也不用柳依依说,方才柳依依倒茶的时候,易生便闻到那让你陶醉的茶香了。 易生也不急着尝,而是对着那老者问道:“老人家,这是什么茶?怎么这么香?” 那老者听易生这么问,当即搬了个木凳在两人的桌上坐下,嘿嘿笑了两声,兴致勃勃的说:“这茶啊,是叫追曦。” “追曦?”易生有些疑惑,他想了想随即问道:“这茶莫非有什么故事?” 那老者一拍大腿,说:“客官您是猜对了,这茶啊,还真有个故事。” 易生接着问道:“是何故事?” 那老者这才说:“这茶啊,原本是叫四里香……。” 就这样,在老者的讲述中,又一个故事描绘的画卷,缓缓展露在两人的脑海中。 边境以前还没有卢人进犯的时候,不知有多繁华,人们凭着勤劳和智慧,过着丰饶富足的生活。 可有人的地方总会有阶级,有阶级的地方便会有压迫。 陈宛便是在这种地方摸滚打爬活下来的,他的父亲是被余家活活打死的,为什么呢?仅仅是因为父亲上街的时候挡了余家老爷马车。 余家老爷一气之下,便让手底下的家丁把陈宛的父亲便这样在街上被活活打死。 而陈宛的母亲也因为伤心过度不久便撒手人寰。 一家人便只剩下五岁陈宛独自活着,乡里乡亲的见他可怜,有时做好了饭便会叫他去吃。 所以陈宛从小便是吃百家饭长大的,但他也不可能顿顿都有人好心让他去蹭。 陈宛恨余家,每次听到余老爷上街便要跑去看,不仅是想远远的瞪他一眼,也是为了见一面余曦儿。 余曦儿是余老爷的亲生女儿,长相那叫一个美,说是天仙也不为过,镇上的年轻人几乎都迷恋这个余曦儿,而且她叶常常为一些流落的难民穷人施粥,可见她这心性善良。 自这余曦儿长大后,这余老爷也收敛了不少,可即使这样,陈宛依旧无法原谅他。 至于迷恋余曦儿,陈宛自然也不例外,所以他一直想不明白余老爷这种人怎么会生出这么好的女儿。 这天,陈宛懒洋洋的躺在镇上那堆稻草上,对于他来说,这就是他的床,至于父母流下的房子,早就被他拿去抵银子了。 陈宛嘴里叼着一根草,阳光洒在他那干净的脸上。 “余小姐出门了!”不知谁这么喊了一句,所有的人都放下手里的事情,纷纷涌上街头。 陈宛听到余小姐这三个字,也是立马坐起身子,挽了挽凌乱的头发,吐掉嘴里的草,两眼盯着远处被人堆围拥的马车。 马车缓慢的前行,两边围着一队家丁,在前面还有一人,骑着高头大马,身着一身劲装,表情冷冰冰的,看样子便是个很厉害的打手,也正因为如此,那群迷恋余曦儿的人才不至于一拥而上。 当马车走到陈宛这边的时候,马车的帷裳被一阵风吹来,而陈宛这边并没有看到余曦儿,而是看到了余老爷那张让他怨恨了十年多的脸。 他习惯性的抛出一个白眼,便准备倒头接着睡,可这白眼却被前面那骑着高头大马的打手瞧着了。 那打手调转马头走到陈宛面前,对着陈宛冷声问道:“你什么意思?” 抛了十多年白眼的陈宛可不曾碰到这种情况,一时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陈宛支支吾吾的开口解释着。 哪知那打手根本没有听他解释,扬起手里的马鞭狠狠的抽了陈宛一鞭子。 这一鞭子力道大的离谱,陈宛当即便被抽倒在地。 摸了摸肩膀,只见那身破衣服竟被鞭子撕开一道口子,里面的血肉裂开来,鲜血染红了衣衫。 陈宛立马跪在地上,不断的磕头,口里不断的说着对不起三个字。 马车停下来,余老爷把自己那张肥腻的脸伸出来有些不满的对着那打手问道:“怎么了?” 那打手回头对着余老爷抱了抱拳,说:“老爷,这小子刚才对着您抛白眼。” 余老爷转眼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陈宛,冷冷的说:“以后别让我再看见他了。” “是!”那心领神会,对着余老爷抱了抱拳,转头扬起马鞭便要继续打。 完了,陈宛此时心里就只有这两个字,他开始有些恨自己的软弱无能,他开始下定决心,等这一鞭子落下,他就找他们拼命,要是能咬下那该死的余老爷一块肉,也算不枉就这么被活活打死了。 “慢着,”还未等那鞭子落下,陈宛忽然听到有一个婉转好听的声音响起。 第五十九章 追曦茶 听到这一声,陈宛抬起头来,看见那余曦儿从马车前门只探出头来。 她的脸有些圆,却也并不影响她那张忍不住让人怜爱的脸,云鬓三两点美玉,衬得脸色更加嫩白。 周围这看热闹的百姓一见这余曦儿露面,当即便开始躁动起来,更有甚者便要冲上去,要不是有哪些家丁拦着,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 她面色焦急,叫停了那打手,又钻回马车里,与余老爷说了几句,片刻,那余老爷拨开帷裳,皱着眉头,道:“罢了罢了。” 说完这些,余老爷这才放下帷裳。 陈宛还是不敢抬头,但他迟迟未等到马车走动的声音。 心下正疑惑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时鼻子却闻到一股香气。 他战战瑟瑟的抬头看了一眼。 就是那一眼,余曦儿在他心里的印象便不只有长的好看这么一条了。 余曦儿蹲下来,糯糯的说了声对不起。 陈宛是想应,可刚那打手和余老爷都在那边盯着呢,到嘴边的话也就咽了下去。 余曦儿见他没应,也没再说什么,而是从怀里拿出一个瓷瓶,将瓷瓶里的药粉倒在陈宛的伤口上。 陈宛当即嘶了一声。 “你忍着些,”余曦儿说。 紧接着余曦儿撕下袖口的布条,细心的给陈宛包扎好,她的眼眸似一汪泛起涟漪的潭水,眼前这张脸一时让陈宛忘记了疼痛。 等伤口包扎好了,余曦儿这才站起来,伸出雪白的手把跪在地上的陈宛拉了起来。 陈宛站起来,低着头对着余曦儿拱手道谢。 只听到那余曦儿轻声说:“待君金榜题名时,此地你我再相见。” 陈宛没有抬头,只是那一瞬间,他的心已经波涛汹涌。 鼻间那股幽香逐渐远去,再抬头时,余家马车的已经走了。 从那开始,陈宛不再不思进取,而是自己开了个茶摊,一边赚钱一边读书考取功名。 因为他明白,无论是要报仇还是要接近自己心底那个人儿。 他就必须要爬的更高。 可他那里是那块料,考了两回,皆是落榜,心里也没了斗志,但好在茶摊生意不错,他用赚到的银子把爹娘给他留下的房子赎了回来,也不算是毫无成就。 陈宛眼看自己已至弱冠,面貌已不似从前,可这余曦儿却还是像一岁未长一般那样。 夜里,这余府后门口有一棵柳树,此时那余曦儿也不顾脏了衣裙,就那么坐在那树边,身边一个人都没有,月光透过繁茂的柳枝洒在余曦儿那张依旧惹人怜爱的脸上,一坐便是一个时辰。 而远处有一个男子正端坐在地上,依靠着一堆木柴,看向那坐在树下的人儿。 前些年,陈宛夜里在外游逛时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余府后门这边,远远看着遇到余曦儿就这么坐在那棵柳树旁。 那有一个不知谁堆起来的柴堆,陈宛就躲在那柴堆后面,远远的观望着余曦儿。 就这么盯着余曦儿看了一个时辰,直到那余曦儿转过头看向陈宛这边。 陈宛急忙把头缩回去,他没看到,余曦儿微微上扬的嘴角,和眼里的笑意。 要知道,这样似贼一样盯着女子看,实在不是君子所为,余曦儿会因此厌恶自己吧。 陈宛躲在柴堆,过了五息,忍不住又探出头去瞧。 可哪里还有什么余曦儿,柳树下面空荡荡的,只剩下那冷清皎洁的月光和四散飞舞的柳枝。 第二天晚上,陈宛收了茶摊,又鬼使神差的跑去昨夜那个地方,余曦儿还是坐在那里,身边没有一个人。 就这么直到现在,陈宛每夜都会去那个地方,余曦儿每夜都会坐在那棵柳树下,久而久之,陈宛胆子越来越大,索性也不躲了,大摇大摆道走出来,但也只是远远坐着看她。 群星围绕着明月,余曦儿呆呆的坐在树下,抬头瞭望,繁星入眼。 忽然,余曦儿转头看向陈宛,竟然站起身来缓缓向着陈宛走来。 陈宛见到这一幕,却是一下子慌了神。 等到余曦儿走到陈宛面前。 四目相对,倒是陈宛先低下了头。 “你想不想娶我?”余曦儿忽然这么问。 “啊?”陈宛没想到余曦儿会这么一直接,一直更是手足无措,先是摇了摇头,而后又猛地点了点头。 余曦儿见陈宛这滑稽样子,一时笑了出来,她笑起来的样子像是春日娇艳的花朵一般。 余曦儿接着说:“这里除了我们两个,没有第三个人了,你若是想,便大胆的告诉我。” 陈宛往后退了一步,摇摇头惶恐的说:“余小姐,您就不要戏耍我了。” 余曦儿往前一步,又靠的更近了些。 “那你每天来这里看我,又是为了什么?”余曦儿问道。 陈宛当然想,只是他那一直以来的自卑感,像是挡在他前面的一座翻越不了的高山。 “小的该死,”陈宛把头埋的更低。 陈宛等了好久,也不见回音,再抬头时,余曦儿已经不见了踪影。 直到第二天,茶摊上没有生意,几乎所有人都在往余府那边赶。 陈宛拦住一人,一问才知道,这余家小姐,是要出嫁了。 他顾不上茶摊,跑去余府,余府四处挂着的飘动的红绸,整个余府门庭若市,好不热闹。 这女儿出嫁,余老爷高兴,自然也让一些平民百姓进来沾沾喜气。 陈宛看着桌上的酒菜,忽然开始胡吃海喝起来,一边吃喝,眼泪止不住的唰唰往下掉。 旁人以为是他是疯了,两个家丁把他赶了出去。 就这样,他回到空荡荡的茶摊,一个人喝起茶来,直到临近傍晚,他这才听到消息,余家小姐逃婚了。 他这才知道,昨夜余曦儿说的那些话,根本不是戏耍他。 他开始想,若是自己当时能再勇敢一些,答应了,现在又是一副怎样的景象。 可即使现在想明白了,又有什么用呢。 陈宛长叹一声,收拾了茶摊回了家。 当夜,他睡下之后,似乎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睁眼一看,不知何时自己出了屋子,正站院子里。 余曦儿就站在门前,看着他笑着问:“你想不想娶我?” 又是这一句,而这次陈宛没有一丝忧郁,张嘴大喊道:“我想!” 余曦儿听陈宛这么说,眼里的笑意更甚了,陈宛刚上前走了一步,但余曦儿却转身跑开了。 陈宛赶紧去追,夜里本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可陈宛却能清清楚楚的看见余曦儿的身影。 她跑的飞快,陈宛即使是拼尽全力也追不上她。 就在陈宛开始怀疑前面这个余曦儿是不是真的余曦儿的时候,他突然被一块石头绊倒在地,这前面乃是一个陡坡,他当即便滚了下去。 他昏了过去,直到第二日卯时才醒过来。 陈宛坐起身来,打量着四周,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地方,这个地方长着很多奇怪的草,他上前闻了闻,这草有一股很浓郁的茶香。 陈宛记住了路,把这种草带回去,从这里到家里整整有四里路,陈宛把这草带回去才知,这草乃是一种茶叶,泡出的茶水茶香味异常浓郁。 “这追曦茶,四里香,便就由此得名了,”老者笑着说。 第六十章 功名利禄 “这可真是个有意思的故事,”易生说。 易生又抿了一口茶水,对着老者淡淡笑着说:“若是我没猜错的话,这余家小姐要么本来就是只妖,要么便是后来被妖怪变化代替。” 那老者嘿嘿笑了两声,说道:“看来客官是把这故事听进去了。” 老者凑近了些,又说:“不过,这故事啊,还没完呢。” “哦?”易生放下茶杯,对着老者伸手说:“您接着讲。” 那老者此时兴趣正盛,听易生这么说,立马开口接着讲。 话说这陈宛把这茶叶带回去,这茶摊的生意那是越来越好,虽说也没发什么大财,但这吃喝穿住,他是一点不愁了。 但这余曦儿确实像是人间蒸发了似的,连一点线索都没有。 直到过了有些年,这陈宛又开始懒惰了。 常常是早上睡到下午,自己种的茶叶也都枯萎了大半,生活又开始走向下坡路。 直到家里再也没有了一粒米,可这陈宛依旧是那个样子,从早上睡到下午,乡亲们又劝他的,他却说自己这是在省粮食。 这天夜里,狂风大作,吹得门窗哐哐作响,他下了床来,用饿的瘦弱不堪的身子顶住木门。 他找来桌椅,顶住木门,转身就要再回到床上。 屋子里漆黑无比,伸手不见五指,忽然,雷光一闪,他忽然看见余曦儿就坐在床上冷眼望着他,他愣住了,但只是一闪而过,而后他又听见天边轰隆隆的雷声响起。 “曦儿?”他试探着开口叫了一声。 没人回应…… 他开始害怕,摸着黑找了根蜡烛,又找了个火折子,一下点亮了蜡烛,往床边一探,哪里有什么余曦儿。 他这才松了一口气,觉得是自己眼花了。 陈宛拿着蜡烛转身,一眼便看见余曦儿站在自己身后。 “曦儿你……”陈宛还未说完, 眼见余曦儿就生气的撅着小嘴,怒冲冲的走到陈宛面前,细嫩的小手一把捏住陈宛的耳朵,转了个圈。 “嘶!”陈宛被她这么拧着耳朵,顿时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怎么也不明白,这余曦儿一个女儿家哪的那么大力气。 但也只是拧了一下,余曦儿便松开了手。 陈宛揉着耳朵,还没等他开口,余曦儿却是先开口说:“你答应我,不要再这么懒惰下去了。” 陈宛没回答他,而是一把抓住余曦儿的手,她的手温软娇小。 陈宛早已经忘了余曦儿的怪异之处,惊喜似喘急的河流一般把他的理智冲垮。 陈宛用力把她拉入怀中,用力抱着。 “这几年你都去哪里了?”陈宛语气颤抖着说。 余曦儿没有说话,就这么这陈宛的怀中靠了一会,她却轻轻的把陈宛推开,问:“你还想不想娶我了?” “想啊!”陈宛立即回答道。 “那你就不要再这么懒惰下去了,”余曦儿仰着头看着高他一点的陈宛。 余曦儿又低下头去,说:“我给你三年时间,你若还是接着这么懒惰下去,也考取不到什么功名的话,我便要嫁给别人了。” 陈宛有些不解,他走上前一步,牵起余曦儿的手,看着她的眼睛问道:“我不明白,你喜欢的到底是我,还是那些功名利禄。” 余曦儿甩开他的手,对上陈宛的眼睛回答道:“你想的没错,我就是贪图功名利禄,我不想跟着一个没钱没权的人吃苦。” 说完这些,余曦儿便转身拉开桌子,推开门,跑了出去,不一会便消失在呼啸的狂风和漆黑的夜色之中。 只留下陈宛一人独自站在屋子里呆立,任凭大风吹进屋子里。 在之后,陈宛果真不再懒惰下去,每日早早起来摆好茶摊,边做经营茶摊边研读书籍。 日子渐渐好了起来,而陈宛也开始怀疑余曦儿的身份,毕竟她作为一个弱女子,每次出现都这么神出鬼没不说,既然她一直关照着自己的近况,那么也就说明她住的地方是离自己不远的。 可为什么余家丁人几乎把镇子以及周围的各个村镇翻了个遍都找不到她。 而且就在这个余曦儿逃婚的那年,镇上不少人传出流言,说是这余曦儿不是真的余曦儿,而是那山里的妖精变得,当初为了这事陈宛还跟那传播流言的人打了一架。 但因为余曦儿的了无音讯,渐渐的这事也就被人们淡忘了。 就这样,过了三年,到了考试之时,这陈宛依旧是什么功名都没考上,自此镇上的人凡是见了他,都要戏谑道:“茶儿爷,有抱负,没才学,束发考至而立年,未曾考得一功名。” 人们以为他是胸中有抱负,他也藏着不说,只自己明白,自己做的这些,都是为了一个女子。 陈宛哪知落榜第二日晚上,余曦儿便找来了。 当天夜里陈宛关上门,吹了蜡烛,正要睡去,便听这大门外面有人敲门,他正疑惑,下了床,到了院中,对着门外问了声:“谁呀?” 门外没有回应,陈宛走到院门前,撤了门闩。 门刚打开,余曦儿便挤了进来。 余曦儿刚进来,便催促陈宛快些把门关上。 陈宛有些不解,但还是把门关上了,余曦儿又把门闩插上又拉着陈宛进了屋子,关上房门,挨着门蹲在地上。 陈宛刚要说话,她便把白玉般的手指放在嘴边,做嘘状,示意陈宛不要说话。 这时,陈宛便听见外面突然有一阵大风卷着沙土刮来,透过门缝借着月光便看见院中此时已然是混浊无比。 风渐渐小了,沙土渐渐落下,陈宛透过门缝看见院门忽然剧烈的晃动起来,似乎是有人在晃门。 陈宛疑惑的看向余曦儿,他转头,双眼对上余曦儿那双清澈的双眼,两人的脸庞近乎咫尺,感受着余曦儿的呼吸,陈宛有些不好意思的把头转了回去。 过了会,院门不再晃动,这时,陈宛听到门外有个声音喊道:“陈宛,我是老吴啊,我找你有点事,你开一下门。” 这老吴是陈宛一个邻居,平日里也有些交集。 陈宛一听是老吴,看了一眼余曦儿,只见余曦儿轻轻摇了摇头。 陈宛会意,因为他也知道,不管余曦儿是人是妖,也不管外面的人是真的老吴还是什么妖精,余曦儿都不能被门外的东西看见。 门外的“老吴”喊了一会,见无人开门,便停止了呼唤。 那呼唤声停止后,陈宛总算是松了口气,他透过门缝往外看了一眼,却是吓出一身冷汗来。 陈宛透过门缝看见一个脸上爬满皱纹的老妇爬上了院墙,纵身一跃跳进院子里,这老夫手里拄着根木杖,就这么佝偻着身子站在院子里,伸着鼻子四处闻。 那老妇的模样恐怖,一双眼里冒着诡异的光,在漆黑的夜色里甚是骇人。 第六十一章 妖婆子 陈宛转头看向余曦儿,她的眼里满是害怕,他又回头透过门缝往外面一瞧,却见那恐怖老妇不知何时往自己这边慢慢靠近,离屋子已经越来越近。 他回头对上余曦儿那双无助绝望的眼睛,前前后后看了好几回,忽的也不知道哪里的勇气,抄起门前的扫帚,大喝一声撞开门冲了出去。 他这么忽然冲出来,那恐怖的老妇脸色一变,头往后仰了仰,便是这么往后一跳,动作极其古怪。 不过待它看清楚冲出来的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时,又恢复了那副凶恶骇人的模样,嘴里还发出阵阵低吼。 陈宛手中拿着帚柄,帚穗对准那恐怖的老妇,陈宛的双腿颤抖着,话都说不清楚,但还是鼓起勇气大声喊道:“来……来啊,你这个妖怪,你陈宛爷爷不怕你!” “来啊!来啊!” 陈宛喊的声音越来越大,那妖婆子竟也被他这么唬住了,一时不敢靠前,只是站在那恶狠狠的盯着陈宛,嘴里不时传出低吼声。 陈宛跟那妖婆子对峙了会,余曦儿却是忽然冲了出来,他伸开手护着陈宛,急切的对着那妖婆子说:“我跟你回去,你别伤害他。” 就这这时,门外传来喧闹的声音,院外灯火通明,大门被人撞的哐哐作响,原来是周围的百姓听见陈宛的喊叫,只是听他叫的也不清楚,都以为是陈宛家遭贼了,乡里乡亲的,也不能坐视不管,便都抄起家伙,举起火把,来了陈宛家门前,却见陈宛家大门紧锁,情急之下,只能让两个壮实些的汉子去撞门。 那妖婆子见这喧闹的声音还有院外的灯光,脸上竟露出惧意。 见这妖婆子怕了,陈宛心中一喜,外面那么多人,倒也壮了他的胆子,当即便是大叫一声,扬起手里的扫帚冲向那妖婆子。 那妖婆子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之色,随即便转身爬上了墙,翻了出去,消失在夜色中。 与此同时,只听得哐当一声,这大门已经被撞开,百姓们举着灯笼冲了进来。 领头的正是老吴,他手里拿着一把铁锹跑进院子,四下环顾了一圈,嘴里喊着:“贼在哪?贼在哪?” 然而院子里只有陈宛拿着把扫帚一个人站在院子里,两条腿还在瑟瑟发抖。 陈宛见到老吴,两腿一软,差点没就这么倒在地上,幸亏被老吴扶了一把,这才不至于倒在地上。 “小宛子,你这是怎么了,不就是个贼吗,至于把你吓成这样吗?” 陈宛摇了摇头,站稳了身子,咽了咽口水这才说:“老吴你是不知道,我刚才碰见妖怪了。” 一听到妖怪这两个字,老吴也是一愣,脸上满是惊恐之色,这周围的百姓也都是大惊失色,更有甚者转头拎着家伙事就跑回了家。 毕竟在镇子上,妖怪这两个词,从来都不是什么无稽之谈。 这镇子上见到妖怪或者被妖怪害去性命的人,可有不少。 就说最近前些日子镇子上那打更的老刘头不就被妖怪掳去吃了。 据说这老刘头失踪的时候,就只剩了一地血迹还有打更用的竹梆子,官家找了好几天也没找到,最后还是被一个打柴的在山上发现了一堆破破烂烂的被鲜血染红的麻布衣服和一具白森森的白骨,那打柴的回来报了官,官家的人一查,才知道这具白骨便是老刘头,再加上之前还有一些也是同样的离奇事情,镇子上更是人心惶惶,当时便有人说这些离奇的事情都是鬼怪在吃人。 “诶呦,”老吴急忙捂住陈宛的嘴,脸上的恐惧之色更甚,他左右环顾了一圈,又对陈宛说:“小宛子,这鬼怪的事可不能乱说啊。” “我没乱说,曦儿……”陈宛语气一顿,心想自己差点就说漏了嘴,这一想到余曦儿,陈宛转头往后一看,后面空荡荡的,余曦儿已经不见了踪影,想来应该是知道乡亲们来了早早躲进屋里了。 “什么曦儿?余家小姐?诶呦喂,那余家小姐都失踪了十年了,我劝你啊,早些断了这念想吧,就算她回来了,你个开茶摊的,人家也看不上你嘞,”老吴拍了拍陈宛肩膀劝道。 “对啊,”一个年轻人附和道:“宛子,兄弟劝你啊,早些忘了那什么余家小姐,我看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该成家了,况且我看这院子有些煞气,再过两日,我就托你杨婶给你说门亲,冲冲煞气。” 陈宛一听要给他说亲,立马开口说不要,那头也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崔子,你跟着出什么馊主意,这房子有煞气,哪里是成个亲就能结的,宛子,要我说,等天亮了,我让你胡奶奶给你这房子做个法事,驱驱煞,”另一个年轻人对着陈宛乐呵呵的说。 “得了吧李子,就你奶奶那点本事,大家伙心里都明白,你是骗上瘾了吧,一个镇的你也不放过。” 第一个年轻人对着后者说。 后者自然是不愿意了,当即便跳起来争辩道:“姓黄的你说什么呢,就你家老娘那本事,说三桩黄两桩,还好意思在这边胡说八道。” “你们消停点吧,”老吴冲两人喊了一嗓子,两人被这么一喊,倒是消停了。 老吴摇了摇头,接着转头看向陈宛,说:“我看你是受了惊吓,我先扶你进屋歇息,”老吴说完,便抓住陈宛手臂,要扶他进屋。 进屋?这可不成,曦儿还在屋里藏着呢,这要是让外人看见了,肯定要被抓回余家。 想到这,陈宛抽出了手臂,笑着支支吾吾的对着老吴说:“不必了,我没什么事。” 陈宛抬起头来,又笑着说:“乡亲们,我没什么事,你们先回去吧,此番劳烦你们了。” 陈宛都这么说了,乡亲们也不好再留,便都转身离去了。 等乡亲们都走了,陈宛跑到门前,伸耳听了听,确认乡亲们都走远了后,又把门栓插上,这才松了一口气。 陈宛跑回屋子,此时屋子里漆黑一片,周围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 陈宛唤了两声曦儿,也没见回应,正困惑着,肩膀忽然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陈宛被这么一下,惊叫了一声,一回头,黑暗中便是余曦儿那张十年一丝未变的脸。 “曦儿,你怎么总是这般神出鬼没,吓煞我了,”陈宛说。 余曦儿也不说话,而是拉着陈宛坐下,又拿了蜡烛点燃。 蜡烛的光亮映照在余曦儿洁白俏丽的脸上。 “曦儿……”陈宛还未说完,余曦儿便伸出手来堵住了陈宛的嘴。 “千般思念万般言语,你且先等一等,等我先说完,之后你若是还想说,哪怕一辈子,我都愿意听,”余曦儿望着陈宛的眼睛道。 陈宛点点头,道:“你说吧。” 第六十二章 卢人 余曦儿长舒了一口气,仿佛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才说:“你之前听说的那些流言没有错,我确实是只妖精。” 陈宛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他站起身来对着余曦儿说:“你是骗我的对吧,你怎么可能是妖精呢,你怎么可能是妖精呢!” 余曦儿叹了口气,她看向陈宛,脸突然变了个满脸绒毛的狰狞模样。 “啊!”陈宛被吓的惊叫一声,往后倒退了两步跌倒在地,伸手指着余曦儿颤颤巍巍的说:“你……你你真的妖精。” “是啊,”余曦儿站起来,向他走了一步,脸依旧是那副狰狞模样。 “我不会伤害你的,其实一直以来,你喜欢的余曦儿都是我。” 陈宛嘴长的老大,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余曦儿接着说:“你还记得以前你救过的一只香獐吗?当初你将我从猎人手中救出来,我非常感激。” “之后我有幸食了一株珍贵的灵草,化了人型,我虽然与一些山妖精怪有些交集,却从没有害过人。” “之后我又恰巧碰到偷跑出来玩耍不慎掉落山崖摔死的余曦儿,我便化了余曦儿的样子,去到余家,我这么做,只为了寻你报恩,所以现在,你还要对我说那些话吗?”余曦儿又向陈宛靠了一步。 “你别过来!”陈宛对余曦儿喊了一句,他的眼里满是恐惧,但他的脸上还有一丝笑意,只是这一丝笑意余曦儿没有看到。 此时余曦儿两眼闪烁着泪光,把模样变了回去。 余曦儿不再说什么,只是看着陈宛,转身离去。 但就在她踏出门口的时候,陈宛却是忽然从后面拉住了她的手,一下子把她拉入怀中。 “我等了你这么多年,你以为一句我其实是妖精就能把我打发了吗?” “至于这妖婆子为什么要抓这余曦儿,那是有妖精想害这陈宛,这余曦儿暗中护了陈宛多次,这山里的精怪自然不愿意了,自然要将这余曦儿这个妖精里的叛徒抓回来。” 老者说到这,端起茶碗咕咚咕咚倒进嘴里,擦了擦嘴,说:“故事便到这里了。” 易生问:“就这样完了?这陈宛跟这香獐精最后到底怎么了?” 老者笑着说:“自然是携美人入深山隐居去了。” “哦,”易生点了点头,转眼看见柳依依却是趴在桌上昏昏欲睡。 “喂喂喂……”易生拿起茶碗用手敲了敲。 柳依依被易生这么一吵,便有些不高兴了,伸手便要去抓易生的耳朵。 “吵吵吵!睡个觉都睡不安稳!” 易生躲开了柳依依的手,扔下三个铜钱,对着老者说了声不用找了,便往街上跑去。 “你给我站住!”柳依依也站起身来,追了上去。 此时风小了很多,这座小镇上人依旧是少的可怜。 易生和柳依依牵着马在街上走着,这时迎面忽然撞上来一个人。 那人一下跌倒在地,慌忙站起来就要接着跑。 易生有些疑惑,便拉住他问什么事跑的这么匆忙。 那人却一把甩开易生的手,对着易生说:“诶呦,卢人来了,不跑就没命了。” 丢下两句话,那人便有转身跑开了,看他那模样都恨不得自己多长两条腿。 “卢人?”易生与柳依依对视了一眼,两人继续牵着马往前走。 两人才走了几步,前面忽然出了了一大队人马,他们身穿铁甲,手握大刀模样一个比一个凶恶狠厉。 这群人冲过来将柳依依和易生围了个水泄不通。 “你们两个!为什么不跑啊?”其中一个体型壮硕的人拿着大刀指着易生和柳依依说。 “这里是安州,我们为什么要跑?”易生反问道。 那人听完,对着两边的人大笑道:“看啊,还有这么愚蠢的安州人。” 说完,那人忽然扬起大刀,向着易生迎头砍下。 但这一刀却被易生轻易闪过,手指一弹,那人手中大刀脱手而出。 那人愣了愣,脸上表情逐渐变得兴奋,他跳下马来,指着易生说:“安州人,你,跟我过两招。” 易生想了想,点头应了,又说:“不过你要是输了,就答应我永远不要踏进安州半步。” 这话一出,那人两边的人开始叫嚣起来。 “大胆,你也不看看他是谁,这位乃是我卢国最英勇的战士!” 那人这时却伸手示意这些人闭嘴,他看向易生,说:“我答应你,我依克图说话一言九鼎,今日我若是输给你,我此生不再踏入安州半步。” “好!这是你说的,依依,你走远些。” 柳依依翻了个白眼,说:“就好像能有多大阵仗似的,不就一拳的事吗。” 柳依依虽是这么说,可还是从这群人让开的一条路走了出去。 紧接着这群人把那个依克图跟易生又围在一起,只不过这次围的稍微宽些。 比试刚开始,只见依克图大叫一声,挥起拳头便向易生冲去。 哪知易生只是随手这么一抓,便把这依克图的手臂抓住,一扭,便叫这依克图哀嚎不止,随后又是一脚踢在这依克图的肚子上,将这依克图踢飞出去。 摔在他那些手下所骑战马的马蹄之下。 两个手下慌忙下马把这依克图搀扶起来。 其中一人手拿长刀指着易生,喊道:“你!兄弟们一起上!把这小子砍死!” 说罢,这群人便手举大刀一齐冲了过来,作势要将易生杀死。 易生哪能坐以待毙,蹲下一滚,将那个依克图掉落的大刀捡起来,站起身来,大刀横扫,霸道的刃气将那群人全部掀翻在地。 易生几步走到那个依克图哪里,单手抓住他的衣领,凶狠的说:“爷爷我今天不想杀人,但若叫我看见你以后再犯我安州,我定叫你死无全尸!” 说罢,易生松开依克图,大刀铿锵一声插在地上,转身离去。 这些人捂着胸口起身,相互搀扶着站起来,依克图被两人搀扶着,张嘴说:“混蛋,没想到这人是个修行者,怪不得我完全敌不过他。” 依克图说完,对着自己脑袋狠狠的打了一拳,恶狠狠的说:“要是我也有做修行者的资质,定不会比这小子差!” 易生找到柳依依时,这丫头正坐在一块石头上,两条皓白的双手撑着下巴,一脸笑意的看着易生。 “走了,坐在这里做什么?”易生说完便转身接着往北走。 柳依依站起来,拍了拍衣衫,追了上去。 第六十三章 金将军 二人骑马缓缓向北而行,谁知易生跟柳依依才走了一会,便突然就听到身后有人喊道:“二位留步!” 这声音有些沙哑,但却略有一些威严夹杂其中。 易生和柳依依转过身去,便看见一位身穿甲胄身骑战马的将军带领着一大群兵士正向他们这边赶来。 这将军骑着战马走到易生跟前,下了马来。 易生看这将军也有知名之年,他那沉重灰暗的头盔里是一张满是伤痕饱经风霜的脸。 这将军下马来也不和易生说话,只是扫了两眼易生跟柳依依,一脸的疑惑,他微微摇了摇头,又挥了挥手,两个兵士竟把那依克图拉了出来,两个兵士喊了一声跪下,见这依克图不肯跪,接着对着那依克图膝盖一脚下去。 这两脚下去,依克图再也支撑不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这将军看着依克图,开口问道:“我问你,打你们的可是这两人?” 依克图抬起头来,看见易生和柳依依,冷笑道:“若不是这人,就你们这群杂鱼,来多少我杀多少!” 他这话说出来,这将军面色当时便有些难看。 “放开他,给他兵器,”那将军说。 两个兵士也没多问什么,双手一松,其中一个拔出刀鞘里的刀,扔到依克图面前。 这会依克图还有些迷惑,他站起来对那将军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将军回答道:“很简单,我给你一个机会,拿起兵器跟我打,不论生死,你要是能赢了我,我就放你跟你那些兄弟走。” 依克图听完,想了片刻,紧接着冷哼一声,捡了地上的刀,对着那将军说:“希望你能说到做到。” 他这话刚说完,只见那将军钢刀已然出鞘,这钢刀被阳光耀是锃亮,易生远远看去,便知这是一把杀过千人的凶刀,便只是看着,便能感觉到刀散发出来的腾腾杀气。 此刀出鞘,这依克图便是咽了咽口水,但他此刻没有退路,大喊了几声给自己装了壮胆,举起刀冲到那将军面前扬刀便砍。 只见那将军侧身躲过这一刀,单手持刀,一刀砍下,没有一丝犹豫。 那依克图慌忙抬刀来挡,只听得哐当一声,依克图倒退两步,还没等他缓过来,这将军又单手持刀攻了过来。 紧接着便是一阵兵刃相接的声音,才过了五六个回合,这依克图便再也抵挡不住那将军的攻势,只是动作满了一瞬,便是人头落地,鲜血撒了一地。 “大哥!”兵士们身后响起依克图手下的声音,可没过多久,便被兵士们压了下去。 依克图人头落地之时,易生也是急忙伸手捂住了柳依依眼睛。 “你干嘛啊?”柳依依把易生手拿开,不屑的说:“哎呀,这种场面本姑娘又不是没见过。” 她这么一说,易生便有些不悦又委屈的样子说:“那我不是觉得你没见过怕你吓到吗,你不感激我就算了,还对我这种态度,你也太不近人情了吧。” 两人打趣的时间依克图的尸身已经被清理干净了,而此时那将军就站在易生和柳依依旁边笑眯眯的看着他们。 过了好一会,易生和柳依依才停止了争吵。 那将军见易生和柳依依不再争吵,笑着问道:“你们这对小夫妻吵完了?” “谁跟他是夫妻!”柳依依这么喊了一句,脸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怎么,升起了一片红霞,气鼓鼓的转过身去了。 易生看了柳依依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对着那将军问道:“将军,若是没有别的事,我与她还要先去寻个地方住下,便不多奉陪了。” “哎,侠士留步,”那将军伸手示意易生别走,只听那将军接着说:“那我便直说了,本将军姓金名山,平生最喜结交你们这些走江湖的奇人,既要寻个地方住,那倒不如来我将军府,侠士与我三碟小菜两壶清酒,楼台观月赏歌舞,岂不快哉?” 易生想了想,这将军都这么说了,自己若是不去,倒是显得他有些不识抬举了,看了一眼依旧背着身子的柳依依,见他没反应,想来是没什么意见,这才拱手答道:“多谢金将军,那易生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今夜月色朦胧,将军府中一小亭置一小木桌,对坐两人,桌上简单做了三碟小菜,摆了两壶酒。 此时易生这才知道,这金将军不光打仗厉害,这胡乱吹嘘的本事也很厉害,这哪里是什么将军府啊,这比起那些客栈也好不到哪里去,无非就是大了些,多了些屋子罢了。 什么三碟小菜两壶清酒,楼台观月赏歌舞,说好的楼台便是个小亭子,连个桌子都要搬,这赏歌舞也是空口说白话。 不过这样易生反倒是对这金将军更加敬佩了,他这将军府这个样子,边说明他是从来都不会去搜刮民脂民膏的,定然是个好官。 两杯清酒下肚,两人都是面不改色,这金将军见易生酒量这么好,一时也来了兴致,叫兵士又送来两壶清酒。 “侠士可否说说,你白天是怎么一个人打这么多人的。” 易生对这金将军也是有些亲切感,饮下一杯清酒,便张口滔滔不绝的吹嘘起来,讲的金将军那是接连叫好。 两人一边聊着一边饮酒,转眼间两壶酒见了底。 两人这时也有了些醉意。 这时易生突然问道:“金将军你这么厉害,怎么会在这里而不是去边关呢?” 说到这,这金将军也是叹了一口气,说:“易兄我跟你说,我安州强盛繁荣,这卢人呐,他不敢大举进犯,只是像苍蝇一样不断的骚扰靠近边境的地方城镇,再有便是这谁都知道一句道理,一去边关无归期,这北域是我的家乡,我舍不得离开,也不忍心看着家乡遭受卢人践踏,便主动要求到这里来镇守。” 说完这些,金将军便醉倒在桌上。 易生见这金将军醉倒了,笑了笑,指着金将军说:“还将军呢,这点酒量。” 他这话刚说完,便扑通一声也醉倒在了桌子上。 第六十四章 严荣 风席卷起细沙拍打在窗户上,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微弱声音。 微弱的烛光下,柳依依正坐在案桌上,俯首书写一封书信,片刻,她写完了了书信,将信纸折了个鸽子模样,走到窗前,开了窗子,素手一挥,那信纸折成的鸽子竟浮停在了空中,过了一会,转头扑闪着翅膀离去。 柳依依方才使用的这种传信术,也就是个简单的小法术,凡是修炼之人,基本都会。 柳依依关紧窗户,刚才那封信是给木老的。因为就在今天下午易生在跟金将军喝酒的时候,柳依依便收到木老来信。 信中说,最近江湖上传出尚血宗已经集齐两块双生令,并准备十天后开启天地峰宝库的消息,这吸引了无数江湖中人和无数宗门前往天地峰,到时天地峰必然是一番大战,柳依依又是妖怪,到时那些所谓的正道之人定不能容它,到时候即便易生不顾体内的毒使用通天符术,都不可能保得住她。 所以木老让柳依依回到他身边,一是不会拖累易生,二是能保全自己。 柳依依耳边响起易生熟睡的呼吸声,她走到易生床边,蹲下身子,一边伸手轻轻捏了捏易生的脸,撇了撇嘴说:“这是喝了多少,醉成这样”。 易生翻了个身,却没醒。 柳依依站起来,长长舒了口气,它盯着易生,从怀里拿出一张信纸折了两下放在易生枕边,这才转身走出了屋子。 柳依依知道,凭自己这点本事帮不了易生,但是木老一定可以,虽然木老身份有些神秘,但她是见识过木老的手段的。 她相信有木老帮易生,易生就有更大的希望得到奇药。 这个消息它本来是打算今晚告诉易生的,但瞧他醉成这样,便不能亲口告诉他了,只能将木老送来信放在他枕边,叫他明日一早便能看到。 第二日清晨,易生醒来的时候头还有些迷糊,一只手按到了枕边的信纸上,他感到异样,转头看见枕边的信纸。 易生有些疑惑的拿起信纸,待看过信纸之后,他眉头紧锁,起身跑出房间去,柳依依的房间就在易生的房间旁边。 易生推开门,屋子里的被褥叠好了放在床上,却不见柳依依的身影。 他跑出房间,看见将军府的一个仆人在院中打扫,便连忙跑上前询问道:“这位兄台,你知不知道昨天跟我一起来的那个姑娘去哪了?” 那仆人答道:“侠士说的那姑娘今天一大早天还没亮便走了,她走时还给你留了一句话叫我告诉你呢,是什么……要活下来,我们一定会再见的。” 柳依依的意思易生自然是明白,既然事情已经发展成这样了,那么柳依依再跟着易生非但帮不了易生,反而还会害了它自己。 好。 “我知道了,谢谢,”易生道了谢,转身回了屋子。 易生知道自己离天地峰至少还有五六天的路程,也知道自己是耽误不得了,想了想便准备现在就走,毕竟此时无数的江湖中人都在赶往天地峰,自己若不早些,怕是都要被这些人占尽先机了。 想到这里,易生突然听见门外有人敲了敲门。 门是开着的,一个兵士站在门前,一脸尊敬。 “侠士,将军找你去吃早饭,麻烦移步到前厅去。” 易生想了想,这金将军对自己是有一些恩情,自己若是拒绝倒是有些不近人情了,想到这易生点了点头,答道:“好,我知道了,麻烦你在前面带路。” 这兵士一听易生说的话,当即低下头侧过身子一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笑着说:“哪里,侠士言重了,请随我来吧。” 说完,这兵士便在前面带路,易生跟在他后面,两人穿过一片演练场,走过一条小道,方才到前厅。 易生走到门口,看见前厅内摆着一张不大不小的木制圆桌,上面摆着一篮蒸饼,还放着五碗热气腾腾的粥。 易生刚进来时,坐在桌前那四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看向易生。 金将军坐在桌前,他右手边坐着两人,这两人易生倒是见过,昨日金将军与依克图决斗时这二人也在场,也算是与易生见过一面,而金将军左手边也坐着一人,此人双眼炯炯有神,身穿红纹黑袍,但脸上零零散散的能看出来许多伤疤,而且易生也能感觉出来,这人是个修行者。 看来这人便是天武教派来帮助金将军镇守这个镇子的,但这人易生倒是不曾见过。 其中有疑惑不解,也有期待,其中还有一人的目光一直细细端详着易生,而这道目光便来自金将军左手边那个天武教的人。 易生刚入座,先是向桌前的几位分别抱了抱拳,说:“真是抱歉,各位等我许久了吧。”易生话音刚落,金将军便笑摆了摆手,着对易生说:“无妨无妨,易兄,来,我给你介绍一下。” 金将军左手伸向那个天武教的人,介绍道:“这位,便是天武教派来协助我镇守镇子的人。” 金将军说到这,那个天武教的人便对着易生抱了抱拳,说:“严荣,易少侠,幸会。” 易生也连忙抱拳回礼道:“在下易生。” 这严荣一听易生报出名讳,当即放下手,对着易生疑惑的问道:“易生,可是前些日子帮仙道门平定叛乱的易生。” 易生愣了愣,他没想到这消息竟然传的这么快,但想来也是,仙道门出了这么大的事,如果不是可以隐瞒,江湖各派定然是知道的。 易生点了点头,答道:“正是在下。” 这严荣一听,当即高兴的又对易生抱了抱拳,说:“原来真的是易少侠,说起来,昨日我听到兵士们谈论易少侠,我还不确定就是您,本来我就该来拜访确认一番的,但是因为手上还有不少事等着我处理,也就没有前去拜访。” 易生见他这样,急忙开口说:“严将军不必多礼。” 这严荣一听这话,摇了摇头,对易生说:“易少侠果真像您的父亲一样有一副侠义心肠,在下还在天武教时,便时常听教主说起您父亲的事迹,所以天武教上下对您的父亲都是十分敬佩。” 第六十五章 天峰城 几人寒暄了几句,一起吃过早饭。 这时严荣又张口问道:“易少侠,不知你怎么会来这北域来呢?” 说到这里,易生倒也没故意瞒着他,毕竟此时天地峰宝库的事天下皆知,多他一人跟少他一人倒也没什么。 这严荣听易生说完他这一路的遭遇,也是忍不住唏嘘不已。 “真是没想到易少侠这些日子经历了这么多。” “可是现在天下人都知道天地峰宝库即将开启的事情,想必到时易少侠要取得奇药便没有那么容易了。” 严荣一边说一边用一只手捶打着另一只手心,脸上略显焦急之色。 忽然,严荣拍了下大腿,说:“这样,易少侠既然要前往天地峰,不妨到我天武教去拜见一下教主大人,教主大人敬佩易少侠的父亲,想必是不会袖手旁观的。” 易生想了想,这天武教教主薛惊世可是修为不俗,自己若是得了他相助,便也更有可能从千万修行者手里拿到这奇药。 想到这,易生连忙伸手抱拳道谢。 两人说定,易生没有耽搁,紧接着便跟金将军道别,随严荣前往天武教。 黄沙随着风拍在易生的脸上,两人快马加鞭,用了不过半个时辰便到了天武教。 易生定眼一看,一座大城直挺挺的矗立在他的面前,城中还不时传出阵阵令人直发颤的喊杀声。 在这惊心动魄的喊杀声下,易生不自觉的放满了脚步,跟在严荣身后。 严荣也没说什么,只是表情严肃的走到那成门前,从怀里拿出一块铁牌给看守城门的天武教弟子看了一眼,那两个天武教弟子看了看那铁牌一眼,微微点了点头,示意两人可以进入了。 易生跟随严荣入了天武教,两人到了一处客厅,严荣这时对易生说让易生在此等候片刻,他这就去禀报教主。 易生点了点头,严荣也不再多说什么,急匆匆的出了门去。 这客厅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内有七八套木制桌椅,两排桌椅前面独放一张桌椅,是为上座,便是主人所坐的地方,易生便随便找个下位坐下,听着外面喧闹的操练声,静静等候薛惊世的到来。 只等片刻,易生忽然听见外面操练的天武教弟子齐刷刷的喊了一声教主。 知道这是薛惊世来了,易生也不敢懈怠,急忙起身等候薛惊世。 片刻,门口了出现一个长相粗犷的汉子,严荣弯腰低头恭敬的跟在他身后,这汉子与其他天武教弟子穿着一样的红纹黑袍,下巴留着一片胡须,头发也不收拾,只乱糟糟的披在头上, 这汉子一进来,目光一扫,最后落在易生身上,眼里透着一股兴奋,似是见到了久逢的亲人。 “果真有三分神韵,易少侠快快坐下,”薛惊世示意易生入座。 易生拱手道了谢,回了原来的位置坐下。 哪知这薛惊世也不去寻上位坐下,只是挑了一个与易生面对面对位子坐下。 刚入座,薛惊世也是叹了一口气,说:“易少侠的事我已严荣说过了,我虽无福与你父亲交友,却是十分钦佩他。” 薛惊世说到这里停了一下,他叹了一口气,接着说:“天地峰宝库的事情我也有所听闻,但这人经历的多了,便知道什么金钱权势也便是些身外之物,唯一想要的便是平静的生活,我便也没有兴趣去跟那些人抢什么宝贝。” “但如今易少侠有难,想来这天地峰大战,我天武教也要掺一脚了。” 说到这里,薛惊世目光从易生脸上移下来,他低着头,面色有些凝重。” 但没过多久,他就抬起头看着易生接着说:“易少侠到时只管上天地峰便时,我自会派人助你,只不过因为最近边关又有大批卢人来犯,教中精英大都调集到边关去了,教里也不能无人看守,想来能前去帮助易少侠的人不会太多。” 易生急忙摇了摇头,抱拳对薛惊世说:“薛教主切莫再说了,您能够出手帮我我便已经感激不尽了。” 薛惊世又与易生聊了会,易生说要快些赶往天地峰便与薛惊世告别了。 策马向北而去,远方一座直冲云霄的高峰逐渐清晰起来。 “那便是天地峰,直入云霄,当真担得起这天地二字,”易生望着天地峰心里不禁感叹道。 再往前些走,周边的人便多了起来,不时有人骑着马从易生身旁经过。 易生能感觉到,这些人都有修为,也有极少数没有修为的,但也定有什么别的手段,否则这满地的修行者,一个普通人到这来跟他们抢东西那怕不是疯了。 想到这,易生不由得驱使遇良马加快了速度。 随着离天地峰越来越近,一座小城逐渐出现在易生的视线里。 没想到这天地峰下面还有一个小城。 易生下了马,走到这城门前,便看见这城墙之上写着天峰城三字,想来便是因为这天地峰而得名的吧。 易生牵着马走进城中,刚进城,迎面便飞来一人,易生急忙伸手接住那人,哪知这人飞来的力道巨大,易生动了阴阳内劲也是踉跄了两步,险些没站住。 可以想象,刚才这人要是没有被易生这么一接,必然是非死即伤。 被易生接住的那人捂着胸口站稳了,对易生说了句多谢,便急忙转身离开了。 易生微微点了点头,这才抬头看向那个刚才把那人打飞过来的人。 只见那人满脸横肉,面相长的也是凶恶的很,这人此时正双手抱在胸前,一脸戏谑的看向易生。 易生撇了撇嘴,便想绕开他,因为他知道,跟这些要钱不要命的江湖人讲理是一件非常不明智的事。 更何况现在这个城中,几乎每个人都心怀鬼胎,每个人都在想怎么把身边是人除掉,好能够独吞这天地峰宝库里的宝贝。 易生牵着马从那人身边饶了过去,那人倒也也没说什么,只是一直看着易生。 易生在城中寻了一处客栈,他刚进去,便看见那客栈里早已经坐满了人。 易生也不管这些人的目光,独自走向被一群凶恶的壮汉包围的掌柜前面,说:“来一间上房。” 那掌柜的看了看周围那些凶恶的壮汉战战栗栗的说:“客官,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们这已经客满了。” 易生听掌柜的这么说,也只好转身往外走。 可这时,忽然走出两个壮汉挡住了易生的去路。 