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凌万古》 第一章 家贼之子 铁石城王家矿场 骄阳下,矿工生活区遍布青灰色小石子,反射刺眼白光,四周一片寂静,只有个身穿布衣的黑发少年蹲在地上,手持木剑敲击石头,发出略带节奏的声响,玩得乐此不疲。 今天是一月一次的矿工休息日,矿场上百户人家,都会带孩子进城玩耍,买串糖葫芦,看看杂技,为家里置备必需品,所以除了王家侍卫仍保持日常巡逻外,只剩这孩子一家没有进城。 少年不远处的屋子里走出一位妇人,面白唇红,眉眼含笑,即使长年呆在遍布石灰的矿场,依旧难掩其容颜,她呼喊道:“周逸清,回来吃饭啦。” 周逸清闻声,站起身,虽看上去年纪不过五六,但个子却远超同龄人,他随手将木剑插进腰带,应答道:“来咯。”小跑着冲进家门。 “一天天闹腾。”饭桌边一壮汉见周逸清一回家就带进一股热气,不禁责怪道,转头对刚从厨房端菜走出的妇女说道:“芷儿,逸清的样子像你,这性子真不知道像了谁。” 白芷放下菜,掐住汉子的后脖,装作恶狠狠地说道:“不就是像你吗,前侍卫队长,周武大哥。” 虽然不疼,但周武还是缩紧脖子,连连求饶道:“像我像我,先吃饭,先吃饭。” “哼。”白芷见周武认怂才一声冷哼,将碗筷分发好,对着周逸清时,脸上立马浮现笑容,温声细语说道:“快吃。” 周逸清杵着下巴看两位打打闹闹,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家从来不去城里,但他没有问过爹娘,不去肯定有不去的理由,肚子咕咕,埋头干饭。 “爹娘,我吃好了。”周逸清放下筷子,屁股一缩,就从凳子上滑下,拔出木剑,胡乱挥舞,又跑外头去了。 白芷见周逸清跑远了,一脸心疼的说道:“武哥,你说咱们还能回城里吗?逸清从出生起一次都没进过城。” 周武闻声也停住手,缓缓将筷子放在桌上,望向屋外,呢喃道:“要看王家还会不会相信我吧。” 屋内响起两声久久的叹气。 周逸清扛着剑慢悠悠往官路走,三步,两步,一步,两席黑羽衣瞬间出现,挡在他的面前,每次走到这就会有人挡住去路,他已经习惯了,不觉得可怕甚至觉得有趣,他微微退后几步,俩侍卫便马上消失,他眺望远方,林间一条宽阔的黄泥路,被牛车压出深深浅浅无数道轮印,他好想过去摸摸那黄土是什么感觉。 周逸清直直盯得眼睛发酸才收回视线,转过身绕着矿场溜达,他的活动范围只有地上这么点范围,矿场中间的矿洞他从来没下去过,爹说他再长大些才能下去看看,平日里陪伴他的就是脚下数不尽的小石头。 从高空往下看的话,就会发现周逸清如一只不知疲惫的蚂蚁在寻找食物一般,不停徘徊,直到官路上传来牛声,这个小黑点才直冲冲跑到口子上静等。 下午,进城的矿工陆陆续续的回来了,每个孩子脸上都洋溢着快乐的笑容,手上的糖葫芦一路舔回来,糖浆舔完了才舍得吃一颗,周逸清深吸空气,细分各种吃食的味道,砸吧砸吧嘴,仿佛全都尝了个遍。 “滚开点。”粗鲁的语气把周逸清从自己的世界叫醒,他略显慌张的往后退了几步,牛车上的矿工一脸厌恶,即使他已经让开还狠狠剜了他一眼,嘴里还嘟嘟囔囔:“小偷的孩子也是一样惹人烦。” 周逸清不明白小偷是什么意思,但他能感受到对方深深的恶意,以及提到了自己的爹娘,心底顿时升起一团怒火,把长剑对着这矿工的身子就砸了过去,不偏不倚,剑柄正好砸在后脑勺,“咚。” 木剑打中目标后,掉在地上,周逸清才心里一慌,冲过去捡起木剑就往家跑,可哪跑得过大人,没出五步就被掐住脖子,只感觉像被铁砸一般,一下接一下锤在头上,奇怪的是丝毫不疼,但他还是被吓得尖叫一声。 “贼子,让你拿东西扔我,打死你。”矿工咬牙切齿,举起拳头,丝毫不顾及周逸清孩还是个孩子,手下毫不留情。 周逸清护着脑袋,咬紧牙关,承受暴雨般倾袭,突感一阵烈风袭来,身后的人停住了手,他松开手,慢慢转过头,看到那矿工的手腕被周武死死扣住,眼里满是恐惧与愤怒。 一群黑羽衣侍卫围聚过来,对周武沉声呵道:“周武,还想不想回城里了。” 周武怒瞪矿工,久久僵持,还是一把将他的手甩开,任其捂住手臂连声哀嚎。 在众人各种眼神下,周武将周逸清抱起,抬头挺胸走出人群,身后传来的怒吼似要穿破云层,“家贼!” 周逸清刚到家,就感觉头上一阵阵的疼痛,伸手一摸,鼓起好几个包,他还饶有兴致的数了数,一共六个包。 白芷从内屋急匆匆赶出来,俯下身摸着周逸清的脑袋连声问:“怎么了?怎么了?” “被打了。”周武给自己倒了杯水,压抑着满腔怒火回答道。 “这么多包,赶紧消肿。”白芷急匆匆出来又急匆匆跑进去找药。 周逸清虽瞟见周武满脸阴沉,可还是忍不住问道:“爹,小偷是什么意思?” 周武转过头,盯着周逸清,最终叹了口气无奈道:“小偷就是趁别人不注意,拿了东西不还,你别听信他们的话,爹是被误会的。” 虽然被打的是周逸清,他却反过来安慰周武,上前拍拍他的手说道:“爹,我肯定相信你。” “赶紧擦点药膏。”白芷总算找到药罐,小心翼翼从内屋走出来,把药罐放在桌上,从里面刮出墨绿色的药膏,拨开周逸清的头发,一边心疼的念叨一边涂抹在六个包上。 “咚咚咚” “白芷,在家吗?”伴随敲门声,门外传来细尖的女声。 白芷刚帮周逸清擦好药膏,还没来得及收拾,听声有些耳熟,走过去开门的时候回应道:“在家,周婶?” 白芷打开门果然是周婶,她拎着竹篮,笑眯眯的站在门口。 “周婶有什么事吗?”白芷也露出笑容,环住她的手臂就往里带。 周婶挡开白芷的手,指指身旁扎着麻花辫的少女说道:“不进去了,刚带灵儿进城回来,还要回家做饭呢。”说完从竹篮里取出一包糕点,塞进白芷怀里。 “不要不要。”白芷连声拒绝,就要把糕点放回竹篮里。 周婶牵起灵儿就往家走,根本不给白芷还的机会,回头喊道:“给逸清吃的。” 白芷摇摇头转身进了屋子,把糕放在桌上,看着周逸清一脸馋样,心酸道:“你周婶给你带的,尝尝吧。” 周逸清慢慢拆开装糕点的油纸,露出白糯米制成的糕,散发淡淡米香,他擦擦手,轻轻捏起一块,咬下一口,咀嚼半天才咽下,兴奋地说道:“爹娘,你们快吃,又香又糯。” 周逸清见他们不动手,便表示自己也不吃,把吃剩的糯米糕放回纸上。 白芷和周武见拗不过他,只得各取一块,细细品尝,周逸清这才笑嘻嘻继续把吃剩的糯米糕吃完。 周逸清还是第一次吃城里的东西,舍不得一次吃完,便让白芷重新把糕点包起来,留着明天吃,一路跟着,直到亲眼看着糯米糕被白芷放进橱柜,才放心的回到自己屋子里。 他躺在床上,头靠着枕头,后脑勺隐隐有些刺痛,便转了个身,趴在床上,回想刚刚的一幕,想到爹忍气吞声的模样,心里一阵难受,不甘与疲惫,让他很快就闭上了双眼。 “小子...” “谁?”周逸清本在沉睡状态,听到人声,恢复意识,发现自己处身于一条漆黑石道,左右都看不到东西,他使足力气,大喊道:“谁在喊我?” “来矿洞...” 这次周逸清听清楚了,声音有些苍老,他刚想再问些什么,却感觉有人再拍自己,又一次睁开眼,看到周武站在身边,一脸疑惑地问道:“你梦到什么了?大喊大叫的。” “没什么。”周逸清揉揉下巴,坐起身,伸了个懒腰,自己也有些模糊,只记得有人在说话。 “准备吃饭吧。”周武也就随口一问,叫醒周逸清后便转身走出房间。 周逸清去院子里洗了把脸,一坐上饭桌就感觉晚上的气氛特别沉重,爹娘平时都会斗斗嘴,现在都只顾着自己吃饭,他也就随便扒拉,感觉娘烧的菜少了些滋味。 周逸清不知道的是,下午他睡着的时候,周武提议要教他练拳,白芷坚决不同意,俩人吵了许久,最终还是周武说服了白芷,只是因为周武说了一句“让逸清起码有点事做”,白芷就同意了。 周逸清吃完饭坐在门口,周武也跟了出来,长呼一口气,左右扭动身子说道:“明天又要下矿洞了。”听到周武的话,他猛然记起刚刚在梦中那沧桑的声音,但那只是一个梦,不知道该不该和周武说。 周武见周逸清没搭话,清清嗓子,心中有些忐忑,缓缓说道:“逸清,爹教你练拳吧。” 第二章 矿洞奇声 周逸清皱着眉头思考梦中声,便随意应了一声。 周武以为周逸清同意了,欣喜之下,语调不禁提高了几分:“那爹先练给你看,你可以在一旁跟着学。”他已多年没有教人练拳,仿佛一下子回到王家练武场培训新兵的时候,有些心潮澎湃。 周逸清这才反应过来应错话了,练拳别提多无趣了,以前天天看周武练拳,又笨又傻,但看周武兴奋的样子,不忍再拒绝,念头一转说道:“爹,等等,我还没说完呢,练拳之前我要先去矿洞看看。” 周武刚扎开马步,闻声有些犹豫,因为他内心不想儿子成为矿工,所以从不接受儿子想下矿洞的要求,自己努力表现,不惹事也只是为了逸清以后能离开矿场,在这片天地自由自在,他试探性的劝道:“矿洞又窄又黑,不好玩,爹再给你做把剑怎么样?” 周逸清当然不会同意,他手搭着木剑柄,装出一脸期盼,两眼放光,仿佛已经置身矿洞,坚持道:“不,有一把木剑就够了,长这么大还一次都没进去看过呢,听别人说里面蓝茵茵的,可漂亮了。” 周武沉思片刻,还是依道:“好吧好吧!不过说好了,到矿洞你可不能乱跑!” “知道啦!”周逸清见周武答应,心中不免开始期待起来,毕竟现在是最爱玩的年纪,看着周武练功的身姿,心神却已飘远。 ... “爹,快快快!”周逸清背着小竹篮在门口原地高抬腿,催周武赶紧吃早饭。 “好了好了。”周武把最后半个肉包塞进了嘴里,嘟嘟囔囔回答道。 周武拿起靠墙的锄子对着白芷说道:“那我带他去瞧瞧。”白芷摸着周逸清的脑袋有些担忧地说道:“你带他逛一会儿,挖矿了就让他回来。” “好,我心里有数,你放心吧,走!儿子。”周武拉住周逸清的小手顺着矿道慢慢往矿洞走去。 俩人沿着运矿石子路往下差不多走了四五百步,到达周武挖矿的五十八号矿洞口,洞口不大,刚好能容纳两个成年人并肩而立,口子边上还蹲坐着三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看到周武带着周逸清一同下矿,顿时来了兴致,其中一人冷笑道:“呦,这不是侍卫长吗?不对,是上一任,怎么今儿带儿子一起来矿洞?家里缺钱用?” 周武瞥了他一眼,也不理会,从周逸清身上取下竹篮,背到自己身上,俯下身对儿子说道:“爹带你逛一圈,咱们约好今晚要开始练拳,对不对?” “对!爹,咱们快进去吧!”都已经站在洞口了,还要啰嗦两句,至于旁人的话,周逸清都没往耳里去,他已经迫不及待想看看是不是真有人在矿洞等自己。 周武见儿子如此兴奋,想到他从没见过外面的世界,心中愧疚,自己在这能呆一辈子,可儿子不行。 周武收回心思,带头往里走去,路过那三个人时,显然刚刚的话也被他们听到了,又嘲笑道:“王家拳谱咱们都有,可王家都多久没来矿场选人了。”“诶诶诶,你可别打击人家,好歹他也曾是侍卫长呢,咱们可没少被他骂,他上头能没几个人?”“对对对,毕竟以前也是一条好狗嘛!可惜管不住自己的手,喜欢偷拿。”“哈哈哈哈哈哈!”你一句我一句,三人丝毫不克制,大笑起来。 这三个矿工说的话太过刺耳,周逸清实在不能装没听见了,怒目圆瞪,可惜没带上木剑,他大喊道:“闭嘴!”那三人没想到周逸清还敢回嘴,微微一愣,站起身就挡住洞口。 周武脸色铁青,沉声呵道:“不要太过分。”推开他们,拉住周逸清的手快步往里走去,背后他们的辱骂声不绝于耳,却也不敢进洞纠缠,周逸清拉拉周武的手,不解的问:“爹,他们骂你为什么不揍他们。” 周武停住脚步,弯下身平视周逸清说道:“逸清,你以后会遇到各式各样的人,他们可能会像爹娘这样对你好,也可能像刚刚那几个人骂爹这样骂你,关键是你要知道该不该出拳。” 周逸清继续追问道:“那我什么情况下该出拳?” “等你见的人多了,会知道的。” “都怪王家乱冤枉,还爹被人骂。”周逸清嘟着嘴,不满的说道。 周武立刻环顾四周,连忙捂住周逸清的嘴,压低声音说道:“千万不可以这么说,王家对你爹已经很好了。” 周武确保周逸清不会再乱说后,才把手松开,周逸清大口吸气,喘息着说道:“放心爹,等我长大了,我肯定出人头地,让别人不敢对你说三道四!”周武听得心里一暖,拍拍他的头,发自内心说道:“好儿子,那晚上练拳多加一时辰。” “爹!”只剩下周逸清的哀嚎在矿洞里回荡。 周武大笑着往深处走去。 “儿子你看,这石头里银白色的就是爹每个月赚回来的银子。”周武指着脚边镶嵌在土壤里的银矿说道,“那上面发着蓝光的是什么?”周逸清仰着头指着头顶一小块散发着微弱蓝光的石头问道。 “那个啊,是元石,仙人用的,爹赚银子,仙人就赚元石,跟咱们凡人一个道理。”“仙人是什么人啊?”周逸清的大眼珠子在元石的光照下显得格外闪亮,“仙人就是有金丹的人。”周武思索了一下,用自己的认知解答给儿子听。 “金丹是不是比银子要贵啊?”周逸清靠听周武所言,脑海中已经幻想自己有数不尽的金丹,给自己买各式各样的宝剑,“贵不贵的不好比较,反正仙人对金丹都爱护得紧。”周武知道儿子已经有点想岔了,也就将错就错,毕竟儿子别提修仙,练武八字都还没一撇呢。 “我也要做仙人,我也要金丹!”周逸清捏紧拳头,喊出了人生宣言,周武紧跟着就说:“练好拳就是做仙人的第一步。” “那我现在就要练拳!”周逸清已经开始模仿着周武平日里练功的模样,两个小拳头击打空气,见儿子开始有劲了,周武扛起矿锄说道:“儿子你先回家,爹干完活马上回家教你,从这边直走到底右转就能见到洞口了。” “那爹你要加油啊!”周逸清挥着拳往周武所说方向走去,看着儿子离去的背影,周武握紧锄头,自己曾经也想上天入海,可惜连天地元气都感应不到,只能做一介武夫,希望儿子可以走上修仙路,不想这些,赶紧把活干完早点回去教儿子,周武转身朝矿洞深处走去。 “金丹,仙人,金丹,仙人,金丹。”周逸清嘴里不停念叨,挥舞着拳头。 “娃儿。” “谁?”周逸听到有人唤他,清猛地朝左边看去,通道里深不见底,只有一些元矿发着蓝光,勉强能照亮一角,“爹!”他转过头朝刚刚的地方看去,周武的身影已经不在,整个矿洞仿佛只剩下自己,和爹聊太兴奋,他都忘了正事,此时才想起他是应梦中声而来。 右边洞口照进的微弱阳光已经能够看到,左边黑漆漆看不到底,周逸清正犹豫着是不是听错了,清脆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娃儿,你没听错,我就在里头,过来。” 好黑,但最终还是好奇心压过了恐惧,周逸清靠着元石的蓝光摸着石墙,慢慢往里面走,依从声音指示左转右转,直到回头再也看不到一丝洞口的微光。 “麻烦退一步,踩到我了。” 周逸清听了连忙往后小退一步,眯眼仔细观察地上,除了灰土就是青色的石头,“哪个是你?这块?还是这块?”周逸清拿着两块石头,左瞧瞧右看看,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异样,“傻娃儿,再看地上。” 周逸清蹲下身,面前的空间扭曲起来,像是几片丝绸在飘动,后面一块暗红色的砖头渐渐浮现出来,他扔掉手里的两块石头,就想把砖头捡起来,可是手指刚触到红砖,整个人就僵住动不了了,从小腹开始旋转,直到整个人都像旋涡一样转进红砖内部。 周遭一片漆黑,慢慢地周逸清才恢复了视野,从他脚下开始冒白光,再向四周扩散,直至把这片空间照亮,空荡荡什么也没有,静悄悄的,这时候他才开始感觉到害怕,“你在哪!”周逸清大声呼叫,环顾四周。 “在这呢,在这呢。”周逸清面前不远处,从地下慢慢浮起一张冒光的椅子,周遭飘来小光球凝聚在椅子上,一个金闪闪的小光头出现,身穿白袍,一看就不合身,手脚都伸不出袍子,只有大脑袋露在外头,他歪头笑嘻嘻地望着周逸清。 “娃儿,你运气好,被砖爷我看上了。” 第三章 回城有戏 周逸清亲眼见这小人儿在眼前凝聚,这手段可从来没见过,哪管他说什么,两只手插在他的腋下,把他腾空抱起,喊道:“再来一次,再来一次!” “放下!放下!”砖爷的大脑袋随着身子左摇右晃,见自己说了没用,不得已抬起袖子甩向周逸清。 周逸清顿时受到迎面刮来一阵大风,头发根根向后倒去,两手再也抓不住砖爷,只能松开,连连倒退十多步才不至于仰天倒地。 等周逸清堪堪站稳,再次朝小人看去,只见那金光小人竟悬浮在半空俯视他,“仙,仙人...”他呆望着小人儿喃喃说道。 “我可不是仙人,我是器灵,你别冲过来,好好听我说。”砖爷用袖子擦擦额头,见周逸清满脸的失落,心想这小子怎么态度变这么快。 又听他嘟嘟囔囔道:“不是仙人岂不是没金丹...” “咳咳,娃儿,如今是何年啊?”砖爷不再多想,一脸高深莫测地问道。 “你看着还没我大呢,叫我哥哥才对,今年玄真历3812年。”周逸清回过神,盘坐在地上回答小人儿。 “3812年,那岂不是过去八百年不止,我也的确该出去看看了,娃儿,我的岁数做你爷爷的爷爷的爷爷还跌份呢。”砖爷缓缓倒飞,回到椅子上盘坐。 “可是你这样子才像娃娃,说这话就感觉怪怪的。”周逸清嘟嘴用手撑住下巴说道。 “那这样呢?”砖爷身上又开始附着光点,身形渐渐变大,手脚也伸出袍子,刚好合身,光芒散去,一头黑发散落在腰间,眉宇不凡,唯有那一双金黄色的眸子,才可知就是刚刚的小人儿。 “哇,比爹还帅。”周逸清手脚并用爬到椅子前坐下。 “那是自然,我主人的模样在一众仙人中也是一等一的俊。”砖爷手一抬就变出一把扇子,微微扇动,好不风流,他接着说道:“我在此地静眠八百年,往来皆是蝼蚁灰土之人,好不容易见到一个有异数命格的,带上我,和你共走仙途。” “你说的我都不懂,你就说我带上你有什么好处吧。”什么蝼蚁,什么命格,没一个听得懂的,周逸清可不想随随便便带他回家,这么亮回家也不好交代。 “你知道此地为什么有这么多元矿吗?”说出这句话,砖爷显得有些落寞,没等周逸清开口便接着说道,“那是我主人八百年前仙逝在此地,身上元气散尽,这一片片的矿脉便是那之后凝成的,我从主人未成金丹就跟着他,只是那时候我还没开灵智,一直到他脱俗,悟道,道灭,他所学所见,我都记着呢,说得更直接点,你想成仙人吧?我随便指点你两下,别人跨不过的坎,你就同低头饮水般轻松。” 周逸清听砖爷这么说就明白了,带上他,自己能成仙人,能有金丹,不过他身上亮闪闪,一同走出去会不会太引人注目,他皱着眉思考。 “不用担心,在外面我就是那块砖头模样,我不现身,那些蝼蚁哪能看到我的真身。”话语间,砖爷又回到小光头模样。 “你能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啊?”周逸清一脸吃惊,他刚刚可是一句话没说,“你一个凡人,想什么我能不知道吗?”砖爷翻起白眼,认为他还是太小看自己了,“话说,娃儿你叫什么?” “我叫周逸清,安逸的逸,清闲的清。”白芷教的话,周逸清原原本本的复述给他听,“周逸清?看来你爹没想你有大作为啊,哈哈哈。” “我爹娘常说顺其自然就好。”周逸清摇头晃脑地说道,并没有觉得砖爷说得话难听,“放心吧,周逸清,你清闲不了的,来日方长,今天聊到这,你出去吧。”就没见哪个有这命格的会平平淡淡过一生,砖爷不再言,语长袍一挥,周逸清便是眼前一黑。 等周逸清再一次恢复视觉,已经回到了矿洞中,正盘坐在砖爷面前,刚刚发生的一切浮现在脑海中,看这块平平无奇的红砖一动不动,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做梦了,轻声喊了一声“砖爷?”侧耳静等,熟悉的清脆声传来,“没做梦,赶紧的。” “欸!”周逸清一把抄起砖爷拉开布衣塞进怀里,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依靠砖爷的指示,洞口的微光再次出现在眼前,重新呼吸新鲜的空气别提多舒服了,周逸清伸了个懒腰,刚刚洞口惹人烦的三个人也不在了,稍微辨认方向,便朝家跑去。 “娘!”周逸清大喊着冲进屋子,却见一个陌生人正在和娘亲谈笑,那人手拿一把折扇,慢悠悠扇动,一身金丝点绣的黑衫长袍显得贵气十足,听到喊声,俩人的视线都被周逸清吸引,本在轻笑的男子见到他笑意更浓。 黑衫男子淡笑道:“你就是逸清吧?六岁就长得这么高,不愧是周武的儿子啊。” “我是周逸清,叔叔你是?”周逸清小眉头微皱,看看男子又疑惑地看看白芷,白芷笑着解释道:“逸清,他是你爹爹的大哥,你要叫大伯。” 虽然自己从没听爹说过,但娘既然这么说,周逸清马上咧开了嘴,甜甜地叫道:“大伯好!”“大伯因为一些原因,你刚出生的时候不能来见你,不过咱们以后能常见面。”男子说着从腰间取出一块玉佩,上刻一个王字,递给了周逸清,“这个玉佩就当是大伯给你的见面礼了。” 周逸清双手接过,道一声谢,仔细捧着端详,正式把它排在了爹亲自做的木剑之下,成为自己第二宝贵之物。 见周逸清喜欢,把玉佩收进腰带塞得好好的,男子也满意地站起身,对白芷说道:“周武还没回来,那我刚说的事就拜托你转达了,让他小子千万不可懈怠。” 白芷也跟着站起身说道:“他这几年每天都没荒废过,我会让他再加倍努力的,谢谢守业哥。” 王守业没有再多说什么,与周逸清挥挥手道别,便出门而去。 周逸清看王守业走远了,才问道:“娘,大伯让你和爹说什么事啊。” “就是我们一家可以住到城里去了。”白芷因为激动显得脸颊红扑扑的,把周逸清抱起转圈圈。 终于能到城里去了,周逸清虽然从不说,但矿区别人家每十五日都能去趟城里,看别的孩子拿糖葫芦开开心心回来还是羡慕得很,他闻声笑弯了眼。 王家也没办法,周武身为罪人,要是让他去到城里,说不定就带着一家子跑路了,别的矿工或是王家买来或是就出生在矿区,安逸的生活让他们能偶尔进城一趟就很满意了,当然也没这胆子逃。 “太...太好了...娘...放我下来我有点晕了...”周逸清歪着脑袋虽然很开心,但白芷实在转得太快了,只觉得天旋地转。 白芷才反应过来,自己太兴奋了,赶紧停住,把周逸清放到地上,扶住他的身子担忧道:“没事吧?” “没..没事。”周逸清摇头晃脑昏昏沉沉回答道,突感胸口一阵凉意,瞬间清醒,双眼恢复清明。 白芷见他的确站稳了,才吐了下舌头道歉道:“娘太激动了。”说完直起身从墙上取下竹篮,“娘去摊子上买些菜,给你爹鼓鼓劲,你乖乖看家。” “好!”周逸清坐到椅子上,用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一饮而尽,见白芷走了,才低着头朝胸口说道:“砖爷,刚刚是你吗?” “不是你砖爷,你还以为是那块破玉?”清脆又老气横秋的声音传到耳边,周逸清捂嘴偷笑,从腰带里取出了那块玉佩,趴在桌子上把玩起来,不知不觉竟睡着了。 “逸清,你娘呢?”周逸清听到周武的声音,缓缓从梦中苏醒,用手腕擦擦嘴角的玉液,惺忪回答道:“娘买菜去了。”正说着,白芷提着竹篮子走进家门,“武哥,你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 周武见白芷又买了鱼又买了大肉的,疑惑地问道:“怎么了这是?” 白芷突然想起王守业交代的话,放下篮子抓住周武的手臂激动的说道:“刚刚大哥来过了,他说当年的事查不清楚,他跟家主提议再给你次机会,而且这两年与李家矛盾越来越激烈,急缺人手,打算从矿场挑一批人培养,所以家主让你跟现任侍卫长比武,赢了就同意你回侍卫队。” “真的?”周武声音都有些颤抖,整整六年有余,王家从没找过自己,他都已经做好了要一辈子呆在这的准备,只要周逸清有机会能走出去就好,如今竟得知自己有机会重新回到侍卫队,和往日的兄弟们在一起,内心激荡久久不能平息。 周武看到白芷肯定地点点头,他抹去眼角的泪水,笑着说道:“那我可不能辜负守业的好意,你快去做饭,我练武去了!周逸清走!” 周武扔下矿锄,大笑阔步朝外走去,一身郁气竟是一扫而空,周逸清看爹意气风发的样子也是满心欢喜,收好玉佩赶忙从椅子上跳下快步跟上。 第四章 王霸拳 周武在屋外空地站立,脱掉了布衣,露出一身精壮的肌肉,刚忙活完,所以肌肉都处于充血状态,在正午阳光的照射下,如同瓦石一般,泛着古铜色的光,他随意晃动手腕,骤然一拳打在空处,破空声响起,拳风飘散,刮得周逸清的小脸都有些生疼。 周武见周逸清被拳风刮到仍能睁大眼睛盯着自己,没有畏畏缩缩用手遮脸,满意地说道:“逸清,练拳锻体是成为仙人的必经路,你如今站在这可能感受到周围的元气?” 周逸清呆呆地摇摇头,因为除了微风,他感受不到丝毫别的东西。 周武来回踱步,也不意外,现在能感受到元气就怪了,他缓缓将多年所学所见道出:“我们武夫单手五百斤气力,刀枪不入即为锻体境大圆满,虽说是大圆满但远不是止境,单手七百斤也大有人在,连你爹也有六百二十斤气力,所以更应该说是修炼的起点,到锻体圆满后就能一边劳筋骨一边感元气,听闻仙家都是药浴炼体,用元石感元气。” 周武说着不禁露出向往的神情,清清嗓,继续正色说道:“我们世俗人家没这种条件,就只能靠自己一拳一拳打,一拳一拳挨,让身体在受伤痊愈间一点一点带入元气,直到自己能感受到元气,把元气留在体内,元气化丹,也就是爹和你说的金丹,正式踏上修仙路,之后上天入海,御剑千里,也不再遥不可及。”语毕,见周逸清望着自己发呆,知道他需要点时间消化自己所言,周武也不出言打扰,在一旁静静等待。 其实周武刚说完,周逸清就听明白了,只是刚想说话,被砖爷打岔了,于是又沉下心神听砖爷的讲解,“你爹说的大多没错,只是有一点,把元气留在体内根本不会成丹,没有心法运转,最终元气只会被你的肉体吸收,所以世俗人家难出修士,没有一个好门派,好的引路人,到这一步也就走到头,只能做体修,当然体修也不是不好,一些个猛人取修士人头就如上树摘果,只是他们依仗的只有自己的肉身,手段没有修士多罢了,你有什么疑问直接在心中念,我再讲给你听。” “砖爷,那为什么修士不同时药浴炼体或者锻体呢?那岂不是远近皆强。”“我就知道你会有此问,不管是药浴还是锻体当肉体到达一个程度后,消耗的钱和精力都是惊人的,而且体修的致命缺点就是神识薄弱,只比常人强,比一般的修士都差之甚远,所以我刚说的如上树摘果只是个别情况,除非偷袭近身或是肉体强大到隔空就能让修士避无可避,不然修士用神识干扰都够体修喝一壶了,所以一般只有不得已才会选择体修,可谓是费心费力。” “可是照你刚刚所说,肉体吸收的元气,没有心经运转不就会提升肉体吗?也不一定要药浴和辛苦锻体吧。”周逸清疑问道。 “这个当你能感受到元气,你就知道每天光靠肉体自主吸收的元气,对你的增益不过杯水车薪。” “好,谢谢砖爷,那现在我能做的就是先好好练拳,反正药浴、元石这些也没有。”周逸清的理解能力还是很强的,说一遍便听懂了。 “恩,修行最忌讳的就是急躁,先让你爹教你拳法吧。” 周逸清轻微点点头,心神回到外界,感觉到周武一直盯着自己,想到修行路漫漫,相比别人自己的条件也不好,只能更努力才行,为了保护爹娘!为了自己能有金丹!他仰起头坚毅地说道:“爹,开始教我拳法吧!” “听明白了?没有什么想问的?”周武略带着疑惑问道,我讲的有这么清楚嘛,看周逸清点点头的确不像扯谎的样子,便一个马步扎开,沉声说道:“跟我学。” 周逸清听了马上有模有样学起来,扎开马步,脚迈太大,整个人差点往前扑,前晃后摆才稳住身形。 周武余光看周逸清站稳后才慢慢摆出第二式,一边动一边念:“收步,左拳在后右掌在前。”见周逸清跟的上动作,紧接着第三式“弓步上架出拳。”“弓步上架推掌”“直步冲拳”一式式演练,直到三十六式收势,周武已是满身汗,比自己流畅打一套还累,不过所幸,周逸清完完整整跟了一遍,中途没有喊累没有偷溜,只是动作略有不标准,但自己已是满意至极。 周武笑看周逸清撑着腿喘着粗气,便与他说些趣事转移注意力:“儿子,我教你的拳法是你家主爷爷当年闯荡江湖拿命夺来的,乃是王家立根之本,我再连起来打一遍给你看,看仔细咯!”说完,往后一跃,离周逸清十步之远,再次起势,一式连一式,虎步生风,显然这套拳法已是烂熟于心,接连不断的破空声,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就打完了,呼吸略微有些喘,但周武心情舒畅,仿佛一招一式间已将侍卫长拿下,对周逸清说道:“儿子,记住自己练的是王霸拳,没有退路,占到先机,两个武夫最后就只能站着一个,可知?” “逸清明白!”明明是如此热血的时刻,砖爷却不合时宜地一声嗤笑,在周逸清耳边说道:“取的什么名,王八拳,出去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哪一路武夫,哈哈哈哈。”周逸清一脸不满,压着声音说道:“你别瞎说!” “什么?”周武听周逸清念叨了一句。 “没什么没什么!”周逸清摇着头连忙解释道。 “缓过来了没有,继续跟着爹练,今天目标就是自己能完整打上一遍!” “好!” 一个时辰以后,白芷出门寻人了,扯着嗓子喊道:“武哥练得怎么样了,中饭做好了。” “回来啦!”远远传来周武中气十足的回答,不一会儿,白芷站在门口就看到周武背着周逸清的身影出现在视野里,一颗小脑袋耷拉着,自然垂靠在他的肩膀上。 待周武走到跟前,白芷轻声询问道:“怎么样?”“我就打了三遍,他就有模有样学下来了,我厉不厉害。”周武背对着白芷,小心翼翼让她把周逸清从背上抱下。 “你可吹吧,那是咱儿子有天赋。”白芷看周逸清小脸红彤彤都是汗水,心疼的说道。 “那是自然,儿哪能不如爹呢。”周武一脸自豪看着周逸清,搂着白芷进屋。 “嗯?”周逸清睡眼迷离,揉揉眼睛见娘坐在床边上织衣,自己正躺在床上,“醒啦,饿了吧?”白芷见周逸清睁开眼,连忙把细竹针放下,从灶台上把保温的碗筷端来。 周逸清接过后,闻着菜香,肚子一下子咕咕叫,马上扒拉起来,含糊不清地问道:“爹呢?” “你爹吃完又去忙下午的活了。”白芷重新拿起竹针开始织衣,周逸清听了点点头,扒拉得更快了。 “我吃完了!”周逸清把碗放在桌上,急匆匆往外赶。 “慢点!”白芷伸长脖子喊道。 “知道啦!”周逸清话虽这么说,速度是一点没有慢下来,因为中午刚练过,所以现在觉得手像灌了铅一样重,但还是迈开腿,扎起马步。 “怎么这么勤快呢?”砖爷懒洋洋的声音传来,“我要赶快变强,才能让爹轻松一点。”周逸清咬紧牙关回答道,任由汗水滑落到眼角,也没有用手擦,只是用力眨眨眼,试图把汗水挤出眼眶。 砖爷也就不再多说,周逸清扎了半个时辰马步,又打了两遍拳法,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双腿发软,再也坚持不住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强忍着干呕,才没有把刚吃的饭吐出,足足休息了一炷香的时间,才有力气起身,挪着每走一步都疼的脚往家走去。 当周逸清坐在椅子上喝下一整壶凉水,感觉整个人终于缓过劲,脱去布鞋,抱着脚丫仔细瞧,发现脚底已经磨出水泡了,呼呼吹气才能好受些。 白芷走到堂屋,周逸清马上松开手,晃着脚丫做没事人样,白芷见周逸清满脸通红便说道:“瞧你一身的汗,快去沐浴,娘出去收衣裳。” “好嘞。”周逸清穿上鞋,面色自如,背对白芷整张脸才扭曲起来。 周逸清在后院用小木桶从水缸里取了半桶水,从头往下淋,好不痛快,再用香胰子给自己抹了个遍,再用水浇净,整个人才舒坦,擦干身子换上衣裳,周逸清从石桌上拿起砖爷问道:“砖爷给你也冲一下?” “如此甚好。” 周逸清又用木桶取水给砖爷各个面淋上一遍。 “舒坦,虽然我不沾尘土,但是冲洗一下还是感觉自己清爽不少。”砖爷十分满意周逸清的服务,周逸清又仔仔细细把砖爷擦干,才重新揣回怀里。 白芷在晾衣场收下自家的衣裳,放进木盆里,刚想回家却见四周不断有人往告示牌处赶,眺远一看,告示牌前已经熙熙攘攘聚着不少人,她端着木盆也跟了过去。 白芷在人群最外层怎么也挤不进,前头妇女被她木盆顶得皱起眉头,转过头见是白芷,把到嘴边的粗口咽回,扯着嗓子说道:“白芷,你家孩子才六岁吧?” “对啊!赵婶。”白芷不知道赵婶为什么突然说这个,但还是大声回答道,“那台子上贴着明年侍卫队要扩充,在咱们这挑三十个十六岁以下的孩子培养,你儿子可以去试试啊,被选上就不用住在这了,唉,可惜我家是个女儿。”赵婶搀着白芷的手边说边带往人少的地方。 第五章 日甚一日 白芷被赵婶拉着走到一旁,人群繁杂的讨论声才不至于干扰到她们。 看来大哥早上刚说,下午这告示就出来了,白芷思索之后还是决定不说周武要比武的事,“我家那个顽皮得很,今天才刚刚开始练拳呢。” 赵婶立马打断道:“我看周逸清就机灵得很,咱们这片哪有别家孩子能占他便宜的。”长叹一声又接着说道:“反正还有一年呢,我看周逸清行,以后到了侍卫队可别忘了咱们这么多年交情哈。” 白芷虽然不想儿子去侍卫队,但还是笑着说道:“那就借你吉言,逸清常在家说婶婶好,会给他吃零嘴呢。” “那就好那就好。”赵婶笑着拍拍白芷的手背,“那我先回去了,女儿一个人在家呢。” “好,周逸清也一个人在家呢,反正告示内容知道了,我就不去凑热闹了。”俩人道别后,便脚步匆匆往家赶。 白芷回到家后见堂屋没人,先把衣服放回卧室,在周逸清屋子见他又在床上打着呼噜,右手还把小木剑紧紧抱在怀里,她眼神柔和地看着周逸清的小脸,然后笑着摇摇头,心想儿子还这么小,侍卫队的事还是不说了,反正武哥肯定可以让咱们家回城里去,边想边把木剑小心翼翼从周逸清怀里抽出放到床头,又见他胸口鼓鼓囊囊的,掀起衣服一看,胸口紧紧贴着一块红砖,不由笑出声:“臭小子,什么都往家里拿,也不怕压得慌。”说着就把红砖拿到手里,“咦?这砖倒是轻得很。”白芷掂着砖念叨着走到屋外,把它随意扔在了墙边。 日落西山,周武结束一天的工作扛着锄头回来了,虽布衣上沾着灰尘,灰扑扑的,但却一脸的充实,如今对他而言,每一日的挖矿不再是空洞乏味的,他每一锄都用尽全力,以此来锻炼气力,明年的比武他不能输。 白芷在厨房正准备晚饭,桌上已摆着两道菜,周武斜靠在门框上,和她闲聊道:“我回来路上,听他们说明年侍卫队要选三十个孩子入队,咱们儿子要不也去试试?” 白芷白了他一眼继续炒菜说道:“周逸清还这么小什么都不懂呢,真入队不被那群家伙欺负死。” “那不至于吧,咱们队那时候也不欺负新人啊。”周武摸着自己的下巴琢磨道,“你也说了是那时候,你还以为是你当队长呢。”白芷打趣道,又接着说:“我看你平时教他打拳就够了,全当锻炼身体,我觉得这样就挺好,入队以后再说。” 周武还是不死心说道:“我看咱们还是问问周逸清自己的想法吧,说不定他自己想去呢,到时候咱们一家两个侍卫,那多威风。” 白芷笑着说道:“这才是你的想法吧,那你等他醒了问问。”心想儿子不喜练拳,吃不了苦,肯定不会同意。 “嘿嘿嘿。”周武抓抓脑袋傻笑,脑海已经在幻想自己带着周逸清出任务,人称侍卫队最强父子搭档。 好香啊,周逸清午后洗完澡在床上玩了会儿木剑就睡着了,现在闻到菜香被勾起了馋虫,他小心穿上鞋子,刚走到堂屋就听到砖爷传音而来,“周逸清,你还记得你把我放在哪吗?”周逸清闻言拉开衣襟,空空荡荡。 “砖爷,你跑哪去了!”周逸清在脑海中问道。 “在你家门口右手边的草堆里呢。” 周逸清跑出门,果然,一块醒目的红砖安静地躺在草上,赶紧把他从地上捡起,象征性拍了拍灰尘,又收进了怀里,不解的问道:“砖爷,你跑门口干嘛?” 我要是自己能动还要你把我带出矿洞干嘛,砖爷腹诽道,不过还是编了个理由,毕竟说我是被你娘扔门口也太没面子了,“你睡着了,我出来透口气。” “哦,那你以后出去玩记得自己回来。”周逸清也就当真了,砖爷能飞,出门溜达也很正常。 “行。”砖爷无奈得回答道。 “逸清,进来吃饭!”周武在屋内叫道,“来啦!”周逸清站起身飞快冲进屋子在饭桌前坐下。 三人一边吃一边闲聊了会儿,周武放下碗筷一本正经地问道:“逸清,你想去侍卫队吗?”白芷闻言也停下筷子,好奇周逸清会怎么回答。 “去侍卫队有什么好处吗?”周逸清反问道,年纪轻轻,却已极具功利心,没好处的事干它干啥,这是他第一个念头。 周武倒是没想到周逸清会问这个,仔细回想自己当了侍卫之后都得到了什么,斟酌之后才开口说:“可以去更远的地方见很多没见过的东西,还能变得跟爸爸一样厉害。”说完,周武静静等他回答,只见周逸清咬着筷子思索了一会儿说:“那就去吧。”只要好处合心意,他也不管成为侍卫之后要干什么,继续埋头吃饭。 “好!那每天练拳可不能懈怠了,明年咱们父子一同进侍卫队!”周武显然是最激动的,今天好消息就没停过,这几年除了周逸清出生那天,就属今天最高兴了。 白芷本想劝阻但还是决定不扫兴了。 周武吃完饭,见周逸清一脸的疲惫,毕竟中午也练过拳了,便没有叫上周逸清一起,自己去扎了一个时辰马步,待回屋的时候看他已经睡着,帮他调整被子后便也休息去了。 整片矿区静悄悄的,周遭只有零星几个侍卫在巡逻,以防别家探子入侵和有人偷跑,但如果此地有修士,就会感受到地底元矿中的元气正源源不断被抽离出来,如同顺着一根细线,从下往上一直连到周武家,准确的说是周逸清的床上。 浓郁的蓝色元气把周逸清整个人包裹其中,下午脚上磨破水泡的伤口处,正已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不过几个眨眼功夫,新皮已经长好,元气一直持续到破晓才缓缓消散。 “啊!”周逸清伸了个懒腰,直起身跳下床,落地才想起自己脚受伤了,龇牙咧嘴等着疼痛传来,可是久久都没痛感,坐回床上用手掰着脚丫子,发现脚底磨破的水泡已经没了,微微诧异,不过也没多想穿上鞋便洗漱去了。 今天是正式练拳的第一天,一大一小两个人吃完早饭,就在屋外摆开拳式,可以很明显感受到,昨天告示一出,今天练拳的人多了不少,只是不知道坚持下去的人能有多少。 依旧是周武带着周逸清一招一式比划,虽然周逸清已经把招式记住了,但太过生硬,所以他站在周逸清前面,让他学着自己的样子出拳。一个时辰之后,周武就要去挖矿了,周逸清的休息时间也就到了。 到晚上,周武又会带着周逸清练一个时辰的拳,只是他不知道的是,下午周逸清也会自己练一个时辰。一天下来,除了砖爷主动说几句闲话,周逸清和他聊上几句,别的时候不是练拳就是休息,连最爱的木剑也没舞。 现在周逸清是躺到床上就能累得睡着,只要他睡着,蓝色的元气就把他裹得严严实实,然后到第二天一早,他就又精神充沛,元气满满地练拳,就这样一周都是如此,如今练拳不用再照着周武,虽然气势相较远远不足,但是动作姿势可以说是一模一样,一套打下来行云流水。 周武看周逸清练拳,眼里的满意止都止不住,但也不敢猛夸,武夫虽要有一往无前的精气神,但不可目中无人,过刚易折,只有保持学徒之心才能学到更多。 周武咳嗽两声,对刚收势的周逸清说道:“不错不错,一周就能练成这样,虽然比你爹要慢上两天,但比那些要强不少。”周武朝远处同样在练拳的人挑挑眉,周逸清和周武同时哈哈大笑起来,练拳的疲惫也消散不少。 周武平复了一下呼吸接着说道:“逸清你现在练拳都是从第一式一直打到三十六式,爹要给你提个意见,分成上十八式和下十八式,分开来练。”周逸清不知道周武的用意是什么,但肯定是有利于练拳的,毕竟爹要比自己厉害得多,认真的回答道:“收到!” 周逸清最初练一个时辰全靠意志才能坚持下来,经过了这一周的练拳后,他发现自己已经有些爱上力竭的感觉,而且能明显感受到自己体能的提升,如今一个时辰堪堪力竭。 之后一个月里他依从周武的建议,将三十六式分为上下十八式,练完十八式就休息,克制住一套打完的冲动,而且不再以一个时辰为限,直至力竭才肯罢休。 周武接着建议周逸清九式九式的打,于是周逸清又这样练了三个月,从夏天练到了秋天,白芷给他添衣,周逸清就在家穿着,到外头练拳就把衣服脱了,虽然才六岁,个子已经跟十岁的差不多高,体型匀称,线条明显,旁人见了啧啧称赞,特别是赵婶,每次路过都止不住点头。 当玄真3812年的第一场雪降落时,周武又让周逸清把三十六式分为十二组,三式一组,周逸清就在雪地里光着膀子,练了一个冬天。 之后周逸清不用周武再说,主动把三十六式分成一式一组,一组练一天,练完三十六天就再练三十六天,一直到侍卫队招人的前几天,周武才说够了,可以把三十六式连起来练了。 可以说这近一年,周逸清只有一周的时间在练整套拳法,之后都是散式,所以他自己也很忐忑,不知道会打成什么样。 周逸清站在周武面前,深吸一口气缓缓起势,目凝前方,第一式刚出手破空声就响起,紧接着就是不绝于耳的炸空声,拳快到出现残影,已看不清两式之间的转换,拳影看似攻脸实则已转腹部,直至一声大喝,三十六式完。 历时360天,武夫周逸清,已至百斤气力。 第六章 武夫相争 周武惊得嘴不自觉微张,连周逸清已经收式都没反应过来。 “爹?我打得怎么样?”周逸清见周武在发呆,试探性地询问。 “噢噢噢,打得很好,入侍卫队是绰绰有余了。”周武回过神来赶紧夸上一句,但又接着说道:“但是不能骄傲,武夫最重要的是什么?是实战,是经验,爹今天和你练上一场,让你感受一下。” 周逸清早就有这念头了,一直自己练拳,都不知道和别人的差距,知道爹强,可是到底有多强,心里也没数,能有这个机会当然好,深吸一口气,两腿岔开,膝盖处微弯,摆出了防守姿势。 周武见周逸清率先摆出防守姿势直接骂道:“爹比你强,你防得住吗?不管敌强敌弱一定要先攻,来!”说完就摆出了和周逸清一样的姿势。 周逸清也不废话直接转守为攻,三步踏前,右拳就直冲周武左肋,可是还未近身,周武身形往右一侧,左拳化掌就砍在了周逸清右手手腕处。 周逸清猛一吃痛,只觉一股巨力击在手腕,如同有人拉着他的手往右猛拖,身子差点没保持住平衡就要跌倒在地,好不容易稳住,周武的右手已经稳稳停在周逸清鼻尖,只要手指微微一扣,周逸清的双眼就永失光明。 周逸清额头一滴汗水慢慢滑落至眼睛,忍不住眨眨眼,周武才慢慢收回手掌,语重心长的说:“练一套拳是远远不够的,你一出手我就知道你会往哪打,所以要练百套拳,打百种人,这样以后就只有你打别人的份了。”没想到教人学拳还挺有意思的,周武背着手慢悠悠往家走,如高人一般只给周逸清留下了一个背影,“这两天就好好休息吧,多想想爹说得话。” 周逸清却只顾着自己红肿的手腕,喃喃道:“我还以为我练得不错呢,练拳真没劲。” “小子,说什么呢,你跟你爹一个岁数打他还不跟玩儿一样。”砖爷看周逸清有些泄气安慰道。 “可是,我永远不可能跟他一个岁数。”周逸清还是有些沮丧道。 这时候砖爷真恨不得抽死周武,没事在自己儿子面前装什么高手,就不知道放点水多过几招啊!他脑子动得飞快,想着该怎么安慰他,这小子要是废了,又得重新找一个人唤醒自己。 “那我就练百拳,战百人,我肯定会超过我爹的。”周逸清用手猛搓脸,放下手时眼睛里的迷茫已经消散,捏紧拳头笑着说:“说了护着爹娘,我就要护着!” “这就对了!”砖爷见他恢复斗志也就放心了,还以为他是因为被一招打败才沮丧的,原来是怕没能力保护他爹呢,倒是个孝子。 “话说,砖爷,你跟着仙人这么长时间,就没点拳谱什么的给我学学?”周逸清低着头对着胸口问道,有些不好意思。 “没有!我这除了知识什么都没有!快回家休息吧你,养精蓄锐准备选拔。”砖爷有些火气地说道。 “没有就没有,发什么火。”周逸清嘴里念叨着,学着周武的样子,负手溜达回家。 一年期满,矿区上空响起了焰火炸裂的轰鸣声,家家户户都从屋里走出来,矿场上已经站满了黑衣侍卫,设立的高台上还站着三个人,一席黑衫一席白衫并肩而立的,另一个站在一旁,穿着侍卫的黑羽衣,应该就是现任侍卫长了。 这一天,大家都等了一年了,家里有十六岁以下孩子的就靠今天摆脱矿工身份,超过岁数或者没孩子的全当看个热闹,毕竟日子枯燥得很。 所以临近几天,矿场上都是练拳的孩子,周逸清一眼就认出大多数都是断断续续练拳的,只有寥寥几个和自己一样天天练。 他们这两天练得勤,周逸清反而拿着木剑溜达来溜达去,看看这家的孩子,看看那家的孩子,心里暗暗点评道,出拳太慢,马步不够稳,气息太急,难得悠闲了几天。 身穿白衫的男子见台下矿工差不多都到了,只是偶尔还有几个岁数偏大的老人在晃悠悠走来,他气沉丹田,中气十足地说道:“我们王家近几年扩张迅速,惹人眼红,是非不断,人手不足,故此决定从我们家臣中挑选天赋之人培养,为王家尽一份力。” 他环顾四周继续说道:“但是选拔之前,前现两任守卫长要比武,你们应该也知道,前任侍卫长周武违反条例被罚到矿场,六年间未出矿场一步,考虑到他这几年没再犯事,特给他一次归队的机会,你们也趁机好好看看王霸拳应该怎么打。”语毕,他大手一挥,场下的侍卫立刻把矿工们分散开,他们围成一个大圈,把矿工隔绝在圈外,给中间留出足够的空间。 站在白衫男子一侧的侍卫长向前一踏,“咚”的一声,人便高高跃起,从一众矿工的头上飞过,稳稳落在圈内。 人群中让出一条路来,周武缓缓朝圈内走去,白芷拉着周逸清跟在他身后,止步圈边。 周武的身影刚出现,那侍卫长的眼睛就一直死死盯住他,跟着他的步伐移动,周武有些纳闷,只是一场比武,与他又无冤无仇,怎么搞得自己是他杀父仇人一样。 周武与他间隔五步之远站立,率先抱拳道:“周武!” “王烈齐!”那人也是抱拳回道。 王守业上前一步,对着比武二人说道:“三条规定,只能用王霸拳,不可伤人性命,不可出圈,违者判输,开始吧。” “是!”俩人异口同声回答道,声还没消散,拳就已经碰到一起,发出了铁器相交之声,一拳过后,俩人身形爆退,这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第一回合只是试探对方气力深浅,周武只觉右手有些酥麻,可见他的气力不比自己小多少。 王烈齐心情则更是凝重,自己比他的气力要小上几分,硬碰硬肯定吃亏,自己是三年前投奔王家的,论王霸拳肯定也不及他熟练,可是自己不能输,昨夜被二少主叫去屋内的谈话还历历在目。 “烈齐这几年我待你不错吧?”台上白衫男子擦拭着他的佩剑对王烈齐问道,“少主对我恩重如山,在下永世不忘!”王烈齐知道二少主用到自己的时候到了,“你明天比武的那个周武,是我大哥的忠犬,赢了你,他就能回侍卫队。” 话听一半,王烈齐就跪下沉声道:“我定胜他!” “胜他?不够,我要你杀了他,这种叛徒还想出现在我面前,真是可笑。”白衫男子从袖中拿出一颗红丹药,扔给了王烈齐。 王烈齐慌乱接住,就听他接着说道:“也别说我不给你机会,这颗丹药能助你一盏茶时间,这你还杀不了他,你就等着我废了你吧。” “是!”王烈齐滴着汗将丹药藏于怀中,见他摆摆手,才躬身退出房间。 这一幕如闪电般在王烈齐脑海中闪过,此刻丹药就含在嘴中,不能拖,一定要速战速决,下定决心也就不再犹豫,一口将其吞下,一股子热气从腹部迅速涌上喉咙。 “哈。”王烈齐张开嘴喷出一口热气,眼睛布满血丝,只感觉浑身充满气力,手上青筋暴起如蚯蚓蠕动一般,不再观望,单脚一跺,石子地就被踩出了一个坑,碎石四溅,整个人如脱弓箭一般直刺周武。 周武见其口喷热气就知状态异常,全身心用以躲闪,此刻决不能硬碰硬。 王烈齐前冲的第一瞬周武也动了,朝着侧边翻滚而去,可惜这边范围还是太小了,周武的左脚被王烈齐一把抓住,用力一拉,王烈齐的方向就被自己强行改变,置身于周武上方,左拳朝着他的面部砸去,周武在半空中没法借力,两手交叉挡在脸上,只能硬抗这一击,‘嘭’的一声,地上被周武的身子撞出一个巨坑,四周灰尘飞扬。 “爹!”周逸清看到周武一个照面就被打进地里,就跟自己一招被爹制伏一样,焦急地叫出声,白芷也是担忧地捏紧自己的手,呢喃道:“武哥。” 高台上,王守业手持扇子轻扇着,漫不经心地说道:“攻之,这王烈齐用外物了吧。” 王攻之闻言,故作仔细观察状,后又摇摇头回答道:“大哥,攻之没仔细看,现在灰尘太大不好判断,等等比武结束,一问便知,真用了我决不轻饶。” “那先看着。”王守业扇子微顿又继续扇动,语气不变淡然道。 王烈齐一拳击中,身子开始下降,用手去抓掉入坑内的周武,却不想刚抓住他的衣襟,腹部就被他两腿踹中,整个人飞到半空,周武一个鲤鱼打挺,深蹲之后冲天而起,迅速出现在王烈齐的上空,一拳刚要打到他的后脑勺,却见他上半身强扭过来,同样一拳迎上自己的拳头。 “咔”周武右手的指骨断了,两人几乎同时落地,都深深吸了口气。 这一拳与第一拳气力天壤之别,他肯定用气力丸了,虽然周武指骨断了,但是并没有打乱他的节奏,脑子转得飞快,先拖他一盏茶的时间! 第七章 入选 王烈齐换了新气自然不会停止进攻,周武右手废了,自己专攻右手就赢了,想罢,迅速向前压去,圈子范围有限,他迟早要和自己对上。 周武后仰不断向后闪躲,可是侍卫围成的圈实在太小,还是被王烈齐追上了,只能接招,只见他拳拳都朝着自己的右手打,周武左手以拳化掌,次次仓皇间把他的拳头挡在身外。 迟迟不能把周武拿下,王烈齐有些急了,佯装攻右手,在他左掌推挪的时候,扣住他的手腕,一拳就击在他的面部,一击得手,乘胜追击,连续击打在他的脸颊上。 周武单手防守还是被抓住了破绽,一拳就感受到鼻骨险些断裂,嘴中一口腥甜,紧接着的连环拳,意志在被迅速摧毁,就在即将昏厥之时,“爹!”一声声嘶力竭的叫喊声让周武瞬间清醒,在儿子面前的第一战,我不能输! “啊!”一声怒吼,本已失力的左手瞬间倒扣住王烈齐的右手,把他往自己扯,头一歪堪堪躲过王烈齐慌神的一拳,抬起右手朝着他的太阳穴狠狠肘击,王烈齐抓着他的手顿时无力地松开,反被周武掐住脖子,一击又一击的肘击让他头痛欲裂,眼睛充血恍惚到眼前一片漆黑。 王烈齐两腿一软,手伸到周武面前不停挥动,周武才送开了手,他直接跪在了地上,止不住干呕。 周武朝着白芷和周逸清的方向咧着血淋淋的牙齿说道:“武夫相争只有一个能站着,那就是你爹!” 周逸清内心激荡不已,爹赢了!虽然赢得艰辛,但是这股子精气神深深地影响了他,他不知不觉捏紧了双拳,恨不得立刻冲到周武身旁,支撑住他有些晃动的身子。 白芷捂嘴痛哭,自己的男人一直都是这样,没有任何人能让他倒下,带着自己奔波,为自己甘愿为奴,像大树一样挡住风雨。 周武又转向高台,对王守业抱拳鞠躬,身后王烈齐慢慢撑起身,晃晃脑袋,眼前一片恍惚,但还是开口说道:“二少主,我...” 王攻之没让他把话说完,置于高台之上对他就是隔空一拳,王烈齐顿时横飞向侍卫,虽被侍卫齐手接下,但已断了气。 这时,王攻之才开口说道:“王烈齐私用气力丹比武,简直丢侍卫队的脸,我已惩戒,希望各位引以为戒!” “是!”台下众侍卫齐齐答道,王攻之才摆出笑脸,手往前一伸对着王守业说道:“大哥,你来。” “啪!”王守业收起折扇,瞟了他一眼才挪步向前大声说道:“周武赢了,根据约定,可回侍卫队!” “谢大少主!”周武再次抱拳行礼,他整张脸都是肿的,虽尽力想把话说得清楚,却还是有些含糊,但这丝毫不影响他内心的兴奋,终于可以带妻儿去城里了。 王攻之被一瞥之后,先是心中一慌,紧接着咬紧牙关,攥紧拳头,眼底闪过一丝狠戾。 王守业似有所觉,回头看去,只见攻之面色自然,朝他微微一笑。 王守业转回头对周武摆摆手,朝台下喊道:“十六岁以下到高台前。”闻言,一个个孩子走出人群站立在高台前,选拔即将开始。 周武找到白芷和周逸清,他左眼皮青紫耷拉着,只能露出眼睛的一条缝,但是右眼仍然明亮,观察周逸清的状态,看他只有一脸兴奋,放下心说道:“爹赢了,接下去就让他们见识见识我的儿子。” “爹你放心,我肯定可以进!”周逸清说着把拳头伸到周武面前,示意自己的决心。 周武哈哈笑着,拍拍周逸清的肩道:“去吧。” 周逸清点点头,一路小跑与一众孩子排在一起。 白芷搂住周武的手臂望着周逸清的背影担心地说道:“不会受伤吧。”周武搭住她的手,因大笑扯到伤口面部有些狰狞,但仍清清楚楚回答道:“你就看好吧。” 王守业环顾站在他面前的一排孩子,看到周逸清也在其中,对他笑了笑,周逸清自然还记得这个送他玉佩的大伯,礼貌点好,大伯大方得很呢,他也笑盈盈地挥挥手。 六十四个少年并排站立,王守业开口问道:“自愿加入侍卫队的向前走一步。” 周逸清闻言想都没想就一步迈出,第一个站出队伍,其后年纪偏大的陆续与周逸清站成一排,十岁以下的,大多数回头在人群中找寻自己的爹娘,有些不知所措。 “好了,现在还没动和回头找过爹娘的,都回去吧。”王守业朗声说道,一批孩子摸不着头脑,怎么出来站了会儿就让自己回去了,人群中也冒出窸窣窣的议论声。 “孩子哪知道什么侍卫队。” “我儿子天赋好得很,回个头就被淘汰了?” “这算哪门子的选拔。” ...... “安静!”场上的侍卫队齐声喝道,上百位武夫以气力怒喝,众人连忙捂住耳朵,人群才把注意力重新投到高台之上。 四周寂静,王守业才一声嗤笑反问道:“孩子不懂,老子也不懂?公告一年前就出了,连什么是侍卫队都讲不明白?侍卫队就是保你们,保王家的盾剑,不是自愿入队,会甘愿赴死吗!一个个的以为侍卫只是监管你们的仇人是吧?你们不知道他们死了多少人才保住这片矿场!保住你们安稳的生活!”他越说越激烈,台下众人这才知道好脾气的大少主发火也是这般让人畏惧。 “不怪孩子,要怪就怪他们的爹娘,只知道让他们来参加选拔,却连何为侍卫队都没交代!”王守业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字郑重说道。 全场鸦雀无声,只是开始有人拉住刚回去的孩子离开人群,往家走去,王守业也没有出言留下他们,孩子还小,只要他们的爹娘能听懂自己的这番话,以后也不是没机会再入队,因为他坚信王家的规模会越来越大。 清点人数,还剩下四十二个孩子,还行,起码没有少于三十个,那可真是丢脸要丢到矿域其余四家去了,王守业调整心态重新用温和地说道:“好了,留下的把你们练得王霸拳打出来瞧瞧吧。” “是!”孩子们稚嫩厚重交杂的声音模仿着侍卫队的回答,齐声喊道。 周逸清其实在大伯发火的时候内心慌得很,他也不知道侍卫队到底是干嘛的,只知道进了队可以变强,不用呆在这片小小的矿场,除了数不完的石头什么都没有,大伯那番话仿佛就是再说他,小心脏砰砰跳个没完,直到大伯说让他们打拳,心才一下子平静。 周逸清闭上眼睛,缓缓吸入一口气,耳边的喘息声渐渐消失,两旁已经开始打拳的人如同从他的世界被抹除,只剩下他一个人站在此地。 王守业看着一排动作勉强标准的孩子,只有几个打得还算可以,也只能无奈地摇摇头,毕竟天赋这东西不是一般人能有的,等入队以后再好好教吧,眼神一凝,突然注意到周逸清还没开始打拳,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但能感受到他身上飘散而出的拳势,如海浪般涌动却又死死裹住全身,一直在王守业身后懒洋洋的王攻之显然也注意到了,往前与大哥并肩而立,提起了些许兴趣。 周逸清闭着眼将肺里的气又缓缓吐出,脑海中突然想起周武胜时说的话:两武相争,胜者独立!拳也在这一瞬间动了,三十六式在他脑海中同时出现,就像展开三十六幅画让他观赏,却又骤然叠成了一幅画,他的拳随即不受控的向前轰去,这一拳不在三十六式之中,却又凝聚三十六式之意,高台狠狠晃动了几下才归于稳定。 王守业和王攻之对视一眼,异口同声说道:“拳意!” 身后的白芷望着周逸清的背影焦急道:“周逸清怎么不打啊,不会忘了吧。”说完抬头看着周武,只见周武一脸激动,只是不断重复着好小子,她又看向周逸清,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这下轮到侍卫队的人们议论起来。 “那小子...” “好像是拳意吧?...” “是拳意!我以前看家主练拳也是这样!” 周逸清这一排的孩子也停下来了,全部转过头看着他,烦杂渐起,周逸清慢慢睁开眼,看到大伯和他后面的叔叔牢牢盯着他,像是在看什么稀奇物一样。 周逸清环顾四周,发现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顿时有些头皮发麻,忍不住对王守业开口问道:“大伯怎么了?” 王守业选拔的心思也没了,别说选三十个,就是光周逸清一个,目的都达到了,他清清嗓说道:“没事,没事。”这下还有一项也不用比了,他点出孩子中打得较差的十二个,对他们说道:“回去好好努力,下一次争取入队!” “是!”这几个孩子心中也有数,自己的确比不过别人,何况周逸清的努力是矿场所有人有目共睹的,心里暗暗发誓回去要好好练拳,行完礼也就回到爹娘身边。 “这次侍卫队选拔也就结束了,留下的孩子我相信你们都会成为我们王家的栋梁之才,好好努力!”王守业最后鼓励了一下这批孩子,又悄悄传音给周武才离开。 王攻之见大哥走了,才开口说道:“新人于一周后到王府报道,期间同家人准备搬迁事宜。”瞥了眼周逸清便一闪而逝,维护秩序的黑衣侍卫也陆续撤离,只留下了本在矿区值班的十数人。 人群顿时热闹起来,入选的孩子被他们爹娘围住夸个不停,周逸清也找到爹娘的位置,飞奔而去。 第八章 新家 “爹!娘!我也进侍卫队了!”周逸清边跑边喊道。 “爹看见了!”周武一把抱住飞扑过来的周逸清,赵婶带着一个女孩也站在一旁,瞧模样应该十四五岁,亭亭玉立,扎着麻花辫,一身健康的小麦色,比周逸清还高小半个头。 赵婶笑呵呵碰碰白芷的手说道:“我就说逸清可以吧!灵儿啊,这就是我和你说的白姨的儿子。” “娘,我知道,你不是带我去送过糕。”赵灵儿撇撇嘴,继而对着周逸清展笑道:“你好,周逸清,我是赵灵儿,你可以叫我灵儿姐。” “灵儿姐,你好。”周逸清当然也记得她,那是自己吃的第一块糕。 白芷自然知道赵婶的意思,接话道:“灵儿,以后有事可以去城里找我们哈,那赵婶我们先回家收拾东西了。” “好好好,你们快回去收拾吧。”赵婶听了这话,笑眯了眼,也识趣不多纠缠,带着赵灵儿走开了。 一到家,周武就马上问道:“儿子,你刚刚那一拳怎么打出来的。” 周逸清噘着嘴,眼珠子滴溜溜转,回味着刚刚的感觉,不太肯定地说:“我就沉下心,在脑子里回想三十六式,然后这一拳就突然冒出来了。” 周武听后琢磨一会儿,最终叹气说道:“人比人气死人,我这拳要说也练了二十多年了,也算得上烂熟,怎么就悟不出拳意呢。” “爹,什么是拳意啊?”周逸清反问道。 “拳意就是创这套拳法的武夫心意,拳乃意之所向,意由心生,简单来说就是你的心与创拳者的心相通,完全悟透了这套拳,出拳更快更锐,锋芒不可挡。” “就是我更强了呗?”周逸清差不多有些懂了,但又没全懂。 “这么说也可以吧,不过不同的拳法有不同的拳意,除了一往无前的攻意,也有不动如山的守意,你悟得是王霸拳的攻意。”周武继续把自己浸淫武道多年的知识分享给周逸清,他已知道儿子以后成就必会远超自己。 “好啦,以后有的是时间聊,先洗把脸吧,一脸的血,再换身衣服。”白芷看周武脸上左青一块右紫一片的,都是血渍心疼道。 “是是是。”周武朝周逸清尴尬笑笑,便去后院打水打算洗澡,“逸清也去收拾东西吧,娘先去做饭。”白芷对周逸清则露出宠溺的神情。 周逸清应声也就回到房间,关上门,赶紧轻声喊道:“砖爷,我回来了。”他早上出门时就把砖爷藏在了枕头下,“回来啦,怎么样?”砖爷懒洋洋地问道,“我过啦,可以带着你进城了,嘿嘿。”周逸清压抑着亢奋低声说道。 “过了就好,赶紧把我拿出来。”砖爷抱怨地说道,心里暗想,跟疯子一样练这么勤,天天晚上我还给你元气炼体,这要是没过,我都怀疑你是不是参加大仙宗的入门选拔了。 “欸!好好好。”周逸清连忙把砖爷从枕头下取出放回怀里。 “哦!对了,我爹说我今天用出拳意了。”周逸清一边把木剑放进搬家的木箱一边闲聊到,“那还挺不错的...什么?拳意?”砖爷怀疑自己听错了,一个矿场小毛孩练了一年的拳就能悟出拳意? “对啊,我就是用拳意打出一拳,就通过选拔了。”周逸清继续收拾随意回道。 “你知不知道拳意是什么啊!这么轻描淡写!”砖爷真是胸口堵得慌,自己主人当年走修仙路一直没放弃练拳,可是也没练出拳意。 周逸清皱眉把衣服整了整,有些嫌弃砖爷大惊小怪,觉得他看不起自己,不满道:“我当然知道拳意是什么,我爹都和我说过了,就是我打拳比一般人更快。” 砖爷一听就知道周武说不清楚事,毕竟是小地方的人,他尽量让自己冷静一点才开口道:“领悟拳意,等于你有了踏进武道的敲门砖,修仙就是修道,踏上这条路的武夫可以说没肉体限制,意越强体越强,虽然拳意提升并非易事,但也算是让肉体变强有更多选择。” “那他们有金丹吗?”周逸清突兀问上一句。 “什么?金丹?武夫没金丹。”砖爷有些不解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不过还是回答道。 “没意思,我才不走,我要金丹。” “金丹修士被他们一拳一个!” “我要金丹。” “万法不侵!” “我要金丹。” ...... 最终砖爷还是败下阵来,这小子软硬不吃,自己有主见的很,只能赌气不和他说话,周逸清也乐得清闲,认真挑选要带走的东西。 “吃饭啦!”白芷在屋外喊道,这应该是他们在矿场的最后一顿了。 下午,周武一家把自己的衣物,碗具都搬上了牛车,家具都不用带,城里的宅子都有,这几年在矿场也没什么杂物,所以搬起来特别轻松,当周逸清抬着自己的木剑等小玩意上车后,随着牛夫一鞭子,“哞!”力牛一声嗷叫,牛车也就开始慢慢向前走。 周武一家扶着牛车步行跟着,一路都在跟矿场的矿民道别,快出矿区了,周围三三两两几辆牛车汇聚在一起,一同朝着铁石城走去。 铁石城东靠铁石林,南有矿区,西北两条官道,西连漯河城,北通聚财城,以当地矿石资源丰富而闻名,常驻五万三千人,城街可供两辆牛车相向而行,城主军与王家侍卫队共保此地平安。 王家在铁石城是稳稳的霸主,铁打的王家,流水的城主,这句话三岁的孩子都会说,毕竟城主常换,而王家自王将一落户铁石城已四十余年,牢牢占据城区东南角,侍卫队的住宅众星拱月般坐落在王府四周,街道干干净净,不许一般平民靠近。 搬家的牛车行至城门口,已有一支侍卫小队早早等候在此,每过一辆牛车都会给一块刻着号码的木牌和一把钥匙,当周武排到城门口时,发现是以前的兄弟带队在发钥匙呢。 “王除!”周武熟络地喊道。 王除听到熟悉的声音,转头一看是周武,虽面露喜色但又转瞬即逝,朝他点点头将钥匙递给他,周武见他有些疏远刚想询问,其余几位侍卫催促着让里赶,也只能跟牛车先进城了。 城中景象相较多年前更为繁盛,街边小贩数不胜数,周逸清也看花了眼,以前矿场孩子吃的糖人,没想到有这么多种造型,还有插满了糖葫芦的稻草杆子,自己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糖葫芦,随风飘来的肉包味也馋得很,周逸清闭上眼仔细嗅着,比在矿场闻到的更香。 白芷看得又心疼又好笑,摸着周逸清的脑袋说道:“放下东西就让你爹带你逛。” 周逸清马上用充满希冀的眼神看着周武,周武刚刚也瞧在眼里,自然满口答应。 “谢谢爹!谢谢娘!”周逸清开心地绕着牛车跑,浑身仿佛有用不完得劲,引来周围不少关注,有人嘟囔两句,马上就有人轻声告诫道:“王家侍卫队的。”