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愿系玩家》 第一章/这个胖子并不是男主角 这个胖子并不是主角。 当然，八成、大概率，也不是女主角。 黑色而狭长的眯眯眼中，满是激动与恐惧，因为紧张以及剧烈运动而流淌出来的油腻汗液，将白色的中长发沾染得湿漉漉的，乱糟糟地垂在额头两侧。 他浑身颤抖地，站在客厅中央，右手拿着弯曲的铁棒。 充满腥味的血污，布满了身边大约两米左右的房间。 非常均匀且新鲜—— 是那种刚刚溅射出来，还会不断往下流淌般的新鲜。 “呵呵……” “呵呵呵……” 看着地上的两具尸体，男人有些神经质地笑着，突然干呕了两声，松开了手中的铁棒。 咣当—— 铁棒落在地上发出脆响，不断滚动着，在血泊中滑向远处。 “银行卡……银行卡放哪去了……” 男子面目呆滞地擦了擦嘴唇，缓缓转过身来，小声嘀咕着，在房间里翻箱倒柜起来。 随着稀里哗啦的翻动声，一切值钱的事物都被找了出来。 现金，首饰，存折。 所有的东西都被放在了地面上。 看着面前的杂物堆，男人深深吸了一口气，将沾满了血污的手背在身上擦了擦，从怀中掏出一张差不多a4纸大小的华丽书页。 展开，放在面前，仔细端详。 这张书页不知道由什么材质制成，在窗外路灯照耀下，呈现出没有任何反光的深黑色。上面篆刻着的血红色纹路，在漆黑的房间内，散发出诡异且不详的赤色荧光。 在男子忽然急促起来的呼吸声中，书页上的赤色纹路，突然扭曲起来，在一种仿佛梦呓般的轻柔女声中，变成一种对男子来说，异常熟悉的语言。 【なまえ?】 男子紧张地呼吸着，一时间忘了回答。 于是赤红色的纹路闪烁了下，他的耳边再次传来了那句有些模糊的女声：【what''s_your_name?】 “青、青田真太郎。” 慌乱之中，男子报出了自己的真名。 书页再次发生了变动：【user_name？】 “青叶真。” 这一次，男子把握住了机会。 【confirmed.】 看着书页上的纹路缓缓消失，男子稍稍松了口气。 但很快，他又紧张起来。 【do_you_wish_to_have_a_duel？】 “是、是的。” 男子的目光下意识地寻找地上的铁棍。 但是，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再也不需要它了。 书页散发出强烈的白光。 纯白色的广阔空间，在他面前缓缓展开，逐渐抹去了他眼前的黯淡房间。 一只巨大而怪异的、仿佛少女一般的银色傀儡，浮现出来。 只是看了一眼，青田真太郎就知道“它”是自己的“使徒”—— “小真……我喜欢、你……小真……我喜欢……” 面前的丑陋傀儡低声地呢喃着，就仿佛有个少女的灵魂，被束缚在了钢铁的躯壳之中。 看着她，青田真太郎的面容微微有些扭曲。 但很快，他就振作起来，因为他知道，在这里—— 很快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银白色空间对面，缓缓浮现出来两个人影。 其中一名，是一位穿着黑斗篷的高挑少女。 另外一人，只有一米六左右，身上穿着黄色卫衣，搭配着一顶更深一些的贝雷帽。 “作为一名新人，居然敢指定我为对手，还真是被人小瞧了啊……” 矮个子的卫衣少年（？）微微抬起视线，语气中略带嘲弄地看向白发挑战者。 而青田真太郎则狞笑着，从虚空中抽出一把电锯： “不过是个运气够好的小鬼而已，看我把你打回原型！” 青田真太郎回忆着之前在网络上看过的传闻，指挥着身边的傀儡，向黄衣少年身边的黑色斗篷娘冲去，而自己则绕过它们的战场，径直冲向黄衣少年身前。 人在中途，就已经怒吼出声。 “给我去死！” 随着青田真太郎的呼喊，他手中的电锯散发出强烈的白光，在空气中幻化成气势惊人的武器。 比他之前用来行凶的铁棒，强悍了不知道多少倍。 “哈哈哈！这就是【愿者】的力量吗？！” 感受着手中电锯的威力，青田真太郎仰天大笑，心中的得意，愈发不可收拾。 “不过是个小鬼而已，看我把你劈成两半！” 浑身血污的男子，踉踉跄跄地冲到少年面前，挥下了武器。 “碰！” 淡白色的气态电锯，狠狠地撞在了一面无形的墙壁上。 墙壁的另一侧，黄衣少年有些无聊地抽出手中的g笔，随手一挥。 白发挑战者就像是被卡车撞到一样，重重地飞了出去。 他的左手率先落地，发出了清脆的骨折声。 满身血污的肥胖身躯，在地上滚了两圈，吐出了一口鲜血，而紧随着他的重创，不远处的银色傀儡也在凄厉的嘶鸣声中化作破碎的两截。 黑色斗篷的少女，随手一挥，便将长剑收回了腰间。 “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会输……” 【aoba_makoto】 【you_lose.】 看着视线中浮现的血红色文字，男人一脸不可置信地，仰头失去了意识。 第二章/转校生许尧 从三楼的教室向外望去，秋日的枫叶，如同火焰一般燃遍了整座城市。 看着窗外的美丽景象，许尧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明明没有什么深刻的印象，新学期就已经度过了四分之一。 半年前，也就是高一下半学期，他转到如今这所号称“神无市第一贵族中学”的仁思中学，已经快半年了过去，还没有交到任何一个新朋友。 甚至连一个能够叫得上名字的女性朋友都没有。 明明在之前的高中，有四五个女孩子，都和他维持着相当暧昧的关系，朋友同伴也是前簇后拥的，但是为什么到了神无市，却完全换了一个状况？ 许尧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托着下巴，不禁陷入了沉思。 确实，在之前的学校里，他是学校棒球队的队草兼主力，在缺乏棒球氛围的【亚盟共和】，可以参加“国际高中生棒球联盟”的学校少之又少。 全省为数不多的棒球爱好者，都集中到了他之前所在的那所明星高中。 在他因为意外受伤，不得不离开主力阵容之前，每天都会有四五个同年级的女生，向他嘘寒问暖。 然而训练中的一场意外，让他失去了主力队员的位置，再加上父亲的临时调职，他干脆就办理了转校手续，在一众粉丝们的挽留声中，以一个相当潇洒干脆的身姿，离开了之前那所体育高中。 “但是现在回想起来，那搞不好是一个相当错误的决定……” 许尧喃喃低语着，揪了揪自己下巴上的短胡茬。 之前的校园生活太过美好，所以他完全没想，在新学校，自己居然会被疏远得那么厉害。 之前的学校，他是学生中的明星，走到哪里都会被四五个同伴簇拥其中。 只要有女生路过，就会投来不自觉的目光。 甚至作为校园明星，他被球队教练（也是校政治处主任兼语文组长）盯得很紧，天天暗示他，只要被学校里的任何一名老师，发现他有早恋的迹象，就会被踢去候补席坐冷板凳—— 然而这一切的一切，随着他的转校，都烟消云散了。 “棒球明星？那是什么？” 转校到新高中的第一天，当许尧站在讲台前，做完自我介绍的那一瞬间，他就从新同班同学的目光冷漠中，感受到了这样的事实。 当时的他还有些暗爽——因为他终于不用再被当成珍惜动物了。 一举一动都保持着笑容，维持着表面上的阳光善良，某种意义上也是蛮累的。 然而很快，他就意识到，他如今所在的这所仁思中学，是真正意义上的，和普通的公办学校，有很多不同。 平日里，就连同班同学探讨的事情，也大多是股票涨落与政治新闻。 想到这里，许尧看了看时间，站起身来，准备趁着午休时间结束，到校园里随边逛逛。 说不定就会遇到什么同校女生，不清楚他情况，看在他还算俊朗的容颜以及还算健壮的身材上，愿意和他搭话。 然而就在这时，四五名穿着校服，衣衫整洁，一头黑发被高级发蜡打理得很好的俊秀少年，走进了教室。 这四五个少年是许尧他们班，地位最高的一个男生小团体。 眼看着他们好像没有注意到自己，径直向自己面前不远处的座位旁走来，许尧不动声色地坐回座位上。 这个团体中的老大，是一名叫作“宁楚余”的少年，就坐在他前面两排的位置上，不过一般，他们都会避开许尧，就仿佛不想和他搭话一样。 虽然热脸贴上冷屁股，是一件很难受的事，但如果许尧想要尽快熟悉这所新学校，最快最方便的途径，就是弄清楚宁楚余他们成天都在谈论什么。 一般而言，他们谈论的事情，很快就会成为全校所有人的焦点。 果然，交谈中的五名少年，没有注意到许尧，下意识地停在了宁楚余的座位旁，身材消瘦，但和许尧差不多帅气的俊秀少年，自然而然地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喂喂，你听说了吗？目前黑市上最流行的那个东西？” 待宁楚余坐定，他身边一名身材矮小的同伴，就迫不及待地抛出了自己的话题。 许尧没记错的话，他的名字应该是央美曦，四分之一的朝鲜族血统，家里是历史悠久的基金管理人，在宁楚余的小团体中，称得上是喜欢引起话题的那一个。 果然，听到央美曦兴奋的话语，其他人也“哦哦，那个啊”地搭上话来： “你是说nad-ex补剂吧？我老爹最近很沉迷那个，家里囤了一大堆，连我都不知道藏到哪里去了。” 然而央美曦却显露出有些急切的心情，否认道：“不是，我是说那个……黑色邀请函！” 听到奇怪的事物，许尧下意识地竖起了耳朵——眼前的这帮人，家庭条件都很不错，经常谈论一些许尧听都没听说过的消息，而这也是许尧喜欢听他们谈话的原因之一。 不是有种说法吗？上市公司董事长的司机，都能炒股挣钱。 他觉得自己差不多就是这种情况。 “黑色邀请函……你是说需要至少‘二十万亚元’才能使用的那个？” 另一方面，听到央美曦的提示，他身边的少年们，也同样放低了音量。 “没错！”央美曦点了点头，一脸地激动，“‘使用’需要二十万，而‘买到’则至少需要六十万！” “怎么？你家出钱，为你买了一张？” 被所有人簇拥其中的宁楚余听了一会，终于发话了。 但脸上却充满了不屑：“六十万亚元买一张‘入场券’……真不知道你家是有钱还是太闲了……” 听到宁楚余的发言，其他人也不由自足地纷纷附和道：“是啊是啊，央美曦你们家太喜欢赌博了……这种还没有确定的消息，在我们这边的风评可不太好！” “你们知道什么！我爸说了，二十二世纪是邀请函的世纪！” 央美曦一脸不屑地争辩：“宁楚余你老爸吃的nad生物锭剂，不也是我爷爷他们用基金砸出来？” 然而听到央美曦提到自己的家庭，宁楚余的脸色瞬间拉了下来：“邀请函又不是科学，你爸一个破炒股的，懂什么是科学吗？” 看得出来，个头矮小，又喜欢吵闹的央美曦，在宁楚余这个小群体中，地位算不上高。 听到宁楚余都开了腔，其他人也纷纷挤兑起央美曦：“就是，宁哥说得对，我爸是上司公司的董事，都不敢说自己懂科学！” 弄得央美曦一瞬间有些面红耳赤。 他怒气冲冲地拉高了音量：“呸！赚钱需要懂科学吗？二十一世纪初，那些做生物科学的人，让你们长生不老了吗？不还是让我爷爷这种搞金融的资本赚了一笔！” 突然安静下来的空气，让许尧心中打了个突突。 他意识到，眼前的这名少年，应该是违背了这所学校的某些不成文的潜规则。 宁楚余抬起右手轻轻地咳嗽了一声，看着面前之前还是同伴的少年，露出一丝不满。 他的目光在教室中环顾一圈，在许尧身上停下了。 “许同学，你来我们班那么久，还没有人带你认识一下学校吧？正好央美曦有点空，需不需要他帮帮你？” 许尧没想到这件事能牵扯到自己。 他迟疑了一下，坐直身体，看向面前神情有些僵硬的央美曦。 他下意识地想要拒绝，但从央美曦的表情中，他看到了某种略带央求的情感，不禁下意识地沉默了半秒。 “既然如此……那么我就恭谨不如从命了。” 他故意压低了声音，缓缓站起身来。 并不高大的许尧，在央美曦身前站定，比他高了整整一个头有余。 。 “可恶！混蛋宁楚余！居然敢让我干这种事！” 一走到楼下，央美曦对着学校后庭里的枫香树，就用力踹了一脚。 超过百年的粗壮枝干，在少年羸弱的踹击下，连细微的摇晃都没有。 作为被牵扯进来的路人，许尧环抱着胳膊站在一旁，微微挑了挑眉毛： “我能问个问题吗？带我这个转校生游览下校园，就那么羞耻吗？” 说实话，作为转校生，许尧确实不太理解这些所谓“上流圈层”的学生们的想法。 平时都维持着温文尔雅的感觉，第一次看到他们吵架，就连许尧自己也颇有些意外。 “当然是耻辱！棒球猩猩！” 少年扭过头来，怒视了许尧一眼，不过从他的眼神中，许尧能够感觉到，对方愤怒的对象并非自己，而是自己不久前的那些同伴。 “……棒球猩猩？” 许尧下意识地拧了下眉毛，他一直觉得新学校的氛围有些不对，但一直想不清楚问题出在哪里。 现在他终于有些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你们平时私底下就是这么看我的？” “当然！棒球猩猩。” 央美曦站在许尧面前，有些傲慢地叉着臂膀，看着他：“搞体育的人再有钱，也不过是肌肉发达、头脑简单的大猩猩，受到一些人的拥簇，就让你自我感觉良好，但和我们这些真正的old-money比起来，不过是些暴发户！” “……可是我老爹不是搞体育发家的啊？” 许尧挠着鬓角想了想，对于央美曦的羞辱，他倒是没有太过在意，毕竟这半年来，他早就知道这些新同学，都是些什么人了：“自我介绍的时候，我应该有提到过，我爸是高级工程师吧？” “那也不过是普通的中产阶级而已！” 央美曦怒气冲冲瞪了许尧一眼。 而直到这时，许尧才反应过来，之前那名叫作宁楚余的少年，让央美曦带着他“认识一下学校”，并非是“物理上”的认识。 而是真正意义上的“认知上的认识”。 而被派来执行这种“脏活”的央美曦，自然是一脸的不满： “我知道，你这种学习又好，长得又帅，运动成绩还发达得吓人的大猩猩，和我们这种通过直升系统，从幼儿园开始，就是在仁思系统内升学的直升生，肯定相看两厌。” “但我和宁楚余能够进入仁思大学，我们的孩子与后代也可以进入这所学校，而你和你的孩子，却不一定能维持现在的社会地位，而这就是我和宁楚余厉害的地方！” 许尧微微挑了挑眉毛：“……换句话说……就是你这种又矮又蠢的有钱猴子，之所以可以和我上同一所名校，就是因为你爷爷比我爷爷更厉害？” “你才又矮又蠢！” 少年暴怒起来，却又突然冷静下来，脸上充满了得意：“看来你还是不明白……有钱确实很重要，但重要是如何‘一直有钱’，我和宁楚余都掌握了这个秘密。所以看上去，我俩都不如你。但你不过是猩猩，再有钱，再聪明，再四肢发达，都不过是我和宁楚余眼中的工具！甚至听到你自我吹嘘自己是什么棒球明星的时候，这所学校的所有人，就不约而同地和你拉开了距离！” “这次要不是我做错了事情，被宁楚余发配来‘干脏活’，你直到毕业，都不会知道自己做错了哪里！” 说到这里，央美曦重重地强调了一下“干脏活”。 而许尧捏着下巴，默默地思考了两秒：“也就是说，在你们看来，你们并不介意我‘加入你们’，但是作为old-money，和我这种棒球猩猩说句话，都是一件可耻的事情，所以在宁楚余看来，比起‘帮助我融入校园’，更重要的是‘不想和我打交道’？” “对！”央美曦有些不忿地扭过头去：“说白了，你不过是刚好站在那里，即便没有你，宁楚余也会想到用其他的办法羞辱我！” “……那么我还有两个问题。” 许尧又思考了一瞬间：“为什么你会那么认真地执行宁楚余的命令？还有，你刚才到底犯了什么忌讳？” 听到许尧的询问，央美曦的脸上流露出就像是吃了大便一般的表情，变得异常地恐怖： “首先——我既然接下了帮你的‘任务’，那么你还是像之前那样浑浑噩噩的……丢人的就还有我了！” “其次，我到底触犯了什么忌讳，还用不到你来管！” 央美曦怒气冲冲地转回头去。 然而看着他的样子，许尧已经明白过来，他挨罚的原因—— “换句话说，你触犯了要‘同伴之间要保持团结’的忌讳？” 央美曦猛地回过头来，脸上的表情就像是吃了屎一样：“既然你知道，为什么还要问我？！” “确认一下。”许尧耸了耸肩： “你知道，我是新来的，总要认一下路。” 第三章/元宇宙漫谈 “好了，这就是我们学校了，一共就那么点大，一百五十年校史，除了校舍与操场是新修的之外，其他地方都尽量维持了原貌。” 走到校图书馆的尽头，央美曦在许尧面前不远的地方站定。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来，看着许尧的表情，有些没好气地看着他说道：“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趁现在赶紧问，等回到教室，我可不想再继续搭理你了。” “没关系，如果有问题，我会找宁楚余的，顺便感谢一下他的帮助。” 许尧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故意没有去看央美曦变成猪肝色的脸：“你之前说的邀请函是什么？” 央美曦的表情一瞬间由赤红变得惨白，然后又有些泛青。 一时间，看上去有些扭曲。 “你是怎么知道的……” 央美曦压低了声音，怒视着许尧，从牙齿缝中挤出来话语。 “耳朵比较好，天生的。” 许尧懒得向央美曦解释自己之前生活的环境是多么热闹，和仁思这边的死气沉沉，有多大的不同：“你之前说，二十二世纪是邀请函的世纪，是什么意思？” “……既然你听到了，那就没有办法了。” 央美曦的表情一阵青一阵红，但他下意识地看了看身边有没有其他人，最后还是没有忍住少年性情，将自己的手机掏了出来—— “你自己看罢！” 许尧下意识地接过他的手机，皱着眉头，看着屏幕上，被装在一只二十公分左右的镶金红木漆盒中的黑色纸张：“这就是邀请函？做什么用的？” “可以进入【元宇宙】。” 央美曦说出了一个让许尧有些意料之外的答案：“你老爹就是搞‘元宇宙分析工程’的，你应该很了解这方面的情况吧？” “……‘不是平行世界的平行世界’，对吧？” 许尧下意识地揉了揉额头，央美曦对自己老爹的研究那么清楚，他确实有些出乎预料，但他老爹在‘理论物理的实验工程’领域，好像还蛮有名的。 央美曦既然这么在乎【元宇宙】，知道他老爹的身份，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毕竟他老爹之所以会来神无市，就是和“元宇宙探测工程”有关。 真正重要的是他老爹的研究成果。 想到这里，许尧抬头看向央美曦： “总而言之，这玩意和我老爹搞的研究有关对吧？” 注意到央美曦的表情，许尧微微耸了耸肩：“别看我，你知道那些东西的保密等级，我老爹在里面也不过是个工程专家，真正的核心部分，只有主导实验的科学部院士知道。” 听到预料之中的回答，央美曦身体略微绷紧了一瞬，很快就放松下来： “……说的也是。” 少年的表情稍微有些低落。 看得出来，他很相信亚盟的保密能力，但对于许尧，他不介意多搞好一些关系。 毕竟是元宇宙分析工程外围专家的孩子。 “这玩意只是一张入场券，看起来要很多钱，但对于你我这种家庭而言，都不算什么。”央美曦继续之前的话题。 “对你而言的‘不算什么’而已。” 看着央美曦手机上的黑色邀请函，许尧忍不住有些乍舌。 黑市价格六十万亚元，入场费二十万亚元，在一百万亚元就可以买一套三室两厅的神无市，可以说是一笔巨款了。 “但是……这里面有‘一直有钱’的关键？” 许尧想了想，看向面前的矮个子少年。 央美曦却猛地摇了摇头：“不止！” 少年的眼睛闪闪发光，里面充满了憧憬：“你知道《东部世界》与《末位玩家》吧？