第六十六章 洛颖 只见那两名壮汉看着身前的易生,戏谑道:“小子,这城里可就这一家客栈,你若是想住,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现在住店不用钱,用拳头。” “两位什么意思?”易生冷眼看着这两位壮汉问道。 那两个壮汉见易生这么问,相视一笑,对着易生扬了扬拳头,说:“其实也简单,谁有本事,谁就有资格留在这城里等候天地峰宝库开启,若是没本事,趁早离去,也省的到时候丢了性命。” 易生算是明白了,这两人多半是见他瘦弱,便以为他是什么好欺负的角色。 这两人自然是有些修为,但跟易生比较起来,真是是差了太远太远了。 这两个壮汉只看到易生微微笑了笑,还未等他们反应过来,自己便飞了出去,直到撞到墙上这胸间的痛觉方才感觉到。 这两人当即便觉得自己这是碰到高手了,两人这么一想,便是一骨碌爬起来,眼见易生还是站在原地,一脸笑意的看着自己。 “两位仁兄,现在,我可以住店了吗?” 那两个壮汉冷哼一声,便互相搀扶着往外走。 “二位且慢,”易生叫住这两人,伸手从怀里掏出些铜钱伸向两人,说:“也不能叫你们就这样走了,这房钱还是要退给二位的。” 这两个壮汉听见易生这么说,脸上的怒意更甚了。 “怎么,难道是少了吗?”易生疑惑的问道。 这两个壮汉没有说话,也没有去接那些铜钱,只是转身互相搀扶着离开了。 这二人没有收这钱,易生倒是无所谓,自己这盘缠有限,平日里能省则省,而且这是他们不要,又不是自己不给。 易生收了铜钱,在周围那些人诧异的目光里走到客栈掌柜面前,说:“掌柜的,现在有房间了吗?” 这掌柜的见易生镇住了这些人,也是眉开眼笑了起来,开口答道:“有有有,因为方才那两位爷走了,便空出一间来,我这便带着少侠去。” 说罢掌柜的便低头从人群里挤出来,对着易生说:“少侠,你的房间在楼上,还请随我来。” “有劳了,”易生笑着说。 这掌柜的应了声,点了点头,便转身往楼上走去。 这掌柜的把易生引到一个房间门前,左右看了看,开了门,猛地把易生拉入房中。 这掌柜的关了门,当即扑通一声便跪倒在地,哀求道:“少侠一定要帮帮我啊。” “掌柜你这是做什么,有什么事起来说,易生何德何能担得起您如此大礼。” 这掌柜的一瞧易生吃这一套,当即头便伏的更低了。 易生也是急了,便说:“掌柜的你快起来,你若是再不起来,无论你要求我做什么我都不会答应你的。” 掌柜的一听,这才从地上站了起来,将事情原委一一道出。 原来是自从天地峰宝库即将开启的消息传出来以来,这天峰城中的修行者便越来越多了起来,起初还好,城中的修行者并不多,可到了后面,修行者越来越多,到了最后他们竟然嚣张到将天峰城里的普通人都赶了出去。 只留了些有手艺有力气的,给他们做饭挑水。 “只可怜我那妻子和一对儿女,这天峰城周围净是些荒郊野岭,多的是些狼虫虎豹,更何况他们也没什么可以投奔的朋戚,在外不知要遭多少罪呢。” 掌柜的说到这,便又要跪下。 易生那里能叫他再跪,赶忙伸手制止。 这掌柜的也不知何时落了泪,只伸手擦了擦眼角又接着哀求道:“少侠你侠肝义胆,我自知与少侠你素不相识,也不奢求你帮我多少,只是帮我去寻寻我的家人,帮我将一些干粮送与他们,也不至于叫他们饿死荒野啊。” “我知道了,”易生听完,扶住掌柜的肩膀,低头看着掌柜的眼睛答道:“此事我会帮你的。” “多谢多谢……”这掌柜的抱拳连连说了好几句多谢,这才伏着身子慢慢退走。 过了一会,这掌柜的便拿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袱回来了。 递到易生手上时掌柜的还紧紧抓着易生的手,一脸认真的说:“我的家人就拜托少侠了。” 城外,一个瘦弱的身影不断的在周围搜寻着什么,这身影正是易生。 易生听掌柜的说,他的家人无朋戚可以投靠,必然在城外那个地方栖身,而且碍于那些狼虫虎豹,定然不会走远。 易生一边走着,嘴里喊着洛颖姑娘四个字,洛颖自是掌柜女儿的名字,掌柜的说他女儿的耳朵好,即便隔得远些喊她她一样能听到。 此时太阳已经快要下山了,山林被风吹的哗哗作响,漆黑一片的山林中不知隐藏了多少危险。 易生围着天峰城周围找了一圈,终于在一处土坡下面寻到了掌柜的家人。 最先是一个看起来十多岁姑娘探出头来,她爬上土坡,只是远远看着易生。 易生见到她,从怀中拿出掌柜的给他的他女儿的画像,画中女子楚楚可人,一双如山中清泉般的眼睛甚是灵动,走近了些,将画中女子与那女子一对比,竟有八九分相似。 “姑娘可是叫洛颖?”易生收了画像问道。 这女子打量了会易生,答道:“正是,不知公子找我有何事?” 易生刚要说话,眼睛余光忽然看见这土坡下面并不是只有掌柜的一家,而是零零散散好多堆人,此时只见他们个个都饿的面黄肌瘦,在这说有吃的叫下面这些人听到了,定然会很麻烦。” 想到这里,易生开口对那女子说:“你随我来,我有件事要对你说。” 这时,只听土坡下面传来一声姐姐,下面忽然跑上来一个六七岁的孩子,这个孩子也是如下面这些人一般,本来就瘦弱的身体更显得脆弱,仿佛只要风一吹便要倒了。 这孩子抓住那女子的衣角,焦急的对着女子问道:“姐姐你要去哪?” “我不会害你的,相信我,”易生看着那女子的眼睛说完这句话便转身走开了。 这女子站在原地,她看了看矮自己好多的那个孩子,蹲下身子来对着那孩子柔声道:“小合乖,姐姐很快就回来,你留在这里照顾好娘亲。” 这个叫小合的孩子懂事的点了点头,说了声好,有些不愿的看着那女子向着远处那个陌生的人走去。 第六十七章 死局 易生将洛颖引远一些,又向她身后看了看。 洛颖见易生的举动,有些疑惑,也转头往后看了一眼,开口问道:“公子在看什么?” 易生摇了摇头,紧接着把背在身上的包袱取下来,递给了洛颖,道:“这是洛掌柜托我送给你的。” 洛颖听到是洛掌柜送来的,当即也是明白了,她急忙接过包袱,紧紧抱在怀里,对着易生躬了躬身子,嘴里说了声多谢,便转身往回走去。 易生不知道这个女子要怎么分配这些干粮,他也不感兴趣。 看着洛颖回到那个土坡下面,易生转身离去。 可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了细微的道谢声,很多,很乱。 易生摇了摇头,笑了笑,转身往回走。 此时天已经黑了大半,天边星辰若隐若现,易生正往回走着,忽觉身后一道劲风袭来。 心下一惊,慌忙侧身后仰。 那人这一掌打空,易生急忙伸手擒住这人手臂,那知这人只是轻轻一甩,便将自己甩开,这人立即又是一脚踢出,正中易生小腹。 这一击将易生踢出约有一丈远。 易生倒在地上,捂着小腹,一双眼眨都不眨的盯着眼前这个人。 此人身穿黑衣,面罩兜帽一应俱全,全身上下只留了两双阴冷的眼睛露在外面。 “你是谁?为什么要对我动手?”易生挣扎着站起来,对着这黑衣人询问道。 这黑衣人将双手背在身后,缓缓对易生说:“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我来便是为了告诉你,你一定会死,无论你做了多少,也无论你做的好与坏。” 说完这些,这黑衣人冷笑一声,转身便要走,但却被易生叫住了。 “你站住,你说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易生问道。 黑衣人没有回头,他只是背对着易生开口道:“事到如今,告诉你也无妨,这天地峰大战,便是我专门为你设下的死局。” 说完这句话,黑衣人不再理会易生,转身渐渐消失在黑夜里。 死局…… 果然,最近所发生的事情都太过奇怪,本来这一切都可以归咎于尚血宗余孽,可现在天地峰宝库的开启的消息散了出去,这绝对不是那些尚血宗余孽愿意看到的,易生站起身来,望着黑衣人远去的方向。 或许换作以前,这些话会在他的心底掀起很大的波澜,可在现在,这些话对易生来说便没有多大的影响了。 自己一路走到这里,经历了许多事情,易生自己也学会了许多,现在的易生,早已不再是以前那个刚下山的毛头小子了。 天峰城客栈内,易生正坐在床上打坐疗养伤势,便听见这门口有一人敲门。 门并没有锁,看来外面这人并没有什么恶意,易生收了灵气,起身下床,对着门口说了声进来。 门被轻轻推开了,洛掌柜端了一个木盘走了进来。 这木盘上摆着一个铜酒壶,壶中往外飘着淡淡的酒香。 “洛掌柜,我可没叫酒啊,这酒钱啊,我是付不起了,”易生笑着打趣道。 洛掌柜跟着笑了笑,又说:“少侠侠义,这壶酒是我送您的,不收钱。” 易生看着洛掌柜,笑了笑,走到桌前,也不管洛掌柜,只自己倒了一杯酒,一杯下肚,这才回过头来,对着洛掌柜问道:“说吧,要我帮什么忙。” 洛掌柜心思被易生猜中,当即也是有些面红耳赤,扭扭捏捏了一阵,这才开口说:“少侠,是这样的,我想让你再帮我送些干粮给我的家人,少侠你之前同我说过外面的情况,我知道颖儿的性子,她一定不会忍心看着那些人挨饿,可那一包袱干粮哪里够分,我就想着,都是领里乡亲的,我能帮一点便一点,所以便想让少侠再去送一回。” 易生一边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边说:“这个啊,好说好说,此时便是洛掌柜你不说,我也不会坐视不理的。” 易生说完,伸手拉了一把洛掌柜,叫他坐下,又给他倒了一杯酒,这才说:“洛掌柜,其实乡亲们出去躲着总是好的,这些修行者大都嚣张跋扈,若是你们这些不曾修行的人留在城里,保不齐什么时候便会有你们因为惹恼了修行者而丧命的事发生,所以只能辛苦乡亲们在外面多待些时日,待到天地峰宝库开启,你们再回来便是了。” 洛掌柜还要说话,却被易生拦住了,易生说:“但是掌柜的你放心,这些日子我会常常帮你给乡亲们送干粮的。” “如此便多谢少侠了,”洛掌柜抱拳道谢。 “哎,洛掌柜无需谢我,这干粮还要您来提供的,我不过是帮忙送过去罢了,说起来,易生还要在这替乡亲们,多谢洛掌柜呢。” 洛掌柜摆了摆手,开口说:“哪里哪里,都是乡里乡亲的,应该的应该的。” “那少侠早些休息吧,我便不打扰了。” 说完这句话,洛掌柜便转身推开门来离开了。 第二日清晨,洛掌柜把干粮交到易生手里,易生带着装有干粮的包袱去给洛颖一众人送去。 如此过了三日,这易生与洛颖倒也熟络起来了。 也不知什么时候,易生只要是来送干粮,便会看见这姑娘远远站在土坡上面,见到易生,便要喊一声易大哥,然后一路小跑过来,接过易生手里的包袱。 再说这姑娘,肚子里像是有永远说不完的话,每次易生来便要拉着易生聊上半个时辰才肯罢休。 这天,易生送完干粮,回了天峰城,便看见这前面围了一群修行者,似乎在争吵什么。 易生走过去,便看见人群中有几个白色的身影。 易生觉得这些身影熟悉,便挤到前面去,定眼一看,不禁瞪大了眼睛,大喊一声:“几位师兄,你们怎么来了?” 这其中一个白色的身影听见易生喊这声,当即走上前来,一下抱住了易生脖子,便笑着说:“你小子可让我们好找啊。” 这人身后那几个身着白衣的人也走上前来同易生打招呼。 “林师兄你还没告诉我你们怎么会来呢?”易生说。 林师兄拍了拍易生肩膀,开口说:“师弟,此事待会再说,眼下还有事要解决呢。” 第六十八章 援助 林师兄话刚说完,头转向之前围住林师兄那群修行者,说:“说吧,此事要怎么解决,道歉也不行,赔钱你也不愿,那你到底要怎样?” 易生在后面也不知道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询问了另一个师兄这才知道,原来是他们在路上行走,其中一个师弟不小心与他们其中一人撞了下,这群人便不依不饶,无理取闹。 易生叹了一口气,微微摇了摇头,这些人的心思易生是明白的,只是师兄他们初来此地,还不清楚此地情况,这才觉得这只是一般的拦路滋事。 罢了,易生瞧这些人也不过是些草莽散修,也不知因为什么达成共识,聚到了一起,便报上道门名号,将他们吓走就是了,想到这里,易生往前走了两步。 可还未等易生张口,便听远处有一人急促的叫喊道:“哎哎,你们干什么呢?” 这时人群被一人挤出一个口子,这人长得精瘦,看着约有四十多岁,穿着一身破烂不堪却洁净的粗布长衫。 这人挤进来,先是走到那群散修前面,大声呵斥道:“瞎了你们的狗眼,你们也不看看这些人是谁,他们乃是当今道门掌门孟今道的弟子,得罪了他们,你们还有命活到明天吗。” 这人此话一出,人群顿时嘈杂了许多。 “孟今道的弟子,难道道门的人也要来抢天地峰的宝物吗?” “道门都来了,那其他四大门派岂不是也会来?” 一时,人群中叹息声,惊讶声,络绎不绝。 这边骂完,这人又伏着身子满脸堆笑的转过头来对易生等一众道门弟子说:“几位道爷,都是我没管教好手下,还望几位道爷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说到这,周围此事异常安静,这人见易生等一众道门弟子都一言不发,愣了愣,知道此事是没那么容易解决了,咬了咬牙,转身拽了个散修,一顿拳打脚踢。 直到林师兄喊了声住手,这人才停手。 易生在后面瞧着,也不禁感叹这人真是狠辣,方才那可是真往死里打,要不是林师兄叫停,方才那人说不定便要被他活活打死了。 林师兄摆了摆手,说:“罢了罢了,此事就这么算了,你把他们带走吧。” 这人一听,立马俯首作揖,嘴里随意这么谢了两句,叫两人扶起那个被打的鼻青脸肿几近昏厥的人,头也不回的带着他那些散修手下走了。 此间事了,易生将林师兄以及众师兄弟们带回了客栈。 “几位师兄师弟为了寻我长途跋涉辛苦了,来,先喝些水休息一下,”易生给众师兄弟们倒一一倒了杯水。 林师兄看起来有些急切,只端起茶杯来将水一口喝了个精光。 易生见他喝这么快,便要再给他倒,可他却将手一伸,挡在茶杯口,摇了摇头,说:“师弟此番受苦了,我们是奉师父之命,先行过来助你,等师父交代好门派中的事务,不日也会赶来。” 此话一出,易生也是有些喜悦又有些惊讶,急忙又问:“师兄说的是真的?” 林师兄一听这话,倒是有些不高兴了,一咂嘴,斜眼看着易生,说:“我就知道你小子要胡思乱想的,你是师父他老人家一手带大的,他老人家对你小子视如己出,又怎么可能抛下你不管,任你自生自灭呢。” “其实师父他早就算好了,你命中该有此劫,但在你到达天地峰之前,你不会有性命之忧,但之后的事情师父却算不出来,这才提前算好时间命我们提前启程来帮你。” 此时只听周围几位师兄弟也说:“是啊,小生子你也太不相信师父了,再说了,我们是与你一同在师父手底下长大的,情同手足,又怎么会对你的生死置之不理呢。” 易生听后,本是高兴,可很快又低沉下来。 “各位师兄弟,你们的苦心我已经知晓,可如今天地峰即将开启的消息已经散播出去了,天下各路修行者汇集天地峰,尚血宗余孽暂且不提,更何况这幕后这有一个修为深不可测之人,我同他交手,只不过两招,我便被他打倒在地,若我所想不错,天地峰即将开启的消息便是此人散播出去的。” 易生话音刚落,便听见旁边一个暴躁些的同门一拍桌子,喊道:“怕什么,等师父过来,管他什么人,若敢跟师弟你抢救命的药草,便叫他有来无回。” 这时只见林师兄一抬手,说:“诶,若是真如小生子所说,那此人我们就需要多加小心了,毕竟小生子的身手我们是知道的,连他在那人手下都过不了两招的话,想必此人修为不低于当今四大门派掌门的任何一位。” 说完这些,林师兄看了一眼易生,又觉得方才所言有些不妥,便又张口说道:“小生子你也别泄气,师父他足智多谋,手段通天,我相信他老人家一定有办法的。” 众人说到这,便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嘈杂,易生隐约听到有人叫自己名字,心下疑惑,起身走到窗边,开了窗户往外一瞧,便见一女子身骑着一匹棕色骏马,正在下面呼喊着自己的名字。 这女子叫了两声,见无人应答,也不知为什么,突然指着前面散修厉声问道:“喂,你知道那个叫易生的人现在在哪吗?” 易生见这女子长得俊美,头发束在身后,穿着一身红纹黑袍,那是天武教的衣服,那个散修似乎也知道这人不好惹,只草草回了声不知道,便匆匆走开了。 “我便是易生,不知姑娘寻我有何事?”易生站在客栈窗边冲那女子喊道。 “你便是易生啊,”这女子看向易生,只打量了两眼,便下了马,趾高气扬的走进了易生住的那家客栈。 “小生子,你认识这姑娘?”林师兄问道。 易生摇了摇头,说:“不认识,但想来应该是来帮我的。” 过了片刻,便听见楼下一片嘈杂,易生知道她这是让那个没见识的散修拦下了,易生下了楼,也不禁惊住了,只见楼下此时一片狼藉,桌椅散落四处,几个散修正躺在地上痛苦的呻吟。 这女子就站在那里,脚下还踩着一个散修,一脸的狂傲。 第六十九章 冲突 “还敢不敢再拦本姑娘了?”这女子脚踩在那个散修身上,又加了些力道,一脸得意的威慑道。 “不敢了,不敢了,姑娘你大人有大量,就饶过小的吧,”此时那个散修被这女子踩在地上,一脸惧意,完全不敢反抗,只得连连讨饶。 “易少侠,”见易生下来了,一直躲在柜台后不敢出来的洛掌柜喊了声,从柜台后面跑出来躲到易生身后,哭丧着脸冲易生诉苦道:“易少侠,您可一定要帮帮我啊,我这客栈,全让她给砸了,我一家妻小可都要靠着这个客栈养活呢。” 易生伸出双手放在洛掌柜肩膀上拍了拍示意掌柜的稍安勿躁。 “滚!”女子冷哼一声,对着地上的散修踢了一脚。 “是是是,我这就滚,”这散修爬起来低着身子,头都不敢回的仓皇逃走了。 “在下易生,敢问姑娘名讳,”易生抱拳问道。 这女子瞧了一眼易生,一脸的盛气凌人,此时只见她双手叉腰,一只脚站在倒在地上的桌子上,张口大声说:“听着,本姑娘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天武教薛静!” 他这名号一喊出来,客栈中顿时一片哗然。 这薛静的名号易生也有所听闻,传闻这薛静乃是天武教教主薛惊世晚年所生,一直疼爱有加,被视为掌上明珠,她出生之时,薛惊世宴请三派掌门,天武教上下一片欢腾,好不热闹。 而且当时薛静这个名字,还是薛惊世当着另外三大掌门的面亲自取得,其寓意便是让薛静人如其名,叫她仪静端庄,温婉贤淑。 可事与愿违,薛静自从出生以来,便一直对刀枪棍棒情有独钟,薛教主不叫她打架带兵,她便只是躲得远远的偷学,别人一天才能学会的招式,她只看一遍就会了,甚至许多弟子有什么不懂的还要向她请教,但若是叫她刺绣学礼,即便是请了五六个老师教他,她也半点不学,整日昏昏欲睡,但只要一会不看着她,她便要偷偷溜去练武场。 薛静似乎对众人的反应很满意,她收了放在桌子上的脚,背着手走到易生面前,她先是绕着易生走了两圈,得意的哼哼了两声,对着易生说:“我就直说了,我是奉我爹的命令前来协助你的,所以,从现在开始,本姑娘让你干什么你就要干什么,什么都要听我的,你知道了吗?” 说完,他也不管易生有没有答应,歪了歪头看向一直躲在易生身后的洛掌柜,又说:“诶我说,你躲着我做什么?我长得很吓人吗?” 掌柜的哪敢回话,哆哆嗦嗦的摇了摇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薛静摆了摆手,说:“罢了罢了,懒得跟你说了。” 她打了个哈欠,指着洛掌柜说:“你就给我来间上房,本姑娘累了,现在要休息了。” “你把别人的客栈砸了,难道不应该先想想怎么赔吗?”易生突然说。 “赔?”她转过头来,紧皱着眉头,脸色变得阴沉:“几块烂木头,本姑娘砸了就是砸了,你若是不服,那就跟我打一架。” 她这话音刚落,林师兄带着另外几个师兄弟们从楼梯口走了下来,他们绕过薛静,到挡易生前面,林师兄一抱拳,对着薛静恭敬问道:“这位姑娘,我是他的师兄,方才听到你们的言语有些偏激,不知我这师弟哪里得罪你了吗?” 林师兄这样好声好气的说话,薛静的面色才缓和了些。 “你这人说话还算顺耳,至于你这师弟到底是何处得罪我了……” 薛静冷哼一声,别过头去,说:“你自己问他吧。” 就在这时,众人就听见一阵马蹄铁甲声从客栈门口传来,一位白发苍颜的老者冲进了客栈。 这老者身后跟着两名手持长枪的天武教弟子,穿戴一身金边黑色长袍,皱纹爬满了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那双浑浊的双眼透着急切。 这老者急急忙忙的跑进客栈,目光在杂乱的客栈里环视一圈,最后目光停留在站在楼梯上的薛静身上。 “诶呦我的大小姐啊,你可让我好找啊。” 这老者绕过易生一众人,走到薛静身前,对薛静说:“你忘了这次出来是干什么的了吗,你在这么任性乱跑,万一要是出了什么差池,你叫我怎么和教主交代啊。” 老者说完,转身审视了两眼,对着林师兄一众一抱拳,恭敬道:“哎呀,几位莫不是道门的弟子,实在是对不住,老夫刚才被我家小姐急坏了,一时没注意到几位。” 这老头说到这,眼珠子转了两圈,立刻就明白了事情原委,赔笑着说:“我家小姐脾性冲动,若有那里得罪几位的地方,陆某在此代我家小姐向几位道歉了。” 说完这话,这老者抱着拳,把头一低。 “哪里的话,”林师兄也是嬉笑着说,“您言重了。” “不行,”易生喊了一声,转而对那老者说:“这位老伯,你家小姐打人便打人,这我自然管不着,可她还砸坏了这间客栈里这么多东西,还拒绝赔偿,这客栈掌柜的一家他们都是好人,若是再遭此横祸,让他一家妻小如何过活?” 他刚说完这些,便被一个师兄抓着手拉到一旁去了。 “小生子,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多管闲事,这些人可是天武教的人,你就不要再多生事端了。” 易生甩开这个师兄,开口说:“抱歉师兄,此事恕易生不能听你们的了。” 易生又走了上去,面向着薛静和那老者。 那老者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是那副嬉笑的模样开口问:“这位少侠是?” 啊,这是我师弟易生,林师兄勉强挤出一点笑容说。 “哦,这位便是易生,易少侠吗?”这老者听到易生的名号,面容显露出些许震惊,他收了那副笑眯眯的表情,饶有趣味的看着易生。 此时一直在旁边的薛静终于忍不住了。 薛静往前踏了一步,正对着易生说:“好啊,你不是想让我赔偿吗,那就跟我比试一场,若是你赢了,我自当赔偿,若是你输了……” 薛静扫了易生两眼,指着客栈外面的街道说:“我也不为难你,你便在这间客栈门口大喊三声我错了便行了。” 还未等林师兄他们劝阻,易生便应道:“薛姑娘有此意,易某奉陪。” 第七十章 亏欠 既然这两人说定了,那老者和林师兄他们也不好再做劝阻,也只好由着这二人了。 