那人马上低下头,生怕被发现模样,急匆匆挤进人群。 牛车越走路人越少,最后只剩下哒哒的牛蹄踏砖声,在门牌‘侍壹柒叁’前停下,正是木牌所刻的号码,周武用钥匙打开门锁,进门即是庭院,院中有一口井,还有个木人桩,正北是正房,东边厢房,西边是厨房和客房,要比矿场的屋子看上去更大更整洁,周逸清已经在各个屋子穿梭了。 牛夫在他们欣赏宅子的时候就把箱子都搬到了院子,闷闷说了句:“我走了。”白芷才回过神来,连连道谢,暗骂周武也不知道帮帮人家。 “周武赶紧把东西收进去!”白芷坐在院子的石凳上指挥道,周武正和周逸清在厨房感叹做饭用的柴禾竟堆满墙角,听到白芷喊他,赶紧走到院子,抬起箱子就往屋里走,多说多错,直接干事才是聪明人。 周逸清自然跟了出来,乖乖把自己的箱子收进屋子,一样一样取出摆放好,将自己的木剑别在腰间,同样坐到石凳上等周武收拾好。 盏茶功夫,“出发!”周武走出屋子大手一挥说道,他的兴奋不比周逸清浅多少,因为他也好多年没见过矿场外的世界了。 一家三口第一次逛街。 白芷落后周武一步静静跟着,她看着周武不停指着新鲜玩意儿,把它叫什么告诉周逸清,周逸清的头也是跟着周武的手指不停转动,止不住地点头,自己不知不觉露出了笑容,感觉到一滴泪滑落到酒坑儿,连忙擦去。 逛了没一会,周逸清手上已经拿满了小吃,脸鼓地跟猪一样,但还是不停往嘴里塞。 “好啦,少吃点,我们还要吃饭去呢。”白芷看儿子塞得都不能说话了,急忙制止道,周武也觉得有些饿了,太贵的不值当,便挑了一座热闹但大多是布衣往来的酒楼。 周武领着白芷和周逸清找了个角落落座,高喊道:“小二!” “客官,有什么吩咐。”马上一个麻衣小二小跑而来。 “把你们这的招牌拿手菜上个六七道,再来一壶米酒。”周武毕竟曾是侍卫队队长,这场面也不至于露怯,白芷多少有些拘谨,周逸清刚把糖葫芦消灭,黏糊糊的手往裤子上随意蹭蹭,看小二跑来跑去也觉得有意思。 很快,一道接一道菜端来,满满当当一桌子,周逸清从来没吃过酒楼菜,刚吃饱的肚子感觉又饿了。 第九章 耍环卖艺人 “啊!真好吃。”周逸清托住肚子感叹道,步履缓慢,生怕走快了难受,白芷听见不禁嘟囔一声:“比娘做的还好吃?” “那当然是娘做的菜最好吃!”武夫必须反应过人,周逸清自然不会犯一时口快之错。 白芷露出少有的少女模样,得意道:“这还差不多。” 周逸清松了一口气,负手跟在爹娘身后,此时刚进城时的新鲜劲也过去了,除了眼睛依旧观赏四周的景物,倒也没再做出引人注意的行径,比如刚进城时绕牛车跑,这一趟见街上跑闹的孩子还不及他下巴高,自己虽不过七岁,可个子如十一二岁的男儿,此刻回想起来还觉得有些害臊。 “在下初到宝地,在此卖艺,望各位有闲的捧个人场,有钱的捧个钱场,先谢过!”远远的人群中有吆喝声传来,周武回头让周逸清跟上,便朝那边走去。 当周逸清走近时,人群中央的粗壮汉子已经开舞,见他裸露胸膛,上头还有深深浅浅不少伤疤,两手各持一圆环,不知是由什么矿石打造而成,显红棕色,四周的灯火照射其上也不反光,互相击打下冒出火花,两圈由一条粗链子相连,汉子在空地不断翻滚,腾空之时将右手圈掷出,朝周逸清的方向急速靠近。 周逸清只感觉面部一热,那圈就停在眼前三尺处,被链子扯住,凌空旋转,不断冒出火花,如烟花般,这等控制,惹得众人纷纷叫好,那汉子随后左手一拉,那圈如同有意识一般,主动朝他的右手飞去,稳稳被他接在手中。 汉子将两圈轻放地面,对四周抱拳示意,围观的人便掏出银子朝中间的空地扔去,凌乱地掉落在他周围,他用脚勾住圈一提,右手接住用力一甩,圆环贴地绕圈转动,等它缓缓停下时,银子已全被拢在圈内,又赢得一阵喝彩。 周逸清还是第一次见打赏呢,在人群中找寻周武的身影,想讨要几粒碎银子也打赏于卖艺人,却听周武一声怒喝:“胆敢行窃!”,周逸清循声看去,人群顿时四散而开,显得杂乱,只见白芷站在周武一旁,而周武单手抓紧一人脖颈,被擒的男子身形瘦弱,显然不适应置身众目睽睽之下,张开手试图遮住脸,周武把从他手上夺回的钱囊扔向一旁一位身穿淡蓝百褶裙的女子,那女子脚步慌乱,不过还是踉跄着接到钱囊,她连忙打开细数,见银子没少,才长呼一口气,显然方才她没发觉自己的钱袋子被偷,“谢过壮士。”女子微微欠身对周武感激道。 周逸清抬脚刚想往前,突觉腰间微微一动,木剑被人从腰带中抽走,还有窃贼?在木剑离身第一瞬间,周逸清的手也同时向后抓去,他虽未完全转过身,却已将木剑牢牢捏在手里,与窃贼僵持住,但周逸清能感受到另一股力道远远不及他,只是避免自己用力夺回木剑,让小贼立刻逃走。 周逸清回过头却没看见人,低下头才看到一个小毛孩,套着宽大的布衣,全身脏兮兮的,赤脚直接踩在地上,头发垂到肩膀,油腻腻全打上结,他见拉不动木剑,乌黑的眼珠向上一瞟,正好看到周逸清一脸错愕的表情,对视后马上慌了神,松开手忙不迭向小巷跑去,一路上引得路人不断怒骂。 周逸清仍保持捏住木剑时的样子,他本想转过身后抓住窃贼的,可看到那窃贼不过五岁的模样,让他有些琢磨不透,这么小的孩子不应该和爹娘在一起吗,怎会行这盗窃之事,他这一出神,那小毛孩便趁机逃走。 “让开!让开!”不远处,一队士兵推开熙熙攘攘的老百姓,朝周武这走来,刚刚的小插曲也就被周逸清暂时放下,注意力转到士兵身上。城主巡逻兵,一队七人,由一位小队长带队,整座城共有二十四队,每支队伍负责城中一块区域,十二个时辰不间断巡逻,身穿软甲,腰佩精铁刀,胸口嵌有一块铁石,与王家的黑羽衣很好区分,显然他们负责这块区域,被混乱吸引而来。 “这是什么情况?”巡逻兵带头的是个粗犷的中年男子,一脸络腮胡,见周武块头也不小,单手擒住那男子如同抓小鸡一般,皱眉问道。 周武还没开口,围观的人群倒是你一嘴我一嘴争着说道。 “那男的是贼,被这位壮士抓住了!” “他偷我的钱囊,多亏这位壮士发现!” ...... 虽然嘈杂,但队长还是听明白了,朝周武拱手说道:“我乃巡逻兵第六小队队长曹瑾民,负责此地治安,多谢这位大侠!” 周武自然知道他是巡逻兵,此时也不怕这小贼逃走,松开手,拱手回礼道:“分内事罢了,我是王家侍卫队的周武,都是自家人,不过我记得以前这片好像是林磊那老头管的。” 曹瑾民闻言语气马上热情起来:“原来是王家的啊!你应该在外很久没回来了吧?这片四年前就归我管了,林大哥回乡下养老了。” 周武有些尴尬,咳嗽两声回答道:“啊...对,我今天刚回来,就碰巧遇上这事,仔细一想,他岁数是不小了,该回去享福了。” 曹瑾民拉住那小贼的脖领往后一扯,两个巡逻兵立刻上前把他带回队伍中,一左一右把他夹在中间看管,免得他站在队长边上碍眼。 曹瑾民这才继续说道:“你是不知道,现在治安越来越差了,我们跑这跑那都不得空,以前当班的时候还能去听听曲,说来也是奇了怪,明明咱们铁石城越来越富,这贼却越来越多,对吧?瘦猴?”看来被抓的贼叫瘦猴,他听到曹瑾民的话,埋着头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 “这小子刚放没几天,真是死性不改。”曹瑾民摇摇头无奈地说道,再次拱拱手,与周武道别:”你看着应该比我小上几岁,我以后就喊你老弟了,老弟,我先带他回府里。”说罢,便直接带队走了。 围观百姓见巡逻兵走了,立刻涌了上来,虽然周武只是抓了个小贼,但也算是为民除害,百姓围着他不停夸赞,他连连摆手,好说歹说人群才散去,周逸清也终于可以到周武身边,之前人群上涌等他反应过来已经被挤到最外面,他还想打赏呢,转头一看,那个江湖艺人已没了身影。 这下,逛街的兴致也差不多消散,三个人慢悠悠地往家走去,走至家门口,周武打开门对白芷说道:“你先进去,我带周逸清去守业那一趟,马上回来。” “好。”白芷倒是也没多问去这么晚去王守业那干什么,守业还是很值得她信任的,但是周逸清就不一样了,提及这大伯的名字,他白天在台上发火的样子马上浮现在脑海里,不禁吞下一口唾沫,心里有些发虚,大伯找我干嘛?不会是白天被他看出来了吧。 周武发觉周逸清的异样,关心道:“逸清,没事吧?” 周逸清回过神来,声音有些颤抖但还是连声说道:“啊?没事没事。” 白芷扶着门,瞧瞧月色,催促道:“要去就赶紧去,别在门口墨迹了。” “诶!”周武一把搂住周逸清的肩膀,带着他高高跃起,几个起落间便来到王府附近,到这边就不能随便行动了,周武领着周逸清缓缓走到后门,整条石板路空无一人,只有月色将其撒满。 门口高挂的红灯笼照得周逸清仰起的脸红彤彤,这是他第一次来王府,刚沿围墙到后门就走了一炷香的功夫,没想到大伯住在这么大的宅子里。 周武贴近门,轻轻扣动门环,内部立刻打开门,显然早有人在等他们到来。 开门之人目光在周武与周逸清脸上快速掠过,确认身份后才侧过身让路,周武也打量了他一番,消瘦的面庞没有一丝表情流露,冷傲的目光虽一闪而过,还是能从中感觉到他对自身实力的肯定以及对人命的漠视,见人先分析也是周武多年侍卫长养成的习惯。 待周武带周逸清跨进门后,那人合上门便径直朝一条小路走去,淡淡留下一句:“跟上。”周武对周逸清点点头后立刻快步跟上。 周逸清紧紧跟在周武身后,虽然他有些紧张但还是忍不住东张西望,“别一直瞎看,暗处都藏着人呢。”砖爷突兀说话把他吓一激灵,如今他已经习惯用心神与砖爷交流,除非他们俩独处才会开口,听了砖爷的话立刻目视前方不再乱瞄,“原来砖爷你没睡觉,我以为你不说话都在休息。” 砖爷感觉周逸清在侮辱自己,但是没有证据,没理会他继续说道:“你刚离开矿场,有新鲜感很正常,但是以后行走江湖可不能随便乱看,怪人怪物多得很,大多不喜别人目光,就你这实力,顺手就送你转世。” “有这么夸张吗?无冤无仇我看他一眼就要送我去死?”周逸清不理解。 砖爷懒懒地回道:“反正我和你说了,你不听我也没办法,就是你死之前尽量把我扔人多点的地方,我方便再找一个搭档。” “呸呸呸!我才七岁,真不吉利,我记住还不行嘛。”周逸清埋怨道,砖爷似乎没了交谈的兴趣,许久没声响,周逸清在心里暗骂,老东西每次都突然开口,聊几句又不说了。 “我听得到。”砖爷那清脆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周逸清咋舌,突然开始后悔把他从矿洞里带出来了,正想解释,周武突然停下脚步,周逸清才注意到已经置身一处庭院中。 第十章 留人处 周逸清越过周武探出脑袋,一看就不好惹的那个人已站于台阶下,看来后头就是大伯的屋子,周武走上台阶刚想敲门,里头已传出王守业温和的声音:“进来吧。” “吱嘎”一声,周武将门推开,屋内灯光有些昏暗,全靠案台上一盏油灯照明,桌上摊着一本泛黄的册子,显然他们进来前王守业正在翻看。 王守业坐在椅子上,等周逸清合上门才招招手说道:“逸清,过来。”周逸清瞧大伯的面容在摇晃的火光下忽明忽暗,分辨不出他的情绪,战战兢兢走到案台前,一咬牙快速说道:“对不起,大伯,我早上加入侍卫队的时候只是想变强,其实也不知道侍卫队究竟是干嘛的!” 王守业一愣,显然没想到周逸清为何突然说这件事,但旋即一笑,顺着他的话问道:“那你为什么想要变强呢?” 周逸清听到这个问题,脑海中马上浮现练功挖矿两不误的爹和每天被矿区灰尘蒙上的娘,我不想他们这么辛苦,这就是答案,他眼神坚定,直视王守业认真说道:“我想变强保护爹娘。” 王守业并没有因为这个回答与王家无关而不喜,反而含笑拍手称赞道:“逸清,其实你说得正是侍卫队的意义,你爹娘养育你,你有实力会保护爹娘,不就跟王家培养侍卫队,侍卫队成长后守护王家一样吗,而且你爹娘就是王家人,所以你保护他们不也是保护王家的一份子吗?” 周逸清虽然听得有些绕,但是可以看出大伯并没有生自己的气,也就放下心来,连连说道:“对对对!我有实力就能保护爹娘,保护王家。” 王守业听得哈哈大笑,将那本册子合拢,递给了周逸清,收敛笑意,略带抱歉地说道:“逸清,这本拳谱送给你,以你的天赋肯定能踏上修炼之路,就是可惜修行功法不像拳谱在民间这么随意流传,大伯也只能在练拳的事上帮帮忙了。” 周逸清接过拳谱刚想道谢,王守业似乎怕他失落紧接着说道:“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早日达到锻体圆满,感应到元气,我们王家的矿脉都是为仙家所挖,也有几分交情,到时引荐你拜入仙家,那我们王家也算有修士了。” 王守业越说越激动,如同周逸清已经拜入仙宗一般,他矜矜业业多年,不仅为了让王家可以超过其他四大家,更想让王家成为能与仙宗平起平坐的家族,所以周逸清成为修士十分重要,更何况在他心中,周武就跟他的亲弟弟一般,那周逸清便是他的亲侄子,就算不谈这层关系,周逸清选拔时的表现那么惊艳,也值得他全力培养,当然这些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免得给周逸清带去不必要的麻烦。 周逸清将拳谱收入怀中,心想除了爹娘,还是第一次有人对自己这么上心,何况进城的机会也是大伯争取来的,他心里正式把王守业当作家人,真诚地感谢道:“谢谢大伯,我一定会好好练拳,争取早日锻体大圆满。” 王守业满意地点点头,站起身走到周逸清身边,拍拍他的肩膀说道:“那你让庭雨叔先送你出去吧,我和你爹聊两句。” 原来门口的大叔叫庭雨,名字倒是平易近人,周逸清脑中一闪而过他的模样,冷不禁有些发寒。 周逸清其实也迫不及待想回去看拳谱,既然大伯刚好这么说,与他们道别后便佯装冷静地走出屋子,关门时,交谈声已响起,“阿武,攻之他...”,随着门的合拢,声音也被隔断在里面,周逸清没细听,着急回家,两三步就跨下台阶,庭雨叔还是保持刚刚的姿势一动不动,唯有眼睛下瞥,表示他注意到自己,周逸清壮着胆子开口道:“庭雨叔,大伯让你送我出去。” “走。”庭雨吐出一个字,拔腿就走,真是惜字如金,周逸清心里暗暗吐槽道,赶紧快步跟上。 一路无言,“庭雨叔再见。”周逸清跨出门摆出人畜无害的笑容,憨憨的对庭雨说道,可惜直到大门紧闭,他都没有一丝表情变化。 不愧是高人,不吃我这套,还想着以后能让他指点自己呢,周逸清托着后脑勺漫步在回家路上,心里小算盘打得飞快。 “你还不如对我态度好点。”砖爷不满地说道,“你会拳法吗?”周逸清也习惯了砖爷突然开腔,“不会。”砖爷倒也直接,简单明了的回答,周逸清翻起白眼,带他出矿洞的悔意更深了。 懒得多聊,周逸清从怀中掏出拳谱,借着月光看清它的名字“留人处”,好奇怪的名字,不过也提起了他的兴趣,气力灌进双腿,猛地一跺,迅速朝家奔去。 家门虚掩,看来是娘留门,周逸清小心推开门,蹑手蹑脚走进院子,望向白芷的屋子,还有烛光闪烁,应该还没睡,不过还是打消了和她汇报已经到家的念头,毕竟爹还没回来,我就不去碰雷了。 周逸清将拳谱放到石桌上,深吸一口气,伸了个懒腰,全身顿时响起噼里啪啦的关节声,将一口浊气缓缓吐出,虽是夜晚,两眼却是炯炯有神,他自己也有感觉,每次练拳时,都如同换了个人。 好多天没打拳了,身体痒得很,周逸清扎开马步,一招一式演练,每拳用尽全力,打完三十六式,大汗淋漓,长吁一口气,才畅快一些。周逸清热完身子,才翻开拳谱第一页。 “以技破正削力避锋留人气力蓄势一击” 这是什么意思,拳法不应该一往无前,周逸清看这拳纲有些不解,摇摇脑袋,想不明白就不想了,练了再说。 ...... 周武一脸凝重地回到家中,见周逸清还没睡,坐在石凳上气喘吁吁,看来是刚练拳结束,他笑骂说道:“赶紧洗洗睡觉吧,别折腾太晚。”说完做贼般走进屋子,没发出一点声响,不过里头还是隐隐传出白芷故意压低声音的骂声。 周逸清偷笑着收起拳谱,先把它和砖爷放回屋内,才在院子里快速冲洗完,等躺上床,脑海中开始回味“留人处”的招式,相比较王霸拳的大开大合,它更注重技巧,锻炼抓住机会的能力,追求一击破敌的效果。 周逸清满脑子都是自己在练拳的身影,毫无睡意,刹那间却又昏睡过去。 “这么晚还不睡,非要我动手。”砖爷怒骂道,语毕,周逸清身上又被淡蓝色元气包裹。 随后几日,其实跟在矿场的时候差不多,周逸清并没有一个劲往街上跑,而是和周武一同在院子里练拳,切磋。 周武就以比周逸清速度快上三分,力大上三分,压着打又不至于彻底击溃的方式训练他,而周逸清每天都以肉眼可见的提升来回报,周武虽心中震惊,脸上却没有表现,只是暗暗将强度提高到五分,那股压着打的畅快才重新回来。 一周转瞬即逝,到了周逸清加入侍卫队的日子,白芷还特意去街上买了双纳三十层底的布鞋,周逸清嫌弃穿着没有脚踏实地的感觉,不想穿,但拗不过白芷,只能乖乖换上。 走到王府前,白芷还一直念道:“还不知道第一天怎么折磨你们呢,没双好鞋,等你脚丫子磨破就知道娘说得没错了。”“我这不是穿上了嘛。”“你敢不穿?”俩人你一句我一句,边上的人也越来越多,基本都是之前矿场的邻居带着孩子来入队,虽只是招收了三十人,但加上陪同的家人,王府门口熙熙攘攘已经聚了不少人。 “静一静!”王除看场面乱哄哄的,皱眉呵斥道,待他们差不多安静,都望向他时继续说道:“我现在开始点名,听到自己的名字就进去排队,如有冒充,严惩不贷。”说完,环顾全场,拿起名单开始念道:“卢小石。” 人群中走出一个圆头圆脑的小子,浓黑的剑眉,一身腱子肉比周逸清还大,在他爹娘的鼓励声中,头也没回地跨进王府。 “胡安北”、“万叶”、“霍林风”,一个接一个少年进入王府,有的进去前还会回头与爹娘道别,有的就跟第一个人一样,一头扎进大门。 周逸清等得都有些焦急了,看身边的人一个个都走完了,就剩下自己和爹,走上前想询问一番,“周逸清。”总算听到自己的名字了,这才放下心来,白芷比他还激动,两颊绯红,眼神中又夹杂担心,提醒道:“逸清你要多吃饭,正长身体呢。”周逸清挥挥手正想进去,听到这话脸腾的一红,羞涩地回道:“知道啦,你快回家吧。”的确最近自己的饭量越来越大,练完拳就要吃点。 周逸清刚跨进门,就见王除要将大门关上,可是爹还在外面,刚想开口制止,却见周武在外头示意不用管他,想想也是,毕竟爹怎么可能和自己这批人在一起训练,肯定去帮大伯了,他觉得自己猜得基本八九不离十,也就安心排进队伍。 王除走到队伍最前头,朗声说道:“在这里你们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侍卫,所以你们也别把自己当孩子,当然,前提是你们能通过这次考验。”他停顿片刻,将一众紧张收入眼眸,满意地说道:”现在先带你们去侍卫阁。” 第十一章 卢小石 看来被选拔上还不一定能留下来,不过周逸清对自己信心十足,倒是没有因为王除的话而感到紧张,悠哉哉拍打影壁,脑袋里想得是这墙不知道能不能一拳打穿,上次来王府还是一周前,而且是大晚上走得后门,果然白天从大门进,看上去更气派。 “最后面那小子,跟上!”王除见周逸清没跟上队伍,直接呵斥道。 周逸清冷不防一个激灵,才发现他们已经往里走去,步履匆匆,绕过影壁,视野顿时开阔,王除在一旁介绍道:“这里就是我们的练武场,这五块是测力石。”周逸清注意力立刻被场地上并排放置的五块黢黑石头吸引,高不过他的膝盖,表面坑坑洼洼的,大致为方形,刚想上前试试轻重,就听王除继续说道:“每块重达百斤,能同时举起五块便是锻体大圆满。”介绍完,也没打算让他们好好看看测力石,径直朝右边石子路走去。 差不多三十步到达一扇石拱门前,此处进出侍卫明显就多了,路过周逸清一行人时都会瞟上两眼。周逸清等人穿过拱门,一个接一个的猪舍映入眼帘,里头有大猪,只不过空的猪舍更多,仔细观察能发现这些猪与平常大猪不同,丝毫没有臭味,白白嫩嫩,环身飘有一朵云彩,味道肯定不错,周逸清忍不住咽口唾沫。 王除指着云猪又给他们讲解到:“这是云猪,我们侍卫队的坐骑,乃家主初创王家时,在铁石林偶遇一对,将其带回,日行三百里,就是吃得比较多,一般我们进林剿匪才会骑。” 周逸清还以为云猪是家畜,原来是坐骑,想到自己以后要骑猪就有些变扭,砖爷也是适时地打趣道:“不错不错,武夫家族能骑上云猪,挺不容易。” 周逸清转念一想自己也算是王家一员,被砖爷这么说心里自然不舒服,便狠狠瞪了他一眼。 众人沿着猪舍继续往前走,不远处便是一座双层阁楼,应该就是王除所说的侍卫阁,走入大厅,一张檀木柜台置于中央,零星几个侍卫正在取令牌,显然王除也不适应这带新人的活,他长舒一口气,语速加快说道:“这边就是侍卫阁,一楼是侍卫领取当天执勤令牌和小憩的地方,二楼就是你们新人这一个月的住处,练功服已经放在你们的床上,换好衣服直接去练武场。” 闻言,这批小子你挤我我挤你的往二楼跑去,城里的房子已经很不错,可没想到还能住在王府,这一路的风光大家都看在眼里,谁也不愿意落后,争着要好好表现才行。 周逸清懒得和他们挤,一不小心伤了人可不好,等他们跑上二楼才负手慢悠悠踏上楼梯,“嘿。”身后传来一声有些雄厚的声音,感觉在叫自己,周逸清回过头,就看到一颗圆溜溜的脑袋,一眼便认出是第一个被喊到名字的少年,似乎是叫卢小石,“什么事?” “你很厉害,方便的话和我打一场吧。”卢小石挠挠脑袋,不太好意思地说道。 周逸清虽然不介意和别人切磋,但还是好奇地问道:“这边侍卫这么多,为什么找我?” 卢小石笑呵呵地说道:“我是想切磋,不是想挨揍。” 行,你这话说的就显得我很傻,看他憨憨的,没想到还挺机灵,周逸清也摆出常用人畜无害的笑容回答道:“没问题,没问题。”心里念道,你看我揍不死你。 卢小石个头要比周逸清稍高一些,他一把搂住周逸清的肩膀,热情地说道:“我看你的样子就知道好相处,在矿区不是挖矿就是一个人练拳,无聊的很,这里有意思多了,你就是我第一个朋友。” 周逸清同样热情地回应着,心里想道,我是你第一个陪练才对吧,没事,谁练谁还不一定呢。 俩人勾肩搭背地走上二楼,别人基本都已经换好衣服准备去练武场了,扫了眼他们又匆匆跑下楼,三十张床位也就剩靠墙的位置还剩两张,周逸清有些后悔没有第一个冲上来。 卢小石倒还是挺满意的,松开手乐呵呵说道:“没想到我们两个床铺也在一起,挺好,挺好。” “赶紧换衣服去练武场吧。”周逸清也没心情搭理他了,敷衍一句,掏出砖爷,自顾自换起衣服。 “你怎么还随身带块砖头。”卢小石一边换衣服一边问道,显然他看到了周逸清放在床上的砖爷。 “我锻炼用的。”周逸清随便找了个借口,换好衣服,又把砖爷放回怀里,感觉他要从衣服滑落,便用腰带将其绑在胸前,做完这些也没等卢小石,直接下楼而去。 “有用吗?”卢小石听后自言自语道,随即摇摇头,继续穿裤子。 周逸清原路返回,小跑到练武场时,他们已经六人一排站立在王除身前,他赶紧排入第五排,这下就剩下卢小石还没到了。 周逸清余光看见卢小石慢悠悠出现在拐角处,然后才小跑过来,一阵无奈,也不知道他是心大还是故意的。 王除见人齐了才朗声说道:“今天是你们进王府的第一天,记住两点就行,第一是自己睡哪张床,第二是止步侍卫阁,后院是家主他们的住处,乱闯的话就乖乖回矿场。” 全场肃静,对他们而言,可以说最怕的就是回矿场,王除也是对症下药,看言语有用就继续说道:“你们入选那天我也在,大少主心善,才把你们三十个都选进队,要我选,也就周逸清一人可以进。”话音刚落,二十九双眼睛直直朝周逸清看来,看来大家对他都有印象。 周逸清被看得浑身不自在,还好他们看一眼,又都转回去了,听王除继续说道:“不过也不怪你们,你们的爹毕竟只是矿工,都没有正式练过王霸拳,周逸清他爹是侍卫长,有差距也正常,所以第一周,好好教你们练拳,有没有信心超过周逸清?” “有!”众人齐齐喊道,一时间,周逸清竟觉得自己站到了队伍的对立面,有些无法适从。 “好,那我现在开始演练,好好看,好好学。”王除深吸一口气,扎开马步,嘴角微微上扬。 卢小石用手肘碰碰周逸清,目视前方,压低声音问道:“你是不是惹到他了?别看我,看前面。” 周逸清下意识地转头,被提醒后立刻转回去,也学他压着声音回答道:“没有啊,我和他是第一次见面。” “那应该是你爹和他有仇,他不是说你爹也是侍卫队的嘛。”卢小石分析道。 “我爹?”周逸清很难想象,爹在矿场被人当面调侃都不会生气的人,会和以前的队友产生矛盾。 “看清楚了吧?自己练。”王除的声音打断了二人的交谈,他绕着队形转圈,不断指出某人不足,在一旁重新比划,让其学到标准为止。 周逸清打得自然十分到位,这一周对别人是为了纠正动作,对他而言就是日常练拳罢了。 正午时分,王除拍拍手打断道:“歇一歇,先去吃饭,食堂就在左边走到底。”说完,他便自行离开了。 这批少年这才敢放松下来,也不急着去吃饭,蹲坐在地上,先休息一会儿,和身边的人聊聊天,互相认识一番。 周逸清虽不至于力竭,但也是一身的汗,看他们三三两两交谈,左手边的少年凑着堆,显然不想搭理他,右边的卢小石躺在地上,也累得说不出话,自觉无趣,还不如先吃饭去。 周逸清抬脚刚走,卢小石连忙爬起身,着急地说道:“诶,一起去吃啊。” 二人并肩而行,取了些饭菜,在角落找了个位置坐下,卢小石心情不错,笑着说道:“伙食还不错,比我家吃得好。” 周逸清虽然没说话,但是有人和自己一起吃总比一个人好。之后俩人也没交谈,自顾自吃饭,快吃完时,屋外才有些闹哄哄,那批少年,三五成群,谈笑着走进来,看来之间已经相熟。 周逸清定睛看了会儿,摇摇头,果然,他矿场的朋友一个都没进,毕竟和他一起玩的孩子年龄相仿,选拔时基本都被淘汰了。 “要不下午我们切磋一下。”卢小石坐在测力石上问道,俩人吃完饭没地去,坐在这石头上闲聊。 “你先测测你有多大气力,免得我欺负你,我爹说我已经有百斤气力,所以你看着办吧。”周逸清无精打采地回答道,早已打消了胖揍他一顿想法。 “也是,我还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呢。”卢小石来了兴致,拍拍手,蹲下身,环抱住测力石,周逸清也歪头眨眨眼盯着。 “哈。”卢小石双手用劲,脸涨得通红,脖子上青筋暴起,测力石微微晃动,离地一尺,实在坚持不住,脱力松手,“啪”的一声,自己也一屁股坐在地上。 卢小石喘着粗气说道:“你试试,我看看差距。” 周逸清见他举不起来,倒也来了兴趣,扎开马步,伸出两掌,紧紧贴在测力石上,大喝一声,石头平稳向上,一脸轻松,直到举过头顶,才有些吃力。 卢小石的嘴不知不觉张开了,等周逸清放下石头,自己上前抱着试了试,发现一样重时,放声大笑,拍着他的肩膀说道:“周逸清,我刚开玩笑呢。” 第十二章 你会骑马吗 周逸清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这人看着老实,可自己没见过比他还贼的。 卢小石也就不再提切磋的事,转而问道:“周逸清,你今年多大?” “七岁。” 卢小石如同被鸡蛋噎住一般,好半天缓过来,幽幽道:“我十三,大你五岁,以后你就当我哥吧。” “好。”周逸清下意识回答道,旋即反应过来,怀疑他是不是说错了,确认道:“什么?我当你哥?” 卢小石目光坚定,双手搭在周逸清的肩上肯定地说:“是的,能者为哥,逸清哥,我以后就跟着你了。” 周逸清一脸无奈,对他也是没辙,这死皮赖脸的功夫真怀疑是不是从一个矿场出来的。 卢小石见周逸清不说话,就当他默认了,大脑袋凑上前去,即使练武场就他们俩,还是悄声说道:“哥,和我说说,你怎么练得,我肯定不透露出去。” 周逸清思索片刻,老老实实回答道:“我就每天坚持练拳,别的也没练什么。”紧接着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补充道:“还有多吃饭。” 卢小石眯眼睛盯住周逸清的眼睛,想要看出些什么,可是直到眼睛发酸也没看出异样,自言自语道:“这和我也没什么两样啊。” 周逸清听见他在念叨,可事实如此便没多说,靠在测力石上小憩,看他皱眉一直嘀咕着,刚想开口叫他也歇会,他却挠着脑袋走开了,也没说干嘛去,周逸清看他神神叨叨的,自顾自闭上眼懒得管。 等卢小石回来的时候,周逸清他们已经开始扎马步了,他被王除骂了两句,连忙道歉加入队伍当中。 太阳落山,王除说了句今天的训练结束,又马上没了人影。 卢小石一头大汗环顾四周,意味深长地伸出大拇指对着周逸清说:“可行。” 周逸清从中午开始就搞不懂他在干嘛,一头雾水地问道:“你在说什么?”却见卢小石贼兮兮地用肩膀撞撞自己,示意身边都是人,说道:“懂的,懂的。” 周逸清摇摇头,选择放弃,转移话题道:“走吧,去吃饭。” “好嘞,哥。” 俩人吃完饭,打算在边上的井里打水冲澡,周逸清刚脱下练功服,就看到卢小石在胸口也绑了一块红砖,周逸清一下子就明白他奇奇怪怪说得什么,原来中午突然离开是去找砖头去了。 卢小石被周逸清的目光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取下砖头,挠着脑袋说道:“你知我知,肯定不让别人知道。”自认为还是讲义气的,这独家锻炼法子不能外传。 周逸清根本无心听他说什么,自己耳边只有砖爷肆无忌惮的狂笑,无力地说道:“没事没事,洗澡吧”。 “谢谢,哥。” 入夜,王府一下子冷清下来,正式侍卫都回家了,除了暗哨,也就他们这批新人呆在前院,不过也没精力玩闹,早早躺上床,呼噜声此起彼伏。 周逸清见他们差不多都睡着了,轻手轻脚走出侍卫阁,回到练武场,脱下衣服,缓缓摆出留人处第一式,静谧的环境与他拳法仿若相融,银白色的月光洒在他的身上,竟宛如神人一般。 周逸清长呼一口气,还是第一次有这般感觉,平日里白天练这拳法总觉得缺了什么,不如王霸拳自如,没想到晚上有这静心之效,他擦擦身子穿上衣服,闭眼漫步回侍卫阁,这一夜又是粘枕即睡。 这一周,他们日出则起,上午练拳,下午对练,卢小石还是圆了与周逸清切磋的梦,只是这个梦有些痛。每夜,周逸清等大家睡着,便会偷练留人处,这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被他们看到自己练他们不会的拳法,指不定在背后怎么编排,更被排挤。 次日清晨,枯燥的练拳结束了,众人整齐站在练武场,精气神已与一周前大不相同,王除身后还有十五位黑羽衣,他夸赞道:“很好,大家都坚持下来了,没人喊累,接下来你们就要体验侍卫队每天的任务,具体你们的队长会和你们交代。”语毕,朝后面的侍卫点点头,他们便依次上前,每人带走两个新人,卢小石也是如愿和周逸清被同一个人带走。 “领牌。”带走周逸清的队长靠在侍卫阁的柜台上,对里面的侍卫说道,那人低头在柜子里一通翻找,随意取出一块扔在桌上,周逸清在后面看到令牌为铁青色,上刻一个“矿”字,队长嘴里嘟囔,但还是把牌拿在手里,转头跟周逸清和卢小石说道:“每天的任务不固定,可能是巡逻街道,也有可能巡逻矿场,剿匪的话,你们现在还接触不到。”说着,举起令牌,手指着上面的矿字说道:“矿就是矿场,街就是街道,就这么简单,走吧。” 矿场距离铁石城不过五十里地,刚出城,卢小石总算忍不住了,开口问道:“队长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我叫黄叶。”黄叶头也没回地说道。“叶哥,我看你岁数也不大啊,以前不是咱们矿场的吧。”卢小石嘴开了闸就难关上了。 “我是投奔王家的,今年刚十八。”反正要走去矿场,黄叶乐得一路上聊聊天,他缓下脚步,夹在二人中间,转过头主动问道:“你是周逸清吧,你爸是周武。” 周逸清也不意外他认识自己,坦诚地说道:“是的,叶哥。” “那天选拔完侍卫队都在聊你,所以我也听了些你爹的事。”黄叶随意聊着。 “逸清哥他爸有什么事?”卢小石好奇地问道,黄叶余光见周逸清面无表情,也就不再多说,只留下卢小石在那边干着急,“好了,快些吧。”黄叶微微一蹬,整个人向前冲去,却又不至于让他们俩跟不上。 “哈。”周逸清大口喘着粗气,半个时辰的路程硬是二刻就赶到了,卢小石更是狼狈不堪,撑住膝盖,断断续续地问道:“叶哥,你们去矿场都是跑去的吗?” “不是,我们骑马。”黄叶气息也有点急促,快速回答道。 “那为什么我们今天要跑来?”卢小石呆住了,不解地问道。 黄叶没好气地反问道:“你会骑马吗?” 卢小石猛地一拍脑袋,才反应过来,自己不会骑马,于是露出憨憨的笑容,周逸清望向他,觉得他真是时而机灵,时而愚笨。 一位黑羽衣突然出现在他们身边,周逸清都没发现他是怎么靠近的,黄叶把手里的令牌亮了下,那人瞥了一眼说道:“那你们就负责这矿坑周边十里地。”黄叶点点头,也是预料之中,毕竟带俩新人,不可能到林子里去找探子,也就是让他们熟悉熟悉。 那黑羽衣交代完身影一晃便就消失了,周边十里地差不多就是矿工的家眷区,之前周逸清和卢小石便是住在这片区域内。 在周边巡逻,最多也就是阻止旷工纠纷或是某些突发情况,大体还是比较轻松的,黄叶用手比划了个圈,对他俩说道:“周逸清你巡逻左半圈,你就右半圈,有情况来这边找我就行。”矿场他们肯定比自己要熟悉,刚好可以偷偷懒。 周逸清闻言直接答应下来,往左边走去,没想到不过短短半个月,自己又回到了矿场,只是身份却截然不同,放眼望去,依旧是一片房屋和数不尽的石头,他悠哉哉地溜达,偶尔还能看到几个以前的玩伴,又在那里扔石子玩,稍微辨认方向,发现自己以前的家已经有新的矿工搬进去了,屋上冒着烟,应该正做早饭呢。 “周逸清。”不远处,一女子对着周逸清打招呼,声音如小溪一般清澈,周逸清闻声转过头去,粗粗的麻花辫,他一眼便认出是赵婶的女儿,他挥挥手,赵灵儿脚步轻盈,蹦跳过来。 “你怎么回来了?我刚还以为看错了呢。”赵灵儿有些惊讶竟然在矿场见到周逸清,好奇地问道。 “我不是进侍卫队了嘛,过来巡逻的。”周逸清对这个开朗大方的女孩还是挺有好感的,笑着回答道。 赵灵儿拍拍胸脯,开心地说道:“那就好,我还以为你犯错被赶回来了。” 周逸清微微扬起头,自信地说:“别人都回来,我也不会被赶回来。” “也是,毕竟你这么努力,那你继续巡逻,我先回去洗衣服啦。”赵灵儿见他意气风发的模样,没来由想起以前看他大冬天光膀子打拳的时候,俏脸一红急匆匆说道。 周逸清望着她小跑回家的背影,麻花辫一甩一甩,脱口而出:“灵儿姐,别忘了去城里找我玩。”见她转过身笑着挥手点点头,周逸清才感觉心里满足,反手托住后脑勺,自言自语道:“我也算是灵儿姐的朋友了吧。” 周逸清来回走了两趟,第二趟回来的时候,看到黄叶靠树干上睡觉,站在树下待了会儿,黄叶都没反应,他转身就走,找了处可以看清矿场的小山坡练拳,饿了就吃点随身带的干粮,一直在这小山坡呆到太阳落山,周逸清才往那棵树下走,远远看到卢小石已经坐在那了,等他走到树下,抬头却见黄叶已经不在树干上了。 “走吧,叶哥已经先回去交牌了。”卢小石嘴里叼着青草,拍拍屁股站起身,无精打采地说道,突然眼睛一亮,看到矿场的牛车正要往城里运元矿,高喊道:“叔,带我一起!”还不忘招手让周逸清跟上。 第十三章 肉包吃肉包 周逸清跳上牛车,与卢小石并肩躺靠在矿石上,他难得没有多话,周逸清摇摇晃晃地竟睡着了。 “哞!”牛车缓缓停下,周逸清睁开惺忪的眼睛,已到铁石城口,亮过身份,不用付进城银便可通过,卢小石一把拉住往王府走的周逸清说道:“难得出来一趟,还没人管,咱们溜达溜达。” “快回去吧,可能叶哥还在等着我们。”周逸清皱眉劝道,毕竟还在一个月期间,他可不想出点什么事。 “不可能,他回去的时候就在念叨着今晚去春风楼,现在应该都喝上小酒了。”卢小石推着周逸清的背,不容他拒绝,往商街走去,周逸清也只能依他,但还是说道:“就逛一会儿。” “好好好。” 街边酒楼点起了灯,相较白天更是绚丽,周逸清被他搂着肩膀,听他不停念叨着:“真气派,我有钱了也要开酒楼。”旋即又问道:“逸清哥,你以后想做什么。” 周逸清随口答道:“我要成仙人,让我爹娘过好日子。” 卢小石伸手大喊道:“你一定可以的!”引得周围百姓纷纷投来目光,但他却不在乎,继续说道:“逸清哥,我没和你说过吧,其实在矿场,我一直偷偷看你练拳,那时候就想着你比我小都能坚持下来,我为什么不行,靠这股气,我也练了一年。” 周逸清有些意外,他练拳的时候专心致志,倒是真没注意到他。 “因为我佩服你,所以第一天我就缠着你,你每天晚上去练拳我都知道,你说你以后只想让你爹娘过上好日子,我不相信这样的人的爹会是他们口中那么不堪,所以以后不管听到什么,你都要相信你爹。”卢小石目视前方,认真地说道。 周逸清没想到他这个天天不着调的家伙还会宽慰人,看来是刚刚黄叶和他聊过了,虽然爹没有与自己说过,但自己知道,爹肯定没错,不过还是很感动,第一次搂住他的肩膀笑着说道:“怎么?以为大我几岁就能说教了?” “行行行,我多嘴。”卢小石被周逸清搭上肩膀,微微一愣,反手也搭住他,又嬉皮笑脸地回答道,心里知道他已经把自己当作朋友了。 俩人勾肩搭背走着,不知是谁的肚子咕噜一声,纷纷大笑起来,周逸清调侃道:“回去吧,这么饿就别强撑了。”卢小石反呛道:“是你吧,饿肚子还要和我逛。”谁都不肯承认是自己的肚子叫。 就在他们打算往回走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一声大喝:“让你偷我包子。”紧接着就是一声声凄惨的叫声。 周逸清脑中不知为何突然冒出了一个小毛孩的身影,急匆匆闻声而去。 “欸!”卢小石喊道,看没反应,也连忙跟过去。 周逸清挤开人群,就看到一个满头大汗的胖子在踹人,一脚接一脚,求饶声越来越小,宽大的布衣,黏糊糊的乱发,果然是那天的小孩,他一步上前,就推开了这个胖子。 胖子踉踉跄跄好不容易站稳了,看到又冒出来一个少年,手指着周逸清喊道:“你跟这小子是一伙的?窃不够还要伤人是吧?”周逸清没回话,从腰带中取出去王府那天娘给他的碎银子,拍在他的包子铺上道:“他窃的算我的,再给我三个肉包子。” 胖子上下打量周逸清,回到铺子后,拿起银子掂量了下才收进怀里,打开蒸笼麻利地装好三个肉包,脸上一脸横肉挤出笑脸道:“你早点来,他也不至于挨这顿打不是。” 周逸清瞧也没瞧他,一把拿过肉包,递给刚赶到的卢小石,又小心翼翼地把小孩抱起,径直朝家走去。 卢小石跟在后头,摸不着头脑,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情况?” 周逸清没搭理他,一直走到王府区域才一脸担心地看着怀里的小孩轻声问道:“好了,没事了。”一路走来,这孩子一直在他怀里发抖,显然害怕极了,周逸清蹲下身,缓缓松开手。 卢小石也凑了上来仔细瞅了瞅,问道:“这是你弟啊?”周逸清白了他一眼,拿过包子,塞进了他的怀里说道:“给你的,吃吧。” 那小孩这才抬起头,虽然一头黏糊糊的头发挡住面部,但还是露出了一双干净的眼睛,他一边拿包子一边注意周逸清的手,生怕突然就是一拳,直到一口咬下,感受到肉汁流进嘴里,才放心,一口接一口,烫也不怕,人虽小,但是没几口就吃下一个包子,看来真是饿坏了,卢小石看他吃这么香,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 小孩正打算取出第二个,听到声,抬起头似乎在考虑是谁发出的,举起手,要把包子还给周逸清,卢小石红着脸抢着说:“你吃你吃,我们回家还能吃饭。”但他就是不肯,硬要周逸清拿,周逸清怕他辛苦,只得取出两个,递给卢小石一个,顺便瞪了他一眼,回头问道:“你爹娘呢?” 小孩指指自己,眼泪啪嗒啪嗒地就往下掉,周逸清知道问错话了,连忙又问:“那你叫什么?” 小孩耸着鼻子,轻轻回道:“肉包。” 卢小石怕自己听错了,确认道:“你叫肉包?”见他点点头,才知道这孩子连个名字都没有,只有随意的一个称呼。 周逸清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心里好难受,他拉起肉包的手说道:“跟我来。” 石板路上只有他们的脚步声,拐过几个弯,周逸清站在“侍壹柒叁”的门前,正是他家,他敲敲门,没一会儿,“吱嘎”一声,白芷探出脑袋,看到儿子带着两个人站在门口,有些发愣,问道:“你们不是要训练一个月吗?” 周逸清看到白芷后再也忍不住,带着哭腔说道:“娘,他太可怜了。”说着就把肉包往前推了推,肉包有些害怕,又往后缩了缩。 白芷看他这样子,一下子就明白了,俯下身柔声道:“是不是没地方去呀,住我们家吧。”肉包摇头说道:“有地方住。” “那...”白芷抬头看向周逸清。 周逸清把刚刚的情景描述给白芷听,白芷也红了眼眶,拉过肉包说道:“以后肚子饿了就来敲门,姨给你做饭吃。”肉包看看周逸清,才对着白芷点点头,白芷开心道:“今晚怎么也要住一晚,姨给你洗个澡。”说着把他就拉进屋子,根本不容他拒绝。 周逸清笑着安抚道:“这是哥哥家,以后没事就来这边玩,不过哥哥最近很忙,所以不一定能见到你。”又对白芷说道:“娘,那我先回去了,今天偷偷过来的。” 白芷责怪道:“这么晚了赶紧回去,被他们发现你们乱逛,赶出侍卫队,看你爹不揍你。” “好啦,那我走了。”周逸清道别后又对着肉包挥挥手,便走了。 卢小石夸道:“姨,你人真好。”说完匆匆追上周逸清。 白芷被夸后还是很开心,笑眯眯关上门,拉着肉包的小手说道:“洗香香咯。” “虽然肉包很可怜,可是你反应太过了吧。”卢小石其实还是有些不解,周逸清刚刚听到声音就连忙跑去解围。 周逸清托着头看着月亮,慢慢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是我第二次见他,第一次他要窃我的木剑。” 听他这么说,卢小石就更不解了,不过也没有再多说,各怀心事地走在月光下。 到了王府,万幸还有伙食,俩人联手把剩菜剩饭全消灭了,饭后,周逸清赶走卢小石,自己在练武场练留人处,脸上挂着笑容。 “好啦,洗干净了,姨给你扎头发。”白芷擦干手,用梳子将肉包的头发理顺,扎了个小小的马尾辫,又拿过铜镜,举到她的面前夸道:“肉包长得很好看嘛。” 肉包怯怯地看眼铜镜,镜中女孩白嫩的脸圆圆的,小嘴如樱桃,一双琉璃般的眼睛也在怯怯看着镜外,白芷放下铜镜,看肉包套上周逸清四岁时的布衣,仍是垂到小腿,不禁笑道:“肉包要学周逸清多吃饭才行,好啦,和姨睡觉吧。”抱起她往屋里走去。 翌日,白芷喂肉包吃完早饭,她就说要回去了,白芷虽然心生不舍,但还是开门与她道别,本想送她回去,但她不停摇头,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看着她消失在巷子转角处,白芷才关上门,坐在石凳上抱怨道:“还不如住在矿场,小的要离家一个月,大的忙得不着家。” 就在白芷抱怨的时候,周逸清已经列队站在练武场,王除站在众人前说道:“你们今天原本还是巡逻,但昨夜收到城主府那边的消息,附近的几个村子被野兽入侵,吃了不少家畜,所以让我们去看看,刚好也让你们锻炼一下。” 众人听了顿时开始慌张起来,毕竟以他们半吊子的拳法,自保都勉强,谈何驱兽呢,王除两手虚压,继续说道:“知道你们现在实力不济,所以你们五人一组再搭一位正式侍卫,六人联合灭一只野兽就算是完成任务,每人奖励一粒活血丹。” 周逸清本是兴致缺缺地站着,听到有奖励顿时来了精神,两眼放光。 “没出息的样。”砖爷淡淡地评价道。 “好了,先行出发,到村子再组队。”王除大手一挥,领头向城口走去。 第十四章 肚里有宝 铁石城有六个附属村,村子紧靠黑林岭而建,村民靠山吃山,不过最多在林子的外围区域活动,因为黑林岭辽阔无垠,深入其中容易迷失方向,而且野兽不尽其数,万幸外围只有虫蛇,最多出现几只饿惨的小兽闯入村子,所以大抵相安无事,这也是王家敢让这批新人来的原因。 王除带队匆匆赶至其中一个受害村子,与当地村民说明来意,他们连忙叫来一位身形健硕的中年男子,那男子抱拳沉声道:“大人,我是沙陇村村长沙天茂,各位请随我来。”说完,在众人脸上一扫而过,转身领路。 沙天茂带着侍卫队到一处废墟处,开口解释道:“大人你看,这般力道,远超寻常兽类,这墙直接被撞塌了,我们听到响就冲出屋子,刚好看到三个黑影冲进林子,差不多有两头牛这么大。” 王除盯着废墟沉思了一会儿,对沙天茂说道:“明白了,交给我们就行。” 沙天茂再次抱拳感激道:“多谢大人。” 王除转身对少年们说道:“还有几个村子也遭遇攻击,这野兽可能数量不少,你们只需要找到它们踪迹就行,击杀交给我们。”闻言他们顿时松了一口气,危险程度顿时下降不少,王除继续对其他六位侍卫说道:“发现之后立即传讯,不要擅自动手,争取一只不留。” “是!” 周逸清这组还是由黄叶率领,除了卢小石其余三个自己都不熟,没想到的是卢小石一天天都在自己身边,竟然叫得出他们的名字,正熟络的跟他们聊道:“于向阳、陆升、赵江浩,你们乖乖听叶哥的话,我们这组一定能第一个找到那野兽,而且没任何危险。” 周逸清余光偷瞟,倒是托他的福,知道了他们三个的名字,但是他们三个显然不太想搭理卢小石,凑在一起有些排外地看着他。 “好了,进了林子就别说话了,都小心点。”黄叶提醒道,并没有昨日那般悠闲,毕竟带着五个拖油瓶。 周逸清闻言也开始谨慎起来,踏入林子后,感觉周遭一下子吵闹起来,此起彼伏的虫叫和鸟叫不停灌进耳朵,光线也暗了许多,学着黄叶的模样,半俯身子,扶着树慢慢朝林子深处走去,地上随处都可以看到杂乱的脚印,留下浅浅的坑,他踩进脚坑比量了一下,比他两足加起来还宽,他正感叹着,一只手挡住他的路,黄叶身形躲在树干后面,回头对他示意看西北方向。 周逸清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远处一只通体土黄色的豹子正在来回踱步,体长两丈,四只脚并不粗但是充满力量感,黄叶比划了个禁声的动作,从衣襟中取出一个哨子,有节奏地吹响,清脆的鸟叫声响遍林子。 周逸清听到身后三个人一直喘着粗气,连带他都开始烦躁,静等一盏茶时间其他人并没有靠过来,黄叶正想再吹一次,林间急促的鸟叫骤然响起,那豹子驻足,立起耳朵,微微摆动,又是一声兽吼传来,它仰起头,张开大嘴,震耳的吼叫声朝四周散去,黄叶神色一紧,快速说道:“你们呆在这。”说完就朝那豹子冲去。 黄叶拔出佩剑,身影不断闪烁,急速靠近大喊道:“哪里走!”豹子俯下身正要去往同伴那,听到声响转头一看,立刻露出锋利的牙齿不断嘶吼,黄叶轻轻一跃,置身于豹子头顶,一剑直直刺下,那豹子却是灵活得很,往后一蹦,躲开这击,等黄叶快落到地上时,前掌高抬猛扑过去,周逸清不禁身躯前倾,准备上前帮忙,却见黄叶不慌不忙,剑刺地面,减缓下降,靠剑身曲折反弹的力度再度起身,划出半月弧度,正中豹子面部,一声嘶声裂肺的吼叫,豹子扑空在地上连滚两圈。 周逸清见那豹子再起身时,晃晃脑袋,一只眼睛不停淌血,脸上凶意更深,黄叶稳稳落在地上,吐出一口浊气,脸上露出胜券在握的表情,举起剑直指向它,“咔擦。”身后传来一声树枝折断的声音,他来不及多想,挥剑后削,堪堪挡下一只前掌,但左肩结结实实吃了一击,猛地砸向地面,残豹抓准时机前冲,一口咬向他的脖子。 残豹眼露喜意,似乎已尝到炙热的鲜血,咧开的嘴也更大了,离脖子还有一尺,黄叶已经能闻到它嘴里的腥臭,竭尽想举起剑,可惜阵阵疼痛,让他右手发软,不甘地发出怒吼:“啊!”豹子头越来越近,却听一声巨响,豹子横飞而去,就看到周逸清站在他两丈远的地方揉着肩膀,浑身发抖。 刚刚周逸清见另一只豹子袭向黄叶时,便从树后冲出,整个人如炮弹一般撞向残豹,还好救下了,他赶紧搀扶起黄叶,那两只豹子也聚到一起,显然有些提防他,不敢妄进。 “没事吧。”卢小石飞奔而来喊道,“没事,就是我左手断了,脚脱臼了,还能打。”黄叶耷拉着左手硬着头皮说道,“小石,你扶着叶哥。”周逸清往前走了两步,颤抖地说道。 卢小石搀扶住黄叶,急得喊道:“你都抖成这样,还上什么,快走吧。”黄叶又懊悔又焦急地说道:“都怪我掉以轻心了,你别逞能,边打边退,走得了。”“你们看看那三个人,除非让他们去死。”周逸清摆出拳架提醒道,他们俩转头朝身后看去,那三个人已经瘫软在地上,在看到黄叶中招倒地的时候,精神就垮了。 如果只是他们三个的话,带着黄叶的确能走,可惜还有三个慌了神的少年,任周逸清再有自信也不觉得扛着两个人还能躲过豹子的进攻,所以他往前迈出第一步的时候,就决定要把这两只豹子锤死。 卢小石看不到周逸清背对着他的脸上,此刻满是了兴奋,两眼放光。 两豹子看那少年一人上前,知道他是要以一敌二了,饶着他踱步分散开,将他夹在中间,朝他嘶吼,扰其心神。 周逸清深吸一口气说道:“你们不上,那我就不客气了。”语毕,两腿一蹬,身形就朝着残豹猛冲而去,他一瞬间就出现在它的面前,单脚一刹,整个人停住,一击冲拳,狠狠打在它的下巴上,残豹头被打得头后仰,但还是一掌举起高高拍下,周逸清腰一扭,抱住它拍下的前掌,顺着它的力道把它往前背,残豹一下失去平衡,倒在地上,周逸清翻身压在它的脖子上,一拳接一拳朝它的头狠揍,这一切不过两瞬,另一只豹子生生止住奔跑,忌惮地盯着周逸清把它的同伴活生生打死。 周逸清直到把残豹的头砸地整个凹进去才站起身,他两拳沾满了残豹的血,滴落在泥地的落叶上,对另一只豹子说道:“轮到你了?” 那豹子转身就跑,头也不回,周逸清对卢小石喊道:“你带着他们先出去。”说完就往前追去。 留下发愣的黄叶和卢小石,黄叶咽下一口唾沫说道:“这是七岁?”卢小石回想当初要和他切磋就是一阵后怕,顿感双重劫后余生的感觉,庆幸道:“太危险了,都太危险了。”那三个人也缓过劲来,冲上来扶住黄叶,一同往林子外走去。 “跑哪去了?”周逸清停下脚步喃喃道,辨认着方位,跟那豹子跑了一会儿,现在影都瞧不见了,只能学黄叶在地上找脚印了,一路翻落叶,“找到了。”他兴奋地叫道,沿脚印走,爬上一个小山坡,他俯下身,探出头,下面是个山谷,里面趴着三只豹子,刚刚追得那只赫然就在,肚子剧烈起伏,显然也刚到没多久,还没缓过来呢,豹子周围散落着不少牛羊,都是撕开腹部就扔一边,地上满是凝固的血迹,黑乎乎一大片,谷底吹出的风带着一股腥味,周逸清捂住鼻子,自言自语道:“又不吃,抢这么多牛羊干嘛。” “这不是很明显,这批豹子要找的东西在牛羊肚子里。”砖爷好心分析道,“所以他们才反常去村子抓牛羊,砖爷你好聪明。”周逸清马上反应过来,跟着说道,砖爷被夸后,一本正经地说道:“我是聪明,不过这事主要靠眼睛,你看三只豹子围着的那头牛,它肚子被撕开的口子里有什么。”闻言,周逸清定睛一看,那口子上的确有几片叶子露出,虽然被血迹沾染但还是可以看出是蓝色的,他搓搓手说道:“肯定是好东西。”又皱眉摇摇头,三只豹子,自己被包围肯定玩完,只能等侍卫队来了,再趁乱拿,他望着蓝叶子轻轻说道:“乖乖在这等我。”猫着腰从坡上跑了下去。 周逸清边沿路做标记边侧耳倾听林间的动静,往记忆中刚刚哨子声的方向走去,就在他怀疑是不是记错方向了,前方传来了铁器相交的打斗声还有杂乱的呼喊声,他心中一紧,扔掉手里的小石头向前赶去。 第十五章 混合服用 肉包拐进一条阴暗潮湿的小巷,把头上的发巾取下,攥在手里,又把头发揉乱,散落在眼前,做完这些才继续往里走,她小心翼翼避开躺在地上的乞丐,敲响巷尾的一扇木门,木门稀开一条缝,偷偷打量了一下,才放她进去。 屋子不大,光线昏暗,虽然是白天,但是没有窗户,全靠几盏油灯照明,地上躺着二三十个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酸味,肉包在一个角落坐下,环抱住自己,深怕把周逸清的衣服给弄脏了,边上一个背对她躺着的男子转过身,贼眉鼠眼,正是那日被周武抓个正着的瘦猴,他悄声说道:“肉包,昨怎么没回来,听他们说你偷东西被打了。” 肉包迟疑了会才回答道:“我在巷子里睡着了。”他听了倒是也没怀疑,只是告诫道:“昨头儿刚好过来点人数,我给你解释了,最近小心点,别出事,头儿说过段时间要用到我们。”他转达完又转过身子继续躺着,肉包把头埋进腿里,倒是有点想念昨天那个哥哥了。 ...... “队长,我刚发现那边还有三只豹子。”周逸清身上有些泥泞,但精神还是很好,他为诱导王除灭豹,这般说道。 王除微微皱眉看着那群少年,一个个狼狈不堪,侍卫也有些疲惫,刚刚他听到传讯刚赶到半路,结果又听到求救信号在反方向,全力赶到时五支队伍和八只豹子已经对上了,还好侍卫拼命护住新人,要不然这群少年少说也要死一半,自己加入后才算稳住局势,没想到的就是周逸清这小子,他一到,局面就一面倒了,哪里僵持住他就溜过去一拳,也算是有惊无险,把这八只豹子都留下了,可以现在的状态,不知道还能不能拿下那三只豹子。 周逸清看王除有些犹豫,继续劝道:“队长,现在撤退那三只豹子可能继续袭击村子,有损我们侍卫队威信,让他们先出林子,你再找一个侍卫,我们三个去就够了。” 王除一咬牙,沉声道:“好,毕竟我答应沙村长了。”朝一个正在擦剑,唯一身上没伤的侍卫喊道:“周礼,过来。” 周礼把剑归鞘,一闪而至,瞟了眼周逸清问道:“队长,什么事?” 王除指指周逸清回答道:“他说还有三只豹子,你跟我们去一趟。”又对着还坐在地上的众人喊道:“你们先出林子,在村里等我们。”说完便示意周逸清带路。 周逸清沿路找自己用石子做过标记的树,走了好一会儿,才远远看到那个小山坡,他赶紧回头指着山坡说道:“上了山坡就能看到,都在里面。” 王除和周礼闻声,抽出佩剑,率先朝坡上跑去,周逸清赶紧跟上,还好,三只豹子和他离去时一样,围躺在那头牛身侧。 王除压低声音对周逸清说道:“和刚刚一样,我们先上,你找时机。” 周逸清一脸凝重,心里却是乐开了花,认真回答道:“知道了,队长。” 王除对周礼点点头,一同飞身向坡下跳去,三只豹子一下子就发现了他们,骤然起身,吼叫着准备迎战。 三只豹子就守着那头牛,也不硬拼,王除半天没打出破绽,倒是打出了火气,一剑向一只豹子的眼睛掷去,人也猛冲上前,置身于豹子面前,三只豹子宁可被周礼多刺两剑也要先杀了他,周逸清见他要贴身搏命就知道机会来了,他飞奔下坡,故技重施,用力撞在一只豹子的肚子上,自己顺势滚到了那头牛边上,伸手一掏,把那株草揣进怀里,王除两手顶住豹子的血盆大口还大喊道:“周逸清没事吧?” 周逸清闻声一骨碌站起身回应道:“没事!” 这下三只豹子反而被他们包在中间,周逸清身上拳势飘荡,只感到畅快淋漓,一拳打在豹子后腿,阵阵波纹向四周扩散,“咔擦”一声,竟直接打断它的腿骨,豹子踉跄倒地,周礼一剑跟上,整颗头直接被削下,还有两只见状凄惨嘶吼,但也难逃此劫。 王除捡回长剑,看着满地的尸体连叹道:“竟伤了这么多牛羊,还好此次除尽了。”又对周逸清夸赞道:“这次没想到还多亏了你。”周逸清闻言只是腼腆地笑笑,“出去吧。”王除最后扫视一圈说道,这地满是血腥味,谁也不想多呆。 卢小石就守在林子外,听后出来的侍卫说周逸清跟着王除队长走了,他来回地走还不停地念叨:“这么多侍卫哪用得着你,真是给自己找事。”远眺林子,总算出现三个模糊人影,越来越近,确认是周逸清等人,他的心才算是放下。 周逸清刚停下脚步,卢小石就围着他转,晃晃他的手,摸摸他的腿,还问道:“一点伤没有?” 他没好气地说:“内伤,快死了。” 卢小石听后脸色骤变,他才实话实说:“没伤,看把你吓得。” 卢小石抬起手就是一拳打在他肩上,长呼一口气说道:“那就好。” 王除与村长打过招呼,便急匆匆带队回府,虽然没有人员伤亡,但是轻伤一群,重伤也有几个,得赶紧给他们疗伤。 周逸清回到王府,赶紧溜进茅房,从怀里掏出那株蓝茵茵,形似树叶的植物,用衣服擦干净上面的血迹,才看清它不是表面蓝色,而是里面如同蓝色血液,一直在循环流动,这玩意他可不认识,轻声叫道:“砖爷,砖爷。” “啥事?”砖爷永远是懒洋洋的语气,“这是什么?” 周逸清赶紧把那株植物往胸口凑了凑,想让他瞧个仔细,就听砖爷说道:“天底下这么多奇珍异物,我哪能都认识。” 周逸清一口气就像被堵在喉咙,总算忍不住要开口说些不入耳的话,又听他缓缓说道:“可是就巧了,这个我偏偏见过,蓝叶根,常见灵草,可入药,可炼丹,也可直接生吃,药性较烈,非活血强体者不可擅服,主要就是清洗五脏六腑的。”他生生将嘴边的话咽下,摆出笑脸,一边夸一边试探性问道:“不愧是砖爷,那我现在就吃了?” “别急,你们这次不是奖励活血丹吗?吃了活血丹再吃蓝叶根。”砖爷耐心教道,周逸清倒是忘了还有活血丹这玩意,心思全在这宝贝上了,他谨慎地把蓝叶根收进怀里,生怕碰掉叶子,搞明白它的用途,心里舒坦了,溜达回侍卫阁,发现他们都坐在一楼休息,伤处已经缠上了布带。 周逸清一眼就看到卢小石在朝他招手,便坐到了他的身边,坐下后,才发现所有人都在盯着王除,只见王除朗声说道:“这次是我的过错,没有考虑周全,让大家陷于危险,但是各位冷静应对,没给侍卫添乱,表现得很好,所以恭喜各位,成为正式的侍卫队一员。”他话音刚落,全场沸腾,他们总算能够真正留在城里了。 王除继续说道:“所以今夜你们都能回家了,现在把这次任务的奖励发给各位。”说完,取出药丸分发给众人。 周逸清接过药丸,一入手就知道并不是一颗,而是给了他三颗,他面色自如,直接把药丸收进怀里,卢小石虽然拿到活血丸但是一脸惆怅,郁闷地说道:“逸清哥,我们不能天天呆在一起了。”那忧愁的目光盯得周逸清浑身一寒,他连忙说道:“说不定我们又在一队出勤。” 卢小石听后眼睛一亮,似乎想到了点什么,说了一声明天见就跑开了。 周逸清见王除发完药丸,人影都没了,心想应该没别的事,而且活血丸已到手,便马不停蹄地往家赶。 周逸清见门没锁,直接推门而入,白芷坐在院子里织衣服,见到他刚说一句你怎么回来了,他头也没回,直冲进屋子,喊道:“娘,等会和你说。”他关上门,二话不说就把三颗活血丸塞进嘴里,一口咽下,砖爷制止的话都没来得及说,也只能静观其变了。 周逸清吞下药丸,没感觉有何异常,耳边只听到“咚咚咚”的声响,声音越来越大,他才反应过来是自己的心跳声,脸色逐渐发红,如同醉汉一般,竟有些晕乎乎,全身血管暴起,发烫的厉害,他赶紧脱衣服,把砖爷取下,状况却丝毫没有好转,汗水掺杂血液从身体里渗出,他感觉全身发胀,体内一股热气似乎要破体要出,摘胆剜心般痛,忍不住低吼,口中飘出阵阵热气,砖爷焦急喊道:“快吃蓝叶根。” 周逸清两眼通红,抓了好几次才从地上拿起蓝叶根,塞进嘴里,猛嚼硬咽,一股清凉从喉咙直流丹田处,又从丹田扩散至全身,像是被一块千年寒冰包裹住全身一般,炙热消退,眼中血红色也慢慢散去,吐出一口浊气,却如一股寒风可见,身上黏黏的一层汗液,他赶紧到院里冲了个澡,又无视白芷疑惑的眼神,回到屋里,他缓缓吸入空气,感受身体的变化,他如同能看到气流自口入,进肺部,心脏更强劲有力,对于身体的掌控也更加游刃有余。 砖爷见他已经结束药效,这才说道:“你这莽夫算是运气好,没这蓝叶根,就你这体魄,连吃三颗活血丸,必然活活爆体而亡。”周逸清也是一阵后怕,刚刚真真切切感受到涨体之痛。 第十六章 大事还是小事 “逸清,没事吧?”白芷敲敲门,关切地问道。 周逸清调整了下状态,打开门开心地说道:“娘,我正式加入侍卫队了。” 白芷抱住周逸清激动地喊道:“娘就知道你肯定可以,这几天累坏了吧?晚上给你做好吃的。” “好。”周逸清乖巧地应下来,又想起了什么,问道:“肉包今天没来吗?” 白芷边收起针线边说道:“一大早就着急要回去,中饭也没过来吃,可能有什么事吧。” 周逸清想不到她能有什么事,不会不好意思来家里吃饭,又窃东西被抓住了吧,他越这么一想越觉得有可能,跟白芷说了一声,便往街上跑去。 “新鲜出炉的包子勒。”昨日的胖店主扯着脖子用力吆喝,周逸清先到这边没看到肉包的身影,又沿着街道一路找到城门口,还是没有,心总觉得悬着,暗暗决定下次再见到她,一定劝她就住在自己家。 “逸清!”周逸清正打算回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熟悉的叫声,回头一看,是赵灵儿笑弯了眼,朝他挥手喊道,他连忙跑过去,高兴地说道:“灵儿姐,你怎么在这?” 赵灵儿竖起食指,点在他的额头打趣道:“现在成了侍卫,矿场每十五日的休息日都忘了?” 周逸清脸一红回答道:“这几天太忙了。”看看她的竹篮又问道:“灵儿姐,你买好东西了吗?还没有的话我带你去,街上我可熟了。”他也没逛过几次街,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脱口而出。 赵灵儿在竹篮中翻找了一会儿,取出一块糕,递给周逸清说道:“给,我娘说你爱吃这个,该买的我都买好了,我是刚要出城的时候瞧见你,就叫你一声。” 周逸清听了有些失落但又松了一口气,他指着王府的方向说道:“那你早点回去,天也要黑了,我家在那边,门上牌子是壹柒叁。” “好,那我先出城了。”赵灵儿道别完一下子就混入了人群,周逸清目光追随她的背影,直至消失,每次与她草草聊几句都很轻松,就跟与卢小石相处一样,他们应该都是真心诚意与自己做朋友,不禁脸上露出笑容。 “逸清,听你娘说通过训练了?”周逸清刚溜达回家,就看到周武与王守业坐在院子里,他嘿嘿一笑说道:“那不是轻轻松松。” “哈哈哈,大伯特意来祝贺的。”王守业拿起桌上的剑鞘,递给他又接着说:“听你爹说,你最爱剑,所以我把这把黑镇剑送给你,作为你侍卫的佩剑。” 周武接话说道:“这是你大伯以前的佩剑,你可要好好珍惜。” 周逸清双手接过黑镇剑,其实他一进门就注意到桌上的剑鞘了,牛皮一层层缠在剑鞘上,剑柄上系一根红绳,绳的另一端绑在黑玉之上,他缓缓将剑抽出,虽不是正午,但还是被剑身反射过来的光刺得眼睛疼,一条凹槽从剑锋延至剑柄,轻轻一吹,剑身竟发出铿锵声,满眼欢喜但还是恋恋不舍把剑收进剑鞘,自己已经收了大伯太多东西,却无以回报,只能真诚说道:“谢谢大伯。” 王守业早已把家族未来押在周逸清身上,自己曾经的爱剑如今被周逸清拿在手里,恍惚间仿佛看到自己年轻时候刚拿到剑时,立志要闯出一片天地,可惜自己光是维持住这份家业已是耗尽精力,他眼带泪花说道:“喜欢就好。” “可以吃饭了。”白芷从厨房端着托盘小心翼翼走出,打破氛围,周武乐呵呵笑道:“守业,尝尝你弟妹的手艺。” “期待已久。”王守业站起身将菜摆在桌上回道,周逸清把黑镇剑放进屋子,看院子里热热闹闹,这还是家里第一次有人做客,感觉挺不错。 把酒言欢过后,周武拉住白芷的手略带愧疚地说:“芷儿,我还要出去几天。” 白芷闻言,眼圈一下子泛红,嘴上却是骂道:“这么多天没回来,刚回来吃个饭又要走,你还不如干脆别回来。” 周武心中有愧,只能任由她说,王守业在一旁帮周武说话:“弟妹都怪我,我现在不方便出去,只能拜托周武替我跑一趟。” 白芷说得虽是实话,但当着王守业的面这么说也不好,她便赶紧解释道:“他老这样,也不说清楚,早说是大哥的事,那我肯定让他去了。”说完还白了周武一眼。 