在元宇宙世界，有一个高维宇宙运营商，他们号称‘钱不是万能的，那是因为你们没有遇到我们！’” “你家也是有钱人，应该明白这句话，对于我们这种人，有多么大的诱惑力！” 看着央美曦打了鸡血一样兴奋的表情，许尧下意识地挠了挠后颈： “我觉得……倒也不一定……” “如果没有二十万的入场费门槛，元宇宙对于普通人而言，应该也蛮有吸引力的……” “毕竟是号称完全真实（虚拟）的虚拟（真实）世界啊！” 他们异口同声地说道。 话音落下，许尧从央美曦看向自己的眼神中，感受到一种略微有些惺惺相惜的感觉。 或许身份上，央美曦会觉得许尧和自己有些疏离感，但从黑色邀请函与元宇宙的角度而言，许尧大概是央美曦身边最能懂他感受的人了。 所以，央美曦下意识地向许尧提出了自己的建议：“怎么样？我爸不太懂什么魔法、机甲的，也没那个时间——他还要管理基金——他准备过段时间，在黑市上再买两张邀请函，雇佣两个保镖和我一起去‘元宇宙’看看情况。你脑子不错，身体也很健康，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元宇宙’试试？” 央美曦的眼神中露出一丝期待。 许尧明白他的想法。 根据许尧自己和老爹之间茶间饭后的闲聊，“元宇宙”有些像是一个完全真实的虚拟空间，里面能够遇到天使、恶魔、精灵、巨龙，甚至一整片异世界大陆。 甚至就连“元宇宙”的数量都不止一个。 从地球这边进入元宇宙的地球人，可以通过一种叫作【愿力】的资源，向【元宇宙的管理人】，交换各种异世界资源，虽然“通常”只能在元宇宙内使用，但无论是禁咒魔法还是星际战舰，都有一定的概率获得。 而当“愿力”数量积攒到一定程度，甚至连只在元宇宙内使用的超科技，也能够被带到地球上。 所以在最初的“完全封锁期”过后，世界各国都紧锣密鼓地加快了对元宇宙的探索进度。 而类似央美曦父亲这样嗅觉灵敏的投资者，也已经通过各种各样的方式，加快了对元宇宙相关产业投资的布局。 而即便不从国家与资本的角度，看待“元宇宙”，对于个人参与者，参与元宇宙探索，也有极大的好处。 就好比如说央美曦的“身高”。 在基因修饰已经普及的“现在”，从基因层面调整遗传身高，已经是十万亚元以内就能搞定的小手术。 换句话说，在这个街道上到处都是俊男美女的时代，像央美曦这样身材矮小的地球人已经不多见了。 而央美曦之所以身材那么矮小，应该和他家的某些优势基因有关系—— 也就是某些导致他家才能出众的“优势基因”与“劣势基因”耦合了。 以人类目前的生物工程，还无法做到那么精确的基因修饰，只改变“劣势基因”而不改变耦合状态下的“优势基因”，所以他才不得不忍受目前的矮小个头。 但是，若能够进入元宇宙，这一切就都不是问题—— 在元宇宙世界中，“最难”被带出来的资源，就是各种对现实社会影响巨大的科学技术，而“最容易”被带出来的资源，就是各种血脉力量，以及身材体型上的变化。 比如许尧之前高中的棒球队队长，就是一位获得了元宇宙进入权的【许愿者】。 拥有【精力无限】的【愿者天赋】，能够一天24小时无限挥棒，在他们教练那种能让许尧都意外受伤的魔鬼拉练中，就如同一台钢铁制造的棒球机器，成为唯一一个能够从头坚持到最后，完全通关的人。 若是说，许尧对于这样的身体素质，没有任何羡慕之情，那是不可能的——毕竟【精力无限】这种玩意，可不仅仅是体力上的优势，在找女朋友方面，也有得天独厚的优势。 在自家老爹的教育下，许尧早就把找到一个“温柔贤惠的女朋友”，刻进了自己的dna里，能够让未来老婆大人，感受到“幸福满满”的事情，你说他不期盼，那是不可能的。 更何况，据说还有在元宇宙内和异世界人结婚的例子。 一想到未来的老婆大人，很可能就在元宇宙的某个角落中等着自己，许尧的内心，就有些蠢蠢欲动起来。 但冷静下来，面对央美曦的邀请，许尧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 “以后再说吧……无功不受禄，我姑且不想成为你的小弟。” “……你！” 听到许尧的回绝，央美曦瞬间有些恼怒。 但许尧很快就补充了一句：“如果我之后有机会得到邀请函，我可以和你交流一下，据我老爹所说，在‘元宇宙’内，熟悉的人想要组队好像不是那么容易的，所以你老爸的计划，八成会落空。” “……这样吗……我明白了，我之后会提醒一下他的。” 听到许尧的解释，央美曦瞬间冷静下来。 毕竟是仁思中学的学生，什么时候该表现自己的愤怒，什么时候应该压抑自己的感情，他还是分得很清楚的。 某种意义上，央美曦之前表现出来的愤怒，又何曾不是有一半以上是在演戏呢。 在这半年来的观察中，许尧对央美曦他们的套路已经大致有数，默默思考着，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我们先回去吧，其他人应该还在等着我们呢。” “等我们？我看是等我吧！” 听到许尧的建议，央美曦的脸上又瞬间恢复了之前的傲慢。 但是他却没有刻意躲开许尧拍过来的手臂。 第四章/明目张胆的过渡章 和央美曦一起回到教室，许尧抢先一步，走过去打开了教室大门。 在大门开启的那一瞬间，教室里的学生们，或多或少地都向他投过来了视线。 许尧知道，这种感觉，不仅仅对他来说有些难受，对其他人而言，也同样如此。 毕竟许尧是个存在感很强的人，若有若无的忽视，对于普通学生而言，或许会让他们自相惭愧，但对于许尧而言，他只会加大力度—— 反正只要他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其他人。 “抱歉抱歉，我们逛得有些久，让你们久等了。” 许尧故作大大咧咧地揉着后脑勺，脸上堆满着笑意，向教室中的所有人说道。 而面对他一如既往的“不识抬举”，教室内的视线，若有若无地集中到了宁楚余身上。 儒雅从容的少年，微微抬起头来，看到许尧与央美曦的身影，微微点了点头：“没关系，只要你和央美曦处得来就好。” “没问题，我们已经约好了，之后还要多多交流。” 许尧故作夸张地，一把揽住了央美曦的肩膀，矮个子的少年虽然有些嫌弃，但却没有刻意推开他。 毕竟根据许尧的观察，在仁思中学的直升生中间，这种过于亲密的动作，也算不上过分。 这或许和他们的初中部是男女分校有关系。 而看到许尧的动作，宁楚余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只是温和地点了点头，“那就好。” 许尧也见好就收，和宁楚余身边的几个人也打了声招呼，就坐回自己的位置上，用力伸了个拦腰。 放下手，他微微抬头看向前方的央美曦等人，矮个子的少年正站在儒雅少年身边，低声说着什么，不用猜测，许尧也知道，央美曦是在向宁楚余汇报自己之前的对话。 这段短暂的经历，让许尧身边的氛围，微微变好了不少，至少不会有人在他走过来的时候，刻意避开他了。 第一次，他坐在自己座位上的时候，有女生走过来，和自己的朋友坐在一起，在旁边说话。 呼吸着她们身上飘散过来的，高级香水的微妙香气，许尧用右手托着下巴，微微有些走神。 对于宁楚余之前的发言，他还不至于，将那当成是对他的邀请，说白了，身为班长的宁楚余，只是给班级上的其他人，一个“暗示”。 这只是接受许尧融入这个班级的开始，而并非是邀请他，进入那个高级小团体的信号。 许尧甚至没有和央美曦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因为他很清楚，在仁思中学的这些直升生们的认知中，留下联系方式这种行为，绝对不能由地位低的人，主动提出。 “价值观都不一样的人，还是真的处不来啊……” 感受着窗外照射进来的午后太阳，许尧环抱着胸口，微微有些困意涌上心头。 。 仁思中学的社团时间，从下午三点半开始。 而就像是央美曦提到的那样，仁思中学的社团成绩虽然不错，但在学生们的关注重点中，却鲜有团体性的体育对抗项目。 仁思中学的“合唱部”、“传统弓箭部”以及“古筝部”，都是全国级别的大赛常客，但团体性的体育社团，却是下层中的下层。 就拿许尧观察了快半年的棒球部来说，仁思中学虽然也属于亚盟少有的几十所，拥有完整参赛权的棒球高中，但基本上在省内联赛的阶段，就会惨败给许尧之前所在的明星高中。 不禁如此，“仁思中学棒球部”内部的阶级意识很强，一年级的新生要先给三年级的学长干上一整年的杂活，才有机会在二年级成为正式成员——除非他的家庭地位很高，可以直接跳过一年级的打杂阶段，进入候补阵容。 但这种情况很少见，毕竟对于宁楚余这类仁思中学“人上人”而言，他们宁愿参加“兵击部”，这种能够彰显男子气概，单人对抗性很强的运动社团，也不愿意在篮球场上，和一般人发生激烈的肢体碰撞—— 对此，央美曦在回教室的路上，是如此解释的： “我们只会‘欣赏’这类体育项目！” 总而言之，对于许尧这种只是“能打”的“棒球猩猩”，喜欢根据家庭地位按资排辈的仁思棒球部，基本上没他什么出头的机会。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反正对我而言，打棒球只是一种兴趣，大不了到了大学再打。” 放学铃一响，许尧就提起书包，兴冲冲地离开了教室。 来到神无市的这半年来，他逐渐沉迷上了做饭。这次搬到神无市的许家成员，只有许尧和他老爸两个人，老妈与老姐都留在了之前住的城市。 虽然通过全息投影，一家人除了不能肢体接触，基本上和平时的生活一样没啥变化，但吃饭做饭，对于许尧和许尧他爹这两个大老爷们儿而言，确实增添了不少困难与麻烦。 在一口气吃了三个月的外卖之后，许尧终于比他爹许东流更早一步，率先揭竿而起，向擅长厨艺的老妈请教了整整一个星期的家常菜食谱，做了一顿还算能够入口的黄炆鱼出来。 “家常菜万岁！外卖烤鱼去死！” 当吃到第一口盐放得有些过多的鱼肉时，许尧感动得，差点连眼泪都要留下来。 对他而言，外卖再好吃，也没有家里老妈做出来的菜好吃。 外卖的高油高热量，也不是习惯了低碳水饮食的他能够接受的。 “今天晚上就买点虾吧，还有清炒小青菜，我和老爹两个人吃，应该够了。” 无人超市里，许尧一边拎着书包，一边在冷柜与鲜蔬区逛了两圈，和性格严谨，习惯于计划行事的老爸以及老姐不一样，许尧的性格比较像他妈，经常是根据现场的实际情况，临时做决定。 今天无人超市里的草虾有打折，小青菜还算新鲜，再加上已经好久没做这两样菜了，多方面因素，让许尧拍板确定了今天晚上的食谱。 从超市出来，拎着水鲜盒，回到租住的公寓里，许尧围上围裙，坐在厨房的小板凳上，就开始剪虾头。 剪到一半，他感觉额头痒痒的，才注意到，自己没有整理头发。 “不戴发卡干活，就太难受了……” 放下剪刀，洗了洗手，许尧快步走到盥洗室里，对着镜子，把额头上翘起的一缕头发别好，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对蓝发卡，是他老姐许舜舞送给他的，许尧天生有一缕头发长得有些特殊，自下而上地生长，翘起的程度，和其他头发都不太一样，据说是隔代遗传他爷爷的，他的老爹、老妈、老姐，都没这个特征。 平时在学校里没什么问题，但剧烈运动的时候，就会影响汗水的流淌，导致汗水全部顺着这缕怪头发，跑到眼睛上，因此在比赛与做家务的时候，他都会找个东西，把这缕头发固定一下。 久而久之，他的这个小习惯被家里的其他人，学校的朋友观察到，就成了他的个人特点一样的东西，被他们宣扬为“认真发卡”。 许尧自己倒没觉得有什么，不过平时有什么生日之类的庆祝活动，他就会收到一大堆发卡，久而久之，也就默认了这种说法—— 毕竟发卡这种东西，便宜又常见，他不至于不好意思接受。 看了看固定在额角上的“\\”型发卡，许尧满意地点了点头，虽然发卡他收了快一百多对了，但平日里戴得最多，也最满意的，还是他老姐送给他的这对。 “mico，把音乐打开。” 在再次拿起剪刀之前，许尧探头看了眼客厅里的家庭管家，全息投影的黑发女仆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便打开了他的歌单。 mico是服务了许尧他们家快二十年的人工智能，硬件与软件系统都更新了十几代，放在如今来看，已经有些落后了，很多智能家居，也缺乏足够的适配。 但他爹许东流实在不舍得将mico换掉，这次外派工作，也把mico的分系统装在最新型的主机上，带了一个远程端过来。 不过因为老式系统与最新系统不兼容，家里有了mico之后，就没法再装第二个家庭管家了，所以许尧才不得不自己剪虾头。 不过，许尧对此倒没有什么不满，毕竟对于mico，他也早已经习惯了这个像是自己第二个姐姐一样的存在。 mico的智能服务系统，是许东流这个高级工程师特意调整过的，除了家居适配上有一定的问题，在其他方面，都不亚于最一流的家庭管家。 尤其是人性化服务系统，累积了多达1500多pg的家庭数据库，足够她以最符合各个家庭成员喜好的方式，为许尧进行服务。 《2001太空漫游》版的蓝色多瑙河圆舞曲，在公寓中静谧且悠扬地回响。许尧在跃动的提琴声中，轻轻地哼着小调，把草虾全部处理好，便放到了一旁的瓷碗里准备着。 自动打开的油烟机与燃气灶，在家庭管家mico的控制下，已经恰到好处地热好了锅。 导入植物油，再加入葱姜。待葱姜上泛起气泡，而热油还未升起青烟之前，将一斤多的的草虾全部倒进油锅里。 趁着草虾尚未完全变色的时候，将准备多时的黄酒稍稍倒进去勺许，再放进辣椒与蔗糖略作点缀，就可以合上锅盖，等候出锅了。 许尧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看了看油烟机上的时间，差不多还有半个小时，许东流就可以下班回到家里了。 而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光顾着剪虾，还没有焖饭！ 第五章/一般人类许东流 等到许尧慌慌张张地命令mico把饭煮上，时间已经到了18点，通常来说，这个时间，许东流都已经下班到家了。 但是许尧看了下时间，就知道那个工作狂肯定又加班了。 “就不能珍惜一下宝贵的8小时上班制吗……” 许尧有些不满地嘀咕着，却也很清楚，许东流与他的那一票同事，是真的热爱他们的工作——或许说热爱还不恰当，应当说说是对他们如今的这份工作有使命感。 对于想做的事情，人类从来都是不遗余力的，更别说许东流那种满脑子传统思想的上一代人类了。 看了看时钟，许尧推测了下许东流的到家时间，温习了一会功课，终于等不及和许东流一起吃饭，一个人解决战斗，把碗筷收拾好，一个人跑到楼下慢跑了两公里，回到家里洗了个热水澡，然后就打开了电脑，准备搜集一下元宇宙与黑色邀请函的信息。 然而打开全息屏幕，对着搜索引擎翻了快几十页，许尧都没有找到任何与黑色邀请函有关的信息，连那种个人用户发布的，很难及时管理的信息流里，也没有相关的内容。 这让许尧不禁有些傻瞪眼。 他已经习惯了在网上就可以找到一切，因此拒绝央美曦的时候，其实颇有些信心，觉得离开了仁思中学的信息源，他也能搞定一切。 结果不想，相关的信息壁垒，比他想象得还要夸张。 “这才几十年啊……两个圈子的信息封锁就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了吗……” 电子屏幕上的反光打在许尧的瞳孔上，映照得他的眼神显得异常的严肃。 而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有人进门的动静，紧接着是mico安静而不吵闹的欢迎声，这让许尧意识到，是许东流回来了。 许尧推开椅子，走到客厅里看了眼。 一名身着深蓝色工作服的中年人，正一脸疲惫地解着脖子上的领带。 和许尧不一样，许东流长得并不帅气，甚至称得上是有些普通，一米七出头的身高，比许尧老妈还要矮一些。 不过对于这名不高也不帅的中年男人，许尧是打心里的感到尊敬与骄傲，看着许东流那几乎可以称之为路人脸的面容，许尧甚至会猜测，如果自己出生时，没有经历过基因优化手术，会不会长得和许东流一样普通。 “怎么今天回来得又那么晚？老妈让我跟你打个招呼，命令你回家之后，给她来个投影通话。” 许尧站在门口，敲了敲门框，引起了许东流的注意。 而中年人只是一脸疲惫地抬头看了他一眼：“日常的设备检查而已，总不能在工作时间做设备检查，那样肯定会耽搁工程进度。” 许东流揉了揉有些酸疼的脖颈，同时看到了桌子上的剩饭剩菜，立即有些两眼放光起来： “哦！河虾！看来许尧你和你老妈一样，已经完全摸透我喜欢吃什么了！” 看着饿得两眼发绿的自家老爸，许尧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的厨艺毕竟是老妈教的，这点还不理所当然？” “说得也是。” 许东流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扔到洗衣机里，让mico开始自动洗涤，自己则到厨房盛了碗米饭，开始了今天的最后一餐。 手中的筷子伸向餐盘的一瞬间，许东流眼角的余光扫到了仍旧站在卧室门口的许尧，右手微微一顿，停在了半空中：“怎么？今天有事找我？” “算是吧。” 许尧想了想，将手中的平板电脑放在一旁，在餐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说起来，我还没有问过你……老爹你为什么要送我去仁思中学？” “怎么样？还算有趣吧？那所中学？” 许东流有些答非所问地抬起视线，笑眯眯地看向许尧：“我觉得你会对那所中学感兴趣，再加上我有个同事，和他们学校的董事有些关系，就安排你去那边上学了。” “感兴趣……确实蛮有趣的。” 许尧抬着头，稍稍想了想，点了点头，回答道：“如果说，之前我去的明星高中属于简单难度，仁思中学就属于困难难度，确实比之前的学校要有挑战性。” “不过，像是咱们这样的家庭，真的有必要和那些上流圈子虚与委蛇吗？” 许尧反问道。 “这要看你自己怎么想了。”许东流娴熟地剥着虾皮：“你可以选择加入他们，也可选择观察他们，知道除了自己身边的朋友之外，还有这么一群从一开始就不接地气的人。” “你之前的朋友们，哪怕再有钱，在这些真正的‘天上人’看来，不过是些想要巴结他们的暴发户——而这些人，恰恰看不起的，就是他们身边的打工仔与暴发户。” “他们只会正视那些‘能够成为他们的人’以及‘背叛他们的人’，无论你想要成为哪一种，都必须知道他们真正的想法与态度。” 许东流笑眯眯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所谓的存在就是合理，从18世纪开始算起，‘我们’和‘他们’已经打了快两百多年的交道了，始终没有能够消灭彼此，而随着时代的发展，技术的日趋成熟，‘他们’越来越习惯于隐藏于幕后，普通人想要辨认他们，了解他们，也越来越困难——” “而面对看不见的对手，你无法成为他们的‘朋友’或者‘敌人’。” “所以老爹你是想让我成为他们的‘敌人’？” 许尧想了想，反问道。 “不。”许东流摇了摇头：“这只取决于你，我只是希望你能够像我一样，让他们在做任何事情的时候，都意识到，这个世界上，还有一批独立于他们的体系，和他们不一样的‘人’。” “换句话说，‘因为我们来过，所以他们必须做出改变’。” 