比试的地方定在城外的一片树林里的空地上。 由数十位天武教弟子围成的一个圈。 看着薛静丢来的一堆兵器易生摇了摇头,说:“我道门武学不精兵器,只精拳脚。” 薛静听这话,立即振振有词道:“那我天武教还只精兵器,不精拳脚呢。” “你可以用兵器,”易生淡然开口道。 薛静一听,还是不愿,开口说:“那怎么行,我若用兵器对你赤手空拳,往后传出去了,人要说我欺负你呢,可要是我不用兵器只赤手空拳同你比试,又要被你占了便宜。” 她说到这,左右踱步,想了想后对易生说:“倒不如你吃些亏,从这刀剑枪棍里随便选出一种来与我比试,大不了等你输了,我让你少喊一声就是了。” “随你,”易生说了句,从地上拿了一柄铁剑,掂了掂。 “就这个吧,”易生说。 薛静这边还猜不透易生要拿什么兵器呢,便看他拿了一把剑来,随口说了句:“想不到你会选择用剑,”说罢,她接过一位天武教弟子递过来的长枪,摆开战势,张口说:“来!” 比试开始,薛静率先出手,右脚轻轻一点,身子登时微微腾起,身法诡异,一杆长枪携着劲风,急速向易生刺去。 这一枪来势汹汹,但此时易生却不慌不忙,只见他身子往后一仰,恰巧将那枪躲过,脚步移动,身子转到薛静右侧,长剑刺出,这一剑角度刁钻,使得薛静防不胜防,匆忙之间,右脚又是一踏,身子腾空向后掠去。 薛静这一退只有两步远,在落地的一瞬,长枪横扫而出。 这一枪易生没有选择躲避,而是身子一转,手中的剑对着薛静的枪势斩去。 只听当的一声,易生这一剑正就斩在薛静的枪尖上。 薛静这一枪被这么一击,偏了上去,手中这枪脱手而出,飞了出去。 薛静失了兵器,还未等她反应过来,易生手中的剑便到了她眼前。 薛静眼见这情景,知道自己是输给易生了,而且还输的很难看,只两招就败了。 “不算不算,你耍赖!”薛静手指着易生气鼓鼓的说。 易生也是不明白了,他收了剑,对薛静说:“我如何耍赖了,薛小姐的条件我可是都一一答应了,在场的人可都听见了,今天这在众目睽睽之下,薛小姐难道要出尔反尔不成。” 这从小娇生惯养的薛静那里受得了易生这么驳她面子,当时便气的一跺脚,气鼓鼓的看着易生说:“你说谎,你方才还对我说你不精兵器,那怎么你这剑还使得这般好。” 这时林师兄再也看不下去了,要是再放着这两个人这么闹下去,这芝麻大点的事可就真不好收拾了。 易生刚要反驳薛静,林师兄便把易生拉了出来,两人走远了些,林师兄这才低声对易生说:“哎呀,师弟你还不明白吗,这薛小姐,缺的是那点银子吗?她缺的是面子,你若就这么驳她的面子,不但要不到赔偿,反而还会适得其反,你此时只要说些好话,给她给台阶下,她自然就不会这般无理取闹了。” 易生皱着眉头,也没说话,只点了点头,转身走回去,对薛静抱拳说:“我承认,方才薛小姐是因为兵器质量的原因才输给了我,既然如此,不如便算个平手怎么样?” 薛静可能是没想到易生突然就服软了,她愣了愣,随即也顺着易生给她的台阶下了。 “罢了罢了,”薛静挥挥手,装作一副大度的模样,说:“本姑娘大人有大量,那就算你个平手吧。” 说完,薛静转头对老者说:“陆伯,叫人拿些银子赔给那家客栈掌柜的。” 这老者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我这就差人去送银子。” 这老者说完,薛静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易生,便转身骑了马离开了。 薛静离开后,这老者走到易生面前,抱了抱拳笑着说:“易少侠,自我介绍一下,老夫是天武教掌门的管家,此次与小姐来到这天峰城,便是奉掌门之命,前来相助易少侠的。” 易生听后,急忙低头抱拳:“易生真是受宠若惊,此番劳烦诸位了。” 易生对着面前那群天武教的弟子一一抱拳。 抱拳过后,易生又对老者问道:“不知陆伯现在可有住处?” 陆伯笑了笑,答道:“此番随我与小姐来的,随行的还有五百官兵,三百天武教弟子,共八百人,我们猜到天峰城中没有可以住下的地方,便带了些帐篷,现住在天峰城往西五里的一片空地上。” 易生心想,倒不如求天武教的人接济一下那些从天峰城中被赶出来无处可去的妇孺,毕竟这么多人只靠自己这样每日送的那点干粮终究是杯水车薪。 “陆伯,易生有一事相求,”易生抱了抱拳,开口说。 “哦,”陆伯笑着说:“不知易少侠所求何事啊?” 易生便把那些无处可去的妇孺的事说给陆伯听。 陆伯听完,只背起手来,指着易生笑着说:“你这善良的性子啊,跟你爹一个模样。” 说完,陆伯啧了声,叹了口气说:“不过此事我也不好擅自做主,毕竟这次出来,掌门是让小姐全权负责此事的,我也只是在旁边辅佐罢了,所以,易少侠此事还是要和小姐商量一下。” “那……”易生刚想让陆伯代劳去和薛静商量,陆伯摆了摆手,张口便打断了易生。 “易少侠你不知道,若有人有求于我家小姐,必定要亲自前去相求,否则她是决计不会答应的。” “好吧,多谢陆伯。” 陆伯笑着摇了摇头,又说:“对了,还有你和你那几位师兄,索性也一起过来好了。” 易生想了想,说:“也好。” 众人在城外等候。 易生回客栈收拾了行李。 “洛掌柜,”我托一个朋友接济了你的妻儿,你不必再担心他们了,易生对洛掌柜说。 洛掌柜听完这话,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嘴里不停说着:“多谢易少侠,多谢易少侠……” 易生将他扶起来,从包袱里拿出些银子来,塞到洛掌柜手里。 洛掌柜那里肯要,连忙又把银子塞了回去:“您这是何意啊。” 易生又把银子塞了回去,又说:“收着吧,此番你们受难我也有责任。” 易生没有给洛掌柜说话的机会,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第七十一章 深林群狼 此时正值午时,天武教营地里零零散散好几堆兵士,他们将刀枪兵器堆在一起,围坐一圈,支起铁锅,锅中煮着米粥,正咕噜咕噜的冒着腾腾热气。 当跟在老者后面的易生一众出现在天武教的营地里时,兵士们的目光齐刷刷的投向易生这些外来之客。 这时一位年轻男子远远跑到陆伯面前,一抱拳,笑着说:“陆伯,您回来了,”这男子一张精干的脸上满是灰土,声音里略带一丝疲惫。 陆伯笑着说:“此番辛苦你们了。” 这男子摇了摇头,说:“陆伯哪里的话,这都是兄弟们分内的事。” 陆伯点了点头,又问道:“对了,小姐回来了没有?” 男子点了点头应道:“陆伯回来不久前,小姐就已经回来了。” 说到这里,这男子四下看了一眼,放小了声音,说:“但小姐看起来心情不太好,刚回来就大闹了一场,摔坏了不少东西。” “嗯……”陆伯的语气透着些许愁闷。 “我知道了,”陆伯眯着眼睛想了想,又说:“哦,还有一件事,你让弟兄们挤挤,收拾五六个营帐来,先将几位道门的兄弟安置好,不多时,还会有些无家可归的百姓过来。” 这男子瞟了一眼陆伯身后的易生等人,这才对着陆伯一抱拳,说:“我这就去办。” 陆伯点了点头,待那男子走后,这才转身对易生等人说:“眼下已至午时,我想诸位也饿了吧,现在你们的营帐还没收拾好,所以还请诸位先去我帐中,我叫人备些饭菜,好好款待一下各位。” “如何便多谢陆老了,”林师兄点了点头说。 众人随着陆老到了一处稍大些的营帐之中。 这营帐之中置有七八张小桌,桌下放有让人坐下的席子,众人纷纷入座。 易生却是没有入座的,他还有事要做呢。 “陆伯,林师兄,你们吃,我还点事,就不奉陪了。” “好,”陆伯乐呵呵的点了点头,伸手示意道:“那易少侠请便吧。” “哎,”易生临走之时林师兄站起来拉住了他。 “此去莫要与人家起冲突,你出来这么久,也该有所长进了,不要凡事都依着自己的性子来,”林师兄语重心长对易生说。 易生沉默了会,才张口回答道:“好。” 薛静盘坐在营帐里,此时的她阴沉着脸,呼呼的喘着粗气,周围都是些被她摔碎的瓷碗碎片,四处滚落的铜杯,还有东倒西歪的桌子。 “该死的易生,什么有情有义的大侠之后,全都是胡说八道!本姑娘不管他了!就让他自生自灭去吧,哼!” 薛静此时还不知自己说的这些话已经被站在营帐外的易生听到了。 “薛姑娘,”易生在营帐外面叫了一声。 “谁?”薛静朝营帐外喊了声,她只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像是那个该死的易生。 “你口中那个该死的人,”易生在外面喊道。 “你何时来的?”薛静站起来支支吾吾的问道。 易生想了想,回答道:“在你说“该死的易生”的时候。” 易生说完,等了许久也不见薛静说话,正欲再说,却听营帐中薛静问道:“你来做什么?” 我来求薛小姐一件事,易生说。 “不行!”还没等易生说是什么事,薛静便一口回绝。 易生刚要再开口相求,却见薛静掀开帘子走了出来。 她微笑着说:“你要帮我一事,咱们一事抵一事,我才能帮你。” 她的笑狡黠又带着些许戏耍的意味。 “什么事?”易生望着薛静的眼睛问道。 薛静侧过身去,避开易生的目光,有些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这才说:“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们一路顺着官道而来,但就在昨天申时,我们走到离天峰城差不多七八里远的天峰河前,却发现这条河上的桥不知被何人所破坏。” 说到这薛静唉了一声,转过身来,有些无奈的对着易生说:“那天峰河里的水流湍急,马匹过不去,再者说我还带了五百个官家的拖油瓶,若只有我天武教的弟子那过河自然不是什么问题,可若是带上那五百个官家的拖油瓶这河便过不得了,我也不好将他们丢在那里。 薛静又侧过身去一边踱步一边说:“这时有人说自己没入官家之前是这一片的猎户,告诉我说西边还有一座过河的桥,我相信了他,带着他们向西绕路。” “我们绕了很远的路,果真找到了那人说的桥。” “这时差不多已是夜里子时,我们过了桥,这时我们前面有一片一眼望不到边的树林,这时那个曾今是猎户的官兵告诉我,这林子里栖息着不少野狼和各种猛兽,还有好几只有了日子的妖怪,它们不怕人,还经常袭击过往的商队,就连他们官家的人都被袭击过,所以走这林子不安全,让我回官道,那里的猛兽少一些。” 薛静得意的哼了一声,接着说:“我当然不会听他的,因为我觉得走这树林可要比官道好玩的多呢,什么成了气候的狼虫虎豹,来一只本姑娘杀一只,但是我转念一想,我们天武教的弟子自然是不用担心,可官家这群拖油瓶不行啊,他们要是跟我一起进去,还不得被那些狼虫虎豹的给吃个精光,到时候我们可没空护着他们,所以我给他们选了个管事的,叫他们自己走官道去吧。” 薛静停止了踱步,转过身来对着易生说:“果不其然,我们进到林子里没多久,就遭到了狼群的袭击,但令我意外的是,这些狼并不像我想的那样好对付,他们的进攻有条不紊,似是有人在指挥它们一样。” 薛静目光一抬,正巧与易生的目光撞在一起,易生也没有说话,两个人就这么四目相对。 薛静急忙转过脸去,假装看天,又接着说:“在与狼群的打斗中,我一只琉璃耳坠不慎丢失。” 说到这里,薛静从怀里拿出一只晶莹剔透的琉璃耳坠扔给了易生,说:“这便是我丢失的那对琉璃耳坠了,如今只剩下一只了,你若是能把另一只找回来,再来求我办事,我可能还会考虑考虑。” 易生看了一眼手里的琉璃耳坠,那是用一大两小三颗滚圆的琉璃做成的,每一颗都似凝结的水珠一般透亮。 “好,那片树林在那个方向?”易生问道。 薛静哎呀一声,笑着说:“我忘记和你说了。” 她指了指西南方,对易生说:“喏,你往这个方向走,便是那片树林了。” 易生点了点头,将那只琉璃耳坠塞进怀里,也没再说什么便转身离开了。 第七十二章 营救 薛静看着易生离开的身影,等到易生走远了,她忽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真是个傻子,别人说什么他都信。” 其实薛静根本就没把另一只只琉璃耳坠弄丢。 “让你惹我,不让你吃些苦头,我又怎能消气,”薛静对着易生离开的方向愤愤道。 易生骑了遇良马,背了柄剑,顺着薛静所指的方向而去。 易生到达树林时已是未时,他把遇良马留在树林外面,也没用缰绳将它拴住,一是易生根本不担心遇良马会跑掉,而是在它遇到危险时也方便它逃走。 刚走进树林里,易生便有一种被窥视的感觉,他回头看,却发现什么都没有,他往前走,可又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跟着他,而且这种感觉随着他在树林里走到越来越深而愈发强烈。 易生知道自己这是被这林子里的狼盯上了,但它们畏惧易生身上的剑,只怕是等一入夜,它们便要跳出来将易生撕个粉碎。 可为了能够找回另一只琉璃耳坠,让薛静答应帮助那些被赶出来的难民,易生也只好硬着头皮继续找了。 易生走了一会,忽然发现地上的脚印,他心中一喜,想来这就是薛静等一众天武教弟子留下的脚印了,想到这里,易生加快了脚步,他现在只想要在入夜之前找到薛静丢失的琉璃耳坠。 易生顺着那脚印在树林里找了两个来回,可一点琉璃耳坠的影子都没有,易生想着可能是因为琉璃耳坠是透明的,所以自己才没有看到,可眼见太阳快要落山了,自己此时若是再不走的话,很有可能会遭到狼群的攻击。 “罢了,明日再找吧,继续下去也太危险了些,”易生心想道。 毕竟易生只有一个人,面对夜里的狼群,即使易生有再大的本事也无法全身而退,更何况薛静还说过,这些狼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易生决定不再继续找下去了,他开始顺着地上薛静遗留下的脚印出去,可没走两步,地上的脚印便断了,只留下一堆凌乱的狼爪印。 易生知道这是狼做的,它们断了脚印,就是为了让易生没有那么快走出去。 没事的,只要按照记忆里进来时的路线再走回去就可以了,易生在心里这么安慰自己。 易生开始顺着记忆里的路线跑,直到他累得气喘吁吁,再也跑不动的时候,她的周围依旧是那些还未冒出新芽的树。 此时的天已经黑了,周遭的树在黑暗中似是一只只张牙舞爪的恶鬼,紧紧围着易生。 天色越来越暗,这时易生仿佛听到了身后传来狼的低吼声。 易生不再逃跑,而是右手伸到背后,唰的一声将背上的剑抽出来。 易生转过身来,正对上那十几双绿幽幽的眼睛。 此时道门的几个师兄弟此时皆是醉了,只倒在营帐的床铺上沉沉睡去,有的还说着梦话。 但在营帐外面,林师兄站立在那里,一双眼睛望着逐渐暗淡下去的天,眼里透着些许烦躁与不安。 他不停的左右环顾着,只希望此时能看到那个臭小子笑着走过来问自己:“师兄,我回来了。” 他是不喜喝酒的,所以他也时常劝易生不喝,刚开始易生还听他的,整整好几年滴酒不沾,可能也是因为年龄尙小的原因,可当有一天那群混球师弟怂恿易生去喝了第一次酒之后,易生便愈发的喜欢喝酒了。 林师兄规劝他,他便文绉绉的说:“林师兄你一家爹娘尚在,又无仇无怨,只自己耍个性子便跑到这深山老林里做什么道人,又怎么懂这杯中之物的妙处呢,书中不是说了‘三杯通大道,一醉解千愁’我也是没有办法了,否则又何必如此贪恋这酒呢。” 说到这,他便痴痴的笑,又拿起酒坛接着往嘴里灌。 薛静此时正在营帐里,她双腿收拢,横躺在那长椅上,却是一点也不安分,听到外面有脚步声时,她便要坐起来,双眼盯着营帐的门帘,可并没有人进来后,她又露出了失望的表情,再次躺回去。 这种状态持续了一会,薛静便再也熬不住了。 她下了长椅,出了营帐,他这一出来,周围的一些原本在谈笑风生的天武教弟子和官家的人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她冲着旁边一群天武教的弟子问道:“你们知道今天陆伯带来的那群道门弟子现在人在何处吗?” “小姐,那群人好像是住在营地东南角的一处营帐里。” 有一人站起来抱拳恭敬道。 得知了那群道门弟子的住处,薛静什么也没再说,便转头急急忙忙的往东南角赶去。 薛静远远便看到林师兄一个人站在帐前。 她走上前去,林师兄倒是没想到这刁蛮任性的薛小姐为什么会来他们着,来找易生麻烦的?可易生至今都还没回来呢。 薛静走上前,却不知该怎么开口。 “这么晚了,不知薛小姐前来所为何事啊?” 最后还是林师兄先开了口。 她握紧了拳头,问道:“易生有没有回来?” 林师兄听她说起这事,顿时来了精神,他摇了摇头说:“易师弟还未回来,怎么,薛小姐是知道我易师弟现在在何处吗?” “这个傻瓜,”薛静没有再多说什么,当即转身跑了回去。 来不及解开缰绳,薛静便挥动手中长枪,一挥将那缰绳砍断,紧接着翻身上马,骑马向西南而去,一路高举长枪大喊道:“天武教弟子听令!出来五十名身手好的,拿好兵器,随我去西南方树林,剩下的人留在营地!” 薛静这命令一出,当时便出来五十多名天武教弟子,他们手持长枪,骑着马随着薛静往西南方树林去了。 看见这一切的林师兄知道易生出事了,他当即钻进帐篷,将那些呼呼大睡的师兄弟们都叫起来。 “别睡了,快起来,小生子出事了,”林师兄喊道。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有一位师兄半睁着眼睛迷迷糊糊的问道。 “小生子出事了!”林师兄焦急的回答道。 “什么!小生子出事了。” 听到这话,这位师兄顿时清醒了大半,他们把还没醒的师兄弟们叫醒, 几人冲出营帐,找了几匹马,往西南方赶去。 第七十三章 头狼 薛静一众前来营救易生的人赶到树林。 薛静下马将马匹留在树林外,带着人举着火把进了树林。 “易少侠……”前来营救易生的天武教弟子们奋力的呼唤着易生。 薛静却没有呼喊,但她却是走的最急的,她举着火把,四处张望着,在树林里快速穿梭,完全不顾后面的天武教弟子有没有跟上来。 “小姐这是怎么了?她不是不喜欢这个什么易少侠吗?” 其中一个弟子不解道。 “哎呀,你别管这么多了,现如今还是要先找到易少侠,若是易少侠有什么闪失,我们回去都要吃不了兜着走,”另一个弟子回答道。 这弟子听完,重重的叹了口气,举着火把接着呼喊着易生的名字。 薛静此时举着火把四处寻找着,忽然,她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她又嗅了嗅,确认了这股血腥味传来的方向后,她循着这股血腥味找了过去。 在路上,随处可见都是野狼的尸体,鲜血在地上绽放了一朵朵艳丽的血花。 “这些都是野狼的血,”薛静在心里对自己说。 越往先走,野狼的尸体便越多,薛静的表情也愈发凝重起来,她举着火把,靠着一路的野狼尸体,终于找到了易生。 月光下,易生此时气喘吁吁,他将剑直插在地上,剑上的血顺着剑身流到地上,数十头野狼将易生团团围住,但却有因为害怕易生手里的剑而只在一旁低吼着。 易生也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只狼,只觉得这群狼就像是杀不完一样,除了这个,易生还印证了薛静所言不虚,果然有一个什么东西在指挥着狼群,而且那东西很有可能也是一只狼,因为在狼群对他发起进攻的时候,他分明听到远方传来一声狼嚎。 看来今天是要死在这了,想到这易生自嘲的笑了笑,想想自己经历了这么多,认识了这么多人,听到了这么多可歌可泣的故事,也算尝尽人生冷暖了,不枉这世上走这一遭,易生抬起头来。 本已经准备好赴死的他眼睛里忽然出现了一点火光。 那火光越来越近,可还未等那火光过来,那如催命咒一般的狼嚎却是来了。 狼嚎过后,狼群忽然像是不要命一样的扑了上来。 易生先是一剑刺死直直扑过来的一只狼,又是一脚将一只扑上来的狼踢飞出去。 薛静拼尽全力的往易生那边跑,等到离狼群还有一丈多远的时候,她奋力将手里的长枪扔出去,长枪像一只箭一样瞬间扎透了一只狼的身体。 薛静挥舞着火把冲进狼的包围圈,跑到易生身前,不停挥舞着火把,使得狼群不敢再攻上来,她紧接着说:“等会我天武教的弟子跟上来,你便跟我一起突围。” 易生却摇了摇头,接着说:“我要灭了这些狼,留它们在这于天峰城的百姓还有过往的商队而言,都是个祸害。” “易傻子!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装什么大侠,先管好你自己的小命吧。” 易生咧开嘴笑了笑,他站在薛静身侧,剑指群狼,说道:“没关系,我易生烂命一条,死了干净,死了不拖累你们。” “易傻子你说什么胡话呢!从小到大,我薛静看得起的男人屈指可数,我本来以为你是其中一个,却没想到你竟然这么窝囊,打着行侠仗义的借口来自暴自弃,你算什么男人!” 薛静紧蹙着眉头,又接着说:“我真怀疑传闻里那个独闯天下会,拯救仙道门的人到底是不是你。” 易生瞪大双眼看着薛静,他是真没想到薛静会知道这些事。 易生握紧了手中的剑,嘴角勾勒起一丝笑意:“其实……主要是这群畜牲惹到我了,所以我才想灭了它们。” “这才对嘛,你想怎么做?”薛静脸上同时也泛起一丝笑意。 “擒贼先擒王,”易生两眼望着身前幽黑的树林答道。 因为易生听到的那如同催命咒一样的狼嚎就是从那个方向传来的,所以指挥狼群的头狼一定会在那个方向。 “我帮你,”薛静说。 “好,”易生盯着身前的狼群,又说:“一会我数三个数,就跟我一起冲。” 薛静应了一声好,她说话时的眼睛依旧死死地盯着狼群。 随着易生数完两个数,两个人便已经调整好了状态,积蓄待发。 “三!”这一声喊下,易生手持利剑向围堵在自己身前的狼群冲去。 薛静则是将手中的火把用力砸向狼群,火把没有砸到狼,而是砸到了地上溅起一片火星,而薛静则是顺势往地上一滚,滚到至那只被自己用长枪穿身而死的狼身旁,伸手将长枪拔出。 面对扑过来的狼,她向后一仰,身子几乎快要倒下,可她却稳稳的保持着那个姿势,紧接着手中长枪向上一探,刚好刺中了那只狼,枪尖从狼的脊背穿出,殷红的鲜血流满枪身。 她立起身来,长枪一摆,将狼尸甩了出去。 狼群像是愤怒了一样,立刻窜出数只狼向薛静扑来。 薛静一惊,长枪在手中一转,一枪横扫出去,用的便是她之前被易生挑飞了长枪那一招。 长枪携着劲风横扫而出,结结实实的打在了那几只狼的身上,那几只狼瞬间便被扫飞出去,连哀嚎都来得及就一命呜呼了。 此时易生已经逃出了狼群的包围圈。 “薛静!”易生回头冲薛静喊了一声。 “你先走,我断后,”薛静喊道。 易生没有犹豫,转头向前奔去。 此时易生奔去的方向忽然传来一声狼嚎。 狼群听到这声狼嚎,突然都放弃薛静转而去追易生去了。 可薛静那里会就这样放着它们去追易生。 