周武露出没办法的表情,对王守业笑笑,又跟白芷柔声说道:“那我走了。”“早去早回。”白芷说完头也没回,小跑进屋里。 周武心中虽也是万般不舍,但没办法,大事要紧,告诫完周逸清不可懈怠练拳,就与王守业匆匆离去。 院子一下子空荡荡,周逸清心中也是烦躁顿生,莫名回想起白天杀豹的情景,自己虽有百斤气力,但肯定不能与豹子相比,还是占了拳法和气势上的优势,才能把那只残豹灭于拳下,至于后面的豹子都是自己偷袭,算不上正面对抗,回味拳拳到肉的快感,浮躁的心情竟慢慢平复。 月下练拳郎,不知天多高。 日出黑林岭,阳光刚照射到铁石城,周逸清感应到温度上升,随即苏醒,吃过早饭,到侍卫阁领牌。 周逸清换上黑羽衣,腰间挂上刻有“街”字的令牌,开始第一次巡街,刚到巡逻区域,就看到已有一席黑羽衣站立在那,身形眼熟,试探喊了一声:“小石?”那人果然应声转过头,得意地说道:“和我一起巡逻开心吧?花了我一颗活血丸呢。” 周逸清手扶额头,无奈道:“那是给你变强的,这不就浪费了。”卢小石满不在乎地说道:“我又没想变多强,你厉害了罩住我就行。”听他这么说,周逸清无话可说,甩下他往前走去。 侍卫队巡逻街道是最安全也是最无聊的工作,因为他们是新入队的,所以如今城里巡逻基本上由他们负责,不用做别的任务,而老队员则是外出剿匪或者在矿区。 周逸清来回走了两趟就觉得无趣,还不如在练武场练拳,刚想让卢小石在这继续巡逻,有事再叫自己,就看到肉包在一个转角处蹲着,他偷偷走到她的身后,蒙住她的眼睛问道:“猜猜我是谁?” 肉包起初被蒙上眼睛,整个人立马缩在一起,抓紧那人的手刚想求饶,就听到日思夜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惊喜地喊道:“哥哥!” 周逸清看她答对了,也就松开手,肉包马上转过头,她看到周逸清这身衣服先是畏惧一下,又想起这可是好心的哥哥,抓住他的衣角紧紧靠着大腿,周逸清揉揉她的头,问道:“怎么不去哥哥家吃晚饭?”肉包的声音糯糯的,软软回答道:“这几天头儿不让我们乱跑。” 头儿?周逸清还以为她是和别的同伴在一起才不住自己家,听这句话的意思,她好像和什么不好的人待在一起,他沉声问道:“肉包,告诉哥哥,你平时睡在哪?你的头儿是谁?” 肉包看周逸清这么严肃的态度,倒是也不会撒谎,诚实地说道:“我住在菜市边上的小巷里,头儿就是那天在街上卖艺耍环的。”说完后,又想起那天窃周逸清的木剑,脸蛋羞得通红。 为何耍环人要召集肉包这些窃贼,何况肉包还这么小,周逸清认为此人必定有问题,将其记下,又对肉包笑着说道:“肉包吃过早饭了吗?哥哥给你买肉包吃。”肉包没意识到她的话已经让周逸清注意到他们一伙人,拍着小手,连声说道:“谢谢哥哥。” 周逸清看肉包香香地吃着肉包,又问道:“肉包,你刚刚为什么说头儿不让你们乱跑?”肉包嚼了好一会儿,咽下一口,才说道:“猴叔说头儿过几天会用到我们。” 周逸清眼神一凝,果然有事,他继续说道:“那肉包你知道要去干嘛了,记得和哥哥说,好吗?”“好的,哥哥。”肉包乖巧地回道,“那你先在这吃,哥哥先去忙了。”周逸清站起身,打算与卢小石商量一下,肉包费力地用一只手拿稳肉包,挥挥小手与他道别。 周逸清在街上找了好半天,才在一个早饭铺找到卢小石,正吸溜吸溜地吃面,上前一掌拍在他的背上。 “咳咳咳。”卢小石猛咳嗽,一嘴的面吐回碗里,站起身就要动手,见是周逸清坐下,他也跟着坐下,抱怨道:“我就吃个早饭,至于嘛。” “我刚从肉包那得知一个消息,城里这么多的窃贼都是一伙的,过几天有大动作。”周逸清看看四周,小声对卢小石说道,毕竟这些人哪里都有可能出现,还是要小心些。卢小石却没往心里去,不在乎地说道:“这么些小毛贼能干什么事,铁石城不仅有我们还有护城兵,你别太当回事。” 周逸清听他这么一说,也有几分道理,但是回想那耍环人的功夫,总觉得不像一般人,但是的确想不出肉包他们能干什么事,也只能等肉包之后的消息了,他招招手喊道:“小二,来一份和他一样的面。” “好嘞!” 第十七章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铁石城城主府 “金城主,考虑得怎么样了?”言语之人翘起二郎腿,手里掂着一个小布袋,语气轻佻,丝毫没有把坐在主位的城主当回事。一城之主,必有一技之长,不是以武当选就是以财服人,金城主圆头大耳,肚子如同怀胎十月,依靠在椅子上,用手帕擦拭因紧张而滑落的汗都够呛,一看便是财力逼人,他乞求似地说道:“宋供奉,能不能请少主再容我多想两日,万一出点差错,那我城主也就当到头了。” 如果周逸清在此,一眼就会认出金城主口中的宋供奉正是那日的耍环人。 宋供奉一声冷哼,将布袋拍在桌上,反问道:“金城主这是不相信我家少主的实力?”金城主哪敢应这句话,使劲地从椅子上站起身,低头拱手道:“金某只是略懂商道,多亏少主,铁石城才能如此安稳。” 宋供奉也站起身,压下他的手,半威胁半劝道:“少主也给你台阶了,希望事成以后,铁石城还是金城主的,而王家还是那个王家,你要做的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指指布袋,含笑说道:“何况这乾元袋,装下你的家财绰绰有余,一般人可没这玩意。”金城主眼神火热地瞟了一眼,总算下定决心,沉声道:“我答应了。” “你不会后悔的。”宋供奉长笑出门,留下他瘫软在椅子上,一把捏住乾元袋,揣在怀里才觉得心安。 ...... 周逸清还掉令牌,在卢小石依依不舍的目光下往家走去,今天的巡逻可谓是风平浪静,连一个小毛贼都没有,他百无聊赖地踢飞地上的小石子,结果刚好砸到蹲在他家门口的小孩头上,听那孩子诶呦一声,他跑过去蹲下一看是肉包,她圆溜溜的大眼睛里已经泛红,摸摸她的头,连声道歉道:“肉包,哥哥不小心的。” 肉包摇摇头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说道:“没事哥哥,我是来和你说头儿的事的。” 周逸清一听,精神来了,早上才刚说,没想到傍晚就有消息了,他点点头,示意肉包去家里继续说,肉包摇摇头拒绝道:“不呢,我说完要马上回去,头儿刚刚来我们那,让我们三天以后在北城那闹事,他说闹得越大越好。”说完后,挥挥手便噔噔噔地跑走了。 周逸清陷入沉思,北城闹事,结局不过是被守城兵快速镇压罢了,有何用意呢,“砖爷,你怎么看?” “我不听不看。” 十次有九次问砖爷都是毫无用处,周逸清也看开了,当初是被他骗了,拳法,拳法不懂,拳谱,拳谱没有,如今随身带着他,全当做个伴。 “站门口干嘛呢,快进来。”白芷见周逸清站在门口半天都不进门,催促道。 “欸。”周逸清应了一声跨入家门,想着明天还是把这事和王除说下,提个醒也好。 翌日,周逸清在侍卫阁找到王除,看他有些不耐烦的态度,竟有些踌躇该不该说。 “周逸清快说什么事,我忙得很。”王除看周逸清迟迟不开口,只能主动问道,“队长,后天北城可能会有点乱,我们要不要多派些人,防范一下。”他犹犹豫豫说道。 王除眼神一凝,问道:“你从哪听到的消息。” 周逸清为了让他相信自己说的,只能实话实说道:“我认识一个小乞儿,就是他和我说的,后天他们会一起在北城闹事,我担心有别的阴谋。”刚说完,就看王除头一撇,示意他到一边说, 俩人走到角落,王除才开口道:“照你这么说得话倒是的确有可能,不过这事你不要和别人说,免得打草惊蛇,别的我会安排。”周逸清听王除这么说,也就放心了,毕竟自己只是一个小侍卫,能做的也只有这点事,天塌下来,个高的顶,他点点头表示明白,领好牌准备上街巡逻,王除则是悄悄跟在他的身后。 “张叔,今这么早出摊啊”“陈姨,今天好像又好看些了。”周逸清刚到街上,就看到卢小石一路打招呼,短短一日,他就已经把这条街上的店家认全了。 周逸清跟在卢小石身后整整半炷香的时间,他回过头来才发现自己,整个人还倒退一步,猛拍胸脯说道:“你吓死我了。” 周逸清没好气地说道:“亏你是侍卫,被人跟这么久都没发现。” 卢小石捏紧拳头,不甘地说道:“我真恨我打不过你,不然就你这样,早被我揍好几顿了。” 周逸清无所谓地说道:“忍着吧,你一辈子打不过我。”俩人打打闹闹,也算是侍卫队唯一不正经的组合了,王除又跟了一段时间,才悄然离去。 “走了。”砖爷的声音在周逸清脑海响起,周逸清脸上的笑容立刻收拢,卢小石刚一拳打在他肩上,看他脸色变了,马上求饶道:“别认真,这不和你闹着玩。” 周逸清反手搂住他的脖子,却是在他耳边说道:“后天小心点,肉包和我说的事,今早我和队长说了,结果刚刚他在后面一直跟着我,这么半天才走。” 卢小石还以为要挨揍,闻言全身僵住,半信半疑道:“难不成还真要出大事?” “反正到时候真有事,你就跟在我身边。”周逸清叮嘱道,卢小石嘿嘿一笑,在他耳边说道:“哥,你对我真好。” 周逸清寒毛竖起,松开手连忙把他推开,搓搓发痒的耳朵,骂道:“正经点,好好巡逻。” “收到。” 接连两天,周逸清巡逻都没有发现一处闹事的,街道平和,要不是他知道这是他们的头儿下命令不准闹事,他看到这场景,肯定也会乐得如此,百姓安居乐业,他也能安心去练拳。这两天都没见到肉包,明天就是她说的日子,自己早点过去免得她受伤,周逸清心里这么打算着,缓缓陷入梦境。 ... “娘,我去巡逻了。”周逸清喊了一声便走出院子,结果卢小石就站在门口,“你在这干嘛?” “你不是说今天要跟在你身边吗?”卢小石一脸认真的表情回答道,搭配他圆圆的脸蛋,就像个憨子一般。 “那走吧,领了牌就去北城找肉包,免得她受伤。”周逸清合上门说道,这样也好,这人马马虎虎的,跟在自己身边免得惹事,走上街头,现在还早,除了早饭铺基本没什么铺子,他没看出什么异常,便往王府赶去。 周逸清在腰间挂上令牌刚要去北城,王除走到他身侧悄然说道:“在北城呆着别乱跑。”说完就走开了,没有多做解释,周逸清一头雾水,他怎么知道自己现在就要去北城,不知道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周逸清看到卢小石又在门口喋喋不休地念叨,他摇摇头,光想无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俩人走到北城,行人开始多起来了,随便找了个早饭铺坐下,每天在家里吃过早饭出来吃第二顿,已经变成他俩的习惯,“小二,两碗葱花面。”“好嘞”。 “再来两碗”“好嘞” 卢小石一边剔牙一边用手肘碰碰周逸清,低声问道:“会不会搞错了?” 周逸清抬头看看天,再看看街上人来人往,自己一时也捉摸不透,“一天还长呢,耐心点。”不知说给自己还是说给卢小石听。 俩人在北城来回逛,也没有找到肉包,周逸清看太阳的位置,已是午后,难不成自己和队长都搞错了? “肉包!”忽听卢小石激动地指着不远处喊道,周逸清望向那边,三个女子正围在胭脂铺边上,店家正热情地介绍自家胭脂,桌脚处还有一个小孩,身穿不合身的布衣,本就矮小的个子弯腰站就更不引人注目了,那衣服周逸清一眼便认出是他小时候的,他看到肉包伸出手悄悄往桌上摸去,店家的眼睛下瞟显然已发现,他微微一蹬,转瞬即至,一把将肉包搂进怀里。 “你!”那店家本想抓个现行,却被猛冲而至的人惊到,定眼一看那人身穿黑羽衣,讪讪道:“大人来得真及时。”周逸清只是淡淡瞟了他一眼,他咽口唾沫,转过头断断续续继续介绍胭脂,而那三个女子却已无心再听。 “肉包,这是不对的知道吗?”周逸清本不想这么直接,上次她是饿得,自己能够理解,这次偷胭脂,那就说明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行为是窃,即使自己态度严厉些让她害怕,也不能让她再当街行窃,决定从今天起不能让她和那批人呆在一起,上次光顾着让她回去听消息,忘劝她了。 肉包显然有些害怕,只是茫然点点头,周逸清也不过七岁罢了,看着与自己相差不了几岁的孩子因为没爹娘教,心一下子软了,拍拍她的背,刚想安抚几句,混乱顿起。 “谁摸我的屁股!” “你撞我了!”“是你撞我的好不好?” “我的钱囊不在了!” 周逸清抱着肉包,环顾四周,到处都是争吵,这片区域只有一队巡逻兵根本管不过来,只能不断呼喊同僚前来帮忙,随着更多的巡逻军到来,街道更显得拥挤,甚至有人被抓,趁乱又跑了,卢小石挤到他身边,不安地说道:“开始了。” 第十八章 谁甘屈人后 北城乱翻了,东城的王府却是一片寂静,连平日在府中的侍卫都被派遣出去,但围墙外又有侍卫把守,三十步一人,将整座王府包围。 “庭雨,你现在让开,我可以留你一命,毕竟修行不易。”练武场上,王攻之对挡在他面前的庭雨好言相劝。 “只要我在,就不会让你们伤到大少主分毫。”庭雨扫视王攻之和他身旁的王除,还有一人肩上套双环他没见过,虽然此事他早有准备,但当这一幕真出现在眼前时,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你不会觉得你能一个打三个吧?”宋供奉阴阳怪气问道,庭雨消瘦的脸不禁露出笑容,显得有些阴森,旁人不知情肯定以为他才是歹人,只见他从袖中取出一根竹管,用力往上掷去,竹管急速飞升,在半空炸裂,随着一声巨响,留下一团黑烟,他旋即缓缓抽出长剑望向宋供奉说道:“试试。” ...... “吁!”一匹杏红色的骏马缓缓在北城乱街停下,周逸清从没见过像骑马之人如此肥胖的,那包子铺的老板在他面前也只能称作小胖子,但此人身着华贵,四周士兵持矛站立,矛尖纷纷对外,将他护在中间,他略尖的嗓音高喊道:“再闹事直接就地正法。” 虽然他外貌没有丝毫威严,甚至有些可爱,但是就这么一句话,场面一下子平定有序,百姓不敢咋咋呼呼,贼人乖乖束手就擒,周逸清钦佩道:“厉害。” 卢小石轻声说:“这是我们铁石城城主,金石,他们背地里都叫他金猪。”还挺形象,但周逸清还是皱眉说道:“我觉得挺有气势啊。”他自认做不到一句话就控制局面。 周逸清环顾四周,巡逻军把闹事之人一个个带走,长呼一口气,不过一场闹剧罢了,刮刮肉包的小鼻子笑道:“肉包,哥哥这次可不会放你走咯。” “轰!”半空一声巨响,王府上空一片黑烟,凝聚不散,周逸清心脏漏跳一拍,就听赶来帮忙的曹瑾民喊道:“王府求助,跟我走!”大手一挥,带人就要往那赶,周逸清一听,立刻明白这才是那人的目的,从此处赶至王府至少盏茶功夫,以无心算有心,一瞬之差结局可能都是天壤之别,他把肉包递给卢小石,急道:“你管住肉包。”又想起王除早上和他说的话,难道队长早就知道了,便又叮嘱道:“去我家等我,别去王府。”交代完,正欲拔腿疾冲。 “停下!这边事都还没处理完,一城安危必然大于一家之事。”金城主厉声喝止住曹瑾民,曹瑾民微微一愣,但听城主都这么说了,自己也不能擅自决定,只得留下继续管理秩序。 周逸清闻言,看街上明明已经基本安定,金城主却阻止巡逻军前去帮忙,刚刚升起的钦佩好感之情顿时烟消云散,冷哼一声,往王家赶去。 周逸清刚拐进王府区域的石板路,就听到远处一片嘈杂声还有兵器相交的声响,心中一紧,速度不禁又加快几分。 “李二,你们这是叛主。”“二少主也是王家,谈何叛主。” “家主回来你们死定了。”“家主回来尘埃落定,法不责众。” “你们该死!”“杀!” 周逸清脚步匆匆,离王府一街之遥,听见他们所说的话,内心一寒,二少主竟要杀大伯,他与二少主不过一面之缘,那日见他对大伯恭敬有加,实在想不到他会做出此事,大门口已经战成一片,门被堵死,无法从正面进,只能从围墙跳进去。 周逸清双腿一蹬,轻松跃上白墙,一眼就看到了练武场的情景,大伯搀扶着受伤的庭雨叔,只有他们两个,看来爹替大伯办事还没回来,二少主那边一共三个人,王除队长也是他的人,他心里暗骂,一咬牙还是跳进王府,即使实力不行,也不能干看着,大伯他们已经明显落下风了。 “攻之,给我一个理由。”王守业一脸悲痛,不解的问道,庭雨左臂滴血,但右剑持剑还是护住前方,半刻不得松懈。 王攻之挡住正要掷环的宋供奉,咬牙切齿的说道:“怪就怪爹,凭什么我天赋比你好,心比你狠,却只能管这个破侍卫队,你一个连锻体圆满都没有的武夫,却能掌管仓库钥匙,联系仙宗,凭什么!就凭你比我大上几岁,所以你瞟我一眼,我都怕得要死。”他自问自答,深呼一口气,收敛情绪,洒脱道:“过了今天就好了,再也没人能干扰我的武道,爹也只能把王家交给我。” “所以你早就想置我于死地。”王守业听后痛彻心扉,望着他,脑海里想起儿时,因为娘早逝,所以他一天到晚跟在自己身后,求自己陪他玩,被鸟啄了抱自己哭,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呢,收回念头继续说道:“所以当初周武失忆,矿石失踪其实都是你做的。” 王攻之看了眼宋供奉,自嘲道:“我那时候什么都没有,谁会帮我,我只能偷元矿当做本钱,请宋供奉帮我,至于周武,算他命好,只是失忆了一段记忆。”说完,缓缓抬起手,道别道:“好了,安心去吧。”刚打算出拳,一道身影挡在王守业身前,正是周逸清。 “你...周武的儿子。”王攻之定睛一看,此人脸与周武有三分相似,特别是那个眼神,跟他爹一模一样,那么坚毅,让自己极其厌恶,看他光是赶路就气喘吁吁,还妄想与自己为敌,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周逸清虽一路奔波,累得够呛,但还是摆出拳架,目光在三人脸上扫过,只在王除脸上多停留片刻,朝王攻之喊道:“我爹马上就到。”他也只能用这种方法拖延一下时间,他们不吃这招也只能拼了。 “等他到了刚好给你收尸!”王攻之一声狞笑,还敢威胁自己,周武到了一样得死,双掌化拳,就对周逸清猛轰而去。 “啪!”王攻之一脸错愕,手被王除一掌拍歪,拳风刚好擦过周逸清脸颊,留下一片红肿,王除一击得手,也是身形爆退,站立在周逸清身旁。 周逸清感觉脸颊火辣辣的疼,才知道两者的差距有多大,让他意外的是王除竟救了他。 “都让你呆在北城,还要过来。”王除有些责怪道,“你受伤我怎么跟你爹交代。”周逸清知道自己错怪他了,刚想回话,就听王攻之暴怒而吼:“你敢背叛我。” 王除闻声一掌推开周逸清,迎着王攻之猛的拳头而去,宋供奉将火环从侧边袭向王除,却被庭雨一剑挑飞,他虽是满脸苍白,但还是竭力不让王除陷于以一敌二的局面。 周逸清在地上滚了一圈,翻身站起,就要上前帮王除,却别王守业一把拉住,制止道:“你们差距太大,现在上去就是添乱,看你王除叔叔的吧。”他知道自己打乱了大伯他们的计划,看到王除被压着打,他一拳砸在地上,悔恨地说道:“都怪我,我...” 王守业虽心中焦虑,但还是安慰道:“哪能事事如意,别往心里去。” “不行就歇歇吧,让我先把这叛徒宰了,再和你慢慢玩。”宋供奉就像在猫逗老鼠一般,双环连续不断向庭雨甩去。庭雨单手剑下劈上挑,费力挡住每一击,左臂上伤口流的血不断从指尖滴落,失血导致他有些犯困,两眼模糊,两环在他眼里变成四环,又变成八环,用力甩甩头,只听得王守业一声大喊:“庭雨!”腹部猛遭一击,连带宋供奉的元气,冲入身体,烧得经脉欲断,他如断线风筝飞起,早已力竭,连叫喊声都发不出,只等砸到地上,气绝身亡。 王守业跃起将庭雨抱入怀中,稳稳落地,蹲下身见他紧闭双眼,气如游丝,忙将疗伤药丸塞进他嘴里,可是他已连下咽的力气都没有,似是被王守业抱着,他恢复了些许力气,努力睁开眼,扯起嘴角,笑道:“庭雨没机会陪少主完成梦想了。”王守业喉咙干涩,迟迟说不出话,庭雨含笑闭上眼睛,长剑这时才落到地上。 周逸清站在一旁,看着庭雨僵硬的笑容,只恨自己没用,捏紧双拳,两眼怒望向宋供奉。 宋供奉微仰头远眺,看到庭雨咽气才轻松道:“少了一个麻烦。”举起环瞄准王除的身影,准备给他致命一击,却听王攻之大喊一声:“不准插手,我要亲手打死他。”只能作罢,他将视线投向周逸清和王守业,来回打量,自言自语道:“少主大哥肯定要他自己解决,那我岂不是要欺负小孩子。” 王守业注意到宋供奉将视线投来,小心翼翼地将庭雨放躺在地上,直起身上前两步挡住他望向周逸清的视线,打开折扇,压制火气,一字一句说道:“不会让你再伤人。” 宋供奉抓抓后脑勺,感到头疼,沉思片刻说道:“这就麻烦了,要不打个半死,只要不打死就行了吧。”他觉得想出了破解方法,高喊问道:“少主,我可以打你哥吧?” 王攻之已然打出火气,同是锻体大圆满,底子又都是王霸拳,差距没有很大,所以迟迟不能拿下王除,虽想正式切磋打败守业,但还有周武这个变数,只得嘱咐一句:“别打死。” “好嘞”宋供奉两眼放光,露出笑容。 第十九章 仙人不仙 宋供奉当年和周武初见时只是刚入金丹境,如今这么多年过去,早已稳固在此境界,虽离瓶颈还遥不可及,但制伏个普通武夫不过易如反掌,他甚至不敢用元气,怕一击就打死王守业。 王守业从小喜读书,不像攻之那么热爱武学,对于练功,不过是因为爹的要求,如今四十岁堪堪三百多斤气力,但肯定比周逸清高,虽然他是王家侍卫,可自己把他看作亲侄子,怎可明知他会死还让他站在前面。 王守业盯住眼前越飞越近还沾染着庭雨鲜血的环,骨节凸起,青筋暴起,牢牢抓紧用精铁打造而成的折扇,左手撑住扇面,死死挡住环行径路线。 “!”赤环结结实实砸在折扇之上,不断旋转,冒出火星,王守业双手颤抖,一声怒吼,用力前推,将铁环顶退。 宋供奉略带诧异说道:“呦。”猛扯铁链将被顶退的赤环拉回,反手扔出另一个赤环,这次力道更足,一路发出呼啸声,这次不过一照面,王守业的折扇就高高飞起,他才露出满意的笑容,紧接着又将手中的赤环甩出,飞速朝王守业挡在身前的双手冲去,这次必然大残,也就没法干扰自己了。 王守业抬起红肿的手,望向不断接近的赤环,心想还是没撑到周武回来,只能回头对周逸清迅速喊道:“快跑,大伯挡不住了。”可他满眼挣扎,根本没有要跑的念头,将手伸向怀里,似要掏出什么东西,来不及了,只得腾出一只手对他拍去,离得越远越好。 王守业见周逸清眼中的挣扎变成惊讶又变成惊喜,赤环也是迟迟未至,他回过头才看到,一柄剑直直刺入地面,,赤环绕着长剑不断旋转,剑柄上刻有一个“武”字,旋即一股巨风从头顶袭来,一道人影在半空冲向练武场,重重落在他身旁,地面下凹一个大坑,来人正是来去匆匆,花费四天终于赶至的周武。 周武直起身,将长剑从地里拔出,他刚在半空就看到长眠归天的庭雨,他咬紧牙关自责道:“我还是来晚了。” 王守业内心虽也无比痛苦,但还是问道:“怎么样?” “请来了,马上就到。”周武虽完成任务,但看到自己多年的兄弟离开还是痛苦不已,丝毫没有欣喜的心情,转头对宋供奉呵道:“卑鄙小人,九年前我被你阴了,今天就是我雪耻的日子。” “哈哈哈,小小武夫竟说我卑鄙,我用的乃是正规符咒,可笑。”宋供奉丝毫不急,嘲笑道,他嘴上虽不饶人,但还是不敢小觑周武的实力,赤环之上冒起源源不断的火元气。 “受死!”周武怒吼一声,猛蹬一脚,地上一个气波散开,他人影已冲至宋供奉身前。 “哈!”宋供奉将赤环挡住身前,从环中涌出炙热的火柱,射向周武,却见周武不断出拳,将火柱打散,一步一步往前压,正面对抗,怒气全在拳中,想要发泄。 “小子,你刚是不是想把我扔出去。”周逸清正专注的望着周武与宋供奉的战场,脑海中突然响起砖爷的声音,有些尴尬,只得解释道:“砖爷你是仙器,肯定挡得住这击,我不这样做,大伯就要重伤了。” 久久无言,周逸清看砖爷不说话了,便将注意力继续投向周武。 周武乃俗家武夫,靠自身毅力与天赋,二十岁即锻体大圆满,根基扎实,实战数不胜数,刀枪不入,六百多斤气力,与金丹期中期修士相较,丝毫不弱,当然也跟宋供奉是散修,没有法器,没有师傅有关,不过运气好得到修炼法,出手皆是野招,毫无章法,元气不凝练,浪费巨大,也因为如此,锻体还算扎实,不是仙家正统那般药浴至锻体圆满,被周武近身不至于手忙脚乱。 周武一路前压,丝毫不在乎头发被烧光,只想把宋供奉徒手锤死,单手朝他的赤环抓去,火焰突熄,他将环收回,一脚踹向自己,不得不硬吃这一脚,他借力也与自己拉开了身位。 “少主,这人疯了,我和你换一个打。”宋供奉猛烈输出元气,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不得不向王攻之求助。 “不用。”王攻之虽没有很大优势,但一拳一脚不断累积,王除已被他打得伤痕累累,抓住时机,一肘击在王除面部,将他击倒,使其再也无力爬起来,王攻之揉揉手腕,吞下一颗气力丸,两眼通红,继续说道:“交给我。” 周武见王攻之又吃这等林间马匪的药物,也从怀中取出活血丸塞进嘴里,感受心脏迅速跳动,虽对气力提升无益,但反应更灵敏,如果只是单打独斗他完全可以拖,但还有一个宋供奉,自己不硬拼,守业和周逸清就死定了。 俩人等药丸状态上来,第一时间便碰在一起,周武自然不会硬接他的拳头,攻之实力肯定比之前的侍卫队长更强,所以自己只能次次以掌切拳,靠反应截住他。 宋供奉看俩人纠缠在一起,一时难分胜负,而王守业和那小子注意力也都不在自己这,他稍稍后退几步,捏住赤环,直接把双环同时朝观战二人砸去。 赤环拖着铁链,如同一张大网罩过去,周逸清正为周武担忧,并没有发现,王守业确实注意到了,但手无寸铁,只得再次用肉身挡在周逸清前头。 周武比王守业更早注意到,第一时间就要冲过去挡开双环,却因此露出破绽,被王攻之抓住一顿猛攻,他只得回过身防御,无助狂喊道:“逸清!” 周逸清被周武一声大喊才反应过来,双环已近在咫尺,取砖爷也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一环砸向王守业,另一环砸向自己。 “流光护。”一道轻语从众人头顶传来,一个透明罩子将周逸清和王守业护在其中,疾冲而来的双环撞在如流水不断涌动的罩子上竟如撞在棉花上一般,无力的跌落在地上。 众人都抬头看去,只见一人从半空飘落,头发斑白,仙风道骨,神采不凡,微微一笑说道:“我来迟了。” 王守业总算松了口气,脸上露出笑容恭敬道:“亓管事,感谢您前来相助。” 亓管事含笑点点头回应,周武和王攻之因为他的到来也都停手了,奇怪的是王攻之却没有面露畏惧,而是一脸异样的笑容。 周武抱拳沉声道:“亓管事,这二人乃王家叛贼,为贵宗所采的元矿也正是他们所偷,请大人出手,将其伏诛。” 亓管事闻言,依旧只是含笑看着全场,一言不发,还是王攻之大笑出声,打破寂静,对周武说道:“你知道我这么多年偷了多少元矿吗?你知道除了宋供奉我还送给谁了吗?”周武一脸疑惑的看着他,猛然反应过来,看向亓管事。 “对,的确是送给本座了。”亓管事还是一脸微笑,轻轻松松的一句话却让王守业等人如坠幽冥。 王攻之戏谑道:“你们找谁不好,竟然找亓管事。” 王守业连忙说道:“亓管事,我们王家这么多年为贵宗办事,逢年过节也给您送礼,您可不能忘啊。” 亓管事收起笑容,有些不耐烦,问道:“攻之不是你们王家的吗?既然是你们的家事,我便不方便插手,至于送礼,刚刚救你一命,已算还清。” 众人都在听亓管事说话,王攻之趁机一拳打在周武背上,将其打飞,空中出现一条血线。 周逸清见周武被打飞,用力跃起将其接住,只是中了一拳,周武脸上就已满是鲜血,他断断续续说道:“回去找你娘,走...” 周逸清痛哭道:“爹,都怪我。” 周武嘴中不断涌出鲜血,举起手无力的推着周逸清。 “好了,也别走了,一起上路吧。”王攻之感受气力丸效果即将结束,缓缓朝王守业走去。 周逸清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忙喊道:“仙人,我有宝贝。” 亓管事一听,眼睛一亮,制止住王攻之,饶有兴趣问道:“什么宝贝?” 王攻之提醒道:“大人,他骗你呢,不过拖延时间罢了。” 周逸清闻言,立刻从怀中掏出砖爷,捧在手心,举起让亓管事能看个仔细。 亓管事微微眯眼,伸手一招,砖爷就到他手里,自言自语道:“好像是有点意思,自我封闭,难道有器灵?”一甩袖将砖爷收入袖中,满意地说道:“东西我收了,想求我什么?” 周逸清一直紧张地盯着,听他这么说松了口气,大喊道:“我要他们死!” 亓管事一脸早已料到的表情,转向王攻之问道:“怎么办?我收了他的东西,不了因果,以后恐有心魔。” 这下轮到王攻之怕了,他感受着气力丸药效消散,浑身虚弱无力,面对亓管事的杀意,也只能把希望寄托于曾经的交情,他僵硬的笑道:“大人,我之前送你的元矿...” 亓管事闻言连声说道:“你不说我都忘了,那你走吧,我也饶你一命。” 王攻之死里逃生,连连感谢道:“谢谢大人,谢谢大人。”说完就转身拖着身子往外走去,胸口却一阵剧痛,被一剑贯穿,只听身后之人伤心的叹道:“攻之,你永远是我弟弟多好。”他嘴唇微颤,想回过头看刺剑之人,可已无力做到,两腿一软,直直倒下。 王守业从王攻之体内抽出剑,回到周武身边,不停将疗伤丹药往他嘴里塞。 宋供奉一见王攻之被杀,拔地而起,连双环都不敢捡,朝外遁去,刚到王府门口,脖子一热,就看到了自己的后背,接着便跌落在大门口,屋外的侍卫本吵闹,瞬间鸦雀无声。 亓管事收回竖起的两指,拍拍手对周逸清说道:“我与你互不相欠。”又对王守业说道:“此子气运不凡,可入我门下。”语毕,飞身离去。 大门打开,众侍卫纷纷涌入,有人欣喜若狂,有人目瞪结舌。 第二十章 天有多大 王府侍卫阁二楼,周武躺在床上,因为王守业不要钱似的喂止血丸,倒是救回一命,只是脊椎差一点就被王攻之打断,又要卧床修养许久。 他偏过头看着隔壁床上的庭雨,如今危机结束,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悲伤哽咽道:“我只要再快点,庭雨就不用死,咳咳咳!”虽然周武与他相处没多久,但自从周武失踪以后,便是他跟在王守业身侧,话不多但是忠心耿耿,他完全能感同身受守业的痛苦。 “爹,都怪我,怪我插手,让王除叔暴露了,要不然...”周逸清听周武自责,悔恨自己不听王除的话,破坏了他们的计划。 “都别说了,我们已经帮他报仇了。”王守业见他咳嗽忙抚摩胸膛,安慰道。 “逸清不怪你,是叔没和你说清楚。”王除也躺在床上,等他从昏迷中醒来时,已然躺在侍卫阁,他显然低估了周逸清的主见,那日尾随,见他没有透露出去消息,以为他会听从自己的嘱咐,便掉以轻心了。 周武平躺,缓了口气,对趴在他床边的周逸清说道:“你不要和你娘说,等我能走了就回家。” “好”周逸清埋头回答道,他顿了顿又继续对王守业说道:“这一次闹这么大,消息恐怕要传到矿域另外几家了,特别是李家。” 王守业听后,紧锁的眉头皱得更紧,叹道:“我刚也想到了,但是没办法,爹出去找矿脉半年有余,如今人在哪也不知道,帮攻之的侍卫也留不得,矿场是保不住了。” 众人皆是一叹,久久沉默,王除像是找了到救命稻草一般,撑起身欣喜道:“大少主,我们试试找极决宗帮我们保住矿脉?毕竟我们两家已经合作那么多年了。” 王守业苦笑道:“你刚刚昏迷没看到,我们这次就是极决宗管元矿的亓无惑救下的。” 王除猛然直起身,激动的问道:“不是武哥打赢的?那我们王家岂不是有救了,还这么愁眉苦脸的干嘛。”刚说完,全身的剧痛让他面目狰狞。 周武声音微弱,打断道:“你不知实情,此事不用多说,对他们来说,哪家挖不是挖,还是想想别的法子吧。” 王守业苦思无果,拉起周逸清说道:“我来想吧,你们就安心在这养伤,走吧,逸清。”俩伤者闻言也是闭上双眼,沉下心神,的确,他们干着急也没用,能快一分恢复,王家就多安全一分。 “你们把庭雨埋到我院子的柳树下。”王守业对聚在一楼的侍卫们说道。 “是!”他们迟迟没能攻进院子,心中惭愧万分,当王守业走下楼时,甚至不敢抬头。 周逸清垂着头跟在王守业身后,回过神来发现又走到练武场,只听他幽幽说道:“逸清,庭雨当时已经受伤,你出不出现王除都会救庭雨。”他缓缓走到王攻之的身边,凝望着他的侧脸喃喃道:“所以你别自责,今天多亏了你,我们才能活下来。”他转过身,搭住周逸清的肩膀,微微提高声音,“你也听到了,那个亓管事说你可以进他门下,接下去王家的事就不用你管了,我这两天安排人送你去极决宗。” 周逸清闻言,猛然抬头,对视王守业坚定的眼神,确定他不是开玩笑,难以置信地问道:“爹和王除叔都受伤了,侍卫几乎少了一半,这时候我怎么能走。” 王守业拍拍周逸清的肩轻笑道:“就是因为这样你才要走啊,如果别家只是抢矿脉也就罢了,但是李家肯定不止如此,攻之以前把李家老三杀了。”仰起头继续说道:“周逸清,你知道这片天地有多大吗?” 周逸清摇摇头,他心中虽千般不愿,但还是听王守业接着说。 “我最远一次走了十五天,是跟我爹去极决宗谈矿脉事宜,别的时候最多在附近几座城流转,但我们玄真大陆有上百座城,有些城之间的距离,半年马力不可达。”王守业虽面色憔悴言语间却是充满向往,激昂亢奋,“城上飞剑穿梭,城中珍奇异兽,城下聚元阵法,仙人如麻,今天的亓管事不过区区元神境,根本称不上仙人。”他突然双手抓紧周逸清两臂,沉声道:“大伯看得出来,你不属于王家,既然王家注定要消失,那你就赶紧走,走到众仙之上,到那时候,李家应该会怕得睡不着觉吧,哈哈哈。”他松开手,神色轻松,“好了,回去收拾收拾东西,和你的朋友道别,放心,你爹娘我都会安排好的。”说完,他便直直朝后院走去。 周逸清恍恍惚惚,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回到家中的,直到卢小石在他眼前一直挥手,才回过神来,“怎么了?王府怎么了?”卢小石焦急问道,白芷也在一脸担忧的等着他的回答。 “王攻之带人杀大伯。”周逸清有气无力的答道。 “啊!”他们三人一同吃惊大叫。 “守业没事吧?”白芷急匆匆问道。 “没事,王攻之死了。”周逸清回答道。 “那就好。”白芷拍拍胸脯,长呼一口气,卢小石和肉包也是一同松了口气,白芷想起周武,又急忙问道:“你爹呢?” 周逸清想起在床上半死不活的爹交代的话,略作思索的模样答道:“爹应该还没回来,我刚在王府没见到他。” “还好这家伙出远门,倒是给他逃过一劫,要不然他肯定冲第一个,指不定又伤成什么样。”白芷嘴里不停念叨,初遇周武,他被打得一身伤的模样,她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心疼。 周逸清俯下身摸摸肉包的头,柔声说道:“肉包,以后就住在哥哥家,我刚遇到你的头儿和他说过了,他也同意了,这下不用怕了吧。” “真的?”肉包眨着大眼睛,欣喜的问道。 “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周逸清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笑道。 “哥哥真好。”肉包踮起脚尖,搂住周逸清的脖子,在他的下巴亲了一下,挂着不肯松手。 白芷从后面抱住肉包,高高举起开心说道:“肉包做姨的女儿好不好?” “女儿?”周逸清和卢小石异口同声问道。 肉包眼睛弯弯,笑个不停,大喊道:“好!”。 白芷抱着肉包转圈圈,笑问道:“两个笨哥哥,我们肉包可漂亮了,对不对。” “对!” 周逸清开始赶人,推着卢小石往门外走,说道:“你该回家了。” “诶诶诶。”卢小石踉踉跄跄就被推出院子,刚出门,周逸清就松开了手,他收起笑容问道:“没这么简单吧?” 周逸清一脸凝重,“你明天去侍卫阁就都知道了,我要求你个事。” 卢小石该正经的时候还是很正经的,沉声道:“你说。” “帮我去弄一幅家主的画像,越快越好。”周逸清知道卢小石这方面的能力比自己强多了,让自己去找,都不知道从哪下手。 卢小石沉思片刻,显然有了法子,点点头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没了,拜托你了。”周逸清在铁石城只有三件事要做,如今第二件也有眉目了,也算是让沉重的心情好受了些。 “好,我明天给你,走了。”话音刚落,卢小石急冲冲往街上跑去,只要心里挂着事,他总是来去匆匆。 周逸清目送他身影离开巷子,转身走进院里,见白芷和肉包已经玩累坐在石凳上喝水,他硬着头皮开口道:“娘,我也要出去几天。” “什么?”白芷似没听清楚,手还举着杯子,问道。 “我说...”周逸清只能再说一遍,但是还没说完,便被白芷直接打断道:“不行!你爹三天两头不着家,你难得进了侍卫队,能每天回来陪我,现在你也要走,那岂不是家里就我一个人了。”说完瞟见肉包,又补上一句:“就我和肉包,你们放心吗?” “爹马上就回来的。”周逸清只得把周武拿出来当做说辞。 “不行,你才七岁,你要跑哪去啊。”白芷带着鼻音,本身当初就不同意周逸清去选拔侍卫队,有周武管着也就算了,如今竟然还说要一个人出去几天,说到底他只是个七岁的孩子。 周逸清最受不了白芷哭,只得安抚道:“那我不去了,等爹回来再说。” “你爹回来也不准去。”白芷把肉包放在腿上,一步不肯退让。 “好,那我去屋里休息会儿总行吧?”周逸清无奈道。 “去吧。”白芷自认为获胜,傲娇说道,“还是我们肉包最听话。” 周逸清回到屋里,将王守业送的玉佩从枕头下摸出,塞进空荡荡的怀里,接着从自己的小木箱中取出多年存的银子,用小布袋装上,塞进怀里,又发现黑镇剑靠在床脚,将它放在床底最黑的位置,站起身,环顾屋内,确保收拾妥当,没什么需要带的了,才坐到桌前,取出纸,书写起来。 周逸清吹干墨汁,把纸叠好,放进抽屉,全身顿感疲惫,眼皮子止不住打架,爬上床就入梦了。 第二十一章 嘴上光光小儿好骗 离日出还有一个时辰,周逸清猛然睁开双眼,一脸清醒,翻身下床,蹑手蹑脚拉开门,刚跨出半步,又收回腿把书信从抽屉中取出,放在枕头上,才点点头走到院子,站在墙边轻轻一跃便跳到街上,朝卢小石家跑去,他不知道的是他刚拉开房门,白芷就醒来了。 虽是夏天,微风中却带有一丝清凉,但对于大冬天都赤膊练拳的周逸清来说不算什么,反而让他充满干劲,拐过几个弯,瞧见卢小石家门紧锁,看来是睡过头了,他在门口静等半炷香的时间,身后吱嘎一声,一颗大圆脑袋从门后探出来。 卢小石见门外站的是周逸清才走出门,从怀里掏出一幅画卷,一边贼兮兮递给他一边说道:“逸清哥,不辱使命,搞到手了。” 周逸清收好画卷,点点头但还是谨慎的问道:“哪弄来的,不会搞错吧?” 卢小石闻言没好气的答道:“肯定没错,我从后院议事堂的画像上裁下来的。” 周逸清一脸错愕,“你怎么知道议事堂有家主的画像,不是不允许我们去后院吗?” 卢小石指指胸口,悄声说道:“我那天找砖头的时候,溜进后院瞧见的。” 周逸清竖起大拇指,佩服道:“不愧是你,不和你多说了,如果王家出了什么事,一定要拖到我回来。” 卢小石有些得意,夸下海口道:“放心吧,真出了事,我还在呢。” “行,那我走了。”周逸清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朝西城门跑去。 卢小石收敛笑意,盯着他离去的背影喃喃道:“小心啊,逸清哥。” 天已有些蒙蒙亮,街道上空空荡荡,只有一个少年飞速狂奔。 城门口两位守城兵手持长矛本在闲聊,却见一少年从正面直冲冲跑来,赶紧挡住去路,严声呵斥道:“现在还是宵禁时间,快回家去。” 周逸清直接从怀中取出王守业送的玉佩,举起手把玉佩亮在他们面前,故作镇定,朗声道:“我乃王家侍卫,奉少主之命出城办事,快快放行。” 守城兵借着火把的光,上前一看,玉佩正面的确刻有王字,背面是王家的黑乌鸦族印,虽对王家竟命一个少年办事略有怀疑,但宁愿错放,也不敢耽误王家办事,收回长矛,抱拳道:“职责所在,还望见谅。” 周逸清点点头,匆匆从俩人中间穿过。 负责边门的小兵见他跑来忙不迭打开门,还不忘挺直腰板,点头行礼。 周逸清见状便放慢脚步点头回应,稳稳跨过边门,回头等边门缓缓关上,他才长呼一口气,稍微辨认了下方位,全力奔跑起来。 晨色朦胧,周逸清也不清楚自己跑到哪了,他猛踹树干借力爬到树顶,远望已能够看见一片石灰色,才知道离矿场很近了,他从树上直直落下,继续前进。 周逸清进入矿场,倒是没有被侍卫拦住,看来是记得他的模样,在矿场他闭着眼睛都能找到自己曾今的家,而不远处便是赵婶家,他悄悄走到门前,发现门窗紧闭,本想与赵灵儿当面道别,毕竟这趟出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要是她去城里找自己的话就要白跑一趟了。 周逸清只得从怀中取出昨夜多备的信,从门缝中塞进屋子,如此三件事都已办妥,他也可以正式踏上寻找王家家主的旅途了。 周逸清离开矿场,看着前方的岔路有些犹豫,不知道走哪个方向好,只记得铁石城西边是漯河城,那是李家的地盘,家主应该不会往那个方向去,太危险,但又不能这么果决,心中纠结,不禁开口问道:“砖爷,你觉得家主会怎么走?”等了半天,砖爷都没答复,他一脸恍然,才想起砖爷被自己用来换命了,当时情急只想着救人,顿时强烈的耻辱涌上心头,他面红耳赤,狠狠一拳砸在地上,尘土飞扬,低吼道:“都怪我太弱了。” 周逸清失力般一屁股坐在地上,一时斗志消失,呢喃道:“我这么弱,怎么找家主,我连他在哪个方向都不知道。”话音刚落,狠狠甩了自己一巴掌,连连说道:“爹在等我,大伯在等我,一刻也不能浪费。”他慌忙起身,也不管方向,奋力向前冲去,只有一直奔跑才不会心慌。 日上杆头,周逸清才缓缓停下脚步,喘着粗气,从怀中取出画卷,展开一看,画像之人,虎目圆瞪,一股杀伐之气扑面而来,如果遮住双眼,便有些普通,身形魁梧,仔细一想,王攻之与家主有七分相像,他将模样记在脑中,收起画卷,缓缓前行,四处打量,跑这么久百里地都不止,实在是饿了。 微风徐徐,周逸清鼻翼耸动,闻到一丝香味,逆风找去,真被他在道边找到一处铺子,门口竹竿子上高挂麻布,用墨写有“食”字,他摸摸胸口,感受到硬硬的触感,也就放心大胆的朝食肆走去。 小二靠柱子上见有人走近立马摆出笑容,兴高采烈的迎上前去,谄媚道:“这位爷,咱今早吃些什么?” 周逸清屁股都还没沾座,就听小二发问,他只得看向旁桌,桌上摆有包子、粥、小菜、牛肉,他便有样学样说道:“两菜包,一碗粥,一碟酱牛肉。”说着拉开长凳坐下。 “好嘞,俩素包,碗粥碟牛。”小二朝店里高喊,人又回到屋内靠着柱子望向路边。 周逸清看店里空荡荡,只有自己和隔壁桌三人坐在门口,他随意瞟了一眼就收回目光,记得砖爷说过不能乱看,如今他不在了,自己倒是把他的话记得清清楚楚,微微苦笑,闭目养神。 “老大,你说咱们今天能不能逮住那灵兽。”边上一道浑厚的声音传来。 “放心老三,我们在这都摸半个月了,它每天的路线都摸清楚还能抓不着?”另一道洪亮的声音回答道。 “我问老大呢,谁问你了。”浑厚男声没好气的说道,看来刚刚回话的不是老大。 周逸清听得那边一声冷哼,有些惊讶,隔壁桌两男一女,没想到那个女子竟是三个人中的老大,他微张双眼,偷偷瞟去,那女子扎着马尾辫,不过不长,只垂到脖子,鼻梁高挺,脸颊无肉线条凌厉,唇薄如刀,英气十足,不曾想多瞧两眼,她的目光旋即投来,他忙将眼神收回。 女子见周逸清识趣,也不至于大发雷霆,声如其人,冰冷冷的说道:“今天抓不到,带出来的钱就花完了,回去准备路边要饭吃吧。” 老二本想回嘴,见老大这么说,只能瘪瘪嘴,继续喝粥,老三也是往嘴里猛塞了两片牛肉。 周逸清见状在心中暗暗称赞道,没想到有比娘亲还厉害的女人,外面的世界果然如大伯所说,什么人什么事都有,正瞎想着,小二端盘子快步走来,一边将东西放在桌上一边说道:“爷慢用。” 周逸清礼貌点点头,等他走开,便狼吞虎咽起来,他的胃口如今已经比周武还大,撑到现在早已饥肠辘辘,包子牛肉一同往嘴里塞,风云席卷一般,转眼桌上只剩下空盘,他摸摸肚子,勉强吃了个半饱,但正事要紧,站起身问道:“小二,多少钱?” 那小二笑得比刚刚还开心,深鞠一躬说道:“爷,一共五十两。”旁边桌三人一同投来视线。 周逸清手刚掏进怀里,听他说五十两,整个人僵住,迷惑道:“五十两?” 小二还是保持笑容,坚持道:“是的爷,五十两,我们的牛肉是雷霆山雷牛,肉汁鲜嫩,包子馅是灵水浇灌的嫩白菜,粥更不用说,一两黄金一两米的黄金米。” 周逸清钱囊里一共就三十两银子,外面物价这么贵他属实没想到,带了全身家当还不够吃一顿早饭的,正一脸为难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就听隔壁桌女子拍桌而起,喊道:“小二,结账。” 小二闻言转身低声下气说道:“稍等爷,我先给这位爷结下账。” “等什么等,误了我的事你赔得起吗?”老大声如寒风,一字一句问道。 老二老三猛然站起,怒视小二。 小二长叹一声,一跺脚,转到隔壁桌,瞟一眼桌上咬牙说道:“三十文。” 老大取出三十文铜钱放在桌上,示意小二赶紧拿。 周逸清在一旁看着,他只是不懂外面的世界,但不是傻子,自己是照隔壁桌点的,怎么可能他们三个人才三十文,自己要五十两,明显是这小二在坑自己,学老大的样子,掌中用力,拍的桌子狂抖不止,低沉道:“你说我这桌多少钱?” 小二收好钱,一脸尴尬,走回来讨好的说道:“爷,给我十五文就行。” 周逸清取出一粒碎银子拍在桌上,直接从小二手里夺走五文,发现隔壁桌三人已经离去,他也转身就走,只听到小二还在后头高喊道:“客官慢走。” 周逸清走出食肆望见前头三人的身影还没走远,笑着追上前去。 第二十二章 猎兽人 周逸清快追上时,缓下脚步,有些犯难,他不知如何称呼她比较好,此女子霸气,称大哥也毫不为过,犹豫间,见他们三人朝林子里走去,再不说就来不及了,他跑到三人前头,抱拳说道:“刚刚,多谢了。” 老大眼形狭长,目不斜视,没有理会周逸清,绕过他继续往前走,老二倒是瞟了他一眼,说道:“小子,第一次出远门吧,没事就赶紧回去,野外危险得很。”老三撞撞老二胳膊低声道:“你话是真多。”“那我不是好心吗?”老二没好气回道,俩人又骂骂咧咧争吵起来。 女子虽没搭理他,但周逸清道谢只图自己心里舒坦,也没在意,便继续沿大路狂奔。 “安静些。”老大见俩人斗嘴无休,实在心烦,明明三人都结拜七年了,他们喜欢斗嘴的毛病就是改不了,不斗两句好像浑身不舒服,不过她说话还是很有用的,一句话他们就闭上嘴了。 老二老三挨训,互瞪一眼,便老老实实跟在后头。 三人是百里外清风城小有名字的猎兽人,虽然干这行不过两年,但因为自小就玩在一起,互相信任,配合无间,又因老大是女子,所以有足够的耐心捕捉灵兽,无往不利,从无空手而归的时候。 他们此行的目标是紫金鼠,此鼠体型有猫大,毛皮光滑,双瞳黄金色,通体黑紫色,速极快,性谨慎,所以他们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才摸清紫金鼠的活动路径,又花半个月布置陷阱,今日就是收网之时。 紫金鼠每日晨起出洞,在林中觅食,午时会在林中小溪边晒太阳和饮水,此时是它最谨慎也是唯一能抓住它的机会,趁它低头饮水不动时,用地上布置的网绳将它困在其中,既不破坏毛皮又能保持活性,因为除了毛皮,血肉和兽丹价格更是昂贵,带回清风城再待价而沽,才能利润最大化。 离午时还有一个时辰,三人已在不同的树上躲着,手拉数根绳子,掌管溪边不同的饮水点,就等紫金鼠进入陷阱了。 老大聚精会神盯着饮水点,却听老三在溪对岸用暗号唤她,她如冰霜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些愠色,抬头望去,对视后见老三连忙摆摆手,指指不远处的溪边,她顺着手指方向看去,刚刚在食肆遇到的少年正沿小溪走来,马上就要踏进他们布置的陷阱,她秀眉微皱,松开手,脚下一跺,朝少年飞去。 周逸清刚沿大路跑了会儿,想到沿路只会从这座城跑到另一座城,家主找矿脉的话必然在荒野林间,不可能在大路上,刚好也有些口渴,转身跑进林子,爬上树冠,高高跃起见到远处银光闪闪,放任身子直坠,深蹲减缓冲击力,起身朝小溪跑去。 周逸清本想随意在小溪清澈处伏身喝水,突感有人注视自己,他便装作不知,往前走去,耳朵微动,不远处树枝上发出异响,就见一道身影朝他飞扑而来,眼神微凝,竟是刚刚的女子,她虽对自己有恩,但见她气势汹汹,自己也不能束手待毙,抬手横扫,抚在她的手腕处,一把擒住,将她从空中顺势扯落,俩人对视,她眼神中满是惊慌,显然没想到周逸清有这本事。 周逸清右手虚扣在女子的脖子处问道:“为何埋伏我。” 女子倒在地上,不敢擅动,清冷的声音微颤说道:“谁埋伏你了,是你马上就要走进我们的陷阱,我不得不出来制止。” 周逸清经历过食肆的事,吃一堑长一智,可不会这么轻易听信别人说的话,一脸怀疑,继续问道:“真的?” 女子刚想说话,就听树上老三急促的暗号声传来,她急了,低声快速道:“你不信就带我去那树上,紫金鼠马上来了,你自己看。” 周逸清虽半信半疑,但在食肆倒的确有听到他们要去抓灵兽,若真坏了他们的事,那岂不是恩将仇报,他单手夹住女子,猛蹬一脚,没想到她意外的轻,手中如同无物一般,悄然落在女子刚蔽身的树枝上。 周逸清一松手,那女子一把抓住树枝上的麻绳,眼睛死死盯住林中,刚刚的事如同没发生一般,只是白皙的脸上有些微红,回头示意他往左下方看,他一眼望去,就看到两团灌木丛中间露出一个猩红色鼻尖,不停在空气中狂嗅,身子一点点也暴露出来,与其说是鼠,体型更像是穿山甲,似乎没闻到什么异味,放松警惕,慢慢往小溪边爬,比身子还长的尾巴高高竖起,不断摆动。 周逸清从侧边看到女子身子前倾,两手攒紧麻绳,在手臂上缠了好几圈,已准备启动陷阱,紫金鼠毫不知情,左顾右看没发现异样,凑近小溪,整张嘴埋进水里,只露出小耳朵在外面。 女子面露喜色,用力拉动麻绳,全身往后退,正好撞在周逸清身上。 周逸清下意识搂住她,同她动作一致。 紫金鼠感觉脚下离地,抬起头已来不及逃,只得尽力跳起,可还是被拉起的网裹在其中,绳子急速回缩,它被吊在树上,在陷阱中不断厉叫,用牙齿磨绳,可惜整张网用特殊药水浸泡过,一时半会破不了。 周逸清望着被吊在树上的紫金鼠疯狂挣扎,感觉新奇,没想到这样就抓住了,前头传来女子略带怒气的声音,“松手。”他才发现自己还搂着她,赶紧松开手,女子轻轻跃下树枝,老二老三此时也兴高采烈赶来。 “不愧是老大,一把就成了。”老三边夸边从后背取出一块铁网架,放在地上往上一拉就变成了一个铁笼子,周逸清看得啧啧称奇。 “小兄弟你怎么也在这。”老二刚在更上游处,他没有见到周逸清走过来,忍不住问道。 “我口渴。”周逸清虽不健谈,但有问必答。 老二点点头,接住从树上缓缓放下的网袋,与老三配合将紫金鼠赶进铁笼。 老三提起铁笼晃动脖子道:“总算可以回城了,这几天都没睡过一个好觉。” 老大抓住紫金鼠的心情已经平复,淡淡说道:“赶紧回去吧。”又转头对周逸清问道:“与我们一道回城吗?” 周逸清摇摇头拒绝道:“不了。”看他们抓紫金鼠已经浪费很多时间,何况天色还早,没必要进城。 老大也没有坚持,周逸清的身手她见识过,知道他有自保能力,便回道:“后会有期。” 周逸清一愣,拱手回道:“后会有期。”随即在小溪边大喝几口水,往林子里远遁而去。 老二挤眉弄眼道:“老三,老大什么时候邀请别人同路过?” 老三假装认真思考了会儿答道:“这是第一次。” 女子走在最前头,语调平静说道:“我看他年岁不大,一个人在林里危险才问的,毕竟也相遇两次。” “老大好心肠。”因为抓到紫金鼠,知道老大心情好,老二老三胆大几分打趣道。 女子无奈的摇摇头,嘴角却是轻微上扬。 ... “我这是在哪。”周逸清在林子里瞎转,如同无头蝇虫一般,当时那个亓管事明明说他运气不错,怎么他丝毫没有感受到,又被人骗,又差点误了别人事,他烦躁的抬头看看太阳,已经找了一个时辰,再找下去等等没法进城,只能边去城里边在林子里找了,他又上树辨认方向,才发现走错方向,正往漯河城靠近,暗骂一声,掉头就跑。 周逸清一路埋头狂奔,可谓是日行百里全靠腿,心里念叨回王家该练骑马了,毕竟找到家主这么大功劳,多少该奖励点什么,忽闻林间有人喊叫道:“林超,我回清风城就让你身败名裂!”清冷的声音因为慌乱显得刺耳,有些耳熟,脑中闪过一女子面孔,是猎兽三人组的老大! “我林超会在乎名声?陈沣烟你就把紫金鼠交出来吧。”一道尖细的男声嘚瑟喊道,周逸清眉头一皱,似乎都能想象出此人的嘴脸。 “林狗,紫金鼠是我们花了一个多月抓到的,你竟然半路拦截,要不是你人多,看我锤不死你。”老二那浑厚声音暴怒道。 周逸清听身后争吵声越来越近,回头望去,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插手,毕竟自己与他们没什么交情,思考片刻,还是找家主重要,正欲起身在树上躲一阵,猎兽三人组已出现在眼前。 陈沣烟远远便看到前方有人,挡在去往清风城的路上,万幸只有一人,此时也只能祈祷不是林超的人,他们三人被纠缠住一个,今天连命带鼠都别想要了,跑近一看,又是刚刚的少年,正一脸忧郁的望着自己,她手急挥道:“往城里跑!别站着!” 周逸清看到三人出现,本已认命打算帮他们打退贼人,结果听到陈沣烟让自己赶紧跑,也不客气,点点头,拔腿就跑,不过盏茶功夫,他回头再看,身后已无人影,正想着他们不会被追上了吧,就听到树上冒出人声怒骂道:“小子快滚,别在这碍事!” 第二十三章 我要多行善事 周逸清闻声抬头看去,树枝上蹲着俩人,一胖一瘦,正一脸凶容盯着自己,心想他们肯定是与林超一伙儿的,在这拦截陈沣烟等人,不如先把他们收拾了,免得腹背受敌,心生一计,脸上立马摆出人畜无害的笑容道歉道:“大哥对不起,我马上走。” 树上二人自然也没把这毛头小子放在眼里,收回目光继续望向远方,念叨着:“怎么还没来。” 周逸清佯装走了几步,半蹲身子,原地起跳,悄无声息到瘦子身后,朝他后脑勺重重一拳,瘦子含糊不清唔了一声,就从树上掉下,翻倒在地。 胖子这才回头注意到周逸清,全身肉一抖,慌乱抬手打向他。 周逸清见一只缓慢无比的肉拳向自己冲来,他用留人处的牵力技一把拉住胖子的手腕往后一带,胖子便一拳击空重心不稳,一直前后摇摆想稳住身体。 周逸清再简简单单补上一击手刀,砍在胖子的后脖颈处,胖子顿时眼前一黑,两腿无力,重重砸在瘦子身上,一同昏死过去。 周逸清轻轻落地,一手一个,甩进边上的灌木丛里,摇摇头,叹息道:“一点本事没有,就敢对旁人出言不逊。” 这其实也不能怪他们,本身就是市井之人,三五成群,吓唬老百姓已绰绰有余,哪有心思练拳锻体,王家虽是小家族,在仙宗面前不入流,但在矿域也是赫赫有名,周武更是铁石城数一数二的高手,周逸清是他一招一式教出来的,而且实战切磋不断,自然瞧不上他们。 周逸清处理完地上的痕迹,再度回到树上,他歪嘴一笑,这下就是要林超那批人腹背受敌了。 陈沣烟气喘吁吁,脚步不停,担忧道:“也不知道那小子到城里没。” 老三背着紫金鼠,一路上它被颠的吱吱吱叫个没完,本就心烦意乱,听陈沣烟还在念叨别人,忍不住说道:“老大,我们都自身难保,你还有功夫管他呢。” 陈沣烟解释道:“那毕竟是被我们牵连,他才要这般逃窜。” “别说了,省点力气,离清风城还有几十里地呢。”难得老二出言打圆场,他刚说完就听前头树上有人小声喊道:“先别跑了。” 三人同时往上看,周逸清盘腿坐在树枝上朝他们招手,陈沣烟着急道:“不跑你躲这里干嘛!” 周逸清望见林超等人马上也要到了,来不及多说,只能快速说道:“我刚解决了两个人,前面不知道还有没有人埋伏,在这把他们处理了最安全。” 老三前后打量了一下,把紫金鼠放在地上,怒骂道:“娘的,老子早就不想逃了。” “终于,跑不动了?”身后,惹人厌的声音响起,林超等人也到了,虽想表现得轻松从容,但一句话分两段说还是暴露了他体力不支。 陈沣烟后退几步,故作紧张,虚张声势道:“林超你们也就五个人,真打起来指不定谁输谁赢。” 林超捧腹大笑,半天才缓过来,一字一句说道:“谁说我们就五个人,张家兄弟别躲着了,出来吧。” 林间一片寂静,林超感觉有些丢脸,清清嗓,又重新喊道:“张雄张壮,赶紧出来。” “要不还是我出来吧。”周逸清从他们头顶的树上跳下,一掌把林超拍倒在地,死死扣住他的脖子。 林超的手下一时没反应过来,等林超在地上挣扎才慌乱拔出剑,指向周逸清,纷纷怒吼道:“松手!” 周逸清虽然没有林超高,但还是单手掐住林超的脖子把他举起来,一脸凶残的问道:“谁松手?” 林超只有脚尖还触着地,尖叫道:“把剑收回去!大人您放我下来吧,我错了,我不知道陈沣烟有您这等高人护着。” 周逸清把他往前一扔,沉声道:“赶紧滚。” 林超的鹰犬赶忙上前扶起林超,林超狼狈从地上爬起,看见周逸清如此年轻,微微一愣但马上抱拳道:“谢谢大人。”说完,低头匆匆从陈沣烟身旁经过。 陈沣烟冷笑一声,问道:“规矩忘了?” 林超停住脚步,满脸堆笑,从怀中取出钱囊递给陈沣烟,一个劲道歉:“看我这胆子,一害怕就给忘了。”回身在小弟身上踹了一脚骂道:“赶紧把钱都拿出来。” 林超身后四个小弟在身上不停摸索,半天才找出四个钱囊,林超骂骂咧咧拿过,转过身立马变成笑脸,“都在这了。”见陈沣烟收下五个钱囊摆摆手,他转身就带头朝清风城跑去。 陈沣烟把钱囊都扔给了周逸清,说道:“两方结梁子,输的要把随身钱财都交出来。” 周逸清一把搂过钱囊全装进怀里,面色一喜,这可真是赚钱的好法子,以后要多多行善才是。 老二夸赞道:“小兄弟身手不错啊,不愧是老大看上的人。” 陈沣烟怒瞪老二,转移话题道:“这次多亏了你,要不然我们这么长时间的心血就浪费了。” 老三倒是郁郁寡欢,念叨着:“我都没出手,这林狗胆是真小。”重新把紫金鼠背到身上。 周逸清笑道:“小事而已,我也算还你食肆的恩情了,那就此别过。”林超等人并不厉害,他不过是花些时间罢了,的确没什么好夸的,他感受胸口重新沉甸甸的,心里特有安全感。 陈沣烟见周逸清说完就走,她犹豫片刻,出言挽留道:“你来清风城做什么?我们对这一带轻车熟路,或许可以帮上忙。” 周逸清闻言驻足回答道:“我来找矿脉的。”他自然不可能说出实话,毕竟王府人手匮乏,事情一旦暴露,危在旦夕,他可不敢冒这个风险,转念一想,自己刚刚在林子里都迷路走错方向,要是有当地人带路,肯定能节省不少时间,继续皱眉说道:“我对清风城周边倒的确不太熟悉,如果可以的话...” 陈沣烟也不知道为何与他不过初识,就想与他多呆些时光,听周逸清这么说,赶紧接话道:“刚好我们这段时间要在城里出货,顺便休整一下,我可以带你在附近转转。” 周逸清拱手道:“那就多谢了,还不知道另外两位怎么称呼。” 书生气重些的老二说道:“小兄弟,我叫李镇河,跟这大老粗是亲兄弟。” 壮实的像头牛的老三闷闷回答道:“我叫李甲川。” 周逸清点点头,自我介绍道:“我叫周逸清,漯河城人。” 陈沣烟心里默念了一遍周逸清的名字,提议道:“我们赶紧进城吧,这一耽搁天都要黑了。” 几人便不再墨迹,转瞬间身影便从此地消失,一旁的灌木丛中张雄眯着眼说道:“哥,他们好像走了。”张壮紧闭双眼,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别吵,再躺会儿。”“哦。”张雄听话的又把头埋进土里。 矿域五城除去周逸清所属的铁石城,还有漯河城、聚财城、清风城、云商城,几座城规模大致相同,各掌管一条矿脉,交由城中家族负责为仙家采矿。清风城以陈家为首,听闻陈家老家主早就退位给独子,而新家主只有一个女儿,所以近些年陈家安分守己,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与扩张明显的铁石城王家和漯河城李家大相径庭。 周逸清在清风城关城门前赶到,瞧见城门口有十八位护城兵站立,关卡严厉,只有手无寸铁之人才能简单交过入城银进城,若是携带铁器,必然问清入城所为何事,欲待几日,确保无事才会放行,周逸清此次出门轻装上阵,递过银两,守城兵一瞟而过便放行了,他倒是没想到陈沣烟等人与守城兵点点头就通过了,不过一想也是,毕竟他们是清风城百姓,就是有些后悔应该走慢些,跟在他们身后可能就省银子了。 周逸清正叮嘱自己以后可不能走这么快,就听陈沣烟走上前来说道:“先带你去找个落脚的地方。”他才回过神点点头,跟在陈沣烟的后头。 一行四人在一处巷子中停下,面前的客栈大门极窄,同时只能过一人,周逸清跨入内部,才发现内有乾坤,楼不过两层,庭落宽敞,一楼有丝纱掩面琴女数人,琵琶声如玉珠走盘,让人安神静心,梁柱之上刻满了细小文字,上楼阶梯倚靠梁柱盘旋而上,二楼过道由厚毯平铺,整个客栈透的就是一个清静。 周逸清虽第一次在客栈留宿,但看这氛围就知道价格不菲,悄声问道:“这边一日多少钱?” 陈沣烟自然知道他随身应该没带多少钱,骗道:“一日三两银子,不贵。”何况这云烟阁本就是她家的产业,收钱不过是怕他不住罢了,而且此地离她家近些,也节省自己时间。 周逸清平日最多和卢小石买碗面吃,一日三两说不心疼是假的,但也不至于扣扣搜搜,此地幽静,不鱼龙混杂,正适合他偷偷找人,而且还赚了五个钱囊呢,该花花该省省。周逸清心中有数后,放心上前与掌柜要一间房。 掌柜看这少年取出九两银子说要住三天,心想是逗自己玩,还是脑子被驴踢了,可又见少主在后面不露声色点头,他才心中了然,收下银子,笑脸相迎递过上房钥匙,心里却在计较损失,如同刀割。 陈沣烟看周逸清确实要住下后便道别道:“那我明日再来,带你去附近找寻矿脉。” 周逸清尽量让自己看上去老陈,礼貌回道:“多谢。” 陈沣烟不再多言,带着老二老三离开。 第二十四章 清风城众人 陈沣烟住在云烟阁两条街外寸土寸金的成华街,李家兄弟就住她家对面,同在一条街,李家自然也是清风城排的上号的。老李自家生意遍布,可偏偏俩儿子喜欢做猎兽人,一跑出去就是个把月,咬死牙关不肯用家里的钱,若是跟寻常小子厮混,老李早把那人赶出城去,可跟的是陈家少主那就不一样了,儿子就安心干那猎兽行当吧,老头还有些日子能活,这份交情可是千金难换,至于儿子的安危,他可不信陈家会放心这么个独女在外瞎跑,老东西实属好算计。 李甲川、李镇河刚走进家门,院子里遛鸟的李老头就瞧见了,不咸不淡问道:“这趟沣烟有没有伤着?” 李甲川把紫金鼠递给家中仆人,没好气的说道:“伤倒是没伤着,就是被花街那林超追个半死。” 李老头一听这话还得了,扯着脖子喊道:“那小子不想活了,把他给我绑来,抽死丫的。”手中金丝雀也跟着扑腾起来。 李镇河走过去按住李老头的肩劝道:“好了爹,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大不喜欢别人知道她的身份。” 李老头叹了口气,摇头道:“你们啊,祖上拼出家产不知福,在那荒郊野外风餐露宿的有啥意思?” 