许东流在最后总结道。 然后他竖起左手，打了个响指，一如既往的神神叨叨： “不过你真正想问的东西，不是这个东西吧？” “你怎么看出来的？”许尧稍稍有些吃惊，他知道自己的事情，基本上瞒不过许东流，但是却没想到，这么早就会被看穿。 “废话，这种事情你若是自己想不通，早就问我了，既然想通了，还问我，肯定是有其他事情！” 许东流白了许尧一眼，两人之间的对话，与其说是父子，倒不如说更像是朋友。 “嗯……老爹你对黑色邀请函了解多少？我有个同学，想向我打听你工作上的事情。” 许尧想了下，简单和许东流说了下白天发生的事情。 “……黑色邀请函啊。”许东流想了想，显得有些犹豫：“我那个部门有不少刑警，我大致知道黑色邀请函的事情。” 许东流竖起手指打了个比方：“如果说元宇宙技术，是核聚变技术的话，我现在负责的项目，就是核聚变反应堆，而你那个同学手上的，就是微型核聚变反应堆的交易许可证。” “……也就是说，很危险？” 许尧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 而对于许尧的反问，许东流显得不甚在意：“比真正的微型核聚变反应堆要安全很多，但上瘾性和香烟差不多，危害性如同冰毒。” 许东流抬起头，看到许尧一头雾水的表情，又继续解释道：“根据我了解到的情况，围绕黑色邀请函产生的刑事案件，大多都是金钱犯罪——” “想要使用黑色邀请函，需要二十万亚元的启动资金。” “但根据‘经验者’的说法，这二十万亚元，只不过是个开始。” “元宇宙内使用的交易货币是名为‘愿力’的特殊力量，想要获得元宇宙内的各种特殊道具，就必须使用‘愿力’向运营商‘许愿’，根据经验者的说法，这个许愿系统，和我们经常玩的‘赌博游戏’一样，似乎是一个充满随机性的扭蛋系统。” “而获得有价值的稀有道具的概率差不多是3%左右，也就是三十次许愿，才能获得一个有价值的道具。” “而一次许愿需要150愿力；1愿力差不多相当于100亚元。” “换句话说，差不多要45万亚元，才能获得一个有价值的稀有道具——而这个道具还只能在元宇宙内使用，是真正意义上的烧钱机器。” 看到许尧目瞪口呆的表情，许东流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是的，你没听错，黑色邀请函这东西，除了骗人氪金之外，还真没有太大的危害。所以我们这边，在和元宇宙那边的高位存在打交道的时候，也不好太苛责什么。” “45万亚元才能获得一个稀有道具……这还不过分吗？！” 许尧忍不住站了起来。 “有钱人不在乎的。”许东流有些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而且愿力并不是只能从地球上这边获得，根据经验者的说法，只要有足够的技术与努力，‘愿者们’同样可以在元宇宙内获得其他世界的货币，将其兑换成愿力。” “……换句话说，愿力这种东西，实际上就是一种货币？” 听到这里，许尧冷静下来，想了想，反问道。 “对。”许东流点了点头：“不过根据经验者的说法，愿力这种东西，实际上很难获得，因为元宇宙内的货币兑换比例，和地球这边一样夸张，甚至很多时候比我们这边还要夸张，所以经常是拼死拼活，才能获得几枚愿力。” 许东流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拿着碗筷走向水池： “不过就像是你那个同学说的一样，对于愿意用地球货币兑换愿力的有钱人而言，元宇宙是心想事成的天堂一样的存在。” 。 结束和许东流的对话，许尧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看着面前平板电脑上投射出来的全息屏幕，他沉思良久。 根据许东流的说法，获得黑色邀请函的方法并不难，只要输入一个无法被任何手段屏蔽的网络连接，点击屏幕上的申请按钮，一瞬间就能得到通过与否的通知。 “通过比例大约是5%，也就是二十分之一，你同学的爸爸，应该就是自己一家人都没通过，这才从黑市上买的别人的邀请函。” 回忆着许东流的话语，许尧输入了从他那里听来的网络连接—— 根据许东流的说法，早在单位的时候，他们几个平时喜欢玩游戏的中老年人，就已经试过这个申请了。 可惜全军覆没，就连被拉来的几个没兴趣的同事，也没有一个中奖的。 “所以许尧你想试试的话，倒也可以。” 对此，许东流是如此的态度。 他大大咧咧地用牙签剔着牙齿，一副“你小子绝对没有这种好运气”的样子：“反正无论成不成功都没什么损失，如果成功了，转手就是60万，卖给你那个同学了。” “……万一我成功了呢？” 许尧看着面前对自己毫无期待的老爹，不禁有些无语：“这东西入场费要二十万吧？如果我中了，这笔钱你愿意给我吗？” “这个好说。”许东流打了个响指：“如果你能拿到黑色邀请函，就拉上你老妈老姐一起开个家庭董事会，然后从你未来能够继承的家庭遗产中，扣除相应股份就行了！” 第六章/股份制婚姻 许尧知道许东流的意思。 在人类文明刚刚进入21世纪的时候，“新生儿出生率下降”，成了各个发达国家为之头疼不已的“现代病”。 大约是在21世纪后半叶，当时还未加入“亚盟共和”的韩国政府，率先在国内推广了“股份制婚姻法”，以匹配现代社会的婚姻制度。 所谓的“股份制婚姻法”，就是将延续自近代文明史的婚姻制度，像现代股份公司一样进行法制化改革。 即，在“股份制婚姻法”的框架下，婚姻双方不再以“男女性别”进行区分，而是以近似“家庭合伙人”的方式，在法律框架下享有“各自的权利与义务”。 这种新式的婚姻制度，抹除了性别与财产上的界限，同时也通过股份代理的形式，对家庭资产，进行了更加明确的划分。 换句话说，在新式的婚姻法下，无论是“同性恋”还是“异性恋”，无论是“穷男嫁富女”、还是“富男娶穷女”，都可以根据根据“股份制婚姻法”，享有各自的家庭股份，从而避免在离婚以及遗产继承时，出现传统婚姻法下牵扯不清，结婚难，离婚更难的问题。 。 而许尧作为许家的孩子，能够继承的遗产，也通过股份的方式，体现在了家庭股权中。 根据夫妻结婚时的协议，许东流夫妇的亲生子女（也就是许尧以及他的姐姐许舜舞），在出生后，将自动享有整个家庭资产中49%的家庭股权，这部分股权由许东流夫妻代持，除非双方出现婚姻危机，导致亲子之间，出现离婚归属问题，否则将不进行变更。 而根据这份家庭协议，许尧只要经过家庭董事会的允许（50%以上的多数票），即便是未成年人，也可以动用这部分家庭资金。 不过作为代价，就是在未来继承遗产的时候，需要自动扣除相应比例的股份——主要是相对许尧的姐姐“许舜舞”而言。 许尧简单算了下，目前许家的家庭总资产，差不多4百万左右，扣除20万亚元，就是5%。 考虑到50%的遗产税，许尧只能获得25%左右的许家遗产。 25%减去5%，这就是五分之一了。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这笔代价还是蛮大的，更别说从黑市上收购黑色邀请函，连同启动资金80万元这种事情了—— 即便许尧脑子抽了，想要跟着央美曦一起去烧钱玩，许东流与许舜舞都不可能在家庭董事会上投赞成票。 “不过……这么想，说不定老妈会支持我？” 想到这里，许尧不由得怔了下： “但是，老妈的股份只有17%，估计也是觉得这种提案绝对通不过，所以才支持我玩吧……” 一想到那个古灵精怪，向来喜欢和人唱反调的老妈，许尧就有些头疼不已。 许尧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宁愿惹怒许东流，也不要欠林秋瑾的人情。 因为前者的代价是可以计算的。 后者的代价则是随着林秋瑾的心情，可以无上限的。 结束回忆，许尧重新打开电脑，看着面前黄铜打字机一样的仿古无线键盘，手指虚悬在空中，停了一会—— 终于想清楚了自己到底在担心什么。 “mico，帮我把平板电脑的网络链接断开。” 许尧下意识地看向自己左手边的桌面，一名只有手掌般大小的智能女仆跳了出来： 【您确定吗？断开网络服务后，mico将无法控制您的个人电脑，届时需要你手动操作，才能与mico重连。】 在向许尧发出确认申请后，mico才微微提起裙摆，行了个侍女见面礼。 “确定，谢谢你的提醒，mico。” 许尧看着桌面上的小女仆点了点头，然后重新看向屏幕。 随着网络链接被断开，布满屏幕的信息流，也逐渐弹跳出【未发现网络链接】的错误信息。 许尧将手指虚悬于键盘之上，这一次只犹豫了不到半秒，就输入了从许东流那里抄录过来的链接网址。 【欢迎来到《一千零一夜的世界》】 【这里是多元宇宙综合服务有限公司“阿拉丁”】 【请问您要成为我司第183430346237431位用户吗？】 “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千万……” 许尧默默地数着屏幕上的数字：“一百八十三兆、四千三百零三亿、四千六百二十三万、七千四百三十一……” “怎么想，都不只是地球上的用户数啊……” 看着屏幕上突然跳出来的服务界面，许尧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很确定，平板电脑的网络链接，已经完全被断开了。 但是，作为一家能够让地球上那么多政府，都束手无策的存在，能做到这样的程度，才属于理所当然—— 如果他们做不到，就会让人看轻他们。 而这个名叫“阿拉丁”的多元宇宙运营商，给地球申请者的下马威，还不止这一个。 整个黑漆漆的申请界面上，除了最上方的一行金灿灿的提示文字之外，没有任何的多余装饰。 硕大的【申请】按钮，让许尧很确定，只要他按下这个按钮，就立即能够显示出来了申请结果—— 好吧，他承认，具体的申请操作，他是从许东流那里听说的。 不需要填写身份信息，不需要身份验证，不需要打开摄像头，甚至不需要网络链接。 每人一次机会，即便是更换网络设备，移动地点，甚至离开地球，到月球使用军用设施绝密级别的脱网电脑进行申请—— 都会被准确无误地确定身份，驳回申请。 【你已申请过本公司的运营服务，无法再次申请，请您谅解。】 恍惚中，许尧已经在屏幕上，看到了那行让“亚洲共和”的元宇宙问题专家们，欲哭无泪的简单反馈。 他们中的有的技术专家，甚至通过dos系统，在毫秒级发送了一条网络申请，然后立即断开了电脑的电源。 结果重复申请无效的通知，直接通过短信的形式，发送到了他的电子手表上。 “总而言之，一旦点了申请按钮，所有的个人信息，都会被这家名叫阿拉丁的多元宇宙运营商一览无余吗……” 许尧手指僵在半空中，他知道，一旦手指按下，展现在他面前的，很可能将是一幅完全不同的景象。 对手将是比地球文明有史以来，任何一家巨型托拉斯都要恐怖的垄断集团。 现在的地球文明，面对他们的入侵，就像是三体小说里的地球人对上二向铂，只能躺平了任由对方攻击。 “幸好……他们目前的行为，还算文明……” 许尧回忆着许东流告诉他的说法，在心中咬了咬牙。 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想被选中，还是不被选中。 但就像是省级高校棒球预选赛上，第九局下半，比分4：3。 我方一、三垒有人，两人出局。 对方投手两好三坏。 许尧作为我方第三棒出战，在他身后就是全队打击能力最强的第四棒，真正的无限精力的怪物队长。 而面对自己身后散发着恐怖威压感的猩猩队长，对方的王牌投手，绝对不敢用四坏球保送自己上一垒。 这样的话，答案就很简单了—— “不过是【正面对决】而已，二十分之一的几率……” “只有‘关键回合很强’的本大爷我，给老子去吧！” 看着面前的申请按钮，许尧用力点下了确认键！ 第七章/Black Joker 十秒之后，许尧缓缓睁开眼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全息屏幕上【您的申请已通过】的提示框，静悄悄地显示在上面。 “……这就结束了？” 许尧有些摸不着头脑，他点了下提示框下方的【确认】键。 网页回到了之前的欢迎界面，只不过之前的【申请】按钮灰了下去，除此之外，就不再有任何的变化。 “……老爹应该也不知道申请成功后会发生什么事吧，毕竟他也没经历过……” 许尧看着屏幕静静等待了三秒钟，终于长长地喘了口气。 他这才反应过来—— 他居然成功了！ 毕竟，之前的省大会上，他可是把九局下半的“再见全垒打”，打成了中场高飞球，导致猩猩队长还没有上场，就因为三个出局全满，而被淘汰出局的“败战打者”！ “……所以这就是命运女神，在补偿我这半年来的不幸遭遇吧……” 许尧站起身来，用力揉了揉脑袋，兀自有些不敢置信。 哪怕已经几分钟过去了，他仍旧没能接受这个事实。 因为实在是太平静了！完全没有他预想中的波澜壮阔！ “申请成功后要怎么办？等快递吗？但是我没有填家庭住址啊……而且多元宇宙的高维存在，要怎么邮寄邀请函？通过顺丰快递吗？” 许尧一边挠着脑袋，一边在房间里不断绕圈，慌慌张张的，完全失去了之前的冷静。 然而就在他不断转圈的时候，平板电脑旁的一抹黑色，让他猛然僵在了原地。 “不会吧……还真是用传送的吗……” 许尧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静静躺在电脑旁边的黑色礼盒，心跳一瞬间拉到最高，又一瞬间跌入低谷，如同坐过山车般砰砰直跳，不知不觉间，身上的t恤衫已经被汗水打湿了。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礼盒，右手轻轻抚摸上盒内的红纹黑卡纸。 下一秒。 【晚上好——】 双唇涂抹着鲜艳的唇膏的白色面孔，突然出现在许尧面前。 突如其来出现在房间里的黑衣人，下半身埋没在银白色的钛钢合成书桌内，上半身穿着黑紫色礼服，笑眯眯地看着许尧。 它的左手背在身后，右手戴着白色的礼服手套拿着金色马头权杖，放在胸前，正准备弯下身体—— 许尧一声大叫，跳向房间后方。 黑衣礼服男，瞬间从他面前消失了。 后背猛地撞上墙壁，许尧一脸紧张地环顾房间四周，不到数秒的眨眼而过，让他很清晰地感受到了黑衣礼服男的古怪。 如果不是有许东流之前的提醒，他八成会将对方认为某种喜欢cosy的怪人。 但是紧接在他完成申请后，就出现在他的房间里，还是那么一副从影视作品里走出来的古怪打扮，许尧再迟钝，也能反应过来，对方应该是那家叫做“阿拉丁”的多元宇宙运营商的相关人员。 他后背靠在墙壁上，紧张得连呼吸都不敢太过用力。 对方毕竟是掌握了空间传送能力的高维存在，按照许东流的说法，捏死自己，只是一个意愿的事情。 但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客厅那边甚至还传来了许东流喜欢的土嗨神曲，好像是叫做《向着未来的咆哮》什么的…… “……消失了？” 许尧让自己的内心平静了一会，注意到他因为惊讶，而不小心掉在地板上的黑色礼盒，犹豫了下，将自己的后背从墙壁上抽出来，缓缓走向地面上散落出来的黑色邀请函。 【抱歉抱歉，我没想到你会那么惊讶，刚才真是不好意思了。】 果然，随着许尧的右手接触到地面上的黑色卡纸，之前突然消失的黑衣礼服男，再次出现在了房间里。 不过这一次，他高举着双手，距离许尧足足有四五米远，基本上已经站到了卧室的尽头。 “……你是【阿拉丁】的人？” 许尧回忆了一下多元宇宙服务运营商的名字，深吸了一口气，正式开始了自己与高维存在的第一次接触。 【正是。】 黑衣礼服男恭敬地微笑着，向许尧欠了欠身体，如果不是脸上完全看不出真实肤色的白色妆底，许尧或许会认为对方只是某个来自欧盟的普通英伦绅士—— 虽然黑色西服内部的紫色衬衫，会显露出对方和正统英伦绅士，有些不太一样的嬉皮士风格。 但总体来说，阿拉丁的工作人员，比许尧想象得更接近于人类。 【你可以叫我为joker·马，是多元宇宙服务运营商“阿拉丁”，在地球分部的一名业务经理。】 注意到许尧困惑的眼神，黑衣小丑又迅速地补充道： 【请不用在意我们的名字，为了更好地服务于地球人类，我们公司在与地球政府正式接触前，就已经做了非常妥当的“在地化”处理。】 【即，保证地球人类，即便对我们一无所知，也能够很快知道我司的服务内容。】 黑衣小丑一口气说了一大段台词，看起来完全就是有备而来。 “……也就是说，‘阿拉丁’这个名字，只是对我们地球人才会这么称呼，对于不同宇宙的其他生物，你们有其他的说法，是这样吗？” 许尧想了想，强行压下紧张的心跳，向joker·马小心求证道。 【您的理解非常正确，毫无问题。】 黑衣小丑握着手中的权杖，脸上堆满了微笑，轻轻地拍着手，非常真诚地称赞道： 【不愧是我司选出来的愿者大人，在理解能力上是出类拔萃的。】 “‘愿者’？这就是你们对我们的称呼？” 看到高维存在居然如此亲切近人，许尧心中压着的石头，终于放松下来，不过他还是维持着警惕，拍了拍手上的黑色邀请函站了起来：“对于每一名受到你们认可的地球人，你们都会这样，派出一名服务人员，专门接待他们吗？” 【正是如此。】 杰克·马微微点了点头，身姿轻柔地就像是舞台上的青年演员：【只要是通过审查的“正式愿者”，我们都会派出一名业务经理，专门为之服务。】 【但是如果是通过“交易”等其他手段，获得入场资格的“非正式愿者”，我们就不会提供这样的服务了。】 【届时只会有一个类似于智能ai那样的语音服务，帮助他们完成“登入”、“登出”等“基本”操作。】 “换句话说，通过黑市交易获得的黑色邀请函，就无法得到你这样的客服人员的服务了？” 许尧想了想，意识到，央美曦与他的两位保镖，大概率是看不到黑衣小丑这样的高维存在了。 不然他还可以拿这件事作为谈资，拉拢一下和对方的关系。 【正是如此。】 黑色小丑点了点头：【除此之外，服务基本都是一致的。】 “……包括入场费必须交纳的那二十万亚元？” 听到杰克·马的回答，刚刚还为自己的特殊待遇，而微微有些开心的许尧，心情又突然沉重下来。 好不容易获得了入场资格，但直到此时，他才第一次真正去考虑那二十万入场费的问题。 即便是对于他和许东流这样的家庭而言，这也不是一笔小钱。 而杰克·马的回答，也基本符合他的担忧。 【正是如此。】黑衣小丑依旧微笑得非常从容：【不过针对“正式愿者”，我司愿意为你们提供一笔价值二十万亚元的免息贷款——只要在正式进入游戏后的半年内，向我司支付等同于2000愿力的等价物，您就可以免费享受《一千零一夜的世界》带给您的精彩与刺激。】 “……2000愿力，即便在游戏内，也不是一笔小数目吧？” 虽然将“多元宇宙”称之为“游戏”，让许尧感觉有些怪怪的，但他还是顺着对方的意思说了下去。 【一切正常的话，在游戏的头半年内，每位愿者大人，能够获得的愿力平均数，是200左右。】 杰克·马没有任何隐瞒说道，金色的权杖，依旧恭谨地放在胸口之前：【不过若是半年后，您没能获得足够多的愿力，依旧可以选择延长分期，或者用地球上的任何等价货币进行支付——不过半年后的延长分期，就不是免息贷款了，按照我们和地球多数政府的协议，年化利率不会超过24%。】 【事实上，因为考虑到地球上的小额贷款公司，我司为正式愿者大人提供的这笔短期贷款，最高的年化收益率，只有9%左右，可以说是相当之低了。】 