长枪一转,往身后一背,两三步跳到上树,提气在树上不断的飞跃,落到狼群前面,长枪一刺一挥,两头狼便就此毙命。 可无奈狼群奔跑的速度是在是太快了,而且它们的目标似乎只有易生,只这一会,狼群便从薛静身旁跑了过去,薛静根本无法全部都拦下来,她只得收了枪,将长枪背在身后,追了过去。 易生一边跑着,右手捏了个剑指,双眼微闭,一指点在眉心,再睁眼时只见他眼中竟散出微弱的金光。 易生方才所施此术乃是道门的灵眼神通,施展此术可以让人可视妖气与灵气,虽无法伤人,但可以用来追踪和试探旁人的修为也是不错的。 第七十四章 对峙 透过灵眼,易生看到自己右前方有一团黑雾,可眼中那团雾确是越来越小,这说明头狼是要逃跑。 “看你往哪跑!” 易生说完,便向着那团黑雾奋力追了过去。 两边光秃秃的树在易生的眼中飞速倒退。 这时易生听见身后传来狼的低吼声。 狼群追上来了! 狼群迅速跑上前来,呈包夹之势分成两队跑到易生两边。 伴随着一声嘶吼,一只狼张开腥臭大嘴径直向易生扑了过去。 易生向后一仰,堪堪避开了那骇人的狼嘴,手中利剑一转,急速斩了下去。 还未听到惨叫,只见鲜血飞溅,方才那头狼便没了性命。 易生这一停下,狼群瞬间便又重新将易生包围起来。 眼见黑雾越来越小,再耽搁一会,怕是就被这头狼跑了。 易生想到这,也是急了,豆大的汗珠从易生头上落下,他握紧手中利剑,三步并作两步向前冲去,手中利剑对上扑过来的恶狼,一剑结果了一只恶狼的性命,身形一转,又是一脚,另一只恶狼便飞了出去,重重的撞在了树干之上。 这还没完,只见易生一跃而起,一脚踏在树干之上,身子翻了一圈,下落之时一剑斩下,凌厉的剑气瞬间在狼群中炸开。 这一剑迅速,这些恶狼那能反应过来,只一息之间,数十头狼尽数死绝。 易生落地冷眼环视了一下四周,轻轻叹了口气,转身接着追头狼去了。 而随后循着声响跟上来的薛静看到这场面之后直接愣住了,数十头狼的尸体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旁边的地上还有一道约有六寸深度极其显眼的剑痕,周围的碎石炸的到处都是。 “这难道是易傻子干的?这又是什么剑法,他真的有这么厉害吗?” 薛静有些不敢相信这些都是易生做的,可除了易生,薛静实在是想不出来还能有谁。 “这个该死的易傻子,明明这么厉害,那里需要我来帮他嘛,”薛静撅起嘴,暗自腹诽了句,便提起枪接着往前追去。 此时易生正提着那把映照着月色的利剑在林中穿梭,庆幸的是这只头狼似乎跑不快。 易生已经能隐约看到远处的村庄的灯火了,再往前跑,便是薛静说的那条湍急的河了,到了那里,这只头狼便无处可逃了。 果然,过了一会,易生眼中那团黑雾越来越大,说明头狼已经停止了逃跑。 易生心中一喜,双腿又加了些力气,速度有快了几分。 可这时五六只狼忽的一下从两边半人高的草丛里跳了出来,冲着易生龇牙咧嘴。 真是聒噪,易生皱了皱眉,持剑便冲了上去。 恶狼迎面扑来,易生侧身躲过,反手又是一剑结果了一只恶狼的性命。 而后另一只恶狼也是扑了过来,却见易生后撤一步,一伸手将那恶狼的狼尾巴抓在手中,阴阳劲力使出,狠狠将那恶狼砸在树干上。 整个树被震得晃了晃,那头恶狼掉在地上,已然没了生机。 易生持剑指着剩下那几头狼,一边慢慢向这些狼靠近,一边张口不断喊道:“你们再来啊!来啊!” 此时那几头狼眼中满是惧意,易生往前走一步它们便退一步,那里还敢再扑上去。 易生向这几只恶狼步步紧逼,终于这几只恶狼再也坚持不住,转身四散跑开了。 见这些狼跑开了,易生这才收了剑。 他望向前方那团不再变小的黑雾,提剑向那黑雾所在的方向跑去。 这是一只黝黑的老狼,它那双细长的眼睛在黑夜里透着幽绿色的光,它此时已经无路可退,身后有着湍急的河流,若是投身进去,不知道要被被水流卷到何处,几乎没有活下来的可能。 而他身前则是一位持剑少年,他的剑上满是鲜血,一路追它到这里不知杀了它多少儿孙。 “小子,你当真非要杀了老夫?”这只头狼忽然开口问道。 易生回答道:“你这杂毛畜生,苦心修炼百年方才化形,本有大好的前程可奔,又怎的在此祸患百姓, 既然此事被我撞见了,便没有商量的余地。” 此时只听那狼精冷哼一声,张嘴说:“乳臭未干的毛小子,当真以为老夫斗不过你吗?” 话音刚落,这狼精眼中幽绿的光顿时大盛,大吼一声直接扑了上来。 易生只觉这一击来势汹汹,自己绝对架不住这一击,双脚一踏,身子向右飞去,堪堪躲过了狼精的这一记直扑。 这时只听见咔嚓一声,易生原来位置身后的树竟然硬生生被狼精这一扑拦腰折断了。 狼精见易生露出惊讶的表情,嘿嘿怪笑了两声,得意道:“看来只是个道门的普通弟子,也不知道我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畏手畏脚的了,竟然会被你小子吓到。” 说完这句话,这狼精眼中顿时凶光毕露,一俯身子,又直直扑上来,那双狼爪在月光下闪着锋利的光,仿佛轻轻一划就能将易生的皮肉撕裂。 哪知这时易生顺势往地上一躺,使狼精这一扑又落了个空。 就在狼妖跃过自己头顶的时候,易生左手朝着地上猛然一拍,一瞬间尘土飞扬,可见易生这一拍用了多大的力气。 这一拍,将易生整个人顶了起来,只见易生在空中翻了个圈,一手抓过这狼精的尾巴,扑通一声趴倒在地,顺势将这狼精狠狠的摔到了地上。 这狼精吃痛,张开大嘴便向后咬去,想逼迫易生放手。 可易生就是不放,仗着自己那股子机灵劲左闪右躲。 这狼精似是急了,嘴里骂道:“你这不要脸的毛小子,有本事松开我尾巴我们正面对决。” 易生怎么可能放开狼精的尾巴,只听她呸了一声,说:“你这畜生,耍什么无赖泼皮,那照你这么说,你何不站着不动让我砍两剑,那样便算你有本事。” 这狼精一听,再无言语争辩,只听它冷哼一声,张嘴发出一声悠长嘹亮的狼嚎。 易生暗道不好,这畜生是在呼唤狼群了。 果然,没过一会,易生便听见四周都是窸窸窣窣的声音。 黑暗的树林中亮起一双双幽绿的眼睛,它们将易生团团围住,并慢慢向易生逼近。 第七十五章 受伤 这时,一杆映着月光的长枪突然飞来,一下刺穿了一头野狼的身体,而这样枪头尚有余力,又接着刺进了另一只野狼的身体。 薛静从一边的树上跳到那两只被长枪贯穿尚在挣扎的野狼旁边,伸手一抓一拔,长枪重回手中,面对不断扑来的恶狼,一人一枪,入狼群拼杀之中游刃有余,一杆长枪舞的虎虎生风。 “这些狼崽子我来对付,你专心对付那只老的,”薛静说。 “薛姑娘,你来的正是时候,”易生笑着说。 易生话音刚落,便听见这狼精冷哼一声,说:“狂妄!你们两个毛孩子,真当我这么好对付吗!” 这狼精话音刚落,眼中顿时散出红光,身形陡然变大。 易生一惊,松开这狼精的尾巴,顺势往地上一滚,闪到一旁。 一旁的薛静看到易生这边的状况,担心的问了句:“易傻子,能应付过来吗?” “不必管我,我还应付的过来,”易生答道。 “臭小子,我这就让你为你的嚣张付出代价!” 这狼精此时显然是怒了,扬起巨爪对着易生狠狠拍下。 易生灵巧的闪了过去,转头看自己原来站立的地方此时已然是烟尘四起。 那狼精庞大的身躯半数淹没在飞起的烟尘里。 “臭小子,你就只会躲躲闪闪的吗!”巨大的狼精开口嘲讽道。 狼精话还没说完,便又扬起巨爪向易生拍了下去。 易生又怎么会被它的三言两语所激,右脚猛地往地上一踩,顿时他的身子开始急速向后退去。 随即一剑斩出,一道磅礴的剑气瞬间将这狼精的前爪斩下。 狼精发出一声惨叫,又恶狠狠的说:“就算我死了,也不会让你好过!” 说罢,狼精仰起头发出一声嚎叫。 此时正在围攻薛静的狼群听到狼精的这声嚎叫,纷纷抛弃薛静向易生跑了过来。 面对数只野狼的围攻,易生躲避不及,被一只野狼扑倒在地,手中的利剑也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紧接着野狼张开血盆大口就对着易生的喉咙咬了下去,易生反应不及,只把头向左一偏,野狼那张满是獠牙的大嘴便咬在了易生的肩膀上。 “易傻子,”薛静叫了一声,冲了过来。 易生忍着痛,没有叫出声来,随即映入易生眼睛的就是狼精那只巨大的爪子。 易生抱着趴在他身上的野狼,在地上滚了一圈,堪堪躲过了狼精的爪子。 薛静此时跑了过来,一枪刺在此时趴在易生身上的野狼身上,随即用力一挑,将那只野狼挑飞出去。 还没等薛静搀扶,易生便一骨碌爬起来,大喊了声小心,一下将薛静扑倒滚到一旁。 随着一声巨响,狼精的巨爪落下,却又是扑了个空。 易生没有说话,他松开呆望着他的薛静,起身快步跑上前拿回了之前掉在地上的利剑,一击就足以让他粉身碎骨的狼爪不断跟他擦肩而过,他几个跳跃爬到了一颗树上,被他躲闪的狼爪拍在树之上,树木顿时断成了两截,但他已然大喊一声,从树上纵身一跃,高举利剑向狼精的脖颈砍了下去,这一剑带着必杀的决心。 一剑斩下,狼精的头颅落地,狼精巨大的身躯轰然倒下。 温热的鲜血溅满了易生的眼睛,他跪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全然成了个血人。 或许就是这么一个身影,薛静便对易生彻底改观了,她再也不会怀疑那些江湖盛传的那些豪气冲天的事迹到底是她眼前这个人的手笔,还是他冒名顶替,虽然眼前的这个人也从来没有主动承认过。 直到易生突然倒在地上,薛静这才喊了声易傻子站起来向着他跑去。 此时易生肩头的鲜血已然浸湿了他的衣衫,面对这种情况,薛静却手足无措,只得不断将自己衣袖上的布撕扯下来包住易生的伤口。 此时众人才姗姗来迟。 “小姐!你怎么样?”两位天武教弟子见到这种情景,急忙跑上前关心道。 “小生子!”此时林师兄众师兄弟跟了过来,林师兄和几个师兄弟喊了声,跑到前面来。 “这是怎么回事,小生子怎么成了这副模样?”林师兄此时一脸的担忧。 薛静没有回答任何一个人,她面色阴沉的抱起易生来,轻轻将易生交由林师兄抱着,转身冷眼看着身后的天武教弟子说:“小端子,速去找来一个医术高超的大夫去营地,半个时辰后我见不到大夫,教规处置!” 听到这话,一个身形瘦小的天武教弟子走出来,留下一句我这就去找就匆忙离开了。 随后薛静又冷眼看着站在一旁的一众天武教弟子,过了好一会,才冷冷的说了声回营地,转而又对着正在给易生包扎伤口的林师兄等一众道门弟子说:“林师兄,带易傻……易生回营地吧,我已经让人去找大夫了,我一定会让大夫用最好的药给他治伤。” 当薛静对林师兄说话时,全然是两个态度,在众多天武教弟子不解的目光中,林师兄抬头看着薛静,微微点了点头,道:“好,那就多谢薛小姐了。” 皓月当空,林师兄等一众道门弟子们就这样站在营帐里看着正躺在床榻上的易生。 林师兄站在床榻前面,方才薛静和陆老还有大夫刚走,幸好大夫说只是因为过度劳累引起的昏厥,没什么大问题,肩膀上的伤口也不是太严重,可现在在这里的所有人心里都知道,依照易生的修为,那里会这么轻易就劳累过度,造成易生如今这么虚弱的原因,无非就是他体内那股奇毒。 林师兄没回头去看后面的师兄弟们,而是率先开口打破了寂静:“奔走了半夜,你们也都累了吧,都去睡吧,小生子我来照顾就行了。” 可没有人去睡,他们左右看了看,有人叹了口气,这时有一人上前一步紧蹙着眉头说:“林师兄,我知道你还在因为我们喝酒的事生气,我们也知道错了,可那时我们也都是一时糊涂,但是林师兄,你刚才说的这话我不明白,小生子是你师弟,他同样也是我们的师兄弟,如今他受了伤,我们担心他可一点都不比你少多少啊!”说话这人名叫杨里,此人也是易生的师兄。 这时又有一人站出来说:“对啊林师兄,你这是把我们当外人了吗?”此时说话这人名叫刘兵,一张粗犷的脸黝黑,身形壮实,但相较于其他人却是有些矮,也是易生的师兄。 林师兄没有回答,周围又安静起来。 这时又有一人说:“我倒觉得此事有古怪,师兄不可能平白无故跑去林子里找那狼精的麻烦啊,”这次说话的人名叫章小全,他是易生的师弟,也是这里一众道门弟子中年纪最小的一个。 这时刘兵冷哼一声,道:“我看呐,这事跟那个薛家的丫头脱不了关系。” 见众人没有回话,他又跑到前面,一脸严肃的对着众人接着说:“哎,你们想想看,小生子去求她接济那些难民之后就没回来,而是自己一个人跑去林子里了,这不明摆着就是薛家的丫头以帮忙的事要挟逼着小生子去的。” “好了,”林师兄忽然张口道:“此事如今尚不明朗,不可妄然猜忌旁人,一切等小生子醒了再说。” 众人这才安静下来。 与此同时,薛静和陆老已经回了营帐,她呆立在营帐里,陆老站在她的身旁,她此时甚至都还没有换衣服,因为撕扯衣袖上的布料给易生包扎伤口,此时的她那雪白纤细似新出的春笋一般的小臂没了衣袖遮挡,整个裸露在外。 “小姐还是先去换身衣服吧,”陆老看着薛静说。 薛静木讷的微微点了点头,头也不转的对陆老说:“这里已经没事了,陆伯你先回去吧。” 陆伯看了眼薛静,说了声好,便转身离开了。 薛静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只是戏耍了一个人罢了,哪怕那个人受了伤,亦或者是死掉了,自己都从来没有这么慌乱过,她甚至想过若是可以让这事过去,易生想要什么她都会给,可是在这之前,她从来没有觉得自己亏欠过任何人,毕竟她薛大小姐前面有薛惊世这尊大佛挡着,只要她不惹其他三大派的人,还有谁头铁到去找薛惊世的宝贝女儿的麻烦。 可如今这算怎么回事,薛静能感觉到自己的慌乱绝对不是因为害怕,因为就算对方是道门的人,惹得孟今道这个老妖怪亲自找上门来,薛惊世也挡得住,毕竟再怎么样,他们都懂的分寸,江湖上的两大门派也绝不会因为一个人而撕破脸皮,大打出手。 可这不是因为害怕,又会是因为什么呢? 薛静双手扒拉着头发,努力想着原因。 这时薛静忽然听到军帐外面数人喊道:“吾等援救来迟,还请小姐责罚!”这一声洪亮整齐,瞬间传遍整个营地。 薛静闻声走出来,只见五十多名天武教弟子整齐的站了八排,他们见薛静走出来,哗的一下全都半跪在地。 第一排有一人说:“小姐,兄弟们对不起你和易少侠,依照门规,我们便是吃了败仗,您该罚我们每人八十杖打。” “为何来迟?”薛静冷声问道。 那人回答道:“我们跟小姐你走散后,就在路上不断的遭到狼群的阻截和骚扰,在摆脱狼群后,我们找了个人爬上树,循着您火把的火光找到了您的踪迹,我们跟着您的踪迹一路赶来,可最后还是晚了一步。” 那人又接着说:“但是!教规有写,凡有失职失败者,皆无理由,量原罪论处,所以还请小姐按教规处置,这八十杖,我们是一定要受的。” “还请小姐按教规处置!”五十名天武教弟子异口同声喊道。 “好,那我便罚你们八十杖,”薛静向右慢慢踱步,嘴里又说:“但这八十杖先记在我这里,等到我们完成任务,凯旋而归之时,这八十杖再罚也不迟。” 五十多名天武教弟子互相看了看,一齐抱拳恭敬道:“我等谨遵小姐命令。” 薛静点了点头,说:“你们都起来吧。” “谢小姐,”众人说罢,一齐站起身来。 第七十六章 坦白 对了,在众弟子解散时,薛静叫住一人,吩咐道:“你去拿两坛酒,再搬六张小桌到我帐里。” 那弟子点了点头,应道:“我这就去。” 再说林师兄这边,六个人东倒西歪昏昏欲睡的守在易生的床前。 “不知诸位道门的师兄弟睡了没?”营帐外传来的声音将林师兄叫醒。 他听出是薛静的声音,站起身来,向外问了句:“薛姑娘深夜前来所为何事啊?” 林师兄这一说话,便将其他几位师兄弟都吵醒了。 他们睡眼惺忪的站起身来,便听见门外薛静接着说:“我备了些薄酒,还请诸位移步我帐中,薛静和几位坦白一件事情。” 听到这话,林师兄几人互相看了看,都不明白这薛静究竟要做什么。 “知道了,我们马上就过去,”林师兄应道。 过了会,又听薛静在外面说:“深夜叨扰诸位,实在抱歉。” 听到这话,章小全都差点被惊掉了下巴,忙问道:“这薛小姐今晚是怎么了,先不说江湖中道听途说,便是前几日,我们也是见识过这薛静的,那简直是刁蛮到了极点,怎的今天晚上说话却这么恭恭敬敬的。” 听到这话,刘兵冷哼一声,说:“要我看,她定是有什么对不起我们的地方,否则怎么会如此客气。” “好了,”林师兄叫停了众人,说:“先过去吧。” 紧接着道门众弟子跟随薛静来到她的营帐之中,此时帐中早已摆好了六张小桌,桌上皆放有清酒一杯。 薛静此时已然换好了衣服,此时的她穿着一身劲装,将头发扎了个辫子。 “几位请坐,”薛静伸手示意林师兄几位入座。 林师兄环视了下周围,说:“我看就不必了,夜已经深了,我的诸位师弟们也有些乏了,薛小姐有什么事要说便快些说吧。” 说到这里,薛静低头轻咬嘴唇,似是纠结,但最终她似是释然了,重新抬起头来,说:“诸位道门的师兄弟们,相信你们也已经对我有所怀疑了吧,没错,是我怂恿易生去的林子,是我逼迫他去的。” “薛家的丫头!”这薛静话音刚落,刘兵便两三步走到前面去,伸手指着薛静大声道:“果然是你,既然你已然坦白,那我刘兵今天也把话说白了,你不要以为你仗着你爹便可以为所欲为,我刘兵这辈子最瞧不起的人便是你这种仗势欺人的人,也亏得你是个女儿身,你若是个男人,我非要给你个教训不可!” 刘兵刚说到这,便听见军帐外忽然涌进十多位天武教的弟子,他们手持长枪,瞬间便将道门一众弟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天武教弟子中有人道:“大胆,尔等胆敢对我们小姐无礼!” 这些弟子刚涌进来,刘兵便已摆开拳势,说:“哼!来啊!天武教的小崽子们,不教训教训你们,真当老子怕了你们不成!” “谁让你们进来的,都给我出去!”薛静对着众天武教弟子厉声训斥道。 听到这话,天武教弟子们互相看了看,一时也不明白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 “可是小姐……” “出去!”那位弟子还未说完,薛静便厉声打断了他,她这一声几乎是吼出来的,在场的接近二十个大男人都被她这一声吓一激灵。 天武教弟子们略有些不情愿的收了长枪,缓缓走了出去。 “好了刘师弟!不要再闹了,”林师兄沉声说。 刘兵一听,也是冷哼一声,摆出那张臭脸来,最后又补了一句:“要是小生子有什么三长两短,我饶不了你!” 即便是刘兵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薛静也没有发作,而是细声细气的说:“此事是我错了,我有意补偿你们,你们想要多少钱,尽管开口便是。” “不必了!”林师兄开口道:“另外薛小姐,我希望你能知道,亲人,是无论用多少钱财都买不到的。” “我们明早便离开,薛小姐,告辞。” 林师兄说完,几人便愤愤的转过身去便要离开。 谁料这时薛静却叫住了他们。 “等一下,你们走可以,但还请等到易生醒了之后,我要知道他是否平安,才可以安心放你们离开,”薛静往前追了步说。 薛静的声音略带了些哭腔,众人顿了住,这时章小全拉了拉林师兄的衣角,说:“林师兄,我看薛小姐的样子倒不像是假的,要不我们便等到易师兄醒了之后再走吧。” “休要胡闹,”林师兄瞪了章小全一眼小声说了句,接着头也不回的对薛静说:“小生子有我们照顾,就不劳薛小姐挂念了。” 薛静就这么看着林师兄他们离开,她抽了抽鼻子,一屁股坐在地上,自个用袖子擦了把眼泪。 再说林师兄这边,几人刚回到营帐,便看见易生下了床,但看她的样子,似是还有些虚弱。 “小生子你醒了!”林师兄惊喜道。 易生见到众师兄弟们,努力挤出一个僵硬的笑来。 “醒了就不要乱动,快些回去躺着,你还需要休息,”林师兄上来便要扶易生回床上去。 “不必了林师兄,我没什么事,”易生摇了摇头,对林师兄说。 这时那刘兵挤到前面来,挤过来时他满脸堆着笑,可到了易生身旁的时候,他忽然收了笑容,伸手看似很重其实很轻的拍了下易生肩膀,说:“你个臭小子,你这个脑子怎么比我还笨啊,你差点就被人家把命都给骗没了你知道吗?” “骗?”听到这话易生有些摸不着头脑,便问道:“刘师兄,你说清楚些,是谁骗我了?” 刘兵冷哼了声,答道:“还能是谁,便是那薛家丫头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易生把目光转向林师兄。 林师兄叹了口气,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易生。 易生听完,还是有些不明所以,毕竟林师兄所知道的也不是太多。 “我去问一下她,”易生留下这么一句话,便要往外走。 林师兄这些人怎么可能就这么放他离开,一群人一下拦在易生面前。 “你身上还有伤,不宜再走动了,”林师兄说。 “林师兄,我已经没事了,让我去吧,”易生说。 “这……”林师兄叹了口气,说:“也罢,那就让小全跟你一起去吧。” “多谢师兄,”易生笑着一抱拳,快步走出营帐。 “易师兄你等等我,你身上还有伤不能走那么快的,”章小全急忙跟了上去。 第七十七章 恩人 易生和小章小全来到薛静的帐前。 章小全拽了拽易生衣角,小声说:“师兄,我就不进去了,你和薛小姐好好聊一下,小全想这其中肯定是有什么误会。” “好,”易生拍了拍章小全的肩膀,转身拂开帘子走了进去。 易生刚进到帐内,忽然看见薛静就站在他面前与他四目相对。 薛静那双略微带点红的眼睛显然是哭过的,她呆愣着望着眼前这个人,半晌才回过神来,她抽了抽鼻子,将脸别到一边,说:“你醒了。” “嗯,”易生点了点头,说:“听林师兄说……” 易生这话还没说完,便被薛静打断了。 “你也是来找我讨说法的吗?”薛静忽然质问道。 还没等易生回答,她便开始歇斯底里的喊道:“是,我是骗了你,我撒谎说自己把琉璃耳坠掉在林子里了,就是为了骗你,谁知道你那么傻,入夜了不知道回来吗,跟你说了那里有一群不好对付的狼你就是不听。” “薛姑娘……”易生刚要说话,薛静抽了抽鼻子,那张脸上忽然变得坚毅冰冷起来,她说了声好,转身走到桌案前面俯身拿了纸笔,草草写了几个字,接着她拿起纸来仔细看了会,而后四处看了看,转身把挂在墙上的宝剑唰的一声拔出来,走到易生面前对易生说:“你杀了我吧,我不会的叫的,你杀了我,悄悄回去,跟你那些师兄弟们赶紧离开,若之后天武教有人因我之死找你麻烦,你便拿这纸给他看,他们自会以为我是自杀而死,自然不会迁怒与你。” “拿着,”薛静把剑硬塞到易生手里,紧接着闭上眼说:“我便这一条命,你拿走之后,我薛静便也不欠你什么了。” 谁知易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哐当一声,易生将手里的剑丢在一旁,紧接着笑着说:“只是一些小事罢了,我何必要取你性命,哎呀,只不过呢,这细细想来还是有些气愤。” “那要怎样你才能消气?”