李甲川端起李老头的茶壶就对嘴喝,淌了一身,放下茶壶,长呼一口气道:“自由自在多好,要不然和爹一样去捧别人臭脚?” 李老头气得直吹胡子,抬起手就要打李甲川,李甲川看着块头大,身子倒是敏捷得很,屁股一扭,就躲开了巴掌,踱步走开,还得意洋洋地说道:“爹,咱们这次抓到好宝贝,肥水不流外人田,十两金便宜给你,你补补身子多活几年。”这小子要么不说话,一说话准臭,李老头也是习惯了。 李镇河抚着李老头后背柔声道:“甲川话不中听,但紫金鼠真是好东西,你考虑考虑。”说完脚步匆匆也回屋了,出门在外这么多天,可得好好洗洗身子。 留下的李老头躺在老爷椅上逗弄金丝雀,无奈道:“家门不幸啊,一回来就坑老子。” 陈沣烟与李家兄弟道别后先回家中换回裙子,一身素蓝,配上清冷的面容,更显得生人莫近,才走进陈家家主书房,她对书桌旁正在练字的陈瑞山行礼道:“爹,我回来了。” 陈瑞山搁下毛笔,和气笑道:“烟儿这次外出有什么收获?” 拉开凳子坐下的陈沣烟也露出一丝笑意,欣喜回答道:“爹,我这次抓到一只紫金鼠,应该能卖上几千两银子。” 陈瑞山表情有些惊讶,夸赞道:“那岂不是比爹赚的还多。” 陈沣烟难得脸上有些微红,羞涩道:“爹,你别打趣我。” “哈哈哈哈。”陈瑞山爽朗大笑,半晌才止住,面色也是正经了些,问道:“烟儿你可有听闻铁石城最近发生什么事吗?” 陈沣烟沉思了会,摇摇头说道:“没有,我和李家兄弟在风叶林一带,许久没进城了。” 陈瑞山站起身,沉声道:“铁石城昨日大乱,又见王家上空黑烟弥漫,各家探子纷纷传讯回族,现在应该都在猜测王家恐有巨变。” 陈沣烟脸色凝重,但还是不解道:“可是这与我们陈家没有关系吧?”她深知爹不喜打打杀杀,不可能对王家有想法。 陈瑞山长叹一声,走到窗边,忧心道:“王家不管有没有事表面是与我们陈家无关,可是如今矿域局势稳定,五家实力在伯仲之间,虽说我陈家势弱,但也勉强能自保,可若是哪一家趁虚而入吞并王家,那之后矿域怕是一家独大。” 陈沣烟心中一惊,其中利害自然知晓,望向陈瑞山连声问道:“那怎么办?” 陈瑞山苦思无果,轻拍窗台,重新露出笑容回头对陈沣烟说道:“烟儿你先回去休息吧,爹再想想。” 陈沣烟知道自己干着急也没用,也只能先行礼告退,忽又想起周逸清的事,回身问道:“爹,你知道清风城附近哪有矿脉吗?” 陈瑞山刚落座,拾起毛笔,听陈沣烟此问,皱眉道:“除了你爹这条,如果还有矿脉应该也是在雀儿山那了,怎么了?” 陈沣烟将山名记在心里,没有把周逸清的事说出来,只是说道:“没事,问问罢了。” 陈瑞山见女儿不愿说,也不强求,便让她去歇息了,毛笔悬空又搁下,唤道:“己。” 一道身影突现,跪拜在书桌前,主动道来,“少主与李家二子捉到紫金鼠后被花街无赖追赶,后遇有过一面之缘的少年解围,少主为感恩,带其下榻云烟阁。” 陈瑞山挥挥手,己便无声从房间离去,他自言自语道:“要去找矿脉,难道是其他四家的人。”心思已乱,他仰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所有变数都要考虑在内,因为一步错,陈家就没有后悔的机会了。 花街街头,林超真是越想越气,手中大饼怒砸地上,大骂道:“我前布阵后赶人,这么好的机会,全被那小子给搅和了,还搭上我几百两银子。” 林超身边一小弟也损失几十两银子,埋怨道:“大哥,你怎么那时候不放几句狠话呢,我就这么点钱还全被拿走了。” 林超掐住他的脖子,凑到耳边吼道:“是不是觉得我皮痒?你有胆子你怎么不说呢?”见他畏畏缩缩的模样,也只能恨手下无能。 “怎么了,林老弟。”一个赤膊上身的壮汉看林超骂天骂地,好奇这小子还有吃亏的时候。 林超闻声松开手,转头一看,自己如果算花街无赖,那陆演就是清风城地头蛇,在守城兵里都有人脉,敢光明正大的收铺租,他可远远比不上,立马谄媚笑道:“陆哥,见笑了,小弟今儿滑手了。” 陆演听这话兴趣就来了,咬了口从林超小弟手里夺的大饼,嬉笑道:“说说。” 林超知道自己再抢紫金鼠是没戏了,可要是能引起陆演的注意,倒还有几分可能,那也算出口气不是,赶紧说道:“陆哥,你知道城南卖兽皮、兽丹的陈沣烟吧?”见陆演点点头,继续说道:“他们当时花了几百两置备陷阱,被我瞧见了,这么大手笔,那肯定是抓好东西,我就派人跟着,今天他们逮住一只紫金鼠,我差点就抢成了,可惜被个小子搅了,实力不低,一招就把我制了。” 陆演也听明白了,一脸嫌弃,啧啧道:“一招把你治了,你什么实力自己没数啊?” 林超也不生气,嘿嘿道:“那跟陆哥肯定没法比,就是那紫金鼠实在可惜。”说罢,眼睛还试探性的眨眨。 陆演摸摸下巴,确认道:“确定把你一招制伏的只是个少年?” 不用林超开口,身边几个小弟七嘴八舌说开了,少年如何如何出现,林超被如何如何,陆演听完他们的描述,估摸那少年也强不到哪去,自己三百斤气力足以拿下,以拳击掌道:“找个机会,把陈沣烟绑了,用她来换紫金鼠,那小子要是不识好歹,就请他喝一壶。”林超目的达到,激动道:“陆哥,找人的事交给我,小马小驴,你们带上人从现在开始把城门给我看住咯。” 小马小驴自然也是喜上眉梢,说不定那钱囊又要回来了,赶紧招呼几个兄弟,勾肩搭背往城门走去,好不快意。 而他们口中的少年此时毫不知情,正在屋里扎马步,感叹店家造这客栈应该花了大价钱,周逸清刚跺了几下,木板纹丝不动,应该有两三层木板加厚钉死,他也就放心在屋里练拳锻体,直至日落,他才下楼打算吃点东西,叫来掌柜,随意说道:“掌柜来两道拿手菜,再上三碗白饭。” 微胖的掌柜哪敢怠慢少主的客人,立刻吩咐后厨做菜,人回到前厅,在周逸清桌上缓缓坐下,这少年一入住小曲也不听,就在屋里待着,可算给他逮到机会聊上两句了,“客官,觉得本店环境如何?” 周逸清正嗑瓜子,眼睛打量着琴女,敷衍道:“挺好的。”掌柜生硬的转话题道:“客官与陈姑娘如何相识的?”周逸清听到这话,才转过头问道:“陈沣烟?”掌柜点点头,期待周逸清的回答。周逸清想想没必要从食肆开始说,便简单答道:“有人要抢她东西,我帮她把人赶走了。” 掌柜内心震惊,但面色自如,怪不得少主带这少年来云烟阁,本以为只是普通相识,没想到有这么一回事,自己要好好表现,他若在少主面前能帮我美言几句,自己哪用愁这店的扩张,起身为他斟茶说道:“客官,我去帮您看看菜。” 周逸清哪受过这待遇,连声道:“多谢多谢。”双手接过茶杯,一口饮尽。 掌柜见周逸清喝茶一口干,心中更是安稳了些,只要嘴上多点活,少主那的美言是没跑了。 周逸清这一顿饭几乎被掌柜贴身侍奉,杯见底,斟茶,碗见底,添饭,打着饱嗝上楼,要不是自己拒绝,掌柜恨不得抬自己上楼,直到关上门,掌柜的视线才从后背消失,他不禁念叨了句:“还是第一次见做掌柜的这么费心费力。” 第二十五章 端倪 翌日,漯河城李家议事堂 五人跪拜在黑石板上,齐齐对高坐在正位上左臂纹经文的雄壮男子投去目光,他目光如炬,望向门外,似乎没注意到台下五人,这个男子正是李家现任家主李济世,直到门外走进一个身穿与黑羽衣服制有些相像的男子,他才站起身,中气十足的问道:“王家如何?” 李家碟子抱拳恭敬道:“回禀家主,铁石城自前日城北大乱起,王家便大门紧闭,在外的只剩矿场的几十个侍卫,也不见有人轮班。” 李济世思索片刻,上前道:“这几日那狂徒王攻之也没影了?” 碟子道:“是的,家主。” 听罢,李济世摆手让碟子继续去铁石城蹲守,对台下与他有三分像的男子说道:“二弟,你怎么看?” 李家三子,因老三性格张扬,在铁石城喝花酒被王攻之袭杀,如今只剩两人,李抚苍虽是李济世的亲弟弟,但在议事堂仍只能跪拜回话,可见李济世的威权之重,他听大哥问话,自不敢乱答,沉声道:“以抚苍所想,王攻之不满王守业久矣,恐怕这次王家大乱是手足相残。” 李济世点点头,沿台阶慢慢走下,站于李抚苍面前,“那你说现在王家是大哥还是二弟活着?” 李抚苍习武多年,本寒暑无惧,但还是流下汗来,“王攻之虽身手不错,不过之前听闻周武又回到王守业身边,俩人一文一武,配合无间,那狂徒心思不缜,应该还是略差一线。” 李济世开心大笑,“二弟与我所见略同,如果此事为真,那就是天助我李家,到时候你我一同共分矿域。” 李抚苍自认还是了解大哥的,这些话听听就罢了,不过还是抱拳致谢:“多谢大哥。” 其余四人喊声震天,“天助李家!”“天助李家!” 李家碟子本想从那胆小如鼠的金城主口中问出点什么,听闻他在接客也只能作罢,他们不宜久露光下。 铁石城金城主盯着手里的茶杯,大气都不敢喘,只因王家大少主坐在他的身侧,只是品茶,却一句话也不说,终是受不了这气氛,放下茶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喊道:“王少主,我是没办法啊,我不答应你弟,我当时就没命了。” 王守业不是蛮不讲理之人,知道这胖子胆子小,何况本是家事,不帮也罢,但还是需要警告一下,用杯盖扫开茶叶,淡淡说道:“金城主,攻之的事我们王家不追究,但之后若有外人来访,你还乱说,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知道,知道,肯定不乱说,王家现在好得很。”金城主急忙回答,手忙脚乱从怀中取出一个钱囊,双手奉上,“这是王攻之送我的乾元袋。” 王守业放下茶杯,用折扇把乾元袋勾到手里,站起身掩上面具,大步离去。 金城主再也坚持不住,瘫倒在地,狠狠抽了自己两个嘴巴子。 铁石城的事暂时还没传到其余四城百姓耳中。 周逸清悠哉哉在楼下喝粥,这客栈就这点不错,住宿包吃,昨晚那顿也是一文没花,三两银子也算是物有所值,听着小曲就见陈沣烟还是昨天那套贴身布衣,一个人走进客栈,他一口把剩余的粥喝完,擦抹嘴巴,迎了上去。 “这么早,早饭吃了吗?” 陈沣烟眼睛望着二楼,听到周逸清的声音才发现他就在一旁,“吃了,那我们现在出发?” 周逸清自然是希望越早越好,俩人便在掌柜的目送下,朝城门走去。 “周逸清,我昨天问我爹附近哪有矿脉,他说雀儿山可能有。”陈沣烟见周逸清不说话,主动搭话道。 周逸清反正也不了解清风城,陈沣烟说去哪他就去哪,总比自己胡乱跑好,回答道:“那我们今天就去雀儿山。” 陈沣烟微微点头,又是久久沉默,她其实从昨日就很好奇他看着年岁不大,为何身手如此了得,心不在焉瞟着路边的摊铺问道:“周逸清你的本事谁教的?” 周逸清实话实说道:“我爹。”想到当时在溪边,陈沣烟从树上一跃而来,也问道:“那你的本事呢?” 陈沣烟微微一愣,轻轻说道:“我爷爷。”她的功夫是爷爷教的,因为爹喜静,所以她以前和爷爷相处的时间更多,从小跟着爷爷喜欢捕鱼,捉鸟,这也是她决定做猎兽人的原因,不过她也知道,等爹老了,她就要回到家中,相夫教子,把陈家继续延续下去。 周逸清见她神情有些落寞,赶紧转移话题道:“雀儿山离这多远?” 陈沣烟知道自己失态了,提起心气道:“差不多八十里吧,从这边能看到。”说着指向城墙上露出的一个绿色小尖尖。 收回视线的周逸清催促道:“那我们赶紧吧,全力赶过去也要一个时辰。” “为什么跑过去?我们可以骑马啊。”陈沣烟不解道,赶这么远的路谁会跑过去,又不是去捕猎可以慢慢来。 周逸清红着脸抓抓头说道:“我不会骑马。” 陈沣烟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个样子,这时才感觉他有几分少年模样,笑道:“没事,我们骑一匹马。” 城门口有马栏,押二十两就能租一匹马,一日一两,最适合有急事的人临时一用,周逸清在树荫下稍等片刻,就看到陈沣烟骑着大棕马款款而来,朝他伸出手说道:“上来。”他拉住她的手,脚一蹬便翻身上马,两手紧紧贴住马身,陈沣烟故作冷静,说道:“等等跑起来颠的很,你扶住我的腰。” 周逸清也不计较这些,既然她都这么说,便大大方方扶在她的腰上,感觉到她身体紧绷,道歉道:“不好意思,我手劲比较大。” “没事,驾!”陈沣烟耳尖微红,一声大喝,马儿缓缓提速,在官道上急速飞奔。 城门口一人见俩人策马而奔,大吼道:“赶紧告诉驴哥,他们去雀儿山了。”不远处一人赶紧跑到西瓜铺找到奉命蹲守的小马小驴,他俩一听,一激动把手里的西瓜砸落在地上,手忙脚乱从小板凳上起身,往花街赶去。 清风城附近大片林子,五十里外视野渐清,连绵的大平地,雀儿山仿佛已在面前,名字不大,实则是一片山脉,周逸清耳边全是这匹大棕马的喘息声,凑到陈沣烟耳边说道:“要不然让它歇一会儿吧?” “啊!”陈沣烟心神不知道飘哪去了,听到耳边突然有人说话,惊得猛扯马缰,大棕马一吃痛,前蹄高高抬起,嘶叫惨烈,她抱紧马脖子才不至于飞下马去,身后周逸清也是重重撞在她的后背,她虽也练武锻体,但这一挤压还是疼的喘不过气来。 周逸清虽被陈沣烟的尖叫吓到,但反应极快,听她嘶的一声,立马一掌拍在马脖子上,整个人往后飞去,稳稳落在地上,赶忙上前,轻拍马腹安抚。 大棕马前蹄重重踏在地面,甩甩头,鼻子的疼痛才减轻了些,陈沣烟揉揉胸脯,抱怨道:“你突然凑上来吓死我了。” 周逸清自知理亏,虽然他只是听风声太大怕她听不清才凑耳边说的,真诚道歉道:“对不住,真不是故意吓唬你的。” 陈沣烟也知道他不是故意的,没有真的记恨上,但还是没好气的说道:“你刚说什么来着。” 周逸清指指已经在低头吃草的马儿说道:“我看它累得不行了,说让它歇会儿。”陈沣烟抚摸马鬃,手贴在马背上,感受着疯狂跳动的心脏,她从马背上跨下,握着缰绳与周逸清缓缓步行。 周逸清环顾四周,总觉得有种熟悉的感觉,但自己肯定没有来过这边,心里纳闷,就听陈沣烟结结巴巴说道:“你,你身上。” 周逸清一边低头看胸膛一边问道:“我身子怎么,怎么发光了!”陈沣烟见周逸清好像没什么不适,把手放在他的胸膛,没有丝毫异常,淡淡的蓝光,没有温度,也触碰不到,看这蓝光从胸膛一路扩散,好似流水一般,淌到四肢,攀上面部,最后从眼眶中凝聚蓝光,越来越深,周逸清终于感觉双目炙热,弯腰用手捂住眼睛,但浓郁似深海的光线从指缝中透出,他倒吸一口凉气,不过比那日连吃三颗活血丹要好受不少,至少忍住没有叫出声。 陈沣烟搭在周逸清身上的手如被针刺,连忙松开手后退,焦急道:“周逸清怎么回事?” “不知道,不过没事。”周逸清还能保持清明,回答道,眼中的炙热仿佛已到达顶点,一点一点的凉意从眼底散出,而陈沣烟看到他全身的蓝光竟退潮般缩回胸膛,这来得快去得更快,他直起身,只觉得浑身清爽,睁开眼,阳光照射他的双瞳,如湖面一般闪耀。 周逸清眼中的世界变了,他看到一丝一丝的蓝光在空气中飘动,他尝试用手抓却触碰不到,想到砖爷曾经和他说的,他喃喃道:“这就是元气吗?可我离锻体大圆满应该还早着呢。” 万里之外的极决宗,一座高山之上的白塔内,第六层空空荡荡只有一张木桌和一个摆满古书的书架,书桌上除了文房四宝以外还突兀有一块砖头,红砖好像感应到什么,微弱蓝光一亮,随即便是响彻第六层的粗言秽语。 第二十六章 实战 陈沣烟感觉周逸清浑身气息与方才有所不同,可又具体说不出哪不同,不过万幸是人没事。周逸清舒展筋骨,全身如有游龙出海,自上而下,霹雳声不止,陈沣烟看他站直身子才突然发现他的个头竟与自己一般高,昨日还稍矮自己,这少年真真神奇。 大口呼吸空气试图把元气吸进身体的周逸清尝试无果,一脸可惜,就像面前摆满山珍海味,却不给他品尝,纯属折磨他的心性,而且他发现元气慢慢淡化,直到看不见,不过还是能感知到就在周围,他只能摇头无奈道:“继续走吧。” 陈沣烟不知他在可惜什么,可刚有听他说元气,捂嘴震惊道:“周逸清你是修士?” 周逸清连连摆手道:“我都还没锻体圆满,我也是第一次身上发光,看颜色和元矿有些相似才这么猜的。” 听他这么说,陈沣烟倒是松了口气,如果周逸清是修士,这般年轻,必是仙宗凤毛麟角的存在,那跟自己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了,她轻声说道:“那就好。” 周逸清虽听到陈沣烟所说有些疑惑,但也没问为何,他的注意力更放在自己身上,捏紧拳头,感受气力充斥双臂,估计如今已有两百斤气力不止,自己也暗自称奇,去年练一年拳法也不过长百斤,这才差不多一个月又涨百斤,虽说平日切磋不断,但主要还是那日吃的灵草和此次蓝光乍现,事后都感觉气力源源不断涌出。 陈沣烟感受到大棕马缓过来了,刚想说继续骑马,就听到身后杂乱的马蹄声响起,朝着他们的方向越来越近,她拉动缰绳忙往边靠,三名男子骑乘骏马绕过他们直冲前方,其中一人还赤裸上身,见他们刚越过十数步就扯动缰绳调转马头,正脸相迎,马上一人赫然就是一脸坏笑的林超。 “陈沣烟,没想到在这地方遇到你了。”林超左顾右盼,又装作才发现陈沣烟身旁还有一人,忙道歉道:“没看到这位大人也在,失礼失礼。” 周逸清一见林超就知道来者不善,回头一看,身后也还有三人,正恶狠狠看着自己,他还记得这几个人的钱囊就在自己手里,知道这几个人没实力,敢在城外找自己肯定是叫帮手了,他随即目光投向赤裸上身之人,此人气息沉稳,同样也在打量自己。 “林超,我在城里都没找你麻烦,你怎么如此阴魂不散?”陈沣烟实在没想到昨日这么一出,他怎么还有脸面再找上自己。 “因为你没找我,我不就想妹妹了。”林超语调怪异的说道,他这趟本就怀着恶心人的心思来的,动手的事反正交给陆演,他的小弟也很配合的在一旁怪笑。 “你!”陈沣烟贵为陈家少主,哪吃得住林超这般地痞无赖的俗言俗语,气的胸脯上下起伏,半天吐不出一句话。 林超看她这模样,心里别提多痛快,刚想继续侮辱,却被周逸清开口打断。 周逸清没把林超放在眼里,直接对陆演说道:“你就是他叫来的帮手?” “帮手?”陆演歪头瞟了眼林超,笑着对周逸清说道:“也算。”他通过这句话就知道周逸清不是清风城人,只要不是陈家人那就可以放心宰了,至于陈沣烟,虽然姓陈,但陈家人会去做那猎兽行当,他怎么也不信。 “那就别废话了,来吧。”周逸清的敌人也就陆演一个罢了,把他打倒,还有几个又能如何,他此刻气力十足,正手痒呢。 “好!”陆演看他如此爽利,心中也是过瘾,在城里谁见了他不喊一声陆哥,便是守城军也是称兄道弟,真是苦有一身功夫而无用武之地,他有时还会怀念刚从街头崭露头角,那时候真是打不完的架,现在周逸清就给他一种当年的感觉。 陆演脚踩马鞍,腾空而起,正正好落在周逸清面前,比他整整高一个头,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周逸清说道:“小子,我也不欺负你,让你先来上一拳。” 周逸清没有理他,而是对陈沣烟说道:“你走远点,免得受伤。”陈沣烟虽知道周逸清身手不凡,但她认识陆演,他可不像林超一样靠小弟横行,全凭自己一拳一脚打出来的,不免担忧叮嘱道:“小心点。” 周逸清点点头,他见陈沣烟走远后仰起头笑道:“不用,谁欺负谁难说。” “哦?”陆演见他口气这么大,就知道定有依仗,不过看着年少罢了,他可不是自大之人,不管敌强敌弱,出拳必是全力,嘴角微微上扬,一拳轰然打出。 “砰。”陆演手臂还没伸直,就被周逸清以拳挡住,他眼中惊讶一闪而过,虽然周逸清整个人再慢慢后移,说明气力不足他大,但直接能以拳对抗,说明两者差距并不悬殊,但自己已是二十六岁,这少年看着不过十二三岁,巨大的耻辱让他怒吼一声,隆起后背,右拳往下猛压。 遭不住了,周逸清身形往后一跃,甩甩酸胀的左手,有种和爹切磋的感觉,他比自己要大上几分气力,但他的拳法又不如爹精妙,这样的实力作为自己的第一个对手刚刚好,周逸清左脚向前迈开,两掌一前一后置于胸前,一招守式‘请君来’应对陆演。 陆演慢慢收回右拳,他的情况要比周逸清好不少,不过多废了些气力,拳头不痛不痒,见周逸清不进攻,他大步上前,左右手连环攻去。陆演街头出生,也算是有几分天赋,没有拳法,但从实战中摸索出最适合自己的一套进攻手段。 陆演的拳又快又重,角度刁钻,毫无章法,考验周逸清的应变能力,他的两掌险之又险勉强拨开,他与陆演只相距两步之遥,陆演可以说是近身速攻,一方出招一方接招,看得旁人眼花缭乱,这也极大的增加了周逸清对留人处的熟练度。 陈沣烟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只见陆演拳拳生风,周逸清只能费力招架,而实情只有陆演知道,自己看似拳势凶猛,可打到现在一拳都没打在小子身上,拳拳挥空,气力大幅消耗,而这小子如同深潭一般,自己打出十分力,他能接下三分,还有七分被他推开,自己虽然拳拳相连,实则已是走上独木桥,不敢停手,这个比自己矮一个头的少年体内已不知凝聚多大的气力,一旦被他抓到空档,反击一拳自己恐怕接不住,现在只能看是他的身体先承受不住,气力溃坝而散,还是自己先力竭了。 周逸清不知道陆演的想法,他的目的已从打败陆演变成体悟拳法,感受自己身体的承受极限,他两臂尺寸已比平时小上一圈,肌肉被外力狠狠压缩,积压的气力远超自身实力,他咬紧牙关,还可以,这一拳还可以更强! 俩人纠缠一团,方圆五丈黄土尽露,脚印杂乱,终是陆演先气力不足,率先欲收拳,可他不敢硬接周逸清积蓄这么久的一拳,两拳攻势不减,气力却是往两腿游走,大喝一声,一击扫堂腿,突攻周逸清下盘,却见他应对飞快,猛扎马步,硬抗扫腿,以掌化拳,一上一下同时朝自己面庞轰来,陆演头皮炸裂,收腿不及只得用前臂挡于面前。 “咔擦。” 陆演的两臂伴随着断裂声还是撞到自己面部,即使已被抵消一部分气力但还是有一股巨力传来,脑袋不受控后仰砸地,差一线就要昏厥。 周逸清长呼一口气,两手已然麻木,抬起都费劲,但还是轻松道:“你手上减力的时候我就知道你要攻下盘,早有防备。” 陆演紧闭双眼,感受阵阵眩晕,费力地笑答道:“我应该多留些气力的,也不至于露馅。”说完,再也坚持不住,头歪昏死过去。 周逸清只感觉此战畅快淋漓,接下去就是那几个不成事的小喽喽了,结果刚转过身就听到一声尖叫,陈沣烟已被林超掐脖擒在怀中。 林超看到陆演被一拳击倒就知大事不妙,本想上马就跑,可余光一见陈沣烟毫无设防,一脸惊喜的望着那小子,觉得还有转机,偷摸走到陈沣烟身后,轻轻松松便把她擒住。 “哈哈哈,陈沣烟我带走,陆演送你了。”林超脸贴在陈沣烟脸庞,自认胜券在握,看那小子气的剧烈喘息,厉害又如何,还不是任我摆布,人要多动脑,莽夫一个。 林超不知道周逸清剧烈喘息不是无能狂怒,而是靠剧烈呼吸带动心脏加速跳动,强行给虚弱的身体填充一些气力,手颤颤巍巍抬起伸向怀中。 “小子!摸啥呢?”林超一看周逸清有异动,马上质问道,手上不禁多用了些力气,导致陈沣烟剧烈咳嗽。 周逸清从怀中掏出五个钱囊,朝他们扔去喊道:“我认输,钱还你们。” 林超没想到这小子这么识相,他的几个小弟别提多高兴,赶紧下马弯身捡钱囊,也就是此时周逸清深吸一口气朝林超冲去,二十步距离他全力之下不过转瞬即至,一记手刀砍在林超手腕,林超吃痛脱手后,他反手一掌推在林超的下巴,陈沣烟也趁机从林超怀中挣脱出来,周逸清一把扛起陈沣烟拔腿就往雀儿山的林子跑去。 第二十七章 洞穴 “瓤的,给我吹!”林超大怒,他跌坐在地上尝试了几次都没爬起来,只能指着一溜烟都快没影的周逸清口齿不清的喊道,几个小弟也没想到还会有如此变故,慌乱塞好钱囊,上马狂追。 周逸清现在最恨的就是自己不会骑马,听着身后策马声,不由埋头拼命,又快上几分,只要跑进林子就好,马就跑不快了,此刻全凭这个信念坚持,虽然陈沣烟不重,但周逸清早已力竭,呼吸如破风箱般嘶吼沉重,口干舌燥,耳鸣嗡嗡。 “周逸清,放我下来吧。”陈沣烟被周逸清扛在身上,感觉到每一步他的身体都在轻微颤抖,而且已经进林,靠自己跑也不会被追上。周逸清回头一望,林超等人还没进林,他屈身让陈沣烟站稳,起身时一个踉跄,陈沣烟立马撑住他的身体,“趁他们还没进林,我们赶紧找个地方躲躲。” “那。”周逸清沙哑的声音传来,陈沣烟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山体上有一处不大的山缝,外面布满不知名绿藤,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的确适合藏身,她赶紧撑着周逸清的肩膀往那边走。 林超费力起身后也追赶而去,见小弟都停在林子口,吼道:“干嘛呢!”小弟讨好笑道:“大哥放心,你瞧。”林超置身马背远远望去,正好看到陈沣烟的半个身子进入山缝,他一脸贼笑,转头问道:“这不是瓮中捉女?” “哈哈哈。” 陈沣烟挤进山缝后顿感宽敞才发现里面竟是一个山洞,只是一片漆黑,她伸手摸索轻声喊道:“周逸清?”“我在这。”声音从前头不远处传来,陈沣烟循声慢慢挪动,脚尖碰到一块石头,她试探向前用手一摸,热乎乎的,连忙松手,摸到的是周逸清的脸,她转过身也靠坐在石头上,死死盯着出口,尽量压抑呼吸声,生怕被林超发现,可惜运气不济,山缝处还是冒出了林超的贼脸。 “陈沣烟,你可真会找地方。”林超往里面瞄,虽然看不到陈沣烟在哪,但还是随口打趣道,他现在一点也不急,瞧那小子落荒而逃就知道已经力不从心,自己这五个人还怕拿不下一个女子。 林超说完就打算往里钻,但一瞅里面这么黑,随手拉过一个小弟说道:“你走前面。” 小弟虽是一脸不情愿但还是上前替换林超位置,手刚搭在山体上,凌厉的破空声从上传来,他抬头一看,一缕银光在眼前一闪而过,他低头一看,脚尖前面一寸处已然插着一把长剑,还在微微颤动,不禁感觉裆下有些湿热。 “不想死就快滚,以后长点记性,有些人你们惹不起。”低沉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无法知晓出声之人在何处。 “大哥,怎么办?”这小弟连头都不敢往后转,声音发颤问道,直到听见身后慌乱的脚步声,他才发现林超一声不吭就跑了,他赶紧对长剑鞠了三躬,发软的腿终于听使唤了,转身就跑,后脑勺发麻不止,跑出林子骑马远去才好转。 林中再无人声,长剑归鞘,一道身影闪身进洞。 陈沣烟看到林超的瞬间就搀扶周逸清摸黑往山洞深处走,半天过去,她环顾四周已经完全没有方向感了,心中慌张,搀着周逸清的手也从扶变抓,生怕和他走散,“周逸清,你有听到他们的进来吗?” 周逸清气力恢复很快,说话已经没有虚弱感,他侧耳倾听,可是除了水滴声和微弱风声没有一点脚步声,但他感知到山洞内元气要比外面还浓郁,思索片刻回答道:“没有,不过可能有别的出口,外界的元气汇聚到山洞里,所以这里元气浓郁。” 陈沣烟惊喜道:“有别的出口就好,我们不会被堵住了。” 周逸清虚握拳头,感受气力慢慢从肉体中流出自信道:“没事,再过一会儿,他们就要后悔来找我们了。” 陈沣烟听他这么说也就没那么紧张了,明明自己比他大却觉得他很可靠,她这么想着不自觉往他的方向又靠了靠。 元气越来越浓了,周逸清推测可能已经到山洞中心,继续往前便是另一个出口,他正思索着却一脚踩空,心瞬间漏跳一拍,但他反应极快,气力直冲右脚,试图一脚撑住全身,同时急喊道:“停下。”可是陈沣烟跟的太紧,回答他的只有尖叫,随即她的身体就压在了周逸清背上。周逸清本就前倾的身体再也坚持不住,面朝下倒去,他立马收腿,腰力运转,强扭身体,两手撑住陈沣烟的身体把她往上推去,也加速了自己坠落的速度。 周逸清耳边风声呼啸,他两手成爪使劲往石壁扣去,一连串的火花从指尖冒出,他觉得指尖火辣辣,但坠落的速度大幅减缓,虽然还是在往下坠,可情况已经好不少,上头陈沣烟喊的他的名字不断在洞里回响,周逸清就知道她被自己推上去了。周逸清想提醒她,喊叫会被林超听到,可自己实在无法分心应答。 周逸清贴着洞壁往下滑行,估摸坠落已经有数十丈,把娘买的布鞋都被磨烂了,这次他把林超真真切切记恨上,即使自己不知道能否上去,但已经在考虑回清风城该怎么收拾林超才好。 “啧。”周逸清的指尖磨破出血,洞壁上留下十道血痕,望着下方黢黑不见底,照这个趋势,自己血流干都不一定能到底,该怎么上去才好,他开始犯难,手上破口越来越大,布鞋完全脱落,赤脚滑行,家主还没找到,自己可能都要交代在外面了,虽然周逸清脑子里一直在胡思乱想,但是他没有绝望,手依旧死死扣进洞壁,又忍着刺痛滑落数十丈,他的右手突然卡进墙体,整个人骤然停在半空,“啊!” 周逸清冷汗直流,这里的洞壁上有一个一手深的缺口,他手卡进去后虽然止住下坠,但手腕脱臼了,他慢慢转过身,面对洞壁,膝盖顶出两个坑,如同跪姿,再用左手小心翼翼把右手抽出,陈沣烟的声音也传来“逸清,你怎么了!” 周逸清此时才能分出心神回答,深吸一口气喊道:“没事!林超没追上来吧?” “没有!” 这也算是唯一的好消息,要是她一个人在上面又遇到林超,周逸清真是要头痛死,毕竟她是陪自己来找家主的,于情于理都应该保护好她,他想了想继续喊道:“你先找出路,有机会再回来救我,小心点!” 陈沣烟跪伏在地上,头伸向洞口,听到周逸清的话,慌乱的心冷静下来,一想也是,如果自己被林超抓到,周逸清就没人能救了,她高喊道:“好的!等我!”她撑地而起,回头一看,却见一团火光飘飘悠悠向自己这靠近,她赶紧捂紧嘴巴,往后退了一小步,引得小石子落入洞中,她满心绝望,因为太担心周逸清,一直的呼喊等于把自己的方位也告诉了林超。 火光越来越近,陈沣烟一咬牙打算也跳入洞中,却听到一声耳熟的呼喊:“少主。” “己?”陈沣烟一听便认出这是爹身边十天干中的己,在家中往来与他们没少见。 己确认陈沣烟在前方后转瞬及至,漂浮在他身旁的火光终于给陈沣烟带去些许光明,她这才看清周逸清摔入的洞准确来说是一个巨坑,根本无法到对面,这个坑横断了到对面的路,她抓住己的手求道:“己快救救逸清,他掉下去了!” 己往前探头一看,为难道:“少主,这洞深不见底,凭我一人难以下去把他救上来,不如你和我先回家中,再带人来救他。”陈沣烟闻言咬紧嘴唇,细眉微皱,知道己不会骗自己,硬要他下去可能连他也要被困,她下定主意伏在地上朝洞喊道:“逸清我现在就回去找人,你要是出来的话,去清风城陈家找我。”她不知道为何自己要多加这一句,连己都没信心下去能上来,自己却觉得他可以脱困,焦急等了会儿,听到他的‘好’传来,她悬着的心才放下,站起身就往外跑,此时也不在乎漆黑一片看不清楚路。 己从怀中取出一张符,用身旁的火光点燃后便扔进洞中,自己暂时也只能给这少年这点帮助,做完这事他身影一闪赶去为少主带路。 周逸清依旧停在半空休息,听陈沣烟的语气看来是脱困了,不过他倒是没想到陈沣烟是陈家的人,还好自己没有暴露身份,他仰头应答完就见一团火光从上方落下,直直朝他落下,这个火光和宋供奉的元气何其相似,是谁要害死自己。 周逸清抬起左手,护住面门,看着火光直冲而来,狗老头,说好的我气运好呢! 第二十八章 难兄难弟 火光由一团火焰散发而出,围绕周逸清波动漂浮,错怪那人了,这火焰是给他做照明用,光线昏暗,他竟看不清对面的洞壁,可见这个巨坑有多宽,他感叹一声,收回目光,往下面瞅瞅,还是不见底,又把双手放到火光下,已是血迹斑斑,在布衣上随意一蹭,目光坚定,右手垂挂,左手重新插进洞壁。 这,周逸清眼神一凝,他这时才发现从此处往下,洞壁上有密密麻麻的凹坑,怎么回事,他开始犹豫要不要继续往下,下方浓雾不散就像是一只巨兽等他自投罗网一般,他从怀中掏出一块大饼,这是早上让掌柜特意准备的,本想做今天的干粮,没想到变成救命粮了,毕竟不知道陈沣烟什么时候能回来,他咬了两口便又把大饼塞了回去,与其在这等力竭摔死,还是趁现在还有气力继续往下爬吧。 周逸清借助火光爬的每一步都卡进洞壁上的凹坑,虽然这样速度变缓但更安全也不会刺激到伤口,他可不想失血过多而亡。他按照这个节奏往下不知爬了多久,在这黑洞里已经丧失对时间的判断,他扣紧洞壁往下看,这次终于看见灰色的地,他长呼一口气,起码不会摔死,但是高悬的心刚放下又马上吊起,因为他听到阵阵模糊的呼噜声。 周逸清眯起双眼努力想要看清地上有什么,可惜无果,不过听呼噜声不像是兽类,反而与爹的呼噜更相像些,他又想起洞壁上一路的凹坑,可能是下面与他一样不幸坠落的人凿出来的,越想越觉得靠谱,他咬紧牙关继续往下,毕竟气力也快到极限了,实属无奈之举。 “呼。”周逸清总算脚踏实地,两腿再也坚持不住,径直向后倒去,一屁股坐在地上。火光貌似知道他坐下休息,飘离他身边,往一旁上空飘去,最终稳定在一处,照亮周逸清附近区域,这玩意好,简直是露宿郊外的宝贝,周逸清点点头表示对它的肯定。呼噜声不断,但周逸清已经放下心来,因为呼噜声处就在他不远的地方,火光照亮区域连同那灰色布衣男子背对他躺着的身影也显现出来,是个人就行,现在他只要在此处静等陈沣烟来救就行,还能顺带上这人,看来此人气运比自己还好,睡觉都有人救。 周逸清背靠洞壁取出大饼,接连的事情让他早就饥肠辘辘,还好带了四块大饼,狼吞虎咽的就把刚刚吃剩的大饼给消灭了,一块饼不多但也算垫垫肚子,心情放松,困意便涌上来了。 梦境中周逸清刚咬上一口娘亲手递上的美味,就见娘整个人僵住,瞳孔越来越大,死死盯着自己,他瞬间清醒过来,看到面前的布衣男子已经坐起身,远远打量着他。周逸清同样也注视那男子,看上去岁数不小,下巴杂乱的白须,面庞消瘦,两眼无神,不过自己刚在睡梦中他没有上前,应该没有祸心。 老者方才醒来见火光闪闪,转身便看到周逸清睡在另一边,心中暗叹被困多日,连有人下来都发现不了,见他面容清秀,应该岁数不大,大抵是贪玩进这山洞不慎坠下。他见周逸清醒来不免同情道:“小子,下辈子可别乱跑。” 周逸清本对这老者不喜不厌,可听这话一下子上火道:“我肯定比你活得久。” 老者呵呵一笑,以为周逸清还没认清局势,指着洞壁说道:“你看到这一个个指痕了吧,老夫都爬不上去,你更别想了,至于谁活得久,未必。” 果然洞壁上密密麻麻的凹坑都是他弄得,不过周逸清以为他用的器具,没想到是徒手造成,自己全力也不过扣进指尖,这老头却能将整只手掌刺入洞壁,他与老头差距不是一星半点。周逸清看见老头森然一笑,牙齿反光,没来由身子一阵寒意,不愿再搭理他。周逸清下意识抬头看日辨时,发现头顶只有火团,只能放弃,心想陈沣烟应该回到清风城了。 周逸清坐着无事,擦去嘴角的口水,又取出一个大饼啃起来,不远处的老头一下子窜过来,凑到近前说道:“这个大饼好像味道不错?” “是不错,云烟阁的厨子做饭也好吃。”周逸清一边咀嚼一边回答道。 “云烟阁?你是清风城人?”老头的鼻子都快贴到大饼了,周逸清赶紧把手举远,生怕他的唾沫沾到饼上。老头的目光一路跟着大饼走,听到周逸清不满的咳嗽声,悻悻然退了两步。周逸清提防的瞥他一眼,慢慢把大饼挪到嘴边咬上一口,他倒也识趣没有再凑上来,只是眼巴巴盯着,不时还砸吧两下。这老头盯的周逸清吃的都没味了,他无奈摇摇头,把饼放在小腹上,从怀里掏出一块完整的饼扔给老头。 一道虚影闪过,周逸清都没看清老头如何出手,饼已经被他拿在手里,乐呵呵笑道:“小子不错,咱们有机会出去,老夫再报答你。”说完才大口啃饼。 周逸清看他不修篇幅的样子,也就不奢望他能报答什么,自己给他饼只是单纯不想被他盯着罢了。俩人安静的吃饼,一开始的火药味也因此消散。 老头吃完饼,走到周逸清身旁坐下,低头瞅了两眼说道:“脱臼了。”说罢,枯瘦的右手握住周逸清的手腕,大拇指食指同时发力,往前一推,只听手骨‘咔’一声便复位了,他又撕扯下一条衣布绑紧手腕,老头行云流水般做完后拍拍他的脑袋说道:“好了。” 周逸清反应过来的时候手腕疼痛难忍,尝试转动一下,的的确确好了,忍不住高看老头一眼,答谢道:“多谢老伯。” “不客气,咱们也算是难兄难弟了,互相帮助应该的。”老头吃个饼精神都好多了,抚着白须说道。 周逸清不禁笑出声来,自己不过七岁,他全身应该也就眼珠子是黑色的,打趣道:“老伯,我做您孙子,您可能还嫌我岁数小。” “没事,老夫看你顺眼,不嫌弃,咱们各论各的,你叫我爷,我喊你弟。”老头没听出周逸清话里的意思,反倒觉得自己大气的很。 厉害是挺厉害,可惜脑子不好使,周逸清眼含怜悯的望着他,连个饼都馋成这样,得在这里被困多久,看他站起身舒展筋骨,应该又要往上爬了,好心劝道:“老伯别费劲了,马上就有人来救我们。” 这老头看上去瘦弱,全身筋骨舒展开,块头凭空大了一倍,他不屑的看着周逸清说道:“老夫自己能上去的话何需他人来救。”气势磅礴,只是与形象不搭。 周逸清佩服的问道:“老伯你困在这多久了?” 老头深蹲蓄力,拔地而起,周逸清的视野瞬间被尘土遮挡住。 视野渐清,已无人影,只有上空一声大喝传来“两个月!” 周逸清佩服之情更甚。 两个时辰后,一道人影重重砸在周逸清面前,正是那个老头,周逸清抬头一看,他不会爬到力竭直接脱手掉下来的吧。周逸清站起身走到老头身边,用手推了推,试探问道:“老伯?你死了吗?” 老头颤颤巍巍撑起身,拍去脸上的灰土直视火团说道:“老弟,你口中那人何时来救。” 周逸清闻言止住笑意,此地距离清风城不算太远,按理也该到了,“我不知道,但她肯定会来。” “你!老夫真是无话可说!”老头闻言来回踱步,抬手指向周逸清又一声长叹放下,周逸清被他弄的浑身不得劲,大喊道:“有话就说。” “你怎的就知道他一定会来,他若是半路遇见歹人呢?他若是找不到人帮忙呢?他若是懒得跑这一趟呢?还是你身上藏有他不得不来的理由?”老头看周逸清不服气,他也就说个痛快。 “我......”周逸清直接被老头问住,他的确无法保证陈沣烟一定会回来救他。 老头看周逸清说不出话,更是无奈,“老夫还以为你爹娘就在这附近,结果你寄希望于一个不熟之人。”他连连摇头,“咱们还是想想靠自己怎么出去吧。” 周逸清相信陈沣烟肯定会来的心被老头有些说动,毕竟时间过去这么久,按理早就该到,可洞口却迟迟没有她呼喊的声音,难不成她把自己放弃了? 老头看周逸清垂下眼眸,心情低落,显然已经开始认清现实,他左手负背,右手轻拍他的后背,以过来人的口吻安慰道:“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情谊厚不过薄冰,老弟你还是太年轻了。” 周逸清猛然抬起头,沉声道:“我还是相信她会来救我,不过您说的对,我不能完全寄希望于别人,这下面这么大,肯定会有出路。” 老头看周逸清说完就跑进黑暗处,连带那个火团都慢悠悠跟着他走,真是个愣头青,老头嘀咕一句冲他喊道:“底下老夫早逛遍了,想出去只能往上爬!” 第二十九章 危机与机遇 “爹!让几位叔叔同我去救个人!”陈沣烟从雀儿山脉马不停蹄回到陈家,直接冲进陈瑞山书房,她清冷的脸上满是汗水,从未有过如此焦急的神情。陈瑞山本望向窗外出神,听到声响,扭头见陈沣烟慌乱的模样,他似乎早知何事,情绪毫无波澜,悠悠问道:“烟儿,你可知那少年的身份?” 陈沣烟经陈瑞山这一问,心中忐忑,断断续续回忆道:“他叫周逸清,是......是漯河城人。” “还有呢?” 陈沣烟只能摇摇头,周逸清简单介绍后并没有多说别的事情,何况俩人相处时也是她说的话更多。 陈瑞山慢慢走到陈沣烟面前,将她被马颠乱的秀发捋顺,淡淡说道:“名字不知真假,但爹可以告诉你,他是铁石城王家的人。”他看陈沣烟瞪大双眼,一脸的难以置信,继续问道:“爹和你说过,现在是我们陈家生死存亡之际,此刻王家人来接触你,用意何在,他若是用你来要挟爹,让陈家舍命保他王家,爹该怎么选。” “不,不可能!”陈沣烟不相信这个坠入巨坑也要拼命救她的少年是别有用心,他隐瞒身份也是因为现在王家遭遇突变,绝不是陈瑞山说的那样,她见陈瑞山不愿救周逸清,她转身便要去找李家兄弟二人。 “己,送烟儿回屋里静静。”陈瑞山无奈对一同回来的己说道。 己用剑鞘挡于陈沣烟身前,颔首道:“少主,家主是为了大局考虑,也是为了您的安全。” 陈沣烟知道有陈瑞山这句话就别想出门了,她咬紧嘴唇,含泪回望了一眼,满心愧疚却又无可奈何,失魂落魄的往她屋子走去。 陈瑞山也是第一次拒绝陈沣烟的要求,妻子早逝,他曾答应过她要让女儿一生顺心如意,可惜还是没做到,他看着陈沣烟的身影一点点消失在视野中,喃喃道:“爹可能是错的,但爹赌不起,烟儿不要怪爹。” 陈沣烟合上房门,无力跪在地上,泪水一滴接一滴掉到地上,周逸清把她推上洞口,飞速向下坠去的画面不停在脑海中浮现,何况山洞那么黑,他一个人呆在洞底满怀希望的等着她,胸口顿时一阵剧痛,她再也无法忍受内心煎熬,单手撑起身子,打开窗户,想要从窗口溜出房间。 “少主,不要让我难做。”己身为陈家十天干中一员,虽没到锻体大圆满,但耳目已远超常人,他盘坐于陈沣烟屋顶,分毫动静都收入耳中,窗子刚开,他便飞身落地挡在屋外。 陈沣烟终是放弃,趴倒在床榻之上泣不成声,己虽心疼,从未见过坚毅的少主伤心如此,可毕竟家主之令不可违,他也只能做这惹人厌之事。 日落日升,今日本该是王守业派人送周逸清去极决宗的日子,但注定黑羽衣只能白跑一趟。 “什么!不在家中?”王守业从议事堂的椅子上拍案而起,质问面前两位侍卫,手中折扇微微颤动。 俩人中偏壮的侍卫沉声回答道:“是的少主,嫂子说周逸清奉您口令,于两天前离家,可看到我俩嫂子就知道周逸清骗了她,我们好不容易才哄骗过去。” 王守业失力倒坐在椅子上,用折扇抵住太阳穴,苦笑道:“逸清真是和你一模一样。” 身旁的椅子上,周武面色惨白,虚弱的声音缓缓响起,“这小子挺懂事的,这次不知道怎么了,真是添乱。” 王守业摇摇头说道:“逸清就是太懂事,他肯定是找爹去了。” 周武一听,气急上脸,泛起病态的红润,咳嗽道:“咳咳,这不是胡闹吗,侍卫队都找不到,凭他一个小毛孩......”他缓了口气垂下眼眸拨弄着手指神色黯然道:“他还是第一次出铁石城。” 王守业心中也难受,虽然知道周逸清身手不俗,但顶天不过百斤气力,郊外强盗猛兽横行,一个不慎,这个他无比看好的少年就再也回不来了,他无颜面对周武,竟让一个孩子从眼皮子底下溜走,他耻于开口但还是道歉道:“阿武,王家对不起你们。” 周武摆摆手,示意他别说了,沙哑的说道:“走了就走了,我儿子不会有事的,咱们还是考虑怎么应对矿域另外几家吧,三天基本消息也已经传遍了。” 王守业调整情绪,回想这两天侍卫队收集的情报缓缓道来:“先不说肯定会找上门来的李家,连最不凑热闹的陈家探子也是遍布城里,不过他们应该只是想推测我们王家顶尖战力还剩多少,在考虑要不要与我们联手,毕竟陈家现在最弱,没了我们,下一个就是他们,至于云商城的叶家和聚财城的雷家,实力只比李家弱上一线,什么情况都有可能,若是三家联手,就是天要亡我们王家。” 周武沉思片刻,摇摇头,“雷家家主与家主是同一辈人,私交甚好,应该不至于对我们王家下手,叶家重利轻义,李家要是给点好处,很有可能和他们站在一条船上,陈家家主大概就是如你所说,喜文厌武,不会不懂得唇亡齿寒的道理。” 王守业听罢点头赞同道:“有理有据,按照这个说法我们王家反而多一个盟友。”他心情刚稍好一些可看到周武话说长些就气喘,战力肯定大打折扣,如此算来,家中只剩王除一个锻体大圆满,眉头紧锁,再难开解,他对仍站在一旁等候的侍卫说道:“找几个好手去查其余四家有几个锻体大圆满,千万小心,王家现在一个人都不能少。” “是!”俩人抱拳应答,他们也知经王攻之一事,王家往日辉煌已逝,再不可莽撞行事,一切都要谨慎谨慎再谨慎。 事都安排好了,王守业接下来能做的就是安静的等待,等待李家上门,等待周逸清归来,他环顾议事堂,昔日庭雨、攻之皆在,大家围绕爹坐,热闹非凡,大有一统矿域之势,此刻冷冷清清和他心境一般,他喊来王除,对他说道:“你保护阿武回家,他这样子就别掺和了。” “你别看不起人,我就是这样捶你都不带喘的。”周武强提气力,声音浑厚,可惜话刚说完就弯腰大喘起来,王除连忙搀扶住他,帮他顺气。 “行了,回家休息两天,李家打上门你再来。”王守业递上一瓶疗伤丸,打趣道:“你这病痨,这两天药丸给你吃的我快去要饭了。” 周武也不客气,把药瓶揣进怀里,嘴上不饶人,“没事,来我家要饭肯定有你一口吃的。” 王守业笑着让王除赶紧带他走,吵闹过后,议事堂便又只剩下王守业一人,他转过身,望着墙上本该挂他爹王将一画像的地方,久久挪不开视线。 “你还知道回来啊?儿子不在了你知不知道。”白芷坐在门口,看到王除搀着周武走进巷子就骂,只是看到他虚弱的模样,话到一半,后半截尽是哭腔,周武一言不发,上前将白芷搂在怀里,王除见状悄悄离开巷子。 白芷虽是个妇道人家,但是最近城里流言四起,都在说王家马上有事发生,今天还有两个侍卫说奉王守业之令来带逸清拜仙求学,虽然他们骗自己说记混,她装作相信了,可她知道逸清就是一个人出走,连王家都找不到他,可她又有什么办法,周武不在家,整个家就她和肉包,总不能抛下肉包去找逸清吧,她只能整天眼巴巴的守在巷子里,渴望看到熟悉的身影。 “对不起。”周武把白芷的头埋进怀里,一遍遍道歉,他对这个女人亏欠太多,感受胸前被她的泪水浸湿,他轻抚白芷的后背说道:“你放心吧,我们儿子一定会回来的。” 白芷深吸自己男人的气息,点点头,喃喃复述道:“我们儿子一定会回来的。” 周武抹去白芷脸颊上的泪水,搂住她走进屋子,看到家里还有一人,是个不足他膝盖高的女孩,疑惑道:“她是?” 白芷勉强露出一丝笑容,上前抱起肉包,对周武说道:“逸清前几日带回来的,以后就是我们的女儿,叫周宁。” 周武搬回铁石城后便打算再生一女,只是一直没有时间,看周宁两眼闪闪盯着自己,疼爱之情顿生,从白芷手中接过周宁,即使身子虚弱也要抱着,轻声喊道:“周宁。” 周宁起初有些怕生,但见周武与周逸清有一两分相像,也就不怕了,手摸摸周武刺手的下巴,也是聪慧,脆生生喊道:“爹爹。” 周武立马应声,觉得周宁比那个瞎跑的儿子要乖上百倍,俩人也就暂时把对周逸清的担忧压至心底。 “阿嚏!”周逸清揉揉鼻子又搓搓手臂暗道:“打喷嚏难道是着凉了?”他离开老头后在洞底仔细搜查了一圈,除了不同位置元气有深有浅,其他瞧不出异常,洞壁严实没有一点缝隙可钻,他手贴着洞壁,一边转悠一边敲打。 “嗯?”此处洞壁,他两指一叩,石壁薄脆,竟脱落好几片,露出其后浓郁蓝光。 第三十章 破袋子 “老弟,你发现了什么!”老头的目光一直跟着火光,发现周逸清停在一处不动有些好奇,结果没一会儿洞壁上就冒出大片蓝光,他疾冲而至,呆呆望着五六丈宽的缺口,他终于看清蓝光从何而来,里面竟是一面由元石组成的石墙,他轻抚墙面,光滑,温暖,与他曾经见过的元石完全不同。 周逸清也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惊,如果他在矿洞所见元矿散发的光芒是烛光,那这些元石每块都是炽日,又听老头欣喜问道:“老弟,你是怎么发现的?”周逸清整张脸被蓝光照亮,他也将手贴在元石上回道:“我发现此处元气最是浓厚,也是碰巧。”老头闻言更是惊讶,认真端详起周逸清,啧啧称奇:“这么年轻就锻体圆满还有如此天赋,如果真是我孙儿就好了。” 周逸清有些面红,笑道:“老伯我离锻体圆满还早着呢,至于为何能感应到元气我也不清楚。” 老头点点头,他不管周逸清说的是真是假,每个人都有秘密,周逸清说什么他信什么便是。他这趟出门就是为找元矿,路过此地看石质可能有矿脉,托大下洞找了一圈也没发现,结果上不去反被困洞底数月,烦闷不已,性命不保,但现在发现如此高品质的元石,说什么也不能死在下面,他搓着手笑呵呵说道:“老弟,我们也算共患难吧,这个元石平分了?” “行。”周逸清的心境已是渐渐平复,刚刚的震惊不过是从未见过这般场景,他记得周武和他说过,元石是仙人所用,他离仙人还远得很,不急。更主要的是,这老伯的身手他见识过,能分一半给他就已经很满意了。 老头听周逸清这么爽快的答应,笑眯了眼,拍着他的肩膀说道:“好小子,以后跟着老夫,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周逸清看他又在给自己画大饼,越来越怀疑他的身份,要不就是身份不俗,口气才这么大,要不就是单纯的江湖骗子,可看他身手又不简单,周逸清这才询问道:“老伯你从哪来?” 老头单手抚须,一脸傲然,朗声道:“老夫乃聚财城雷家家主,雷霆释。” 周逸清眼角一跳,暗道还好隐藏了身份,要不然等俩人解困,他根据自家探子的消息就能猜到王家人手不足。周逸清抱拳敬佩道:“久仰大名,久仰大名,雷家主的名头即使在清风城也是如雷贯耳。” 雷霆释哈哈大笑,手掌枯瘦却力道十足,拍的周逸清肩膀生疼,“老弟你是少有的人才啊,不仅年少有为,嘴也是甜得很。” 周逸清拱手假笑,手又拍拍元石转移话题道:“这么多元石怎么带出去好呢?” 雷霆释不禁笑道:“我们只要出的去哪需要愁这些,办法多的是。” 周逸清应和的点点头,却突感手一下拍空,两眼瞪大,他的手竟透过元石进入内部。雷霆释也发现了,连忙一把抓住周逸清的手臂往外扯,毫无阻力,瞬间便拔出来了,他皱眉学周逸清的样子在同一个地方拍了拍,却没有任何反应。 “你再试试?”雷霆释觉得这元石怪异的很,提议道。 周逸清也是这么打算,他从小就对新奇事好奇的很,他抬起手慢慢放在元石上,果然,元石就像水面一般,他毫无阻碍的伸入其中,随意挥挥,里面应该空间也不小,没有碰到什么东西,他继续往里伸,整只手臂进去了。 “我进去看看。”周逸清扭头对雷霆释说道,跨进洞壁,先试探性的把腿伸进去,同手一样,没有阻碍。 雷霆释摸摸下巴提议道:“老夫抓住你的手,你进去看到有危险就晃手,老夫马上拉你出来。” 周逸清点头同意,待雷霆释抓紧他的左手后,紧闭双眼,深吸一口气,一头扎进元石,呼吸无碍,缓缓睁开眼,看摆设像是卧室,有床榻、香龛、案几,环顾四周没有人在,他缩回头对雷霆释说道:“里面像是某人的卧室,没有危险。” 雷霆释闻言松开手,推测道:“在这种地方,那应该就是仙人的闭关地,按理闭关地就算同是仙人都难进,你能够进去说明与他有缘,不过也难说,这种地方都有阵法,死了也不稀奇。” 周逸清沉思片刻,还是决定赌这一把,再一次选择相信亓管事的话,虽然他不是个好东西,但他的实力毋庸置疑是周逸清见过最强的。周逸清回过头面对元石墙,捏紧拳头,脚步沉稳迈入,这次整个人置身密室之中,才感受到全身每一处肌肤都会呼吸一般,畅快淋漓,这就是仙人的居所,有这样的条件何愁修不成仙,他漫步其中,摸摸床榻,闻闻香龛,沾沾仙气。 “咦?”周逸清自语自语道,从桌案下拎起一个打满补丁的小袋子,只比他的钱囊要大些,这里所有东西都是一尘不染,只有这个东西脏兮兮的,捏着空荡荡,他解开绑住袋子的细绳,再次左右张望一下才往袋中看去,他的嘴巴不知觉张开,被里面的场景惊到。 袋中如有另一个世界,五彩缤纷却又极具撕裂感,虚无缥缈,只有两团光点在其中漂浮,周逸清的手往袋中伸去,袋口冒出柔和白光,他的手如同从手腕消失,直接出现在袋中,他拉大袋口,精准一捞,收回手,两个金球已在手心。 周逸清把金球凑到眼前才看清里面有东西,分别是一堆黄纸和一个铁夹子一样的玩意,他盘坐在桌案前,将金球放在桌案上,正琢磨怎么打开金球,两个金球自身发光,外壳消融,其中的东西不停变大,桌案上一下子堆的满满当当,他才认出这铁夹子是书封,只不过其中的书页都没有了,他可惜的摇摇头,又把视线望向黄纸,他随意抽出几张,只见上面用不知名的青汁涂抹出诡异的符号,他随意一瞥就觉得眼花缭乱,昏沉沉想吐,赶紧翻倒背面,就看到有用墨写出符咒的名字“避水符”“土游符”“火龙符”“木盾符”“利金符”,这名字倒是好理解,可惜看上去没什么很猛的符咒,所以这仙人才把这些东西留在这里。 周逸清把桌案上的符咒整理成一叠,发现里面混有一张白纸,他从中抽出来就看到上面字迹古意盎然,有些字他还不认识,只能勉强理解,“赋,好久不见,你既然带他来这里,说明你觉得他可以挑战...我相信你们可以成功,但是抱歉那一战我倾其所有,只能给你们留下这些符咒,小子,后面的话是对你说的,赋选择了你,你不能愧对他,要做到世间最强,为赋,为...”虽然其中有两处字迹是古字他不认识,但他知道这个密室的主人已经身亡,心中不免戚戚,不知道过了多少年,但他口中的赋还是没有来此处。 周逸清将符咒又装回袋中,但将书封和信留在桌案上,对床榻深鞠一躬道:“仙人,赋还没有来此,但我需要您的东西救命,东西我拿了,您信上所写我会去问明白,至于世间最强,我一定尽力。”他长鞠不起,似乎再等仙人的回应,良久,本是密闭的空间竟有风拂过他的面庞,他才直起身又认真道:“多谢。” 周逸清刚透墙而出就看到雷霆释长呼一口气,拍着胸膛说道:“老夫见你久去不返,一直喊你都没回应,以为你死在里面了。” 周逸清大笑道:“我不会死,雷伯你也不会死。” 雷霆释见周逸清如此肯定,知道他在其中必有奇遇,眼睛一亮,连问道:“在里面得到什么宝贝了?” 周逸清从怀中夹出刚刚特意留下的土游符,递给雷霆释一张说道:“看这名字应该是能在土中游走。” 雷霆释小心接过土游符,借火光照亮背面的名字,一字一字念道:“土游符。”旋即狂喜,大笑不止,烦闷之情烟消云散,催促道:“赶紧试试,出去再聊,这鬼地方一瞬也不想呆了。” “怎么用?”周逸清第一次见到符咒,他可不会用。 雷霆释笑容瞬间凝固,看着手中的土游符说道:“我也不会用。” 俩人沉默片刻,周逸清一咬牙说道:“我先试试。”说着就要把土游符往嘴里塞。 雷霆释赶紧抓住他的手制止道:“不可能是吃的。”他猜这小子脑子多半有问题,胆大的离谱,还是自己试试吧,他喉结微动,手筋暴起,土游符直接被他撕成两半。 俩人专注的盯着分成两半的土游符,直接炸裂,土游符在雷霆释手中化为小颗粒,颗粒分散开后覆盖在他全身,土地如同变成湖水一般,他的身子瞬间坠入地下。 周逸清一惊,扑倒在地上,却没抓住他。 不过一瞬,雷霆释的脑袋就从不远处的地下露出,如小儿模样开心道:“我们有救了。” 第三十一章 二人行 周逸清见状放下心来,有样学样撕开土游符,待土黄色颗粒覆于全身,失重感传来,沉入地下,他虽知无事但还是屏住呼吸,不敢呼吸,背后如同有人撑住,保持在地下一丈处,心动身随,眨眼间潜行至雷霆释身旁。 雷霆释用手指指上方,示意出洞,示意完立马转身朝洞壁处移动,回头见周逸清紧跟便直直朝上冲去,速度极快。 周逸清也习惯了土游符,有闲心低头看向仙人居所,只见脱落的碎石如同有人拾起,一片片重回元石墙,再一次将其掩于洞壁之内,他心中暗道,希望仙人口中之人可以早日来此,旋即收回心神,仰头追去。 一路直上,周逸清才发现此坑足有千丈深,此符如此极速都用了一炷香的功夫,快到洞口时看到雷霆释半个身子还留在地下,迟迟不上去,他上前探出头问道:“怎么了?” 雷霆释脸上再无半分脱困欣喜之情,愁眉苦脸道:“上不去啊。” 周逸清一愣,试图用手撑住地面起身,可是土壤遇手则避,他也无法借力,只能和雷霆释俩人只露出个上半身在地面上。 雷霆释无奈道:“先出山洞吧,应该要等符咒时效过才能上去,跟你的火团一样。” 周逸清经提醒抬头一看才发现照明火不知什么时候消散了,山洞里伸手不见五指,阴湿难忍,他赞同道:“好。” 俩人如地鼠一般,在地表摸黑前进,头顶全是猩红色的眼睛在闪烁,这山洞应该被蝙蝠霸占了,周逸清头皮发麻不禁加快几分速度,很快眼前就出现那条山缝,久违的阳光,他现在无比渴望。 “啊!”周逸清冲出山洞,一轮明月高挂夜空,清冷的空气呼呼从山洞里吹向他的脖颈,他缩缩脖子回头正好对上雷霆释难以言表的表情,他咳嗽道:“雷伯,那我们分道扬镳,有缘再见。” “诶诶诶,老弟,你说说要干嘛去,说不定老哥可以帮上忙。”雷霆释收拢表情,连忙问道,这等人才恨不得立马拉入麾下。 周逸清对外自然是同一个理由,他解释道:“我要去找矿脉。” 雷霆释闻言大喜,拍手喊道:“哈哈,老哥这趟也是找矿脉,以老哥的辨脉能力加上你对元气的感应,简直是如虎添翼,咱俩可以结伴而行。” 周逸清深思,自己与雷霆释虽相识不过一日,但他的为人自认还行,不会仗武欺人,有他相助,自己寻家主也更方便,而且他是雷家家主,与他同行也能听到些消息,想罢笑道:“雷伯,那真是求之不得。” 雷霆释抚须笑眯了眼,觉得这小子已逃不出他的手掌心,说道:“看时辰已是亥时,清风城应该闭城了,今夜就让老弟你尝尝老哥的手艺。” 周逸清笑道:“那我有口福了。” 俩人身上土黄色粒子逐渐飘离,下半身像被土地挤出来一般,直至整个人站在地面,土游符的时效才算消失,大约持续盏茶时间,周逸清暗暗记住,舒展脊椎,将一身浊气散去。 雷霆释扭扭脖子说道:“好了,你在此处,老哥去去就来。”语毕人已消失在原地,周逸清只能勉强看清一道黑影窜进林中,树叶哗哗,惊起阵阵鸟叫。 周逸清闭眼扎马步,听到重物坠地声,睁开眼见到一头花鹿,脖子上明显有拳印,一击毙命,雷霆释随后夹着木柴落地,感叹道:“这畜生警惕得很,追了好一会儿。” 雷霆释在地上生起火,直接把鹿腿架在火上。良久,他一边转鹿腿一边问道:“老弟你是清风城陈家的?” 周逸清摇摇头,望着跳动的火焰发呆。 雷霆释注视鹿腿漫不经心道:“老弟,你不是清风城人那是哪的?” 周逸清心神一紧,知道他不同于陈沣烟,不是随便就能糊弄过去的,面色自如,反问道:“怎么了?” 雷霆释哈哈一笑,解释道:“老哥不是试探你,只是看你坠洞不死,说明身手不错,老哥说实话,对你有招揽之心,所以问清来路,免得是其他几家的人。” 周逸清知道不想个出处是过不去这关了,一脸自豪,朗声道:“我乃极决宗记名弟子。” 矿域离仙宗极远,普通百姓根本接触不到那个世界,恰巧这仙宗名字雷霆释听过,结合周逸清的天赋倒也信了几分,他麻利撕去烤焦的兽皮,把鹿腿递给周逸清说道:“极决宗老哥倒也熟悉,记名弟子不算什么,宁做鸡头不做凤尾,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周逸清接过鹿腿,听雷霆释前半句心猛地一颤,暗道运气怎就这么背,但听到后半句舒心笑道:“在理,我正想找个大家族,我偏不信靠这极决宗才能走上修仙路。”说罢恶狠狠用嘴撕扯下一块肉咀嚼起来。 雷霆释喜意更甚,边处理鹿腿边说道:“极好,老哥自诩懂些拳法,保证你的锻体期进步飞速。” 俩人你捧一句我夸一句,兴高采烈,整只鹿没两下便被瓜分完,雷霆释把鹿头垫在头下,枕靠着说道:“老弟,清风城附近老哥已经探遍,明天我俩去云商城瞧瞧?” 周逸清本想去清风城与陈沣烟道别,但一想王家事急,找到家主以后再顺道过去也不晚,便答应道:“雷伯听您的。” 雷霆释死里逃生,久绷的神经终得舒缓,刚说完话便昏沉沉要睡着,他鼻子应了一声,侧过身便打起呼噜。 周逸清倒是还好,起身走到山缝处,从地上随便捡了块石头,在山体上大字刻下“我已脱困,有事离去,事毕相见。”免得她带人来此处大动干戈,结果到洞底却找不到他。周逸清后退两步,觉得字迹明显,形如蛟龙,满意的回到火堆旁,又往里加了些木柴,倒地而睡。 日出东方,一扫夜间寒气,周逸清撑地而起发现鹿头上人影空空,正想人去哪了,就见雷霆释手拿两个葫芦悠哉哉走来,朝他一扔,说道:“老弟快洗洗,加把劲赶到云商城,老哥请你吃顿好的。” “好。” 周逸清用葫芦中的溪水洗漱完,把葫芦夹在腰间,俩人随即出发。 周逸清紧跟在雷霆释身后,奔驰片刻,被他的步伐吸引住,他看似迈步缓慢,却一直跑在他前头,自己脚步匆匆不过勉强跟上。 周逸清不自觉模仿起雷霆释的样子,险些摔倒,还好无人看到,调整步伐又学起来,一路踉跄,前半段跑的费力后程却越来越省力,到云商城时他已学有三分像,一步一点,好似园中漫步。 雷霆释不知一路上周逸清都学他身法,交过俩人的入城银,回头说道:“老弟,这云商城的鱼那真是一绝,你没吃过吧?” 周逸清擦去一头汗水,喘息道:“没有。”雷霆释便滔滔不绝说起鱼肉多鲜,汤有多绝,边说边咽口水,惹得周逸清还在街上就已是垂涎欲滴,没法,他也就口欲比较强。 “小二,来道云商豆腐鱼,再上六七道拿手菜,上好黄酒一壶。”雷霆释一进酒楼就大声喊道,拉开长凳,一屁股坐下。 离午时甚早,酒楼大堂空空荡荡,雷霆释一声把在柜台处小二的瞌睡打破,一脸不情愿的走来,见到俩人身着布衣,灰尘扑扑,一头乱发,更是恼火,没好气地说道:“客官,咱们店要先付钱后上菜。” “岂有此理,老夫闯江湖六十年,就没听说过有这种规矩。”雷霆释眉毛上扬,拍桌喝道,桌上顿时灰尘飞扬,他瞥见小二气急涨红脸,一两金就亮于掌中,平和道:“这下能上菜了吗?” 小二火气顿时消散,眉开眼笑捧过金子道:“马上,马上,先找您银子。”后退三步才转身往柜台跑去。 雷霆释笑着轻摇头,拍拍身上的布衣道:“的确有些不体面。” 周逸清瞧在眼里,觉得他性子虽急却明事理,可能这也是愿与他同行的原因。 厨子烧的很快,小二端着菜盘稳稳走来,开口便道歉道:“客官刚刚对不住,小的自掏腰包多赠一壶酒。” 雷霆释点点头,在小二上菜离去时扔给他二两碎银子。 小二捏在手里连声道:“谢谢爷。” 雷霆释挥挥手示意可以走了,又取过酒盅给周逸清倒满,推到他面前,笑道:“身子骨再好也要喝口暖暖,郊外过夜寒气重的很。” 周逸清从未喝过酒,本想推辞,听他这么说还是举起酒盅,与他碰杯后一口饮尽,醇厚,温润,一股暖流从喉入胃,身子一下就热了,烧心痛快,他欲取酒壶再倒一杯,却被雷霆释抢先夺在手里,笑道:“老弟喝一杯足以,剩下的都是老哥的。” 周逸清喝过酒后随性起来,猛夹几筷豆腐鱼,大笑道:“那老弟把鱼吃完。” 雷霆释睁大眼睛忙拿筷子抢鱼,急道:“给老哥留点,老哥都被困多久了!” 第三十二章 轻人命 “俩位爷慢走。”小二恭送周逸清和雷霆释二人到门口,高呼道。 雷霆释剔着牙一脸享受的表情,得意道:“怎么样,不错吧?” 周逸清回想起豆腐鱼入口即化的口感,啧啧称道:“好吃。” 雷霆释搂住周逸清的肩膀笑道:“所以老弟你跟着老哥肯定不吃亏,咱家在矿域怎么也是这个。”说着竖起大拇指,挤眉弄眼,枯瘦老头做这表情很是猥琐,与在酒楼时的大家之气形同两人。 周逸清打了个哈哈,“此事不急,找矿脉才是正事。” 雷霆释知道一顿饭就想收买他是异想天开,还是得给他看看真本事才行,“说的是,咱们买点测脉所需就出发。” 显然雷霆释对于云商城很熟悉,不用找人问,左拐右拐就走到一家开在巷子里的店铺。 店铺无名,只挂有对联,左联“抔土寻千尺”,右联“碗水探万里”,横批“定脉开脉”,柜台处只有一个毛头小子用手托头,望向门口发呆,即使看到客官也视若无睹,时不时还打个哈欠。 周逸清觉得新奇,还没见过这般做生意的,转念一想店家如此年轻,可能只是暂时帮忙看店,他便没有再多加关注,跟在雷霆释身后打量货架上的器具,一格一物,下方还用纸条贴有价格,怪不得这店家不起身,来此处的都是懂行之人,标明价格,有需求自取即可,店家坐店只需管住窃贼,不过周逸清看那纸条直咋舌,最便宜的器具都要几十两银子。周逸清看到雷霆释挑了两样东西,一根柱状器具和一个碗状器具,表面都是黑乎乎的,不知由什么制成。 雷霆释直接递上二两金,另向店家讨要了一条缠带,将器具放在缠带之上,包裹其中,两端旋转成绳状,把器具置于背后,把缠带两端在胸前打上结,做完这些,他耸头示意周逸清出发,全程只有他讨要缠带时说了一句话。 “看你多瞧了他两眼,是不是挺好奇他怎么这般做生意?”雷霆释走到小巷突然开口问道。 周逸清一愣,反应过来他是在说刚刚的店家,被发现也不瞒着,点头承认。 雷霆释清清嗓缓缓道出,“他再小些的时候可爱说话,成天在店里叽叽喳喳说个没完,他爹呢,不仅会做生意更是个测脉好手,有次帮人探脉,下洞之后再没上来,那夜整条巷子都是他的哭声,第二天他就成了不爱说话的掌柜。” 周逸清闻言不做声,舔舔嘴唇,只希望他刚刚没注意到自己的目光,他望向门口,应该是在回忆亦或是在期待梦中影出现。 俩人一路不再多言,直出云商城往东南方向奔去。 一个时辰后,雷霆释停步在一条溪边,仰头环顾四周,自语自语道:“矿脉隐于土,土显于水,山水相傍,有矿的可能性很大。” 周逸清知道雷霆释看似自个念叨,但其实是说给他听的,便默默记在心中,知识而学,填补自身。 雷霆释蹲下身,解开缠带放在地上,取出碗具,从溪底连带砂石盛起一碗溪水,小心翼翼捧到周逸清面前,静待水面平静。 周逸清看碗中,波纹渐平,碗底砂石却是开始旋转起来,片刻后砂石又紧躺碗底,他一脸疑惑看着雷霆释。 雷霆释直接将溪水又撒回小溪中,抚须淡定说道:“这表示附近没有矿石,老哥不过给你展示一下矿碗不同情况下的反应罢了。” 周逸清一脸严肃的说道:“老哥那赶紧,让老弟我看看有矿石是什么反应。” 雷霆释已将缠带又绑回身上,教训道:“矿脉有这么好找吗?不是老哥说你,少年最忌骄躁,你已犯了一样,要改。” 周逸清憋笑,不和他争辩,顺着说:“是是是,我改,那您看哪边可能有矿脉,老弟去感应一番元气。” 雷霆释一声冷哼,抓起一把细沙,在鼻尖细嗅,细尝两三粒石子,指向溪水下流说道:“你去那边看看,老哥在这附近再测下。” “行,回见。”周逸清脚步轻点,身形晃动,不过五六步,人已出现在远处。雷霆释微眯双眼喃喃道:“这小子使的是老夫的闲庭步吗?”嘴角一弯,“真是碰到宝了。”旋即目光投向高山又是一脸疑惑,“怎么就测不出元气呢,害老夫丢脸。” 周逸清感受耳边风声呼呼,越发觉得雷霆释的身法好用,省力不说还快上不少,不会骑马又如何,马也没他跑得快,他得意洋洋穿梭在林间,无比快意,双目找寻着家主的身影,嘴中还不停念叨:“虎目,身型魁梧,虎目,身型魁梧。”虽说与雷家家主相交,搞好关系说不定能为王家助力,已不虚此行,但毕竟是外人,他还是得尽量找到家主。 时过半晌,林中寂静,不见人影,周逸清正欲回头去找雷霆释,免得跑远在此处迷路,余光突瞥见一缕银光直射而来,他上半身急顿,瞳孔缩小,头侧偏堪堪躲过箭镞,但脸颊上还是留下一道血痕,可见射箭之人气力不凡。 “诶呀,就差一点。”不远处灌木丛中有人叹息道。 周逸清立于树枝上,朝那边看去,三个人从灌木丛中走出,三人模样相似,一人持弓,另外两人背负大刀。 “三弟,连个小毛孩都射不准,让你少行男女之事不听,现在手抖了吧。”其中一背刀男子取笑道。 “二哥,你也瞧见他的速度了,寻常小毛孩早被我一箭射死。”持弓人大声争辩道。 “无冤无仇为何对我下手?”周逸清抹去脸上血迹,听到他们的对话火气更甚,强压怒气问道。 “你们看,他根本不怕,小子赶紧逃,让我再射两箭。”持弓人搭上箭矢,拉开弓对周逸清放声喊道,正欲瞄准,看到那小子身旁又出现一个老头。 “老弟,看老哥给你露一手。”老头正是雷霆释,他在小溪附近测脉多次,器具都没反映,只能放弃朝小溪下流去找周逸清,结果刚找到此处就听到几个不知死活的人出言不逊,他大喜,正好可以展示点真本事给周逸清瞧瞧。 “老乞儿带小乞儿,给老子跑!”持弓人丝毫不怕,反倒兴致盎然,已将箭矢对准周逸清眉心。 周逸清摇摇头,纵身而起,连蹬数根树干以闪电之姿,急速朝持弓人冲去。 持弓人见周逸清越来越近,仓促出箭,却被周逸清单手抓住箭矢,下一瞬就出现在他身前,他两个哥哥反应不及,转过身来只见周逸清已用箭簇刺入他的喉咙,从后脖颈透出,森然道:“轻人命,给我死。” “竖子!胆敢行凶!”背刀人见弟弟捂住脖子,睁大双眼用惊恐的眼神望着他们,痛苦倒地,他们目眦欲裂连忙拔刀怒砍向周逸清。 他们三兄弟在此处拦截过往行人,无往不利,杀淫掳掠,无恶不作,刚抢杀了几个踏青学子打算回巢,老三见此人速度极快,一时兴起,引弓而射,何曾想过会因此丢了性命。 周逸清见两把刀朝自己猛挥而来,侧身避过,两掌紧跟其后,拍在刀背上,两把刀顺势砍入地中,一时难以抽出,他旋身而转,以掌化拳,直捣心窝。 嘭! 俩盗匪皆松手后飞,胸口处布料下凹两寸,纷纷倒地呕血,再难吐出一字,眼中满是悔恨和畏惧,再无半分恨意。 周逸清站立收力,面色平常,只是胸膛起伏不定,可见连杀三人对他还是造成很大的冲击,他脱下布衣用来擦手,擦干净血迹后直接扔在地上,怀中物则绑至腰间。 雷霆释难掩欣赏之情,待周逸清重回身旁,出言夸道:“杀伐果决,出拳迅猛,不错不错。”虽然他没机会露一手,可看到周逸清一路的表现,收买之意已变为爱才之心,天赋之人天下何其多,心性过人才是武路的致胜关键。 周逸清听到雷霆释的夸赞却是兴致缺缺,摆摆手不想多说。 雷霆释能够理解,转移话题道:“继续往前,出了林子要是还没感应到浓郁元气,今天就先回云商城休整一番,明天带你去另一处。” 周逸清点头即行,此处淡淡的血腥味闻的他直犯恶心。矿脉难寻,直到跑出林子,周逸清既没有感应到元气也没见到家主身影,只能和雷霆释原路返回,俩人一身的臭味也的确该处理一下了。 雷霆释出手霍绰,俩人皆换了一身行头,周逸清想自己付钱,奈何雷霆释不给机会,旁人眼里一副爷慈孙孝的景象。雷霆释随后又请周逸清在客栈大吃一顿,为图方便,直接在楼上开了两间房,进房前抚着须与周逸清笑说道:“老弟,老哥本事也不差,有机会给你瞧瞧。” 周逸清强挤笑容应答道:“好的,老哥,早些休息。”说罢便转身进房。 雷霆释笑容消失,看着他紧闭的房门低声道:“小子好好想,明天可别再这般模样。”转头朝楼下中气十足喊道:“小二!老夫腰酸背痛的紧,找几个小妮子来按按肩。” “好嘞爷!” 第三十三章 齐聚铁石城 屋内热气腾腾,伴随出水声,一道健硕的身影出现在窗前。周逸清发梢不断有水滴落,上半身湿漉漉的只有下半身裹着毛巾,他撑靠在窗台望向清冷的街道,眼前却浮现的是下午三招杀三人的场景,他不是手上没沾过血,第一次杀残豹他下手更狠,但当时只感觉兴奋,这次明明是盗匪先动手想取他性命,他却久久难以释怀。 周逸清没来由想起砖爷,他若看到自己这样,一定会大骂废物,不过两三个败类哪值得这样耿耿于怀,他看待任何事都很平静,就像那天自己用他换取一线生机,他也一言未发,自己倒是宁愿他能骂上两句。 周逸清思绪飘散,手刃盗匪的负罪感减轻不少,他有父母、王家人、朋友,认识的人越多,他想保护的人也就越多,他不想死,那就只能是伤他之人死,这个世界可能就是这样,即使无害人之心,也会惨遭杀身之祸,若非他勤练武,今日就是那持弓人的弓下魂。 晚风徐徐,吹干周逸清身上水珠,他望向明月,心境通透,再无郁郁之情,小心解开指尖的布带,发现抓洞壁的伤还未痊愈,与砖爷分开后,伤势恢复也变慢了,他才明白以前每睡一觉第二天精神焕发是因为砖爷,他重新用新布缠好伤口,瞥见雷霆释房间灯火未熄,想来是还在按肩,他耸动肩膀也感有些酸痛,想着明日也要找人按按肩,躺上床悠悠然入睡。 日出温度升高,周逸清一觉美梦醒来,简单洗漱后,出门见雷霆释房门紧闭,敲门喊道:“老哥,醒醒!” 门口静候片刻,雷霆释才一脸困意开门,打着哈欠说道:“老弟你今天怎么醒这么早。” 周逸清一脸无奈说道:“是你醒晚了,我每日都是日出时醒,我先去楼下吃早饭了。” 雷霆释摆摆手便又把门关上。 小二正把菜盘上的两笼包子放在周逸清面前时,雷霆释拉开凳子坐下,直接拿了一个包子塞进嘴里,也不怕烫,含糊道:“今天咱们去铁石林,这地方要是还测不出矿,就只能往矿域外跑了。” 周逸清摇摇头拒绝道:“矿域外找到矿也没用。”王家根本没有实力能护住矿域外的矿脉,所以家主肯定在矿域内,他拿起一个包子吹吹,等凉些才放进嘴里。 雷霆释喝一大口粥,感受胃暖洋洋,眯眼说道:“也是,咱们这矿域不过一隅之地,在别处找到也是为他人做嫁衣罢了。” 气氛有些沉重,俩人便不再多聊,再烦也得把肚子填饱,客栈下楼吃饭的人越来越多,周遭开始热闹起来。 “你听说过铁石城的事没?” “那都传遍了,说是小偷聚众闹事,铁石城商街乱的不成样了都。” “啧啧,我们云商城就没这么多事。” “可不嘛。” 边上桌的讨论声不小,周逸清听得清清楚楚,他手微顿后恢复正常,继续给雷霆释递了个包子,连别城百姓都知道铁石城的事,那王家的事应该已经暴露了,就是不知道雷霆释刚脱困有没有与自家探子联系上。 雷霆释接过包子,眉头微皱嘟囔了声:“真是头猪。”看来他也听到隔壁的讨论声,一边念叨一边心不在焉的继续吃包子。 周逸清一愣,不知雷霆释是在说自己还是说他。边上的人还在继续聊着最近的大小事,而他已是无心偷听,若是在铁石林还找不到家主,他只能开诚布公,希望雷霆释可以助王家一臂之力,最起码也不要落井下石。 周逸清见雷霆释狂吃不止,面色红润,与刚出洞时的枯瘦模样已是有些不同,十分佩服,自认在洞底被困两个月,他早就饿死了,雷霆释只有气血充沛才能熬这么久,这等实力,不知与家主相比,孰强孰弱。 “走!”雷霆释吃饱站起身,本一直微驼走路的他,挺直后背,大有游龙之姿,稍瘦的身型竟显得魁梧,周逸清这才觉得他有一家之主的气势,他不顾旁人大笑道:“至多两日,老夫即能重回巅峰。” 客栈骤然安静,众人视线有意无意瞥向雷霆释,刹那后,交流声渐起,仿佛没有注意到他,雷霆释环顾一圈,满意走出。 铁石林实际叫兽岭,只是辽阔无边,横跨两城领域,故分南北部,北边乃铁石城所属,取名铁石林,而南部为云商城境内,则为云商森。 周逸清依旧吊在雷霆释身后,模仿其身法,已有八分相像,而他发现周逸清在偷学闲庭步,故意放慢速度,落脚点,提脚处,都明明白白展现,周逸清之前还需分心看细节,现在只要感受自身气力调节即可,一个偷摸学,一个偷摸教,学习进度倒是飞快。 周逸清专注学身法,却见雷霆释骤停,隐于树冠,伸手招呼他赶紧过去。周逸清提气纵起,无声无息落在雷霆释身旁,就听他悄声说道:“有数十人马上路过,别被发现。”说罢闭目屏息。 周逸清学着雷霆释的模样做,神思凝聚,耳旁微风声也如大风一般,弹指间就听到树下草丛有窸窸窣窣的声响,接连不断的穿梭声,来得快去得也快,周逸清正欲呼吸,雷霆释一把捂住他的口鼻,就听不远处传来小水浇灌和轻声交谈的声音。 “你说我们拿得下王家吗。”一道男声疑惑问道。 “想什么呢?我们叶家就是去看戏的。”另一道男声打着颤回应道。 水声渐小,他们没有过多交流,匆匆离去,雷霆释这才松开手。 周逸清大口喘息,内心已如巨浪拍岸,再难平静,应该不止一家赶往铁石城,或许雷家也在其中,他望向雷霆释,只见雷霆释面露沉思,看来的确不知此事,一咬牙开口说道:“老哥,我是铁石城王家的人。”雷霆释猛转过头,睁大眼睛望向他。 周逸清抱拳继续说道:“王攻之背叛王家身死,导致王家实力十不存半,我此趟出门为找家主,可惜无果,现在得知叶家暗中潜往铁石城,我不能继续在外逗留,想恳请老哥看在这两天的情谊上,助王家一臂之力。” 雷霆释闻言久久难言,似是被周逸清一语震惊到,早上刚好转的心气又消散了,他弯拢身子,一下矮了半寸,声音苦涩道:“走,老夫和你一同回去。” “多谢!那事不宜迟......”周逸清话还没说完,就被雷霆释搂住腰,夹在肋间,从树中暴起,狂风大作,他费力眯开双眼,只能看见一片绿色,再难看清什么。 王家议事堂大门敞开,进出侍卫不断,王守业这几天吃住皆在此处,听侍卫汇报各家情报。 “少主,曹瑾民速传,西城门集结数十人,看服制是李家黑龙卫,城主军拦不住,直冲我们而来!”王守业负手而站,刚听完这处汇报,又有一个侍卫跑进来跪地喊道:“少主,城主军汇报东城墙处有人翻墙进城,让我们多加小心。” 王守业面色铁青,沉声道:“叫所有人去练武场备战。” 议事堂众人抱拳大声回道:“是!”应完纷纷从议事堂向王府各个角落散去。 王守业将折扇拿在手中,回望主位喃喃道:“爹,我不会给您丢脸的。”说完径直走向练武场。 “你们为什么不让我出门!”前两天家门口还没人,偏偏今天来了两个黑羽衣站在门口,周武知道大事不妙,就要往王府赶,却被侍卫二人挡在家中。 “武哥,少主让你在家安心休养,别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一个黑羽衣撑在周武肩膀说道。 “是不是李家的人来了?告诉我!”周武面色还有些苍白,但相较前两日已好上不少,大吼下止不住的咳嗽,白芷连忙上前拍背。 “武哥,你就听少主的吧,逸清还需要人管。”刚刚说话的黑羽衣记得王守业在议事堂说过,如果周武硬要来王府,就提他儿子。 周武闻言一下子呆住,重复道:“逸清。” 两个黑羽衣见况,让白芷带他进屋后便将大门合上,继续守在家外,视线却同时投向王府处,因为远远望去,王府的白墙之上已是密密麻麻站满了人。 “王守业,你弟呢?”李济世站在王府大门之上,看向练武场中躲在一群侍卫正中间的王守业朗声问道。 “既已知晓,何必再问?”王守业直视李济世,眼神半分不让,坦然回答道。 “可惜不是死在我手里,你们王家也只有周武那小子有本事杀了他吧,不过他应该也不好受。”李济世说完话锋一转,“话说你爹这么久不见,是不是也死了?”他一番话引得身旁黑龙卫嬉笑不止。 “放肆!”王家侍卫齐声大呵,怒声响遍铁石城。 城主楼上,曹瑾民站在金城主身旁,俩人一同眺望王府,而院中城主军已全部集中,随时待命,他听到声响焦急道:“城主,趁现在还没打起来,我们赶紧过去。” 金城主因为肥胖眼睛本就细小,眯眼眺望时更是只剩一条缝,他抹去额头的细汗,嘿嘿一笑说道:“等等,再等等。” 第三十四章 两个雷家家主 周武失魂般坐在院中石凳上,周宁的小手叠放在他腿上,她瞧瞧白芷又看看周武,她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但敏锐的她还是能感觉出周武此时纠结万分。 王家侍卫的一声放肆如霹雳横空,瞬间将周武打醒,他一脸痛苦难以启齿道:“芷儿......” 白芷似乎知道周武想说什么,抱起周宁眼眶泛红,强颜欢笑道:“你去吧,孩子我会照顾好的。” 周武将白芷搂住,深深看了她一眼,又摸了摸周宁的头,他松开手后眼神变得坚毅,在石桌上一蹬,鹞子翻身,直接从墙边翻出,无声落地,微微踉跄了几步,回头见黑羽衣没有发现,赶紧扶墙往王府赶去。 周武边走边望见王府,见王府西边围墙上已站满了人,他咬紧牙关步伐又快上几分,却听闻耳边有细微呼唤声,驻足细辨,觉得有些像周逸清的声音,他立马环顾四周,巷中没有任何身影。 “爹,上边。” 周武闻声望去,只见边上侍卫家屋顶的瓦砖上趴着两个人,一人正是私自出走的周逸清,另一人头发花白目带怒光,随意瞥了他一眼便继续望向王府,他费劲跃上屋顶,赶紧趴下问道:“你小子怎么在这?” “爹,我带来了雷家家主。”周逸清被雷霆释夹着一路狂奔,紧追在叶家之后赶到铁石城,在东城门同样听到了王家侍卫的怒言,到此处后,雷霆释反而停下脚步,道不急着出面,先静观其变,结果他就看到巷中周武,连忙出声唤道。 周武看向周逸清身旁老者,十多年前他曾见过雷家家主,与眼前人的确有几分相似,便恭敬道:“多谢雷家主能出手相助。”雷霆释只是鼻应一声,注意力全在王府处。周武与他们在屋顶静候片刻,心急如焚,恨不得现在就到王守业身旁,他蹲起身子抱拳道:“雷家主,在下先去王府了。”又对周逸清命令道:“逸清你回家。” 雷霆释这才又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就你这样过去有什么用,气不守身,也就一刀的事。” 周武身体状况被雷霆释一眼看破,面不改色,仍硬气道:“拼死一战,怎么也能带走二三。” 雷霆释伸手快如疾风,一把将他按倒,阴沉道:“要不是你是他爹,我管你死活,别废话,安静看着。” 周武虽反应过来,但身子实在太虚,躲闪不及,结结实实被按趴在地,只能尽力抬起头,免得脸贴瓦砖。 周逸清刚想安抚周武几句,这老哥的脾气可不太好,就听李济世气沉丹田朗声喊道:“其余几家也到了吧,还不出来一见?” 不远处的巷子中人影闪烁,转眼间,练武场的王家众人被矿域其余四家呈包围之势困在其中。 李济世见人到齐,先是对着雷家众人的方向问道:“我三弟被王攻之袭杀,今日是我李家报仇之日,你们雷家插不插手?” 众人齐齐望向雷家,北面围墙之上一个身穿紫袍的白须老者爽朗大笑道:“哈哈,谁不知王老头与老夫结拜异性兄弟,他儿子就是我儿子。” 周逸清也听到那白须老者的话语,满心疑惑,既然他是雷家家主,那自己身旁之人又是何人,他和周武一同转头,只见雷霆释依旧皱眉远望,没有想解释的意思,他们也只能将此事暂放。 李济世早已料到这个结果,今日他主动叫来其余几家,避免后院遭殃的同时也需要找人制衡雷家,他便没有再理睬雷家转而对叶家喊道:“叶家主,你今天帮我拦住雷家,成事后,王家产业分你一半如何?” 叶玄与王守业年岁相仿,也同是一身白袍,他对望李济世,又转头数了数雷家有多少人,沉思片刻道:“可以。” 王守业闻言心猛的一沉,王家锻体圆满可战之人只剩王除一人,李家却有锻体圆满六人,若雷家被叶家牵扯住,输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了,至于陈家,他不抱任何期望,唯有死战,他眼神决然,将折扇展开,已是做好决战准备。 李济世嘴角微翘,叶家同意也在他的预料之中,从明日起,王家将不复存在。他想狂笑,但还是忍住,毕竟在场还有个陈家,虽然他知陈瑞山软弱无能,定不会出手,但还是对陈瑞山半威胁半劝告道:“陈家自顾不暇不会还要掺和此事吧?如今保存实力最重要。” 陈瑞山被当众羞辱,袖中手攥成拳头,掌心甚至被指甲刺破出血,他站于南墙之时就打量过王家众人,周武不在,王将一不在,王守业的心腹庭雨也不在,陈家没有一个锻体圆满,十天干靠阵法才能与五个锻体圆满境相当,加上如今的王家也不过堪堪与李家人数相平,可是李济世和李抚苍二人早已锻体圆满,一人恐怕能敌两个初圆满者,与王家联手胜算近乎于无。 陈沣烟整个人隐于黑袍之下,她听闻己说陈瑞山要带人出发铁石城王家,便求着要一同前往,陈瑞山拗不过她只能带她一起,而她只想看看周逸清脱困没有,可视线在练武场扫了一圈都没有找到周逸清,如今已过去这么多天,她不敢再想,泪止不住的掉,她抓住陈瑞山的手恳求道:“爹,你帮帮王家吧。”如若再什么都不做,此事恐怕会成她一生心病。 陈瑞山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暂时自保,也给陈家再多些时间,实在不行找条后路,舍了矿脉又如何,保住陈沣烟的性命才最重要,他脚边朵朵血花绽放,只觉得口干舌燥,那个“好”字迟迟说不出口,耳边又传来陈沣烟呼声,“爹!”他总算下定决心,直接撇开陈沣烟的手,正视李济世,嘴型刚开,身后不远处却有人先开口。 “什么时候矿域是你李家说了算,老夫虽说行将就木,可还会喘气呢。” 李济世本是一脸轻松,自认胜券在握,听到这耳熟之声,惊愕望向说话之人,只见那人手抚白须,一把扯下,连带整张面皮都捏在手中,而假面之下,虎目浓眉,正是王家家主王将一! 王将一大呵一声,身型暴涨,气血汹涌,这哪是行将就木之人,说是正值壮年也不为过,他满头白发随风舞动,好似猛虎苏醒,一步一屋,闲庭悠步般向王府靠近,速度却是极快,刹那便站在陈家众人之间,他声如洪钟,气浪直冲云霄,“我王家儿郎敢战否?” “战!”王家侍卫的主心骨出现了,战无不胜的家主回来了,他们斗志昂扬,拔剑直指李家黑龙卫。 王守业看到王将一出现,着实松了口气,不再是死战,而是可战,能战!他虽不擅武,但也是热血澎湃,与众侍卫一同大吼。 “王老头,这么一把岁数还喜欢这套呢。”真正的雷霆释见到王将一没死,放心打趣道。 “哼,老子今天不和你争。”王将一心中还是感激这个老兄弟,只是现在不适宜叙旧,他睥视李济世,淡然道:“小子,和老夫先过两招?” 李济世自知不是王将一对手,战先落败岂不是自毁气势,一声冷笑,装作满不在乎道:“王家主,两拳难敌四手的道理你不会不知道吧。” “还有我。”周武手靠在周逸清身上,调动浑身气力,总算声动四方,一言过后,满脸汗珠。 陈沣烟闻声看去,此前王将一起身而去,周逸清和周武被他气浪压趴,这次回头,她看到那男子身旁还有一位少年,眉清目秀,微微一笑,显然也是发现了她,她一喜又立刻垂下头,觉得无脸见他。 李济世差点咬碎牙齿,连连出现他没有料到的情况,偏偏今日王将一回家,偏偏周武还气势如虹,而下一刻,注定了他这一趟无功而返。 “我陈家愿助王家一臂之力。”现在三家联手,反是李家胜算渺茫,陈瑞山心念一转,抱拳对王将一说道。 “陈瑞山,我记住了。”李济世阴狠的眼睛死死盯住陈瑞山,恨不得现在就宰了他。 王将一意味深长看了陈瑞山一眼,拍拍他的肩膀道:“放心,陈家有难王家也会出手相助。” “谢过王家主。”陈瑞山不在乎面子,只要陈家能够在矿域留下来就行。 远处马蹄声大作,城主军步伐一致,带头的是一匹杏红色骏马,金石姗姗来迟,他满头大汗先对王将一道歉道:“王家主,在下调度人马来迟了。”又朝其余几位家主说道:“不知各位家主来我铁石城有何贵干,事若了结就赶紧回城吧。” “走!”李济世瞧也没瞧金石,大势已去,不宜久留,他拔地而起,黑龙卫紧跟其后。 叶玄仍是彬彬有礼,与王将一道别后才离去。 陈瑞山见这么好的机会,王将一却没有出言将李济世等人留下,暗自可惜。 “金城主辛苦你跑这一趟,留下的都是我王府贵客,你请回吧。”王将一说完就从墙上跃下,朝王守业走去。 金石视野虽无王将一身影,但还是恭敬道:“明白。”他调转马头,喊道:“回府!” 马蹄声来去匆匆,王府附近的人一下便少了一半。 周逸清搀扶周武慢慢走进王府,所有人都聚在练武场上,见王将一正要带人去往议事堂,却突然转头对他说道:“老弟,你也来。” 所有人皆是一脸诧异的望向周逸清,他不好意思的轻咳两声,缓慢跟上前去。 第三十五章 决定 “都坐吧。”王将一瘫坐在椅子上,身子就跟放了气似的,饱满的肌肤瞬间塌陷下去,又回到周逸清初见他时的枯瘦模样,除了周逸清众人皆是一惊。 “王老头,怎么回事?”雷霆释眼神一凝,快步上前就要帮王将一把脉,王守业刚坐下见爹这般模样,心不免咯噔一下,也是连忙站起。 “没事,就是亏了血气,食补几日就行了。”王将一面容暗灰,摆摆手示意不用慌张,疲惫说道。毕竟他被困多日,气血早已不足,万幸这两日恢复一些,不然今日强行调动气血,肯定把他直接榨成人干。 陈瑞山看到王将一和周武此时虚弱的样子,才知道他俩刚刚不过是外强中干,一阵后怕,若非李济世谨慎,不敢动手,恐怕陈家就此覆灭。 王将一待他们重新落座后,提起精神对陈瑞山说道:“今日一事,李济世肯定会记恨陈家,此人阴狠,老夫建议两家正式联手,共诛此獠。” 陈瑞山两手紧抓大腿,忧心忡忡,他已在担忧李济世后续的报复,听王将一如此建议,自然是再同意不过,虽说王家因王攻之一事,实力大减,但王将一和周武都是擅长以一敌多的武夫,只有二人同在,待他们恢复,相较李家也弱不到哪去,何况有只比李家弱一线的雷家一直坚定的站在王家身后,想到这,他放心不少,抱拳道:“我也正有此意,承蒙王家主瞧得上陈家。” “言重了,今日还是多亏陈家主。”王将一也是抱拳回礼道,二人年纪虽相差有些,但身份同为家主,自然要给他几分面子。 “王老头,你这就不对了,你们两家联手,那我雷家怎么办?”雷霆释见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恭维起来,把他排挤在外,眉毛一扬,拍案喊道。 “狮子,你我之间还分两家吗?”王将一听雷霆释大吼大叫的就头疼,太阳穴突突直跳,赶紧扯关系,说了句熟络话。 雷霆释抚须后躺靠在椅背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显然很吃这招,也就不再打岔。 陈瑞山以前只知王雷两家家主关系不错,没想到竟亲如兄弟,之前两家对外从不合作,现在看来是怕其余三家共同针对,如今自己同意与王家联手,王将一便直接将矛头对准李家,可解决李家以后王家会不会卸磨杀驴,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你们在老夫这多待两日,商量一下计划。”王将一见陈瑞山低头沉思,便知他又在权衡利弊。王将一轻蔑一笑对王守业点点头,他最不喜这等不爽利之人。 王守业立刻朝屋外喊道:“王除!” 王除应声进屋,跪拜道:“少主有何吩咐?” 王守业抛过一串钥匙说道:“带两位家主去客房。” 雷霆释知道接下去王将一就要谈家事了,直接起身,“晚点找你喝酒。”说罢便率先走出议事堂,陈瑞山闻言也是赶忙起身,暂时将思绪收拢,微微躬身,才跟王除一同前往客房。 议事堂只剩王家几人,王将一叹了口气,问道:“攻之怎么回事?” 王守业深吸一口气,沉声将那日情景和王攻之为何如此行事,以及周武被陷害一事全部道出。 王将一听后只是重复道:“可惜了庭雨,可惜了庭雨啊。”说罢,沉默许久看向周逸清继续问道:“你说亓生地要收周逸清做徒弟?” 王守业也看向周逸清回答道:“是的,爹。” 周逸清打心底里不喜亓管事,认为他与王攻之并没有区别,同样监守自盗,如果王攻之给他元石,他直接与王家说破,也就没有后来这么多事。周逸清听他俩又说起这事赶紧打断道:“老哥......家主,您不是说做那极决宗弟子哪有跟着您好吗?” 王将一一眼便看出周逸清不想去那极决宗,反应也快,劝说道:“你那日说的是记名弟子,亓生地这人虽不怎么样,但本事不俗,要不然极决宗也不会让他掌管矿脉事宜,他若肯教你仙法,比待在王家要有前途。” 周武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比自己这个当爹的还看好逸清,虽说家主说话他打断不恭敬,但逸清真去山上修仙,白芷肯定能把自己皮扒了,他支支吾吾开口道:“家主,不如还是让逸清自己选吧?” “闭嘴!锻体未圆满就能感应到元气,此等天赋老夫闻所未闻,只做一介武夫岂不可惜!”王将一情绪激动,一连串话语引得咳嗽不止,而王守业和周武也顾不上他了,凑到周逸清面前睁大眼问道:“果真?” 周逸清被两个大男人盯着如同欣赏珍宝一般,硬着头皮点点头。 王守业欣喜若狂,猛拍周武的背说道:“要去,一定要去,咱们王家也要有修士了。”周武差点被他一掌拍倒,身形一矮,挡开他的手同样激动道:“逸清,你不是说想做仙人吗?大好的机会,一定要把握住,你娘那里就交给爹。” 周逸清看他俩这么激动反而越发冷静,想做仙人吗,好像练拳之后也没有多想,自己只是想变强之后能够保护想保护的人罢了,练武也能变强,好像没有必要离家这么远,去待在一个不喜欢的人的手底下。 王守业见周逸清眉头微皱,从怀中取出金石给他的乾元袋说道:“逸清,还记得大伯和你说过这个世界很大吧,打开看看。” 逸清接过乾元袋,觉得样式与他在雀儿山所得的袋子相似,他解开一看,果然,内部有几样东西漂浮,只是内部颜色更昏暗些,往远处看还有雷电闪烁,不如他的袋子稳定,但他的确不知这袋子是什么,疑惑问道:“大伯,这是什么?” 王守业见周逸清来了兴趣,伸手在袋中一抓,张开手亮出一个金球,他把金球放在桌上,转眼金球就化成了他的铁扇,这是他才继续说道:“这是乾元袋,乃仙人所制,袋中辽阔,可放死物,修仙,不止翻山倒海的功法,还有炼丹、炼器、布阵,每一样都精妙无比,让多少仙人沉迷其中。逸清,大伯说这么多不单单是为王家,更是为你考虑,凡人修仙的机会千载难逢。” 周逸清没有因王守业这番话勾起修仙的兴趣,反而因为看到乾元袋想起了在洞中他发过的誓,旋即在指尖沾了些茶水,以指代笔,在桌上画了几个字形,问道:“家主,大伯,你们认得这是什么字吗?”至于周武,看的书籍还没有他多,直接被他忽略,但周武还是一同凑在桌前,三个人讨论了会,王将一摇头说道:“这古字弃用几百年,除了仙人应该是没人能知晓。”饶是博览群书的王守业也只能直起身放弃。 周逸清写完此字就觉得有人在盯着自己,直到抹去字迹这番感觉才消失,不过他没放心上,看来仙人信上所写只有去问活了几百年的仙人才能有答案,他心中立马有了决定,世间最强,那就试试吧。 周逸清长呼一口气说道:“我去极决宗。” 周围瞬间安静,周逸清以为他们三人没听清楚,刚打算再说一遍,王守业大笑起来,连声道:“好!好!好!明日就出发!”周武本满脸喜色,听到这话眉头一皱立马打断道:“我们一家人刚要团聚,再急也过两天再去。”最后还是王将一拍案决定道:“一个月后起程,老夫要教他练拳。” 家主发话,俩人自然不用再争,王将一撑起身,幽幽说道:“明日后院见。”便走出议事堂,身影竟显得有几分苍老,王守业将乾元袋放在周逸清手中,死死按住说道:“逸清,这应该是大伯送你的最后一样东西。记住,以后不要瞧不上王家。” “他敢,我抽不死他。”周武端起茶杯刚到嘴边,听到这话又重重放在桌上说道,仿佛周逸清已是忘恩负义之人。 周逸清拼命挣脱出手,说什么也不肯收下王守业的乾元袋,认真说道:“大伯,我永远不会忘记我是王家一员,至于乾元袋,等我进极决宗还会缺这个吗?” 王守业知道周逸清这么说只是想让他留下乾元袋,毕竟乾元袋即使是修士也不是人人皆有,他拍拍周逸清的肩膀欣慰的说道:“好,大伯等着以后人人皆知王家有仙人。” 周逸清自信一笑,旋即对周武说道:“爹,别喝了。” 周武连忙放下茶杯站起身,清清嗓子对王守业说道:“守业,那我们先回去了。” 王守业笑着点点头,却见周逸清走到门口又返身递过一张折叠的画卷,不好意思的笑笑便小跑出门,他展开一看,正是王将一的画像,他对着周逸清的背影轻声说道:“辛苦了。” 门牌‘侍壹柒叁’的屋前,两个人你推我我推你,迟迟不敢进院,还是白芷听到动静,抱着周宁走到门口,见到俩人,泪如雨下,强笑着问道:“都回来了?” 第三十六章 家主喂拳 铁石城数十里外的山坡上站着一群黑衣人,正是从王家匆匆离去的李家众人,李济世眉头紧锁,眺望远方,已是有些不耐烦,直到看到一行白衣不急不慢赶来才好转。 “叶玄,方才在王家你传音让我等在此处,想说什么?”李济世看向叶玄,见他仍是一副淡然的模样,仿佛所有事都与他无关,便又有些恼火。 “李家主别急,当然是说要紧事,你这一趟气势汹汹,王将一肯定不会放过你,况且陈瑞山也投靠王家,所以你李家时日无多。”叶玄见李济世吃瘪的模样,心中嘲笑,表面继续和气道:“谁让我方才选了李家呢,只要李家主给叶家一些好处,叶家就和李家一同抵御王家。” 李济世心情本有些焦躁,听到叶玄还要讨要好处,反而面色恢复平静,眉毛一挑嗤笑道:“好处?你以为王将一只会对我李家下手?方才在王家就已经分好边了,没了李家,下一个就是你叶家。” 叶玄闻言面色一僵,旋即惆怅道:“可叶家现在的处境不也是为了李家才造成的,叶老弟这心里委屈啊,什么都没捞着,还被王家盯上。” 李济世斜眼看他,冷笑一声,望向铁石城说道:“你放心,他们快活不了几年,等我浩儿学成归来,灭了陈家,缴获的东西全给叶家。” 叶玄立刻转愁为喜,抱拳笑道:“李家主大气,有情况传讯,叶家马上就到。”见李济世点点头,也就心满意足带人离去了。 李抚苍一直站在一旁听二人对话,见叶玄远去,立马上前一步说道:“大哥,这叶玄就是个小人,陈家家财白白给他,我不甘心。” 李济世拍拍李抚苍的肩,眼中闪过一丝狠戾,笑道:“二弟,我就说一句,以后矿域所有东西都是李家的。” 李抚苍虽然知道李济世这股杀意不是对他,却依旧不寒而栗,不过也明白了李济世的意思,默不作声退到黑龙卫中。 李济世站于山坡之上又多打量了几眼铁石城,沉声说道:“浩儿回来之前不可掉以轻心,回府!” “是!”李抚苍带头回应道,转瞬间,山坡之上只剩微风拂过,重归宁静。 离这座山坡不远处便是王家矿场,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少女收完衣服,同样望向铁石城,不知道那个特意写信与自己道别的周逸清回来没有,赵灵儿手贴在上衣口袋这样想着,她鼓起的口袋里面放了米糕,打算见面时再送给他吃,静望一会儿,往来只有牛车便朝家走去。 周逸清耳朵发烫,随意挠了挠,递过饭碗喊道:“娘,再来一碗。” 周武也是赶紧扒干净饭碗,含糊道:“芷儿,帮我也盛一碗。” 俩人方才在门内墨迹半天还是被白芷请进家门的,结果一进门就喊饿,白芷也是连声说道:“好好好。”跑进厨房就是一道接一道菜往外端,直到周逸清都没处放碗才停手,就坐在一旁看着他吃饭,一边打量一边念叨:“脸小了一圈,人也晒黑了。”不过周逸清没空搭理她,只顾埋头干饭。 白芷帮俩人盛好饭,眼眶却又红了,周逸清也只好安抚道:“娘,我这不是回来了,什么事都没有。”周武则是把头埋得更低了,至于周逸清去极决宗的事,晚点再说,不急不急。 白芷看周逸清真真切切的回来了,指在他的头上骂道:“说了不许去,不许去,是不是娘的话没用了?” 周逸清满脸堆笑刚要继续讨好白芷,就听正屋门口有人迟疑道:“哥哥?” 周逸清闻声转过身,看到周宁睡眼惺忪的扶门而站,真心实意笑道:“肉包,过来。” 周宁这才确定石凳上的人就是是每天心心念念的哥哥,她急忙走下阶梯,不小心踉跄了几步,不过被担心她摔倒连忙起身的周逸清一把搂在怀里,她顿时闻到周逸清身上熟悉的味道,感觉无比心安。 白芷也转过身对周宁笑着说道:“告诉哥哥,你现在叫什么?” 周宁仰起头琉璃般的大眼珠直对周逸清,奶声奶气的说道:“哥哥,我叫周宁。” 周逸清如往日那样,把她举高高,开心道:“周宁是我妹妹咯。”逗得周宁笑个不停。 晚上,周宁就是闹着要和周逸清一起睡,白芷也没办法,只能随她意。周逸清用手撑着头侧过身借月光看周宁的睡颜,白净的面容,长长的睫毛,与他初遇她时完全是两个模样,心中满是得意,身为王家侍卫,也算是起到一些作用,帮到一些人了,旋即躺下身,开始期待家主明日教拳。 翌日,周逸清将还在睡梦中的周宁抱到白芷床上,打算去街上随便吃点,结果一出门就看到卢小石靠在墙上等他,一见他出来就连捧带夸道:“逸清哥,你真行,家主还真被你找回来了,侍卫队没一个不夸你的,矿场那群小屁孩都争着要和你一起巡街。”说完,挺起胸膛得意道:“没一个有眼力见,家主的画像还是靠我才拿到手的。” 家主易容,画像根本没用上,甚至连周逸清带着本想做信物的王守业玉佩都没用上,不过周逸清没说出事实,而是夸道:“的确,多亏了小石哥,今天早饭我请了,走!” 卢小石嘿嘿一笑,搂住周逸清肩膀说道:“我请,我请,只要别人问起你提一嘴就行。” 周逸清一脸明白的神情,他自然不会推辞,以后出去用钱的地方可多了,能省的时候千万不能装大方。 俩人老规矩,一人两碗面,吃完摸着肚子走去王府。 卢小石走进王府见周逸清还站在门口,疑惑道:“干嘛呢,赶紧啊。” 周逸清挥挥手道:“这一个月家主要教我练拳,就不用巡街了。”说完就朝后门走去。 卢小石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急忙从门里探出头喊道:“明天请我吃早饭!” 周逸清没应声,只是脚步加快了几分,半柱香的功夫就走到后门,后门的小巷依旧冷冷清清,他敲敲门,静等片刻,门便被一个不认识的侍卫打开,不过这侍卫显然认出了他,和气一笑道:“逸清,跟我来。” 上次周逸清来后院还是晚上,东张西望被砖爷一顿说,不过这次他没乱看,老实跟着侍卫穿过几个石拱门,侍卫突然停下脚步说道:“家主就在这个院子里。”说完就转身离去了。 周逸清走进院子,只见院中只有石头,大小不一,足有上百块,绕过几块石头,就看到王将一坐在一块石头上,背影有些落寞,只见他头也没转就说道:“来了?” 周逸清走到王将一身旁,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扎了个马步回道:“恩。” 王将一灰暗的面色只比昨日好上一些,他点点头说道:“先把王霸拳打一遍瞧瞧。” 周逸清出门在外,都不敢用王霸拳,生怕被人看出是王家人,对敌都用王守业给的留人处,这么多天没练其实他也早就手痒了,后退数步,深吸一口气,单脚跺地,气力顿时上涌,脸色更是红润,第一式便直直打出。 王将一眼神一凝,微微侧头,垂在左鬓的头发还是飞扬不止,不过他没有出言打断周逸清出拳,等到周逸清三十六式打完才站起身说道:“周武教的不错,拳拳到位,吐纳时机也是最佳,那老夫就教你实战。” 周逸清看王将一这般模样实在不忍心,轻声建议道:“家主要不过两天再切磋?”他虽不是锻体圆满武夫,可王将一恐怕现在连十分之一的实力都没有。 王将一冷哼一声,眉毛一扬问道:“看不起老夫?”说罢,右手竖起一根食指道:“老夫就用一根手指。” 这下轮到周逸清瞪大眼睛,这也太看不起他了,忿忿不平道:“您确定?” 王将一没有再废话,单指直刺,戳中周逸清胸膛。 周逸清看清王将一出手,立即推掌阻挡,可王将一的手却瞬间消失一般,再看清食指已点在他的胸膛,顿时一股力道传来,整个人往后倒退数步,直到撞在一块巨石上才停住,整个后背已是疼痛难忍,他反手一推,让自己重新站稳,捏紧拳头,严阵以待。 王将一还是那副随时会倒下的模样,嗤笑一声道:“就这?” 周逸清心如止水,没有因为一时失利而心急,毕竟与周武切磋时也是挨打为多,他早就习惯了,他上下扫视王将一,感觉王将一全身都是破绽,一时竟不知往哪进攻好,茫然无措,拳先探路,他一步直冲,右拳画弧,从最远处加速冲拳打向王将一的左臂。 王将一面对冲拳毫无反应,直到周逸清一拳即将得手,才嘴角一笑,整个人矮了半截,堪堪躲过一击。 周逸清一招落空,也是变化迅速,顺势转身就要一脚后踢,可惜人没踢到,后背又被一指戳中,这次就是面朝巨石扑去,他两掌费力撑住巨石,才避免头撞石头的一幕发生。 王将一在他身后吆喝道:“豆腐鱼翻面咯。” 周逸清才知道王将一与周武给他喂拳的方式不同,周武是以力强攻,王将一虽力道不大,却每次都以速度碾压,他转过身也笑了起来,有点意思,旋即身上气浪翻涌,拳意加身。 第三十七章 离去 王将一看到周逸清全身拳意流淌,无神的眼睛猛的一亮,随即又摇头无比惋惜道:“守业那小子竟然不和老夫说你会拳意,要不然老夫少说让你再待上一年半载,把所会拳法通通教你。” 周逸清听王将一这么说连忙说道:“家主,我也想学拳法,那我半年后再去极决宗吧。”此番前去极决宗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他也想多陪陪爹娘。 王将一立马面带怒色埋怨道:“都怪守业,心急得很,昨日就派人传消息去极决宗了。”说罢又催促道:“别浪费时间,好好利用这一个月。” 周逸清闻声赶紧稳住心神,不过交谈几句拳意差点就散去了,重新抬起双手,两拳置于身前,眼神所望,拳风立至。 王将一见况也不托大,全程负在身后的左手,总算伸到前面,同样竖起一根食指,挡在周逸清的拳前。 周逸清只要凝聚起拳意,全身气力便不受控,出拳即是全力,可即使如此,王将一的食指却连晃都没晃,让他感觉这一拳像是打在一座大山上。 王将一看他一拳过后,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摇摇手指解释道:“你能领悟王霸拳拳意的确天赋惊人,不过却对拳意毫无控制,纯属浪费。”他走到一块巨石边,抬起食指按在石头表面继续说道:“你的拳意散布全身,可只有手上的拳意才会用到,力凝聚而出方为拳,气凝聚而出方为意。”说着他的食指如有气流涌动,又像溪水流动,聚到最上端关节处,他眼神也开始锋利起来,右手一颤,就听石头一声巨响,他收手站立,示意周逸清上前一看。 周逸清皱着眉头走上前去,发现一个洞贯穿了整块石头,洞的大小正好和王将一的食指一般粗,他转过头瞪大眼睛喘着粗气道:“教我。” 王将一想要抚须却摸了个空,顺势把手放在胸口笑道:“那老夫这几日就教你如何凝聚拳意,收发自如。” 周逸清连连点头,看待王将一的眼神如同要把他吃了。 王将一后退一步,教拳正式开始。 三十天后,不复枯瘦的王将一同时将数十颗小石子撒向周逸清,只见周逸清双手在半空不断划动,风声呼啸,残影连连,待收手时也没有一颗石子落地的声音,两拳摊开,石子全在手中,王将一满眼欣赏,大笑道:“不错不错,希望你去极决宗后也不要荒废了这身功夫。” 周逸清眼神一凝,拳意只出现于双臂之上,直接将石子捏成灰,抱拳道:“多谢家主,逸清定不会浪费家主此番教导。” 王将一坐回到石凳上,摆摆手说道:“回去吧,明日一早便有人送你去极决宗。” 周逸清点点头便退出院子,回头一看,王将一仍坐在石凳之上,望着几块石头出神,他又一鞠躬才离去。 “爹。”一道人影出现在王将一身旁。 “怎么样?拿下李家了吗?”王将一眼睛空洞,无悲无喜的问道。 王守业摇摇头,遗憾道:“李家与叶家也联手了,而且陈家出力不勤。” 王将一冷笑一声说道:“陈瑞山怕我们解决掉李叶两家就对付他,看李家自顾不暇,无力报复,乐得维持现在的局面。罢了,我王家因攻之也实力大减,便让他们再苟活一阵,先把那批新人培养起来。” 王守业应了一声便打算把驻扎在漯河城附近的侍卫先叫回来,又听王将一幽幽说道:“守业,你说是爹做错了吗?”他知道王将一是说王攻之的事,他蹲下身看着这个威慑矿域四十余年的男人说道:“二弟不知爹用心良苦,您别自责了。” 王将一长叹一口气,便摆手让王守业离去,他依旧看着院角几块不高石头,那个虎头虎脑的小攻之仿佛仍在石头边转悠,把拳头打的通红也是一声不吭,自己则站在一旁笑道:“攻之,以后你就是矿域第一人。”小攻之抹去头上的汗回头认真道:“爹永远是矿域第一人。”他爽朗的笑声在这院子久久不息。 周逸清溜达回家,刚进巷子就看到有人站在家门口,鬼鬼祟祟,探头探脑的,不过看背影是个扎着麻花辫的女子,他也不至于直接动手,走近她身后问道:“你是?” “啊!”她一声大叫,转过身来,满脸细汗,脸蛋红扑扑的,看来在这门口的确站了有一会儿了。 “灵儿姐?你在门口干嘛呢?”周逸清看到脸便一眼认出门口站着的是赵灵儿,笑问道。 周宁也是听到叫声,摇摇晃晃走到门口,探出脑袋,露出疑惑的眼神,一见周逸清也大叫起来:“哥哥回来啦。” 周逸清抱起周宁说道:“灵儿姐进来坐会儿吧。”赵灵儿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说起来这还是搬到城里后,她第一次来家里。 赵灵儿本被周逸清发现她在偷看很不好意思,满脸羞红,但是周逸清如同没看见一般,笑着邀请他进屋,她狂跳的心脏也没那么慌了,便跟着他走进院子。白芷刚好听到吵闹声从屋内走出,看到赵灵儿立马笑道:“灵儿,好久没见了,怎么现在才来白姨家。” 赵灵儿刚在石凳坐下,看到白芷立马站起身有些局促道:“白姨,我每次进城买好东西就赶着回矿场呢,今天也是看还有些时间才能过来的。”说着还把竹篮示意给白芷看了看。 白芷看了一眼便说道:“灵儿真懂事,白姨给你洗点水果吃。”说着就走进厨房。 周逸清想赵灵儿站屋外这么久肯定渴坏了,赶紧倒了杯水递给她。 赵灵儿接过水,道了声谢,喝了一口放下水杯,看周宁睁大眼珠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糯糯的说了句:“姐姐你真好看。” 赵灵儿笑道:“谢谢。”才发现叫不出她的名字,转头问道:“逸清,她是?” 周逸清把一直扭动的周宁放下身,说道:“她叫周宁,是我妹妹。”周宁落地后马上跑到赵灵儿身边,也是不怕生,趴在她的腿上,摸个不停。 周家进城才几个月,周宁自然不会是周逸清的亲妹妹,不过赵灵儿还是捏捏周宁的小脸说道:“周宁和哥哥长得真像。” 周宁闻言露出虎牙,仰头笑个不停。 “来,灵儿。”白芷从厨房走出,把切好的水果和一盘米糕放在赵灵儿面前。 赵灵儿笑意微微一滞,才说道:“谢谢白姨。” 白芷笑着回应后便又回屋了,她本就是听到声响才出来的,见没事就又忙活去了。 周逸清拉过周宁说道:“周宁乖,让姐姐吃水果。”说着还拿了块米糕给她,周宁就乖巧坐在周逸清腿上,两手捧着米糕吃起来。 赵灵儿吃着水果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周逸清稍微想了下便说道:“一个多月前吧。” 赵灵儿眼神微微有些失望,不过还是继续问道:“你当时信上没说干嘛去,现在和我讲讲呗。” 周逸清想到赵灵儿除了矿场和铁石城没有去过别的地方,他绘声绘色的讲述起一路的经历,险些被店家杀猪,抓紫金鼠,掉进山洞,和家主同行吃豆腐鱼,除了没有说仙人密室的事,别的全说了,赵灵儿也是慢慢听得入了迷,连放在嘴边的水果也忘了吃,直到周逸清说完喝茶止渴,才回过神。 赵灵儿也是知道了周逸清这一个月都在家主那练拳,心中莫名的失落也是烟消云散,一脸向往说道:“真想看看紫金鼠长什么样,也想尝尝云商豆腐鱼。” 周逸清赶紧说道:“我可以带你去。”旋即又想起他明天便要出发极决宗,尴尬的说道:“我明天就要去极决宗修炼了,等我下次回来带你去。” 赵灵儿捂嘴笑道:“好的,那我们约好了,你回来要带我去清风城和云商城。”说着抬头看看天色道:“天色也不早了,我还要坐牛车回去。” 周逸清见赵灵儿站起身便跟着起身说道:“好的,若没赶上牛车就回来,我帮你和大伯说声,明日再回去也行。” 赵灵儿走到门口,笑道:“知道了,那我走了。”又冲院里喊道:“白姨,我回去啦!” 白芷急匆匆赶出来,拿了些布料,放进她的竹篮里说道:“代我向你娘问好。” 赵灵儿推辞无果,也只能收下。 周宁挥挥手说道:“姐姐下次再来玩。” 赵灵儿笑着点点头与几人挥手道别,心满意足的往巷外走去,她赶到城外,牛车正要回矿场,她坐在牛车上,从上衣口袋中取出一块米糕,望着铁石城越来越远,她开心的把米糕放进嘴里,咬上一口,香糯无比,她知道周逸清再也不需要她的米糕了。 晚上周武回家,白芷已经做好饭菜,一家四口围着石桌说说笑笑吃完晚饭,气氛轻松,周逸清直到回屋开始收拾东西的时候,心终于开始忐忑起来,既期待又紧张,他也不知道什么该带什么不该带,就把能装的都装进了乾元袋,包括藏在床底的黑镇剑。 周逸清扫视屋内,空空荡荡,他躺上床,闭上双眼,对于极决宗,他已经做好准备。 第三十八章 极决宗 好痒,周逸清揉揉鼻子,睁开眼就看到周宁的大眼睛凑在面前,同时闻到一股香味,他望向窗外,天刚蒙蒙亮,外头却有些吵闹,他抱着周宁走到屋外,就看到王守业和王除坐在石凳上吃包子。 细嚼慢咽的王守业正夸着白芷厨艺好,余光看到周逸清便转头笑道:“今天让你王除叔送你去极决宗。”王除翘着二郎腿左手拿着包子,也对周逸清得意说道:“我骑云猪又快又稳,保证你十日以内到极决宗。” 在厨房忙活的白芷听到声音,红着眼眶又端出来几个包子,虽然周武在半个月前便把周逸清要去极决宗的事和她交代了,她也闹腾了几天,可哪个做娘的会拦着孩子越走越高,哭哭闹闹也就接受了,只是今天真真切切要离别,她心里难受才又想哭了。 洗了把脸的周逸清刚坐下,看到白芷这模样自然心里也难受,递过毛巾,白芷接过就进屋了,屋外几人见状也是收声,安静吃饭。 王守业见周逸清也没什么胃口,呆坐在石凳上,便朝王除使了个眼色,王除瞧见后赶紧把吃一口的包子全塞进嘴里说道:“逸清,我们出发吧。” 周逸清应了一声,摸摸周宁的头把她从腿上抱下说道:“哥哥要出远门,周宁在家要听爹娘的话,知道吗?” “嗯!”周宁重重的点头,抿着嘴回答道,她舍不得周逸清走,但她知道周逸清是个很厉害的人,跟以前的头儿一样,家不过是暂时的休息地,准备好了就要再次出发。 周逸清站起身,对着屋内喊道:“娘,我走了。”屋内却毫无反应,他又等了一会儿,直到周武拍拍他的背,才转身走出家门。 周武拉着周宁的手,深深的看着这个比自己矮一个头不止的儿子,欣慰的说道:“逸清,等你下次回家,应该就比爹高了。” 周逸清咧嘴一笑,眼神坚定的说道:“也会比爹强。” 周武也是一笑,重复道:“是啊,比爹强,因为你说过长大要保护爹娘的嘛。”看到王除已经骑上了云猪,便催促道:“好了,去吧。” 周逸清轻轻一跃就落在王除身后的鞍上,对站在门口的三人挥挥手,王除也是说道:“放心吧,武哥。”他说完就一甩缰绳,云猪连忙往前扑了两步,身上的云朵降到蹄边,它便稳稳飘起来。 “逸清哥,不要忘了我!”一个大圆脑袋的少年从巷子外脚步匆匆跑来,卢小石今天已经起得很早,没想到还是差点就和周逸清错过,看他坐着云猪都飞到屋檐高了,赶紧喊道。 周逸清低下头看到卢小石仰头焦急的模样,很是感动,大声喊道:“放心吧,你是我一辈子的兄弟!”他不像卢小石那么擅长交际,今日能这么露骨说出这句话,也是因为情绪的宣泄。 周逸清用力的挥挥手后转过头望向自家的院子,发现白芷已经站在院子里,同样仰望着他,而白芷好像也注意到他的目光,她虽满脸泪水,但还是笑着挥了挥手,周逸清再也忍不住,视线被泪糊住,而云猪也开始越跑越高,房屋逐渐变成了黑点,他不停抹去眼泪想再看一眼也已经无济于事。 俩人飞在天上,气氛沉重,王除端坐在云猪背上,挺直腰板,为周逸清挡住冷冽疾风,感受后面的颤抖终于平缓,他才大喊说道:“逸清,在极决宗被人欺负的话回来和王除叔说,我就算打不过也能帮你骂几句出出气,骂人功夫你叔还是有几分的。” 高空狂风呼啸,周逸清本还在想爹娘,模模糊糊听到王除的话,心情顿时好了不少,同样大声喊道:“知道了,王除叔。” 王除微微一笑继续和周逸清说道:“现在下面是聚财城,差不多一天就能出矿域,九天能到极决宗。”周逸清低头向下看去,又黑又黄一大片,看来就是聚财城的房子了,他被王除转移了注意力,也会主动问道:“王除叔,我们今晚住哪?” 王除拍拍身前的大包裹,侧过头说道:“今晚就住野外,叔给你露一手厨艺,三天进一次城,你不至于太累。” “没事,不睡城里也可以。”周逸清怕王除麻烦,贴心建议道。 王除没领情,继续说道:“你可以,阿福也撑不住。”说着就指指云猪,周逸清就明白了,自己能住城里是托了云猪的福,也就不再多说。 俩人便按照王除所计划的那样,三天一进城,日行千里,离矿域越来越远。 进城休息的时候周逸清还发现城里有人直接御剑而起,划出一道气流直冲云霄,但百姓却熟视无睹,显然仙人在他们这并不少见,而周逸清长这么大只见过亓管事一个仙人,可见矿域之偏僻。 九天后,正午时分,王除眯着眼睛手指着正前方对周逸清喊道:“看到前面的山脉了吗?都是极决宗的。” 周逸清顺着王除的手指看去,连绵不断的山脉,数十座山峰,其中有一座山峰甚至直入云端,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已经能够感受到前方浓郁的元气。 王除附在云猪的耳边说道:“阿福,下去吧。”云猪的头便猛的垂下,俯冲而去,强烈的失重感让周逸清紧紧抓住王除的衣服。 离地面还有几十丈,云猪才开始滑翔,两蹄前伸,速度也越来越慢,山脉已近在眼前,云猪蹄入土半尺深,稳稳停下,王除转过头自信道:“叔没骗你吧,又快又稳,说九天到就是九天。” 虽然周逸清不是第一次感受降落,但还是感觉腹部疯狂蠕动,头微微晃动,两手撑在云猪背部半天缓不过神,而王除已经下猪,拉着缰绳往极决宗走去。 俩人刚走到山脉入口,立即有人现身严肃说道:“此乃极决宗领地,闲人止步。” 听到人声,周逸清立马跨下猪,强提精神,看清眼前人,面容清秀,身穿白衫,胸口处绣有红色“极”字,单掌前伸,微微皱眉,打量他们二人。 王除走上前,从怀中掏出王守业给他的乾元袋说道:“我是铁石城王家的,这里面是这个月的元矿,他是新入贵宗的弟子,在亓管事门下。” 清秀男子接过乾元袋打开一看,又盯着周逸清上下打量了一番,对王除说道:“稍等。”说罢从腰间拿起一块玉佩,方方正正的玉佩一到他的嘴边就泛起蓝光,他低声说道:“境外有人说亓管事新收了个弟子,你快去问问。” “好好好。”玉佩中有一女声传出。 周逸清一脸吃惊,难不成有人被困在玉佩之中不成。 那清秀男子看见他的表情也是微微摇头,暗想又不知道是从哪个小地方来的土包子。 三人毫无交流,王除对周逸清点头示意,让他放轻松,片刻后,清秀男子玉佩又亮了起来,方才的女声又从中传出,“没错,铁石城王家的人。” “知道了。”清秀男子淡淡应答一句,把玉佩又挂回腰间,对王除说道:“你在这等我,我先把元矿送进去再把乾元袋拿出来还你。”又转头对周逸清说道:“你跟我来。”说完转身就走。 周逸清看向王除,王除笑道:“去吧逸清,别忘记叔和你说的话。”周逸清马上想起他在天上说的那番话,笑着点头后便匆匆追上清秀男子。 彻底置身山脉,周逸清只感觉浑身舒适,清秀男子一言不发直接在林间跑起来,周逸清见状闲庭步轻松跟上,一个月的时间王将一顺便把闲庭步的窍诀也讲解了,如今他已是十分熟练这门身法,甚至还有闲心左顾右盼,浑然不知那男子是在刁难他。 清秀男子自然没有运用元气,转头一看周逸清如此轻松,微微诧异,倒是低估了他,以为他也同那些城中贵族的孩子那般,家里倾家荡产把孩子送进极决宗,却不管孩子手无缚鸡之力,根本吃不了苦,几个月便哭闹着要下山。 清秀男子面色也是缓和了些,指着方才周逸清看见的那座高入云端的山说道:“那是极决宗主山,宗主就在此山上。”说着眼神仰慕之情流露,可见宗主在宗门弟子间的威望,收回目光后,他又指向最近的一座山说道:“这就是亓管事的迎客山。” 周逸清顺着望去,山势柔缓,应该是山脉众多山中最矮的一座,半山腰能看到有不少屋顶瓦砖,看来迎客山中有不少人。 迎客山看似很近,俩人却还是用了两刻钟才到山脚下,清秀男子说道:“你自行上山吧,方才传讯过了。” 周逸清抱拳道:“多谢。” 清秀男子摆摆手,往一旁走去,看来元矿就是放在迎客山山脚,周逸清收回视线,抬头望向山顶,当日把砖爷耻辱换命的一幕又在眼前闪过,不免有些烦躁,他深吸一口气,甩甩脑袋,往山上跑去。 第三十九章 杂役 青石阶一路直上,石砖干净,不沾泥土,周逸清快到半山腰时视野逐渐开阔,已能听见前头人声繁杂,他一步跃上半山腰平台,眼前的一切却不禁让他有些愕然。 朴素的白墙黑瓦,往来皆是少年少女模样,身穿麻衣,若非个个眉清目秀,气质脱俗,周逸清都要以为是进了什么村子,他踱步向前拦住一个手提木桶的少年,学着王除的话语,抱拳问道:“我初到贵宗,请问亓管事在哪?” 少年被挡住去路,略有些好奇的看了周逸清一眼,指向山顶说道:“师傅现在不在山中,你有事可以找项师兄。” 周逸清看见远处还有一条石阶可以往上,继续抱拳说道:“多谢。” 少年没应答直接提着桶就往另一边走去。 周逸清尴尬的收回手,在一众目光中脚步匆匆走到石阶处,感觉身后视线消失才跑起来,他直到山顶才松了口气,环视一圈,与半山腰的热闹相比,山顶显得冷冷清清,没有一个人影,房屋也不多,只有七间木屋和一座白塔。 周逸清见木屋全都门窗紧闭,自己也不敢贸然敲门,只能干站着等人出屋,他站在山边眺望,发现迎客山侧边还有一条石阶路,通往一处梯田,半山腰正不断有人手提木桶慢悠悠走去,如同排成队的蚂蚁一般。 “小子,你在这干嘛?”一人懒洋洋的声音在周逸清身后响起。 周逸清一个激灵,转过身却没看到人,找了片刻,突然在一间木屋的屋顶看到一男子躺着,正侧过头半眯着眼看向他,他心又颤了一下,不过马上镇定神色,赶紧走到木屋前抱拳道:“我找项师兄。” 年轻男子看着也不过二十出头,他从屋顶翻身飘然落下,站在周逸清面前说道:“我就是项吉,你是那个周......周?” 周逸清马上接话道:“周逸清。” 项吉抓抓后脑勺,经提醒一脸恍然道:“对,周逸清,师傅和我提前说过了,不过极决宗有规矩,体未满,元气未修者不能入宗门。”说着从怀中取出一朵有四片叶子的碧绿色花和一本手抄书,递给周逸清继续说道:“这是一月一领的炼体花和极决宗部分心法,十年内达到锻体圆满,引一丝元气入体才算正式弟子,若做不到便停去炼体花再做五年苦活才可下山,至于心法不可外传的事就不用我多加强调了吧。” 虽然项吉说的很快,但周逸清还是听明白了,自己暂时还不算极决宗弟子,想入门只有过这入门考核才行,十年为限,不过自己如今已有二百斤气力,也能感应到元气,对自己来说成为正式弟子已是板上钉钉的事。 周逸清刚接过这两样东西,项吉又跃上屋顶躺下,眼皮子已然合上,轻声说道:“你在半山腰随便找间空屋子住下即可,具体每日要做什么事就问其他人。”说罢摆摆手,头偏向另一侧。 周逸清不知为何看到修士,心中总是抱有敬意,亦或是惧意,他微微欠身,抱拳道:“我明白,多谢项师兄。”他正要往山下走时,就听项吉朝他喊道:“不用这样,我们极决宗不兴这个。”他转过身看到项吉坐起身对他抱拳。 周逸清下意识又想抱拳回话,但反应过来便将两手垂下只是开口回道:“知道了,项师兄。” 项吉见周逸清不算愚笨便又躺下,这小子多久才能成自己师弟,八年?六年?微微一笑,山风轻抚,好不悠哉。 重新回到半山腰的周逸清,看到屋子大多数都关着门,还时不时有人从里面走出,随手又将门关上,他便知道敞着门的屋子就是没人住的,他挑了一处离其他人比较远的屋子,走进一看,很是简陋,桌上满是灰尘,不过起码墙体严实,关上门倒也安心。 周逸清刚登高看到侧边石阶山脚处有条溪流,半山腰的杂役都在那取水,他便也在那取了点水,擦去屋子里的灰尘,再从乾元袋中取出枕被铺上,在半山腰的住所就收拾好了,他拍拍床板止不住点头,内心很是满意。 周逸清坐到桌前掏出极决宗心法,仔细观察,封面上竟是连名字也没有,只能翻开第一页,“盘腿静坐,清心定气,内观脉络,丹田引元......”,他越看越迷糊,这静心一定要盘腿吗,自己练拳的时候好像就是这种情况。周逸清站起身关上门,直接在屋里开始练拳,他打王霸拳早已形成肌肉记忆,都不用思考下一招是什么,身体就一招一式打下去,他闭上眼睛,不断默念“内观脉络,丹田引元”。 不过片刻,周逸清明明闭上双眼,在漆黑一片中却如同能看见一般,发现身侧有一丝元气正从淡蓝缓缓变成深蓝,它就像燎原之火一样,往四周不断蔓延,越来越多的元气被他感知到,他便继续背诵心法后面的内容。 周遭的元气就像鱼儿碰到旋涡,再难逃脱,往周逸清的下丹田处游动,而他也感受到腹部有些炙热,在他的感知中,第一丝元气穿进他的腹部,沿经脉一路往上直到颈部天突穴,再顺另一侧经脉回归下丹田,一路上元气颜色由蓝转金,运转一圈耗时两刻钟,最后静置于丹田处。 一丝元气运转结束,周逸清见第二丝迫不及待就要往身体里钻,他赶紧停下拳法,不再默念心法,因为他的躯干已是火辣辣的疼,经脉的灼烧感,像是体内有一条火蛇盘卧,他瘫倒在床上,脱去外衣,不断吸着凉气,才好受一些,不过他能感觉到丹田处有颗细沙般大小的元气存在,他一边咧着嘴吸气一边傻呵呵乐。 “你是新来的吧?”周逸清的屋门突然被人推开,一少女走进来看到他的模样瞬间呆住了,俩人对视刹那,少女缓缓后退又将门关上。 周逸清立马穿上衣服,忍着疼痛,追了出去,却没想那少女就在屋外站着。 “对,我叫周逸清。”周逸清脸色有些不自然,没有看着少女的脸说道。 “对不起,我应该先敲门的。”那少女也有些不好意思,主动道歉道,不过她很快就调整好状态,正色道:“我是来和你说我们每天的安排的,日出在广场熟练心法,然后给仙植浇水,帮灵兽按按身子,事情也不多,日落前就能完工。”她见周逸清不说话,一副欲语还休的样子,睁大眼睛问道:“有什么要问的吗?” 周逸清咬着牙强撑道:“我想问下炼体花怎么用?” 少女吐了下舌头俏皮道:“我给忘了,你泡澡的时候取一片叶子放在水里,当水泛绿色的时候就能进去了。” 周逸清点点头继续问道:“那每日吃饭?” 少女指着自己说道:“饭都是我们自己做的,极决宗的人一般不会管我们,你不会做饭也没关系,大家一起吃的。” 周逸清最关心的问题终于解决了,也就没别的需要问,俩人又沉默对视了少顷,少女开口道:“那我先忙去了,记得傍晚来吃饭。” 周逸清都疼出汗了,听到这句话如释重负,见她走了赶紧就要进屋,结果又听她回头说道:“我叫柳霜露。”他只能扶在门上僵硬笑着点点头,看她这次真的走了,总算能躺到床上,再不能动弹。 估摸又是两刻钟后,疼痛减缓,周逸清行动无恙,开始思考为何如此,猜测应该是自己体魄还不够强壮,毕竟元气是锻体圆满才能吸入丹田的,自己现在才两百多斤气力,足足差了一倍,看来白天是不能吸收元气了,只能在晚上空闲之后再练心法。 少女刚走到仙植地,猛的想起了什么,“我忘记和他说炼体花是七日一用,罢了,药池炼体之后全身酸痛,他有点脑子也不会接连泡澡。”旋即挥着手朝前面的杂役大喊:“今天地里采什么吃啊?” 躺在床上的周逸清待第二次吸收元气的后劲过了,鼻子也闻到屋外飘进的饭菜味,他打开门,看到广场上二十多个杂役排着队,最前头给大家盛饭的就是柳霜露,看来这些琐事都是她在做,周逸清边想边排到队伍中去。 队伍一人接一人,有条不紊,待柳霜露再抬头时看到面前是周逸清,多添了一勺饭,笑道:“明天加油。” 周逸清接过碗也是和气的笑笑,刚想离去,身后一人却推了他一把,险些碗没拿稳砸在地上,他皱着眉头转过身就听身后比他还高半个头的少年质问道:“凭什么他能多添饭?” 柳霜露没有害怕依旧面露微笑说道:“他是第一天来嘛。” 壮实的少年往前走了一步,哼了一声,“我也要加。”他话还没说完,柳霜露手已经开始盛饭,同样递了一大碗饭菜给他,那少年才满意的走开,万幸后面没有人继续吵闹。 柳霜露见周逸清还站在一旁,便催促他赶紧去吃饭。 周逸清闷闷不乐的回到屋里,倒不是因为那少年推他才不开心,而是他发现那少年随手一推气力十足,可能不比他弱,所以有些挫败感,毕竟在铁石城他可是完完全全碾压同批侍卫的,他饭扒的飞快,还过碗筷,直接头顶大木桶往溪边走去。 第四十章 你那拳法狗都不练 头顶大木桶的周逸清走到小溪边时夜色彻底降临,四周空空荡荡,正合他的心意,免得还要被人打量,他往桶里装着水,余光瞥见石阶上有一道黑影小心翼翼的走下来,那人似乎是看到他了,驻足一会儿试探道:“是周逸清吗?” 周逸清一听声音便认出是柳霜露,直起身子回道:“是我。” 柳霜露一路小跑,手里也拿着一个小桶笑道:“我刚就看到你顶着木桶下山。”说着就帮周逸清装水。 周逸清有些摸不着头脑,她为何对自己这么热情,挡住她的手问道:“你为什么这么关照我?” 柳霜露反手把他的手拿开,把桶里的水倒进木桶才回答道:“因为我也是从小地方来的,所以要互相帮助嘛。” 周逸清眉头一皱,这怎么又和从哪来扯上关系了,不过还没等他发问,柳霜露就继续说道:“杂役分两派,一派是因为天赋被带进山的,还有一派就是花钱托关系进来的,不过因为吃住都在一块,所以大体还算和谐,除了每月发炼体花的时候。” 