杰克·马的回答解决了许尧的一个困惑。 那就是“阿拉丁”这个多元宇宙运营商，为什么不选择只向有钱人提供他们的服务。 如果他们的目的只是金钱交易，那么只需要向有钱人出售他们的邀请函就行了，完全没必要通过黑市，再绕上那么一大圈。 “不过即便如此，选择‘拒绝’的人也有很多吧。” 许尧想了想，看向面前的黑衣小丑。 而杰克·马微微点了点。 【自然如此，卖掉您手中的黑色邀请函，就可以得到一套面积不小的住宅，选择出售而不是使用的“正式愿者”也有很多。】 杰克·马的表情非常轻松自在：【担心自己半年后，还不上贷款的人也有很多，按照游戏中，地球愿者的平均收益率，还上这笔免息贷款的平均年限，是三年左右。】 【因为无法支付起游戏内的愿力消耗，而变成负资产的人，也大有人在。】 听到“阿拉丁”的服务人员居然如此坦诚，许尧稍稍有些惊讶，不禁追问道： “如果在游戏内变成负资产会怎么样？” 【可以选择破产。】 杰克·马神情自如地回答道：【在游戏的意义上，就是注销账号，只要放弃进入多元宇宙的权利，就可以免除愿者大人在游戏内的一切责任与义务。】 【不过这也代表着，即便通过其他的方式，得到了新的邀请函，也无法再进入游戏世界了。】 看着杰克脸上神秘的笑容，许尧略微沉默了十秒钟—— “那么，我想问一个问题。” 他终于抬起头来，看向面前的黑衣小丑。 【您请讲。】 杰克·马恭敬地欠了欠身体。 “选择破产的玩家人数多吗？” 【……】 罕见的，杰克·马没有立即回答。 而是抬起头来，用一种比之前的嬉笑深邃得多的笑容，凝视了许尧一会。 最终，他的笑容动了。 黑衣的小丑直起身来，用一种比之前俯视得多的眼神，看着许尧，缓缓说道。 【当然，就我所知……】 【为了我们的服务，弄得自己家破人亡的人，不在少数。】 第八章/家和万事兴 看着面前的黑衣男子，许尧终于意识到，他一直隐隐约约感到的不适感，是从哪里传来的了。 “ck_joker，小鬼吗……” 许尧看着除了手上的金色权杖，全身黑白配色的杰克·马，忍不住回想起了扑克牌里的小鬼王牌。 【看来我们的“在地化”非常成功。】 小丑猩红的嘴角勾勒着淡淡的弧线，微微侧下身体，向许尧躬身致意。 “也就是说，对某些玩家来说，你们的游戏就和‘赌博’一样容易令人沉迷吗？” 许尧摇了摇头，压抑下心中的不适，冷静下来追问道。 【当然，我更愿意您将其称之为“事业”。】 小丑眼角的深沉眼影伴随着它的笑容，愈发浓厚起来：【毕竟，除了可以将“地球货币”兑换成“愿力”之外，愿者大人们同样可以将游戏内的“愿力”兑换成“地球货币”。】 【换句话说，如果您能在我们的游戏内获得大量的愿力，那么您在现实世界，同样可以飞黄腾达——】 注意到许尧欲言又止的表情，杰克·马轻巧地强调道： 【当然，对于普通的愿者大人而言，每年可以兑换的愿力点数只有一万点——地球货币也是如此。在您成年，并且获得更高级的vip等级之前，每年兑换的地球货币，只有一百万亚元。】 “如果我想要兑换成欧元或者美元呢？” 许尧想了想，反问道。 【一切以汇率为准。】 杰克·马轻巧地打了个响指：【当然，根据我司和世界银行之间的协定，太过巨额的货币流通，会引起金融市场间的剧烈波动，届时愿者大人您兑换而成的欧元或者亚元，会比实际显示的少上不少——】 【不过，这样交易规模，基本上都是资金量上亿的vip玩家了，愿者大人您暂时还不会触及到这种交易机制。】 【对于小额用户间的日常交易，我司有充足的准备金，以应对的各种突发情况。】 杰克·马看着许尧，轻巧地眨了眨眼睛。 而许尧听到它的回答，只是点了点头，沉吟着没有说话。 说实话，到了这种程度，和小丑之间的对话，已经超过许尧身为高中生的基本常识了。 【那么到此为止，愿者大人您是否可以决定，接受我司的邀请了呢？】 小丑适时地追问道。 “我能再考虑考虑吗？” 许尧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想到了许东流与自家老妈。 【当然可以。】而杰克·马也没有生气，仍旧优雅地鞠了个躬：【只要你没有在心中默念“芝麻开门，我将邀请函赠送给‘某某人’”之前，随时都可以召唤我。】 随着杰克·马的视线，许尧看到了自己手中的黑色邀请函。 或许是太过紧张，从看到黑衣小丑之后，他就一直握着邀请函没有松开。 想到这里，他下意识地松开了右手。 黑色的卡纸像之前一样，掉在了地上。 而许尧抬起头，站在远处门旁的黑衣小丑，已经消失了。 就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是他的幻觉。 但许尧很清楚，要证明这到底是不是幻觉，非常简单—— 他再次拾起地上的黑色邀请函。 【哈喽，13秒未见，我很想您。】 黑衣小丑再次出现在许尧面前，手中依旧戴着洁白的礼服手套，紧紧握着只有许尧大腿长短的黑色木柄手杖。 手杖前端的金色马头，在卧室洁白的灯光照耀下，熠熠生辉。 【您已经做好了决定吗？】 看着杰克·马有些殷切的眼神，许尧有些无语，不过他很快就意识到，这意味着，当他的身体离开黑色邀请函的接触，即便是杰克·马也不可能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在这一点上，不得不称赞对方对客户隐私的保护。 “那么我再多问一句。” 许尧想了想，问道：“是不是只有我才能看到你？其他人碰触到邀请函也能把你召唤出来吗？” 【这……当然是不行的。】 杰克·马非常从容地微笑道：【在您将邀请函“赠送”给其他人之前，您手中的黑色卡纸，不过是一张不可破坏的废纸。】 【只有您才能使用它真正的力量。】 “好的，我明白了。” 听到杰克·马的回答，和自己的猜测大抵一致，许尧点了点头，在黑衣小丑的目视中，站起身来，将它放进之前的黑色礼盒内，紧紧扣了起来。 。 “所以，这就是传说中的黑色邀请函？！” 十五分钟后，许东流紧急召开了家庭会议。 许东流与林秋瑾的脑袋凑在一起，都想努力看清楚餐桌上，黑色礼盒中的卡片样式。 只不过，那个梳着马尾的眼镜美女，影影幢幢的，看起来非常不真实。 而许尧身边，那个比他大十岁的姐姐许舜舞，对此却没有太大的兴趣。 她躺在家里的沙发上，用腿夹着一只巨大的企鹅布偶，一身毛茸茸的白色睡衣，睡眼惺忪地望向餐桌旁，一脸兴奋的两个人，一脸的无可奈何。 “不就是都市传说吗……我明天还要去编辑部上班，这种小事，麻烦你们就别喊上我了……” “在时尚界打拼的高级社畜说起话来就是不一样，还‘这种小事’，这明明是关系你弟弟未来发展的大事好不好！” 餐桌前的美女直起身来，雷厉风行地扶了下眼镜，但嘴里说出来的，却全是偏向许尧的宠溺之词。 “是是是，你就宠我弟弟吧！” 许舜舞捂着脑袋就想躺回床上去，但嘴里说归说，身体却没有动静—— 因为“家庭董事会”，就是如此重要的事情。 “那么，mico，法务影像记录，已经打开了吗？” 一家之主——也是最后一个将视线从黑色邀请函上挪开的许东流，轻轻咳嗽了一声，看向两个相隔数百公里，却处于同一空间相对位置上的家庭管家。 黑衣女仆没有立即回话，而是静了一会，然后才缓缓说道： 【用户id-uc207pr4f57t9】 【协议名称-许东流】 【记录名称：许家第13次家庭董事会】 【日期：21xx/x/x23:17】 【全程影像记录倒计时——】 【三】 【二】 【一】 “那么，我们就正式开始吧。” 随着mico的声音落下，许东流轻轻拍了拍手，坐到了餐桌旁。 而许尧的母亲林秋瑾也绕过他，走到许尧身边的沙发上，坐了下去。 许尧看了她一眼，林秋瑾的职业是影评人，工作起来比许东流还要疯狂。 透过全息影像，许尧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林秋瑾脸上的妆还没有卸掉，看上去只有三十多岁——如果没有意外，她刚才应该是刚参加完，某部全息电影的提前观影会，正准备熬夜给媒体写影评。 然而随着许东流的一声召唤，她还是把许舜舞从床上揪了起来，参加这场对许尧而言，至关重要的家庭董事会。 “那么，大致的情况，我已经听许老头说过了，但具体的事情，还是由尧尧你和我们说一下吧。” 林秋瑾端起茶几上的咖啡，喝了一口。 作为家里的职业夜猫子，她估计是此时精神头最好的那个人。 而许尧点了点头，大致说了下从杰克·马那里听到的情报。 家里的两个家长，都是比他还要厉害的人，他想不到的事情，他们应该能够有所补充。 “总而言之，这家多元宇宙服务运营商……是一家能够和全世界的国家抗衡的存在？” 林秋瑾打了个响指，作为政治经济学毕业的高材生，她很快就抓住了整件事情的重点。 “【八国联军】……不，确切地说，是【黑船来航】吗……” 她沉吟了一下，扭头看向坐在餐桌旁的许东流： “你这几年一直瞒着我的事情，就是这个？” 许东流下意识地赔笑了下，但很快就挺直了腰杆子： “毕竟是和国家有关系的事情……我们也不知道会不会因为触动了什么问题，而集体牺牲，遗书的地点我和你说过，到时候问mico就行了。” 林秋瑾白了他一眼，但是没有继续追问。 因为她很清楚许东流的性格，如果不是如此，她这种做过基因修饰的第一代改造人，也没必要和许东流这样的“旧人类”结为家庭了。 她们之间的年龄相差了二十岁之多，要不是现在人类的人均健康寿命提升到了百岁以上，这么大的年龄差，足以让她们的婚礼，上一次当时的新闻头条了。 “但是，之后的发展，比你们预想得要好很多？” 林秋瑾想了想，就猜到了后来的发展。 “对。”许东流点了点头：“根据我们的推断，对方拥有十种以上，彻底抹除整个地球文明的手段。” “但是他们没有这么做……要么代价太大，要么有所图谋。” 林秋瑾点了点头，沉吟着进入了状态，手中的咖啡搅拌棒像是蝴蝶一样旋转起来。 “【三角贸易】吗……” 大约两秒之后，她得出了结论。 “三角贸易？” 睡眼惺忪的许舜舞抬起头来，看了林秋瑾一眼。 “大航海时代，【非洲奴隶-美洲蔗糖-欧洲工业品】的三角地缘贸易的通称。” 林秋瑾简单解释了下：“换句话说，在我们看来习以为常的物品，在对方看来，很可能是是非常有价值的物品——通过与不同的对象进行贸易，他们就可以从中剥削剩余价值，收获各种超额利润。” “哪怕在对方看来，我们就像是虫子一样的存在？” 许舜舞不像许尧，很少关注政治与经济上的问题，但艺术设计学系毕业的她，对于感性有着很强的认知。 “对。” 林秋瑾打了个响指：“许尧他们支付的二十万亚元，可以在地球上购买粮食与工业品，即便我们的文明层次，在对方看起来非常低级，但在他们的世界里，石油、煤炭之类的不可再生资源，或许早已枯竭，他们买回去，可以当作古董或者奢侈品处理——就像是历史上的‘瓷器’一样。” “还有，即便是我们这样的工业文明，也没有彻底消灭种植业，当初的三角贸易中，也包括蔗糖种植园这样没什么技术含量的第一产业，所以在我们看来没有太大技术含量的粮食与工业产品，对对方而言，或许也有着‘足够廉价’的优势。” “但是……既然如此，对方为什么不彻底开放资金流入，让有钱人在他们的‘游戏’里大把花钱？”许舜舞又继续追问道。 “猪要养肥了吃……或许对方只是不想因为他们的冲击，而导致我们的文明崩溃。” 林秋瑾想了想，再次打了个响指：“我们世界的经济体系，本质上，可是种相当脆弱的东西。” “当然，相比这种解释，我还有个更加大胆的猜测。” 说到这里，林秋瑾突然看向许尧，眼神中带着一种审视与有趣的观察目光。 “更加大胆的猜测？” 在美女老妈的注视下，许尧没扛住压力，忍不住反问道。 “对。” 林秋瑾仰躺回沙发上，用力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或许，在对方看来，我们并非三角贸易中的‘美洲种植园’或者‘欧洲工厂’，而是‘非洲奴隶市场’。” 林秋瑾轻描淡写抛出来的答案，让客厅里的空气一时间有些安静。 “‘非洲奴隶市场’？怎么会？” 这个答案，已经完全突破了许舜舞的认知，只有许东流勉强跟上了林秋瑾的节奏：“换句话说，所谓的【游戏】，不过就是像‘非洲奴隶’一样，拿上白人种植园主给予他们的‘土地’ 以及‘工具’，为他们干活而已？” “对。”林秋瑾打了个响指，很干脆地点了点头：“当然，类比于大航海时代的‘奴隶庄园主’，我更愿意称他们为‘高维资本家’。” “奴隶制度很原始对吧？但那是在我们看来。” “说不定，对于那些高维存在而言，‘资本制度’就是很原始的东西，在它们道德水平上的‘缺德’，在我们看来，已经是大大的‘美德’了。” 林秋瑾轻描淡写地回答道。 “……所以在老妈你看来，我们不能接受它们的邀请？” 许尧看着林秋瑾，小心翼翼地问道。 “接受啊？为什么不接受？” 不想，林秋瑾猛然坐起身来，一脸惊讶地看向许尧：“你没听我说吗？在对方看来的原始，对我们而言，已经是先进或者至少持平了。” “大航海时代的欧洲航海家是不是穷凶极恶？但是不与对方接触，不趁着他们的贪欲与内卷程度还没那么严重，尽可能地从对方手上学到技术，结果等着我们的——” “只可能是种族灭绝。” 第九章/精灵与魔鬼 “种族灭绝吗……” 听到林秋瑾夸张的断言，许家的其他人，都不禁有些沉默。 不过许尧虽然一开始，不是特别能够接受老妈的说法，但仔细想想，却还是有一定的道理。 毕竟闭关锁国的后果，早在两个世纪之前，他们就已经知道了。 不过想法归想法，他还是得给其他人泼泼冷水：“我们连对方的生理结构都不知道，说不定平均智商要比我们高上十几倍，我们连模仿的可能性都没有。” 许尧冷静下来，和其他人说道。 “不是碳基生物也是有可能的。”林秋瑾点了点头，却是没有反对：“总而言之，抱着乐观主义的精神，去藐视对手吧——毕竟除此之外，我们也做不了什么。” “无奈之选。”抱着企鹅玩偶的许舜舞小声嘀咕了一声。 许尧也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那么，基本上已经达成共识了吧？” 许东流看向其他人，环顾一圈： “这张邀请函只能由尧尧你来使用，除非你将它送给我——对方既然强调‘赠送’，就应该没有对交易的数额进行规定，由交易的双方觉得合适就行。” “所以，只要尧尧你愿意，那么那二十万的入场费，家里就支持你了，哪怕你半年后没有获得2000愿力点，也可以全身而退——唯一的问题，是你自己。” 看着许东流脸上的担忧，许尧知道，在听过林秋瑾的分析之后，许东流对于多维宇宙的事情，稍微有些后怕了。 但是当许尧扭头看向身边的老妈，林秋瑾除了大大的打了个哈欠之外，却连一丝担忧都没有。 毕竟是能做出那种分析的女人，后果什么的，她早就已经考虑到了吧。 某种意义上，这也是林秋瑾相信许尧，相信自己教育出来的孩子的结果。 “我知道了。” 许尧点了点头，站起身来。 看向在场的其他人：“我还是准备试一试。” 他冲着其他人，露出了只能看到四枚牙齿的标准笑容：“毕竟在转学到仁思中学后，我暂时也没什么事做。” 。 结束家庭会议，许尧看着房间里的黑色邀请函，没有在第一时间将杰克·马召唤出来。 因为他很清楚，现在的自己还很激动，心脏怦怦直跳难以平静，在这种时候做出的任何决定，都可能是“一时激动”。 为了避免自己后悔，他将黑色邀请函锁进抽屉深处，就像是将它彻底遗忘了一样，一连三天，都没有和任何人提过它。 三天后，许尧将黑色礼盒取出来，放到自己面前，仔细凝视着盒子中央端端正正摆放着的黑色卡纸，再三确认，自己心中没有任何的犹豫。 也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学着林秋瑾的样子（在上次家庭会议后，他觉得这个动作很帅，偷偷练习了几天）打了个不怎么清脆的响指，将手伸向了黑色卡纸。 【好～～～～～～久不见～～～！愿者大人！】 在许尧的手指接触到邀请函的一瞬间，就看到脸上涂满白粉的杰克·马大张着双手，向自己扑了过来。 吓得他下意识向后仰去。 但是在杰克·马即将碰到他的一瞬间，小丑的身体突然消失了。 等到许尧再次看到它时，它的半个身体埋没在墙壁里，上半身维持着非常端正的姿势，就连头上的高脚礼帽都稳稳当当地戴在头顶上，就像是丝毫没有受到重力的影响。 杰克·马就像是早有预料一样，向许尧露出自己洁白的四枚牙齿： 【愿者大人，想必您已经做好决定了吧？】 “我接受你们的邀请。” 许尧点了点头，手指没有离开黑色卡纸。 【非常完美。】 杰克·马的身体再次消失，这一次，连同他的身体一起消失的，还有许尧身边的空间。 “好痛！” 许尧一屁股坐在地上，猝不及防之下，摔了个大马哈。 【抱歉，着陆的方式，稍微有些粗暴。】 这一次，黑衣的小丑没有像之前一样，出现在许尧的对面，而是右手握着手杖，左手背在身后，就像是一位彬彬有礼的管家一样，站在他的身侧。 许尧忍不住看了下他，从他第一次见到杰克·马开始，就没有见到小丑用自己的双腿移动过。 所有的移动，都是用传送的方式完成的。 而此时此刻，许尧身边的空间，上上下下，已经完全变了一个样子。 感觉上，他是和杰克·马一起，被传送到了一个完全透明的玻璃箱内，但这个玻璃箱还在缓缓地向下移动。 许尧的身体上传来了一种淡淡的失重感，和电梯下降时的感受有点像。 “来到这个空间后，您就可以随时看到我了，不过离开这里，您还是必须呼唤才能召唤我。” 看到许尧一脸困惑地站起来，黑衣小丑优雅地欠了欠身体，手中正是许尧之前握着的那张黑色卡纸。 “你的声音……” 许尧稍微有些吃惊，之前的杰克·马的声音，一直有些飘渺沙哑，此时此刻，却完全真切了起来。 “在这个空间内，您看到的是我的本体。” 杰克·马贴心地解释道。 然后他晃了晃手中的黑色邀请函，继续追问道：“请问您想要将邀请函转换成什么样的形态？无论是戒指、耳环、手镯、手表、纽扣都可以哦？只要带着邀请函，您就可以在游戏内呼唤我的名字，我会立即出现，为您展现最为贴心的服务。” “如果弄丢了呢？” 看了看杰克·马手中的黑色卡纸，许尧下意识地问道。 “那么您就无法呼唤我的名字了。”杰克·马露出一脸遗憾的表情：“不过请不用担心，即便失去邀请函，您也不会丧失进入游戏的权利。” “只要你呼唤一声‘芝麻开门’，就可以打开业务平台。在业务平台上，你可以随时调取任何您有权使用的功能。” 芝麻开门。 许尧在心中默念了一句，但他面前没有出现任何特殊的事物。 而似乎看穿了他的小动作，杰克·马非常贴心地说道：“现在您还不能使用，因为您还没有完成注册。” “我知道了。” 许尧点了点头，眼睛不自觉地看向小丑手中的邀请函。 小丑又一次晃了晃手中的黑色卡纸，说道： “请问你想要什么样的饰品呢？无法决定下来也没关系，只要将我召唤出来，我就能随时为您调整邀请函的携带样式。” “那就戒指吧。” 许尧犹豫了一下，说了个最大众的选择。 “好的，那么就是戒指的样式了。” 随着小丑轻巧的话语，黑色的卡纸在他的洁白的手套中不断折叠，自动收缩，很快就变成了一枚洁白剔透的纸戒指。 “这东西，‘非正式愿者’没有吧？” 接过杰克·马递过来的黑色指环，许尧套在自己的手上欣赏了一下，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自然如此。” 杰克·马优雅地欠了欠身体：“他们没有召唤吾等的资格，在进入游戏世界后，就自动消失了。” “好的，我明白了。” 