薛静急忙睁开眼睛询问道。 易生赶忙说:“要是你能答应我之前那个请求,我就彻底原谅你。” “是何请求,”薛静赶忙问道。 易生答道:“便是那些被修行者占据居所的百姓,他们现在无家可归,三餐不济,我希望薛姑娘暂时收留一下他们。” “便是为了这种事?”薛静疑问道。 易生点了点头,说:“就是为了此事。” “我感觉我现在真的越发看不明白你了,便是为了这种小事,值得去拼命吗?”薛静皱眉问道。 “值,我觉得值,”易生答道。 薛静盯着易生看了会,这才说道:“好,我答应你,反正明天一早,你师兄们便要带你离开了,倒也省了营帐。” 易生愣了下,转过身去想了想,笑着转身来拍着胸脯说:“此事薛姑娘不必担心,我自会去与师兄弟们解释清楚,如果他们之前说过什么得罪你的话,他们也是担心我,还望薛小姐能够理解。” 听到这话,薛静脸上钻出几丝笑意来,但很快就被她藏了起来,又拿出那张仿佛易生欠她钱似的面孔来,气呼呼的回到案桌上坐着,张口道:“你没听懂我说的话吗,你们走了才好呢!” 易生笑了笑,没有说话。 最后道门一众人果真没走,薛静问易生是如何劝的众人打消了离开的念头,易生只是笑笑说:“我也没说什么,只不过师兄弟们一起讨论之后做出的权宜之策,他们觉得我身上有伤,便是把这脸丢了也不该拉着我东奔西走的了,更何况离消息说的尚血宗开启天地峰宝库的时间已经没有几天了。” 一天后,离消息中尚血总开启天地峰宝库还有四天的时间。 薛静正伏在桌案上写着什么,此时易生掀开帘子走了进来,见薛静正入神没注意到她他,便小声叫了声薛姑娘。 薛静听到声音抬起头来,见到易生先是一喜,而后迅速将脸上的喜悦隐藏起来,拿出一副你来不来都无所谓的样子来,问道:“你来做什么?” “嘘,”易生伸出手指作嘘状,紧接着他小声道:“小点声,我暂且来躲一会。” 易生这话音刚落,帘子便被掀开,从外面跑进来一个秀丽的年轻女子。 这女子刚进来,一眼便看到了站在她身前的易生,随即一笑,说:“易大哥你果然在这里,虽说你现在的身体是要多走动一下,可也要颖儿跟着照顾你啊,要是你出了什么闪失,你让颖儿怎么向林师兄交代啊。” 这女子就是洛掌柜的女儿洛颖,原来是这妮子被接到营地后,跟随乡亲们一同去给恩人道谢,却没想到这恩人便是前几日一只给她们送饭的易生,随后又通过易生结识了道门众弟子,在林师兄口中得知易生受伤的事情后自告奋勇表示愿意照顾易生,自那是便一发不可收拾的缠上了易生,除了易生出恭,洗澡还有睡觉,别的时候她都要尾随其后。 洛颖转而看向薛静,微微一欠身,说:“抱歉打扰到这位姐姐了,我这就带易大哥走。” 说完洛颖也不管薛静什么反应,转身抓起易生的手就要往外走。 “等等!”薛静叫住了二人,易生赶紧把手从洛颖的手中抽出来,退到一旁。 她站起来走到洛颖面前,看着洛颖厉声问道:“你是谁?”紧接着又伸手一指一旁不知所措的易生,又问:“跟他又是什么关系?” 洛颖被薛静这么一问吓得退了半步,战战兢兢的转头问易生:“易大哥,这个姐姐这么关心你,她是你的妻室吗?” 一听这话,易生连忙摆手否认。 薛静也大声回应道:“谁是他的妻室啊,便是天下男子都死光了,我都不会嫁给他的!” 听到这两人的回答,洛颖舒了口气,脸上又重新挂起笑容,略带歉意的对着薛静说:“倒是我乱说话了,对了方才姐姐问我是谁,与易大哥又是什么关系,我叫洛颖,原是那天峰城里的百姓,后来修行者占据了天峰城,那天,我和弟弟还有娘亲还有好多乡亲们都被赶出了城,这城外的林子里闹野狼,再加上这路上还有可能会碰见卢人,我们便选择留在城外过着忍饥受饿的日子。” 说到这里时,洛颖的声音低沉了好多,她扭头看向易生,接着说:“所幸有易大哥为我们求情,这里的主家才答应接济我们,所以要问我和易大哥的关系的话,易大哥是我全家的恩人,也是我们天峰城百姓的恩人。” 说完洛颖又走到易生身前重新抓起易生的手,说:“易大哥,走吧,颖儿陪你出去走走。” 第七十八章 别来无恙 “不行,”薛静快步走上前一把将颖儿抓着易生的手扯开。 “为何不行啊?”洛颖疑问道。 薛静支支吾吾道:“他的伤还未痊愈,不宜到处走动。” 洛颖又笑着说:“可以的,姐姐你信我,我在家时,爹爹便教我,伤病处初愈,便要多出去走走,才能更快痊愈呢。” “我爹还说病了就该多休息呢,再说即便你爹说的对那也不行,因为……因为你的易大哥他和别人不一样。” 薛静这番话说完,洛颖疑惑问道:“易大哥……跟别人不一样?” 薛静有些烦躁,她解释道:“诶呀,你就不要问了,总之他不能到处走动就是了。” “哦,”洛颖有些失落,但她的脸上随即又挂上了笑容:“那也好,正巧此时也是晌午了,那我便伺候易大哥吃饭吧。” 薛静腮帮子憋得通红,刚欲再说,帐外忽然走进来一名弟子。 这弟子上上前来,对着薛静抱拳说:“小姐,在天峰城盯梢的弟子传来消息说,天下会的人到了。” 薛静和易生露出疑惑的神色,两人对视一眼,薛静正色道:“他们来了多少人。” 弟子答道:“我们看到的好像就来了一个长老,还有六七位弟子。” “那姓秦的老怪物来了没?”薛静问道。 “这个……盯梢的弟子并没有发现秦峰的踪迹,想来应该是没来,”这弟子答道。 薛静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这弟子一抱拳,转身走开了。 “难道天下会的人也对天地峰的宝库有兴趣?”薛静皱眉道。 易生也皱眉说:“如果真是这样就有点麻烦了,四大门派不能伤了和气,若要避免,还是要去与他们好好商讨一番才行,但是我曾闯入天下会打伤了他们不少弟子,想来他们不会待见我。” 薛想了想说:“无妨,即便是这样,他们看在我天武教的面子上,也要礼让三分。” “既是如此我便放心了,”易生说。 薛静点了点头,说:“算起来我出来也有三日了,出发时我爹叫我三日一封家书,待我写完这封书信,便召集几位弟子与我一同前去。” “好,我这就去告诉林师兄他们,”易生道。 “易大哥,还有这位……姐姐,我也想去,说起来,我有好些日子未曾见过我爹了,我想这次带上我弟弟还有我娘,随你们到天峰城见我爹一面,可以吗?洛颖恳求道” “自然可以,”易生答道。 洛颖目光转向薛静,薛静对她点了下头。 洛颖顿时喜形于色,对着易生和薛静分别一欠身,说:“谢谢易大哥,谢谢这位姐姐,我这就去通知我弟弟跟我娘。” “不必言谢,快去吧,”易生笑着说。 “嗯,”洛颖点了点头,转身跑出了营帐。 “那我也去通知一下林师兄他们,”易生对薛静说。 “好,”薛静点头应道。 就这样,陆老留下看守营地,一群接近二十人的队伍人人骑着马匹,向着天峰城而去。 只是出发前易生才知道,这洛颖一家都不会骑马,无奈易生只好让洛颖与自己同乘一马,薛静带着洛颖娘亲,林师兄带着洛颖的弟弟,只是这样便要洛颖在后面抱住易生,而就因为这个举动易生遭受到薛静那鄙夷的眼神。 众人从西门入城,却不见那些散修,只有那茶摊上还有几个伙计在那边收拾桌凳。 “小五哥!”易生身后的洛颖对着其中一个正在低头收拾桌椅的伙计喊了声。 这小五哥应声抬头,望见洛颖还有洛夫人还有洛家小子后惊喜道:“颖妹!洛婶还有小合,你们怎么回来了?” 还未等洛颖回答,小五哥便急忙接着说:“我刚才还放心不下准备去瞧瞧,你们快些回去吧,听说有人在洛掌柜的客栈里打起来了,听说好像动静还不小。” “啊!易大哥,我们赶紧去我爹那里吧,”洛颖闻言对易生说。 “好,你抱紧些,莫要摔下去了,”易生说。 “好,”洛颖伸手抱紧了易生。 易生转头对众人道:“先去客栈吧,说不定闹事的人正是天下会的人。” 众人一致认同,一起向着城洛掌柜的客栈赶去。 洛掌柜客栈所在城北,等到易生倒是,远远望去,密密麻麻的全都是散修。 易生下马将洛颖扶下来。 薛静与林师兄也将洛家妻小扶下马来。 这丫头的脚刚落地,便向人群中挤了过去,嘴里不断喊着对不起,请让一下这句话。 可她那娇小的身体根本挤不过去,而前面的散修听到他的声音也只是回头看了一下,得知只是个普通人后便直接无视。 薛静见此景,皱了皱眉头,对人群喊道:“天武教至此,尔等散修速速让出条路来。” 这些散修看到薛静身后天武教弟子的服饰,确认了是天武教的人,皆有些忌惮,这才缓缓让出条路来。 “多谢姐姐,”洛颖转头对薛静道了声谢,便急忙进了客栈,易生等人也尾随其后。 客栈里的打斗看似已经结束了,桌椅东倒西歪,碗筷散落了一地,客栈中有一些散修此时倒在地上,看样子是昏死过去了,还有一些则是倒在地上抱着腿脚哀嚎,看样子是被人断了手脚。 洛颖跑进了客栈,叫了声爹,洛掌柜的身影才从柜台后面探出头来。 “颖儿?” 洛颖见到洛掌柜没事,急忙飞奔过去。 久别重逢的父女相拥在一起。 洛掌柜紧紧抱着女儿,随即妻儿的身影也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等易生进来,第一眼便是洛掌柜一家团圆的情景,他微微一笑,随即扫视了一下客栈内,此时客栈中除了那些横七竖八躺着的散修,唯一站着的,便是那群身穿朴素布衣的人了。 而这群人为首的那个人,正是那天下会的护法韩昆。 “颖儿,老婆子,还有小合,你怎么都回来了?”洛掌柜问道。 洛颖摇了摇头,看着洛掌柜道:“此事以后再跟爹说,对了爹,你没受伤吧?” 洛掌柜勉强挤出点笑容道:“没有,他们动手的时候我就躲起来了,可就是可惜我那些桌凳被他们打坏了不少。” “你呀,还是这副德行,我们担心你都快急死了,你还在这心疼这些桌凳。” 洛夫人伸手指了下洛掌柜的脑门,没好气的说。 洛掌柜苦涩的笑了笑,蹲下摸了摸小合的头,眼眶里滴出几滴热泪,叹了口气说:“都是爹不好,小合都瘦了。” 小合这孩子伸手帮他爹擦了擦眼泪,乖巧道:“爹你别哭了,爹没有不好,爹是全天下最好的爹。” 这时众人都已经进到客栈里了,而韩昆也注意到了身后易生的目光,他转过身去看到了易生,脸上露出诧异的神情,但随之他又平静下来,张口说:“易少侠,别来无恙啊。” 第七十九章 商讨 “我一切都好,不劳韩护法挂念,倒是韩护法多日未见,近来可好啊?”易生笑着问道。 哪知这韩昆一甩衣袖,转头不再看向易生,冷笑一声道:“我好不好也不用你这小子来挂念,倒是那个小妖女,怎么不见她在你身旁跟着了?” 易生此时显然有些生气,他便回道:“你不要一口一个小妖女一口一个小妖女的,我告诉你啊,有些妖虽是妖身,却做着行善好施救苦救难的好事,而有些枉披着身人皮,私下里却做尽狼心狗肺之事。” “哼!一派胡言!枉你身为孟今道的弟子,包庇妖孽,伤我正道同门,如此行径,还敢在此胡说八道,真是丢尽了你师父的脸。” “你住嘴!”易生被他这一番言语激怒,刚欲动手,便被林师兄等人挡了下来。 薛静和洛颖也不知何时站在了易生的身旁。 林师兄对易生微微摇了摇头,转头对韩昆恭敬道:“您就是天下会的韩护法吧,我是易生的师兄,久仰久仰。” 韩昆扫了一眼林师兄,说:“哦,道门的弟子,你们在此正好,速速把这败类制服,交给孟今道叫她清理门户去吧。” 林师兄想了想,使了个权宜之策,便也顺着他的意思说:“好,等此间事了,我定将这小子押回道门,交由师父处置!” 林师兄说完,韩昆这边一甩衣袖,冷冷道:“行了,要是没有什么事,我和弟子们这便要休息了,恕不奉陪。” “韩护法且慢,”韩昆刚欲转身向店内走去,这时薛静却叫住了他。 “天武教薛静,韩护法想必也知晓我的名号,当年我出生之时,我爹还曾请过你们掌门喝过酒呢,”薛静笑道。 “哦?天武教竟然也来了,没想到今日三大派的人今日齐聚在这小小的客栈之中。” 薛静道:“我这人不喜绕弯,那我便直说了,我天武教现已与道门达成协议,待天地峰宝库开启后,共取一株药草。” “一株药草?什么药草可以让现今两大派合作共取?”韩昆疑惑道。 薛静说:“也不瞒您说,此药并非凡品,我们定是希望天下会也可以与我们两派合作,这样我们三派联手,到时去天地峰宝库中抢夺宝物定是轻而易举。” 还未等韩昆说话,薛静便接着说:“当然,如果天下会不想与我们合作也好,我只希望天下会的人不要与我们抢夺那株药草,当然我们也承诺不会去干涉抢夺你们天下会看上的任何宝物,毕竟我们三派的关系和那些宝物,孰轻孰重我们还是分得清的,我相信韩护法也是这么想的吧。” “所以韩护法,你要如何选择呢?”薛静问道。 韩昆听完薛静的一番言论陷入了沉思,片刻后,韩昆笑道:“薛小姐,我自然是希望与两派合作,但此事我也不好做主,倒不如这样,你待我传信给我们掌门,请示一下他老人家我再给你答复怎样?” 薛静笑道:“好,那我就等韩护法的好消息了。” 韩昆点了点头,说:“薛小姐,我与弟子们舟车劳顿,此时也都累了,那我便先带弟子们前去休息了。” 薛静笑着说了声好。 韩昆便转身带着弟子走到洛掌柜面前,韩昆从怀里摸出一锭大银子扔给洛掌柜,指了指身后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散修道:“掌柜的,照他们说的,谁有本事谁住客栈,那现在我已经证明了我比他们有本事,你便把他们的房间整理出来吧,至于这银子多出来的便当做赔桌椅的钱了。” 洛掌柜颤颤巍巍的接过那块大银子,往嘴上这么使劲一咬,得知是真的后,立马将那银锭塞到怀里,随即换了副嘴脸,将手一伸,指向楼梯口,嬉皮笑脸的说:“好嘞,几位爷,楼上请。” 洛掌柜带着天下会等人他们上楼去了,那些看热闹的散修见没热闹可看,也就慢慢散去了,而客栈里的众人也陷入了短暂的沉寂, 薛静看着此时横七竖八躺在客栈里的几个散修,吩咐弟子将他们抬了出去。 “方才真是多谢薛小姐了,”林师兄忽然开口道。 薛静摇摇头,转身看向易生,问道:“易生,可否向我们解释一下,方才韩昆所说的小妖女,是谁?” 她这话音刚落,还没等易生回答,忽然有一老者就走了进来,他左右环视一圈,随后径直向易生走去。” “臭小子!你可让老夫好找啊,”这老者走上前来,旁若无人的一把揪住了易生衣袖。 来人正是柳依依的师父木老。 “前辈怎么来了?”易生惊讶的问道。 “我怎么来了?”木老一脸不满道:“还不是我徒儿非要让我来帮你,要不我才懒得帮你这臭小子呢。” 木老这话刚说完,薛静便走上前来道:“不知前辈是?” 木老歪头瞧见薛静,说:“嘿,你这臭小子,这才出来几日就又找了个好看的姑娘,瞧你这傻头傻脑的,倒是个桃花命。” 木老清了清嗓子,对薛静说:“老夫姓木,懂点医术,丫头你叫我木老便行了。” 薛静也正色微笑道:“那既然木老是来帮忙的,有什么事,不如到营地中去再说。” 众人回到营地之中,薛静给木老单独寻了个营帐,又命弟子做了些饭菜给木老送去,倒讨的木老欢喜不少。 易生回到营帐之中,此时道门师兄弟们都在,他们瞧见易生进来了,都站了起来。 刘兵张口询问道:“小生子,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易生摇摇头,说:“多谢刘师兄挂念,已经没事了。” 这时林师兄走过来,刚想拍拍易生的肩膀,可想起易生的肩膀还有伤,手在半空中停了下来,转为拍了拍易生的后背,说:“小生子,无论发生什么事,师门都是你的家,我们也都是你的家人,我之前对那个韩昆那么说也是权宜之计,无论你做了什么事,我们永远站在你这边。” 易生笑道:“我知道,怎么,师兄是怕我会猜忌你们吗。” 林师兄笑道:“你知道就好,对了,到现在我们也未曾问过你出来这些日子经历了什么,来,坐下好好与我们说说。” “对啊对啊,易师兄你给我们讲讲你出来这些日子的遭遇吧,”章小全也来了兴致,忍不住附和道。 “好,”易生笑着点头应道。 林师兄拉着易生就地盘膝而坐。 易生便开始将自己这些日子的遭遇一一说给众师兄弟们听。 第八十章 为难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间又一天过去了。 眼见着离消息中说的天地峰开启的日子越来越近,众人也开始紧张起来了。 有弟子报信说,韩昆没有答应与两派合作的事情,但他承诺说天下会不会干涉两派抢夺那株药草。 天地峰宝库开启在即,营地两派众人齐聚在一处营帐之内商讨前往天地峰之事。 “这样也好,只要天下会的人不干涉我们,想来以我们现在的实力,抢夺那株药草并不会太难,”林师兄说。 “林师兄此言差矣,要知道,这些散修里,也并不都是酒囊饭袋,其中定然不乏有些高人,他们既然有底气上天地峰,便都是有些本事的,说起来我便知道一人,他的实力绝对能胜过在座的所有人,也就是这个人,教会了四大门派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薛静说。 “薛小姐指的难道是二十年前那人?”杨里试探着开口道。 薛静微微一笑,答道:“不错,我相信各位大多数人都听说过,二十年前有一少年,一人独挑四大派之事吗。” 见众人无人接话,薛静又接着说:“相传这人修为并不出色,甚至修为比我的还要低,可此人厉害就厉害在他的身法,还有他的这里,薛静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这人的身法之诡异,速度之快,相信这世人还没有什么身法能比得上他的身法,而此人另一处厉害之处便在于凡与他对招之人所使得招式他不过看一遍便可临摹使出。” “就这样,此人挑遍了四大门派,这四大门派的功法路数也被他学了个干净。” “只是此人在挑完四大派后便没了踪迹。” 薛静顿了顿,又接着说:“但是这人我们倒是不必惧怕,此人并非心狠手辣之辈,与四大派比试也都是点到为止,从不会失手伤人,况且我们要的只是能够医治好易生的药草即便他来了,我们大概也不会与他发生冲突,与各位说这件事我也只是打个比方。” 林师兄这时开口说:“薛小姐说的对,此事关乎小生子的性命,我们绝对马虎不得,所有的事都要做好万全的对策。” 薛静将目光转向一旁从未发言的易生身上,有些不满的说:“喂,大家为了保住你的小命,这几天可是吃不好睡不好的,你难道就没有点表示吗?” 易生听过这话,却是脸色凝重的站起身来,他走到众人中间,张口讲道:“易生无父无母,又身中奇毒,所幸我碰到了你们,你们能够如此助我,易生此生无以为报。” 易生说罢,便要跪下,那知这时众人一齐上前,林师兄离易生最近,他一把扶住易生,说:“我不是与你说过了吗,师门便是你的家,我们都是你的家人,你遇到困难,我们这些做师兄师弟的,又怎么可能袖手旁观呢。” 刘兵这时也拿出一副生气的样子,可他那眼里的笑意终究是藏不住,他说:“等这事过去了,回了师门,你小子可要把欠我的酒钱还了啊。” 道门众人此时都笑了起来,薛静在一旁笑着看着这群道门的弟子,不禁感叹道:“他们的感情真是好啊。” 看着道门的这群人腻歪完,薛静这才说:“总之各位,在剩下的时间里,尚血总很有可能临时提前开启天地峰的时间,因为他们等不起,所以我会提醒天地峰下还有天峰城内盯梢的弟子剩下的这几天再警觉一些。” 商议很快就结束了,众人散去回到各自的营帐之中。 在道门众人往回走之时,易生却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林师兄问道。 “你们先回去吧,我想去看一下木老,”易生说。 “好吧,那我们就先回营帐了,你肩膀上还有伤,务必不能乱跑知道吗?”林师兄嘱咐道。 “知道了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易生回道。 听到这话,林师兄摇了摇头,一脸无奈的转身带着师兄弟们走开了。 易生目送着道门众人离开,转身向右走去。 刚才众人商讨之时所有人都到了,唯独不见木老身影,所以易生就想着去看一下木老此时在干什么? 易生掀开帘子,看到木老此时正在睡觉,刚欲转身退出来,便听见木老说了句:“你来做什么啊?” 易生转过身子,此时木老已然站在床榻边上了。 “我想问,方才的商讨,您怎么没有去?”易生问道。 木老淡然道:“不需要,我只要能让你活下来就好了,毕竟你知道依依的心思,你要是死了这丫头还不知道会有多难过。” 说罢木老长呼了一口气,说:“你放心吧,既然依依托我助你,届时我必会全力相助。” “我不是这个意思,”易生连忙摆摆手,接着又说:“您对依依可真好。” 木老一听这个,倒像是受了夸奖一般,得意道:“自然是,这小徒儿老夫可宝贝的很呢。” 木老觉得这样似乎这还不足以表达对柳依依的爱护之意,转而又道:“哎,我告诉你臭小子,就算啊,她想要天上的星星,老夫也给她摘来。” “依依有您这样的师父,我也替她高兴,”易生笑着说。 这话算是说到木老心窝子里了,那张脸上当即挂上笑,张嘴说:“你小子蠢是蠢,说话倒是中听。” 木老说完,从怀里摸出一个瓷瓶扔给了易生。 还没等易生发问这瓷瓶里装的是什么,木老就说:“昨日我随你们回来的时候就听那个与你同乘一马那小姑娘对你嘘寒问暖的,我听出来你受伤了,这是几颗我自己炼制的疗伤丹,我想你应该能用上。” 易生刚欲道谢却被木老打断了。 木老摇摇手说:“谢就不必了,别辜负了依依,否则就算那孟老鬼拦着,我也要一掌劈了你。” “木老……”易生还想再说点什么,却被木老下了逐客令。 “行了行了,我要睡觉了,你快些出去吧,”木老打了个哈欠说。 易生握紧了手中的瓷瓶,最终,他心一横,从木老营帐里退了出来。 今夜的月光皎洁,月光洒向那高耸入云的天地峰上,峰上的不化的积雪白的耀眼。 易生一个人呆立在营帐外。 “喂,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休息?” 第八十一章 齐聚 易生转头一看。 薛静便站在那里,手里拎了个开了封的酒坛,酒水的醇香悠悠的飘进易生的鼻子里。 他微微笑了笑,把头转了回去,答道:“有些事情想不明白,就想着趁夜深人静,自己出来好好想一想。” “哦,”薛静轻轻缓缓的走到易生身旁,问道:“那你现在想明白了吗。” 易生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这时,一只白皙的手臂拎着酒坛伸到他的身前,酒坛里的酒水还剩七分,坛子里透亮的酒水晃晃悠悠的映照着天上那轮明月。 “要喝一点吗?”薛静邀请道。 易生转眼看向了薛静,此时她似笑非笑的说:“怎么,嫌弃我啊?” 易生轻笑一声,他一把提过酒坛来,仰头咕咚咕咚的往嘴里灌,多余的酒水从嘴角流出,顺着易生的下巴流入脖颈。 易生也是放开了喝,在豪饮了七八大口后,这才放下酒坛,眼见剩下这七分酒水被他喝了个五分,薛静拿回酒坛来,往坛子里望了眼,心疼道:“哎,就剩这么点了啊。” 易生见她这样,拍了拍她肩膀笑着说:“呐,薛小姐你放心啊,等此事过去了,不管我有没有拿到那株药草,我都会请你喝我们南方最好喝的酒花酿。” 