周逸清知道重点来了,杂役没有看上去这么融洽。 柳霜露边装水边说道:“因为他们从小家族就给他们药炼,所以起步就比我们高,极决宗一个月只发四片叶对他们可能不够用,他们用完炼体花便会问我们借。” “借?”周逸清看着柳霜露平静的面庞,不知道为何她能如此淡然说出这事,“什么时候还?下个月?下个月不是依旧不够用。”他无法理解,大家都是杂役,极决宗对待任何人都一样已经很公平,反倒是内部出问题。 “或许是他们成为正式弟子的时候吧。”柳霜露悠悠然说道,旋即展颜,“我就是和你提个醒,这些都是小事,努力成为入门弟子才是最终目标,好啦,剩下的你就自己打吧。”她给自己打了一桶水,与周逸清道别后便消失在石阶上。 周逸清才知道她走这趟是让自己有心理准备,自己是刚进山门,身边肯定还有炼体花,指不定就有人来问自己借,他嘴角上扬,捏紧拳头,既然极决宗不管这事,说明抢炼体花是被允许的,别人不抢他,也就罢了,若是有,他也只能笑纳了。 周逸清哼着小曲装着水,心情反而好了不少,说起来也是,一个月三十天,四片叶子怎么够用呢。 “咚!”周逸清把装好水的木桶放在地上,从怀里取出炼体花,摘下一片叶子扔进水中,只见叶子先是浮于水面,他用手来回拨动水,叶子缓缓下沉的同时也在逐渐溶解,几个眨眼功夫,一木桶水竟然被这么小的叶子染成墨绿色,清凉的溪水如同被烧开一般,热气腾腾。 周逸清凑近水面,一股清香涌入鼻子,他试试水温,还能接受,他直接脱光身子,将整个身子浸泡在木桶中,只留一个脑袋在水面上。 “呼。”周逸清舒坦的长呼一口气,还以为炼体花和之前吃过的活血丸一样,会让自己苦不堪言,没想到这么舒服,他仰靠在木桶上,静静享受,屋中水雾弥漫,连他的身子都若隐若现,水温依旧在升高。 周逸清已经汗如雨下,享受也变成了煎熬,但他还是稳稳呆在水中,大口大口喘息着,这玩意他知道,毕竟也是吃过活血丸的人,只要一直忍,效果迟早会过去的,不过他不知道的是,炼体花之所以水浴,就是因为时间越长效果越猛,坚持不住走出木桶就行,初浴者大多泡一刻钟就坚持不住了。 两刻钟后,周逸清猛然站起身,“哗啦”水被他带出木桶不少,他低头一看,全身通红,肌肉膨胀,血管暴起,说明效果不错,他心疼的看看桶外的药水,一咬牙又浸入水中。 三刻钟后,周逸清的身子已经完全消失在水雾之中,他伸手甚至都看不见手掌,只有举至眼前,才能看见,他被热的头昏脑涨,看水的颜色已经浅了不少,最终决定放弃,他费力的撑在木桶上,爬出木桶就直接软倒在地上,再撑下去可能小命不保。 周逸清全身的肌肉就像被打了气一般,膨胀至最大还离谱的鼓起半寸,虽然室内温度也不低,但与水温相比,他躺在地上就像置身冰窖,他脸上露出异样的微笑,头一歪,晕倒过去,而他的身上又泛起了久违的蓝光。 “嗯~”周逸清一声低吟,他伸了个懒腰,立马被全身的酸痛刺激清醒,他一看自己赤裸躺在地上,手忙脚乱的爬起身穿好衣服,万幸他醒的及时,因为片刻后,柳霜露就敲门喊道:“周逸清,要感悟心法了。” 周逸清步步艰辛的打开门,痛苦说道:“好。” 柳霜露一见他的模样忍不住捂嘴笑道:“第一次炼体都是这样,习惯了就好。” 周逸清有些尴尬的笑笑,走出屋子,跟她一同往广场走去。 阳光正好照射在整片广场,他一眼就看到广场中间已坐满了人,杂役们神采奕奕,皆是双眼闭合,嘴中念念有词,倒有些仙气。 柳霜露随意找了一处位置盘坐,对周逸清说道:“抓紧时间,你起得太晚了。”说罢就闭上双眼,不再理会他,顿时入定。 整个广场只剩周逸清一人还站着,可是他已经能引元入体了,现在练心法岂不是在这么多人面前暴露,体未满而气入体,他可不想被别人议论。 周逸清另找了处空地,别人练心法,他练拳,也一样,他闭上双眼,王霸拳起式,世间再无其他。 半个时辰后,广场众人纷纷感悟心法结束,柳霜露睁开眼发现周逸清不在身旁,就听边上有人低声嘲笑道:“你瞧那人,在打拳呢。” “哪里?哪里?还真是,粗鄙的武夫来什么极决宗。” “打的还没我家侍卫好,丢人现眼。” 柳霜露顺着讨论之人的视线看去,他们口中的打拳之人正是周逸清,脸上微汗,一招一式力道十足,正气凛然。 周逸清吐出一口浊气,收式睁眼,发现广场另一边的人都在看着自己,目光有善有恶,不知自己练拳又哪里惹人不喜了,不过也懒得多想。他回屋子带上小木桶,在广场找到柳霜露,俩人一同走去仙植地。 一路无言,柳霜露闲不住还是主动问道:“你拳打的不错嘛,是什么拳法?” “王霸拳。”周逸清简单回应了下,因为他全身酸痛,打完拳后更是痛的神经直跳。 柳霜露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直到仙植地都没再交流。 仙植地已有几个人在浇水,不过更多的人坐在树荫下,身边不时有几只小兽跑过,他们便会抓一只抱在怀里,逗弄一会儿。 柳霜露直接在木桶里装上水,用手比划出一个圆对周逸清说道:“这一片仙植和那边的菜地都是我们负责的。” 周逸清听到这话,望向菜地,这一大片宽都有上百丈,而浇水的算上自己也不过八个人,他对着在树荫下歇息的人说道:“他们在干嘛?” 柳霜露已经开始给仙植浇水了,她头都没抬,就知道周逸清在说谁,直接回答道:“他们负责陪灵兽,我们就不用陪了。” 又是两派人不公平做事,周逸清摇摇头,无奈的开始浇水,自己还不至于刚来此地就要把他们的规矩打破,多做就多做,锻体期就要劳筋骨,是爹这个锻体圆满武夫教的。 时间飞快,快到晌午,柳霜露擦去脸上的汗水说道:“周逸清,我先去给大家做饭,你也休息会儿吧,下午再干。” 周逸清也有些乏了,这么枯燥的工作他还是第一次做,他看着刚刚同样在浇水的另两个杂役和柳霜露一起往石阶走去,他也放下木桶,到小溪边喝了点水,靠着一棵树闭目养神,听着树上的鸟叫,烦躁的心情平缓不少。 可惜周逸清没安静几分钟,脚被别人踢了踢,就听有人语气不善的对他说道:“小子,你是不是领到炼体花了,我想问你借两片。” 周逸清睁开眼就看说话之人的鼻孔直对自己,趾高气昂的样子,差点以为是自己欠这人两片,真是没想到昨天柳霜露刚和自己说,今天立马有人来找自己,他闭上眼淡淡回道:“不借。” “嗯?”那人应该没想到周逸清这个小个子竟然敢拒绝自己,一把将他从地上抓起,把自己的脸凑近,阴森问道:“你说什么?” 周逸清衣口被死死抓着,只剩脚尖踮着地,他的火气飞速上升,睁开眼一掌把那人抓着他的手推开,看着杂役一脸错愕,他嗤笑一声,“我倒是也想问你借两片。” 那人不怒反笑,鼓掌道:“我方俊来极决宗也有五年了,来来去去这么多人,你还是第一个要问我借炼体花的。” “那你借吗?”周逸清目光陈恳,自己是真的缺,感觉明后天又能泡一次,四片真不够。 “你的底气不会是你白天打的那破玩意吧?这种垃圾拳法我家狗都不练。”方俊说话大声,还刻意朝树下休息的其他杂役挤眉弄眼,引得他们轻笑连连。 周逸清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狗都不练是吧,我就让你做回狗。” 第四十一章 仗武欺人 “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让我做狗。”方俊气笑,自己将近四百斤气力,还能治不了一个刚入山一天的小子,他直接一拳朝周逸清面部打去。 周逸清看着越来越近的拳头却丝毫不慌,方俊的全力一击在他眼里如同慢动作一般,直到拳头快到他的鼻尖,他才一矮身躲过,一步前跨就贴到方俊身前,一拳命中方俊的腹部。 方俊被一拳打中,往后猛退两步,有些惊讶周逸清的力道,少说也有两百斤气力,这可不是刚入山门该有的实力,余光一扫,旁观的人对他指指点点,脸上挂不住,两拳乱舞,朝周逸清打去。 其实周逸清同样也有些诧异,他一拳不过让方俊后退几步,看上去连轻伤都算不上,看来不用拳意破不了方俊的身体,他两掌挥舞,格挡开方俊的拳头,而他手臂逐渐拳意缠绕,对方俊这小孩打闹般的拳法实在没兴趣,虽然气力比陆演更大,可技巧全无,空有一身蛮力罢了。 周逸清不再浪费时间,强硬拨开方俊的拳头,让他胸门大开,拳未至,凌厉十足的拳风已冲的他一阵刺痛。 方俊回防不及,周逸清的拳太快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胸口被他击中,心肺剧痛,他的呼吸瞬间停滞片刻,身子就跟虾一样弓起,张开嘴,唾液喷射而出。 周逸清一脸嫌弃,这唾液比方俊的拳还快,他侧身避过,两手交叉合掌,站在方俊的身侧,手臂高高抬起,骤然锤下。 满脸涨红的方俊刚刚缓过神,呼吸上空气,后背就被周逸清锤中,本就弯曲的身体下弯幅度更大,两腿一软,就趴在了地上。不过只是外伤,他还有余力,立马便要咬牙撑起身,没成想,周逸清竟然一只脚踩在他的背上,重重压下,他被压趴在地,怎么也用不上力,只能保持这个耻辱的姿势。 “你说你现在像不像一只狗?”周逸清一手按在膝盖上,俯下身略带戏弄的问道。 方俊咬牙切齿,整张脸颤抖不止,感觉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大声喊叫起来,尝试站起身。 周逸清看他还不服输,两手都压在腿上,继续往下踩,直到方俊的脸都贴到地上。 “小子,你别太过分!” 周逸清闻声看去,树荫下有两人站起身,一脸愤怒的望着他,边说边往自己这走来。 显然他们是方俊的兄弟,脸贴在地上的方俊根本不能转头看,但还是知道说话之人是谁,他嘶吼道:“朱通伯、董方成,赶紧把他拉开,我要打死他!” 两人越走越近,周逸清不再继续踩着方俊的背,一脚踢在他的腹部,无所谓的说道:“那就还给你们。” 方俊在地上翻了几圈,董方成赶紧上前搀扶起,他从小到大就没受过这么大的耻辱,他抹去嘴角的血,两眼通红,死死盯着周逸清,“一起上!” 周逸清看着三人将他围在中间,没有跑,也没必要跑,反而有些欣喜,心里已经在计算,三个人,每个人给自己三片,那每个月能多用九片炼体叶。 朱通伯率先动手,看周逸清的注意力都在方俊身上,他悄悄靠近周逸清背后,打算一击解决,可惜他这一拳注定无效,周逸清身后如同长了眼睛,一脚后踹正中他的腹部,被踹了一脚后,朱通伯反倒放心了,气力不大,不知方俊怎么会连这么个小子都拿不下。 三人对视一眼,同时前冲,这小子再快也不可能同时打倒他们,只要能中一拳,将近四百斤气力,他至少重伤。 但是他们把周逸清想的太简单了,周逸清经过王将一训练,在一瞬间不断出手可连抓空中数十颗石子,反应和速度远超他们,即使是同时上前,出拳时机,拳速还是会有区别,而这一点点先后区别就是周逸清分别击溃他们的时机。 三人中还是方俊实力更胜一筹,拳速比还有两人更快,所以周逸清第一目标一直在他身上,拳如流水,在夹击之下流动,抢先打在他的脸上。 随即收拳,这个时候朱通伯和董方成的拳头才刚到,周逸清“嗖”的蹲下身一个扫腿,俩人直接重心不稳相撞倒地,他一人一拳补在他们的脸上。 周逸清只出了三拳,三个气力几乎大他一倍的少年可以说是毫无还手之力的倒下,树荫下其他杂役纷纷目瞪口呆,看似他们气力差距很大,但周逸清从练拳以来实战切磋不断,岂是这些纯靠炼体花锻体,毫无实战经验的富家子能相提并论的。 这下方俊彻底服了,看着周逸清向他靠近伸出手,他连忙挡住脸,生怕周逸清又是一拳,但周逸清只是抓住他的领口,把他从地上提起来,“以后每个月给我三片炼体叶,知道了吗?”他嘴止不住的颤抖,断断续续回道:“知......知道了。” 周逸清听到他的回答才松开手,任由他重新跌坐在地上,转过头居高临下的对朱通伯和董方成说道:“你们两个也一样。” 朱通伯和董方成此刻真是后悔方才站出来帮方俊,可周逸清既然开口,他们也没办法只能答应下来。 半山腰平台处,柳霜露的声音在山间回荡,传到小溪边,“开饭啦!” 周逸清摸摸肚子,虽然他发现引入元气后,胃口似乎变小了,但毕竟干了一早上活,肚子饿的时不时叫上几声,他也不再理会他们,用闲庭步快速在石阶上闪烁,他觉得留一片给方俊等人已经算看在同是杂役的份上,不然按照清风城的规矩,一片都别想留。 山上的柳霜露等人并不知情,吃过饭后还是一同将仙植地剩余区域浇完,只是有些好奇树荫下的杂役为何经常望着她们,给仙植浇水并不累,周逸清反倒因为活动了下,浑身的酸痛好了不少。 明月高挂,周逸清总算可以在屋里运转心法,他一边练拳一边吸收元气,没想到经过一日运转,他的经脉可以同时容纳两丝元气在体内运转,只是运转完一周天后,痛得他整整过了半个时辰才好转,再吸收元气,就这样反反复复直到深夜才休息,尽管如此,周逸清次日醒来依旧精气十足。 三日后,周逸清使用炼体花导致全身酸痛的后遗症终于好了,他又兴致勃勃的打了水,泡在木桶里的时候他觉得刚开始的温度还能接受,心神出奇宁静,不自觉运转起心法,待一个小周天后,内外皆热,他直接一口血喷在水里,吓得他冷汗直流,再也不敢如此心急。 规律的生活就这样过了半个月,周逸清的炼体花已用完,而他也终于等到下一个发放日,当他走出屋子的时候,广场上早已聚满了人,发放炼体花的正是项师兄。 项吉坐在杂役的屋顶,从怀中掏出乾元袋,打开口袋,伸手一抓,手上便多了一大把炼体花,随手一挥,一朵朵炼体花就精准的落向每一个人,周逸清甚至还没走到屋前,也有一朵炼体花被一小团元气托着送到他的头上。 项吉手中炼体花发完,也不久留,身形如烟般从屋顶飘散,周逸清看的眼神一凝,这可不是速度快,而是真真切切消失在原地。 周逸清对极决宗仙法更加好奇,不过当务之急还是锻体圆满,他收好炼体花在人群中找着方俊等人,可看了一圈也没发现,也就作罢,反正他们逃不了。 晨练结束后,周逸清在小溪边终于看到方俊等人,还没等他开口,方俊笑脸相迎,主动走上前来,递给他九片炼体叶,既然东西到手,周逸清也不至于再欺负人家,心情愉悦的浇水去了。 直到晚上,周逸清正打算药浴时,房门被人响了,他打开门一看,竟然是柳霜露,只见她面色不太好看。 柳霜露指指屋内,轻声问道:“我能进去吗?” 周逸清立即让开身,让柳霜露进屋,只是不知她这么晚找自己有什么事,皱眉问道:“有什么事吗?”不过心中大概有数,应该是被人借了炼体花,想找自己帮她讨要回来。虽说周逸清没这闲心管这么多事,不过柳霜露毕竟在他进山第一天就帮了他,还提醒他不要轻易放弃,帮她也应该。 柳霜露坐在椅子上,轻咬嘴唇,犹豫半天还是开口道:“我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周逸清直接愣住,她再说什么,为何自己听不懂,他眉头更深,“你在说什么?” 柳霜露看周逸清还在装模作样,火也上来了,直接大声呵斥道:“我以为你每天和我们一起浇水,是把我们当同伴,没想到你比他们还狠,竟然仗着练过武,让方俊来抢我们的炼体叶,而且还是三片!” “我......”周逸清虽然没做这事,但还是被柳霜露的气势吓住,不过他也知道方俊给的炼体叶是从柳霜露她们那要来的,他赶紧摸出九片炼体叶就要还给柳霜露,解释道:“我没让方俊抢你们,我是要他的炼体叶。” “有区别吗?你抢他,他抢我,你再还我,觉得我们好欺负吗!”柳霜露压抑多年的情绪终于爆发,两眼通红,推开周逸清的手直接夺门而出。 周逸清呆呆的看着她跑走的身影,他捏紧炼体叶,感觉自己陷入一个无解的难题之中。 第四十二章 九片炼体叶 经过昨日方俊等人的事,今日晨练之时,广场上的杂役很明显分成两批,以柳霜露为首的杂役盘坐在广场中心的左侧,而方俊一方则在广场右侧,当周逸清往广场走来时,方俊见柳霜露一脸厌烦不禁嘴角上扬,闭上眼暗自窃喜。 周逸清一眼扫过广场,见所有人都在,他站到广场正中间朗声说道:“大家先别入定。” 杂役们刚打算感悟心法就被周逸清打断,自然心有不满,但碍于见识过他的本领不敢抱怨,总归是都睁开了眼睛。 周逸清待所有人都注视他时,强忍心中不适继续说道:“我知道杂役一直以来有个规矩,就是强者能多用几片炼体叶,那我就明说了,我要你们每人给我两片炼体叶。” 方俊本是一脸玩味,想看看周逸清要说点什么,听了他这一番话,面色呆滞,他这是要破罐子破摔。 柳霜露望着周逸清的背影,冷笑连连,知道他这是原形毕露了。 “凭什么?” “我才不给你。” 从来没被抢过炼体叶的杂役怎么可能接受,有一句便有十句,都开始大声反抗起来,但他们叫唤半天,见周逸清都不说话,只是平静的看着他们,便逐渐安静下来,知道他还有话要说。 周逸清见他们停下嘴戒备的望向自己,才一脸无所谓的说道:“行,不给就不给,但是你们也不准再抢,我见了会嫉妒,有一个人抢,我就向你们所有人要炼体叶。” 柳霜露她们一方本就是被抢夺的对象,自然不会去抢别人,单说方俊这一方也不是每个人都会抢炼体叶,不过四五个人罢了,所以其余人听了周逸清的话立马看向那几个会抢炼体叶的人,眼神犀利,似乎在劝告他们不要连累大伙。 方俊见自己反而被人警告,瞬间落了下风,可惜凝思苦想也不知如何反驳,突然摸到胸口的炼体花,他灵光乍现,大声说道:“大家都不抢,我也不用再给你炼体叶了吧?”苦思无果,决定自保。 周逸清就等方俊主动跳出来,他满脸笑容,点着头说道:“啊对对对,你想的真美。”语音刚落,脸色瞬间阴沉,直接点出方俊等人,“你们三个每个月照常。”他此刻心情极差,这三个人给他整这么多事,害他在众目睽睽之下丢人现眼,这次要不是顾忌极决宗,怕耽搁他们的收人流程,真想把他们的炼体花整朵拿来。 “那我还怎么锻体!”方俊哀嚎,不断往身边人脸上望去,希望有人能帮他说话,可惜被他盯上之人都偏过头,不愿搭理,而朱通伯、董方成仿佛已经认命,低下头双眼无神,一月一片炼体叶,十年之期不知能不能锻体圆满,引元入体。 “别叫唤,赶紧拿来。”周逸清逐渐没了耐心,直接伸手讨要。 “我......”方俊想说昨日不是给你了,可看周逸清瞳孔黢黑,没有一丝光泽,他不敢再反驳,跟着朱通伯和董方成一同递上三片炼体叶。 周逸清将九片炼体叶收入怀中,拍拍手走开,只留下一道冷酷无情的背影给他们,实则他转过身后就不断大喘气,全程他一直提心吊胆,以免他们不答应暴起围攻,能够及时应对,不过万幸,没有人反抗。 映客山顶,“师弟,看什么呢?”一个男子,相貌堂堂,初有成熟之气,看到项吉站在山边,正饶有兴趣的望着山下。 项吉没有回头,而是指向山下,笑道:“六师兄,师傅挑的这小子有意思。” 来人正是亓生地门下六弟子刘川风,他面如春风,缓缓踱步到项吉身边,望向半山腰杂役,他不知前因后果,只看到周逸清在向方俊讨要炼体叶,他点头称赞道:“的确不错,这么快就适应了杂役生活。” 项吉摇摇头,和刘川风讲起这段时间杂役间发生的事,毕竟他最小,半山腰归他负责,所以他时常注意杂役们,以风为耳,大小事皆听,有时听柳霜露做饭还挺有民间味。 刘川风听完项吉的描述,哈哈大笑,也对周逸清产生了兴趣,“天赋不错,更难得是心思活络,矛盾被他轻轻松松就反架给方俊,即使有人还抢炼体叶,他说到做到抢了所有人,别人也只会怪罪先动手那人。” “可不就是。”项吉眼神闪烁,越来越期待周逸清成为自己师弟那日,山上除去六师兄修为暂浅,偶尔会与自己聊上几句,还有几位师哥师姐成天闭关修炼,无趣得紧。 天赋只是其中一种助长修炼的推力,真正走上巅峰的修士,天赋、机遇、心性、气运,无一不具备,世间众生千千万,云巅俯瞰唯一人。 一天下来,以天赋入山的杂役讨论最多的就是周逸清,有人说他站出维持了半山腰秩序,有人则是不置可否,谁知道他会不会想一出是一出,改天就抢了所有人,柳霜露难得没有发表言论,别人看她沉默寡言还以为她生病了。 她忙活完,心事重重的坐在床上,房门突然被敲响,她心一紧,打开门一看,果然是猜的那个人。 周逸清待柳霜露回到房间后,他才找上门来,从怀中取出她们的炼体叶,这次不容她拒绝,直接放在她的手里,也没有多做解释,转身就走。 “对......对不起。”柳霜露这次没有了初次见面时那份道歉的勇气,吞吞吐吐道,周逸清之所以选择站在所有人的对立面,只是想要证明他不是自己口中的那类人。 周逸清闻声脚步微顿,但是没有停留,径直回屋。 柳霜露看着手里的九片炼体叶,泪水一滴滴将其打湿,自己不应该怪任何人,要怪就怪自己没有能力守住炼体叶,而周逸清今日此举就是在为她们的无能去承担众人的怒火。 周逸清其实并没有怪罪柳霜露,而他选择这么做也只是单纯让心里好受罢了,从那天起他又变回孑然一身,每天就是浇水、练拳、炼体、修炼。 三个春秋匆匆流逝,方俊等人终于锻体圆满,能够引元入体,被其他山头接走的那天他们痛哭流涕,每个月一片炼体叶,艰难炼体的苦只有他们心里最清楚,因为周逸清的缘故,他们在半山腰多呆了少说一年。 离去那日,方俊身边站着师哥师姐,胆子也大了,悲愤的怒视周逸清,这仇他记下了。 周逸清一脸欣慰的看着这九片炼体叶离去,心中既为他们高兴,也为自己悲伤,不过占三年便宜也该知足了,反正丹田处已凝聚出一粒花生大小的金豆豆,也会隐隐反补自身,如今自己四百斤气力不止,离开半山腰指日可待。 晚上,周逸清拿着刚发放的炼体花,直接摘下四片叶子扔进木桶中,水色如墨,温度如沸水,不断冒泡,但他面不改色,毕竟从一年前他就开始这么药浴,虽然第一次泡的时候他连一刻钟也没坚持住,直接浪费了四片炼体叶,但仅这短短一刻钟也比泡尽单片炼体叶药效有用。 周逸清盘坐在木桶之中,上升的水正好贴到下巴,水温已影响不到他,心法运转,一缕元气直接窜进丹田,整个人温度急速上升,他呼出一口热气,只觉得全身舒畅,直到桶内清澈见底,炼体叶药效被他吸收殆尽,他才跨出木桶,全身赤裸,肌肤细腻,身材匀称,肌肉上凸起的血管极具力量,经过三年苦修,经脉坚韧,体内再没有灼热之感,他躺上床后缓缓睡去,身上又泛起淡淡蓝光,只是颜色已近乎透明。 转眼又是三个月,周逸清刚浇完水想去树下歇息会儿,就听到边上一阵嘈杂。 “方俊又回来了。” “他们三个肯定是冲周逸清来的。” “赶紧躲开点,免得伤到我们。” 刚坐下的周逸清拍拍屁股起身,望向从石阶上走下来的三个白衣男子,那三人对着他皆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他也就知道这几个人不是来找他叙旧的。 周逸清伸展身体,感觉多年没动手都有些生疏了,不过看着方俊这幅信心满满的样子,他兴趣十足,从来没和修士切磋过,今天还一下就是三个。 “回来看我?”周逸清主动朝他们挥手打招呼,满脸笑意。 “你小子胆子是真大。”方俊认为这次胜券在握,整整三个月苦练功法,虽说元气尚且薄弱,但极决宗功法玄妙,虽只是刚刚入门,对付武夫简直易如反掌,而且他为确保万无一失,还特意叫上朱通伯和董方成两人。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交手吗?”周逸清不留脸面,嬉皮笑脸的点出方俊唯一的痛处。 方俊脸色剧变,青红不定,曾经被周逸清打的趴在地上跟条狗一样,是他这辈子的阴影,所以当师傅授课说要心无蒙尘,他就决定要苦学功法,重回迎客山报仇,当然这个主意也受到师傅的认同,他紧咬牙关,咔咔作响,眼眶通红如同要渗出血来,他一字一句嘶吼道:“我要成为你一辈子的心魔!” 第四十三章 纯纯报恩来了 树下休息的人看到方俊这副苦大深仇的模样,急忙闪开空出位置,纷纷站到仙植地旁观这场复仇战。 周逸清虽脸上随意但没有半分掉以轻心,看着方俊等人止步在离他十步的位置,他摆开拳架,严阵以待。 “动手!”方俊见周逸清竟然没有抢先手,这小子到此时还看不起他,怒火更甚,一声令下就朝周逸清冲去,朱通伯闻声立刻伸出剑指,凝视周逸清,身上微弱元气涌动,剑指向上一拨,而董方成的眼神一直跟着方俊,却没有丝毫动作。 三个人的任何细节,周逸清都看在眼里,朱通伯两指上弯之时,他立察异常,整个人感觉被董方成锁定,而下一瞬手腕和脚环各被一个急速转动的土黄色圆环套住,动弹不得。 周逸清脸上转瞬即逝的错愕被方俊捕捉,他拳头上冒出红色的元气,狞笑道:“这一拳,我等了三年!”拳边的空间因为高温看上去已有些扭曲,红光划出一道弧线,拳距离周逸清的脸越来越近,十寸!五寸!两寸! “啊!”周逸清瞳孔微缩,脖子青筋暴起,头快速向右避让,同时锁住他右手的土环被蛮力冲破,解脱的右拳立马向方俊打去。 方俊右拳挥空,丝毫不乱,反而嘴角咧的更大,打算以伤换伤,收拳的同时左拳火元气缠绕直冲周逸清腹部而去。 周逸清全身紧绷,眼中只有方俊的脸,即将得手之际。 “流光护!” 一道脆弱的光弧护在方俊面前,这光弧明明看上去一触即破,偏偏挡住了周逸清的拳头,再进一寸都不能,而他的腹部结结实实吃了方俊一拳。 “哈哈哈!”方俊的一拳打实,因为周逸清被朱通伯的“锁环”限制住,根本没法躲,所以他可以将源源不断的火元气侵袭而去,火元气甚至照红了周逸清痛苦的脸。 方俊微眯的眼睛上移,享受着周逸清的表情,使出气力越来越大,锁环再也撑不住周逸清所受向后的巨力,如碎片一般炸裂。 周逸清像箭矢一样,骤然脱弓,直接撞到身后三丈的树干上,凹陷进去三四寸,树叶大量落下,随后周逸清缓缓从树干脱落,跌倒在地。 朱通伯和董方成两人已是满头大汗,以他们现在的元气量,再用两次功法便也力竭,还好周逸清被方俊一拳击溃。 方俊没有贸然靠近周逸清,因为再远就超过朱通伯的施法范围了,他站在原地,开怀大笑,从今以后,他的修仙之路光明无碍,“周逸清,你也不过如此,哈哈哈哈!” 周逸清无心听方俊说什么,因为他的体内火元气正在四处乱窜,炙热感越超初次修炼心法之时,不过还好他现在的忍受力也不是往日可比拟的,麻烦的是火元气不见消散的迹象,一直令他分神,现在是空有一身气力但对元气束手无策,方俊的火元气如入无人之境,烫烫肝,烧烧肺,但这些器官都没反应,它玩腻了,转头向他的丹田处一路横冲直撞而去。 周逸清的丹田处只有一颗旋转的小金豆,火元气入体许久,它就跟睡着一般没有反应,直到火元气进入丹田,它瞬间暂停旋转,就像一人被惊醒,死死盯着侵犯者一样,思考一会,它认出这元气不是周逸清运转过的乖元气,突然疯狂旋转起来,从身上甩出无数条细丝朝火元气绑去,火元气也不服输,火光大盛,不过片刻就被金丝缠的严严实实,一点一点被拉进金豆。 周逸清内视火元气被金豆吸收,体内的炙热随之也消失,他缓缓才地上爬起,麻衣被烧烂,腹部一片漆黑,看似严重,其实也就是轻伤,他即将锻体圆满,就方俊堪堪五百斤气力还不至于伤到他,心中已然有数,今日新晋修士又要挨揍了。 方俊见周逸清还有起身的力气,笑容慢慢消失,不过只要他们的配合不出错,周逸清只有挨揍的份,正好他还不过瘾,心中的顾忌一闪而逝,他两手元气再现,冷笑着等周逸清走上前来接赏。 “真是个莽夫!”柳霜露也在一旁观战,看到周逸清重重砸在树上,还要强撑着身子起身迎战,焦急的喊道:“周逸清你道个歉就没事了!”她身边的一众杂役也是纷纷劝道:“对啊,周逸清别逞强!”“方俊,你们这样不怕宗门责罚吗?”虽然他们与周逸清没有太多交集,但毕竟托他的福才免受炼体叶被抢,所以此时都站出来替他说话。 方俊也不要周逸清的命,以周逸清的天赋肯定能进极决宗,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如今心事已除,放过他也未尝不可,“周逸清,你跪在地上与我道声歉,我也就不为难你了。” 此地除去周边的杂役在围观,山顶之上同样有人关注,山崖边项吉衣袖飘扬,相较三年前,他的气息更加沉稳,只因当时金丹初成,浮躁之气频生。方俊等人上山恰巧碰到他刚出关,他也不忙着制止,倒挺好奇这个少年这次会如何应对。 让周逸清跪地求饶自然不可能,不过他动手之前,还是稳妥起见先打量三人,朱通伯略显疲惫,一直张口小幅度的喘息,他猜测那锁环仙术消耗极大,那董方成也是一样,也只有方俊状态还算不错,说话中气十足,他微微一笑,待朱通伯力竭之刻,就是他反击之时。 周逸清调整完状态,正欲上前,发觉丹田突发异常,金豆猛烈晃动起来,刚刚被它吸收的火元气变成一滴滴金红色,就像洒水一般,浇灌向躯干和四肢,他感受到气力慢慢提升,比用炼体叶药浴还有效,要知道如今他四片炼体叶共用,也只能涨两三斤气力,而刚刚这么一会儿,提升已有六七斤,他不知道这是为何,但显然是一条有惊无险的提升之路。 这哪是仇敌,周逸清两眼放光,这简直是九片炼体叶回来找他报恩来了,他真是想仰天长笑,一定要好好利用方俊才行,他眼神顿变,不甘、痛苦、坚毅交织其中,脚步沉重,咬牙道:“方俊,你痴心妄想,我能踩你一次,就能再踩你一次!” 方俊眉头微皱,看周逸清先是喜悦的眉眼却突然变得悲愤,觉得有些怪异,但周逸清紧接着说的话让他瞬间丧失了理智,手上元气猛涨,再也顾不得朱通伯能否支援的上,单脚一蹬,主动攻向周逸清。 朱通伯和董方成对视一眼,也是赶紧跟上去,他们深知周逸清的拳头有多恐怖,虽说他们只是初用元气,可这也是与芸芸众生划开分界线的关键点,岂是武夫能随便逾越的,可周逸清依旧靠蛮力挣脱锁环,后续之力都差点打碎董方成的流光护,可见他与众不同之处,方俊一个人上肯定吃亏。 但是结果出乎他们二人所料,不知周逸清是不是被方俊一拳打伤,两人互轰一拳,竟是方俊拳快三分,先打在周逸清胸口,而周逸清面容狰狞,他的一拳哪还有什么威力,方俊硬抗无事,看的朱通伯和董方成目瞪口呆。 周逸清被方俊一路压着打,节节败退,除了方俊打向面部,周逸清会用手挡开,身体其余地方似乎已无心顾及,被他拳拳到肉。 “哈哈哈!服不服!”方俊越打越痛快,周逸清每中一拳他的烦闷便少一分,已重新恢复理智,看周逸清毫无抵抗之力,他甚至还有闲心说话。 周逸清眼神涣散,身子摇摇晃晃,两手已然失了章法,当然他脸上的难受之情并不是假装的,此时他体内积累的火元气已经不少,在五脏六腑之间疯狂乱窜,让他也有些不适,不过金豆也没闲着,无数金丝拉住一团又一团火元气,不断消化。 周逸清懒得搭理方俊,他的注意力都在脚法之上,火元气少了他就多吃两拳,金豆消化不及,他就多躲两拳,让体内隐隐达到一个平衡。 方俊其实只比董方成他们强上一线,只是元气附着拳头消耗少,不比功法,所以刚刚没有流露疲惫感,但长时间战斗,元气疯狂流逝,他也有些力不从心了,可偏偏周逸清摇摇欲坠就是不倒,他也只能咬牙坚持。 周逸清敏锐发现方俊眼神中一闪而过的犹豫,而且拳上的火元气已如小火苗,他知道该停了,主动凑上方俊的拳头,旋即往后一蹦,重重砸在地上连滚两圈,单手抓地,艰难止住退势,他大喊道:“停!” 好!再不停自己都要累死了。 方俊胸口剧烈起伏,不断喘息,断断续续道:“你......你认输没!” “我没输。”周逸清的眼神如同要吃人,灰头土脸却满脸不服,“你们三个修士欺负我一个杂役,有本事明天一对一。” “好!看我明天怎么打服你。”方俊现在对周逸清全然没有畏惧之心,刚刚一战已经打出了他的自信,恶狠狠瞪了周逸清一眼,转身说道:“我们走。” 周逸清望着方俊等人离去的背影,眼神闪过一丝狡黠,不过无人发现。 柳霜露焦急跑来想看看周逸清的伤势,却被他婉拒,她内心苦涩,知道自己再不可能是他的朋友了,殊不知周逸清婉拒只是赶着回屋专心消化火元气。 山顶之上,项吉叹息一声,摇头转身,“过刚易折,过刚易折。”这次周逸清让他有些失望。 第四十四章 锻体圆满 周逸清可不管别人怎么想,回到屋子的他一扫颓势,精神抖擞,盘坐床上,内视丹田,勤劳的金豆还在疯狂转化火元气,他浑身气力随之水涨船高,笑声直传屋外。 半晌,他体内的火热景象终于消停,金豆倾斜着缓慢旋转,莫名觉得它疲惫,而肉体表面流光溢彩,内部热血奔腾,他两拳紧握,发现一举暴涨十多斤气力。 还有两天就是新年,周逸清本以为要明年夏季才能锻体圆满,现在看来能在新年前尝试冲击一波,他脸挂微笑收敛心神,运转心法,也该犒劳犒劳小金豆了。 翌日,相同的时间,方俊带着两跟班风风火火的赶到迎客山,他面色红润,神情中多了一分意气风发,少了一分烦闷之情,暗下决心,今日定要让周逸清心服口服。 石阶上吵吵闹闹一帮人涌下来,周逸清不用看也知道方俊来了,笑意一转即逝,傲然而立,战意十足,周围空空荡荡,有种背水一战之感,气势上便被方俊压了一筹。 方俊被人簇拥而下,身边一口一个方师兄热情问候,他一边温声应和一边瞟周逸清,在这强烈对比下,曾经的优越感又回来了。 “各位,我先和这小子切磋一番,晚点再讲述元气之玄奥。”方俊挺直腰板,言语客套又带有一丝疏远。 “方师兄,您正事要紧。”一个招风耳紧紧跟在方俊身旁,说完就匆匆远离。 “方师兄,您速战速决。”一个眯眯眼赶紧补了一句,离开时把其余人也一同带走。 方俊身边又只剩下朱通伯和董方成二人。 朱通伯面露担忧,担心他一个人打不过周逸清,凑上前轻声提议道:“方俊,不如还是按照昨天的战术吧?” “不!说了一对一就是一对一。”方俊竖起一只手,挡在朱通伯面前,心生不喜,感觉他对自己不信任。 董方成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道:“那我用流光护帮你照看一二。” 方俊闻言转过头看向董方成,强压火气皱眉道:“我今日叫你们二人陪同,是来看我一雪前耻的,联手一事不要再提。”说罢,大步向前,独自走向周逸清。 既然如此,董方成也不再坚持,他和朱通伯一同走到树荫下观战。 “方俊,你还算是言而有信。”周逸清一见方俊上前就捧了一句,虽语气阴沉像是在放狠话。 方俊倒也不吃这套,冷笑一声,“废话少说,今日你必败无疑!” “行,那来吧。”周逸清乐得他直来直往,给自己节约时间。 话音刚落,两人同时对冲!瞬间碰撞在一起。 火元气四溅! 两刻钟后,周逸清一拳将方俊打退,肆无忌惮的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我说了你不过是靠联手才打败我的,一个人根本不行。” 方俊被一拳打退,跌坐在地,面如死灰,自己体内的元气已全部用尽,可周逸清却依旧站立,昨日明明不是这样的,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他两拳紧握,手上却传来阵阵虚弱感,这次已用尽全力,难道真的只能靠联手才能打败周逸清?三个修士打败一个武夫?他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 “咳咳!咳咳咳!”周逸清大笑过后突然猛烈咳嗽起来,他掐住脖子,面色通红,一个踉跄同样翻倒在地。 方俊的注意力被咳嗽声吸引,重新回到周逸清身上,他看到周逸清的模样并不好受,死寂的内心又燃起一束火苗,他努力撑地,拼命要站起身来。 可惜,眼前一暗,还是被对面那人抢先起身。 周逸清佝偻着背小喘着气,站在方俊面前,勉强勾起嘴角,“还好我从小练武,筋骨强劲,要不然今日差一点就输了,你服气吗?不服你明日再来。” 原来他差点就输了,我只差一点,差一点就能赢过他,我根本不需要联手,方俊眼睛越来越亮,心中念头频生,明天,明天我一定可以! “好!明天我一定打败你。”方俊心活气力生,瞬间站起身,与周逸清面部不过一寸之距,互相瞪视。 周逸清一声冷哼,与方俊擦肩而过,自顾自往半山腰走去。 董方成见俩人切磋结束,赶紧过去搀扶住方俊,“你元气运用的已经很不错了。”朱通伯也接话道:“对啊,瞧周逸清那样,差点就被你打倒了。” 方俊摇摇头,不悲不喜道:“你们就别安慰我了,我用尽元气不过和他势均力敌,看来以前是我小觑拳法了。” 董方成和朱通伯对视一眼,知道方俊会错意了,他们是真心实意的在夸他,周逸清拳风如饿虎下山,两拳挥舞胆怯之人怕是连应对都不敢,方俊能与之对攻数百回合已然不错。 三人走上台阶,方俊止步回头,他虽灰头土脸但难掩面容俊俏,“抱歉各位,实在疲惫,讲述一事只能留到下次了。” “无妨,无妨,方师兄休息要紧。” 小溪边响起一片恭维之声。 方俊面露微笑,点头示意,体面离去。 早早回到屋中的周逸清面色已恢复平静,他方才半分假半分真,跌坐是假,疲惫是真,毕竟一口气容纳方俊所有元气,多少有些吃力,剧烈咳嗽也是因肺部被火元气灼烧所致,不过高额回报让一切都值得,待金豆转化完所有火元气,周逸清清楚的感觉到离锻体圆满只剩一步之遥,再一日,他就能真正踏上修仙路。 玄真历3816年的最后一天,从丑时起便开始下起大雪,周逸清醒来之时,广场上已积了厚厚一层白雪,虽然他早已习惯,不过还是在石阶边驻足观望许久,整片极决宗山脉如白龙起伏,向远方游走。 瑞雪兆丰年。 周逸清一日都心事重重,连方俊来到仙植地,他都没注意到。 “周逸清,你发什么愣?”即使下雪,方俊依旧是一件单薄白衣,点点雪花落在他在头上,肩上,连带他的心情也平和不少。 “哦,你来啦。”周逸清被他一声呼喊才回过神来,拍去衣袖上的雪花,“今日就是我们的最后一战。” “对,今年的最后一日,一定要分个胜负。”方俊目光坚定,他每一日都在进步,而周逸清不过是修行中的一关罢了,今日定要跨过。 周逸清随之一笑,收回视线,摆开拳架,风雪不近身。 方俊身上立马元气涌动,身上的雪花瞬间融化。 新年将至,杂役都在半山腰处,此处留给周逸清和方俊,不管谁胜谁负,只有风知,雪知。 俩人已战成一团,没有拳法,只有对轰,方俊身上哪还有一丝富家公子气,俨然一个混混在街头搏斗的模样。 周逸清丹田处的金豆不断将火元气转化撒向四周,每一瞬他的实力都在增强,但他一直克制住,将气力保持在方俊能够承受的大小。 俩人都在进步。 搏斗许久,方俊的元气又在渐渐衰弱,周逸清的拳风也不再凌冽。 一片雪花晃晃悠悠飘落,竟没有被他们的气息融化,稳稳落在周逸清的头上,而他的眼睛瞬间睁大,一股气浪向四周冲去,地上积雪纷纷飘扬,露出新嫩草皮。 方俊不禁眯起眼睛,他被这股烈风吹的站立都困难。 不过这风来得快去得也快,被吹起的积雪又飘飘然落下,而周逸清似乎被这怪风吓到,还在发呆。 方俊嘴角一翘,抓住时机,趁周逸清出神,一拳击中他的胸膛。 铁器相交声,回荡于山间。 方俊全身僵硬,将手缓缓收回,断断续续道:“你......你锻体圆满了?” 周逸清露出洁白的牙齿,朝他微微一笑,“对啊。”随即拍拍他的肩膀,柔声说道:“我服了,这次是你赢了。” 转瞬间,小溪边只剩方俊一人,他脸上划过两道泪痕,喃喃道:“我赢了,我赢了。”他终于释然,周逸清心甘情愿的认输了。 半山腰通往山顶的石阶之上,有一道身影正在急速攀升,周逸清要赶在新年到来之际登顶,当他走完最后一阶青石时,发现项吉就在面前站着。 “耗时三年又九十三日,恭喜,周师弟。”项吉微微一笑,朝他抱拳道。 周逸清一愣,随即抱拳回礼,“谢谢,项师兄。” 一声巨响,极决宗最高峰上一道黄光冲天而起,在高空瞬间炸裂,分为三十一道,冲向其他山峰。 周逸清和项吉一同望向剑光,其中一道直冲迎客山而来,速度极快,刹那便撞在山顶白塔之上,塔顶铜钟被敲响,与其他三十峰的钟声遥相呼应。 咚咚咚咚...... 周逸清感觉一旁突然有人影出现,转头一看,项吉身边出现七人,亓管事便站在正中间,所有人都齐齐望向主山。 突然,周逸清心弦如被勾动,猛的一颤,只因那山峰之上有一道略微沧桑的声音响彻整片山脉。 “极决宗百年庆典!开始!” 第四十五章 外门弟子 宗门庆典? 周逸清还没来得及细思,就看到亓生地上前一步,抬手间金光一闪,三块令牌瞬间出现在手中,转过头瞥了眼他,又一块令牌浮现在面前,以指代笔,在上面勾画,随后将四块令牌同时甩出,嗖的一声直朝极决山飞去。 不止迎客山上有令牌飞出,其余山巅皆有,甚至更多,有一座山顶之上的令牌一块接一块,如同在空中搭了一座桥,横跨两山。 “周逸清,你还记得本座说过你什么吗?”亓生地负手而立,脸上笑盈盈看向周逸清。 亓生地的七个弟子也齐刷刷看向周逸清。 王攻之叛家的那一天,周逸清从攀上围墙到亓生地出手杀人,每一幕他都清晰记得,不过稍稍回忆便沉声说道:“您说我气运不凡,可入您门下。” “正是这句,我说的果然没错,宗门庆典开启之时你正好登顶,可与宗门同庆,这就是气运。”亓生地一挥衣袖,转身朝白塔走去,“你跟我来。” 周逸清目不斜视的从几位师兄师姐前面经过,他面色虽无恙,内心却忐忑不安,脚步沉重,跟在亓生地身后三步远的地方。 随着亓生地的离去,剩下七人顿时走了三个,剩下三男一女,其中就有项吉和那日同他一起观察周逸清的刘川风,站在最边上相貌堂堂的中年男子是他们的四师兄宋光,而身材姣好的女子则是五师姐杜婧兰。 宋光对于师兄们的离去毫不意外,毕竟他们在自己拜入师傅门下就已修道多年,还时常下山历练不管宗门事务,与几个师弟自然生疏至极,今日会露面也只是因为在庆典时期宗主会公开授法,解题答惑,而宋光他们四个还聚在一块自然是有话要说。 宋光打破沉寂,问道:“师弟师妹,你们可看见师傅刚刚又取出一块令牌?” 刘川风闻声看向宋光回答道:“自然看到了,难不成此次试炼,师傅要加上新来的小师弟?” 杜婧兰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应该就是他,这次试炼只有金丹境能进,大师兄他们都是元神境,不可能参加。” 宋光微微皱眉,望了眼白塔,忧心忡忡道:“师傅此举何意,小师弟刚上山,正是静心养丹的时候,何况洞天内他修为低下也帮不上什么忙......” “四师兄,你就别操心了,师傅自然是有他自己的考量,我们顺其自然便是。”项吉懒洋洋的打断道,显然没有把试炼当一回事。 宋光皱眉道:“七师弟,你不知洞天凶险,当年大师兄和二师兄参加三宗大比,回来的时候二师兄就靠一口气吊着,大师兄也深受重伤,休息足足半载,关键还什么都没抢到。” 项吉也不再反驳,耸耸肩,“试炼还有三个月,这段时间我们尽量提升实力,争取在洞天抢点好东西,免得师傅责骂。”说完就一跃跳到他的屋顶,盘腿坐下,积累元气。 宋光摇摇头,他和项吉岁数毕竟相差数十岁,实在聊不到一块去,此时他有点能理解大师兄他们了,不过万幸刘川风和杜婧兰还算沉稳,让他不至于头痛,若都是项吉这样的小子,在洞天里肯定管不住,“我先算上小师弟和我们一路,那相比其他山头,我们人数实力都不占优,所以一定要从长计议。” 刘川风明白宋光的意思,若周逸清拖累,在洞天内便不带他一起,刘川风虽然也赞同但又想起周逸清头脑活络,指不定在洞天内能以奇招破困,“四师兄,小师弟这几年我也观察过一二,虽实力不济,但还算机灵,与项吉有点相似,带上他可能有奇效,也有利于我们师兄弟团结嘛。” 宋光低头琢磨一会儿,没有回答刘川风,反而扭头问杜婧兰道:“杜师妹,你觉得呢?” 杜婧兰在一旁虽没说话,但一直在思考,她也是第一次参加宗门试炼所以极其上心,回想刚刚周逸清的精气神,她缓缓说道:“我觉得刘师弟说得有道理,毕竟他和项师弟比我们更了解小师弟,如果师傅真让小师弟参加,我们也不能丢下他不管。” 既然师弟师妹都这么说,宋光也只能认可此事,不然就是这做师兄的不讲情义,不过他还是眉头紧锁,提醒道:“正如项师弟所说,这三个月要尽量提升实力,宗主授课以后,我们要多交流心得。” “好的,四师兄。”刘川风和杜婧兰齐声回答道。 宋光目光扫过二人才心思沉重的离开,随后杜婧兰也匆匆离去。 刘川风目送完杜婧兰,只剩他一人站在山顶边缘时,他环顾四周,见山顶除他只剩入定修炼的项吉才俯下身在地上刻上“四十六”,而一旁还有不少的数字,他直起身看着满天白雪,喃喃道:“匆匆上山三十年,不知青衣身在哪。” 屋顶上的项吉眯开一只眼,轻声说道:“没想到刘师兄还是个痴情人。”话语传出一寸便被大风刮散,无人听闻。 白塔内安安静静,外头呼啸的寒风在里面一丝风声都听不见,而亓生地已坐在一张太师椅上,面前周逸清跪立在地。 周逸清微微颔首,双手捧茶,递向亓生地。 亓生地单手接过茶水,轻轻吹去被泡开浮在上头的茶叶,饮了一小口,咂咂嘴,转身把茶杯放在桌上,道:“坐吧,从现在起你就是我门下第八个徒弟。” 周逸清动作小心慎微,就近坐在一把椅子上,“多谢师傅。” 亓生地摆摆手,指指周逸清的胸膛问道:“你当年与为师做交易的灵器,可还有印象?” 周逸清点点头,知道他在说砖爷。 亓生地低眉叹息一声,无奈道:“这么长时间,为师都没有找到门路,用尽办法也不能与器灵沟通,所以想问问这宝贝你当初是如何得来的。”话音刚落,眉毛一扬,瞥向周逸清。 难道砖爷故意不理师傅,周逸清念头百转,面作沉思回忆状,断断续续将如何与砖爷相遇道出,当然隐瞒些许,“我记得六岁那年,我爹带我去矿洞,然后......然后我一个人出去被绊了一跤,蹲地一看,一块铁疙瘩,不过马上变成砖头模样,觉得有趣我就带回家了。” 亓生地眼珠缓慢转动一圈,重新看向周逸清,补问一句:“带回家后就没反应了?” 周逸清摇摇头,面色陈恳,对视亓生地而不露怯。 亓生地没看出周逸清有什么异样,只能作罢,重新面露微笑,“为师方才取出四块令牌,你知道是什么吗?” “弟子不知。”周逸清听亓生地说别的事就知道砖爷的事暂时过去,暗自松了口气,他可是许久没撒过谎了。 亓生地端起茶杯,又呡一口茶,“那是洞天报名令,最近宗门发现一处洞天,里面元气充沛,正适合金丹期修士试炼,我帮你也报名了。” 周逸清赶紧道谢,“多谢师傅。” “别急着谢,洞天乃仙人所创,如同一个小世界独立于玄真大陆,机遇与危机并存,宗门只负责让你们进,不负责带你们出,生死各安天命。”亓生地轻描淡写说道,看周逸清气息一滞,继续说道:“但你气运过人,我打算让你带队,而你带出洞天的东西要全部交给为师。” 洞天是连亓生地都要称为仙人的修士所创,危险自不用说,周逸清本就心里一凉,又听由他带队,洞天所得全部上缴,他便彻底被亓生地搞懵,他不知其他师兄师姐是不是跟他一样,但他不能接受。 亓生地看周逸清一脸难以置信,悠悠然说道:“师徒情缘是大因果,为师带你上山,你回馈为师,何况洞天机会也是为师给你的,吸纳元气增强己身才是关键,其它皆是外物,你可知道?” 听完这套因果论,周逸清还是被亓生地说服,虽然他觉得亓生地没有道义,可王家一事因果繁多,说到底的确是家事,他最终点头答应下来。 亓生地喜上眉梢,伸手一勾,周逸清的胸膛处便飘出一条金色细绳,而他体内同样有根细绳飘出,在半空中交汇,两根绳子互相缠绕成一根麻绳,旋即消失。 两绳相交之时,周逸清莫名感觉心上出现负重感,麻绳消失后,这感觉还在。 这显然是亓生地的手笔,他解释道:“这是天地士约,若你违背约定,会伤及自身气运。” 周逸清根本没有打算偷藏,亓生地这般做法令他心生厌恶,但又无可奈何,毕竟约定已成,反抗也无用。 亓生地心事解决后才将入门功法取出,三本功法直接缓缓飘到周逸清面前,“洞天三个月后开启,这段时间你就静心修炼。” 周逸清伸手抓住三本功法,瞟了一眼就放进怀中,面如死水,沉声道:“知道了。”他见亓生地没有反应,只顾喝茶,他便微微欠身退出白塔。 大门合上,亓生地才站起身,哼着小曲,负手而上。 六层响起的关门声,在白塔内久久回荡。 第四十六章 宗主授课 周逸清刚走出白塔,就被山顶凛冽的寒风吹眯了眼,一眼扫过刚刚的地方,师兄师姐都已离去,他环顾四周,只看到朦胧夜色中,有一人盘坐在木屋之上,他走上前去,虽看不清那人模样,但心中有数,“项师兄,我住在哪?” 屋顶之人正是项吉,他睁开惺忪的眼睛,思索片刻,“这两天你先住半山腰吧,我要去主山通报,把你信息记录在册才能申请在山顶建屋,不过这几日你想住山顶也行,可以住我的屋子。” 周逸清连连摇手,“不急,我住半山腰就成,麻烦项师兄了。” 项吉用鼻音应了一声,旋即便闭上眼睛,嘴里传出轻轻的呼噜声。 周逸清见项吉眨眼间便睡着,也就不多打扰,悄然转身,轻手轻脚往石阶走去,踏上石阶时脚下响起微弱的踩雪声,他回过头才发现整个山顶没有一片雪花飘落,似乎有一层透明气罩挡住漫天白雪,而气罩源头便来自白塔之上的铜钟,显然不是俗物,不过他只是打量片刻便脚步匆匆往山下走去。 不同于山顶的清冷,半山腰要热闹许多,虽然天色已暗,但杂役们将地上的积雪拢成球状,边跑动边随意砸向别人,莫名被砸的杂役也不气恼,马上也捏出雪球,转过身看谁在身后就砸谁,整个广场每一瞬都有不少雪球肆意横飞,其实自从没人抢炼体叶后,两派人关系就逐渐缓和,而这一场雪也彻底打破派系之分,以后在山上大家都只有杂役一个身份。 周逸清在屋子旁驻足观望了一会,才跺跺脚抖去身上积雪进屋,外头的吵闹声瞬间被门挡住,他把三本功法放在桌上,细细看去,功法封面颜色各不相同,白色封面的是《流光护》,黄色封面的则是《枷牢》,最后的黑色封面名《五行法》。 “原来那日困住我的锁环是“枷牢”,那方俊将元气转化成火元气应该就靠这本《五行法》。”至于《流光护》,周逸清早就见识过,他抉择再三,还是把《五行法》拿到手里,打算先练习这门功法,他小心翼翼翻开,发现纸上字迹飘逸,抄录之人定深悉此法,行云流水,一鼓作气抄完。 周逸清眼光熠熠,毫无半分睡意,随书上所记轻声跟念道:“元气为本,以五脏而化形,金从肺,木从肝,火从心,土从脾,水从肾,遁攻转化,气意相......” 良久,周逸清合上书籍,长舒一口气,功法不难,只是基础运用元气,胜在灵巧联动五脏,让元气附带五行属,等功法小成,效果与当日在洞底得到的五行符应该差不多,像方俊那样将元气附着两拳只是刚刚入门。 论元气多少,方俊自然不能与周逸清相比,毕竟周逸清刚上山就能引元入体,如今小金丹已有花生般大,所以当他心神沉浸丹田,小金豆立马给出反应,一道凝聚的元气从它内部射出,跟随周逸清的心神而走,在体内沿经脉穿过三十六个穴位,最后透心而过,体内一团火元气便转化而成,他感觉身体暖洋洋的,抬起手想学方俊那样,火元气附着手上,却没控制住,火元气直接从掌心飞出,轰在墙上。 一声巨响,墙上火花四射,不少小火苗跌在桌子上,周逸清赶紧把功法收回怀中,用手拍灭火苗,再看墙上,一团迸射状的黑影,还冒着烟,周逸清一阵后怕,还好没有把桌子直接轰没了,看来控制元气没有想的那么简单。 屋中满是焦烟,周逸清打开窗换气,忽瞥见一轮明月高挂夜空,他便倚靠在窗台之上,思念之情顿生,如今他不负所托,正式成为修士,就是不知道千里之外的亲人、朋友又过得如何。 半晌,屋中烟味散去,他的忧愁也随之散去,合上窗,盘坐床上,静心沉气,周遭元气不断涌入体内。 “周逸清,醒醒。”伴随敲门声,项吉的声音传入屋内。 周逸清眼神迷离,发现自己竟在入定时睡着,保持盘坐姿势一整夜,他揉揉脸,下床打开门,一缕阳光照在他的脸上,眯眼一看,“项师兄,你怎么来了?” “昨日师傅没和你说吗?今日极决宗所有弟子都要去主山之上,宗主授课。”项吉面带疑惑,问道。 周逸清微微摇头,刚想说话就被项吉拉出屋子。 “没说也罢,现在过去还来得及。”项吉拉着周逸清边往山下跑边说道,一旁不断有杂役恭敬喊道:“见过两位师兄。”周逸清闻声都会转过头应下。 三年多还是第一次走这条路下山,周逸清微微感慨,除了此时树上积满白雪,别的一点没变。 周逸清被项吉拉到山脚,项吉才松开手,俩人一前一后,全力往主山赶去。 林间小路有人奔走,高空之上也有人御剑飞行,大有百鸟朝凤之感,周逸清身处宗门的真实感也越来越强烈,此前在迎客山修炼更有种山间苦修的感觉,他望向近在眼前高耸入云的极决山,心胸突然开阔,积郁之情瞬间消散,这才是他所向往的世界。 极决山青石阶一排可供四十人同行,共有九千九百九十九级,一路直上可至白砖平铺千丈的广场,广场之上内务大殿在左,执法堂、藏书阁在右,而正中间那条白玉阶梯直达山顶,山顶只有一座小祠堂,一棵大树,而此时一人正从祠堂中走出,这人看上去不过中年男子模样,样貌普通,转眼便忘,只是眉心有一颗红点,才显得有些不同,身穿白衫,胸口绣有金丝“极”字,他抬头直视太阳片刻,才目视前方走上白玉阶。 男子下山之时,周逸清跟着项吉正好来到主山广场,他看到面前有数千人盘坐,皆都闭目养神,除轻微风声听不到一丝人声,不禁紧张起来。 项吉也被眼前景象所震惊,带着周逸清走到人群边缘盘腿坐下,纵使他性格再不羁,也不敢在这时候嬉闹。 周逸清感受到极决山元气充沛,恨不得直接在此地静心打坐,吸收元气,正在心中胡想时,却感觉前方如有一个太阳缓缓走进他的感知,明明他是闭着眼却仿佛真切看到,灼的眼睛疼,他微皱眉头睁看眼,就发现身旁所有人都在睁眼,眼中神色狂热,这一幕似曾相识,他看向前方,远处白玉阶上有一人穿过云层露出面目。 “恭迎宗主!”昨日周逸清听到的沧桑声音又响起,他转移视线,闻声看去,发现开口之人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正站在玉石阶旁,身形有些佝偻。 “恭迎宗主!”极决宗弟子齐声呐喊。 周逸清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跟着喊道:“宗主!” 山脉之间余音回荡,久久不息。 眉心红点男子就是极决宗现任宗主极羲和,他在声音消散之际站于广场之上,伸手一挥,头顶云层便被手推开一般,露出蔚蓝天空,阳光如同汇聚成一束独照向极决山,他随即手上金光浮现,从金光内冒出一块接一块元石,飞向众弟子。 周逸清盘坐在最后面,看着满天元石,精准落入宗门弟子手中,不禁感叹宗主的控制力,他连操纵一团火元气都费劲,差点把屋子点了,宗主操纵上千块元石却能面色如常,这手法才称得上仙人二字。 “今乃极决宗五百年宗庆,宗主特赏中等元石一块,授课三日。”站在极羲和身后的老者再次朗声说道。 虽然众弟子早已得知宗主授课一事,但此时见宗主就站在面前,还是激动万分,弟子间中不免开始嘈杂起来。 极羲和一言不发,直到此时才开口,声音洪亮,摧枯拉朽般就盖过所有声音,“金丹境又称养丹境,此境为修道之初,乃重中......” 众弟子没想到宗主会直接开始授课,立马停止交头接耳,一脸渴望学识的表情望向极羲和,其中不乏面容苍老者,因天赋不足,止步元神境,寿元所剩不多,寄希望于宗主解惑,破开瓶颈,得已在修道之路继续前行。 周逸清也在仔细聆听,他正好处于金丹期,而极羲和能把修炼难点用寥寥几句浅显话语说透,虽然他暂时用不到,但后续修行定然能够少走弯路。 人群之中不时就有弟子忧喜参半,骤然起身,匆匆离场,显然就是突破在即,不得不放弃宗主授课。 一日将逝,极羲和依旧神采奕奕,不时还会点几个弟子,解答他们的问题,虽有数十人离去,但广场之上依旧坐满了人。 极羲和讲至元神境,周逸清已听得有些云里雾里,但还是努力将其所讲全部记下,他也明白这种机会可遇不可求。 项吉抬头看看天色,打了个哈欠,看周逸清听得入神,也不打扰,自顾自站起身离去,他的问题已经有所解,便不想再听,以后的瓶颈就以后再说。 月色如纱,蒙不住芸芸向道之心。 第四十七章 探路弟子 翌日午后,周逸清已是饥肠辘辘,虽然他现在胃口越来越小,但他已有一日没有运转心法,小金豆渴求元气连带他也饿了。 从昨日傍晚起,周逸清便一直囫囵吞枣般强行记下极羲和所言,坚持到现在早已头痛欲裂,微微分神后再听不进一句,只得作罢,他长呼一口气,转头一看,身边尽是陌生之人,项吉不见踪影。 周逸清有些诧异项吉竟比他走的还早,随即太阳穴酸痛,他也无心多想,站起身对极羲和深深鞠躬,直起身时看到极羲和正看向他,两眸湛金,目光如炬,不过一眼即移,而周逸清发胀的脑袋如被冰块冷敷,清凉之意顿生,神志瞬间清明,他又稍稍欠身,不过这次极羲和没有再看向他。 极决山边有三只鹤盘旋而上,身白,翼黑,头顶一缕红羽随风飘摇,飞至广场大殿之上,时而用尖嘴顺毛时而俯瞰众人,周逸清下山还看到一路都有林间小兽不断往山上跑,随极羲和言道渐深,极决山上元气凝聚不散,灵兽纷纷趋往,周逸清环顾四周,心生向往,不知自己何时能有此番境界。 周逸清回到迎客山,只见半山腰空空荡荡,看来杂役已吃过午饭,都去仙植地忙活去了,他叹息一声,走进屋子,却看到桌上摆着一个装有热气腾腾饭菜的碗,想来应该是柳霜露为自己留的。 饱餐之后,周逸清盘坐在床,翻看功法,打算在进入洞天之前习得这几个功法,特别是“流光护”,他自知修为不足,为不拖累师兄师姐,起码也要做到自保无碍。 整整三天,周逸清除了外出吃饭,别的时间都在屋中修炼。 第四天的午后,屋外传来项吉的声音,“周师弟,可以搬去山顶住了。” 周逸清正在引导元气,不能起身开门,只能心分两用回答道:“知道了,项师兄。”随后屋外便传来脚步逐渐远去的声音。 周逸清待一周天结束,起身将屋中所有东西都收进乾元袋,最后环顾一遍这个他住了三年不止的屋子,才重重关上门往山顶走去。 不过片刻,周逸清就在山顶露头,一眼便看到了坐落在项吉屋边的新木屋,而项吉正站在屋顶望向石阶处。 “怎么样,周师弟,我亲自监工,三天法阵司那批人就把你的屋子盖出来了。”项吉看到周逸清上山,面露得意之色,而且以后有人陪他聊天,心情也不错。 “谢过项师兄。”周逸清颔首示意,也不急着进屋,反倒站在项吉屋下问道:“项师兄,宗主授课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项吉蹲下身,身子前倾,与周逸清距离更近些,反问道:“我的疑惑解决了,还待着干嘛?” 周逸清被项吉问的语塞,虽然自己不理解,但觉得他说得也有道理,故作若有所思状,边点头边推门而入,关上门才松了口气。 周逸清暗自感叹项吉真是个随性之人,便打量起新木屋,比半山腰屋子要更大些,多了张会客桌,上面还摆了套茶具,除此之外好像也没什么区别,他将床铺好,坐在床上时才注意到木头地板上居然有图案刻画,入木一寸,圆为形,内部错综复杂数百根线条,却又觉得有理可循,他触摸阵法,隐隐感受到一丝吸引力。 “这是引元阵,帮助你修炼的。”项吉不知什么时候靠在窗台,看周逸清抚摸阵法入了神,出言告知。 周逸清没被突然出现的项吉吓到,而是低声跟念道:“引元阵。”手指继续顺着阵法纹路划动,这应该就是为何要上报之后才建造木屋的原因,他微微感叹后抬头发现项吉还靠在窗口往里看,俩人直接对视,片刻沉默。 项吉见周逸清不说话,暗道怎么跟木头一样,还是杂役的时候不挺机灵的,他只能先开口问道:“你不叫我进去坐会儿?” 周逸清这才急忙起身,打开门,不好意思道:“项师兄,快请进。” 项吉单手撑窗,一跃就翻进屋里,直接拉开椅子大大咧咧坐下。 周逸清看的愣神片刻才把门关上,拉过另一把椅子,与项吉面对面而坐。 “三个月后的宗门试炼,你应该知道了吧?”项吉饶有兴趣的盯着周逸清。 周逸清立马想到亓生地让他带队的事,面色尴尬,回道;“知道了,师傅说此次是洞天试炼。” 项吉闻言拍手不止,似乎听了个天大的笑话,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喘气道:“师傅是不是让你和我们一起?” 周逸清迟疑的点点头,不知项吉为何笑得如此开心。 项吉眼角都有些湿润了,又断断续续问道:“师......师傅还让你带队?” 周逸清瞳孔微缩,有些震惊,他可没有和别人说过,难道是亓生地和项吉说的,他继续点点头,“师兄你怎么知道的?” 项吉又乐了一会儿,悄悄指向白塔方向,轻声说道:“我也是猜的,因为我们师傅没用的人他是不会要的,你修为不行,他却让你进洞天,肯定是有特长,据我多年观察,你不是大户人家的孩子,每天唯一做的就是练拳,炼丹什么的也就不用提了,再根据那夜师傅说你气运不错,他肯定是让你进洞天给我们做探路的。” 项吉随即翘起二郎腿,得意洋洋道:“你师兄我就是脑子好。” 周逸清可开心不起来,听项吉这么说,那他不仅要上交洞天所得,还要给师兄们探路,他一个连洞天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就凭气运不凡,要冲锋陷阵,这算哪门子事。 项吉止住笑意站起身,走到周逸清身边,拍拍他的肩膀安慰说道:“小师弟,别害怕,进了洞天师傅也管不着,你到时候说几句好听的,让四师兄带队就行了。” 这倒是个好主意,周逸清听后烦躁的心不免平静几分。 项吉见周逸清愤怒之情好转一些,不再多聊,开门而出,重新回到他的屋顶,盘腿入定。 周逸清心思全在洞天一事,越想越觉得项吉说的有道理,他情不自禁点头称赞,上缴所得就罢了,自己的小命一定要保住。 洞天开启前的日子,周逸清更加努力修炼,宗主发的中品元石也被他吸收,三门功法全部学会,二十步以内精准施放,对于自保他总算有了几分信心。 转眼便是洞天开启的日子,他前一天刻意早早修炼完睡了一觉,养精蓄锐,感觉精气神十足,走出屋子,只看到项吉在屋顶盘坐,头不时垂一下,应该是睡着了。 “项师兄,我们怎么去洞天?”周逸清站在项吉屋下喊道。 项吉砸吧砸吧嘴,伸了个懒腰,翻身下屋,一见广场只有他们二人,皱眉道:“我也不知道洞天在哪,师傅应该会带我们去吧?你跟我来。”说完,他慢悠悠走到另一个木屋边,敲门道:“六师兄。” 也不等屋内人反应,又去敲另一扇门,“五师姐。” 项吉刚要再敲下一扇门时,门主动开了,宋光从屋内走出,有些不耐烦,“怎么了,一大早打扰我们。” 项吉指指主山,耸耸肩说道:“今天不是去洞天吗?” 宋光摇头道:“项师弟,你就是太急,等师傅传令不就行了,就算我们齐了,师傅不出塔也无用啊。” 项吉没和宋光继续争辩,直接走到白塔下,拍门喊道:“师傅,我们什么时候去洞天?”拍了一会,塔中没动静,他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会又继续拍门。 “别拍了,既然都准备好了,为师就提前带你们去。”亓生地直接现身于项吉身后,他对这个徒弟也没辙,天不怕地不怕,不知是真莽还是假莽。 宋光边走边无奈摇摇头,这个师弟真是胆大。 刘川风和杜婧兰互相打了个招呼,一同走向白塔。 亓生地见人都到齐,伸手一挥,地上一柄泛光长剑出现,随着元气注入,光剑越来越大,直到能容纳六人为止,项吉率先走上光剑,周逸清随后跟上,最后亓生地负手站在剑柄处,长剑稳稳升空,在半空停住一瞬,立马朝远方飞去。 周逸清听不到一丝风声,也看不清脚下风景,光剑实在太快了,他吞咽口水,比坐云猪还提心吊胆,万幸,不过一刻钟后,光剑急速下降,最终停在一个湖泊边。 “这就是洞天入口。”亓生地从光剑走下,望着湖面对众弟子说道。 第四十八章 初进洞天 湖泊表面结了一层薄冰,一路蔓延,湖中心只有一艘木船漂浮,还在随湖水晃动,看来中心并没有结冰。 亓生地负手望向湖中木船,眼神火热道:“这洞天是个渔民发现的,他的渔船被洞天吸引,不受控的往湖中心漂,那渔民见湖中心有漩涡生怕死了,便赶紧跳湖,拼了老命才游到岸边,正巧碰到我们极决宗弟子,消息也就传回极决宗,随后我和几个长老一同前来,起初还以为是有凶兽作祟,到水下一看才知道漩涡是洞天门户自开引起。” 他似乎是回想到那日场景,摇头叹惜道:“可惜那日准备不充分,我们不敢贸进洞天,简单封闭洞天便上报宗主,待宗主和大长老进去一探究竟,从洞天出来时只说要把洞天留给弟子试炼,就联手关上门户。” 