许尧点了点，在心中有些腹诽—— 没想到这些高维存在，居然还是精挑细选的完美主义者。 作为林秋瑾口中的地球奴隶，以及杰克·马等人眼中的完美畜生，许尧和杰克·马一起，静静地站在玻璃电梯内，直到十分钟后，才随着一声轻柔的碰撞声，停了下来。 “口令。” 玻璃电梯打开，许尧才意识到，自己面前的这些“透明玻璃”居然不是透明的，而是如同单向玻璃般，挡掉了外面的光线。 不过话虽如此，外界的光线也不怎么明亮，只是在那些黯淡光辉中显露出来的古怪身影，着实恐怖了一些。 “不用担心，这些守卫也是‘在地化’处理过的。” 注意到许尧脸上的不适，小丑弯腰，向他做了个“请”的姿势。 “我可不知道，地球上还有这种长着一张章鱼脸，拿着锈蚀鱼叉的形象。” 许尧小声吐槽着，走过守卫。 而杰克·马双脚悬浮在空中，缓缓飘在他的身边，微微笑了： “愿者大人的世界非常庞大，您所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 “根据我们的资料，这些守卫的形象，应该是模仿自地球上一种叫做‘克苏鲁’的幻想生物。” “古代民族的？” 许尧想了想，实在没什么印象。 “是20～21世纪上半叶，曾经一度非常流行的幻想小说。” 杰克·马优雅地解释道：“相比《一千零一夜》与《阿拉丁》的故事，确实不够广为人知。” “所以……你们才会将自己称为《一千零一夜的世界》与‘阿拉丁多元宇宙服务公司’？” 许尧这才有些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中东童话，是流传广度非常惊人的传说，相比之下，只有‘圣经’以及少数欧洲童话，能够与之相比。” 杰克·马看着许尧笑了笑：“不过出于某些原因，我们并不是特别愿意使用和‘神’有关的东西。” “为什么？” 许尧稍微有些惊讶，他没想到这些看似无所不能的高维存在，还有这样的忌讳。 “因为我们更愿意称自己为‘魔鬼’。” 杰克·马低下头，向许尧露出自己洁白的牙齿：“当然，你也可以认为我们就是神灯里的‘许愿精灵’，毕竟，在‘漂流瓶’的那个故事里，所谓的‘许愿精灵’，就是‘魔鬼’。” “《渔夫与魔鬼吗》……” 许尧点了点头。 眼前的道路，即将抵达尽头。 第十章/克苏鲁之王 在晦暗的石道尽头，是燃烧着红色烈焰的巨型石台。 湿漉漉的石台王座顶端，坐着一位身形庞大的巨人，它浑身上下都是淡灰色的黏液，皮肤厚重的面部，呈现出和石道守卫一样的深绿色，章鱼触须从他的肩膀四处，像是胡须与头发一样垂落到石桌上。 而那些布满无数吸盘的巨大触须顶端，虚卷着十几枚巨型的印章与羽毛笔，不断地在面前的石桌上拍打按下。而宽大厚实宛若浸满沥青的黑色袍服下，两只像是巨人一样的粗短手掌，不断在石桌上移动，从石桌的左侧取来一张张空白的纸质文件，签上签名、盖好印章，再放到石桌的另一侧，同时还要注意不要让黏液弄脏了文件。 无论是石桌哪一侧，文件都已经像是小山一样厚厚地堆积了起来。 “来者何人……” 章鱼巨人的声音宛若洪钟，只是低声诉说，就仿佛即将掀起风暴。 看着面前宛若地狱之王，又仿佛阎王降世的巨人怪物，许尧往后后退了一步，身体的本能在告诉他，此时应该立即逃走。 然而他身边的小丑顾问，只是微微欠下身体，就低声说道： “地球分部亚洲区，编号arkyss07bk201的业务经理杰克·马，向伟大的契约主宰，献上最高致敬。” “原来是你，墨菲斯托。” 巨人猛地伏下身来，绕过面前的巨大石桌，似乎是想要仔细看清王座下的黑衣男子。 随着它的低头，他身上的触须，就像是雪崩一样坍塌下来，威势惊人，又戛然而止，在许尧面前不到十米的地方汇聚成一团缓缓蠕动的巍峨高峰。 而在这面触手峭壁的最顶端，就是契约主宰那阔大的章鱼面孔。 直到它凑近自己，许尧才注意到，那只章鱼巨人的瞳孔，居然是像鹦鹉螺一样，只有针尖般原始的细小黑点。 面对体型如此惊人的巨型生物，许尧两腿战战地颤抖不已，心中却莫名地兴奋起来。 他甚至能感受到眼前巨人身上传来的隐约的吸引力—— 那或许是因为巨人庞大的身躯所产生的引力加速度，也有可能只是他的错觉。 但是，直到此时此刻，他才无比真切的意识到，自己真的到了一个非常不得了的地方。 “是我，浮士德大人。” 杰克·马神情非常恭谨地低着头：“没想到那么长时间过去了，您还记得我。” “我当然记得你。” 章鱼巨人冷哼了一声，一股又腥又潮的空气，从触手大山中翻涌喷出，刮在许尧的身上，差点将他吹倒在地。 “咳咳！”随着一声清脆的低咳，章鱼巨人才注意到杰克·马身边的许尧，缓缓坐起身来。 许尧面前的触手之山也随着他的动作，在“吱嘎”作响的黏液滑动声中，如潮水般地迅速退去。 “没想到那么久了，你还在做最低级的接引人工作……以你的战功，明明可以坐到更高的位置上去。” “那就太无聊了，浮士德大人。” 杰克马将手杖按上自己的胸口，笑容戏谑中，又带着淡淡的落寞：“我还是愿意在更近的地方，看着新人们的成长。” “随便你。” 章鱼巨人用力靠在石制王座上，有些薄怒地挥了挥手臂：“只要你愿意回来，其他人怎么想我不好说，但是在我身边，永远会有你的位置！” “承蒙大人的抬爱，我们还是继续签订契约吧。” 杰克·马不卑不亢地回答道。 语气中带着淡淡的催促。 或许是因为和杰克·马是熟人的关系，章鱼巨人并没有生气，而是扭过视线，第一次看向许尧：“这就是你选择的新搭档？就像我当年一样弱小——我迄今为止，都不知道你当初为什么会选择我。” “那只是一个巧合而已，大人。” 杰克·马轻声地说道：“我引领过的愿者数之不尽，只有您一个人，坐到了如今的这个位置上。” “即便你坚持这样的说法……好吧！” 章鱼巨人闭目沉思了一会，突然挥了挥手，将一张纸质文件，丢向许尧。 说来奇怪，在许尧看来铺天盖地般的白色文件，在飘向他的过程中，越变越小，到了他的手中时，已经和正常的a4纸差不多大了。 “你的名字，新人。” 章鱼巨人看向许尧，目光空洞（毕竟是鹦鹉螺的眼睛，许尧辨认不出感情）：“签下这张契约，你就正式成为我们愿者家庭的一员了——” “获得力量，掌握权势，成为神明——所有的一切，你想过的，或者没有想过的事情，都可以在这里实现。” “但是只有少之又少的幸运儿可以脱颖而出。” “大多数人不是沉沦于尘世，就是魂飞魄散，彻底消散于轮回之中。” “当然，据我所知，你们所在的地球世界，是一个没有高维存在保护的宇宙……所以对于你们而言，死亡就是一切的结束，加入我们，也不会脱离神明的庇护，倒是没有什么额外的损失。” “只不过，也正因为如此，考虑到你们文明缺乏高维力量的介入，所以你在元宇宙内获得的一切，都不可轻易带回到地球文明世界——除非你愿意为此支付，远远超过这些力量本身应得的代价！” “如果你知晓了这一切，还愿意接受这份荣誉与使命，就写下你的名字，签订契约吧！” 许尧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眼手中的纸张。 只是一个眨眼间，无数的信息量就宛若潮水般冲入了他的脑海。 他不禁闷哼一声，感觉血液就像是要从他的耳朵里喷涌而出一样，发出了强烈的耳鸣。 他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却因为失去了平衡，差点跌倒。 幸好身边的小丑顾问扶了他一把，才没有当面出糗。 “谢谢……” 这股冲击来得快，去得也快，许尧很快就缓过劲来。 他看了眼身边的小丑顾问，不禁低语了一声。 而杰克·马微微笑了笑，扶他站直，仍旧像之前那样微微欠了欠身体： “不客气。” “那么，你决定好了吗？” 章鱼巨人在高台上低声催促，而许尧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低头揉了揉太阳穴。 既然知道对方不会伤害自己，许尧身体中出于本能的那种巨物恐惧症，也被他稍稍压抑下不少。 和杰克·马之前告诉他的信息相比，纸质合同（亲自碰触到后，许尧才发现这种纸张，有点像是韧性更好的羊皮纸）内有更多的信息。 但整体而言，相差不大，只不过一个是口语化的，一个是辞令化的。 纸质文件上，对许尧所要担负的使命只字未提，仿佛这只是一个普通的游戏合约，与游戏上下载下来的电子文本，没有任何的不同。 其中甚至还包括了未成年人的保护条款（“认知屏蔽强制开到最大”，“不可涉及淫秽信息”等）。 不过没有“防沉迷”的系统，但是有健康游戏的倡议书，建议玩家不要因为多元宇宙内的任务，而耽搁地球世界的学习与工作。 看来这些都是亚盟共和苦心孤诣地和契约主宰们磋商下来的结果—— 没错，从契约文件上的默认签名上，许尧能够看出，他眼前这张愿者合同的契约对象，并非眼前的契约主宰。 而是更高级的存在。 一想到亚盟共和的执政者们，和比眼前更加恐怖的存在，签订下了各种各样的合作契约，许尧就不禁感到了一丝兴奋与战栗。 “我接受这份合约。” 许尧按照灌输进脑海中的指引，低声念诵道。 他手中的羊皮纸，随后散发出强烈的白光，数秒之后，已经自行升起，飞向石制王座后方的章鱼巨人。 “很好，这样契约就成立了。” 章鱼巨人看了眼手中的羊皮纸，忍不住冷哼了一声： “最低级的e级合约，比我当初还要差劲……你去吧，希望在一千年后，我能在联合战报上看到你的名字！” 一千年……地球文明都太阳系飞升了吧？ 听着章鱼主宰的祝福，许尧忍不住有些乍舌。 但似乎是注意到许尧的表情，杰克·马在他身边轻声地解释道： “在游戏内有【时间齿轮】，主宰所说的一千年，并不一定是地球文明的时间尺——事实上，地球文明的时间尺，是相对比较慢的，大部分元宇宙都可以使用十倍以上的时间，进行游玩。” “地球文明的时间尺？” 听到这里，许尧不禁有些好奇，下意识地问道：“为什么我们世界的时间尺会比其他世界更慢？” “因为愿力的累积速度。” 杰克·马轻声说道：“就像是光的速度，在地球宇宙是恒定不变的一样，在多元宇宙中，愿力的累积速度也是不变的。” “而愿力点数累积速度更快的世界，时间尺度也会自然而然地变慢——换句话说，处于文明大爆炸进程中的地球文明，其愿力的相对累积速度正处于峰值，你们一百年的文明进程，差不多相当于其他世界一千年，甚至是一万年的进程。” “这样啊……” 许尧似有似无地点了点头，他觉得自己听懂了，又好像没有听懂。 第十一章/神奇万花筒 待许尧与杰克·马离开之后，在两人没有注意到的王座旁，一名穿着黑色西装的分头男缓缓走出了阴影。 如果许尧还在这里的话，就会立即意识到，刚才契约主宰压下身体时，帮了他一个小忙的咳嗽声，就是这个看起来只是一名普通公务员的地球男子发出的。 看到章鱼巨人的视线转向自己，西装男微微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抬起头来，看向契约主宰：“我不知道您居然会那么多话，平时您不是很快就签完让他们出去了吗？” “那是被我的搭档选中的人。” 章鱼巨人有些不屑地靠在石座上，广阔的胸膛中散发出轰隆隆的声响：“你不知道……墨菲斯托很看重感情……如果他的新搭档太早被淘汰掉，一定会非常伤心……” “我不想太快看到他那个样子，所以帮他了个小忙罢了……” “……既然会被您的老搭档选中，说不定那个小伙子，会有些特别之处？” 眼镜男微微推了推眼镜，镜片折射的反光，挡住了他真正的意图。 “这不是你该打听的东西，观察员。” 章鱼巨人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但是却没有停下：“不过告诉你也无所谓——” “你大概率猜错了。” 注意到西装眼镜男有些好奇的目光，章鱼巨人微微闭上了眼睛，就像是陷入了沉思—— “墨菲斯托总是试图在愿者身上，寻找那些我们本不该拥有的东西。” “如果守护着那些东西，我们很快就会死去。” “而放弃那些东西，则会与他决裂。” “所以即便我说了那么多，那个少年也很快就会失去他所看重的那些东西吧——” “无论是通过哪一种形式。” “死亡、淘汰——” “或者变得冷酷。” 。 “墨菲斯托，是你的名字吗？” 从契约主宰的房间离开，重新回到长长的石道上，许尧有些好奇地看了身边的小丑一眼。 “您听到的是这个发音吗？” 本来许尧以为杰克·马会想办法避开这个问题，却不想它只是有些惊愕，然后很快就若有所思了起来：“说起来……我的经历，确实和歌德创作的那本诗剧中的魔鬼有些像……” “不过我并非是它，只是‘认知屏蔽系统’，让你听到了那个名字罢了。” 听到杰克·马的回答，许尧有些好奇地继续追问道：“认知屏蔽系统？” “对。” 杰克·马一边向前漂浮，一边点了点头：“我和主宰大人的真名，对于你们这种没有经历过任何愿力熏陶的地球人而言，就像是剧毒一样的存在——仅仅只是听到我们的名字，就足以让你们的神经错乱，陷入癫狂。” “所以你们在多元宇宙看到的大部分东西，都是经过认知滤网转化出来的东西，我和主宰大人的真名也是如此。” 杰克·马简单地说道。 “那么杰克·马这个名字，和你真名之间的关系是什么？既然有认知过滤，那么你也没必要使用假名了吧？” 许尧想了想，又问道。 “杰克·马这个名字，是一个含有职位的艺名。” 小丑顾问突然转过身来，将自己的右手递给许尧：“如果你愿意的话，将其理解成‘张翠花主管’也没有问题。” “不过就我个人而言，还是希望您称呼我为杰克。” 看到杰克·马冲自己微微挤了挤眼睛，许尧下意识地握住了他递过来的右手。 当他的手指接触到小丑顾问的白手套的一瞬间。 一切都变了。 。 “哗——” 一瞬间，无数的杂音冲入许尧的耳膜，让他不禁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数秒之后，许尧才反应过来，这鼎沸的声音，居然都是人声。 看着他的样子，杰克·马轻松地笑了。 他张开自己的双臂，向许尧展现着他身后的人群与光怪陆离的缤纷景象： 【欢迎来到《一千零一夜》的玩家中心——】 【《万花筒乐园》！】 。 “接下来我们要去哪里？” 许尧握住杰克·马的手，耗费了好一番功夫，才从人群密集的传送广场上挤出来。 这里到处都是打扮奇特的愿者玩家，从东方古典侠客到外星人怪兽应有尽有。 如果没有杰克·马的帮助，许尧怀疑自己压根都找不到出来的方向。 “先去贷款，在这里，没有愿力点数兑换而成的【许愿币】，我们基本上寸步难行。” 小丑在前面带路，许尧跌跌撞撞地跟在后面。 不过在走路的过程中，许尧也意识到，在《万花筒乐园》中的杰克·马和它在地球世界一样，没有真实的躯体，只是一具只有他自己能够看到的投影。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新手引导”了吧…… 许尧在心中暗自嘀咕着，快步跟上了小丑的虚影。 离开传送广场后，奇装异服的愿者密度就没那么高了。 还能看到不少和许尧一样衣装简朴的正常人，大概是和他一样的菜鸟或者新人。 走过一间类似赌马一样的游戏厅，许尧甚至看到不少衣衫褴褛，和现实里的赌马大叔们一样的中年愿者。 许尧从旁边走过去的时候，里面刚好结束了一次比赛，获胜的人在大厅中央高举双手，汹涌咆哮，而更多的人则将手中的马券扔上天空，哀嚎不已。 “……在这里也有赌博业吗？” 看到这样的人们，许尧心中更加忐忑不安起来。 “当然。”杰克·马在前面头也不回地说道：“不过这里赌的不是金钱，而是许愿币与愿力，两者的兑换比例是100：1，也就是说，100许愿币可以兑换1点愿力，反之亦然。” “没有手续费吗？” 许尧有些好奇地问道。 杰克·马则扭头看了他一眼：“没有，你可以认为愿力与许愿币的关系，就像是你们世界‘元’与‘角’或者‘分’的关系。” “角？”许尧对这个发音感到有些耳熟，但却又想不起来在哪听过。 “就是几毛钱的那个……” 杰克·马有些无语地看了他一眼。 “哦！小数点后面的那个量词！” 许尧拍了下手掌，总算想起来了这个说法。 看着他的表情，杰克·马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在一台atm取款机前站定：“把你的戒指给我。” “这个吗？”许尧将手中的黑色指环交给小丑。 不过就在将指环递到他手上的那一瞬间，许尧才反应过来，此时的小丑顾问只是一个虚影。 许尧下意识地伸出手，想去挡一下掉落的戒指，却突然有些吃惊地看到，杰克·马很自然而然地将它手中的戒指，展开成之前的邀请函，塞进了存款机里。 随后存款机转动了两下，吐出了一张黑色的卡片。 “好了，这样邀请函变成的戒指，就具备存钱功能了。” 杰克·马将卡片重新交给许尧，然后推着他的肩膀，让他亲自站到存款机前：“接下来，需要你办理贷款手续，按照屏幕上指示的操作就可以了。” “现在就要贷款？等一会不行吗？” 看着面前的全息屏幕，许尧有些犹豫，毕竟这是他人生第一次欠钱。 还是那么一大笔巨款。 “我说过了吧？在这里，没有钱，我们寸步难行。” 杰克·马转过头来，认真地盯着许尧。 许尧这时才注意到，小丑的瞳孔居然是一种黄紫相间的螺旋型，有种说不出来的诡异。 “好吧……” 被它的眼睛盯得有些发毛，再加上之前已经做好了决定，许尧终于不再犹豫，按照小丑的吩咐，把所有的手续都办完了。 看着2000点愿力，如流水一般，哗哗转入自己的个人账户，许尧的喉咙就像是被揪住了一般紧紧的。 就连走出银行时，都下意识地左右看了眼，生怕被人惦记上。 看到他这个样子，杰克·马不禁安慰他道： “放心好了，《万花筒乐园》是绝对安全区，除非你自己傻乎乎地把愿力划到别人账上，否则没有任何人，能从你手上把它夺走。” “好吧……” 许尧勉强点了点头，让自己冷静下来：“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 或许是完全陌生的场景加上陌生的人群，让许尧有些不太适应，再加上之前面对契约主宰时的恐惧。 让许尧终于有些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此时的自己，并不像平时的他。 他深深吸了口气，让自己恢复平时的状态： “要买武器吧？我刚才看到了一家武器店，我们过去吧。” “等下！” 就在许尧准备跨出去的同时，杰克·马连忙拉住了他：“在银行贷款到愿力点数之后，你第一个要做的事情，是‘许愿’！” “许愿？” 许尧有些迷惑地反问道。 杰克·马点了点头：“现在你跟我一起念——” “【向上帝宣誓，我在此许愿！】” “向‘上帝’？”许尧眨了眨眼睛：“你们不是不喜欢他们吗？” “普通的‘在地化’而已。”杰克·马皱了皱眉头：“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选择向‘安拉’或者‘玉皇大帝’宣誓。” “重要的是‘将手指指向天空’的动作，以及‘向xx宣誓，我在此许愿’的句式。” 他最后强调道。 “好，我明白了。” 许尧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举起右手—— “我，向自己宣誓，我在此许愿！” 第十二章/向神明许愿 在许尧念出话语的一瞬间，一切都变了。 他身边五彩缤纷的光线，瞬间黯淡下来—— 不，不是“黯淡”而是被“压制住了”。 某种超乎人类言语的巨大转轮，带着无数的暇光与锁链，从天空中缓缓降下。 