薛静听见他这番话,收了那副心疼的姿态,转而笑着对易生说:“那说好了,到时候你可不能食言了。” 易生点头,应道:“说好了。” 这时薛静忽然抓住易生的手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啊?”易生问道。 “哎呀你跟我来就知道了,”薛静拉起易生的手,向着营地外走去。 因怕雨水漫进营帐,所以天武教的营地便建在了一处高点的土坡上。 两人来到营地的边缘,这里正是一个平缓的下坡,薛静拉着易生站到那坡上,这才松开易生的手,低头瞧了瞧地上,确定没有沙石之后,也不顾地上如何脏乱,径直便躺了下去。 她咧开嘴望着天空,笑着像个孩子,一边伸手拉着易生的衣角对易生催促道:“你也快些躺下啊。” 易生应了声,连忙躺了下去。 漫天星辰映入易生眼中,有一瞬间仿佛万籁俱静,身边传来女子的幽香,风轻轻拂过远处的树林,入耳的便是一片唰唰声。 “其实……我娘在我很小的时候,得了一场大病,她没能挺过去,小时候的记忆就像掌中抓起的尘土一样,一不留神,一阵风吹过,便是无影无踪,所以我现在都不知道我娘到底长什么样子。” 薛静的声音有些低沉,易生刚想出言安慰,薛静却是比他先开了口。 “然后我爹就告诉我,人死后就会变成星星,在天上看着自己所爱的人。” 薛静笑了两声,尽管有些苦涩,她接着说:“你是不是也觉得不可置信,这怎么可能呢,人死了便是身躯化为尘土,魂魄消散于天地间,又怎么会变作星星在天上守望所爱的人呢。” “但是,我相信,”易生耳边忽然飘来这句话,也是这句话,让易生心中泛起了涟漪。 “好了,不说我的事了,”薛静坐起身来,她尽量让自己表现的很平静:“说说你的事吧。” 她仰头想了想。 “嗯……就说说昨天那个韩昆一直挂在嘴边的那个……”说到这,薛静想起易生昨日差点与韩昆动手的原因,小妖女三字也就咽回了肚子。 易生会意,也坐起身来,道:“她叫柳依依,虽然是一只蛇妖,但是她很善良,她从不害人,甚至会去帮人,也是她让我彻彻底底的认同了我爹的说法。” 听到这里,薛静忽然问道:“哎,那你是不是喜欢她啊?” 易生没想到薛静会这么问,一时支支吾吾回答不上来。 末了才说:“她对我很好,愿意无条件的相信我,从一开始就寸步不离的跟着我,这一路走来,也多亏有她。” “只是后来我知道,原来她那些无条件的对我好只是因为她的娘亲杀了我爹娘的补偿,她救了我一次又一次,我恨她,也离不开她,只是这种依赖永远比恨意更多一点,我想,等这件事过去了,我便要去找她,哪怕只能跟她在一起一天,一个时辰,无论怎么,先过好现在,才是最重要的。” 听完,薛静赌气似的说:“好啦,我有些乏了,我先走了,你也早些休息,莫要让你的依依担心了。” 说罢,薛静便站起身来,头也不回的转身匆匆离去了。 第二日,薛静的营帐中。 当易生从薛静口中听到仙道门的人也来了天峰城的消息时,略感惊讶,他是有想过如果仙道门再来的四大派的人便都齐了,可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成真了。 “说起来这仙道门可是与你关系匪浅啊,怎么样,要不要去见一下?”薛静坐在一旁望着易生问道。 “去见一下吧,”易生应道。 天峰城的街道之上,两辆马车缓缓走着,每辆马车两旁还跟着三四位弟子,有见多识广的散修认得那些弟子的穿着乃是仙道门的衣服,自然不敢上前找茬,而剩下的即便不认识仙道门的衣服,但瞧见旁人畏惧的样子,也就不敢放肆了。 伴随着马车的颠簸,前面驾车的弟子喊道:“白峰主,谢师兄,天峰城到了。” 谢同说了声好,接着又说:“先找家客栈打听一下易生的下落。” “好嘞谢师兄,”驾车的弟子应了声。 说罢,他又掀开帘子望向外面,此时显然已是入了天峰城,只是这街道之上有些荒凉,也不见有百姓出来营生,有的只是站在街边审视着仙道门队伍的散修。 谢同放下帘子,对一旁的白松说:“师尊,看来您猜对了,这城中的百姓差不多都被这些散修给赶出去了。” 白松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很快马车停在了一处客栈前,此时正在客栈里打着算盘的洛掌柜瞧见门口有辆马车停在了自己门口,紧接着他便看见一位看起来差不多有四十岁的中年男子下了马车,他先是向后面喊了声:“杨峰主暂且不用下来,我先去打听下易师侄的下落,”随后便径直进了客栈。 此时客栈里零零散散坐着两桌散修,他们看见门口进来一人,也只是审视一番,却再也没人去动手了。 听到易师侄三个字洛掌柜心中便有了猜想,他笑着迎了上去,问道:“客官是要打尖还是住店呢,如果是要住店那真不好意思,小店的房间现在已经满了。” 谢同摇了摇头,说:“掌柜的,我们不是打尖,也不是住店,只是想跟你打听一个人。” “打听一个人?打听谁啊?”洛掌柜问道。 “他叫易生,大概有这么高,”谢同伸手比划了一下易生的身高。 洛掌柜警惕的问道:“我倒是认识你说的那个人,不知道你找他有什么事啊?” 谢同一听,知道眼前这人知晓易生的下落,赶忙答道:“我是易生的师叔,我们此次前来,是来助他的。” 洛掌柜一听,顿时恭敬起来,作揖道:“原来您是易少侠的师叔啊,这易少侠啊,此时正住在城外往西五里的一处营地里呢。” 谢同一听,连忙一抱拳,感激道:“原来如此,多谢掌柜的了。” 谢同说完,也没跟洛掌柜再说话,便转身急匆匆的离开了。 再说易生此时,正与林师兄还有薛静往天峰城赶呢,远远的便瞧见两辆马车向着自己过来了,待走近了些,易生便认出了那些穿着仙道门衣服的仙道门弟子。 易生此时喜形于色,他喊了声驾,催促马儿快些走,而身后的林师兄和薛静也紧随其后。 两队人很快碰到了一起,易生下了马,看见从马车上下来的谢同,赶忙上前笑着问道:“谢师叔,你怎么来了。” 还未等两人叙旧,随即从车上下来的白松咳了一声,示意易生他也来了。 “师公,”易生惊喜道。 “还有我呢,”杨岳此时也下了马车,乐呵呵的看向易生这边。 “杨师兄!你怎么也来了,”易生笑着对着杨岳喊道。 几人寒暄了一番,易生忽然想起了什么,忙问道:“对了,你们现在可有住的地方了?” 易生刚说完,薛静便掐了下他的胳膊,不满道:“喂,我可告诉你啊,营地里已经没有多余的营帐了。” 易生则是捂着刚才被掐的地方抱怨道:“疼死了,你也太狠了吧。” 谢同听了,笑了笑答道:“这个师侄你不必担心,我们出来时师父已经猜到的这边的情况,便带了些营帐出来,现在得知师侄你的所在,那我们干脆便在你旁边扎营便是了,这样有什么事也能有个照应。” “也好,那我帮你们扎营吧,”易生说。 这时薛静又说:“不行,你肩膀上的伤还未痊愈呢。” “易师侄受伤了?”谢同急忙问道。 “不妨事,一点小伤,已经好了,”易生笑着说。 “哦,”谢同点了点头,又伸出手掌朝向林师兄和薛静二人问道:“方才我就想问,不知这两位是?” 易生这才与谢同等人介绍了薛静与林师兄,几人又是一番寒暄后,便一起回了营地。 第八十二章 风雨欲来 此时距离消息中开启天地峰的时间还有两天。 易生望着天边被夕阳染红的晚霞,其实,严格来说,已经算不得两天了。 “易生徒孙,在想什么呢?” 易生转头一瞧,才发现白松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身侧,正笑盈盈的看着自己。 “师公,您怎么来了?”易生作揖叫道。 “哎,”白松挥了挥手,说:“我随便逛逛,还有你跟师公就不必在意这些繁文缛节了。” 易生笑了笑,收了作揖的手,问:“师公你们的营帐安置完了吗?需不需要我去帮忙?” “嗯,”白松走近了些,与易生并肩站着,答道:“不必了,已经差不多了。” 说到这,白松转头又对易生说:“再说了,你身上还有伤呢,你师公我就是今天晚上露宿荒野,也不用你帮忙,”说罢白松还佯装生气的甩了下衣袖。 易生探头瞄了眼白松的脸,知晓白松方才的姿态是装出来的,他嘴角微微上扬两分,又正色开口试探着问道:“师公啊,这个芷玲最近过得怎么样啊?” 白松回头看着易生,愤愤道:“哼!芷玲这丫头,不提也罢!”说完,白松又将头转了回去。 易生笑着问道:“师公,芷玲又哪里惹您生气了?” 白松哼了声,道:“你说说,成天没个姑娘样子到处给我惹祸也就算了,这次听说我们要来帮你,她便非要跟过来,你说这么危险,我们能让她跟来吗。” 易生一听,连忙附和道:“对啊,这件事师公您做的非常对,这里这么危险,她绝对不能来的。” 白松一听,当即便来了兴头,接着又说:“还有还有,这丫头前些日子,突然要跟我要尚钦房间的钥匙,说要想到尚钦房间里去瞧瞧,我自然不让她去,没想到她便趁我夜里睡着的时候,拿走了我的钥匙,跑到尚钦的房间里,还不小心打翻了油灯,引燃了桌子,差点起了火,幸亏你谢师叔发现的及时。” “要不尚钦留下的那点东西可就都没了,”白松回过头去,愣了住,他看到易生的表情有些不太对,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他其实也猜到了,之前在仙道门中易生刻意回避关于他父亲的话题,想来这孩子到现在依然还恨着他的父亲。 忽然的寂静让白松略微感到有些尴尬,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最后他叹了口气,拍了拍易生的胳膊,说:“我去看一下你谢师叔的营帐安置完了没,”说罢白松便转身离开了。 夜色悄然降临,此时,距离天峰城三十里远的官道之上,一辆马车缓缓行驶着,驾车的是个年纪颇小的小道士。 马车的帘子被一人掀开,马车内坐的是一位老者,这老者一身白衣,雪白的发丝用一把木簪子挽起来,眉间有着少许极不起眼的皱纹,但他那双眼睛却是透亮,仿佛一处清澈到一眼都能望到底的山泉一般。 不知何时,天边的圆月此时被一层乌云笼罩,几乎透不出一丝光亮,黑压压的乌云低的吓人,时不时的大风卷起尘土枯叶在这天地间呼啸着,人们抬头仰望这的天,心中纷纷涌出一股压抑感。 “才儿,快一些,这天,就要有一场大雨,”马车里的老者道。 “知道了,师父,”这名叫才儿的小道士嘴里喊了声驾,扬起了手中的马鞭,不重不轻的击打在前面拉车的马儿身上,拉车的马儿这便稍微快了些。 与此同时,突有一天武教弟子骑马冲入营地,这人急匆匆的赶到薛静的营帐前,翻身下马,气喘吁吁的跑进薛静的营帐中,他单膝跪在地上,双手抱拳,开口道:“小姐,尚血宗的人已经上天地峰了。” “什么!”薛静瞪大了双眼,惊讶的站了起来,她虽然早就想到尚血宗不会傻乎乎的按照消息上说的十天后才登上天地峰开启恒王宝洞,但事出突然,还是让薛静有些震惊,随即她便调整回来,皱着眉头对着帐外喊道:“来人!” 两名天武教弟子闻声急忙跑了进来,抱拳喊了声小姐。 此时外面又有一弟子匆忙来报:“小姐,天峰城的散修们,全都往天地峰那边赶去了。” 薛静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他一边快步走到营帐内的兵器架旁边,提了上面的长枪,一边对营帐内的弟子吩咐道:“速速通知两派还有木老尚血宗已经登上了天地峰的消息,叫他们赶紧去营地入口集合。” “是!”两名弟子领命出去了。 薛静又对剩下的两名弟子吩咐道:“备好马匹还有火把,叫三百天武教弟子也到营地入口集合等候,准备随我前往天地峰,余下的五百管家兵士留守营地。” “是!”剩下两名弟子领命出去了。 薛静出了营帐,狂乱的风吹着她额前的发丝,天边原本的那轮明月此时被那乌云遮盖的严严实实,有弟子骑着马匹在营地内四处喊道:“所有天武教弟子到营地入口集合准备前往天地峰!” 营地内四面八方的天武教弟子匆忙集合,急促的脚步声充斥着整个营地。 此情此景让薛静心中升腾起一股莫名的压抑感。 她往远处的去往天地峰的路上看去,此刻依稀能看到点点火光,虽然看上去没有多少人,但薛静知道,此时定是有成千上万的修行者正赶往天地峰。 薛静的视线转移到天地峰上,在这座巍峨的山峰南面,接近半山腰的地方有着大片缓慢向上的火光,想来定是尚血宗的人。 此时薛静忽见陆老急匆匆的迎面走来。 “小姐,我听到消息你要带弟子去天地峰,可是尚血宗的人提前来了?”陆老急切的问道。 薛静点头应道:“没错,我现在正要与道门和仙道门的人共同前往天地峰。” 陆老几乎脱口而出:“既然如此,老夫也与你们一同前去。” 薛静摇了摇头,伸出左手握住了陆老那双苍老的右手说:“陆伯,您是自小看着我长大的,我知道我一直都很任性,所以无论我走到哪里您都放心不下我,所以才会主动请命前来助我,可我这次不是任性,陆伯你不精武艺,修为也不高,我怕您随我们一同前去会遇到危险。” 陆老看着薛静,感受着薛静手掌传来的力度,叹了口气欣慰笑道:“小姐长大了,也罢,这次老夫便听小姐的,但是小姐,你可一定要平安回来啊。” “一定会的,”薛静眼神坚毅,她松开陆老的手,有弟子牵了马匹过来,薛静提枪翻身上马, “驾,”薛静一提缰绳,两腿夹了下马肚,马儿撒开蹄子往营地入口飞奔而去。 众人很快集结完毕,三派弟子穿着统一穿着代表着宗门的衣服,易生此时穿着的也是道门的衣服,看起来倒是有几分素雅之气。 如此穿着可不是为了整齐划一,而是为了能够震慑到一些宵小之辈,这一路上定然凶险异常,如此穿着也能省下不少麻烦。 薛静命人将照明的火把分了下去,因为需要赶快到达天地峰,所以带不了太多火把,因此每人便只拿一两支火把,又因为天地峰的山路凶险,所以众人便选择将火把留到登天地峰时来提供照明。” 随着薛静一声令下,众人立即向着天地峰进发。 在满天的乌云下,不见一丝月光透出,这让远处的巍峨高耸入云的天地峰看起来更多了些压迫感。 身旁不断掠过也在向着天地峰进发的修行者。 在赶往天地峰的路上,忽然,一声尖锐的箭矢破空声响起,一旁一个正骑马向天地峰赶去的散修脖颈中箭,跌下马来,众人惊觉,转眼望去,后面一位手持弓箭面容略有些粗犷的中年汉子转眼便跟了上来,这汉子所骑之马的速度不凡,渐渐有超过易生一众的势头,此时这汉子再次抽箭拉弓,瞄准了前方另一位散修。 嗖——箭矢带着破空声向着前方那个散修射去。 那散修感知到危险,直接跳下了马。 这汉子冷哼一声,嘴里骂道:“这种废物也配来天地峰?” 此时他将弓箭挎在肩上,扫了一眼易生一众,随后一扬马鞭,没过一会便远远超过了易生等人没了踪影。 易生能感觉到这汉子修为颇高,但他没有攻击易生一众,想来是认得天武教和仙道门还有道门的衣服,因此不敢得罪。 众人这一路左右两旁随处可见伤人害命之事。 因为一众人身上穿着的代表着宗门的衣服都有警示之用,所以这一路并未受到什么袭击。 众人来到天地峰南面峰底,将马匹留下,这时林师兄表示他担心登天地峰所用的时间会超过火把燃烧的时间,薛静便提议便把火把分成三份,轮番点燃,然后由点燃火把的人上前探路。众人一致认为这个办法可行。 这第一波的火把便由一些天武教的弟子点燃。 一切准备妥当后,众人便开始攀登天地峰。 第八十三章 绝处 此时天地峰的半山腰,站立着接近二百多身穿红色劲装的人,这些人都背着一柄长剑,手中举着火把,他们便是尚血宗侥幸活下来的弟子,而这些弟子身前,还站立着一个满脸皱纹,身穿红色袍子,满头白发,负手而立的老妇。 这老妇的左右两边还分别站着两人,这右边站着这人便是那宵莫,此时他身着同那些弟子一样的红色劲装,背着那把巨大的黑色重剑。 而这另一人便是马老,他也与这些尚血宗弟子穿着一样的红色劲装,此时也负手而立。 这三人的目光都看着他们身前一个拿着火把的老者。 这老者身形精瘦,满头如雪般的白发,一双浑浊无神的眼睛说明他已经是风烛残年,时日无多了。 片刻,伴随着一阵咳嗽声,这老者用他那有气无力的声音道:“楚夫人,就是这里了,恒王宝洞的入口就藏在这里。” 这老妇自然便是宵莫的师娘,也就是楚天的妻子胡兰。 胡兰听闻,一挥手,身后的尚血宗弟子立即举着火把分散开来在这四周搜寻。 可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这恒王宝洞的入口却依旧没有被找出来。 许是等的时间有点长,胡兰有些不耐烦了,她张口质疑道:“方百通,你确定恒王宝洞就在这里吗?” 这老者回答道:“不会错的,楚夫人,我为了测算这恒王宝洞的入口所在,整整折了十年的寿命,才让我算出了峯腰向天狼,绝处有珍宝这十个字。” “哦?”胡兰跟着念了一遍,面露疑惑之色,她饶有兴趣的问道:“这两句话是何意思?” 老者解释道:“这前一句的峯腰是半山腰的意思,而这天狼所指便是南方的天狼星,如此第一句话的意思便是这恒王宝洞的入口是在这天地峰南面的半山腰上。” 方百通说到这,又咳嗽了几声,才接着说:“只是这第二句话中的绝处,老夫读不懂其中的意思,所以寻不到恒王宝洞入口的具体位置,但此地灵气充沛,又与我卦象的第一句相符,想来这入口定然在这里。” 听完这方百通所说,胡兰这才放下心来,他点点头道:“你这么说我便放心了,我并非不相信你的能力,只是我为此准备了五年,此行我对恒王宝洞势在必得,决不容许出现任何差错。” 方百通此时举着火把无法抱拳,便微微欠身道:“老夫定不辜负楚夫人的信任。” 趁着那些尚血宗弟子们去寻找入口的空闲,方百通寻了处角落,在一块还算平整的石头旁边径直坐了下去,他将火把插在地上,朝着宵莫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宵莫看见方百通招手,走了过去,问道:“何事?” 方百通拍了拍旁边那块石头,道:“宵贤侄,来,坐下说话。” 宵莫看了一眼方百通旁边的石头,并未选择上前坐下,而是在方百通身前单膝蹲下。 方百通咳了一阵,才张口说:“宵贤侄,你自小跟随在楚弟身边,受他言行熏陶,经过这些天相处,如今见来,你很多地方都与楚弟相像。” 方百通抬头看向这漆黑的天,双眼逐渐迷离,似是在回忆。 “总是争强好胜,把尊严看的比什么都重要,有的时候还有些偏执。” 这时方百通把目光收了回来,他看着宵莫说:“作为楚弟的结拜大哥,在得知他被那些正派围杀之时,我什么帮不了他。” “这些年来,每每想起,仍觉得懊悔,所以前月你找上我求我帮忙,我马上就应了下来。” 方百通又咳了几声,接着说:“世人都传他是恶人,是魔头,说他杀人如麻,说他罪恶滔天,但我知道,楚弟他最初并不是这样的人,他只是太想要得到更强的力量,想要证明他的做法没有错,所以他才走上了这条错误的道路。” “至于为什么他后来变了,想来是因为血心放大了他的欲望,所以他才会性情大变,那么急于求成,最后致使他犯下大错。” 方百通刚说完又剧烈的咳了起来,他拿手捂住嘴,再拿开时掌心尽是鲜血。 “你怎么咳血了?”宵莫将方百通的手拉过来瞪大了双眼急切的问道。 方百通抽回手,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不妨事,想来是这几天不分昼夜的起卦测算有些劳累罢了。” 这时,胡兰对着方百通喊道:“方百通,弟子们没有找到恒王宝洞的入口。” 方百通拿起地上的火把激动的站了起来,走了过去,他边走边说:“不可能的,恒王宝洞一定就在这里,你们再仔细找找看。” 胡兰道:“方百通,我自然相信你说的话,只是我们现在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再等下去,怕是会节外生枝。” “楚夫人说的是,是我考虑不周了,”方百通略有些歉意地说。 方百通举着火把转过身去,四处张望着,心想这恒王宝洞的入口竟然隐藏的如此之深,看来要找到这恒王宝洞的入口,还是要破解这第二句卦象。 方百通在心里默念了遍第二句卦象,这绝处有珍宝后三个字倒是好理解,可这绝处又是什么意思呢,方百通一时也想不明白。 胡兰转身走到山边往下瞧,只见那些火光越发的靠近了。 她皱了皱眉,转头对宵莫说:“莫儿,你带上一半弟子,下去拦住这些杂鱼,莫要让他们上来坏事。” “好,我这带人就下去,定不会让他们上来坏事。” 说罢,宵莫便带着半数弟子下去了。 宵莫走后,这剩下的弟子胡兰便让他们都去帮忙寻找入口去了。 再说易生一众人,此时第一波的火把也差不多都熄灭了,易生便主动点燃了手里的火把到前方探路,见到易生点燃了火把到前方探路,薛静与道门一众弟子还有仙道门的三位便也点燃了手里的火把上前探路。 又走了越有一盏茶的时间工夫,众人便听见前方隐约听见有打斗声。 众人加快脚步前进,不久便见到了打斗声的来源。 只见宵莫此时手持一把巨大的黑色重剑站在人群中左右挥舞,状若癫狂,凡是有人敢靠近他便都要被他扫飞出去,他的脸上不知何时被划出了一道细长的口子,鲜血流满了他半边脸颊,他杀红了眼,全然不顾身上此时有了多少伤口,只是一边怒吼着一边挥舞手中那把巨大的黑色重剑。 即使已经没剩多少尚血宗的弟子了,可他依旧是站在原地屹然不动,不容许任何人通过。 可这时突然不知从哪里飞过来的箭矢,一箭射穿了他的胸膛。 易生一众人环顾四周。 是来时一路射杀散修的那个汉子。 此时他手中拿着弓,一脸凝重的看向中箭的宵莫。 宵莫看着胸口的箭,忽的大吼一声,全力将剑插在地上,半截剑身入了地里,他扶着剑,竭尽全力的不让自己倒下。 可最终他还是没能坚持的住,他忽的半跪在地上,垂下了头颅,可他的手里却依旧紧握着剑柄。 那汉子走到宵莫身旁,凝视着宵莫说:“你是个好汉,我计昌佩服你。” 那汉子走了过去,众人也赶忙跟了上去。 马老站在山边望着下面,虽然只能看到一片火光,但他此时心里却有种不好的预感。 此时方百通正想着第二句卦象的意思。 这时他看见一处峭壁,这峭壁之上全然没有落脚之地。 绝处……绝处,对了!若说这绝处,这峭壁不正是绝处吗,难道这恒王宝洞的入口在这峭壁之上? 第八十四章 争夺 想到这里,方百通急忙对胡兰道:“楚夫人,可有办法击打到那峭壁?” 胡兰顺着方百通所指的方向看去。 “难道这恒王宝洞的入口便是在那里吗?”胡兰张口问道。 方百通答道:“我也不敢确定,但楚夫人可以试一下。” 胡兰走到那峭壁前面,从怀中摸出一枚铁珠,提气跃起,将手中铁珠甩向那峭壁。 只听轰的一声,铁珠炸开,碎石散飞出来,那峭壁被炸出个仅容一人通过的黑漆漆的洞来。 果然在这,胡兰马老还有方百通三人顿时喜形于色。 “你们在此守着,等我拿了药草,我们便立刻离开,”胡兰对马老还有方百通说。 “好,”马老与方百通齐齐点头应道。 胡兰不再多说,转头从腰间取出两把短剑来,右手一掷,一把短剑稳稳的插在那峭壁中间。 随即胡兰向前跑了两步,提气一跃,单脚对着那插在峭壁上匕首轻轻一踏,紧接着又是一跃,摸上了那黑漆漆的洞口。 