说罢,他转过头看向众弟子,“为师不能进洞天,只能靠你们自己了。” 除了周逸清,其余几个弟子齐声回答道:“师傅放心。” 亓生地满意的点点头,扫过几人的脸,视线最后落在周逸清身上,笑道:“你们这次试炼就听周逸清的,不过该照顾还是要多照顾,你们师弟毕竟修为浅。” 宋光听前半句时,心中腹稿即出,可后面听到的却是周逸清的名字,一脸讶异,望向周逸清,不光是他,刘川风和杜婧兰也不解这是为何。 宋光接受周逸清与他们一起已是最大限度的容忍,结果连此次试炼都要听这个小师弟的,即便他再尊敬亓生地也要拒绝,他正色道:“师傅,小师弟经历不足,这么重要的试炼听命于他,不太妥当。” 亓生地哈哈一笑,拖长音调喊着宋光的名字道:“宋光,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先让你周师弟试试,有分歧再商量嘛。” 听师傅这么说,宋光也只能无奈同意,毕竟师傅没有把话说死,让大家一味听周师弟的,若是这样,此趟洞天之行必然凶多吉少。 亓生地见宋光默认,他也就不需要用师傅身份强压,引几位弟子不满,说是弟子,实则在授徒一事上他并没有下功夫,万事哪有自己修道成仙来的重要,财侣法地,要明白什么才是第一位。 他还想再多说两句,让几个弟子可以照顾好周逸清,就察觉远处有上千人向这边飞来,他抬头远望,微眯双眼,飞在最前面的便是那日广场说话声音苍老的老者,极决宗大长老,韩夕昆。 “生地,你们这么早就来了?”韩夕昆人还没落下,声音便从高空传来,不过众人刚听见他的声音,人也瞬间出现在亓生地身边,云淡风轻的样子,如同站这许久。 亓生地微微欠身,恭敬道:“大长老,门下几个弟子都是第一次进洞天,兴奋的紧,便带他们先来此处一观。” 韩夕昆看向迎客山众人,特意多瞧了周逸清和项吉两眼,称赞道:“你这两个徒弟不错,根基扎实。” 周逸清这次学聪明了,跟着项吉齐声说道:“谢大长老。” 韩夕昆边点头边笑道:“老头我实话实说罢了,没什么可谢的。” 亓生地也在一旁乐呵呵道:“我也是看中这一点,才让他们来极决宗的。” 天上如雨水降落,黑压压一片,一个接一个落在湖泊旁,又有几个衣服胸口处“极”字颜色与韩夕昆一样都为黑色的人走来,他们也是陪同的极决宗长老。 韩夕昆见人都到了,也就没有再继续聊下去,而是和六位长老说道:“直接开启洞天吧,宗门少这么多人,我们也要赶紧回去。” 六位长老也都认同点头,高声喊道:“洞天马上开启,都往后退。”语毕,他们分别从怀中取出元石,摆放在地上,同时取出一支毛笔,蘸取红色液体,连接众元石,形为八边,又在其中不断画线条。 韩夕昆也没闲着,两手前伸,一根金黄色有些虚幻的锁链出现在众人视线,他空中念念有词,锁链一直延伸直湖中心,湖水沸腾,铿锵之声刺耳。 周逸清不禁往前一步,借锁链不时闪烁的光看见湖水中隐约可见一个黑洞,这黑洞被金黄色锁链所绑,随着韩夕昆解法,锁链越来越宽,直至完全松绑。 韩夕昆两眼一瞪,掌心向内,锁链飞速回缩,回头见六位长老阵法将成,而周逸清不退反进,他一把抓住周逸清衣领,一同后撤。 周逸清下意识想躲闪,明明感觉已经躲开,下一瞬,韩夕昆的手却诡异塔在他肩上,如提小鸡般,被拖着走。 六位长老齐布阵,速度极快,同时收笔,同时后撤,而他们在地上所画阵法红光闪烁,八块元石也放出刺眼蓝光,从地下一个黑洞缓缓浮现,正是周逸清方才在湖底所见那个黑洞,完全展露后,能感受到内部传出吸引力将外物往里吸。 韩夕昆缓缓上浮,站在所有人看得见的位置,一反刚刚和气模样,严肃道:“此洞天已不稳定,不断内塌,你们进入之后我就会再次把它封印,一个月后解封,你们切记要提前等在出口,若是来不及脱离,只能随洞天一同逝去,知道没?” “知道了,大长老。”众金丹弟子齐声回答道。 韩夕昆这才面色缓和一些,笑了笑说道:“洞天内我和宗主提前扫过一遍,你们处理不了的我们都处理了,不过也不要掉以轻心,宝物众多,见者有份,你们在里面可不是同宗弟子,都是敌人。”话音一转,又脸色阴沉道:“但是不可伤人性命,让我知道了,你活不了。” 极决宗弟子本心头一热,恨不得现在就抢先进去,但听到韩夕昆的后半句,如被凉水浇头,冷静不少,可真到了洞天内,又会有多少人记得他的话呢。 韩夕昆也知道重宝之下,狼心显露,自己这句话最多起到一些约束力,真正还是看他们的选择,试炼不是拿到重宝的才是胜者,考验的是面对重宝选择拼还是舍还是躲,这才是以后在修仙之路能否走远的关键,仙途漫漫,命才可贵。 他看着这群岁数在凡俗或许都能被称作爷爷的人,在自己眼里其实如孩子一般,他们机遇难得,他们想一搏改命。念头一转即逝,看众弟子互相提防,眼中透露一丝谨慎,说明他的话还是有些作用,随即身上元气涌动,被洞天疯狂吸收。 片刻,黑洞逐渐稳定,与韩夕昆元气达成平衡,周逸清都能从洞外看清里面的样子,蓝蓝一片,貌似也是水。 韩夕昆全力稳固洞天,无心开口,他身旁一位女长老说道:“洞天已开,速速进入,大长老所言众弟子切记!” “是!”上千弟子心重新活跃起来,再也耐不住,纷纷朝里冲去,薄如蝉翼的门户一次可容纳十几人通过,不得已,几个长老只能维持起秩序。 亓生地又叫过几个徒弟,拉到一起说道:“洞天口子上没好东西,你们进去后就直接往深处走,别走散。” 迎客山一脉只有他们五人参加,虽然别的山脉也不可能上百人抱团行事,但小团体肯定不少,他们看着门户处一窝蜂的人,脸色不禁有些凝重,特别是还有周逸清这个累赘。 宋光偷瞟了周逸清一眼,见他虽微皱眉头,但起码没有面露胆怯,还算是有几分胆量,若是还没进去就缩手缩脚,已经害怕,那洞天内肯定一直跟在别人屁股后头,躲这藏那,白白浪费这次试炼。 门户处人越来越少,亓生地低声说道:“可以去了。” 周逸清闻声与亓生地对视一眼,天地士约的事立马涌上心头,他微微点头,率先冲向门户,宋光等人也立马跟上。 韩夕昆本就枯瘦的面容,在长时间元气输出下越发苍白,他眼皮子打颤,在周逸清冲进门户那一瞬间,门户晃动了一下,而周逸清身影已消失其中,他猛一心惊,睁开眼看到还没人进入,连忙强提精神,将门户稳定下来,紧跟周逸清身后的宋光等人才一个个进入,而极决宗弟子也快走完了,他捏紧拳头,撑到最后一个弟子进入,终于力竭,腿一软,不过被身后长老搀住。 韩夕昆右手反撑,令自己站稳脚步,长呼一口气,叹气道:“真是老了,和羲和一起封印洞天还没这感觉,自己一个人差点累死,一个月后让羲和来,我在宗门。”此时只剩几个长老和亓生地,他也就直呼羲和名字,毕竟他当长老的时候,极羲和还是普通入门弟子,关系也比较近,算是他的徒弟。 地上的元石也耗尽元气,阵法闪烁几下,便彻底没了光芒,黑乎乎的门户再度回到湖水之中,不断往里吸水。 韩夕昆盘坐在地拿元石补充元气,休息半晌,恢复后扶着腰站起身,两手前伸,金黄色锁链又现,直到将洞天封闭,几人才离去。 雪很快又将大地铺满,凛冽风声,如同此地没人来过一般。 第四十九章 好人有好报 “好多水。”这是极决宗弟子进入洞天的第一个念头。 他们一进入门户便一脚踩进水里,水直接淹到膝盖处,纷纷施展水元气附着在脚上,行走无碍,匆匆往岸边跑去。 宋光就跟在周逸清身后,可进入门户之后却没有发现他的身影。 “噗通,噗通。”项吉等人也一个个从门户走出。 刘川风见只有宋光一人皱着眉头左顾右盼,却不见周逸清,环顾一圈问道:“周师弟人呢?” 杜婧兰这才发现周逸清不见,同样寻找起来,毕竟这次试炼由他指挥,刚开始领头的就消失,可不是好事。 项吉倒是隐晦一笑,这小子不会是不想带队,偷偷溜走了吧,不过与其进来后与四师兄发生矛盾,早早消失也算是个法子。 入口处不再有人进入,迎客山四人还在水潭里找周逸清。 杜婧兰听到身后有动静,她转过身看到门户晃动,外界交接处骤然一黑,内部巨量湖水喷涌而出,她连忙后撤,喊道:“先上岸!” 水潭之中不少人弯腰在土里摸索,听到杜婧兰的喊叫,一抬头就看到湖水如瀑布一般从天而降,面色大变,急忙水元气护住自身,随后便被湖水淹没,再现身时已在岸边。 宋光从水下探出头来,脸上满是怒气,阴沉道:“一个人瞎跑,让他自求多福,我们别浪费时间,直接去内部,接下去听我的。” 刘川风虽然对周逸清没什么意见,但他不辞而别的确说不过去,也就认同了宋光的建议,至于杜婧兰和项吉,谁带队都无所谓,一个是不在乎,一个是更信任宋光。 四人瞬间消失在原地,而水潭边还是有人留下来,等门户平静下来后,重新摸回潭里。 离入口百里以外的黑木林,有一个少年小心翼翼的贴树走,正是宋光找了半天的周逸清,他因为韩夕昆一时没控制住元气,导致门户混乱,坐标点移动,一出现便在这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林子。 周逸清轻声喊了半天,也没一个师兄搭理他,便赶紧使出火元气悬浮在前头,以作照明,四周一片寂静,只有他踩碎落叶的声音。这林子,树叶是黑的,树干是黑的,连土都是黑的,虽说他不怕黑,但这氛围还是让他有些发憷。 “咔嚓,咔嚓。”周逸清身子瞬间僵硬,他刚刚只走了一步,但他听到两声叶子被踩碎的声音,他聚精会神的倾听,果然听到有别的呼吸声,他舔舔嘴唇,往前扑的同时转过头看去,一只灰色的狼跟在他身后,低垂着头,眼睛泛着绿光。 灰狼被发现后,也不再隐藏,仰头长啸,林中不断回荡狼叫。 周逸清单手撑地,一个空翻,重新站稳脚步,他有和凶兽搏斗的经验,知道这头狼是在呼叫同伴,这次他只有一个人,但是他也比曾经厉害不止十倍。 他死死盯住灰狼,双方都没有率先动手,他是在保存体力,而灰狼则是在等待同伴,不过片刻,一声声破空声传来,他环顾四周,黑暗之中八对绿幽幽在晃动,越来越近。 算上先前的灰狼,那就一共九只狼,周逸清不知道它们的实力,所以选择第一时间就全力以赴,拳意加身,金元气附着在双拳之上,与其元气远攻,被狼躲开,还不如直接硬碰硬。 灰狼见同伴都到了,裂开猩红的嘴巴,露出森白的獠牙,强烈杀意丝毫不掩饰,微微俯身,后腿一蹬,就朝周逸清冲去。 周逸清眯起双眼,迅速打量包围他的狼群,五只黑狼,四只灰狼,灰狼几乎是同时朝他袭来,而黑狼则是缓缓踱步,嘴中有元气不断凝聚,他不禁头皮发麻,这几只畜生还懂配合,当机立断,先找最初的那只灰狼开刀,一定不能被困在中间。 他不顾身后扑来的灰狼,而是主动朝最初的那只灰狼迎去,如今他的留人处熟练无比,此拳法也最适合以少敌多,不过他没有用留人处,而是选择使用王霸拳。自从离开王家,他都没有全力而为过,既然大长老说这个洞天适合金丹期修士,那就借这次试炼,好好痛快一场。 周逸清见一颗狼头不偏不倚撞上来,拳冒金光,一击冲拳打在狼头眉心处,却没想到这灰狼狠辣无比,硬吃这一击,前爪伸出锋利的爪子划向他,腹部一阵刺痛,身后灰狼的攻击也要到了,他一拍狼头,直接朝后面翻去。 他落地朝胸口瞟了一眼,十条血印子,差一丝就要流血,而他的手骨竟也阵阵疼痛,再看灰狼,一击得逞,转动身子,重新把头对向他,而刚刚他的一拳只是让它晃晃脑袋,一副安然无恙的样子,怪不得这畜生刚刚躲都不躲,他暗骂一声,重新捏紧拳头。 周逸清刚打算再和这灰狼过两招,眼皮猛地一跳,他下意识往后一滚,五团元气波撞在他刚刚的位置,炸裂开来,地上被轰出一个大洞,他刚刚太专注都忘了还有那几只黑狼,顺着元气波袭来的方向,他看到黑狼硕大的身躯站在树枝上,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爬到树上的。 如此卑鄙,玩偷袭。 不过他没时间多想,在黑狼们继续凝聚元气波时,灰狼们已经再度扑来,他眼神突变,长呼一口气,心如止水,拳意倏的一下从整条手臂一直缩到只剩拳峰,这个状态他只能保持一刻钟,也是这三年他的练拳成果,将一身气力凝于一点,以点破面,只是极其消耗心神,也算是一把双刃剑,若是一刻钟不能解决敌人,就可以就地躺下等死了。 他的注意力也提升到极致,灰狼离他越近,在他眼里就越慢,所以他一直没动,直到四只灰狼同时在他周围一丈以内,他才开始动,闪电般的出拳,仿佛同时有四个他出现,四拳在同一时刻打在四只灰狼的侧身。 “咚!”周逸清还在刚刚的位置,但四只灰狼已经横飞而出,空中一片血雾,对待畜生,他可没有什么负罪感,他一步便穿过血雾,此时他也认不出最初的灰狼是哪只,随便逮住一只灰狼的脖子,就要穿心而过。 “呜......”被周逸清压在身下的灰狼露出肚子,不断呜咽,前爪蜷缩在胸口,此时全然没有方才的凶残模样,倒更像一只讨好主人的小狗,他一时有些犹豫,毕竟这些狼没有伤人,他才算是入侵者,而且这可怜的小模样没来由让他想到周宁。 身旁其余灰狼还在嘶吼,似乎想吓走他,最终他从这只灰狼身上下来,别的狼见他没有下杀手,也就全部冷静下来,地上躺着的灰狼一翻身,但还是趴在周逸清身边,不敢轻举妄动。 “我现在就出林子,再抓我可就没这么好说话了。”周逸清拍拍灰狼的头,大声说着,警告其余几头狼。 他站起身缓缓后退,树上的黑狼这才纷纷跳下,走到灰狼身边,而灰狼被周逸清打中的地方,皮毛炸裂,血淋淋一片,淌了一地,几头灰狼全部躺下喘着粗气,而黑狼一边警惕盯着他,一边舔舐灰狼的伤口,可惜没有用,伤口太大了。 周逸清停住脚步,皱眉长叹一声:“你说你们惹我干嘛!”手一伸,一个药瓶便出现在手中,能用元气后他才知道乾元袋根本不用靠手拿,用元气引导直接就出来了,他慢慢靠近,见黑狼又开始龇牙咧嘴,嘴里念叨:“别乱来,我救你们的同伴。” 他直接拔开药瓶,将药粉洒在掌心,露给黑狼看,还好这畜生有几分脑子,慢慢让出位置,他蹲下身翻掌将药粉全部抹在灰狼伤口处,疼的灰狼抽搐不止,好几次想回头咬周逸清的手,不过还是控制住了。 幸亏王家侍卫常备各种药,若周逸清是寻常人家,这几只灰狼也只能认命,慢慢等死了。 周逸清抹上的褐色药粉与狼的血液混合在一起,很快就像浆糊一样,挡住伤口,防止继续流血,而且还能避免感染,等痂脱落就行。他依次给四头狼抹上药粉,用了整整两瓶止血粉,虽有些心疼,但谁让是自己打的呢。 他随意捡起一把落叶,擦去手上黏黏的混合物,再度起身道:“不欠你们了,别打扰我寻宝。”拔腿就走,若是还敢偷袭,他保证这九头狼没一只能活。 周逸清往前只走了十几步,裤腿就被咬住,他使了两下劲,硬是没拽动,避免把裤子扯破,他耐住最后的性子,转过头吼道:“干嘛!” 身后是刚刚趴在他身边的灰狼,不过被他叫声吓到,又开始呜咽起来,头却朝另一个方向耸耸。 什么意思,周逸清皱眉试探道:“叫我去你家玩?” 灰狼摇摇头,往那个方向走了几步,转过头一甩,继续示意。 周逸清挠挠脑袋,回忆刚刚说的话,眼睛一亮,“那边有宝贝?” 灰狼点点头,带头往那走去。 周逸清嘿嘿一笑,好人有好报,好人有好报。 第五十章 洞天主人 周逸清在灰狼身后跟了半晌,总算看到前方树林到底了,不禁脚步快上几分,匆匆走出黑木林,顿时明媚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他转过身,看到灰狼却呆在黑木林中不肯出来,黑与白,一条明显的交界线。 灰狼仰头示意,周逸清沿它的视线看去,黑木林的对面就是悬崖,而灰狼视线所在的位置,有一丛白花扎根于石缝,迎风从花蕾处飞出不少水珠。 周逸清可认不出这是何花,他指向白花问道“这花是宝贝?”只见灰狼继续又人性化的点点头,他微笑道:“多谢狼兄。” 灰狼低声嚎叫一声,转身就走,重新隐没于黑暗之中。 周逸清目送完狼兄,目光火热望向白花,虽然长在悬崖之上,但摘花对他而言易如反掌,不论用土元气还是徒手,他都能上去,不过相较土元气潜行,他更喜欢暴力上山。 他蹲下身蓄势而发,两腿猛然发力,整个人急速上冲,距离白花还有一段距离时他势头减缓,在下落瞬间,他十指直接扣入山体,整个人便止在半空,旋即一步步往上爬去。 不过片刻,他就与白花同高,探头一看,这一丛白花的每一个花朵之中装满花液,所以才会不时晃出一些花液,他凑近闻了闻,一股淡淡的清香,他正想尝尝滋味,头顶一声鹰唳,随之而来的还有破空声。 周逸清抬头一看,两只鹰爪朝他的双眸抠去,他忙不迭松手往下坠了一丈,堪堪躲过鹰爪,而这只展翅足有三丈宽的巨鹰,一击扑空,从下方又振翅袭来,尖锐的鹰喙直刺他的腰间。 他被逼无奈只能往上逃,在半空中与禽类搏斗可不明知,他右腿用力一蹬,石头大块碎落,往下掉去,而他也直冲而上,顺路还一把扯断白花,白花丛只剩下几十片叶子,巨鹰敏捷躲过掉落的碎石,一声尖唳响彻云霄,饱含愤怒和凄凉。 周逸清听这叫声,反而一喜,这畜生这么紧张白花,定然是好东西,狼兄诚不欺我,他直接揣进怀里,上升片刻刚好够到悬崖边,两手一抓,翻身闪进悬崖,而巨鹰贴着山壁快速冲天,在空中又转身继续俯冲而来。 他暗骂一声,举起两手,死死盯住巨鹰。 巨鹰收拢翅膀,从鹰喙处破开气流,速度更快上三分,见那小贼不知死活,妄图徒手挡住它的势头,它弧线下降,直冲周逸清的胸膛而去,食其心,喝其血,都不足抵消他摘宝之罪。 周逸清在鹰喙还有数丈远的时候轻轻跃起,因为这点距离对它而言不过转瞬及至,他跳到半空躲过攻击之余抓住巨鹰脖子,两膝顶住鹰背,拼命掐去。 巨鹰吃痛,身形猛的一歪,张开翅膀也改变不了方向,径直朝山体撞去。 周逸清连忙松手,重新落在地上,只听一声巨响,巨鹰撞在一扇青铜门之上,瘫软在地,小舌头都耷拉在外面。他小心靠近,借巨鹰之福,这才发现悬崖之上竟然有青铜门嵌在山体之中,两扇青铜门因为被巨鹰撞击,露出一条缝,他费力拖走巨鹰,推开青铜门,里面有一盏油灯还在冒着火光,借油灯他看清有一道人影在案台前盘坐。 洞里有人! 周逸清冷汗直流,这真是主动送上门了,他吞咽口水发颤说道:“仙人,我误入此地,莫要怪罪。”说完后他一动不敢动,生怕妄动被仙人取了项上头颅。 半晌,他扶着门的手都僵硬了,盘坐的仙人都没有反应,便再度开口试探道:“仙人?那我走了?仙人?那我进来了?” 寂静,只有凉风透过门缝吹来。 周逸清把心一横,把青铜门整扇推开,大风灌进密室,桌上油灯的火苗疯狂摇摆却死活不熄灭,盘坐人影还是没有声响,他一步踏实才走下一步,缓缓走到案台前,靠火光看清衣袍之下竟是一具骷髅! 周逸清猛然回过头,万幸,青铜门没有合上,他才有胆量继续打量这具白骨,白里透亮,单单盘坐在此,都有种玄之又玄的气息散发出来,也不会让人觉得阴森恐怖,这洞天之内的骷髅,想必就是洞天主人的。 他恭敬的对骷髅鞠了三个躬,才放出火元气彻底照亮山洞内部,洞内摆设简单,一张桌案,一盏油灯,别无他物。 怎么这些个仙人走上轮回之路,身边一点东西都不留,之前那个好歹留些符,这个真是穷的叮当响,周逸清环顾四周,内心嘀咕不已,眼睛转悠着便看向油灯,他深呼吸猛然吹气,试图吹灭火苗。 火苗被这么近吹,的确熄灭了,可是不过一眨眼,灯芯重新燃起火苗。 周逸清暗自点头,这灯油算个宝贝,连仙人肉体都泯灭了这灯油还没燃尽,他将灯油倒进玉瓶之中,顺带把灯盏也收走,抬头时,正好与骷髅空洞的双眼对视,他讪讪一笑道:“仙人,你这点着也浪费,我把它带出去发光发热。”话音刚落,他皱眉一想,这东西带出去也要上缴,想到此处,又把灯盏放回桌上。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空手而返,以后怕是什么好事都轮不到自己,他又拿起灯盏,无奈摇摇头,谁让亓生地拳头比他大呢。 山洞外传来巨响,听声音应该在远处,连绵不绝,看来进来的人也碰到凶兽或是窝里斗,周逸清一把扛起骷髅解释道:“仙人,你这一身骨头别人见了肯定垂涎,我既然拿了你的东西就帮你归土吧。” 他刚把骷髅扛上身,头骨就脱落掉向地面,还好他反应迅速,回首掏接了个正着,双手捧着头骨拿到面前道:“第一次埋人,见谅。” 头骨空洞的眼眶处骤然红光一闪。 “扑通!”周逸清两眼一黑,就翻倒在地,不过他的意识没有消失,而是发现自己突然出现在一片猩红血海之中。 “噗!”他浑身浸泡于血海,抬头看距离血海表面不远,他拼命往上游,探出头将口中污血吐出,抹去一脸鲜血,就看到前方有一座小岛,他来不及想这是哪,只想赶紧离开血海。 片刻之后,周逸清面朝上躺在小岛上,冲鼻的腥味还在往他鼻子里挤,他止不住的干呕起来,好一会儿,他才对血腥味麻木,一丝气味都闻不到,他疲惫的撑起身,靠在岩石上,打量四周,只有翻腾的血海,空无一物。 “完了,我中仙人的术法了,我就不应该多事!”周逸清两眼茫然,这片世界立足之地只有脚下这座方圆五丈的小岛,与其说是小岛,更像一个大石墩子,他想过在修仙路上自己会如何死的各种可能,唯独没有想到会在这种地方枯燥的活活困死。 恐惧、厌恶、不适、习惯、平静。 周逸清在血海中的小岛上已经呆了五个时辰,他内心的心情不断变换,看着一朵朵血花拍击小岛,眼神只有麻木,对这血月、血天、血海再无他感。 他眼神突然一凝,不远处的血海之上,似乎有人踏海而来,寥寥几步,就已走到不远处,白发,白衫,白裤,赤脚,不再靠近就站在海面,但他看不清那人的模样,有一团迷雾挡在面部。 白发人面对周逸清,将手从袖中伸出,以掌化拳,竟开始打起拳来,随拳速越来越快,他脚下的血海如同受到吸引,一条条血柱从海里升起,围绕着他打转,直到他拔地而起,直接带起一条血龙,而身周所有血柱开始争先恐后往他体内钻去。 白发人从头发开始,猩红颜色逐渐扩散,连他的白衫都被染红,拳法诡异,透露一丝邪气,时而拳,时而爪,周逸清靠在小岛之上都能感受到阴寒之气。 拳风减缓,白发人已经完全变成红发人,血海被他吸尽,随着他的出拳,身上血光四射,最后蓄势一拳,血龙从拳峰冲出,直朝周逸清飞去。 周逸清目不转睛看着,虽然红发人拳风不正,邪气十足,但此人出拳与天地共鸣,声势浩大,是他见过最强的武夫,即使血龙直冲面门,他还是睁大眼睛,死前见识到这等技法,死而无憾。 血龙冲体而过,他没有一点感觉,视线被血光所挡,再睁眼时,入眼便是之前的密室,他姿势不雅,趴在地上,脸枕靠在头骨之上。 周逸清深吸一口气,从地上爬起,脑海中红发人的拳法在脑中一招一式清晰可见,他这才知道,方才是得到了一部完整拳法,他抑制住欣喜的心情,扛着白骨从悬崖之上跳下,重新回到黑木林中,在地上挖了个大坑,他已经知道这白骨是何人,定是手沾万人鲜血的恶人,葬在黑木林正好。 他把土埋实,将黑色落叶盖在土上,除了他没有人会发现这地方。 周逸清跪在地上向白骨磕头三下,虽然此人大恶,但毕竟自己承得拳法,也算半个师傅,礼不能废。 他站起身正色道:“我承其学,虽不会用此拳法行凶,但也不会落了此拳名声!您走好!” 第五十一章 又见九片炼体叶 身死,魂灭,却靠头骨将拳法保留下来,他刚刚走到洞穴外,阳光从眼眶处照射进头骨,看到内壁上密密麻麻刻满了小人打拳的谱子,足有上百个,这是何等的毅力,才能将拳谱刻在骨头上。 “血魂。”周逸清边沿着黑木林外围走边喃喃念叨,这个拳法名字倒是贴切的很,脑海中不禁又回想起红发人的雄姿,仰慕不已。 离周逸清百里之外的地方哀嚎声不断,而他这边阳光暖和,微风轻拂,一片静谧的景象,形成鲜明对比,他判断唯独自己是因为意外被传送到洞天深处,所以才会与众人分散,而他得到的拳法应该就是洞天主人的秘传,可以说洞天最珍贵的东西已经被他夺得,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找到师兄师姐,毕竟他不知道出口在哪,若是一个月没出去就真完了。 他记得亓生地嘱咐他们要往洞天深处走,他仔细辨别远处声音,挑了一处哀嚎声最少的地方前进,想必师兄他们也不会去人多的地方凑热闹,虽选中方向,不过他不敢肆意跑动,每一步都很谨慎,时刻提防会碰到的护洞兽或是同宗弟子,别人不知他所得,但他心里有鬼。 周逸清绕到黑木林侧面,面前又出现两座小山,两山相望,中间留有一段峡谷,寻常黄土,没有异常,但他刚见过黑叶遮日的大树,这黄石峡谷就显得太过普通,反而透着怪异。 不过相较下,黑木林伸手不见五指,那黑暗如跗骨之蛆,一直黏在身上难受的很,要不是灰狼出现添了几分活气带他走出林子,靠自己兜兜转转可能就迷失在里面,他犹豫片刻还是决定走峡谷,起码阳光不会被隔断,一路直行就能走出峡谷。 他一步踏进峡谷立马就后悔了,从外面看向峡谷是阴凉,走进峡谷是阴森,他转身就想走出峡谷,面前没有东西,一脚迈出却踹在实物上一般。 “咚!” 周逸清收回脚,两手前伸,手臂还没伸直就碰到一面看不见的墙,这墙又把他与外界隔开,就与黑木林的光暗分界线一样,这洞天主人设计的这两处地方目的好像都是为了困住入侵者,他用力锤击透明墙,一道道波纹从击打点散开,层层荡漾,随后重归平静,就是不破。 他最后深深看了眼峡谷外的明媚,转身走向峡谷内部,反抗不了,只能接受,面对。 这峡谷看似一条直路,走进之后才发现里面蜿蜒曲折,有些地方窄的都无法过人,周逸清只能生生凿出一条路,有些地方又宽的能让十人并行,总之有个特点和黑木林一样,就是靠自己走不到头。 “嘶~嘶~” 周逸清听到响声停住脚步,不敢再往前面走,之前路上只有黄土,碎石子,这地方突然出现草丛,一眼望去,越深草丛越茂盛,他虽从小在矿场长大,可走过的林子可不少,一听这声音就知道草丛里有蛇,数量难说。 他身上元气浮现,一层淡黄色土元气护住全身,试图潜入土里穿过这片草丛,可是他酝酿半晌,一寸身子也没下去,他又把手搭在石壁上,也不能进入山体,他眉头微皱随即身上土元气消散,手上一团火光出现,朝草丛扔去。 草只是普通杂草,火元气触之即燃,草丛迅速焦黄发黑,周逸清面色一喜,只要蛇无藏身之处现出身形,他就没什么好怕的,他迟迟不敢走进草丛,就是怕一脚下去被蛇咬了,虽说他乾元袋中的确有解毒丸,但洞天蛇毒,想必不是凡俗之物能解,他不敢冒这个险。 “啪!” 草丛之中一条土黄色细长尾巴闪出,鞭打在草丛火光处,火元气瞬间被抽灭了,周逸清眼神一凝,他看清楚那条尾巴末端一截如岩石包裹,层层叠叠,这蛇就是靠这石头把火元气打溃散。 蛇尾一闪而逝又藏匿于草丛之中,周逸清手上又凝聚出一团火元气,还没等他动手,蛇头就从草丛中扭曲升起,三角头,头顶两侧凸起,中间一道深褐色条纹,乌黑蛇信子吐露,嘶嘶作响,试图威慑敌人。 火元气从周逸清手中爆射而出,对准蛇头而去。 土蛇竖起的身子往后微仰,身后一道黑影划过,火元气在半空就被打散,黑影正是它的尾巴,头尾两端同时竖起,显然不怕元气。 周逸清眉头紧锁,有些犯愁,他只会三种功法,而能伤敌的只有五行法,但经过刚刚的尝试,杀伤力不足,连土蛇的皮都碰不到。 前有蛇,后无路。 一人一蛇相互对峙,周逸清视线在土蛇全身游走,希望能找到破绽,它将身子隐于草丛之中,弱点定是在那截身子,可是自己根本没法近身。此时就展露出武夫的弊端,这等情况根本不能近身,随便出手很容易被毒蛇顺势缠住手臂。 他嘴里念叨:“要不就搏一下,干耗着也没法出去。”正犹豫着,突然他睁大眼睛,眸子一亮,哈哈大笑起来,伸出右手,一道金光闪过,一柄长剑已然握在手中。 周逸清当年上极决宗前把屋子都搬空了,这把王守业送的黑镇剑自然也放在乾元袋中,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他都忘了袋中还有这柄剑,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他抽出黑镇剑,长剑锋利透着清冷寒意,随着清脆的拔剑声,土蛇吐信子的声音也更响了,应该也是觉察到危险。 周逸清虽然不会什么剑招,但简单的劈、撩、刺还是会的,他抬起手,剑尖直指蛇身,慢慢逼近。 土蛇只得被迫出击,不然就是坐以待毙,它上半截身子不再直立,蜷缩起来,亮出毒牙,当周逸清进入攻击范围,骤然弹射而出,在半空中尾巴还在左右摇摆,像在空中游动一般,速度快的惊人。 周逸清长剑在手,胆子大了许多,后仰避开土蛇毒牙,举剑上撩,拦腰斩断,侧身闪躲,满天蛇血挥挥洒洒滴落地面。 他举剑端详,剑身之上一滴蛇血都没残留,不禁啧啧称赞。 周逸清这下放心了,脸上的愁容也随之消失,左手火元气烧草,右手持剑斩蛇,一路直推。 两刻钟后,他停下脚步,满脸愕然,刚挤过一道狭窄处,视野骤然宽广,可随之入眼的还有藤蔓,数不尽的粗壮藤蔓,从底部一直蔓延到峡谷上端。 他持剑护在身前打量四周,此地已经没有土蛇,但他还是小心靠近藤蔓,走进一看,藤蔓根部粗壮,一人难以环抱。 周逸清一剑落下,但劈至半截剑身便被卡住,只能抽剑而出。 藤蔓根部涌出绿色汁液,仅是片刻伤口就愈合。 周逸清神色凝重,黑镇剑劈不断就只能用火元气,随后满身火元气覆盖,伸手向前拨去,没想到这藤蔓竟有灵性一般,主动避让开,扭动身子紧紧贴在石壁之上,在中间让出一条道路。 他丝毫不敢松懈,看清藤蔓之中没有土蛇隐藏才往里走去。 一副请君入瓮之相。 周逸清走了没一会儿就听到前方隐隐约约有打斗声传来,他停住脚步回头一看,身后藤蔓错综复杂的又合上了,他作势往后走去,这次藤蔓就没这么听话了,纹丝不动,他手上火元气大盛,一拳打在藤蔓之上,焦烟四起,很轻松便在藤蔓根部打出一个洞,但上空破空声传来,一根根藤蔓如鞭子般抽来,他连忙后退闪避。 数条藤蔓一击打空,也不纠缠,缓慢舒展,又伸到峡谷口吸收阳光,而刚刚被周逸清一拳打穿的藤蔓已经恢复如初。 照这个趋势,打的还没恢复的快,周逸清只能放弃原路返回,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而前方的藤蔓继续给他让路,但随着打斗声越来越响,他的心情愈发沉重。 元气涌动,铁器相交声不断,周逸清又走了一会儿已经能够看到打斗的人影,他将长剑收回乾元袋,对付人他还是用拳头擅长,即将走出藤蔓小道,又听打斗那方有人怒喝道:“小小爬虫敢弄脏我的衣服!” 好生耳熟,周逸清紧锁的眉头解开,脚步匆匆,离那在地上打滚躲闪的身影越来越近,逐渐和脑海中那人的模样相重合,他脱口喊道:“方俊?” 只见前面那人刚打了个滚,慌乱站起身朝周逸清看去。 俩人对视,周逸清一喜,果然是方俊,赶紧跑出小道,视线却不受控的往左边看去,一条四丈长的土蛇,甩着尾巴像逗老鼠那般,重重砸向方俊。 “流光护!”两道声音响起,瞬间两面光弧挡在方俊头顶,堪堪挡住土蛇尾部重锤,光弧应声而碎,不过土蛇也余力不足收回尾巴。 方俊抬头看着远去的蛇尾,面色惨白,吓丢了魂。 周逸清暗叹不妙,都怪自己让方俊分神,他赶紧朝慌了神的方俊飞扑而去。 “轰!”土蛇那宛如重锤一般的尾巴又一击砸在土地上,满天黄土飞扬,碎石四溅。 余下董方成和朱通伯二人目瞪口呆。 第五十二章 屠巨蛇 “咳咳咳!”尘土之中有两道人影捂鼻咳嗽。 “你们俩没事吧?”朱通伯在远处焦急问道。 灰尘逐渐散去,方俊已经回过神来,朝朱通伯摆摆手示意没事,转头对周逸清埋怨道:“瞎叫唤什么,我差点被你害死!” 周逸清自知理亏,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转移话题道:“别说这个了,把它先处理了。”边说边望向那条四丈长的土蛇,头有磨盘大,两颗猩红的眼珠子跟酒坛子一样大,吐着蛇信子,也不急着进攻,饶有兴趣的盯着他。 方俊也知轻重缓急,正对向土蛇一脸凝重道:“除了它的尾巴,还要小心它喷毒液,我们三个先上你找时机。” 周逸清知道方俊是在提醒他,事先有心理准备,他点点头默不作声后退一步,免得干扰到方俊。 方俊三人依旧呈三角夹击的站位,只听他大喝一声:“动手!”随即两掌合十抬至胸前,掌心分离,十指紧贴。 董方成和朱通伯听令同时一步踏出,剑指上翘,异口同声道:“锁!”圆环扣住土蛇尾部,环环显现,土蛇全身被八个圆环所限。 土蛇发觉时已晚,全身不能动弹,拼命挣扎无果,眼中凶光乍现,蛇信子收回口中,再张嘴时亮出两根毒牙,紫光缠绕,对准方俊就激射而去。 方俊仍保持方才的手势,见到毒液射来也不慌张,匆匆侧行三步躲过,手中白光大盛,散出炽热白气,他脸上已是满头大汗,十指分离,两掌对准土蛇,一团白光打着转快速飞去,沿途散出五道气流,体积也越来越大。 土蛇眼中闪过一丝忌惮之色,显然已经尝过此招威力,再度疯狂扭动起来,可是被“枷牢”所困,它无处可避,只能垂下头硬接白光,一声巨响,它竟嘶吼起来,白光竟似水散开,粘在额头,浓浓焦烟飘升,空气中弥漫一阵熟肉味。 周逸清也是略带惊讶的看了方俊一眼,没想到短短数月不见,他又学了一招,这功法可比五行法威力大多了。 “还...还傻愣着干嘛!快干它啊!”方俊喘着粗气,看周逸清没动手,忍不住大骂,这大日荡天法虽然威力显著,但消耗巨大,每施放一次他都要喘息一会儿,不过等他缓过来,土蛇也缓过来了,所以周逸清的出现正好能补上他休息时的空缺。 周逸清闻声即动,黑镇剑握在手中,快速靠近土蛇。 土蛇头顶伤口的烂肉颤动,正在一寸寸恢复,看见周逸清持剑奔来,口中连忙射出毒液,但是都被他躲过后,更加急躁,尾巴上下甩动的更频繁了。 金元气涌入黑镇剑,剑锋更为锋利,周逸清躲闪之余已经冲到土蛇腹部边上,眼中寒光一闪,一剑上撩,火星四射,可惜只留下一道白痕。 土蛇吃痛,扭头嘶吼,一股腥臭绿色气体喷向周逸清。 周逸清正在换气之间,没想到这畜生还有这招,连忙屏息可还是闻到一丝,当即头晕眼花,胃水翻涌,恍惚间听到有人喊。 “快退!” “坚持不住了!” 周逸清捂头晃动,神志还没清醒,整个人就像被铁球撞击,横飞而出,黑镇剑随之脱手,他在半空中就是一口乌血喷出,重重砸在地上,他连忙呼吸,吐出的都是黑气,但神志已然恢复,他单掌拍地,倏然起身,抹去嘴角血迹,精神抖擞,仿佛方才中招的不是他。 土蛇身上的圆环消失,彻底没了束缚,气势汹汹朝方俊游去,如今对它威胁最大的就是这个人,只有生吞了他才能泄愤。 方俊恢复的也差不多,连连后退,速度虽然只差土蛇分毫,但迟早会被追上,所以他后退之余再次摆出大日荡天法的手势,试图吓退它。 董方成和朱通伯也是急追土蛇,俩人来不及休息,强提精神找机会再次锁住它。 周逸清看土蛇不管不顾就盯着方俊,完全没把他当回事,他冷笑一声,一张符咒捏在手里,以元气催动,符咒燃烧,冒出蓝光。 符咒燃尽,龙啸声从蓝光中传出,随即一条四爪红龙从内飞出,直扑土蛇而去,转眼便到土蛇头顶,前爪擒拿,一口咬向它的脖颈。 土蛇也是凶残至极,丝毫不怕火龙,尾如铁鞭猛抽,带动尾部的石块砸到火龙身上,因为它被抓着,所以火龙倒地之时,它也顺势被扯过去。 一龙一蛇纠缠在一块,在地上疯狂打滚。 董方成和朱通伯也是赶紧抓住机会释放枷牢,方俊也不用再逃窜,专心凝聚元气,而周逸清视线一直专注的盯着土蛇,因为他发现火龙竟受他心神所控,所以万万不能分心。 土蛇再次被圆环锁住无法动弹,火龙咬紧它的脖子不松,还从喉咙深处喷出烈焰,灼烧它的伤口,方俊凝聚完成又补上一击,它脖子上的伤口已经能看到骨头,而它身体扭动的幅度也越来越小,显然离死不远。 众人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啪!啪!啪!啪!”四声清脆的抽打声响起。 火龙消散,圆环崩坏,四道人影被抽到半空中,地上只剩一条土蛇在苟延残喘。 “咚!咚!咚!”四个人纷纷落地。 周逸清在半空中强扭身形,才不至于狼狈摔在地上,不过后背还是火辣辣疼痛,他看向土蛇,数条藤蔓如柳条舞动将它护在中间,不时还有几滴翠绿液体滴到它露骨的伤口处,液体化成薄膜,覆在白骨之上。 片刻后,土蛇吐着蛇信子又直起身子,扭动身子朝周逸清游去,它不敢再放任此人再使出一条火龙,藤蔓则护着土蛇,在它身侧越聚越多。 “你们帮我挡住藤蔓,这条蛇交给我。”周逸清一脸决绝,他现在体力还算充沛,打算一举拿下土蛇,若是一直拖延下去,等所有人精疲力尽,只有死路一条。 “你一个人怎么可能打得过它,刚刚的火龙还能不能召唤出来,我们三个保护你。”方俊模样有些狼狈,头发散乱,再没有平日那副翩翩公子的潇洒。 周逸清摇头道:“听我的,光靠火龙也就搏个势均力敌。”说完,他转身就跑。 “你干嘛去!”朱通伯看周逸清跑远急了,还以为这小子要他们三人用命拖住土蛇,自己溜走,不过周逸清脚法诡异,眨眼功夫就又回来了,和去时相比,手上多了柄剑。 “用火元气帮我挡住藤蔓。”周逸清交代完不再废话,提剑就冲。 土蛇看周逸清还敢主动上前,它愤怒不已越爬越快,身侧的藤蔓也齐齐抽向周逸清,不过还没抽到他,半空中就突生火元气挡住它们的路径,土蛇毒液爆射而出。 周逸清速度不减,偏身躲过,继续向前疾冲。 方俊等人全力施放火元气,护住周逸清四周,此时也只能相信他了。 土蛇见周逸清已突破藤蔓保护,纵身一跃来到它的面前,故技重施,咧开大嘴吐出一口毒雾喷向他,毒雾之中烧灼声不绝,它伸出蛇信子已经准备尝尝这人的血肉。 方俊等人停下脚步,看土蛇伸长身子,张大嘴巴,而周逸清被毒雾包围,他们已不忍心再看。 “嘭!”毒雾炸裂四散,周逸清满身火元气缠绕,火光冲天,提剑直刺土蛇嘴中。 土蛇连忙闭嘴,但周逸清已经冲入它口中,灼烧感一路直下,持续不断剧痛,腹中之人疯狂挥剑乱舞,毫无章法。 它嘴中鲜血直流,头砸在地上毒液乱射,身子弓起砸下反复不止,尾巴在地上左右乱甩,藤蔓都被它砸断好几条,周围沙土四起。 方俊等人皱眉后退数步,免得被它误伤。 土蛇在地上翻腾足足一刻钟,最终仰头一声凄厉嘶吼,无力倒下,彻底没了气,而四周的藤蔓则缓缓收拢,不再护卫它。 方俊最先上前,站在蛇头处大喊:“周逸清!” 董方成和朱通伯联手把蛇嘴掰开,齐声朝里面喊道:“周逸清!” “啊!”土蛇方才被火龙咬伤的地方传出周逸清的声音,随即血肉横飞,他从蛇腹中冲出,右手剑,左手蛇脊。 周逸清大口呼吸着空气,浑身血淋淋,半眯着眼喘息问道:“死了吧?” 方俊这才松了口气,连声道:“死了死了!” “那就好。”周逸清心神一松,眼前一黑,两手一松,从蛇背上直直摔下,被朱通伯接住。 ...... “血。”周逸清轻声梦呓。 董方成靠在蛇腹上,听到声音,转头问道:“方俊,他要醒了吧。” 方俊看了看周逸清的脸,点头道:“应该快了,也睡了有一天了。”说完继续烤肉。 周逸清鼻子耸动,缓缓睁开眼睛,只觉得浑身酸痛,眼前火光刺眼,他挡住眼睛惺忪问道:“我睡了多久?” 方俊将手中烤好的蛇肉边递给周逸清边说道:“你睡了一天,离洞天关闭还有七天。” 周逸清嗯了一声,接过蛇肉,刚咬一口,整个人瞬间清醒。 “七天!” 第五十三章 共享洞天 朱通伯正在盘坐假寐,被周逸清的叫声吵到,搔搔耳朵埋怨道:“叫什么?你睡了一天可不就只剩七天了。” 方俊和董方成也好奇瞥了眼周逸清,不知道他在惊讶什么。 周逸清眉头微皱,低下头沉思,自己走出黑木林最多花了半天,埋完前辈遗骨就到这处峡谷,接着灭了这条大蛇之后昏迷一天,今天最多也就第二日,怎么就只剩下七天了,他久思无解,重新回忆进入洞天后的每一处细节,蓦然,一片血海出现在眼前,窒息感把他淹没,不过转瞬即逝,眼前又只剩方俊伸着手用火元气烤肉,他总算知道时间消失在哪。 自己在血海继承拳法,竟然昏睡整整二十天有余! 可见这套拳法厉害之处,周逸清乐呵呵傻笑起来,看到方俊嫌弃的眼神又扫过来,他一拍脑袋掩饰道:“睡迷糊了,的确就剩七天了。” 方俊无奈的摇摇头,咬了一口蛇肉,道:“脑子没问题就好。”顿了一会儿又说道:“这次多谢你了。” 周逸清摆摆手笑道:“炼体叶跟我客气什么,况且靠我一人也不行,是我们配合的好。” 炼体叶?方俊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皱眉问道:“你叫我什么?” 周逸清咳嗽几声,自知失言,举起蛇肉端详了一会儿转移话题道:“这蛇肉没想到还挺好吃。” 方俊知道他在说什么,不过自从那日他认输后,自己就解开心结,也就没往心里去,顺着他的话说道:“这可是洞天灵兽,你没发现吃了之后血气翻腾、气力上涨吗?”说罢,从怀中取出一颗兽丹,抛向周逸清。 周逸清一把接过兽丹,打量了几眼土黄色小葡萄般大小的兽丹,疑惑的看向方俊。 方俊解释道:“蛇是你杀的,兽丹理应是你的,灵兽死后不及时取出兽丹,死气会浸染兽丹,所以我就先帮你取了。” 周逸清闻言嘴里念叨几句,他之前倒是不知道这事,暗自记住,也不假客气,直接把兽丹放进乾元袋。 果然是乾元袋,方俊余光看到周逸清随手把兽丹放进一个袋子,袋口金光一闪而过,下午他便注意到周逸清莫名其妙变出一柄剑,只是那时候没时间细想,后面闲下来回想战斗的时候猜测周逸清应该有乾元袋,可在迎客山半山腰的时候周逸清一直和柳霜露他们混在一起,看来这小子要不隐藏身世,要不就有奇遇,这玩意世俗人家可没有。 周逸清没几口就把手里的蛇肉吃完了,虽然没放任何调料,却依旧吃的他一嘴油,他舔舔嘴唇,眼巴巴看着方俊。 方俊注意到周逸清的眼光,没好气道:“自己去烤,我又不是你的厨子。”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周逸清拍拍屁股站起身,舒展身子,提着黑镇剑去切土蛇肉去了。他跳到蛇身上看到蛇皮少了一大片,应该是被方俊他们收走了,他就在此处手起剑落,没想到蛇肉如同豆腐一般,一剑到底。他一边切蛇肉一边往乾元袋中装,虽说吃后气力没上涨多少,但留在这总归太浪费,他把蛇肉串在黑镇剑上,以火元气烘烤,直至肉面金黄。 周逸清正想问方俊他们吃不吃,转头一看他们都已入定修炼,三大块蛇肉便被他一人吃完,随后摸着肚子入定,他已经习惯一心两用,就如一边炼化元气一边练拳一样。 一夜无事。 这个洞天光照与外界一样,所以天一亮,周逸清就呼出一口浊气,正好元气内行一周天,而方俊等人也差不多这时候结束修炼。 “我们赶紧想办法出去。”周逸清站起身说提议道,对他来说在这只过了两天,可是别人已经待了二十四天,他不知道师兄师姐现在如何,不免有些焦虑,而且除去拳谱,他目前为止只得到一盏油灯,多少有些拿不出手,虽说这灯油可能有点宝贵。 “你不是从那边过来的吗?和我们说说那边的情况。”方俊边说边用水元气打湿双手,理顺头发。 周逸清自然不会说自己昏睡二十多天,他面露凝重之色小声道:“那边有一片黑木林,我在里面被困了二十天,跟着一只狼才歪打正着逃出来,结果转头又被困在这了。”说完他叹息一声,倒有些悲凉。 方俊看周逸清这副模样,对比之下自己的运气就要好多了,一路过来还是有些收获的,他拍拍周逸清的肩膀安慰道:“没事,还有六天,你肯定能找到好东西的。” 周逸清摆摆手,兴致缺缺,显然不想多聊此事。 朱通伯插嘴问道:“方俊,那我们怎么说?” 方俊往身后望去,心想周逸清不至于骗人,看了一会儿转过头正色道:“既然周逸清说那边是片迷林,那就没必要过去了,只剩六天,错过出去的时间就完了。” 朱通伯和董方成闻言觉得有道理,纷纷点头认同。 周逸清心里夸了方俊一句,装作若有所思的模样问道:“你们走进来的入口被封了吗?” “被封?”方俊等人齐声说道,皆是一脸疑惑的神情。 周逸清心瞬间一沉,他不过随口一问,现在看他们这般模样,看来都不知道自己被困在峡谷里了,他无奈道:“我刚不是说我被困在这了,这峡谷进来无碍,但是想出去就跟有一堵墙挡着一样。” 方俊面色沉重,缓缓说道:“我还以为你是被这藤蔓困住了。”他说完看向朱通伯和董方成,“你们俩发现了吗?” 他们俩人皆是摇头。 周逸清打断道:“光想无用,先走到那头看看吧,你们都没注意到,能出去也说不定。” 四人不在犹豫,沿方俊等人进来的方向走去,碰到藤蔓挡路,都不用火元气它就自动避让开,看来灵智还不低。 他们穿过藤蔓丛走了三刻钟便看到峡谷口,周逸清率先一步跑过去,待方俊等人匆匆跟上前来,他叹了口气对他们摇摇头。 方俊不信邪,看着什么东西也没有,怎么就被挡住了,他伸手往前摸,却的的确确碰到实物,看不见,摸得着,真是奇了怪了。他收回手,下意识问道:“周逸清,你怎么看?” 周逸清瞥了眼一脸好奇,啧啧称奇的董方成和朱通伯,收回视线说道:“我试过以力破封,有反应,不过应该是我气力不足,所以打不破,我们四个一起出力可能行。” 方俊拍了拍结界,认同道:“行,按你说的试试。” 四人正打算动手,峡谷外的小山坡上出现一批人,健步如飞,朝峡谷跑来。 “欸!停下!”方俊看他们马上就要冲进峡谷连忙制止。 “师兄,有人挡住峡谷口。”峡谷外其中一个修士对领头的方脸男子说道。 方脸男子微微点头,示意看到了,上前一步说道:“都是同宗弟子,你强占此地说不过去吧?”说罢扫过周逸清等人,一见人数不及他,立刻面色铁青。 方俊知道他们会错意了,急忙解释道:“不是我们强占此地,是这......”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周逸清一把扯向身后,同时还把朱通伯和董方成推开,礼貌道:“师兄,我们不是占着不让你们进,我们是进来后听到动静才站在此地,洞天大家共享,我们怎么会霸占呢,何况也没这实力。” 方脸男子听了周逸清这番话,脸色才好转不少,点头道:“师弟你还算明事理,是哪位长老门下的?” 周逸清颔首回答道:“师兄,我是迎客山亓管事门下的。” 方脸男子闻言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不亏是亓管事的徒弟。”说罢,带头走进峡谷,全然没发现周逸清嘴角一弯。 方脸男子应该实力不错,足足有十余人跟着他,峡谷入口本就不宽,他们全部进来后一下子显得拥挤。 周逸清看他们所有人都进来了,立马面露难色开口道:“师兄既然你们选中此处,那我们就撤了。” 方脸男子见周逸清如此识趣,觉得很有面子,便想着口头给他一些好处,潇洒一笑道:“难为师弟了,出了洞天以后有事可以去云岚山找我,我叫楚陵天。” 周逸清神色激动,连连说道:“那就多谢楚师兄了。” 楚陵天微微一笑,不再多说,转身就带着人往峡谷里面走去。 方俊凑到周逸清边上轻声问道:“你干嘛把他们骗进来?” 周逸清蓄力一击就要打在结界上,“你看好吧。” “咚!”结界发出一声巨响,楚陵天等人纷纷转过头来。 周逸清摸着头,满脸痛苦道:“楚师兄,我们被困在里面了!” “什么!”楚陵天赶紧跑到口子上,看着周逸清的模样,焦急问道:“此话怎讲?” 周逸清拍着结界咚咚作响回答道:“我们刚打算出去,发现出口被封了。” 楚陵天一伸手果然摸到结界,面色凝重但不至于乱了分寸,沉声道:“没事,不是阵法,这种结界最易破解。”他向后喊道:“都过来!” 十余个修士听令匆匆赶来,方俊这才看明白周逸清此举的用意。 第五十四章 自然之威 “我先出手,你们跟我打在同一处。”楚陵天竖起剑指,指冒金光,斜挥向结界,一柄泛光长剑凭空出现,直刺结界,结界剧烈摇晃,比周逸清造成的波荡还猛烈。 他身后的修士显然都是有经验的,五颜六色的拿手功法纷纷攻向同一点,声势浩大,周逸清也没闲着,单手前指施放源源不断的火元气。 透明结界上有一层层缤纷的波浪传递,速度越来越快。 一刻钟后,众人耳边皆听到碎裂声,结界之上出现数道裂痕,不免加大几分力度,转瞬间,裂缝一直蔓延至峡谷顶端,一声轰鸣,楚陵天的光剑穿过峡谷刺在五十步以外的树干上,而周逸清的火元气则和其余人的功法相碰,汇聚成一个不断有涌起的光球,再次炸裂开。 “咳咳咳!”烟雾散去,周逸清掩面往外走了几步,成功一步跨出峡谷,集结十数人才将这结界击碎,若只有他们四个,怕是榨干他们全身元气,让这结界开裂都够呛。 “楚师兄,结界破碎,那我们就走了,祝你们收获满满。”周逸清脱困后便不想在此地多留,毕竟楚陵天只要细想一下方才方俊说的话,很容易想到他在利用他们。 楚陵天此刻还没有发现异常,打破结界只是顺手而为,毕竟他迟早也要出来,只是点点头好心提醒道:“好,师弟你们自己多加小心,最后六天可别出事了。” 周逸清微微一笑道:“多谢楚师兄关心。” 楚陵天深深看了周逸清一眼,记下他的样子,随即转身往峡谷内走去,还剩六天,可要好好珍惜时间。 方俊等人一直跟着周逸清远离峡谷,站在一处湖水边才停下来喘口气。 朱通伯指着周逸清说道:“你够狠,连师兄都敢骗。” 周逸清拍掉他的手指睁大眼睛说道:“你说什么?是他们自己要进峡谷,难道你们还不让他们进,况且那结界你们也看到了,凭我们四个怎么出得去。” 方俊微微皱眉道:“你不怕他们看到那条蛇发现被你骗了?” 周逸清摆摆手一脸不耐烦,“不说这个了,你们接下来去哪,我要去找师兄他们。” “项师兄?”方俊闻言反问,见周逸清点点头,他继续说道:“我们进峡谷之前看到过项师兄他们,貌似有人再追他们,跑的挺狼狈的,我也就没上前打招呼。” 董方成接着劝道:“我也看到了,追的人可不少,我劝你就在外围待到洞天关闭,别去趟这浑水了。” 周逸清没理睬董方成所说,此刻满心担忧,一把抓住方俊的肩膀连问道:“在哪看到的?往哪跑了?” 方俊被摇得头猛晃,手指向湖对岸的林子里,断断续续说道:“那边......那边看到的,一路往西逃跑。”他说完也想劝两句,毕竟他们也算是共患难,不过他话音刚落,周逸清的手就松开了,等他回过神来,周逸清已经在湖面飞奔。 朱通伯上前一步,站在方俊身边赞叹道:“没想到这小子是个如此重情重义之人。” 方俊也是望着周逸清的背影,过了片刻喃喃道:“的确是个妙人。” 而他们不知道此时湖面之上,周逸清虽是一脸担忧但嘴里念念有词,“真是麻烦,非要让我带队,这趟洞天尽做好事了。”转念一想又自言自语道:“师兄他们肯定拿到好东西了,我要是救了他们,应该能分我一份吧?” 他越想越觉得有道理,闲庭步施展到极致,脚尖触水一步跨出数十步远,盏茶功夫他便横渡大湖,身形穿梭在林间,不时就能听到不远处的怒骂声,元气碰撞的轰鸣声,他摇摇头,感叹修士与世俗人也没两样,遇上好东西,也是谁拳头大听谁的。 他曾经幻想的是双方遇宝,互相谦让一番,道两句阁下先请,最终一方得宝,一方得名,仙气满满,礼仪先行,皆心满意足,现在看来,纯属想太多。 前方有一人鬼鬼祟祟引起周逸清注意,他从树上翻身而下,瞬间挡在那人面前,吓得那人脸色煞白,连退数步。 白面男子惊吓过后一打量周逸清,实力低下,而且就一个人,瞬间脾气就上来了,大骂道:“吓我一跳,你小子搞什么?”不过又发觉自己声音太大,连忙左顾右盼。 周逸清找了半天都没找到师兄等人,也是看这人一个人畏手畏脚他才敢上前挡路,直接问道:“道友,和你打听个事,迎客山项吉有见过吗?” 白面男子摆摆手皱眉道:“没见过没见过,一边去别打扰我。”说完就绕过周逸清继续往前走去,依旧那副提心吊胆的模样。 周逸清望着白面男子离去的方向无奈叹气,光看这人模样就知道他有好东西,不过自己还是做不出抢宝的事,而且就自己这实力,应该整个洞天没有比他弱的了,稍微忧愁片刻,他继续朝西方寻找师兄身影。 可惜一直到天黑都没有找到,周逸清便就地烤了些蛇肉,补充血气后借着月色在洞天乱闯。午夜时,他已经跑到洞天最西边,前方是一片乱流,就跟乾元袋中的景象相似,只是雷电更加暴躁,他在山顶欣赏了一会儿就转身离去,现在他已经彻底没了方向,只能随便选中一个方向就跑。 沿途到处都能看到盘坐和守夜的修士,每当周逸清路过,守夜的修士都会站起身一脸提防的表情看着他,而他目不斜视,无意产生矛盾,急忙远离他们的休息处。 周逸清看到林间篝火便会避让开,想来师兄他们在被追肯定不会悠哉悠哉堆篝火,久久没有找到师兄们,他已经感觉不妙,但又想到大长老说不准杀人,应该不至于,可悬着的心始终没法放下。 晚风拂过,带来一丝血腥味,周逸清瞳孔猛然一缩,顺着风吹来的方向快速靠近,血腥味越来越重,他放慢脚步,悄无声息在几棵树上移动,虽然此刻是深夜,但极决宗宗服是白色的,在月光下特别显眼,不远处一个人背朝上躺在地上,他看的清清楚楚,血腥味也正是从此人身上发出。 周逸清在树上静等片刻,确保周围没人,他才从树上落到地面,半蹲走到那人的边上,树林寂静,他耳边的心跳声如大鼓敲动一般响,看此人的背影与项吉有几分相似,他咽下一口唾沫,缓缓将地上那人翻过身,胸口处有大片干掉的血迹,已经发黑,视线上移,侧着头只能看到半张脸,不是师兄们,但他脸色凝重,因为此人他认识,准确说是见过,正是下午有过一面之缘的白面男子,目瞪,口开,一脸惊悚,他不忍再看,一手拂过白面男子面部,扣上下巴。 他埋完白面男子都没想明白,夺宝即可为何还要伤人性命,看来大长老的话不是所有人都会听,他没工夫再想别人是怎么想的,此刻找到师兄等人才是最重要的事,再不济也要收起来,不能曝尸荒野。 从小加入王家侍卫队,使得周逸清内心深处就有一丝正义,保护百姓,守护矿场,让他无法理解杀人夺宝的人,不过世人百样,他的不解,别人的天经地义,花花世界,人心难测,重要的是守我,保真。 阳光重新照耀洞天,周逸清站在一座雪山山脚,即使如今已锻体圆满仍能感觉到寒意阵阵,昨夜他往洞天西北方向一路寻找,竟然看到远处有一座雪山,他在天亮之时赶到雪山被冻的瑟瑟发抖,越是如此,越觉得师兄等人可能就躲在这。 他一步跨出走到雪地上,天地间立刻雪花飘飘从头顶落下,连忙往后一退,所幸此处没有结界,他又站到土地之上,眼前的雪花立刻消失,庆幸之余不禁感叹雪山之妙,他重新走进雪山地界,雪花纷飞,他以火元气镇守心口,才减去几分寒意。 越往上,雪越厚,周逸清的布鞋一脚下去一个深坑,抬起来鞋里就带出一鞋雪,跑都跑不起来,只能摇摇晃晃往山上走去。 “这是冰晶花!足足三朵!”一人从雪地里连根拔起三朵冰晶般的花,纯净无比,花瓣随风碰撞,还会发出乒乒乓乓的清脆声。 不过一会儿,“雪果真香啊!”又有几人蹲在地上赞叹,手上金光闪烁,看来一直在往乾元袋中装雪果。 周逸清时不时听到一句扰乱道心的话,又迟迟找不到师兄等人,担忧不知何时已转变成急躁,行至半山腰时,漫天飞雪挡住视线,只能看清一丈远,他烦躁难忍大喊道:“项师兄!你们在哪!” “在哪!”“在哪!”“在哪!” 风雪卷着周逸清的话递向远方,而雪山似乎听到了并给出回答。 “轰!” 周逸清脚下的雪开始震动,不断向山下滑去,他听到巨响费力抬头一看,白皑皑的雪浪从山顶汹涌袭来,愈演愈烈。 他再顾不得其他,赶紧转身往山下走,一步两步,越急越慢,顷刻间,他感觉眼前一暗,转过头高达上百丈的雪浪遮天蔽日向他盖来,脚下的雪也如河流般疯狂往下奔,他一个不慎后仰躺倒在雪地上,眼睁睁看着雪浪劈头盖脸扑来,此时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手抱住头,全身火元气喷涌。 周逸清正全身心准备迎接自然之威,深埋在雪下的腿却突然被人抓住,倏的一下整个人消失在雪地之上。 第五十五章 躲藏雪山之底 周逸清的火元气被脚下那人抓住后瞬间被压回体内,全身反被淡蓝色元气包裹,急速往下掉,仿佛融入积雪之中,毫无阻碍,雪崩的轰鸣声随着他深入山体也越来越闷,如同隔着被子听声一般。 他费劲低下头想看清下面那人是谁,只看到那人一头过肩的黑发,白色包臀长裙凸显身材姣好,是个女子。 黑发女子似乎是注意到周逸清的目光,回过头一瞥,正对上他打量的目光。 周逸清看到女子侧脸立即惊喜喊道:“师...”话音未落,就被她用力向身前扔去,瞬间穿过山体到内部一个空洞之中,砰的一声砸在地上。 虽然杜婧兰没有保持锻体但起码的气力还是有的,周逸清揉着酸痛的肩膀从地上爬起,周围一片漆黑,连刚刚抓着他的杜婧兰都不见身影。 他下意识施放火元气照明,但是洞穴中火团刚生就被一阵阴风扇灭,他不禁开始怀疑刚刚到底是不是师姐本人,“师姐?是师姐吗?” 洞中死寂,只有水滴落的声音,周逸清心里发寒,歹人,凶兽都见过,鬼魂还真没有见过,师兄他们不会... 他壮着胆子大喊道:“项师兄!你...”话没说完就被人从身后捂住嘴,他两眼瞪圆,右手抓住捂住他嘴的手,左手往后抓去,扯住衣服就要把身后人摔过肩。 身后那人反应也很快,一手抵住周逸清腰间,单腿前插在周逸清胯间。 周逸清腰部被撑住不能发力,摔不了身后人还被他死死贴住,顿时火气上来,也就不在乎他是人是鬼,头向下一缩,两脚原地拔起,整个人腾空向后翻,两手抓住身后人的肩膀,两人在电光火石间攻守互换。 周逸清脚尖着地就勒住身前人的脖子,恶狠狠说道:“找死?”刚一用力,手中就一空,那人骤然消失,但他知道那人还在洞穴以内,而且能确定不是鬼魂,因为方才有感受到元气一闪而逝,定是用了遁法,他看不见只能摆好拳架,随机应变。 “项师弟,你这身手还不及小师弟啊。”洞穴之中一男子开口说话,声音温和。 “六师兄,小师弟在半山腰练拳的时候你又不是没看过,我这就巷口三脚猫功夫。”项吉懒洋洋的声音也在一边响起。 周逸清听他们对话,才知道方才是项吉,而且其余师兄师姐应该都在,一下子放松开心道:“师兄你们怎么不早说,害我还以为...” “停,你先用元气入眼再说话。”项吉的声音又从另一边传来。 周逸清照做,两道元气在双眸打转,眼前的漆黑逐渐散去,看的越来越清楚,虽然不比火元气照明但也能看个大概,眼前一个人影都没有,他还以为方才自己是对着项吉说话的,转头一找才发现师兄师姐四人坐在一起。 坐在项吉身旁的杜婧兰打趣道:“还说给小师弟吃点苦头,结果自己差点出丑。”这边除了周逸清没人辈分比项吉低,而且逃了好几天难得有点乐子,她也就跟着刘川风一起嘲笑他。 项吉一副无所谓的赖皮模样,左手一招,地上又凸出一个石墩子,对周逸清说道:“周师弟过来坐。” 周逸清坐下刚想问他们为何被人追的事,就听最右手边的男子开口问道:“小师弟,师傅让你带队,你怎么自己一个人跑了。” “这是宋光师兄,四师兄。”项吉不轻不重的说了一句。 周逸清一听立马提起精神,连声叫苦道:“四师兄,我冤啊,我一走进洞天,就出现在一片黑木林,还被困了二十天,走出黑木林就立马满洞天找你们,你们的消息我还是从方俊口中得知的。” 宋光听到这句话转过头看向周逸清,皱眉问道:“你不是和我们同一个入口?” 周逸清赶紧摇头否认道:“真不是,我一个人怎么敢乱跑。” 宋光看周逸清的样子不像说谎,暗自记下方俊的名字,也就暂时相信了他,不再多说。 “小师弟,那你这几天有没有找到什么好东西?”项吉左手边男子问道。 “这是刘川风师兄,六师兄。”项吉继续介绍道。 周逸清听出这就是方才声音温和的那人,说到好东西,他将灯盏直接取出直接放在众人面前,一丝火元气射在灯芯上,立马亮起柔和的火光,随即又掏出蛇丹,凑到灯盏前,让大家都能看到。 他不知道这两样东西如何,正好拿出来问问,“我只拿到这两样东西,师兄师姐看看如何?” 宋光的视线从蛇丹上一扫而过,倒认真看起灯盏,朝灯盏里的灯油看了好几眼,斟酌片刻说道:“这盏没什么意思,材质普通,就是这灯油,好像是烧千年。” 周逸清追问道:“烧千年是什么?” 宋光凑近闻了闻油香,轻轻点头肯定道:“色如墨,味似檀,无烟,烧千年就是绸鸟的蛋清,师傅的桌上有烧百年,颜色不如你这个深。” 周逸清听到这句也就放心了,有东西能上缴就不算白跑,至于这套拳法在他脑子里算不算带出去的东西,就要出去以后才知道了,他把蛇丹又收起来,师兄都没提这玩意,想必什么都不是,但这东西是他拼命得来的,也舍不得随手扔了。 他视线刚看向杜婧兰,就听她主动说道:“我叫杜婧兰,是你的五师姐。” 周逸清这时才把这几位师兄师姐认全,颔首感谢道:“方才多谢五师姐相助。” 杜婧兰摆摆手说道:“不用谢,你也是有心来找我们。”顿了会儿又说道:“不知你在路上有没有听到别人议论我们的事?” 瞬间其余三人齐齐看向周逸清。 周逸清立马坐直身子回答道:“没有,我只知道有人在追师兄师姐,因为何事就不知道了。”眼神中充满了好奇。 杜婧兰转头用试探的目光望向宋光,见他犹豫片刻点点头后,灯盏边上金光一闪,凭空出现一串葫芦,红橙黄绿蓝靛紫,一共七个,每一个都亮盈盈发着光,把周逸清的眼睛都看直了,相比之下他手里的灯盏就是个破灯。 葫芦一现又立即被杜婧兰收回乾元袋,凝重道:“我们之所以躲在这,就是因为这葫芦是我们趁两伙人相争的时候偷来的。” 周逸清一听就知道事情严重了,偷了这等宝贝,等于同时惹了两伙人,怪不得躲在这里不敢露头。 “所以你方才用元气我马上就泯了,就是怕被他们发觉,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等到门户开启。”杜婧兰虽然语气沉重但眼神坚定,显然不后悔这么做,这宝贝值得他们搏上一搏。 周逸清虽然认同他们的做法,毕竟没有杀人,但思考片刻后还是问道:“师姐,若他们就在门户等着我们怎么办?” 杜婧兰闻言,沉重的表情变得轻松,忍不住笑道:“这也是我们一直在担心的事,但你出现后问题也就解决了。” 周逸清不解,忙问道:“为何?” 没等杜婧兰解释,项吉摇摇头说道:“真笨,他们只认得我们四个,你带着葫芦出去不就行了。” 豁然开朗! 周逸清一想,对啊,自己刚成外门弟子,根本没有人认识自己,这葫芦放在自己身上最安全,但转念又一想,这葫芦被自己带出去,岂不是要上缴给师傅,那不就白忙一趟,他咳嗽两声,开口道:“师兄师姐,我还有个问题。” 刘川风心情也不错,微笑道:“说吧,修道之路就是要不懂就问。” 周逸清似有难言之隐,踌躇半晌后说道:“这葫芦出去要给师傅吗?” 项吉一听这话,再没懒散之相,大声道:“给他?好东西当然自己留下,挑些别的给他,你可别说漏了。” 糟了,周逸清面露尴尬,缓缓说道:“那我应该瞒不住,我和师傅定了天地士约,带出去的东西要给他。” 这下轮到师兄师姐面面相觑,连宋光说话都有些断断续续,“这...这可如何是好?” 项吉关注点倒不在这,而是轻声问道:“周师弟,你欠师傅什么,他可从来没有让我们全部上缴过。” 周逸清也不知道,只能苦笑道:“可能是看我气运好吧。”刚说完脑海中突然想到一个人,他一拍大腿道:“师兄师姐,我觉得方俊这人不错,我可以把葫芦给他,出了洞天再让他还我们。” 宋光摇摇头,直接否定了他的想法。 洞穴内便重归寂静,有人眉头紧锁,有人同情周逸清。 最终还是宋光打破沉默,眼中寒光一闪,森然道:“可能到那天门户没人拦我们也不一定,若是有...就硬闯!” 周逸清看其余几人都微微点头,已然一副认同的模样,心头莫名一紧,总感觉有不好的事会发生,但他人微言轻,说的话没有什么分量,也只能到时候再见机行事。 众人商量结束,纷纷闭眼调息,养精蓄锐静等门户开启之日。 第五十六章 门户开启 周逸清闭上双眼,再睁眼时,眼前又是一片血海,他再次莫名其妙出现在意识空间,环顾四周,万幸这次没有落在海里,而是在那座小岛上,刚缓了口气心却猛地一紧,想起什么似的自言自语道:“完了,不会又给我困二十多天吧!” 他着急的在小岛上打转,眼睛一直望向海面,心里不断祈祷前辈赶紧出来,可惜只见海面血浪滔滔,那个白衣前辈却没有现身,内心不禁越来越焦虑,他站在小岛最中心的白岩石之上眺望远方,闭上眼,缓缓吐出一口气,右手握拳,左手化爪。 既然心乱,那就练拳。 