而许尧身边的一切都消失了，天地间只剩下了他自己。 许尧看着头顶就像是星球般向自己缓缓压下的巨型转轮，目瞪口呆，他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吸引力，将自己的身体扯向天空中的巨型转盘。 然而就在他即将飞起的一瞬间，转轮的下落停止了。 【向神明宣誓，实现你的愿望！】 伴随着威严的宣誓声，轰鸣的转轮，在许尧的视线中缓缓转动起来。 无数的光辉与星空在他的眼前汇聚又扩散，他想要扭头看向身边的小丑顾问，却完全无法移开自己的视线。 他的整个身体都被凝固在了时空之中，只有两个眼球，可以捕捉到那来自于超然之外的超然。 【宣誓完毕！取走你的愿望吧！】 随着巨大的轰鸣声，转轮就像是它出现时那样，缓缓上升。 数十秒之后，突然消失的异常空间，让许尧猛地坐到地上。 他捂着自己的心脏，感觉到直到此时，它才再次砰砰狂跳了起来。 从他身边经过的路人有些好奇地看了他一眼，但当看到许尧身前，缓缓从空中降落下来的十余个光球，忍不住耻笑了一声，随后就转身离开了。 “刚才发生了什么……” 许尧捂着自己的胸口，觉得自己今天一天，经历过的刺激实在是太多了。 “许愿转轮……你之后会经常和它打交道。” 杰克·马伸出手，许尧在接触到它的一瞬间，就被传送到了空中，他连忙伸直双脚，这才没有再次跌倒。 “每次许愿，需要消耗1500枚愿力，而作为回馈，‘许愿转轮’会回报给你十枚‘愿望’，每个愿望都有一定的几率，获得稀有物品——” 杰克·马一口气解释道：“但最重要的是，只有通过许愿转轮，你才有几率获得‘元宇宙的入场券’。” “元宇宙？”许尧拍了拍自己的裤子，有些好奇地看了小丑顾问一眼。 “对。”杰克·马点了点头，“你可以认为它就是一个平行世界，有了它，你才能进入其他元宇宙，获得各种稀有道具与愿力。” “《万花筒乐园》只是一个玩家中心，换句话说，这里是‘消费’的地方，除了赌博之外，没有其他获得愿力的方法。” 杰克·马解释道，他为什么让许尧先抽奖的原因：“根据元宇宙的不同，我们要做的准备也不太一样。” “我知道了。”许尧想了想，点了点头。 “先看看你得到了什么‘愿望’吧。” 顺着杰克马的目光，许尧看向自己面前从天而降的十枚光球： “两枚‘紫阶还愿’，八枚‘蓝阶还愿’，还算不错。” 听到小丑的话语，许尧神情颇有些不以为然：“两紫一篮？！这不是最差的情况吗？这游戏难道没有新手保底机制？” “有。” 在许尧有些意外的视线中，杰克·马看向他：“第一次许愿，玩家一定会获得一枚‘元宇宙的入场券’。” “……” 许尧静静地等着杰克·马接下来的解释。 然而迟迟未有后文的安静，让他终于反应过来：“这就没了？！” “这就没了。” 杰克·马点了点头：“一枚蓝阶还愿的价值，差不多相当于100愿力；一枚紫阶还愿的价值，相当于500愿力，您第一次许愿，就获得了总价值1800愿力的物品，其中还包括一枚元宇宙的入场券，已经非常赚的了。” “神tm……好吧，还真是‘神’tm觉得很赚……” 许尧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知道和这帮高维存在谈论这个没有意义。 毕竟和游戏公司从天上掉下来的数值不一样，人家阿拉丁的工作人员说没有坑你，那么他们就真的没有坑你。 然而当真正“拆箱”的时候，发生的事情，还是让许尧感到有些无语： “……我不要的东西，应该可以拿去换钱吧？” 他第一个拆开的紫色还愿光球，得到就是一根金色的凤簪。 他有些无语地看着紫色的炸裂光球里，缓缓落到自己手上的流苏金簪，忍不住想要捂额叹气。 “自然可以。” 杰克·马摊了摊手：“虽然从我们的角度，所有的物品的价值都相差不大，但在同阶的物品间，也有很高的浮动上下限。” “就像是你手中的凤簪，在我看来的愿力价值只有300左右，但根据目前的悬赏出价，有人愿意出1000愿力或者等值的稀有物品，进行交易。” “那么高？！” 听到杰克·马的回答，许尧吓了一跳。 “是一位很有实力的女性玩家。” 小丑顾问稍微调查了一下，看到悬赏榜的出价玩家信息后，又补充说道。 听到这里，许尧下意识地将手中的凤簪举到阳光下看了一眼—— 即便是他这种直男，也忍不住轻声嘀咕道： “确实，作为工艺品，这件物品的价值，远超它的实用性……” 。 按照杰克·马的指示，将凤簪收进指环中后，许尧又看向接下来的几样物品。 【b阶元宇宙入场券：《圣魔猎手》】（紫） 【装备：白银猎魔枪casull】（蓝） 【装备：双手银剑】（蓝） 【算法：基础狙击】（蓝） 【协议：双手易用】（蓝） 【插件：力量+2】（蓝） 【算法：基础长剑术】（蓝） 【插件：算法扩张插槽】（蓝） 【协议：敏锐听力】（蓝） 除了紫色光球里开出来一枚紫色入场券之外，其他都比较乏善可陈。 不过，许尧还是注意到这些道具名称前面，比较独特的地方：“算法、协议、插件？这也是在地化的一部分吗？” “嗯？什么？” 不知道什么原因，看着许尧面前的道具堆，杰克·马一时间有些走神，回过神来，他才连忙解释道：“抱歉，我这就调整成你熟悉的样式。” 一瞬间，许尧眼前的【算法：基础狙击】就变成了【技能：基础狙击】，而【协议：双手易用】也变成了【天赋：双手易用】。 再加上【插件】变成了【圣痕】，结果就只有【装备】没有变化。 “这些都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许尧有些无语地看着面前这一堆零零件件，往身上比划了一下： “往身上插的吗？” “不是在本体上使用的。” 杰克·马让许尧将这些道具先收起来，然后带着他，向传送广场旁边的一家道具店走去。 。 进入这家占地面积庞大的华丽店铺，许尧有些惊讶地看到，店铺里到处都是各种型号，大小不一的培养槽。 里面充斥着形形色色、各式各样的人体。 从仿生人的机械身躯，到精灵的长耳朵肉身，一应俱全。 在杰克·马的带领下，许尧有些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小丑顾问有些贴心地向他解释道： “前往元宇宙的躯壳，并非是愿者大人们的真实身体，而是专门用来消耗的‘素体’。” “在我们的说法中，将其称之为【化身】，亦即【阿凡达（avatar）】。” 在许尧面前的核心橱柜处，甚至连身高十米的冰霜巨人或者小型幼龙，都被关在各色各样的营养槽内。 而橱窗下方的价格，也高得让许尧一时间无法数清楚后面的零。 “作为贷款进来的新人，我们一开始能够购买的，只有最基础的人类素体。” 在杰克·马的劝导下，许尧有些恋恋不舍地从充满了各种强大肉身的橱窗前离开。 走向商店角落里的一扇破旧小门。 这里由一面脏兮兮的破帘子遮挡着，没有任何的指示标识。 许尧一走进去，就看到两个衣衫褴褛的欧洲人，向柜台后面的一名老者哀求着什么。 “求求你，便宜点吧，只要80愿力就好，哪怕给我们少了条胳膊的素体，我们也能够接受！” 两名欧洲裔愿者中的男性愿者，不断地恳求道。 然而头上插满了金属管道，鬓发雪白的秃顶老者，只是吹胡子瞪眼地看着他们，大声怒吼地拒绝了他们：“我这里没有残次品！想要残废素体，就去黑市找！我这里的素体价格最低也是100愿力！少一个子，都别想我卖给你们！” 在老人怒吼着要找警卫的咆哮声中，两名欧裔愿者，终于没办法再赖下去了，只能灰溜溜地从许尧身边，向门口走去。 在路过许尧身边的那一瞬间，跟在那名欧洲男子身后的金发女子，瞥了许尧一眼，突然向他扑了过来：“求求你！给我100愿力吧！我愿意给你当女朋友，艹我一个月就把我扔掉也没关系！”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惊住了。 就在前面的欧洲男子，又惊又怒地想要拉住自己的女伴，然而那名金发女子，已经向许尧扑了过来。 然而就在她的双手即将碰到许尧的一瞬间，一阵强烈的白光闪过，强烈的冲击波将女子推了出去，狠狠地撞在了墙壁上。 “保护壁障？！”欧洲男子有些惊讶地看了许尧一眼：“你是未成年人？！” 随后，他的视线就阴暗下来，有些阴毒地看向地上抱着胳膊不断哀嚎的金发女子，走过去，一把揪住她的头发，一言不发地把她拖了出去。 “……她会怎么样？” 看着眼前的惨状，许尧忍不住生出了一些恻隐之心。 “在游戏内，她不会怎么样。” 身边的小丑顾问，神情平静地说道：“离开这里就不好说了。” 第十三章/素体老虎机 “你在和谁说话？” 柜台前的老头抬起头来，看了许尧一眼：“接引人？” “是。”许尧点了点头。 而老头看了他一眼，很干脆地摊开手来：“把手拿过来。” 许尧下意识地看了眼身边的杰克·马，见他没有什么表示，便上前走了两步。 结果不想，小老头一把抓住他的手，拿着一台打钉机一样的仪器，就径直扣动了扳机。 突然喷涌出的血雾，让许尧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叫，他下意识地捂着手臂。 结果却一点都不痛。 “叫什么叫，里面有止痛剂的！” 小老头有些不满地看了许尧一眼，从椅子上跳了下来。 许尧看到，随着小老头的移动，他脑袋上的金属管道，也随着他头顶的金属圆盘一起，缓缓移动——看上去，足以连接到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什么级别的合约？许过愿了吧？” 小老头走到许尧身边的一台仪器旁边，漫不经心地操作着。 “……e级。” 许尧犹豫了下，想起了章鱼巨人的说法，有些不太好意思地说道。 “别担心，来我这里的年轻人，都是e级合约。” 老头转过身来，让许尧把手放到仪器上，随后许尧手臂上刚刚被打钉机命中过的地方，亮起一阵荧光。 许尧有些惊奇地看到，那道荧光就像是融化了一样，顺着自己的手臂，钻进了自己的身体里。 缓缓闪动了一下，就扩散着消失了。 放下第一台仪器，小老头转向许尧身边的另一台仪器：“凡是有点钱的，都被外面的‘素体销售代表们’给截胡了……但是要我说啊，一上来就用太强的素体，对你们这些新人愿者没有好处！” “为什么？素体不是越强越好吗？” 许尧老实地看着老头操作，视线时不时地在杰克·马以及房间的其他培养槽上缓缓扫过。 “我这里卖得最差的素体，也有你们地球人1.5倍以上的身体素质。” 听到许尧的询问，老头有些嗤之以鼻地笑了下：“你有想过，自己有一天跑到霸王龙的身体里是什么感觉吗？光是学习如何掌握身体平衡，就能让你们这些新人吃一壶的。” “那些销售不过是想把素体卖出去罢了，卖出去后，客户能不能用，他们才不管呢！” 老头检查了下许尧胳膊上的针眼，满意地拍了他一把：“好了，去挑素体吧！” “刚才是在做什么？” 许尧揉了揉逐渐恢复痛觉的右臂，有些龇牙咧嘴地问道。 “灵魂烙印，操作素体必须要注射的东西。” 小老头拖着发辫一样的金属管道，缓缓走向自己的高脚椅，用力跳了上去：“有了它，你的灵魂才能被【转生仪】转移到素体内，而不用担心丢失，或者随着素体一起死亡而消散。” “如果你在元宇宙犯下任何的善行与暴行，也都会被记录在灵魂烙印上——如果遗失了你的愿者徽章，【愿者协会】也会通过灵魂烙印，来确认你的身份。” “也就是‘身份证’吧……” 许尧想了想，大致理解了它的意义—— 毕竟，对于随时可以更换身躯——也就是素体的愿者们而言，普通的身份证明，是没有意义的。 “差不多吧。”小老头抬头看了许尧一眼，突然有些恼怒：“你还买不买了？！灵魂酊剂可不便宜！如果你不在我这里买素体，就得额外给我20愿力点数才行！” “这么贵？！” 许尧吓了一跳，连忙按照小老头之前的吩咐，打开了面前的素体机器。 “素体本身的愿力价值80！灵魂酊剂20！第一笔素体生意，我是不赚钱的！给我好好记住！” 小老头在许尧背后，大声咆哮道。 许尧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看向面前的屏幕，思路却跑到了其他地方—— 之前那两名欧裔愿者，要以80愿力的价格，向小老头购买素体，结果小老头却连一点愿力，都不愿意少。 某种意义上证明了这个地方，确实是“唯愿力是图”。 “在现在的地球上，大概很难看到这样的景象了吧……” 许尧小声嘀咕着，回想起赛马大厅里的赌徒，以及之前的那一对欧裔男女，忍不住摇了摇头。 将之前的惨状丢到脑后，许尧将注意力重新放到面前的操作台上。 “这个是……老虎机？” 许尧看着面前只有一根操作杆的破旧仪器，忍不住有些吃惊。 “抓住操作杆，拉下去就可以了。” 之前一直没有说话的杰克·马，此时此刻，有些贴心地凑了上来：“你现在身上只有《圣魔猎手》的入场券，这种老式的老虎机，会从你身上的元宇宙中，挑选可以使用的素体。” “等到你身上的元宇宙数量，积累到足够多，再想要获得合适的素体，就需要使用更高级的老虎机了。” “……这还真是。” 听到杰克·马的解释，许尧忍不住摇了摇头，用力拉下面前的操作杆。 “哔哔啦啦——” 随着压下的操作杆，老旧的老虎机，发出破碎刺耳的电子音，屏幕上的三枚图片飞快地转动了起来。 就许尧能够看到的，就有心脏、手枪、炸弹等各种充满了血腥暴力元素的东西。 在老虎机面前等候了约三十秒后，老虎机不出意外地，在星星、手枪以及十字架前停了下来。 “谢谢惠顾吗……” 许尧小声嘀咕了一句，看向面前的弹出来的素体选择界面。 【锻炼过的一般人类】（白） 【没有成功狩猎记录的赏金猎人】（蓝） 【圣恩教普通神父】（蓝） “素体老虎机的每次随机，都会从你拥有的元宇宙中，选择三种素体，如果运气够好，还能够出现紫色的稀有化身。” 杰克·马贴心地在许尧旁边解释道：“不过那样的素体，会贵上很多，即便算上中奖的7折优惠，也会轻易超过700愿力。” “……这个我已经看出来了。” 许尧有些无语地看着面前的三个素体。 【锻炼过的一般人类】有一个耐力+1的基础属性，自带物品包括10枚银币，一套市民远行便服，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东西了。 价格也只是最普通的100愿力。 而【没有成功狩猎记录的赏金猎人】，从名字上来看就非常掉价，但“+1力量+1敏捷+1耐力”的属性加成，足以让他和上一个白阶素体，拉开差距。 除此之外，赏金猎人还有一枚d级赏金猎人徽章，一套牛仔服，一把双筒猎枪，10枚子弹。 【圣恩教普通神父】比【赏金猎人】还要强一点，个人财产为3枚金币，乡镇声望+1，拥有一枚辟邪十字架，可以发射两次小型圣光弹。 但这两枚蓝阶素体的价格，都超过了200愿力。从许尧的角度来看，他反正不太想将宝贵的愿力点数，浪费在这两个没有比白阶素体强多少的稀有素体上。 而杰克·马的看法，也基本和他一致。 小丑顾问小心地提醒他道：“进入元宇宙的素体会随着死亡而消耗掉，并且所有的装备与技能都会随着素体的死亡而消失，所以初次尝试，我不建议你选择太贵的素体。” “新人的战死率很高吗？” 听到这里，许尧抬起头，看了杰克·马一眼。 他从杰克·马的话语声中，听出来了远超正常水平的担忧。 “正常来说的话……其实还好。” 杰克·马小心斟酌着自己的话语：“如果是普通的元宇宙的话……战斗难度差不多在e级到d级之间。” “但是您抽到的是紫色的元宇宙……很容易在一开始，就遇到d或者c以上的敌人……” “也就是说，您很可能，进入《圣魔猎手》没多久，就遭遇到c级甚至b级以上难度的高阶吸血鬼……” “……毕竟和普通的游戏世界不同，元宇宙是真实的平行空间……没有所谓的强度保护机制。” 许尧有些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之前来素体商店的路上，他就已经看过《圣魔猎手》世界的介绍，知道这是一个人类与“长生种”对立的世界。 所谓的“长生种”，就是俗称“吸血鬼”的血族。 这种夜行生物弱点很多，但高阶的吸血贵族，都是不死不灭的存在，连阳光与木桩都很难杀死他们，比普通故事里的吸血鬼要强上太多。 【但是这个世界里，可以获得相当珍贵的“不死性”，所以是相当热门的世界。】 【普通吸血鬼的弱点也很明确，除了吸血鬼之外，没有其他类型的怪物，只要装备足够多的银制武器与圣器，就能顺利通关。】 但在愿者交流板上，《圣魔猎手》下面的相关高赞评价，却很轻描淡写地表示，这个元宇宙在紫阶中并不算难。 “元宇宙入场券不能交易……而我又没有其他1500点愿力，再抽一次许愿机——更何况元宇宙入场券，也不是每次许愿都能掉落……” 许尧整理着自己零零碎碎收集到的一些信息，不禁头疼起来。 许尧想了想，忍不住看向身边的“新人指导”： “既然抽中的元宇宙很难，我是不是选择强一点的素体会比较好？” “素体的强度，最终还是由愿者大人的操作经验与技巧水平确定的。” 杰克·马在许尧身边，轻轻咳嗽了一下：“实际上，我有一个好主意。” “说来听听？” 许尧立即抬起头来，他早就觉得，杰克·马好像有什么盘算，一直在瞒着自己—— 从他进入素体商店那一刻，就开始了。 然而小丑顾问，并没有直接告诉他答案。 而是微微弯了弯腰：“那么请您先把素体买下来，我们再说。” 第十四章/记一次简单的交易 按照杰克马的建议，许尧在老虎机上，选择了最便宜的【锻炼过的一般人类】。 毕竟，在《圣魔猎手》世界，神父的十字架，以及赏金猎人手上的双筒猎枪，还没他抽到的【白银猎魔枪】好用。 “而且，需要注意的是，神父声望+1的特性，也让这个素体，会更容易被高阶吸血鬼盯上。” 杰克·马在许尧身边，教导着他一些非常有用小技巧：“声望+1的属性，会导致‘他’很容易被低阶血族避开，然后被高阶血族盯上，所以其实在这里是个负面效果。” “……原来还有这种坑吗……” 听到小丑顾问的叮嘱，许尧不禁有些无语。 他没想到选个素体，都有那么多门道。 不过说来也对，真实世界本来就是复杂多变的。 很难说，有什么绝对正确的选择。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在元宇宙这边，选择投胎对象也是门技术活啊……” 许尧喃喃自语着，开始操作面前的素体界面。 首先是改变素体的容貌与身高，然后再将之前得到的天赋与技能装上去。 许尧根据《圣魔猎手》提供的人物模板，飞快地创造出一个和自己神似形不似的元宇宙原住民。 身上穿着系统赠送的旅行套装，腰间别着蓝色的白银猎魔枪，头上扣着厚实的风帽，就像是一个志愿成为赏金猎人的有钱菜鸟。 而所有操作完成后，许尧按下了确认键。 他面前的机器，突然剧烈颤抖起来。 大约十秒钟后，许尧看到一名全身光秃秃的人类“素体”被一张薄膜包裹着，缓缓从裂开的钢铁地板下，升了起来，随后薄膜破开，这具白花花的赤裸肉体，就像是一条死猪一样，顺着天花板的下悬挂着的玻璃管道，滑进了他面前的培养槽里。 随着“噗通”一声巨响，半死不活地漂浮在培养液里的素体，突然剧烈颤抖起来，身上涌现出大量的毛发与气泡，眨眼之间，就已经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身上长满了毛发，皮肤也变得黝黑与粗糙起来。 看上去，就像是一名不修边幅的原始人。 而就在这时，营养槽旁边的机床上，也伸出七八条拿着剪刀、推子与梳子的机械臂，在许尧目瞪口呆的注视中，一阵咔嚓咔嚓，将素体身上多余的毛发给剪了个净光。 