胡兰爬了进去,洞中黑洞洞的,什么都看不清楚。 胡兰从怀里摸出一个火折子来,轻轻一吹,火折子燃烧起来,周围一下子亮堂了许多。 胡兰往前走了约有十多步,两扇漆黑的石门挡在了她的面前。 胡兰用火折子照了照,这两扇石门上有着两个凹槽,胡兰从怀中拿出拿出一块黑色的铁牌,在火折子发出的光亮下,这块黑色铁牌的一面布满了凸起的奇怪纹路,另一面刻有长生二字,这块铁牌自然就是长生令了。 胡兰摸索着将这块长生令放置在石门之上,又从怀里拿出另一块长生令放置在这石门的另一个凹槽内。 当第二块长生令被放置进凹槽的一瞬间,突然传来一阵机关转动的声音。 这两扇石门开始缓缓的打开…… 马老看着下面的火光又近了一些,看来宵莫定是凶多吉少了,他皱起眉头,转身对方百通道:“方兄,这群杂鱼快上来了,你不善与人打斗,还是先找个地方避一下,找个机会下山回府州城,等夫人出来了,我们自会前去与你会合。” 方百通苦笑着摇摇头,道:“不必了,反正啊,我也没有多少时日可活了,即便是早上几日也无所谓了。” 马老劝道:“方兄莫要说这些丧气话,此次若是宗主真能复活,方兄功不可没,我想夫人也绝不会弃方兄于不顾的。” 方百通听马老所言,犹豫了会,最后应道:“好吧,那便依马老的意思,我这就寻个地方躲起来。” 说罢,方百通一抱拳,便转身离开了 再说那些修行者和易生一众,他们赶到半山腰时,只有马老与那一百尚血宗弟子人挺直的站在那里。 “哎,那峭壁上的洞穴是什么啊,难道这就是恒王宝洞的入口?”人群中有人发出疑问道。 这时有人回应道:“那肯定就是入口,否则这群尚血宗余孽守在这里干什么?” “诸位都是聪明人,那老夫便把话说白了,这些年来,我们用秘法保住宗主的尸身不腐,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复活宗主,夫人已经进到恒王宝洞中取那能让人起死回生的奇药了,只要拿到那奇草,我们就能让宗主复活了,现在老夫就是拼上这条老命,也要拦下你们。” 这时有人将手里的刀指向马老,道:“不能让这些尚血宗的余孽得逞,诸位,一起上啊!杀了这老魔头和这些尚血宗余孽为天下除害。” 说完便径直向马老攻了过去,顿时这些修行者们全都攻了上去,易生一众也一样,顿时所有人战作一团。 薛静从一位尚血宗弟子手里夺来一把剑,他喊了声易傻子。 易生应了声。 薛静将剑扔给易生,道:“快!趁现在,去阻止尚血宗拿到奇药!” 易生应了声好,一掌将向他攻来的尚血宗弟子击退,提气纵身一跃,便似一片落叶一般飘到那峭壁之下。 马老见易生要进恒王宝洞,当即便大喊道:“休想进去!” 这时一道身影挡在了马老面前,这道身影正是木老。 “李安,你怎么会在这?”马老惊讶道。 “莫要多言,这小子你是拦不了了,先跟老夫过过招吧。” 说罢,木老便抬掌攻了上去。 易生看到那峭壁上插着的短剑,提气高高跃起,跳上那短剑,转而又是一跃,摸上了洞穴。 易生爬进了洞穴,他站起来,此时易生看见洞穴的远处似乎有些光亮,他便向着那亮光走了过去。 很快,两扇已经打开的漆黑石门出现在易生面前,这两扇打开的石门后面有烛光照明。 易生走了进去,这石门后乃是一间偌大的石室,这石室中还充斥着一股草药的香味,这其中左右两边布满了木架,而中间则是条可以容纳两人并肩行走的通道,右边一排木架上面都放满了各种价值连城的宝物,以各类金玉雕刻之物居多,其中更是还有碗口大小的夜明珠。 而左边这一排则都是些陈旧的书卷,想来便是那些江湖上失传已久的秘术功法。 但是易生这时也没时间去印证这些书卷到底是不是秘术功法了,他快步向石室里面走去,很快便碰上了正往外跑的胡兰。 易生知道她是尚血宗的人,看她如此急匆匆的往外走,想来是已经拿到了奇药。 “你是何人?”胡兰皱眉问道。 此时胡兰心想,难道那两个老家伙没守住洞口?不对,好像只有这小子一人进来了。 易生没有回答胡兰的问题,而是举剑指向胡兰,道:“把奇药交出来!” “哼,臭小子,有本事就来抢啊,”胡兰从腰间抽出剩下的那一把短剑,径直向易生刺来。 两人交手两三个回合,不相上下。 这时恒王宝洞外面,忽然有一个黑衣人飘然而至,他随意两掌将拦在他面前的一位尚血宗弟子拍飞出去,随即自己纵身一跃轻松跳进峭壁上黑漆漆的洞穴。 马老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但是他现在被木老拖着,根本无法前去阻拦。 第八十五章 破局 此时胡兰用匕首架住易生的长剑,张嘴冷笑一声道:“这两块长生令可都是我尚血宗寻到的,如今你们这些人这般做法,与那强盗何异?” “同你们这种奸邪之辈,不需要讲什么道义。” 易生说完,长剑一转,顺着那短剑向右边滑了出去,长剑猛击短剑护手,只听锵的一声,胡兰手中的短剑被击飞出去。 随即易生迅速抓住胡兰右胳膊,阴阳劲力使出,瞬间将她甩飞了出去。 胡兰撞在摆满宝物的一排木架之上,竟将那排木架硬生生撞断。 顿时那些布满灰尘的金玉雕刻之物散落一地。 胡兰嘴角溢出鲜血,此刻她的右胳膊痛不可忍,怀中的奇药也掉在了她的身前。 那是一株纯白色的草,但若不是颜色奇特,这草却也与路边那些杂草没什么不一样。 胡兰看见那掉出来的奇草,她奋力的站起来,想去把奇药拿回来。 可这时奇药却被赶过来的易生拿在了手中。 胡兰看着这一切,她忽的笑了出来,只是此刻的她两眼都是绝望。 可这时易生忽然瞪大了双眼,对着胡兰所在的方向喊道:“是你。” 这时胡兰忽然倒飞出去。 她被一个蒙面还带着兜帽的黑衣人掐住脖子,她看到黑衣人,想要说话,却根本说不出来,她挣扎了一会,便没了动静。 这黑衣人正是前些日子袭击易生的那个黑衣人。 而此时恒王宝洞的外面,一位白衣老者飘然而至,老者落到了一块巨石上,这老者便是易生的师父孟今道。 孟今道向着混乱的人群扫视了一下,见其中没有易生的身影。 这时,他注意到了峭壁上那个黑漆漆的洞穴,随后他纵身一跃,似飞起来一样直接飘进洞中。 看到孟今道来了,道门的弟子都心中一喜。 马老是认得孟今道的,此时他心中想道:“如今孟今道都来了,看来夫人定是凶多吉少了。” 这孟今道刚进去,又有一背剑的白衣男子飞身上来,他环视四周,看到那峭壁上的洞穴,提气跳到一块山石之上,再次跃起,似一只鸟儿般直接飞进了洞穴。 这些都被马老看在眼里,此时的他心急如焚,可却什么都做不了。 那黑衣人将已经没有生机的胡兰随手扔到一旁,对易生说:“你不必惊讶,我说过这是我专门为你设下的死局。” “你究竟是什么人?”易生问。 那黑衣人答道:“你不必管我是谁,倒是你,你可想知道当年杀你一家的那三个妖怪是谁派去的吗?” “是谁?”易生急忙问道。 那黑衣人笑了一声,回答道:“这个人现在就站在你的面前啊。” “是你做的!”易生怒视着黑衣人,握紧了手里的剑。 那黑衣人又笑了一声,说:“说起来我真不知道你当年是怎么从暗妖的刺客手里逃走的。” “我要你偿命!”易生愤怒的持剑直直向着那黑衣人刺去。 面对易生这一剑,这黑衣人侧身闪过,随即又是一掌拍在易生的胸口处,易生瞬间被击飞出去。 易生也像胡兰那样砸倒了一排的木架,手里的剑和奇药也掉在了地上。 易生此时嘴角溢出鲜血,他抓起掉在地上的长剑挣扎着爬起来。 此时黑衣人将掉在地上的奇药捡了起来,他看向易生说:“好了,我也玩够了,也是时候送你上路了。” 黑衣人刚要对易生动手,却听到身后的声响,他回头,正好看到孟今道挥掌向他攻来,他慌忙抬手与孟今道对了一掌,顿时这周围的木架皆被这两人掌力掀倒。 一时烟尘四起,两人皆被对方的掌力震退了三四步。 孟今道此时心中大为震惊,方才自己那一掌是用了盘古符的,那黑衣人接住不说,竟还与他打成平手,况且自己方才那一掌还是趁他不备,没想到这个人的修为竟然如此高深。 “孟今道?你怎么在这?”那黑衣人惊讶的说。 “师父,”易生开口喊了声。 孟今道将易生护在身后,冷笑道:“这恒王宝洞的宝物老道确实是不感兴趣,可这徒儿老道可珍视着呢。” 那黑衣人此时显然有些恼怒,他冷哼一声说:“那就看你能不能护得住你的宝贝徒弟。” 这黑衣人刚要再次动手,他刚抬手,便听见有人叫了声住手,他一怔,抬手的动作也停了下来,看向孟今道和易生身后,恼怒的喊道:“速速离开,否则我连你的性命也取了!” 说完,这黑衣人提掌便向易生和孟今道攻去。 孟今道也急忙挥掌与这黑衣人斗了起来。 可这人并未离开,而是快步走近了些,用一把长剑将两人分开了。 “几位有什么仇怨何至于这样拳掌相向呢?” 这人转头看见易生,惊喜道:“易兄怎么是你啊?” 易生此时也才看到这人的相貌,此人就是教授易生九州剑法的季瑾。 “季兄?”易生略有些诧异的说。 可随即易生又急忙说:“这里很危险,季兄你快些离开这里。” 易生这话刚说完,紧接着便惊呼道:“季兄小心!” 季瑾闻言会意,当即抬剑去挡。 黑衣人这一掌打在季瑾的长剑之上,却也只是让季瑾退了两步。 易生急忙上前扶了一下,问道:“你没事吧?” 季瑾回道:“没事,”便重新站稳了身形。 季瑾先回头让孟今道和易生退到一边去,转头张口说:“既然这样,那我便只能先擒住兄台了,得罪了。” 这黑衣人冷哼一声,道:“要打就打,哪来那么多废话!” 说罢季瑾持剑与那黑衣人缠斗在一起。 这黑衣人虽然招式凌厉,却不及季瑾步法精妙,只见季瑾似条泥鳅一样在黑衣人身旁躲来躲去,几招下来,连季瑾衣角都碰不到。 “你便只会躲躲闪闪吗?”黑衣人恼怒道。 他这话刚说完,季瑾的剑便到了他的脖颈。 “兄台莫要乱动,季某的剑可是很锋利的。” 这时孟今道迅速单手剑指对着那黑衣人的额头一点,这才松了口气道:“好了,这人中了我道门定身诀,除非我再用道门定身诀给他解开,否则他十二个时辰都动不了。” 季瑾这才收了剑。 第八十六章 过往 “要杀要剐便痛快些,”这黑衣人虽然身体不能动了,嘴却是还能说话的。 这时易生突然持剑向这黑衣人刺去,季瑾连忙出剑挡住易生这剑。 “季兄你莫要拦我,我与这人有血海深仇,今日我必要取他性命!” 季瑾问道:“易兄,你与这位兄台到底有何仇怨?” “是他派人杀了我爹娘,”易生沉声答道。 听到易生这么说,孟今道与季瑾皆是有些惊讶。 “易兄所言可是真的?”季瑾还是有些不太相信。 “师父和季兄来之前他便已经亲口承认了,”易生道。 季瑾收了剑,叹了口气道:“如若真是这样,此事我也不好插手了,那此人的生死便由易兄决定吧。” 说完,季瑾便走到左边的木架前翻阅秘术功法去了。 这时孟今道也叹了口气说:“生儿,既如此,师父也没有权利去左右你的决定了,但在取他性命之前,你难道没有什么想问他的吗?” 易生想了想,他走到黑衣人面前,先将黑衣人手中的奇药拿了回来,又将黑衣人的面具兜帽扯下来,露出的是一张满是皱纹的脸和满头的白发,这黑衣人看起来已有八十多岁了。 易生和孟今道略显惊讶。 “此人的声音听起来只有个四十几岁,却没想到他已有我这般年龄了,”孟今道惊奇道。 此时这黑衣人冷眼看着易生,一言不发。 “我问你,尚血宗集齐两块长生令准备开启天地峰恒王宝洞的消息,是不是你散播出去的?” 黑衣人冷哼一声,答道:“不错,是我散播的,一个月前我在望仙城中的酒肆中听到两个喝醉的仙道门弟子那里听到了你的消息,于是我便装作景仰你,向他们打听了你的去向,我本想直接找到你取你性命,可我又觉得这样太没意思了些,我想起那两个弟子说你身中奇毒,而你现在正在一边赶往北域天地峰一边寻找两块长生令,于是我便布下一个死局。” “我听闻尚血宗也在寻找能打开天地峰恒王宝洞的长生令,他们准备用恒王宝洞里的奇草复活楚天,于是我便先进入了尚血宗,他们当时已经得到第一块长生令,之后我便帮助尚血宗拿到了第二块长生令,在我得知了尚血宗的计划后,我便第一时间将之传播出去,就是为了让那些修行者去跟你争夺奇草,只是没想到,竟会有这么多人帮你。” 易生愤怒的看着这个黑衣人,又接着问道:“你为什么如此痛恨我们一家?” 这黑衣人答道:“那当然是因为你的父亲易尚钦,既然你想知道,那我便告诉你,让你知道你的父亲到底有多么无情无义!” 这黑衣人接着开口道:“你的父亲,跟我,还有一个叫叶琴的姑娘,我们三人从五六岁时便住在一个镇子里,而且我们还是很好的朋友,我还与你的父亲约定好了,要一直保护叶琴,我喜欢叶琴,可叶琴却偏偏喜欢你的父亲,于是我想成全叶琴和你的父亲,便将这份喜欢藏在心里从来不曾说出。” “直到有一天仙道们的白松游历经过我们所在的镇子,他一下子看上了你父亲,说你父亲资质极好,要带你父亲去仙道门修行,当时你父亲的娘病死了,你父亲的爹到山中打猎不小心掉下了悬崖摔死了,你父亲认为自己孑然一人没有牵挂,想都没想就答应了白松去了仙道门,这一去,五六年未再回来,就连一封书信都没有。” “你父亲走了这五六年,叶琴她日日吃不好睡不好,我没有办法,只好偷偷带她去仙道门寻你的父亲,可你父亲却不见我们,叶琴不吃不喝在仙道门门口等了你父亲两天两夜。” “我们心灰意冷,可在回去镇子的路上我们却碰到了山贼,那些山贼见叶琴长得漂亮,便想要非礼叶琴。” “叶琴拼尽全力的反抗,最终被山贼杀害。” “山贼没有杀我,他们抢走了马匹和银两,只留下了叶琴的尸体。” “我没脸回镇子去见叶琴的爹娘,独自寻了个地方将叶琴埋了,便浑浑噩噩的到处游荡,后来我机缘巧合下我掉入一个地洞,并且在地洞中找到了一本非常厉害的功法秘籍。” “我试着修炼这功法,我发现这功法让我的修为进步神速,可后来我发现,这功法也会加快修炼者的衰老,我当时并不知道,修为的快速增长让我非常高兴,我开始没日没夜的努力修炼,就为了寻到你父亲报仇,可当我觉得自己足够强大要去找你父亲复仇时,却得知了你父亲隐居的消息。” “我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的放过他,我开始到处寻找你的父亲,没想到竟然真的让我找到了你父亲隐居的地方。 在之后的事情你也都知道了,”黑衣人说。 “你就没想过,我父亲不见你们是不想耽误叶琴,是想成全你们,”易生道。 黑衣人沉默不语。 这时易生突然听到了机关转动的声音,周围开始有碎石掉下来。 季瑾突然跑出来说:“我好像触碰了什么机关,这里好像要塌了,我们快些离开吧。” 孟今道点了点头。 “好,”易生应了声,赶忙将奇草塞进怀里。 “那此人怎么办?”季瑾问道。 “无需管他,我们快走,”易生说。 季瑾看了那黑衣人一眼,点了点头说了声好。 三人不再耽搁,立刻施展身法往洞外赶去。 再说这恒王洞外面,随着尚血宗的那半数弟子接连倒下,虽然这马老的修为不低,却也是双拳难敌四手,最后被木老毙于掌下。 可正当众人刚想要进入恒王宝洞之时,忽听洞中传出隆隆的坍塌声,紧接着易生与孟今道还有季瑾就从洞中出来了。 三人飘然落地。 薛静急忙上前对易生问道:“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易生笑着摇了摇头。 薛静满眼都是喜悦,她又连忙问道:“那拿到奇药了吗?” 易生点点头道:“拿到了。” 顿时薛静显得更加欢喜了。 第八十七章 终结 此时韩昆正在一旁看着易生,他嘴角微微上扬,喃喃自语道:“这小子果然没让我失望。” 说完韩昆便带着活下来的天下会弟子转身下山了。 众道门弟子也都上前来对着孟今道抱拳喊了声师父。 孟今道笑着点了点头。 薛静也转身抱拳道:“天武教薛静,见过道门掌门人。” 孟今道笑呵呵的道:“原来是薛家的丫头,怪不得我看着你这眉目间与你爹有几分相似呢。” “那可不行,跟我爹像的话那岂不是看起来会很吓人啊。” 薛静这话引得周围人都笑了起来。 这时薛静指着季瑾问道:“这位是谁啊?” 还没等易生介绍,季瑾便对着薛静和孟今道抱拳道:“说起来之前在洞中还未曾跟孟掌门表明身份,我名叫季瑾,是易生的朋友。” 孟今道看了眼易生,笑着道:“生儿,你这朋友可不简单呐。” 这时薛静惊呼一声道:“我刚还觉得你眼熟,却想不起来是谁,现在想到了,你莫不是那二十年前,一人独挑四大门派的少年吧。” 听薛静这么问,季瑾点了点头。 周围的人纷纷惊讶不已。 面对周围人的惊叹,季瑾也不说话,只是微微笑着。 这时孟今道看到一旁的木老,当即便惊讶道:“李谷主,你怎么也来了。” “还不是为了救你这个傻徒弟,”木老说。 这时章小全惊道:“李谷主?莫非您是藏仙谷的老谷主李安。” 木老叹了口气,道:“不错。” 这个消息又一次让周围的人发出惊叹。 接下里孟今道又与仙道门的三位聊了两句。 紧接着薛静便提议说回营地再聊。 易生一众人便下山回了营地。 而这些散修和一些小门派跟修炼世家的修行者则是唉声叹气的各自回去了,易生走时还看到射杀了宵莫那汉子在那里唉声叹气的,毕竟此行虽然破灭了尚血宗的计划,但有的小门派和却牺牲了不少人,而且他们还连恒王宝洞都没进去。 而方百通则是在天地峰峰底等到了天亮,他知道尚血宗的人不会再来与他会合了,他叹了口气,对着天地峰道:“罢了罢了,楚兄,如今我也算不欠你什么了。” 说完方百通便摇摇晃晃的离开了。 易生一众回了营地后,先是各自回去将自己收拾了一番。 此时天还是黑漆漆的,薛静便找了个营帐,将桌子摆满了,又叫人去置办了些酒水,叫来众人在此喝酒叙谈,将这营帐挤得满满当当的。 木老说要用奇草给易生熬药解毒,便没来。 众人在喝酒叙谈,可易生却是没心情与旁人叙谈,至于酒他也不是不想喝,只是孟今道知道他身上有伤不让他喝,众人也一致同意不让易生喝酒,所以易生只得在一旁发愣。 众人聊至恒王宝洞,这时白松说他在一本书里看到过恒王宝洞的由来。 众人都很感兴趣,便让他说来听听。 白松便开始讲了起来。 “在很久以前,我们这安州国有个君王叫作恒王,这恒王极其喜欢宝物,无论是价值连城的金玉珠宝,还是那些江湖上的秘术功法,只要称得上的宝物的,他都要收集来放到他的宝库里,而这宝库,就是恒王宝洞,并且他还下令让所以的官员每年都要献上一件宝物,等到献宝那日不献宝物的便要问罪。” “而且这恒王啊,对手底下的官员那也是极其的不好,他手底下那些官员稍有不慎就要被责罚,要是碰到这恒王心情不好,被斩首都是有可能的。”“因此他手底下的官员都对他十分不满。” “有一天,忽然有两个异族人带来两株奇草,这两个异族人说这奇草永不枯萎,可解百毒,能让人起死回生,但前提是尸体的尸身完整。” “恒王不信,便让人从死牢里带出一个死囚,叫那死囚服下剧毒,很快那死囚便毒发身亡,恒王还让御医去查验了下那死囚是否真的死了,在得知那死囚是真的死了后,恒王这才让那两个异族人将奇药碾碎了给这死囚服下,过了一刻钟的工夫,那死囚居然真的活了过来。” “恒王大喜,用很多的金银珠宝跟那两个异族人换取了剩下的那一株奇草。 恒王把那株奇草放在他的宝库里,又命工匠造了两扇只有用两块刻有长生二字的铁牌才能打开的石门。” “自此他将那两块铁牌一直带在身上,就算是睡觉也要将铁牌放在枕下。” “直到有一日恒王得了重病,久治不愈,而且病情还越来越重,恒王知道此时到了用那株奇草的时候了,他便找来一位他信任的大臣,将打开自己宝库的两块铁牌交给那位大臣,叫那位大臣去他的宝库里将奇草拿出来给他服用。” “大臣答应了他。” “可这大臣刚出了宫殿,便碰到了起兵造反的官员,这造反的官员知道这大臣是恒王的亲信,自然要抓他,这大臣慌忙逃跑,就在逃跑的路上将两块能打开宝库的铁牌丢失了。” “这件事随着时间越来越久,这恒王宝洞便被当成了似真似假的民间传闻,这打开宝库的铁牌便因为它所刻的长生二字而被人们逐渐叫作长生令,这恒王的宝库后来也是逐渐被人们直接叫作恒王宝洞。” 这恒王宝洞的由来讲完了,众人都感慨这恒王真是咎由自取。 又过了两日,木老给易生用奇草熬制的药真的有用,易生感觉体内的奇毒已经解了。 仙道门的白松和谢同与杨岳已经带着弟子回去了,而道门众弟子和孟今道想让易生回到道门,可易生却说自己以后会很少回道门了。 孟今道也没质问他为什么,只说易生要是想回道门了随时都可以回来,留下这句话,孟今道便带着道门的弟子回道门去了。 季瑾此时也要离开了。 季瑾走时易生说他深藏不露。 季瑾笑着说自己全是靠着那步法,还告诉易生不要忘了与他的约定,两年后要去我们见面的地方切磋武艺。 易生笑着说:“季兄这么厉害,我怎么敢跟你切磋呢。” 季瑾微微一笑,说:“易兄谬赞了,其实我说是切磋,但并没有一较高下的意思,到时与易兄饮酒过招,岂不快哉?” “好,到时我定当前去赴约,”易生道。 季瑾点了点头,抱拳道:“那我就告辞了。” 说完季瑾便转身离开了。 季瑾走后,易生也准备和薛静告辞去找柳依依了。 此时木老还未离开,易生便先去找木老询问柳依依去了哪里。 木老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这丫头现在在哪,这丫头给我写信让我来助你,信里也没说自己要去哪。” “那我要去哪里寻她啊,”易生有些犯了愁。 这时木老说:“这样吧,我这就要回家去了,你便跟我一起回去,说不定那丫头现在就在我那里。” 易生想了想点了点头道:“那好吧,也只能这样了。” 易生说完,便回去收拾了行李,牵了遇良马准备离开。 木老倒是什么行李,早早的便在营地出口等着易生。 易生与薛静告别后,牵了遇良马出来,薛静也跟着他出了营地。 临走时,薛静叫住了易生,叫他别忘了答应她的酒花酿。 易生点了点头笑着说:“定然不会忘记的。” 易生刚要转头离开,薛静却又住了他。 “还有什么事吗?”易生问道。 薛静笑着说:“若是什么时候有空了,可以带着柳姑娘来天武教做客。” 易生说了声好,便和木老离开了。 易生本想骑马带着木老,可木老却说自己年纪大了,受不了马背上的颠簸了。 于是易生便索性牵着马跟木老一起走路。 两人回到了木老居住的农院,两人进了木屋,此时木屋空无一人,木老看到屋内叠放整齐的被褥,又摸了摸一旁干净的桌子,他笑着说:“这丫头果真回来我这了。” “可现在依依不在屋里,那依依现在去了哪啊?”易生疑惑道。 “说不定在瀑布那里,”木老说。 “好,我这就去瀑布看看。” 说完易生就转身出了农院向着瀑布的方向跑去。 瀑布旁,柳依依站在水潭边上望着潭水发怔。 “依依,”易生轻轻唤道。 柳依依听到易生的声音,急忙转过身来。 柳依依睁大眼睛看着易生。 “我听你的话,活着回来了,”易生笑着说。 柳依依奔向易生,与易生紧紧相拥。 一年后,易生去那竹林找季瑾赴约。 柳依依自己寻了块石头坐下,笑着看向易生与季瑾。 此时易生与季瑾正在过招,几回合下来,两人相视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