虽然周逸清闭上双眼,但是那日红发男子的打拳的身影从第一拳到最后一招在脑海中全部清晰可见,他逐渐能看透红发男子的身子,时间也开始变慢,气力从何起,哪块肌肉发力,他看得一清二楚,他便一边看一边学,身体也慢慢动起来。 血浪汹涌,疯狂拍击小岛,而岛上之人却缓缓出拳,全身心感悟气力的产生,一快一慢,一动一静,看似突兀却又无比和谐。 周逸清已忘了时间,左右手拳爪互换数次才自然垂到身侧,他也长呼一口气睁开眼,然而又急吸一口气,气势猛然一变,再次摆开拳架,眼神犀利,拳风四散,若是有人在一旁观拳,定然不相信这是只练过一遍的拳法,拳架老练,招式流畅。 他拳打得越来越快,血海之中一道道粗如指头的血柱升起,像受到牵引一般向他靠近,围绕身体而转,但他没有闻到一丝血腥味,反而有些渴望,血柱好像也知道了他的心意,纷纷钻进他的身体。 周逸清顿时感受到一股崭新的气力涌出,感觉永远不会力竭,能够一直打下去,血日落血月升,他感觉自己打了一天又一天,而血柱持续不断进入身体,看上去全身已经有些臃肿,眼睛满是血丝,隐隐泛红,还不够,还要更多! 他骤然心脏一痛,王霸拳的拳意不受控的冲出身体,把他循环不停的拳法打断,满脸的癫狂神情突然呆滞,双眼中的嗜血恢复清明,他下意识吞咽口水,此时才反应过来他差点就沦陷在这片血海之中,无法自拔,还好他悟得拳意,关键时刻救自己一命。 他一屁股坐倒在白岩石上,就听耳边有人不断喊着自己名字,眼前血海如海市蜃楼,虚幻如丝绸飘动,再一眨眼,杜婧兰的脸出现在面前,吓得他整个人往后一缩。 杜婧兰关切问道:“小师弟,没事吧,看你喘息好一会儿了。” 周逸清快速看了下周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知道他已经退出意识空间,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点点头回道:“没事了,五师姐,刚刚做噩梦了。” 杜婧兰这才松了口气,坐回石墩子上,“没事就好,还以为你练岔了,稍微缓缓不要入定,我们要准备出去了。” 周逸清眼神一凝,只要进入血海他就没有时间观念,确认道:“今天是最后一天了?”见杜婧兰肯定的点点头,他刚放下的心又立刻吊起,不妙的感觉也越来越重。 宋光看气氛沉重,开口说道:“别太紧张,若是闯不过去,记住还是命重要,大不了这趟就少收获点。”他扫视师弟师妹,看向周逸清时又说:“小师弟,既然你帮不上什么忙,出去后就直接和我们分开,免得被卷入其中。” 周逸清低着头没有拒绝也没有接受,默不作声。 宋光看他没反应也不多说,毕竟话已经说了,他怎么做就不是自己能够左右的。 洞穴重归寂静,在座五人除了项吉,眼睛都是睁着的,静静等待出洞时机,或多或少有些紧张。 静候一个时辰后,洞穴之中剧烈晃动数下,周逸清等人纷纷看向宋光。 宋光举手虚压,“再等等,现在门户刚开,我们还有时间。”他说完便站起身,仰头似乎在感受什么,在他感知中雪上之上的元气不停减少,直到他再也感受不到一丝元气,他沉声喊道:“走!” 杜婧兰两手一挥,蓝色元气笼罩住所有人,拔地而起,透过山体,在积雪之中快速上浮。 周逸清感觉杜婧兰的元气带有一丝刺骨,而且她一人带着大家在雪中穿梭,想必是擅长冰雪一类的元气。 杜婧兰虽然带着四个人,但是上升速度比当日带着周逸清去洞穴还快,短短一刻钟就从雪地冒出身形。 “总算见着光了,可闷死我了。”项吉伸了个懒腰,说话间都能看见热气。 宋光一露头就面色凝重,观察四周发现没人后才说道:“尽量绕点路赶往门户。”此时他主动指挥,亓生地让周逸清带队的事早已被他们忘到脑后,他说完便贴地前冲,只在雪上留下浅浅的脚印,没有带起半分雪花。 周逸清根本不知道门户在哪,自然赶紧跟上,至于宋光所说的分开走,他没有接受,虽然自认实力不足,但帮师兄师姐放放流光护还是可以的,或许能帮上一二,他便是打着这个算盘,也想出一份力。 宋光不用回头看也知道周逸清跟在身后,既然他这么选择自己也不能强行赶人,想着真出了事便多留意一下他。 五人从雪山上呈长蛇形,每个人都紧紧跟着前一个人的脚印,也是为了多省点力气,两刻钟后便跑到山下,一路上没有看到人影,孤零零的仙植倒是看到不少,只是上面的果子全被摘光了,整个洞天应该也被极决宗的人搜的七七八八了。 宋光带队跑出雪山范围,头顶的雪立刻就停了,他身子刚刚暖和一点,骤然汗毛惊起,整个人瞬间停在原地,而身子带出一阵大风向前刮去。 “叮!”他停住脚的前面一寸地被一根细钉刺穿,陷入地里大半还在震颤,钉子不过拇指长,却发出震耳的噪声。 宋光连忙后退,张开两手如老鹰展翅一般挡住刘川风等人,免得上前受伤。 周逸清跟在最后,见师兄师姐全部停下,他一步前踏,土地下陷两寸,但也算是及时停下脚步。 “不错不错,亓管事教出来的弟子也没有那么不堪。”前方树林中有人拍手夸道,陆陆续续有数十人从林子里走出来。 “胆子也大得很,一手鹬蚌相争耍得有模有样。”人群之中又有人冷嘲冷热道。 宋光站直腰板,上前一步,朗声说道:“不管用阴谋阳谋,总归这七色葫是被我们迎客山拿到手了。” 人群中有一个面容消瘦的男子看上去还有些阴鸷,他冷笑几声,“你们有命拿,怕是没命带出去!” 站在人群最前面的一个方脸男子抬手阻止别人多言,开口道:“宋光,你现在交出七色葫,我担保你们能完好无损走出去。” 方脸男子说完,他们也就没人再说,而是全都用冷冽的眼神盯着宋光。 宋光自觉压力甚大,因为所有人的视线都投在他的身上,他深吸一口气,作势又挺了挺胸膛,轻笑道:“修道之路,与天斗,与人斗,与兽斗,这路本就是搏出来的,宁山,你们要七色葫当然可以,不过得靠自己本事来拿。”话音一落,他手立马掐诀,光圈从身上散出,包裹住迎客山五人,脸上笑容不变,待光芒大甚又光灭,五人倏然消失在原地。 方脸男子宁山咬紧牙关,转头直看向一个方向,“怪不得这么有底气,原来身上带着遁符,追,一个也别放过!” 方才脸色阴鸷的男子在一旁叫出几个人的名字,对其余人说道:“你们也往那个方向追,我先过去。”随后待七人走到他身旁,他身上也冒出和宋光一样的光辉,眼神狠厉,八人一同消失在原地。 百里外,金光乍现,宋光率先走出阵法,没有半刻停留,拔腿就跑,“宁山和怀乌瀛全在雪山角,门户处应该没人守着,我们全力赶到门户就行。” 众人纷纷用起遁法,身如清风,似白雪,似奔雷,急速往一个方向冲刺,周逸清闲庭步虽也不错,可毕竟只是武夫身法,眨眼便被师兄师姐拉开一截,不过他活学活用,连忙将元气灌注双腿,身形猛冲,他差点一个踉跄倒地,努力调整姿态,虽说姿势怪异,但总算勉强能够跟上了。 林间一片幽静,看来极决宗弟子早早准备好出洞天,都呆在门户附近,生怕被困在洞天之中,毕竟宝贝虽好,可也要有命享用才行。 洞天又是一阵晃动,周逸清右脚一歪,翻倒在地,在地上滚了数十圈,直到撞断三棵树才停下,他顾不得其他,站起身就跑,因为方才起身随意一瞟,看见身后数道金光已在肉眼可见的距离直冲而来,他落在最后,被逮住不死也残。 然而周逸清还是高估了自己的速度,不过五个呼吸之后,身后数道金光就来到他的后背处,其中一道金光化人,在半空中一脚猛踢,他挨了这脚,感觉像被猛兽撞击一般,向前飞去。 “宋光,不想这小子死就停下!” 第五十七章 终失七色葫 周逸清满脸狰狞,咽下涌上嘴里的血,大喊道:“不用管我,我逃的了!”身子在半空中打转,前冲势头丝毫不见减缓。 他眼中各种颜色疯狂转变,脑袋如有万只蜜蜂乱舞一般,耳鸣不已,突然像撞在一团棉花之上,身形停住,他扬眉定睛一看,是宋光单手消掉他身上的暴乱元气,将他接住。 周逸清感觉天旋地转但还是拉住宋光急道:“师兄快走!”作势就要继续往前跑,却被宋光反手拉住。 宋光将周逸清护在身后,沉声道:“走不了,后面也有人。” 周逸清蓦然看向小道另一侧,优哉游哉走来之人正是方才同样使用遁符的怀乌瀛,他脚步从容面色却是凶残无比,恶狠狠说道:“逃得了吗?还浪费我的符。” 宋光与刘川风对视一眼,后者不露声色的点了下头,两手撑开,袖中狂风大作,呈龙卷状袭向怀乌瀛和宁山,黄图落叶也被一同卷起,虽没有杀伤力,却能够掩人视线,天地之间,瞬间黄蒙蒙一片。 项吉慵懒的眼神精光闪过,双手掐诀不止,大喝一声,后背紫雷闪烁,在迎客山众人身上交织,随即周逸清等人像是刺猬一般被他驮在背上,他两腿一跺,拔地而起,阵阵雷声随风起,直冲云端。 迎客山弟子虽少,每个人却实实在在有一技之长,项吉善雷法,刘川风善风阵,杜婧兰善冰雪,这非天赋超常不可学。 项吉背负众人眨眼就蹿到数十丈高,一眼便望到门户处,只剩几百人还没出去,他俯冲向下,脚后紫雷闪烁,不断加速,如流星划过天际。 宁山在飓风袭来之时就连退数步,他身边的人则纷纷上前,在身前使出流光护,合力造出一道光墙挡住飓风,两者僵持不下,但也暂时拖住他们,可宁山眼睛半刻也没有离开项吉,看见这小子不战就跑,冷笑一声,两手抬起,骤然捏紧,脖子上青筋爆现, 项吉在半空再无人阻碍,直冲门户,行至半路,面前元气顿生,一张土黄色大网挡在面前,他的高速此时却成了缺点,在别人眼中,他仿佛是自己一头扎进巨网一般。 他被大网罩住,连拖带拽被带向地面,网口已经死死缠绕在一起,他雷光大盛又试图冲破大网,却反被罩的更紧,只能放弃,竖起的头发全部垂下,停了雷法。 宋光待雷光消失,他立马竖起剑指,直刺大网,以点破面。 怀乌瀛此时已经解决掉飓风,带人从宁山身旁掠过,快速喊道:“再拖片刻!” 宁山两拳紧握,闻言重重将拳头砸向地面,已然满头大汗。 网口猛然垂直朝下,宋光的手直指苍天,指尖火光四溅,杜婧兰也没闲着,看到怀乌瀛越来越近,嘴中念念有词,地面之上不停有冰刺凸起。 怀乌瀛等人也不敢全力追赶,免得一个不慎就被冰刺刺穿。 “嘶!”大网被宋光割开一条口子,他率先脱困,随即转身拉住刘川风,便一人拉一人,全部逃离大网。 宁山一看他们脱困,化拳为掌,贴在地上,整个人瞬间融入地下,无声无息消失。 刘川风两袖清风,拖着众人不至于直接砸向地面,毕竟金丹期还不会飞,也只能借别的手段暂时滞空。 五人借助清风而行,但是速度极慢,而且缓缓往地面落去,宋光见状在杜婧兰耳边私语几句,杜婧兰边听边点头,取出乾元袋,手中元气源源不断输入袋中。 “赶紧下来!”怀乌瀛已赶到他们底下,若不是怕毁了七色葫,早就联手轰向他们,所以他也不敢逼得太紧,只敢在地上催促。 “行!你们退开点,我就把七色葫给你们。”宋光朝下面几人喊道。 怀乌瀛当即止步,拦住身后人,继续仰头喊道:“好了!别拖了,洞天要关了!” 宋光拍拍刘的肩膀,指指下方示意他下去,刘川风点点头当即散去清风,众人飘然落地。 双方相距二十步,怀乌瀛伸出手道:“交出来吧。” 杜婧兰从袖中取出乾元袋,高高抛起,宋光立马低声呵道:“走!”众人随之转身就跑,都不带回头的。 怀乌瀛看到宋光等人扔出乾元袋就跑,虽心存疑惑,但还是将乾元袋吸入掌中,身旁众人眼神狂热凑到他身边。 他七分激动,三分紧张,苦等多日,七色葫终于落到手里,至于和宁山如何分就另说了,两手止不住的微颤,拉开乾元袋一个小口子,然而入眼的不是七色光,而是幽幽的湛蓝色,刺骨的寒冷扑面而来。 不妙! 他反应已经极快,可被人围在中间,后退不及,冰雾瞬间炸开,将他们吞噬其中,发梢、睫毛、衣角都挂着冰渣子,行动缓慢,只能眼睁睁看宋光等人远去,愤怒和元气在体内疯狂膨胀。 刘川风往后瞟上一眼,回过头时脸上已然带着笑意,“五师姐,你的冰霜法愈发精进了。” 杜婧兰脸色苍白,以一己之力困住这么多修士也不是容易事,此时保持速度已经够呛,没有多余的力气开口,只得微笑回应。 跑在最前头的宋光却没有因为怀乌瀛等人被困而松懈,他总觉得落了什么没发现,可怎么也想不到,正当他苦思之时,周逸清的一句话让他冷汗直流。 “方才的宁山怎么不见踪迹了。”防守根本用不着周逸清,他便在别的地方多留意了下。 宋光这才反应过来,宁山没有和怀乌瀛等人站在一起,也正是周逸清话音刚落之时,地下元气破土而出,轰鸣震耳,他们的脚步一歪,险些摔倒。 地下破开一个大洞,一道黑影从下面蹿出,一手就掳走重伤的杜婧兰,闪烁几步就与周逸清拉开数十步远,宁山停住脚步一手掐住杜婧兰的脖子,盯着宋光紧跟追赶的身影威胁道:“不把七色葫交出来,我现在就杀了她!” 宁山就是看杜婧兰状态不好,故意从她脚下袭击,一举将她重伤,此时她只能跪坐在地上,两手无力的推拉宁山的手,他手指稍一用力,杜婧兰脸便涨得通红,痛苦呻吟声折磨着宋光的神经。 宋光手里紧捏着杜婧兰受伤那刻扔出的乾元袋,没有片刻犹豫,手腕一甩,乾元袋落入宁山手中,虽然功亏一篑,但师妹的命更重要,“放人吧。” 宁山接住乾元袋,两指撑开,七色葫完好无损的躺在袋中,他才狞笑道:“哈哈哈!放人?”他举起杜婧兰,一脚踹在她小腹之上,将她踢到半空,单手紧握,五块圆石从不同方向聚拢,把她封在其中,“你们就全留在洞天吧!” “嘶!”怀乌瀛等人身上的冰霜总算被体内元气给冲解开,一个个身上湿漉漉赶到宁山身边,他眼中杀意毫不掩饰,七色葫本该在他手里,占尽主动权,如今落到宁山手里,不知道还能分到几个。 他两掌一合,漫天火球,旋转而下,誓要让宋光等人葬身火海之中。 刘川风两袖狂挥,风如长鞭,精准抽打在火球上,炸裂成火星,随之一搅,火星全部熄灭,宋光已经朝石牢跑去,他弹指不断,道道风刃掩护宋光。 但怀乌瀛那方人手更多,见他动手也纷纷施法,不小的道路被各种各样的攻击堆满,一窝蜂朝着宋光冲去,即使风刃再快也挡不住连绵不断的攻击。 “哈!”项吉和宋光同时大吼,一道雷光连接二人,数十道闪电从宋光身上劈出,他就如刺猬一般,堪堪挡住第一波攻击,而他全身心用在解救杜婧兰,食指蓄力不断,意在一指破开石牢。 杜婧兰本就元气耗尽,身子骨还没周逸清硬,被五块圆石顶住动弹不得,而且其内没有空气,不出片刻,她就真的留在洞天之中了,宁山这次是真的下杀手。 宋光离石牢仅一步之遥,呼吸急促,他抬起手,十寸,六寸,两寸,食指即将点在圆石之上。 宁山嘴角露出一丝邪笑,拍掌大喊:“爆!” “轰!”五块圆石瞬间爆炸,元气的冲击力以及四溅的碎石袭向宋光,而在石牢之中的杜婧兰更是被轰的衣衫褴褛,呕血不断。 宋光不躲不闪,一把将杜婧兰搂在怀里,身形当即打算后退,但怀乌瀛的手已经伸向他的脸侧,面容癫狂,咬牙切齿道:“去死!” 他防守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眼前红光越来越亮,灼得脸庞生疼。 “流光护!” 周逸清的声音传到宋光耳边,紧接着面前一层又一层透明光盾,闪着异色,疯狂叠积,可是被怀乌瀛的元气一碰就融,大抵只坚持了一瞬。 但宋光也靠这一瞬的时间,避开了致命面门,右肩膀被炸露白骨,剧烈疼痛刺激下,他反而精神更加集中,脚步一点,不让一丝火光伤到杜婧兰,贴着地快速避开爆炸。 他撤到迎客山众人身边时,右半边身子已经满是鲜血。 “啊!”项吉雷光萦绕的一掌虚拍在宋光肩上,他伤口冷不防被一击,痛的撕心裂肺,阵阵焦味飘出,不过肩上的血也因此止住。 而他救出半死不活的杜婧兰也已经用尽气力,体内全是乱窜的元气,接下来只能靠刘川风他们了。 第五十八章 洞天崩坏 “项吉,你带他们走!我断后。”刘川风一步上前,眼前又多出十数人的身影,正是之前被遁符甩开的那批人赶来。 他两掌虚托,二十丈宽的风墙竖立在两方之间,随即两掌一推,风墙上冒出密密麻麻的箭矢,稍作停顿,激射而出,而他用出这招后不免脸色一白,丹田一阵空虚。 项吉闻声并未遁走,弯背拱起,紫雷如臂,待刘川风放完此招,一把将他搂起,再次驮着周逸清等人,拔地而起。 “刘川风,你不过金丹中期,是不是太自不量力了!”宁山轻轻一跺,身至半空,两掌相合,沉声道:“四方狱!” 六面土墙将项吉包围在中间,不断压缩空间,而刘川风方才施放的风墙被土墙横推散毁,风箭只在墙上留下三寸深的痕迹,根本无法破法,项吉借冲天之势,试图从两面土墙之中的空隙穿过,可这土墙竟瞬间相撞,不留一丝缝隙。 项吉手呈勾爪状,雷光萦绕,不断爪击土墙,留下道道白痕,刺耳铿锵声伴随其余几面土墙相合,彻底隔绝内外,没有半分声响传出。 门户之外,一众长老众星拱月般围绕在极羲和身旁,他单手维系门户稳固,似是感觉到什么眉头不禁一皱。 一个鹤发童颜的长老看到他面色异常,以为也是元气不济便开口说道:“宗主,已经许久没有弟子从里面出来,可以封印洞天了。” 极羲和还未开口,亓生地着急插嘴道:“宗主不可,我迎客山弟子一个都还没出来呢。” 另一个长须长老闻言嘲笑道:“你除了捞财,用心教过弟子吗?你的弟子说不定早死在洞天了。” 亓生地气急,眼睛一瞪反驳道:“我怎么不用心?他们的功法都是我给的,平时可没少教!” 长须长老冷笑道:“教会了本事好让你多捞点?” 亓生地手一招呼,没有半分在弟子前的高人模样,“你真是...别打扰宗主,你过来!” 极羲和眉头愈发紧锁,淡淡说道:“还有这么多弟子在,别让他们看了笑话。” 长须长老和亓生地闻声心神一紧,不敢再争,双双颔首闭口不言。 门户在极羲和元气的稳固下又波动一次,他不再以单手维持,抬起左手说道:“这个洞天最多半个时辰就要自毁,门户附近的确还有数十人的气息,只是不知道在干嘛,迟迟不出来。”他双瞳通红,定睛向洞天看去,继续说道:“洞天崩坏前他们还不出来,你们随时准备接手维持洞天片刻,我进去一趟。” 众长老齐声应答,不再管从洞天出来的弟子,全身心关注洞天情况,极羲和虽说年纪比在场许多长老小,可这宗主之位却是实实在在靠实力获得,曾以一己之力挽极决宗于灭宗之危,所以在门下弟子中的威望之极远超上任宗主,毕竟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洞天之中剧烈震荡,宁山的四方狱已缩到两丈宽,再进一步便可将迎客山众人挤成肉泥,可随洞天这一摇晃,头顶之上的天破了个洞,这天就像一块块不同的碎片搭建而成,正逐渐被空间乱流所吸,整个洞天即将暴露于乱流之中。 宁山眼中杀意不减,还在催动四方狱压缩,突然神色一滞,发现他竟不能控制四方狱,其上元气飘散,土方块从一角消减,不过眨眼间就露出一人的肩膀。 “嘭!”一面土墙从内往外被打裂,随即炸裂,大块大块的土墙内壁上全是拳印和白痕,落至半空就化为元气消失,而四方狱内,有一人两肩各扛两人从中跳出,重重落在地上。 怀乌瀛还以为是项吉脱困,可仔细一看才认出站着的是那个一直躲在最后面的小子,一见项吉等人昏迷的昏迷,脱力的脱力,全部瘫软在地,他脸上止不住的笑意,当即抬手要杀了这五人,可手上元气刚凝聚,就脱体而出,朝时空乱流而去,根本用不出功法。 宁山比怀乌瀛更早发现元气不受控,他尝试几次发现的确用不了元气后,掂了掂乾元袋,反正七色葫已到手,冷哼一声:“自生自灭吧。”此刻出洞天才是关键,他可没工夫耽搁了,脚步一迈就往门户跑去,可身旁骤然穿过一道人影,他猛的一惊,还以为怀乌瀛要抢七色葫,连忙侧闪数步,他停步看去,人影的确是怀乌瀛,目标却不是他。 只见怀乌瀛大步流星,没作停留,刹那就冲到周逸清面前,一脚毫不留情直踹面门,到手的七色葫被宋光骗了,这恨只有手戮了他才能泄愤。 周逸清如今五百多斤气力,可被困在四方狱中,即使拳意凝聚于一拳,连拳印都留不下,眼见空间越来越小,压的他喘不过气来,仿佛都能闻到死亡的气息,他怒吼连连,拳打得比任何时候都快,可依旧挡不住这压缩的势头。 虽然他被困在半空,可还是感受到一阵天地动摇,四方狱压缩的趋势也戛然而止,他终于感受到一线生机,土墙在他的猛攻之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塌,背身一撞将土墙撞裂,他抓住时间扛起脱力的师兄和昏迷的师姐,一脚踢破,纵身跃下。 他落地喘息不过片刻,就看着怀乌瀛疾奔而来,一条腿直冲面门,他左手成爪,死死扣住袭来的小腿,微微颤抖,愤怒、屈辱、害怕,各种情绪涌上心头,右拳几乎是下意识打在怀乌瀛的腹部,顺转半圈,气力汹涌而出。 在宁山眼中,怀乌瀛刚跑过去就被一拳打飞回来,跌倒在地,嘴里喷出一口鲜血,他不由微眯双眼,打量起周逸清。 周逸清站起身,一人挡住去路,双拳紧握,怒瞪宁山,“你别想走!”他不傻,从四方狱刚脱困就看到怀乌瀛想施法,可最后还是跑过来近身攻击,他就想到洞天发生变故,当即尝试凝聚元气,可一催生就被天上的大洞吸去,他便知道此刻谁也不能用元气,只有倚靠拳脚功夫。 对于拳法,他无比自信,别说宁山一人,就是三十四人一起上也不过是多废些时间,方才怀乌瀛的气力他已经感受过了,也就比他高上一点,根本不是他的一招之敌。 宁山从怀乌瀛身上收回视线,看怀乌瀛趴这么久还站不起身就知道周逸清简简单单一拳就能让修士丧失战斗力,自然不会低估,他又变回温和的模样,轻笑道:“师弟,你的师姐应该没死吧?我可没有非要置你们于死地,怀乌瀛就说不好了。”说着还挑眉示意。 宁山不说还好,一提到杜婧兰,周逸清回头看杜婧兰气若游丝,被元气伤的不成人样,雪白的肌肤宛如黑土,火气更甚,眼睛死死盯着宁山,手先指向宁山后指向怀乌瀛一字一句说道:“你们两个都要死。” 宁山闻言,脸色瞬间阴沉,没想到周逸清如此给脸不要脸,他说两句软话还敢蹬鼻子上脸,他抬头一看洞天的天已经散了一半,时空乱流时不时就有雷击打入洞天,他快速说道:“你们帮我挡住他,出去后每人都能分到七色葫。” 他身后的师弟们见洞天如此异变已有些害怕,想赶紧逃出门户,可一听这话还是决定多待片刻,毕竟那小子只是一个刚入金丹期的修士,虽说拳脚了得,可这么多人拖延一会儿还是轻松的,这机会谁也不肯放过。 他看众师弟朝着周逸清一拥而上,转眼间周逸清的身影就被众人挡住,哪还顾得上他,当即冷笑一声不再多管,一摸胸口,确保乾元袋还在,纵身一跃,从一旁小道跑向门户。 怀乌瀛趴在地上,五脏六腑如被铜钟撞击,轻轻吸气肺都生疼,宁山走后才被他的师弟搀扶起,才看到他的裤子上有五条爪痕,透过破洞,小腿上五条血痕清晰可见,可见再用力一分,便是入肉,血流不止。 他望着宁山远去的身影,在看向周逸清那一窝蜂的人,感受到深深的耻辱,七色葫丢了不说,还当着众师弟的面出丑,若是今日不灭了迎客山几人,日后他颜面何存,反手推开搀扶着他的师弟,一步步向周逸清走去。 他每走一步都震的肝疼,见宁山的师弟们将周逸清围在中间,却半分声响没有,一把搭在一人肩上,不耐烦道:“你们在这讲故事呢?”话音刚落,那人却一搭就倒,如点了一串鞭炮,一个接一个倒下。 他眼神从不耐烦变为震惊再到恐惧,十多个人接连倒下,每个人胸口一个拳印,脖子处一道抓痕,已然没了气,而被他们围在中间的周逸清身上血柱围绕,如有六条血龙盘旋身周,弓着身子,喘着粗气,血柱依次从脊椎最上节钻入。 周逸清脊椎莫名凸起,皮下如有小蛇游动,爬向四肢,他低垂的头缓缓抬起,眼神疯狂,嘴角露出一丝坏笑,轻笑问道:“你也是来上贡的吗?” 第五十九章 初用血魂拳法 怀乌瀛没想到一直被宋光护在身后的周逸清下手这么狠,这么点时间就把十几个人杀光了,算起来还全都是他的师弟,可他现在别提报仇,连看周逸清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他被吓得倒退数步,明明门户在周逸清身后,他却向反方向逃,此时唯一的念头就是要和众师弟在一起。 怀乌瀛的师弟不知发生什么事,只看怀乌瀛朝他们疯狂跑去,脚步踉跄,即使身体剧痛,嘴角流出血丝,仍强撑着,而在远处的周逸清身子压的更低,一声巨响,高高跃起,以鹰击之势坠向怀乌瀛,咧嘴大笑,眼睛直勾勾盯着他。 虽然他们察觉状况不对,可这么多人还不至于怕,齐步上前,以拳相迎。 周逸清全然没把他们放在眼里,两臂舒展,胸膛暴露在外,硬接十几拳,嘴中喷出一口鲜血,但两手一撑他们的头顶,以此借力再次跃起,直扑向跑到众人身后的怀乌瀛。 怀乌瀛脚步踉跄,看着周逸清快速而来的身影,避无可避,只得咬紧牙关举起双拳,以牛角之势轰向周逸清,搏取一线生机。 周逸清单腿一甩,拨开怀乌瀛的手臂,上身前俯,三指紧扣他的脖颈,顺势翻到他的身后,一脚踢在他的腘窝。 怀乌瀛还来不及错愕,两腿便一弯,径直跪倒在地,面向他的师弟们,视线中周逸清的身影瞬间消失,脖颈上剧烈的疼痛却在提醒他,人就在身后,死亡感骤然降临,尊严在死亡面前还算得了什么,他结结巴巴求饶道:“师...师弟,我给你...”话音未落,他只看见面前的师弟目瞪口呆,他顺着他们的目光往胸口看去,心脏处鼓起一个拳头大小,鲜红无比的血从体表渗出,此时心口的刺痛才传来,他紧攥胸口,全身僵硬,不能动弹。 周逸清松开抓住怀乌瀛的手,怀乌瀛随即头低垂,轰然倒地,而半空中有一柱精血游走,灵巧无比,在众目睽睽之下钻入他的体内,一道红晕荡漾全身,他闭眼仰头深呼吸,脸上露出舒坦的表情,再睁眼时,双瞳闪过异样的血红色,他舔着嘴唇打量着怀乌瀛的师弟们,诡笑一声,一脚踏在怀乌瀛的尸体之上,鹰飞而起。 “逃...快逃啊!”人群中有一人失声叫喊,他们这才反应过来,脚步凌乱朝门户逃去,从宋光等人身边经过,连看也没看一眼。 不是他们胆小如鼠,实在是这一幕太过诡异,众人都不能使用元气,偏偏周逸清能从别人体内吸出精血,连怀乌瀛也就两照面便死了,他们根本生不起对抗的心思,能逃走就已是幸运至极。 “呼,也不知道孙行他们把那莽子解决掉没。”宁山见门户已在百步之内,才敢停下缓口气,他取出乾元袋,打开看到其内七色葫散发着殷殷光辉,脸上的喜意怎么也掩不住,贪婪的多看几眼才绑上束带,重新揣进怀里。 他随意回过头一瞥,就看到周逸清浑身染血从林中冲出向他狂奔而来,人未至,空气中浓郁的血味已然弥漫开,隔百步远都能闻到,他不自觉屏息,一个不好的念头闪过,撒腿就跑,只要穿过门户就安全了。 周逸清全身轻微鼓起,两腿粗壮,一脚下去土地下陷,人如飞剑穿梭,两者距离不断拉近。 宁山没时间转头看周逸清的位置,只闻到附近的血腥味越来越重,身上不禁冷汗淋漓,不知是累的还是怕的,此时离门户还剩十几步的距离,可身后呼啸声传来,他侧身一扑,堪堪躲过一击,前一瞬站立的地方被砸出一个大坑。 他一个翻滚迅速起身,这才看清周逸清的样子,两眸浑浊,眼神透露出渴血凶光,脸上布满血纹,身子比之前他见到的时候还要宽大一圈,好似不知疲惫,精力旺盛,不时有白雾热气从头顶冒出。 他余光注意门户的位置,可在周逸清注视之下分毫不敢动弹,咽下一口唾沫,犹豫再三还是不敢拿自己的命搏一搏,一咬牙从怀中取出乾元袋,抛向周逸清,不甘却又无可奈何道:“给你!” 宁山经历失而复得,得而失之,心情跌宕,但此刻师弟们生死未卜,他只求能活着走出洞天,哪敢贪图其他,性命与七色葫孰轻孰重,自然清楚。 周逸清对乾元袋视若无睹,任由其砸在身上,失力落在地上。 “诶,你怎么...” 周逸清没等宁山说完,人就消失在原地,再现身时,站在宁山的位置,一手抓住他的脚踝。 “放开!我不是都把七色葫给你了!你还要什么!”宁山在周逸清动身时就连忙朝门户冲去,可惜躲闪不及,还是被他抓住右脚,动弹不得。 周逸清状态怪异,铁钳般的手死死卡住宁山的脚踝,嘴中喃喃道:“血...我要血...”说着手上用力,把宁山一点一点往他的方向拖。 宁山见周逸清完全没有人智,嘴里还说着奇奇怪怪的话,手深深的抠进土里,拼命阻止自己被拖动。 “啊!”他惊恐尖叫,脸都涨红了,脖子上根根青筋爆出,使出全身气力,可地上还是留下十道深深的沟痕。 他苦修数十年达到金丹后期,却因洞天崩坏无法凝聚元气要死在周逸清这个都还没成丹的修士手里,他悔极,怕极,但没有放弃,心中决然,左脚一蹬,两手一拍,从地上翻身而起,倒转半圈,将右脚直接扭断。 疼痛让他面部扭曲,可也有了反抗的机会,他直起身子,两掌猛然拍向周逸清的太阳穴。而周逸清对宁山的攻击全然不顾,只管递拳,直取心尖。 门户之内,极羲和一步迈出,看见此番情景,当即又是一步,这数步路仿佛缩短,一步跨尽,走到周逸清身侧,在二人互攻之前,一指点出,刺中周逸清的眉心。 周逸清直到极羲和的食指点在眉心,才注意到有人靠近,眼线还未偏转,一阵困意袭来,两眼一闭,仰头向后倒去,砰然倒地,全身热气更甚,膨胀感瞬间消逝,恢复平日模样。 “啪!”宁山两掌相合,拍了个空,转头看到极羲和,劫后余生的感觉油然而生,单脚而立,右腿耷拉,颔首哽咽道:“参见宗主。”在抬头正对上极羲和那正红双眸,如午日太阳,刺的宁山眼睛生疼。 极羲和看了眼宁山扭曲的脚踝,中气十足道:“你出去把伤治了。” 宁山似想争辩,受伤是因为洞天异变,无法使用元气所致,可看着极羲和的眼睛,根本不敢多说,只能点头,拖着腿朝门户走去。 极羲和又看了眼酣睡的周逸清,开口提醒道:“洞天之事不可外传。” 宁山跳转过身,欠身恭敬道:“宗主,我知道。”见极羲和没有再说什么,再次转身,走进门户时脸上狠厉一闪而过,随即消失不见。 极羲和听着周逸清的呼噜声,伴随洞天外时空乱雷轰鸣,他原地升空,凝视一望,一眼扫尽整片洞天,一道心神从身上向外扩散,荡遍洞天。 片刻后,不远处四道身影快速向门户处飞来,其中有俩人还在不停挣扎,却无济于事,瞬间就到达极羲和面前。 项吉和刘川风一见极羲和,立即停手,齐声道:“参见宗主。”感受到身上的心神束缚解开,落地后将宋光和杜婧兰撑住,他俩早已失去知觉,现在全靠刘川风喂的丹药续命。 极羲和悬在半空,指向周逸清说道:“你们快出去,把他也带走,洞天马上就要崩坏了。” 项吉元气已恢复一些,雷光闪烁,将熟睡的周逸清托起,悬在背后,他看见周逸清身下有个乾元袋压着,便将其拾起,与刘川风一同回道:“好的,宗主。” 迎客山五人不是一同进洞天,一个月后却是一同走出洞天,俩人撑着三人同时消失在门户之中。 极羲和看五人走进洞天,再次抬头整片天已是绚丽又危险,每隔两吸便有一道乱雷打入洞天,他继续向上飞,置于高空,伸开两臂,眉头一皱,丹田处如太阳东升,耀眼白光将他包裹其中,洞天之内极决宗弟子的尸体全部冒出白光,燃烧起来,黑烟袅袅。 待尸体焚烧完,他身上的光芒才消失,袖口一挥,下面几百个淡蓝色魂体现形,双目痴呆,但认得出都是极决宗弟子,如受到召唤一般,飘飘然升空,井然有序进入他的袖口之中。 他收紧袖口,再次一扫洞天,望向周逸清发现白骨的山巅,微微颔首,身形一闪便出现在门户旁边,径直走出,眼前先黑后亮,再入眼便是一脸疲惫的极决宗长老们,他一现身就转头一掌推出,门户直往湖中飞去,众长老也纷纷收手。 漆黑门户飞至湖中央,道道闪电弥漫,骤然膨胀,随即猛缩,消失于天地间,只留下湖中央下凹十丈的半圆缺口,但很快被湖水再次填平,此洞天彻底崩毁。 第六十章 久眠不醒 爆炸刮起的大风席卷湖边,极羲和一头乌黑长发被风吹起,直至风平湖静才转过身,看着狼狈不堪的弟子们,平静说道:“洞天之内,你们是为自己所拼,所得所获不得外泄,洞天之外,你们都是极决宗一子,不可报复,应尽力提升实力,为宗门效力。” “谨遵宗主教诲!” 他单手掐诀,众弟子中有一人胸口倏冒红光,目光转移,看向那人,开口问道:“可登山顶?”而红光转瞬即逝,立即恢复如常,若周逸清此刻苏醒,定然就认出那人是被他哄进峡谷的楚陵天。 旁人不知极羲和问的是哪座山,楚陵天却心中了然,恭敬回道:“是的,弟子登上山顶看见了。” 极羲和点头道:“好,那你与我一同回宗门。” 楚陵天强压心中欣喜,淡定走出人群,站到极羲和身后,在别人羡慕、迷惑的眼神中飞天而去。 极羲和带楚陵天离去,湖边还是一片寂静,方才他们的一番对话别说众弟子不解,就连在场长老也没听懂,应该只有今日镇守宗门的大长老能够知晓。 “好了,我们也回去吧,大伙都累了。”之前和亓生地吵架的长老大声说道,湖边才逐渐热闹起来,不时就有长老带着门下弟子飞天离去。 湖边一角,宋光已经吃下亓生地给的丹药,盘坐消化药力,肩口的伤白肉蠕动,效果显著,麻烦的是杜婧兰,她平躺在地,面如蜡纸,气不可见,根本无法吞食丹药。 亓生地只得当场炼化丹药,一颗墨绿色丹药放在掌心,掌心炽焱燃起,丹药滴溜溜往上腾空两寸,缓缓旋转,时不时滴下一滴融化的墨绿色液体。 虽说周逸清一直在边上打呼睡觉,可身上浓郁的血腥味久久不散,人也迟迟不醒,可见状态异常,项吉也耗尽元气,强提心气带着几人逃跑,此刻也在调养生息,丹田处早已干涸,只剩刘川风是几人中状态最好的,他看护在杜婧兰身边,也不敢用元气滋润她,生怕以她现在的身躯,即便是再温和的元气,也像洪水猛兽,一举击溃她最后一丝生机。 半晌,亓生地手中丹药基本融光,掌心积着一滩药液,他缓缓靠近杜婧兰,俯下身轻声说道:“川风,搭把手。”刘川风闻声将杜婧兰的下巴微微下拉,使其嘴巴露出一条缝,轻托脖颈。 亓生地右手递到杜婧兰嘴边,掌中药液在他的元神控制下,精准流入杜婧兰的口中,她喉咙上下移动,一直紧锁的眉头总算舒展,刘川风见状也是松了口气。 亓生地又用神识观察杜婧兰心肺,见已逐渐恢复活力,他才放下心,直起身对刘川风说道:“过来,你们这一个月在洞天发生的事和为师说说。” 刘川风跟着亓生地走到一旁时便一直在思考,最终决定不作隐瞒,“我们此次洞天之行开始就不顺利,一进去小师弟就不见踪影,他说被门户传送到别的地方了,我们二十多天后才相遇,期间我们找到一些丹药、灵草,也捕获几只灵兽,取了兽丹,一路只能说有惊无险吧。” 亓生地疑惑问道:“那你们怎么搞成这样子。” 刘川风叹息道:“诶,我们见到锡山和朝山的弟子在争七色葫,趁他们没注意就给抢了。” 亓生地瞬间来了精神,“这洞天内竟然有七色葫,确定是那可省十年修炼的金丹期仙植七色葫?赶紧拿出来给为师看看,我都没见过。” 刘川风摇摇头,“确定,杜师姐熟读仙植录,便是她说的。我们这样也是因七色葫所致,被锡山和朝山两批人围堵了,要不是洞天崩坏,不能使用元气,小师弟拳法了得派上用场,我们几个就全死在里面了。” “你这慢悠悠的性子能不能改改,把话说明白点,害为师白高兴一场。”亓生地神情一泄责怪道,可转头看几个弟子如此惨状,也只能叹气道:“回山再说吧。” 弯月上天,湖水波光粼粼,湖边只剩迎客山数人,宋光伤势愈合,除却气血不足,面色苍白,已无大碍,杜婧兰也已恢复意识,盘腿入定,稳定金丹,免得落下后遗症,影响仙途,唯独周逸清还在呼呼大睡,不过身周血腥味已淡不可闻,细嗅才能闻到。 亓生地收回放在周逸清额头的手,宋光见状虚弱问道:“师尊,小师弟身体如何?” 亓生地望着周逸清平和的面庞,抚须皱眉道:“奇也,明明气血澎湃,元神平稳,为何清醒不过来呢?”他来回踱步,怎么也想不明白。 “呼,小师弟还是没醒吗?”杜婧兰元气运转一周天,金丹重新开始自转,也就结束入定,一睁眼见几人都围着周逸清,便开口问道,而宋光闻言看向她摇摇头。 刘川风搀扶起杜婧兰走到周逸清身边,她虽伤势不浅但还是饶有兴趣的注视周逸清,“听你们所说,我们这次多亏了小师弟,不愧是师傅看中的福星,这等危机都能化解。”她昏迷之后对发生的事全然不知,除了项吉和刘川风看到周逸清所用拳法邪气至极,其余见识到的人连魂都被极羲和收走,而他俩也没细说,只说全凭小师弟拳脚不错救了他们。 项吉见周逸清边睡觉边砸吧嘴,想必是因为用了那怪异拳法的缘故,才会陷入昏睡,倒是没有多担心,提议道:“师傅,师姐已经能站起来了,我们也回去吧,小师弟可能是累着了,让小师弟好好睡一夜,明日还不醒再找药老看看。” 亓生地的白须被他抚的笔直,思索片刻赞同道:“有道理,在这不知道要等到何时,回宗门也安全些,那我们走。”说罢大手一挥,一根毛笔乍现,在众人眼前变大,直至所有人能坐在笔头之上,这是他的本命元器招财笔,一般不拿出来。 笔头可硬可软,几人坐在上面既稳又无风,正适合此时的情况,亓生地站在笔管之上,以心神控制去向。宋光等人则抓紧时间恢复,直到招财笔下落时才纷纷睁开眼。 亓生地收起招财笔,反手一挥,周逸清的身体便被他送回木屋,看向其余几位弟子,脸色明显不佳,叹气一声说道:“此次洞天所得就不用给为师了,要牢记不可被外物所吸引,迷失心智,有命才能赚更多,就当个教训吧。” “谨记师父教诲。”宋光等人颔首回道。 亓生地摆摆手,负手走向白塔,心中在计较得失,此次用上等丹药给弟子疗伤,亏损许多,也只能等周逸清醒后,看看他有什么所得,以此弥补损失,希望不会让自己失望。 宋光与师弟师妹交换眼神,几人一同走到他的房间,关上门一个小结界升起,若有人以心神窥探,他会立即发现,除非是极懂阵法之人才能悄无声息偷听,不过宗门之内不会有这等有心人。 宋光坐在椅子上,待师弟师妹都落座后,深吸一口气,提起精神问道:“说吧,我昏厥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不是亓生地,因为不知道洞天内情况,所以轻易就相信项吉所言,他记得当时他费尽心机救出杜婧兰,昏厥后师弟们被三十多个修士围困,其中不乏金丹后期之人,就算洞天崩坏,不能使用元气,但修士个个都经历过锻体期,就算周逸清拳法再强,怕光是一顿乱拳周逸清都招架不住,怎么可能脱困。 刘川风刚想开口说话就被项吉打断,“师兄,让我来说吧。” 项吉从怀中掏出一个乾元袋,轻笑道:“你们看这是什么。” 宋光靠在椅背上的身子猛然直起,杜婧兰也睁大眼睛,惊讶道:“这...这不是我的乾元袋吗?”刘川风即使没有昏迷,也没有注意到项吉捡起周逸清身下乾元袋,所以此事只有项吉一人知道。 项吉将乾元袋放到桌上,“没错,我们被宗主召至门户,没有看到宁山踪迹,只有周师弟一人昏迷在地,我托起他时发现他身下压着师姐的乾元袋,应该是宁山用此物换取性命才得以离开。” 宋光指叩桌面,将乾元袋推向项吉,“我觉得七色葫应该给小师弟,毕竟我们的命都是靠他才保住的,这个七色葫万万不能再分了。”说完转头看向杜婧兰和刘川风问道:“师弟,师妹你们觉得呢?” 杜婧兰眼中的惊讶之色渐渐退去,认同道:“师兄说得有理,我们留不住这七色葫,被宁山夺取,既然最后是小师弟所得,应当物归原主。”刘川风闻言也是连连点头。 宋光看向项吉,“七师弟,那此物就由你转交给小师弟。” 项吉从杜婧兰的乾元袋中取出七色葫放至他的乾元袋,站起身说道:“好,等周师弟醒了我就给他。” 经项吉这一打岔,宋光也就不纠结周逸清是如何救下他们等人的,注意力已全然被七色葫吸引。 宋光重新靠回椅背,将桌上的乾元袋递给杜婧兰,疲惫说道:“那散了吧,大伙也都累了。” 几声道别声后,屋子里只剩他一人,合上双目,不由想起当日师傅所说,才知所言确实,小师弟气运果然惊人,念头一闭,精心修炼。 周逸清昏睡无梦,突听有人呼唤,意识逐渐清醒,睁眼一看,烈日当下,四周茫茫然,远处一白袍男子缓缓而来。 第六十一章 路漫漫其修远兮 周逸清眼看白袍男子一步一穿梭,转眼间就行至跟前,浓眉红瞳,正气凛然,心中敬畏之心顿生,只因来者正是宗主极羲和。 极羲和直视周逸清双眼,开门见山道:“你那拳法在哪学的?” 周逸清神色一凛,没想到极羲和会问此事,莫不是在洞天自己用这拳法犯了什么错,他回忆片刻,发现记忆丢失了一段,深知不妙,不敢隐瞒,如实回答道:“宗主,拳法在洞天所学,是我埋葬青铜门内洞天主人时陷入血海幻境,用了二十多日习得。”看着极羲和,内心无比忐忑,等待下文。 “洞天主人?青铜门内不是洞天主人,你没有爬到山顶?”极羲和眉头一皱,青铜门内他和大长老韩夕昆扫荡洞天时也发现了,门上封印摇摇欲坠,他们破开后见室内不过一具白骨,便没细看,出门再往上走就发现洞天主人坐于山顶,身周刻满阵法,应该是为了镇压青铜门内之人,寸步不离,即使耗尽寿元也在所不惜。 如今俩人皆逝,洞天主人为何镇压青铜门内之人的原因已不可知,可看周逸清拳风如此凶恶,还丧失神志,想必被镇压之人不是什么善人。 周逸清闻言有些诧异,他一直把那人当洞天主人,可听极羲和所言,那人显然不是,摇头回答道:“没有再往上,我一进门户就与众师兄师姐走失,自以为拿得洞天主人不传世拳法,将他埋葬好,我就急着去找师兄们了。” 极羲和缓缓点头,此子比楚陵天更先登山,离他留下之物这么近,可还是错过,看来与他无深缘,“说说用这拳法的感受。” 周逸清尝试回忆,只记得当时被宁山师弟围住,刚打出一拳,身上就被他们打中数下,个个单手五百斤气力,一拳之下可达近千斤,打的他五脏六腑震颤不已,下意识以拳化爪,使出血魂拳法,随即一缕血腥味传来,他闻到后神志如同被蒙上一层薄纱,昏昏沉沉,对后事就不知晓了,他停止回忆,如实把这段记忆描述给极羲和听。 极羲和长袖一挥,两人身旁出现数十个淡蓝色虚影,他问道:“这些人你可认得?” 人形虚影模糊,周逸清凝神细认,脑中如电光火石般一闪,他喊道:“认得,是宁山和怀乌瀛的师弟们,我当时就是被他们围打。” 极羲和长袖再次挥动,虚影全部被他收进袖中,他淡淡道:“你知道他们现在身在何处吗?” “不知。”周逸清当即摇头回应,却猛然发觉异常,他睁大眼睛看着极羲和,失声道:“不会是...” “正是,所有人死于同一拳法,既然你认得他们,那应该全是被你所杀。”极羲和看着周逸清错愕的表情,紧接着说道:“你师兄他们伤势不轻,我不知你们为何而争,但你根本不能掌控此拳法,一旦使用便会成为只知杀戮的人魔,我极决宗乃正派宗门,不能放任你走向此路。” 周逸清这才知道失去神志后他做了什么事,后怕不已,万幸师兄们没有同样死于他手,他两膝下跪,低头沉声道:“宗主,我保证不会再用此拳法。” 极羲和见周逸清态度陈恳正气凛然,与门户内相见时的气息判若两人,他负手转身,“不必如此,只是如今你元神不够凝练,难挡杀意侵蚀,以后入了元神境便可抵挡,我在你元神处留了一手,以后若遇危机,不得已用此拳保命,可护你三次心神清明,机会用尽,就自求多福。” 声犹在,人远行。 随着极羲和远去的背影,天上烈日也逐渐失去光芒,周逸清四周又重回黑暗虚无,意识迷糊,不知时间。 “周师弟?周师弟?” 周逸清听响睁眼,入眼就是刺眼的阳光,连忙直起身,眼前恍惚一片漆黑,晃悠悠才看清是何人叫他。 “项师兄,你怎么在我屋里?”他撑坐在床上见项吉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笑眯眯喝着茶水,他环顾四周,惊喜道:“我的屋子...我们已经回迎客山了?” 项吉又倒了一杯茶,笑着说道:“这次多亏你,我们才能活着出来。” 周逸清面色瞬间黯淡,转喜为悲,垂下头低沉道:“项师兄,你们看到我杀了很多人吧?” 项吉神色一凝,但马上恢复吊儿郎当相,不在意道:“是他们下狠手在先,你不过是自保,别往心里去。”见周逸清还不说话,语气严肃了些,“过来喝点茶水。” 周逸清刚举茶喝了一口润了润喉咙,就见项吉贼兮兮靠近说道:“放心,当时只有我和刘师兄看见你用那拳法,我们俩没有往外说,只不过你那拳法的确怪异,能吸活人气血,还是少用为妙。” 周逸清一听脸上血色全无,他都不知道此事,听极羲和所言,只知目前用血魂拳法会丢失神志,没想到还会吸人气血,他深吸一口气,紧握双拳,全身气血澎湃,耳边如同能听到海浪声,一试之下气力的确增长不少。 项吉看周逸清面露惊慌神情,深感不可思议,试问道:“你...你不会自己不知道吧?” 周逸清此时满脑子都是红发男子吸尽血海的身影,拳招为真,破海出龙之威,靠吸人气血而成,他摇摇头,“我用那番拳法,会失了神志,那时候我不是我。” 项吉手中茶杯倏然脱手,回忆那日情景,喃喃道:“怪不得,怪不得!你那日去追宁山,瞥了我一眼,看得我浑身发毛。”他拍着胸膛大喘气,庆幸道:“还好我们几个气血不足,你才没看中我们,要不然生死还真不好说。”话音刚落,他就自知说错了话,见周逸清情绪更加低落,他咳嗽几声,“周师弟!我们现在不都好好的,打起精神来。” 周逸清见项吉差点被他杀了,还反过来安慰他,也只能强颜欢笑,心中对血魂拳法更忌惮三分,初得拳法时的欣喜之情也差不多消失殆尽了。 项吉站起身,有些尴尬,转移话题道:“周师弟,师傅让你醒了后去找他一趟,我先撤了。”将茶杯中所剩茶水一饮而尽,翻窗离去。 周逸清呆坐片刻,才起身出门,缓缓走向白塔,还未叩门,塔门自开,他走进塔内,亓生地却不在一层,但能听见脚步声从塔上传来。 亓生地人还未至,声音便先传来,“洞天内收获如何?” 周逸清十分自觉,从怀中取出灯盏,头微仰回答道:“只收获一盏灯,其内有灯油。” 脚步声明显快上三分,亓生地很快就从楼梯上走下,匆匆接过灯盏,仔细看着里面的灯油,喃喃道:“烧千年,可惜量不多。”话虽如此,可脸上喜意还是清晰可见,他把灯盏还给周逸清,说道:“直说送给为师。” 周逸清接过灯盏,双手递上,轻声说道:“师傅,我将此物赠与你。”灯盏刚一脱手,他的心窍之中一根金黄麻绳飞出,悬在俩人之间,冒火焚尽,完成天地士约,他不由觉得心脏轻了一些,而且血魂拳法不算带出洞天的外物,属实让他松了口气,他不想让更多的人再知道此事。 亓生地眼见天地士约销毁,满意点头,说明周逸清没有隐瞒,他覆手收起灯盏,坐到太师椅上,缓缓说道:“照你的气运,不应该只有这点东西。” 周逸清闻言心中一紧,但又听亓生地慢悠悠说道:“不过应该是此次你宋师兄等人的灾厄拖累了你,也是凭气运,你被众多修士围堵后能碰上洞天崩毁,元气飘散,正正好能让你施展拳脚。”他见亓生地没有怀疑也就放心了,故作恍然大悟状,连连称是。 亓生地又随便教导了几句,便让周逸清出去了。 周逸清朝门口走了几步,突然停步转过身。 “怎么了?还有事?” 周逸清欠身问道:“师傅,我还不知修为境界,想问下元神境是什么?” 亓生地一脸诧异,反问道:“你连这个都不知道?你们王家好歹也和我们极决宗有这么多年交际,就没人告诉过你修士境界?” 周逸清无奈的摇摇头。 亓生地抚须站起,沉声道:“那你可看仔细了。”他闭眼颔首,一颗金丹从眉心钻出,色泽圆润饱满,龙眼大小,匀速转动,周边还有道道气晕萦绕。 周逸清瞪大眼睛,他的金丹不过肥胖花生大小,而且在丹田处,亓生地的金丹却是从眉心浮现,映得他两眼金光闪闪。 亓生地睁开眼,体外金丹立即降至丹田处,他手指小腹说道:“丹成于田,扩其地,是为金丹境。”手随即指向上天,“金丹圆满遇天劫,剔尽糟粕方飞升。”金丹随他话语一路直上,停于眉心,“元神化形,丹炼魂,是为元神境。”话音刚落,金丹陷入眉心,不见踪迹,“丹魂合一,方远游,是为合一境。”他拍拍手,轻笑道:“这三境,可能就让你穷尽一生,后面的境界等你合一境了再说。” 周逸清被亓生地短短几句话给震撼到,他此刻感觉自身就如蝼蚁一般,堪堪走上修仙路罢了。 路漫漫其修远兮! 第六十二章 心气散 周逸清收回心神恭敬问道:“师傅,您现在是什么境界。” 亓生地轻抚白须,头微微上扬自傲道:“为师修炼不过百余年,如今已是元神境中期,你天赋不错,好好修炼指不定就能超过为师。” 周逸清憨笑一声,用力捏拳,目光坚定道:“我一定努力。” 亓生地看他兴致勃勃的模样,轻笑摇摇头,“好了,没别的事就赶紧修炼去吧,凝丹是你现在的首要目标,其他对你而言还太遥远。” 周逸清点头称是,面带笑容走出白塔,也没有忘记把门合上,心中满是窃喜,血魂拳法的秘密也算是保住了,脚踏实地,看上去一身正气。 他快步走回屋里,刚打算上床修炼就见项吉翻窗而进,着实吓了一跳,坐上床语气不满道:“项师兄,你不是刚走吗?又从窗户翻进来有什么事啊?”还特意加重了窗户一词。 项吉哈哈干笑几声,合上窗户,随即一个结界立即罩住屋子,他轻声说道:“周师弟,你在洞天落东西了,刚刚走得匆忙我忘记还你了。” “落东西?” 周逸清眉头微皱,手往怀中一摸,乾元袋好好呆着,并没有遗失。 项吉翻手一亮,一串七色葫芦被他抓在手里,葫芦发出的光芒映照的屋子色彩斑斓,眉毛微挑,“你没想到昏迷后,这七色葫被师兄拿出来了吧,来,给你。” 周逸清还是第一次见七色葫,还在震惊于它的模样,又听项吉说要给他,连连摆手道:“我怎么能收,这是师兄你们夺得的。” 项吉见周逸清不肯收,直接将葫芦往床上一扔,“这是你从宁山手里抢到的,不过是师兄替你收起来,磨磨唧唧到时候让师傅发现了。” 周逸清一听这话,都没见出手,只有一道黑影从七色葫上覆过,七色葫已被收进乾元袋中,做完这一切才放松喘了口气。 项吉看周逸清慌慌张张的模样不由笑出声,不过很快咳嗽几声正色道:“七色葫你收好了,但我要提醒你,千万不要在迎客山吸收七色葫,免得被师傅发现,有七色葫相助差不多四五年的功夫就能成丹了,比别人省了不少劲,对了,师弟你现在多大?” 周逸清认真把话记住,回答道:“我已经十岁了。” 项吉优哉游哉给自己倒了杯茶,刚喝上一口听到这话,咳嗽不止,半晌才停下,小心翼翼把茶杯放在桌上,一脸不可思议重复问道:“十岁?”见周逸清认真的点点头,他掰着手指算道:“我八岁被师傅收进山门,十四岁锻体圆满,花了六年,二十三岁成丹,又花了九年。” 他凑到周逸清面前焦急问道:“几岁习武,什么时候开始锻体的?” 周逸清上半身往后退了退,吞吞吐吐道:“六...六岁习武。” 项吉似乎被打击到,步步后退,重新坐在椅子上,喃喃道:“那岂不是只用了四年就锻体圆满?再吸收七色葫,十四五岁就能成丹,比我要快九年,师傅说我是正雷体,修行比常人要快,那你又是什么情况?” 周逸清闻言挠挠头不好意思道:“我也不清楚,在王家的时候只练拳,来到极决宗后就是药浴加练拳一起。” 项吉蹙起眉头,自言自语道:“难不成练拳对锻体这么有用,竟然可以节省这么多时间。” 别小看周逸清只比项吉快上两年,修行之路一步快,步步快,俩人若是天赋相差无几,那差距只会越来越大。 项吉在椅子上出神半晌,起身时嘴里还在念叨,“要抓紧修炼了,不然被师弟追上了。”猛然推开窗飞身而出。 周逸清无奈的看着摆动的窗户摇摇头,盘腿而坐,准备静心修炼。 “咚咚咚!” 周逸清闻声刚闭上的眼睛又睁开,下床打开门一看,一个清秀的男子站在屋外,有些眼熟,他刚想发问,就见男子开口。 清秀男子微笑说道:“周师弟,宗门外有人找你,说有急事,让你回家一趟。” 周逸清面色一惊,心中暗想,难道是李家又来找麻烦了?他忙问道:“师兄,我家人可有细说是什么事吗?” 清秀男子摇头道:“没有,不过你若是要回家还得与亓管事先说一声,毕竟你还在孕金丹,理应好好修炼。” 周逸清匆忙应下,朝白塔跑去,跑了不过数步就听脑海之中亓生地的声音响起。 “去吧,办完事赶紧回来。” 他对着白塔微微鞠躬,转身见清秀男子还没走远,连忙跟了上去,“师兄,你带带路,我不知道怎么出去。” 清秀男子笑着点点头,身形一动便往前闪去,周逸清脚步飘逸,也没有落后多少。 奔走一刻钟,周逸清看到前头有一人影,也就不用男子带路,匆匆几步就跑出林子,定睛一看,熟悉的身影,丰满的云猪,他立马叫道:“王除叔!” 王除蹙着眉头正来回踱步,听到周逸清的叫声,抬头一看,匆匆站在面前的少年,已经同自己一般高了,他脸上的愁容消失,大笑道:“逸清,三年不见,都长这么高了。” 周逸清乐呵呵憨笑几声,简单叙旧过后,脸色瞬间一变,认真道:“王除叔,家里出什么事了?是不是李家他们又来找麻烦?” 王除闻言面色一黯,叹气说道:“倒不是这事,是家主,他想走前见你最后一面。” 周逸清如遭五雷轰顶,整个人呆滞在原地,眼睛一眨便红了眼眶,他根本不敢相信气血充沛的家主怎么可能三年就要死了,他抓住王除的肩膀说道:“叔,你在骗我吧!家主怎么可能才三年就气血枯竭!是不是被李家的人打伤了?” 王除摇摇头,低沉道:“你走后,家主一直呆在小院里,沉默寡言,拳也不练了。”顿了顿继续说道:“是王攻之的事给家主的打击太大,心气散了,回家的路上再说,赶紧!”说罢,翻身骑上云猪。 周逸清心慌的乱跳,呼吸急促,脑子一片空白,但他脚步一点直接坐在王除身后,他知道此刻要赶紧回到家中,王将一在等着他。 王除待周逸清坐稳,缰绳一甩,两腿一夹,立刻催云猪动身,云猪刚跑两步,身后就听有人叫喊。 “周师弟!等等!” 周逸清认出是项吉的声音,听声如此急促定是有事,抓住王除的衣服连忙说道:“叔等等!我师兄叫我。” 王除一听是周逸清的师兄,赶紧扯紧缰绳,让云猪停下脚步。 云猪刚停,项吉已站在一旁,他气息略喘,伸手亮出一块玉符,边递给周逸清边说道:“周师弟,这是师傅给你的子母传音玉,这块是子玉,留给你家人,有事用元石催动说话即可,母玉在他那,收到便会转达给你,也省的你家人跑这一趟。” 周逸清收下子玉,连声道:“师兄,替我谢谢师傅。” 项吉摆摆手,不在乎道:“谢什么,我们每人都有,只是他之前没有给你,你们快走吧,别耽误了事。” “好,师兄那我们走了。”周逸清一脸焦虑,也顾不得别的,匆匆回应。 王除对项吉拱拱手随即唤云猪跑动起来,项吉拱手回礼,看着云猪越飞越高。 ...... 一路上周逸清都暗暗用元气挡住高空狂风,让云猪可以飞得更快,但铁石城与极决宗距离实在太远,即使周逸清和王除二人全程风餐露宿,还是花了七天时间才到。 云猪在铁石城上空缓缓下降,周逸清定睛一看已经能够看到王府的白墙黑瓦了,他心急如焚已经片刻不能等,单掌一拍,就从半空落下,元气对地一喷,翻身站稳,脚步不停,朝着王将一的小院子跑去。 一路没有看到侍卫,连问的人都没有,他径直冲到拱门之下,反而停下脚步,心跳的飞快,看王府如此平静,应该家主还在吧? 他颤抖的手扶着墙往里探头一看,层层石林之中,一把暗红色的太师椅放在院子中间,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正坐在上面,歪着头,似乎在打瞌睡。 周逸清这才松了口气,神情舒缓,轻手轻脚走到老人身边,见老人闭着双眼,呼吸均匀,也不打搅,慢慢后退,坐到石阶上,静静等他醒来。 姗姗来迟的王除站在院外看到一老一少如画像一般,一动不动,仿佛院中的一切都停在这一刻,他站了半晌没有进院子打破这份静谧,脚步轻轻转身离开,毕竟孩子回来,他还得去和孩子爹娘说一声。 周逸清环顾院中,石林摆设还同他离去那天一模一样,巨石之上的穿孔也还在,瞧见这石头,不禁嘴角露笑,当年王将一像耍猴一般戏耍他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虽说俩人相处只有短短的一个月,但从洞坑相遇到脱困,也算共患难了。 共同的经历让他们不仅是家主与侍从的关系,更有一份老哥与老弟的情谊在之间。 周逸清思绪飘散,三年多以来,他每一天都抓紧时间练拳修炼两不误,根本没有时间休息,没有时间思念,如今回了家,整个人竟一下子松懈了,坐在台阶上发呆,在极决宗是完全不可能的。 “嗯。” 一声梦呓让周逸清瞬间回过神来,绷紧全身,看着面前的老人坐正了身子,莫名情绪慌张。 第六十三章 逐出王家 “王除走了差不多半个月了,应该也快到家了,可得赶紧啊,我这身子可撑不了多久咯。” 王将一紧紧身上的羊毛毯仰头看了眼阴沉沉的天空,动作缓慢的撑着椅子站起身,刚转过身想往屋内走去就看见台阶之上坐着的红眶少年。 他浑浊的眼珠骤然一亮,焦黄的面容竟泛起一丝血色,举起手笑骂道:“你小子躲我后面干嘛呢,我这一把岁数可经不住你吓。” 周逸清闻声有些慌乱的站起身,连忙解释道:“家主,不是的,我回来看你睡着了,就在后面等着。”视野中王将一的手朝着胸膛越来越近,虽然他躲得了但还是决定挨上这一掌,站的笔直,可那宽厚的手掌最后落在了头顶,揉搓着他的头发。 王将一收手前又拍了拍周逸清的脑袋,感慨道:“三年不见就长这么高了,外头怪冷的,进屋吧。”说罢,他便绕过周逸清慢悠悠走进屋子。 周逸清看着王将一衰败之气缠绕的背影和一副苍老的模样,实在无法与当日那呵退李叶两家霸道无双的王家家主联系起来,好像此时的他就是一个上了岁数和蔼的老人家。 “进来啊,还在门口傻站着。” 王将一走进屋子,还不忘回头看看周逸清有没有跟上。 周逸清应了一声,脚步轻快,回身把太师椅提上,六七步就追上了王将一,抢先一步把太师椅放在主位上。 王将一却没有坐在太师椅上,而是拉着周逸清一同坐在客座,精神抖擞道:“小子,在极决宗有没有学到本事,你天赋本就不错,再加上药浴应该快要锻体圆满了吧?” 周逸清如今已在凝聚金丹,被王将一这话堵住反而不知该如何开口了,面色便有些不自然。 王将一见周逸清似有难言之隐的样子,脸色一沉,倒是恢复了几分往日的霸气,他严声问道:“怎么了?是在极决宗被人欺负了?还是以为进了宗门就一劳永逸,所以就懈怠了?”话刚说完,转念一想,这小子的性子坚毅,定不会偷懒,那就是被人欺负了,他大手一拍桌案,茶杯都被震离桌子,继续说道:“小子别怕,我们王家虽比不得仙家,但这么多年勤勤恳恳为极决宗采矿,老夫怎么也要为你去讨个公道!放心大胆的说!咳咳咳!” 周逸清赶紧起身轻拍着王将一的后背不好意思道:“不是,师兄师姐都挺好的,是我已经锻体圆满了。” 咳嗽不止导致脸上泛起病态潮红的王将一伸手示意周逸清落座,他揉着胸膛面容痛苦,但眼中喜意却清晰可见。 半晌,他才止住咳嗽长舒一口气,苍老的声音都年轻了几分,压低声音贼兮兮说道:“不错不错,让你去极决宗是去对了,你们山上有白塔对吧?那是极决宗护宗法阵的一部分,你没事就多蹭蹭,摸摸白塔,能帮你早日感受到元气。”言语间发现周逸清的表情又开始怪异起来,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字甚至听不见声。 “你已经能感受到元气,在凝聚金丹了?” 周逸清没有作答,而是抬起手,掌心倏然冒出一团温和的火元气,其上散发的火光随着王将一越来越急促的呼吸悠悠晃动。 “这...这...简直难以置信!你离家的时候不过两百多斤气力吧?” 周逸清覆手而盖,火元气瞬间消失,屋内闷热的空气才好转一些,他看着王将一震惊的样子,心里难免有些得意,乐呵呵点点头,将此事承认下来。 王将一似是做了什么决定,盯着周逸清的脸,神色逐渐凝重,但很快凝重消散,一脸欣慰的笑了起来,连声说道:“好好好,你小子以后的天地肯定不会局限于极决宗,更别提一个小小的矿域了,时间,只要有充足的时间...” 周逸清没有听明白王将一这番话是什么意思,刚想问上两句,就听到屋外有急匆匆略显凌乱的脚步声传来。 “逸清!” “儿!” 随着大门被推开,四道人影出现在门口,其中一道身影飞快跑进屋子,甚至连王将一坐在一旁都不在意,冲到周逸清面前两手捧住他的脸蛋。 “娘...娘亲...” 周逸清的脸颊被白芷用力挤压,说话都只能吞吞吐吐。 “诶!在极决宗过得怎么样?在山上东西够不够吃,瞧你瘦得脸都小了一圈了。”白芷还说着话就开始哽咽起来,孩子在身边本就待了没几年,一下子去山上待了三年多,任哪个娘都心疼。 白芷说都说了一串,屋外三人才走进堂屋,妇人想子心切可以不注重礼节,周武他们可不行,朝王将一欠身行礼便纷纷落座,聚在周逸清身旁看着也不像回事。 “咳咳!芷儿,坐下聊吧,儿子一时半会也不会回极决宗,回家了你可以使劲看。” 周武见白芷捏捏周逸清的脸,拍拍周逸清的肚子,嘴里还一直念叨这里长,那里短的,虽说家主含笑没有制止,可总归不好,王除叫他们来,定是家主有事要说,只能由他打断妻儿情深的时刻了。 白芷眉头蹙起,刚想转头骂上几句,自己想儿子还不行了,可视线一转就瞧见王将一正坐在一旁笑眯眯看着自己,顿时神色一僵,认清此刻在什么地方,撑着周逸清的腿直起身,轻声说道:“回家和娘再说说这几年过得怎么样。”说着也找了处椅子坐下,视线却半分没有再离开过周逸清。 王将一也不急,待白芷坐下后才慢悠悠说道:“老夫我活不了多久了,但我等逸清回来才找你们来,是因为此事不仅要和你们说,也要亲口说给逸清小子听,免得我死了,你们不照做。” 众人听到王将一说这话,见到周逸清回来的喜悦骤然一沉,气氛沉重,还是王守业牵强笑道:“爹,以你的体魄少说还能活个四五年,这丧气话以后就少说说,没事多出去走走。” 王将一摆摆手,喘了口气继续说道:“我这身子,自己最清楚,拳都三年没练了,还出去溜达什么,干什么都没劲,别说废话了,我刚和逸清小子聊过了,他已经锻体圆满,正式步入修士境界,能用元气了。”他话音刚落,浑浊的眼睛滴溜溜盯着对面几人的脸看。 情况也的确如他所愿,一个个脸上皆是震惊、惊喜之色,王守业更是结结巴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除了白芷有些茫然的眨眨眼,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王将一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笑着收回视线,敲敲桌子,沉声道:“逸清这个年纪能够迈入修士境界,此等天赋不用我多说了吧,所以我要说的事是,周逸清从今日起不再是我王家人!” “什么!”周逸清被此话惊到,瞪大眼睛,直接站起,不可置信的看着王将一,完全不明白为何自己这么努力却要被逐出王家。 周武闻言也是捏紧双拳,即使对王将一再敬重,也要为周逸清争取,“家主,这是为何?我儿子在王家也算是付出有功,王家危难之时,您困在洞底还是逸清带回来的,他去极决宗也有为王家的原因,您刚刚也说他天赋不错,可!可为何要逐他出王家呢!”一字一句,发自肺腑,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大声和王将一说话。 其余几人也是不解,但周武已经开口,他们也不用再责问王将一,只是聚精会神盯着他,希望有一个合理的答案。 王将一没有回答,反而是缓缓开口,说起另一件事,“你们可知李济世的儿子在哪?” 周武与王除对视一眼,他们与李家打交道多年,从来没听说过李济世还有个儿子。 王守业皱着眉头思索片刻,手中折扇被捏的咔咔作响,骤然睁大双眼,看向王将一,失声道:“爹,难道当时李元浩没死?” 王将一点点头,转头看向周逸清,苍老的声音牵动所有人的心,“没错,李济世当时传出来说他儿子两岁病逝,其实是他儿子天赋异禀被仙家看中,带入山中修炼去了,如今一晃也二十多年了,李家这个矿域毒瘤老夫迟迟无法除去,等我死了就更没希望了,所以他儿子归来之时,就是王家的灭门之日。” 灭门之日!轻描淡写四个字,却让在座几人感到无法呼吸,全身莫名感觉一凉。 周逸清脸上凝重一闪而过,轻松说道:“家主,我还以为什么事,我如今已在凝练金丹,那个什么李元浩不过修炼二十多年,肯定还在金丹期,我再加把劲,追上他也不是什么难事,这人交给我!” 王将一闻声欣慰一笑,却摇头说道:“不要冒这样的风险,你以后就安心在极决宗修炼,好好过你的日子,王家的事与你无关,等我死了,矿域应该也要乱了...”他望着屋外面阴沉的天色,心中却满是坦然,江湖不过一杯浊酒,时而清,时而浑,哪有长清呢。 可坐在他一旁的周逸清看着老人这般认命的模样,暗自咬牙。 王家没不了!我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