紧接着，又是缝纫机连续运转的几道工序，几分钟之后，素体身上已经多了一套干净整洁，仿佛刚刚浆洗过的褐色斗篷与紧身裤衣，脚下穿着的深色皮靴也看起来柔软坚韧，非常舒适。 “好了，插件与技能要你自己准备，带徽章了吗？你已经可以把它带走了。” 小老头看到许尧这边的动静，抬起头来，催促着他，下了逐客令。 “我有这个。” 许尧向小老头晃了晃手中的黑色戒指，将它靠在素体营养槽旁的接触面板上。 随后，一阵强光划过，浸泡在营养液中的人类素体，就已经消失了。 。 “接下来，我们去转生中心，租一台最便宜的【转生机】，把你的灵魂转移到刚刚买到的那具素体上面去。” 在调整素体参数的过程中，许尧已经从杰克·马那里听到了他的计划—— “作为新人而言，我们与其耗费大量的资源，投资在几乎和‘消耗品’一样的素体上面，还不如买一名‘更难损坏’的‘使徒’。” 杰克·马在许尧身边，仔细解释道：“正常来说，随便一名蓝阶使徒的价格，都要超过1000愿力。但是你的运气不错，之前我和你提过的那位凤簪悬赏者，提供的可兑换物品栏中，就包括了一名紫阶的支援型使徒。” “用一名紫阶的使徒，兑换一枚凤簪？” 许尧听到这里时，只感觉有些不可思议：“你不是说那枚紫阶的凤簪，只值1000愿力左右吗？” “正常来说的话……是这样的。” 杰克·马点了点头，老实的承认道：“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那位悬赏凤簪的愿者大人，将一名正常来说，要3000愿力以上才可能买到的‘死灵法师’，放进了凤簪的可兑换列表里。” “其他的物品都很正常，只有这个‘使徒’的价值高得有些离谱，所以我才决定让你先买个素体，然后用素体去和对方交易——虽然万花筒内无法使用暴力，但离开这里，就不好说了。” 说到这里，杰克·马不禁有些担忧地看向自己面前的聊天栏。 在许尧忙着调整素体的时候，小丑已经帮他和对方联系好了交易地点。 所谓的“使徒”对于愿者而言，就像是一种半奴隶半随从的战斗伙伴。 通过特殊的使徒契约，即便面对会让自己去死的命令，使徒们也会仿佛没有自我般地义无反顾地去执行。 而他们的战死，除了会消耗20%的战斗经验，以及失去相关部分的记忆之外，就不会有什么损失。 最严重的情况，也不过是灵魂磨损严重，而不得不进行返厂处理。 而即便在愿者之间，“使徒”也是一种非常特殊的交易物品。 想要变更所有权，必须用到特殊的契约法阵。 而这种契约法阵，对于普通的玩家而言，也是相当稀有的一次性道具。 “对方邀请我们去她的家里进行交易，说是有自用的契约法阵。” 杰克·马看着正在适应新身体的许尧，低声说道。 “好的。” 许尧点了点头，看了看自己的新身体。 视野高度和他之前身体差不多，肌肉有些僵硬的感觉，但力量感和他之前的身体差不多。 不过想想也就明白了，他之前的身体，是千锤百炼的击球手身体，白阶素体比普通人强个50%左右的身体素质，比他原本的身体还要弱一点也不奇怪。 “别人都是强化，唯独到了我这里是弱化吗……” 许尧忍不住摇了摇头，将这些事情抛到脑后。 他站起身来，看了看自己躺在营养槽里的原本身体，和杰克·马离开转生中心的小包厢，一起走向约定的地点。 “对方给你的交易地点，位于高级愿者的住宅区，地点在万花筒乐园的外郊，使用传送阵的话，十分钟就能到。” 杰克·马低声和许尧介绍着情况。 而许尧看着面前各种各样的高级住宅，没有太多的焦躁。 因为在仁思中学的经历，让他对各种各样的达官贵人，都各种意义上的去魅与脱敏了。 根据聊天框给出的地址，许尧在愿者的高级住宅区，找到了一家非常古香古色的中式宅邸。 在旁边一水的造型夸张的水晶宫，或者异常高耸巍峨的骑士城堡的包围下，这栋平均高度只有四五米的低矮木制建筑，看起来异常惹眼。 “不过……会拿紫阶使徒换凤簪的人……也确实会给人这种印象啊……” 许尧小声嘀咕着，缓步，走进了宅邸的庭院。 “请问是‘刃海’先生吗？” 几乎是一走进庭院大门，就立即有两名眉清目秀的唐装少年，向许尧迎了上来。 “刃海”是买完素体后，许尧去愿者中心注册的“愿者名”，也是他在《一千零一夜》中的“代号”。 就和“网名”一样。 回忆着自己新名字的由来，将自己的紫色凤簪掏了出来。 “是‘明月当空’女士的家吧？我把【凤仪天下簪】送过来了。” 许尧将凤簪给两名少年仆从看了眼，他们拿着腰间的玉佩扫了下，然后便点了点头：“我带您进去。” 跟在两名少年仆从身后，许尧进入到宅邸大院的内部。 “明月当空”的宅邸庭院并不大，但内部的空间却重重叠叠，仿若迷宫，许尧跟在两名仆从后面，缓步走进木宅深处，看着自己面前的门板不断开合关闭，最后当他自己都有些绕晕的时候，才终于停了下来。 “魔术礼堂……防御其他高阶愿者进攻的术士结界。” 杰克·马在许尧身边低声说道。 许尧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我家主人，就在这间厢房内，等着阁下。” 两名唐装少年转过身来，躬身向他做了个揖，然后双手拉着白纸窗的雕纹木门，缓缓打开。 随着木门的开启，一股扑面而来的熏香径直灌入许尧的鼻腔。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熏风吹过，厢房内的红色绸缎像血水一样，朝着他汹涌而来。 然而，就在他即将被这些血色绸缎吞没的一瞬间，血水形成的幻觉，却突然消失了。 莫名其妙的脊背发凉，让许尧有些摸不着头脑。 “请进。” 看着躬身作揖的两名唐装少年，许尧挠了挠后脑勺，决定先不管那么多，跨过厢门前的木槛，直接走了过去。 “看到联系我的，居然是一名e阶愿者，我还以为是哪个老对头找上门来了呢。” 人未见，声已至。 一股慵懒中带着一丝戾气的御姐女声，在许尧面前的中式坐榻上响起。 金缎玉的红木雕花坐榻上，两三名身形清秀的男子，簇拥着一位衣衫凌乱的汉服女子，为她揉肩敲腿，而除此之外，还有两三名唐汉武将打扮的的男子，侍立两旁，不怒自威。 “小唐，把我的烟杆拿着。” 一看就是“明月当空”的窈窕御姐在一众男子的簇拥中，缓缓坐直身体。 看到大半个酥胸全露在外面的女性愿者，许尧不禁有些尴尬。 他只能庆幸对方还好没有露点，不然自己未成年学生的身份，大概就要暴露无疑了。 “你只有e阶，就拿到了【凤仪天下簪】，说明是从许愿机里抽到的？” 将烟杆递给身边一名身形飘渺，仿佛世外剑仙一样的青年书生，明月当空非常熟练地从怀里掏出一包细杆卷烟，拿着打火机给点上了。 看到她这一改之前的随便样子，许尧不禁有些吃惊：“您这是？” 然而明月当空只是有些烦躁地挠了挠自己的脑袋：“这样你也自在点吧？反正都是愿者，这样说话也方便些。” “……这倒也是。” 许尧有些哑然，意识到对方应该是从某些细节，辨认出了自己的某些特征。 至于明月当空本人，一整套的中式宅邸与随从，足以证明她的身份了。 “‘刃海’是那个老式驱逐舰吧？知道这个名字的人已经不多了，你现实里是个军宅？” 明月当空翘着二郎腿，白皙纤长的大腿，暴露在一席红裙之外，媚眼微酥，却不知道芳龄几何。 从许尧自己的感觉来看，明月当空的年龄，应该比许舜舞大上不少，但没有林秋瑾大。 “之前看到有人居然想换‘辛西娅’的时候，我还想着要整他一下，不过居然是老家那边的人，我就不折腾你了。” 看着明月当空不以为意的表情，许尧小心翼翼地问道：“明月女士您是华裔？” “你怎么看出来的？” 明月当空上半身往后撤了一下，双手撑在坐榻上，略施粉黛的红唇上叼着细长的女士烟，二郎腿一晃一晃的，看起来非常随意： “我应该没有口音吧？” “我老爸说，华裔都比较爱国——”看到明月当空眉毛微拧的样子，许尧又连忙追述道：“而且您这些东西应该要不少钱，国内的情况你也知道，有您这个资产规模的人，大多都不年轻了。” “原来是在这里暴露了吗……” 明月当空叹了口气，有些随意地摆了摆手：“我还以为你从我抽的卷烟上看出来的呢，还有，别说什么华裔都爱国了……在愿者这边，和我打得最凶的就是几个嫁到美洲去的臭婆娘！” “您是法国人？” 经过明月当空的提醒，许尧才意识到她拿着的烟盒上，是个他没见过的法文。 “是，时装设计师，有自己品牌的那种。” 明月当空点了点头，有些得意地向许尧展示道：“厉害吧？全是我自己挣来的。” “大佬在上，请允许菜鸟一拜……” 许尧老老实实地鞠了个躬，无论是在地球世界还是在元宇宙这边，对方都不是自己能够抗衡的，这个鞠躬，他倒有六成是真心实意。 而明月当空明显也非常受用，非常放肆地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好久没人和我这样开玩笑了，抱歉有些失态了。” 她微微抹了抹自己眼角的湿气，但许尧总觉得对方并不是真的在笑。 “总而言之，能见到老家人，我还是很高兴的，不过身份归身份，生意方面我可是不会让步的。” 似乎是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明月当空恢复了之前的慵懒，有些随意地说道。 “不……哪里，您已经做了很大的让步了。” 许尧老老实实地说道，无论对方是不是华人大姐姐，他此时都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所以如今的低姿态，倒没有什么不情愿的。 不过，也正是因为对方是华人，他才敢多嘴问上一句：“不过我不明白，您为什么会愿意用一名价值3000愿力的使徒，交换一枚实际价值只有300愿力的凤簪？” “因为喜欢，以及讨厌。” 明月有些慵懒地弹了弹手上的卷烟：“我讨厌女人，所以在抽到女性使徒之后，我就会比较急着出手。” “这次也一样，凤仪天下簪虽然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我最近有个设计，刚好要用到它……为了在时装周之前，把那套装饰赶出来，花上几十万欧元，对我而言不算太大的问题。” 许尧想了想，意识到明月当空的意思，是准备把【凤仪天下簪】兑换到地球世界，作为时装周的走秀道具。 按照元宇宙这边规定的，想要将【凤仪天下簪】兑换到地球世界，需要基础价值的十倍，也就是3000愿力。 3000愿力的紫阶使徒，也不过是让【凤仪天下簪】的成本从3000+300愿力，涨到了3000+3000愿力而已。 以明月当空展现出来的财力，这点资源，确实不算什么。 看到许尧已经想明白了，明月当空便点了点头： “既然该问的东西都问清楚了，那我就把辛西娅喊过来了。” 红衣御姐徒手掐灭卷烟，随手塞进身边的男性侍者嘴里，打了个响指—— “辛西娅，给我滚过来！” 第十五章/使徒契约 对于杰克马的建议，许尧一开始是有困惑的。 因为他不太理解，小丑顾问为什么看重一名支援型的人型使徒。 而所谓的“使徒”，就是“非愿者型”的多元宇宙参与者。 换句话说，如果说“愿者”是在安全的“万花筒乐园”，借助“素体”这种人工肉体降临其他多元宇宙，那么“使徒”就是依靠自己原本的身体，使用一种特殊的灵魂契约，在保证自身灵魂的基础完整性的情况下，进入其他多元宇宙。 相比被小丑顾问们称之为“玩家”的愿者，“使徒”必须依靠愿者的灵魂契约，才能保证自身灵魂不损，更像是“随从”或者“宠物”一样的概念。 “但是即便如此，战死的使徒仍旧会有磨损，每次死亡，都会失去20%左右的经验与记忆，所以如果没有‘愿者’的指挥或者帮助，‘使徒’们很容易连自己的初心与使命都一起遗忘，变成所谓的‘残次品’。” 在来明月当空宅邸的路上，杰克马向许尧详细解释了“使徒”系统的优缺点：“所以，虽然在我们阿拉丁公司的内部，将‘愿者’与‘使徒’视作同等存在，但实际上，后者必须是前者的附庸，所以对于某些愿者对自己使徒的压榨，我们公司基本上是直接默许的。” “连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都不是了吗……” 听到这里，许尧忍不住想要吐槽：“这不就是赤裸裸的奴隶制吗……” 然而杰克马只是有些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你可以这么认为——而使徒们在选择签订契约的时候，也大多已经知道了这些。为了保证他们的忠诚度，很多高阶愿者会在得到他们的第一时间，就让他们死上十几次，将灵魂记忆清空到婴儿或者幼儿的水平，再教育成优秀的敢死队战士。” “所以，高品质的使徒总是非常稀有的，紫阶使徒的价值，就差不多相当于【英雄阶级】的装备了。” 许尧点了点头，明白杰克马说的是“黄阶道具”，是比白蓝紫阶还要更稀有的品质。 不过还有一点，他不是特别确定： “那么支援型的使徒，也有那么大的价值吗？会不会没什么战斗能力？” “这就要看具体的能力了。” 杰克马仿佛不是特别意外，许尧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我已经看过悬赏列表里的那名使徒能力，是召唤与侦查的复合型死灵巫师，天赋能力【夜之眷女】以及【灵魂语者】。” “前者是强化召唤物等级，后者是一个侦查系天赋，除了需要尸体与死者这个限制条件外，都是非常不错的能力——毕竟在死人很多的地方，往往都是最危险的地段。” 许尧在心中默默回想着与杰克马的对话。 因为明月当空提供的使徒信息中，不包括样貌，所以在许尧心中“辛西娅”，除了是个女性（毕竟是夜之眷“女”）之外，其他一概都很模糊。 他甚至已经做好了对方是个脏兮兮的中年女巫的准备，毕竟在前往这里的路上，他就已经看到了不少又丑又古怪的愿者使徒。 然而当明月当空呼喊着辛西娅的名字，让她滚出来的时候，慌慌张张从绸缎屏风后走出来的身影，还是吓了他一大跳—— “这不就是个普通的女孩子吗……” 许尧不知道自己的声音，到底是在惊叹还是在呻吟。 真正出现在他面前的死灵巫师，除了全身紫黑色的哥特风修女服之外，完全就是个一个身高1米6左右的矮个子少女。 手中握着一柄镶嵌着盘羊头骨的银制法杖，盘成发髻的白色长发与一双眼睛，都被从额头垂落下来的蕾丝头巾遮去了大半。 只有透过白皙脸颊上，轻咬下唇的银齿，能看出她的紧张。 “明、明月大人……您叫我？” 看着躬身向自己致意的白发少女，明月当空叹了口气，扭头看向许尧：“这回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她了吧？——除了是个女性使徒之外。” “西欧风格。” 许尧点了点头。 明月当空全部的家当，都是东方风格，自然会看全身欧式打扮，欧式能力的辛西娅不顺眼。 不过让许尧有些意外的是，死灵少女和明月当空的其他几名男性使徒不一样，明显还保留着自己在成为使徒之前的记忆。 “这孩子是某个元宇宙世界，亡灵女神的圣女，因为和光明主神对立，将她当作换取支援的代价，卖给了【伟岸意志】，然后被当作许愿机的奖励抽给我了。” 明月当空叹了口气。 听到她的解释，许尧下意识地问道：“【伟岸意志】？” 明月当空点了点头：“就是我们抽许愿机时的那个巨大转轮，根据阿拉丁那边的说法，那好像是神明的意志集合，就是诸神的狄拉克之海一样的存在——很多神级存在，都会向它们许愿，而作为代价，就是类似辛西娅这样的‘还愿’。” “……所以，我们支付给许愿机的‘愿力’，某种意义上是到了其他多元宇宙的神明那里？” 许尧想了下，很快就听懂了。 “对。” 明月当空点了点头，有些随意地甩了甩手：“怎么样，这个使徒你还满意吧？原装出厂，我基本上没有动过，你如果还有疑惑，可以上去验货。” “不……我觉得足够了。” 许尧看了眼有些畏畏缩缩的亡灵圣女，摇了摇头。 具体能力，在悬赏榜上做不了假，而样貌的话，通过现在的观察，他也能估测出个大概。 哪怕头巾下的面颊满是雀斑，眼睛也小小的，作为使徒而言，也完全足够了—— 毕竟，他身上还有未成年系统的限制，想下流一把，也没这个能力。 如果在“验货”的时候，意外触发了保护屏障，暴露了自己的未成年的身份，这才是真的得不偿失。 “那么，就和我过来吧，契约法阵在厢房后面的炼器工坊里。” 顺着明月当空的意思，许尧看到她站起身来，拖曳着长长的红裙裙摆，走向坐榻后方的屏风，连忙跟了上去。 一直在旁边听着许尧与明日当空对话的白发少女，也已经完全明白了自己的处境，看到许尧走过来，犹豫了一下，下意识地跟在了他的身后。 屏风后面通往一片占地面积巨大的练器工坊，在空地上，已经用朱砂笔纹好了契约法阵的转换仪式，两名练器学徒恭敬地站在一旁。 和接引侍者一样，他们并不属于“使徒”，而是愿者宅邸自带的家庭管家。 没什么战斗能力，但在服务能力上，堪称完美。 “好了，你们各自站到法阵的圆环里，辛西娅去小圈，刃海去大圈，接下来由我发动法阵，你们在旁边看着就好。” 明月当空在法阵一侧站定，许尧看了下，站到了她对面的圆环里。 而使徒少女犹豫了下，在两个人中间，圆心处的小圈里站定。 “那么，我就开始了。” 明月当空打个响指，在一旁一直候着的“小唐”，快步走上前来，将红衣御姐之前交给他的烟杆放到了她虚悬在半空中的右手上。 赤红色的火焰，在烟斗上瞬间闪过，明月当空将烟杆放到嘴上，深深吸了一口。 然后瞬间吐了出来。 下一秒，整个契约法阵，都被白色的烟雾给笼罩了。 带着淡淡熏香味的烟气并不刺鼻，而许尧能够很清晰地看到，随着烟雾的弥漫，从明月当空身上不断涌现出赤红色的闪电。 这些闪电顺着烟雾的引导，不断注入到法阵上，很快从法阵与辛西娅身上，就不断散发出强烈的白光。 使徒少女看起来很痛苦地捂着脑袋跪在了地上，而从她身上浮现出来的白色闪电，不断从明月当空的的手腕上涌现出来。 仔细来看，这股闪电连接着明月当空的整个身体。 而契约法阵将这股闪电从明月当空的体内彻底抽了出来。 在砰然炸裂的具象中，白色闪电如同一股巨龙，在法阵上方不断旋转弹动，想要逃离白光的桎梏，从法阵中逃离出去。 “快把手臂伸出来！不然辛西娅的灵魂就要离体了！” 听到明月当空的怒吼，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的许尧连忙伸出手臂，瞬间亮起的灵魂印记，就像是找到了一个宣泄口，瞬间注入了他的身体。 许尧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却没有想象中的剧痛。 反而感受到了一种凉丝丝的，类似于温柔抚摸的白纱质感。 这股温柔的质感，随着汹涌的白色闪电，缓缓和他的灵魂融合到一起，让许尧突然有些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是辛西娅灵魂中最底层的那部分。 只要这部分还残留着，那么无论少女死亡多少次，她仍旧在新的躯壳里，重新站起来。 然而，这层灵魂契约的意义，也仅在于此。 因为—— “使徒的独立人格，并不是保护对象吗……” 许尧喃喃低语地看着自己的手臂，然后看向法阵中心。 在那里，一直感受着灵魂被抽离的剧烈痛苦，白发少女已经彻底昏了过去。 第十六章/没错你少看了一章（狗头 “驾！驾！” 阴暗高耸的针叶林间，一列四轮双人的敞篷马车，在泥泞的道路上不断向前疾驰。 操控着马车的马车夫看上去神情非常悠闲，他干裂苍白的嘴唇，一晃晃地叼着烟斗，却没有烟叶的火光与喷出的白烟。因为坐车的老爷说女伴不喜欢香烟，所以他一路上尽量忍住没有边抽边跑。 只有在停车休息的时候，才会在丛林边小惬一会。 “我老乔尼驭马的技术虽然不是最高的，但服务态度却是整个汉尼拔领有口皆碑的！” 马车夫有些自得地胡思乱想着，目光在身后的一男一女两位乘客身上扫过，突然萌生了交谈的兴趣。 “爵士老爷，前面还有不到十哩，就是阿瑟镇了。您和您的女伴去那么危险的地方，是去干什么啊？” “叫我布雷德就好。” 戴着圆礼帽的高个子绅士抬起视线，在老乔尼的脸上扫过。 那是多么锐利的一双眼睛啊！老乔尼不由得由衷赞叹道，像苍鹰般锐利，炯炯有神，富有朝气，却让人感觉不到恶意与敌意。 如果我的儿子也能有这样一双眼睛就好了！ 老乔尼在心中暗暗想道。 不过他很清楚，这不容易。 作为经常与人来人往的乘客打交道的职业马车夫，老乔尼很清楚什么样的人才能有这样的眼神——那些富有教养的绅士，还得是知书达理的那一类！ 不过这位叫做布雷德·海斯的老爷，和老乔尼经常看到的汉尼拔大学的年轻教授们，还是有很多的不同，至少普通的教授老爷不会有他的身体那么精壮，面色也不会像经常在阳光下暴晒一样，呈现出健康的浅棕色—— 这位布雷德老爷身上，明显同时具备知性与野性，是两种不同元素，在一个人身上的完美统一。 这么说来，老爷的女伴也很好看。 想到这里，老乔尼的视线，在布雷德身边的洋装少女身上略微扫过。 在附近很少见的银色长发，被时下最流行的半罩帽完美地约束着，看不清眼睛的精致面容，被罩帽前面的白色蕾丝薄纱遮去了大半。 但是即便如此，以老乔尼的阅人经历，仍旧能够看出对方应该是位16、7岁的贵族少女，正值嫁龄，或许还是某位伯爵府上的二千金或者三千金。 “海斯老爷，布拉德利小姐是您的未婚妻吗？恕我直言，带着那么漂亮的女伴，如果您没有什么自保手段，可是会被那些【转生者】盯上的！” “【转生者】？” 对于这个问题，布雷德明显没有像第一个问题那样，表现得兴趣缺缺，锐利的茶色瞳孔扭向了老乔尼。 一头略显蓬乱的棕色卷发，就像是一头狮子的狮鬃一样，显露出强烈的压迫感。 “对，就是那些死了还会复活的人，自称‘玩家’的家伙们。” 老乔尼摇头晃脑地说道。作为消息灵通的达人，他对此可是清楚得不得了，整个康星镇，最清楚这些事的人，估计就是他了。 “虽然他们中也有很多会帮助我们的好人，但坏蛋也同样很多。如果老爷你遇到他们，最好赶紧逃跑，他们很好辨认，穿得乱七八糟，衣服很不得体的就是了。” “而且他们大多喜欢拿很多件武器，就像是赏金猎人一样，这两种人都是亡命之徒！反正老爷你看到就赶紧跑就对了！” “……穿得乱七八糟，衣服很不得体是吗……” 布雷德沉思了数秒，抬起视线，看向老乔尼：“你觉得我穿得怎么样？像那些【转生者】吗？” “老爷您？” 马车夫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恕我直说，老爷您是来自南方的庄园贵族吧？我知道你们那里有尚武的习惯。但是这里是北方！是吸血鬼与赏金猎人的地盘！再加上最近出现的那些转生者，可以说是乱得不得了了！” “我知道了。” 布雷德点头笑了笑，没有说话，微微闭上了眼睛，重新靠到了座椅上。 真是想不通最近的年轻人啊…… 老乔尼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现在不到下午四点，在落日之前，他们应该可以赶到阿瑟镇的男装店。 。 男装店不是卖衣服的地方，而是一家酒吧。 这里本来确实是一家只供镇上本地人买衣服的地方，但是随着赏金猎人与【转生者】的大举涌入，镇上原本的那家小酒馆，就有些不够用了。 看到这样的情况，尼罗男装店那位很有商业天赋的秃头老板，弗兰克·尼罗，油亮亮的光脑瓜子就这么滴溜一转，便有了个好主意。 他把店内的布匹架子全拆了个干净，店名都没有改，就摇身一变成了阿瑟镇最大的酒吧间旅馆。 现在他已经把半条街租了下来，专供那些吵吵闹闹的【转生者】以及赏金猎人们使用。 打得再凶，把门板拆了都无所谓，反正有超额的酒水利润为此买单。 “好久不见，老乔尼！这又是从哪里带来的贵客？” 尼罗男装店门前，马厩侍从，黑皮肤的乔迪卡尼，向老乔尼打了声招呼，主动走上前来，接住了老乔尼丢过来的马车缰绳。 “你别管！安排好两间干净的客房就行了！记得要远离那些粗鲁的转生者与赏金猎人的房间！” 老乔尼从马车上跳了下来，骂骂咧咧地踹了乔迪卡尼一脚。 但看得出来，乔迪卡尼比老乔尼年轻了快二十岁，两个人之间的打闹更像是叔侄关系的互动，而不是真的奴仆关系。 而乔迪卡尼也笑嘻嘻地躲过老乔尼的长靴，向着酒吧里面大声喊道：“弗兰克老爹，贵客上门！两间上好厢房！要对门的！” 注意到布雷德扶着布拉德利小姐从马车上走下来，乔迪卡尼又多补充了一句。 。 这里的布雷德·海斯与布拉德利小姐，自然是刚刚成为【愿者】没多久的许尧与辛西娅。 “布雷德”正是英文【de】的发音，而“海斯”也是【sea】的化用。 至于辛西娅的布拉德利，则是她在成为“使徒”之前的原名，既然她想用这个名字，许尧也就没有强迫她改。 “如果有人想袭击我们，肯定会先去你的房间，今天晚上辛西娅你就住我这里吧。” 许尧将厚实的呢子外套挂到衣架上，一直隐藏在腋下枪套里的猎魔枪卡苏尔（casull）这才暴露了出来。 在路过酒吧大厅，登上楼梯，前往二层客房的过程中，许尧就注意到不止一人的视线在辛西娅与自己的身上扫过。 根据老乔尼告诉他的说法，经验充足的老手【转生者】或者【赏金猎人】，都会对衣着打扮像是贵族的人们礼让三分。 因为即便是他们，也搞不懂，那些美丽英俊的日行爵士们，到底是高阶的吸血鬼贵族，还是有权有势的人类伯爵。 而无论对方是哪一种，贸然得罪对方的后果，都是让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但年轻的菜鸟们却不会这么想。 他们刚刚得到执法豁免权，正是最年轻气盛、无法无天的时候，看到任何有可能是敌人的家伙，都会扑上来一探究竟—— 哪怕弄错了也无所谓，反正也可以光明正大地将旅客们的女伴凌辱一翻。 虽然无法做出很过分的事情，但动手动脚却是免不了的。 “总而言之，来到这里，免不了要打一架就是了。” 许尧默默思考着，将行李箱里藏着的银制长剑取了出来，放到了桌子上，然后走到窗户旁，将窗帘一把拉上。 在他身边，银发的使徒始终看着他的动作一言不发。 从两天前从明月当空那里出来开始，她就是这个样子了。 不说话，但是吩咐她做的事情，都做得还算不错。 许尧觉得自己如果能够看到辛西娅的好感度的话，一定能够看到【陌生】这种评价。 不过就像是明月当空说的那样，他没有太多的时间管她。 感情也好，默契度也罢，只要少女不是故意逆着他的意思来，就可以慢慢培养。 许尧一边思考着，一边将一大把铅头子弹，塞进了自己在《万花筒乐园》买的温特斯特杠杆步枪里。 这种一分钟可以打出24发鹿蛋的霰弹步枪，可以说是《圣魔猎手》世界的单人机枪。 许尧也能购买更加先进的武器。 但是就和地球世界一样，携带超出元宇宙本身技术水平太多的道具，就要额外支付一大笔愿力，除非超级有钱的富二代，基本上没有人会那么干。 为了应对这次的b阶的《圣魔猎手》世界，许尧已经把所有的家当都带上了。 包括霰弹枪、如同大口径沙漠之鹰一样的猎魔枪卡苏尔，还有专门用来斩杀吸血鬼的银制长剑。 因为e级愿者只能装备圣痕、天赋、技能各一种，所以许尧选择了双手易用天赋，双技能圣痕、再加上狙击枪术以及长剑剑术，完全是武装到了牙齿。 而根据杰克马的说法，愿者的素体一旦在元宇宙内战死，那么装备在素体身上的一切装备、天赋、技能以及圣痕，都会遗失，除非能通过“捡尸体”的方式找回来，否则没有其他的回收方式。 “不过，‘捡尸体’没有时间保护，所以如果死在了敌人手里，或者人来人往的热闹地方，那么基本上就和吃干抹净了没什么区别……” 许尧坐在桌子上，将所有的武器检查了一个遍。 就在这时，一直坐在客房床边的辛西娅突然抬起头来—— “有人过来了！” 第十七章/巨人与猫女 许尧不知道辛西娅是怎么知道有人过来的，但或许和杰克·马说过的【灵魂语者】有关系。 他没时间仔细询问。 在辛西娅开口没多久，许尧就听到从门口的走廊上，传来了动静。 许尧站起身来，将长剑藏到床底的夹缝里，拿起猎魔手枪打开击锤，快步走到门口，透过门缝往外看了看。 两名猎魔人打扮的赏金猎人，正挟持着一名战战兢兢的女服务员，向房门走来。 其中一人，掏出了一张纸条，在服务员小姐面前晃了晃。 这位满脸雀斑的小姐吞了下唾沫，然后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举着手中的托盘，轻轻敲了敲许尧客房的门板：“海斯先生，尼罗老爷让我给你送点吃的上来。” 在服务员说话的同时，两名猎人们也侧身藏到了门旁的死角里。 如果许尧不是从一开始就盯着他们，肯定想不到在门两边，还藏着两名职业杀手。 “这些家伙……果然不想等到天黑吗……” 许尧下意识地看了眼外面的黄昏，现在距离入夜，大概还有半个小时。 他们想要抢在入夜前，解决一切。 许尧将手枪藏到身后，主动打开了房门—— 反正他估计，再迟一会，对方就要踹门而入了。 “把手举起来——！” 在许尧把门打开的一瞬间，两名举着猎枪的猎魔人就一把推开门口的服务员，向房内撞来。 然而许尧早有防备，握着手枪的右手，顺势挥出一记勾拳，一枪托砸在右边猎人的下巴上，而身体则往前一顶，就把左边的猎魔人给撞了出去。 对方和许尧一样，都是菜鸟，在斗殴经验上，甚至还不如许尧——毕竟许尧从小学时开始，就天天打架，和初中生抢棒球场地了。 扔下下巴碎裂，倒在地上的右侧猎魔人，许尧一把拽住左侧猎魔人的衣领，将手枪怼在他的额头上：“看好了！这是银制手枪！别惹我！明白了吗？！” “！！” 长得非常俊秀的青年非常拼命地点着头，从他的装备来看，也不是什么富二代。 许尧抬起头来，看了眼旁边，三名端着枪的猎魔人愣在走廊里，不知道如何是好。 既然已经展现出实力，许尧决定点到为止，不和这些菜鸟们计较什么了—— 毕竟他们人数比较多。 想到这里，许尧松开青年的衣领，拍了拍衣服，站起身来。 他顺手接过旁边的服务员小姐手中的牛奶与黄油面包，向她笑了下： “谢谢，帮我向尼罗老爹问个好。” 说完，他就用力把门关上了。 “哗啦——” 随着倾倒声，许尧将面包与牛奶全部倒进了泔水桶里，将餐盘随手放到了圆桌上。 “你不吃吗？” 看到他的动作，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辛西娅突然问道。 “或许有毒药，在没弄清楚情况前，最好还是吃自己带的干粮会比较好。” 许尧从行李箱里找出两袋干面包边，随手丢给辛西娅。 “蓝莓与草莓果酱，你要哪个？” 许尧举起手中的小玻璃瓶，看向银发少女。 “……有水吗？” 辛西娅没有说话，但视线却避开了紫色的蓝莓果酱，有些犹豫地看向红色的那瓶。 许尧笑了笑，随手拧开果酱瓶子，放到少女面前，然后拿起水壶用力晃了晃：“水不剩多少了，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弄点水来。” “好的。” 少女点了点头，低头啃了口饼干。 许尧想了想，把手枪留在桌子上，自己则背上那杆温彻斯特杠杆步枪，走出了房间。 房间外，虎视眈眈的猎魔人已经全都不见了，只剩下之前见过的那名女服务生，正拿着拖把，擦着地上的血迹。 看到许尧走出来，她的视线有些躲闪，不过许尧微笑着和对方打个招呼，然后就走下了楼梯。 他不太担心辛西娅的安危，因为即便是支援型的人型使徒，其战斗力也不是普通愿者可以媲美的，更别说原住民了。 看到许尧从楼梯上走下来，大厅中的打牌声稍稍安静了十几个分贝，但很快就重新喧闹起来，毕竟像是这样的事情，几乎每周都在上演，会住在这里的人，大多见怪不怪了。 “别怪我们试探你，小伙子。” 尼罗男装店的老板弗兰克是个脸上有刀疤的秃顶男人，他嘴里叼着大号的雪茄，一边擦着手中的玻璃杯，一边看向许尧：“这里不是普通人就能住的，你得证明自己的实力。” “我知道。” 许尧耸了耸肩：“现在我通过了吧？水在哪？” “厨房里，想喝热的，有咖啡在炉子上烧着。”弗兰克答道。 “谢了。” 许尧挥了挥手，向厨房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他的视线还在大厅里的客人们身上一一扫过。 之前试图打劫他的那几名猎魔人正缩在角落里，唉声叹气地捂着伤口，真正成气候的猎魔人，根本不愿意正眼瞧他们。 倒是有不少人朝许尧投来有些好奇的视线——五个菜鸟猎魔人虽然不难对付，但是能一瞬间解决那么多人，还没有受伤，那是就有一定的实力了。 出门在外，许尧也不愿意和其他人再产生冲突，于是在他们看过来的时候，便点了点肉，然后举起了水壶，挡去了他们的视线。 不过这种小动作，自然无法拦住真正对他产兴趣的那些人。 “喂，新来的小哥，看你的样子是南方人吧？怎么跑到汉尼拔郡来了？” 一位衣着火辣却很矮小的持枪少女，突然跳到许尧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你是来找吸血鬼的？还是来观光的？” 许尧稍稍侧了侧身体，却被少女灵活地堵住了去路，他又往右侧走了几步，但少女就像是要和他跳舞一样，跟了上来，仍旧将前往厨房的道路拦得死死的。 许尧下意识地看了眼楼梯的方向，终于有些无奈地放弃了： “这两者有什么不同吗？” “当然！”少女笑眯眯地说道，但眼瞳中却没有任何笑意：“跑来找吸血鬼的家伙，大多是想给吸血鬼当眷属的人；而跑来观光的人，最后都被吸血鬼变成了血奴。” “我承认小哥您很能打，但那是对于人类而言……如果你不好好回答我的问题，与其让你被吸血鬼干掉，不如我们自己先动手！” 啧……撞上猎魔人疯子了…… 看着少女脸上略带疯狂的笑容，许尧忍不住扯了扯嘴角，下意识地抓住了背上的枪带。 然而就在冲突即将一触即发的时候，少女却被坐在一旁的桌子上的巨汉，给一把抱了起来！ “放开我！汉斯！” “不放，小猫你有点过分了。” 名叫汉斯的巨汉笑呵呵地将怀中的少女丢向桌子对面的同伴。 他一个人就能轻松拎起来的女孩，对面需要三个人才勉强能够拦下来。 当巨汉站起身来的时候，帽子几乎可以碰到天花板。 从许尧的角度来看，他至少有将近3米高。 “抱歉了，这位小哥，小猫她全家都死于吸血鬼，所以对于任何可能成为吸血鬼们的人，她是都这个态度。” “你们是赏金猎人？” 许尧看了看面前仿佛有巨人血统的巨汉，下意识地反问道。 从他的角度来看，身形如此高大的巨汉，八成是买了高级素体的转生者，但小猫的反应，给他的感觉，却更像是原住民。 “一半愿者，一半原住民。” 巨汉知道许尧的意思，指了指自己与身后的少女：“我和小猫都是原住民，我老婆和她的三个朋友，则是愿者，现在一起组队已经快三年了。” “三年？那么即便在地球世界也有三个半月了……” 许尧下意识地看了眼汉斯的愿者老婆。 然而结果却让他略微有些吃惊。 和许尧打招呼的女士，是一位浑身都纹着白色图腾的亚马逊女战士，身高2米左右，胳膊粗壮，大半的头皮都纹着刺青。 而她身边的三位同伴都是1米8左右的普通野蛮人。 所以她会找汉斯这样的巨汉当老公也就不奇怪了——毕竟像是她这样“悍勇”的女士，在哪都很难找到合适的老公。 “我叫布雷德·海斯，很高兴认识你们。” 许尧想了想，将帽子脱下来，向众人打了声招呼。 对方明显是阿瑟镇的实力派，和对方搞好关系，能免除不少的麻烦。 “至于，我来阿瑟镇的目的，自然是为了成为赏金猎人。” 说到这里，许尧特意转向猫女的方向，将圆礼帽放在胸口，冲她笑了笑。 大概是没有见过这么有礼貌的青年，猫女的脸颊微微一红，却“哼”地一声，将视线投向了远处。 既然解开了误会，汉斯等人也便不再阻拦。 重新坐下来，该喝酒的喝酒，该打牌的打牌，仿佛之前的小冲突压根不存在。 而这种刀口舔血的生活，对于猎魔人们而言，或许已经是种常态，所以许尧也没怎么在意。 他在厨房里接了一壶热水，就返回了客房。 夜晚睡觉的时候，许尧将床让给辛西娅，自己则坐在客房里的圆桌旁，身边放着长剑与猎枪。 他透过客房二楼的窗帘，看着阿瑟镇的夜色，一直到了很晚，很晚。 第十八章/鬼血吸访夜 灯火通明的尼罗男装店里，马厩侍从乔迪卡尼，正一脸困倦地趴在吧台后面，打着哈欠。 大厅里东倒西歪地躺着七八名衣服脏兮兮的赏金猎人。 他们都是各自小队派出来的守夜哨兵。 但是，即便是子爵级的吸血鬼，也不敢闯进躺满了几十名黑衣大汉的尼罗男装店，所以这从十几年前延续下来的守夜制度，如今已经名存实亡。 被派来的赏金猎人们，总是聚集在一起，通宵喝酒打牌，将这次守夜任务，当成明天合理偷懒的好机会。 然而即便是最能喝的彪形大汉，当时间来到凌晨三点，也已经在困意醉意的双重袭击下，倒地不起。 只有乔迪卡尼强撑着一口气，杵在吧台后面，双眼布满血丝地瞪着眼前的大厅——因为他实在不想被出夜厕的老板弗兰克看到，被臭骂一顿并且扣工资。 然而人是铁，觉是钢，一觉不睡困得慌。 当睡意袭来，即便是真正的钢铁汉子，也难捱过这鬼门关。 更别说乔迪卡尼只是一名普通的马厩小厮了。 眼看着他眼皮低垂，脑袋慢慢地就往地上栽去，突然从酒吧门口传来的敲门声，却把他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开门！快开门！求求你，快开门！” 乔迪卡尼瞬间蹦了起来：“什么人？” “是我！康星的老约翰！” 门外的老人大声喊道：“快开门放我进去，外面有吸血鬼！” “有吸血鬼？！” 乔迪卡尼吓了一跳，连忙向门口走去，却突然怔住了： “有吸血鬼？吸血鬼难道不是你吗？！” 乔迪卡尼有些慌张地在大厅里到处看了看，到处都是躺倒的醉汉，真正靠谱的人，一个都没有！ “怎么办……难道要到楼上喊人？但是喊谁才好呢……按照赏金猎人们的习惯，他们昨晚上，大多都是喝得醉醺醺的，才上的床……” 而且，敢跑到尼罗男装店找麻烦的吸血鬼，肯定也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吸血鬼…… 乔迪卡尼越想越慌，不禁下意识地死死抵住了大门：“老约翰！我没办法开门！你知道吸血鬼的特性！我一开门，就把吸血鬼放进来了！” “我真的不是吸血鬼啊！” 只听得门外的老人大声哭喊道：“康星镇好惨啊！一个镇子几千号人，都被吸血鬼杀光了！我是唯一一个逃出来的人！要不是知道男装店这边有许多赏金猎人，我怎么敢跑到这里来？！” 乔迪卡尼犹豫了。 确实！如果是普通的吸血鬼，看到尼罗男装店那么的多猎魔人，恐怕连逃跑都来不及呢，怎么故意往里面钻？ 恐怕老约翰是真的躲过了一劫，才选择男装店这唯一一个，有可能会在夜里为他开门的地方！ 然而就在乔迪卡尼已经听信老约翰的说法，准备为他开门的那一瞬间，他的右手突然被人死死按住了！ “先别开门……” 一名乔迪卡尼觉得已经彻底醉倒的猎魔人，此时目光炯炯有神地站在他的身后，手中拎着一把银色猎魔枪，透过门缝观察着门外来客。 而在他身后，不知不觉间，楼梯上已经站满了衣衫不整的猎魔人。 “大家？！” 乔迪卡尼有些惊喜地看着这一幕，老板弗兰克也站在人群里，看来，门外的喊声，把他们都惊醒了。 粗略估计，今天在这里留宿的四十多名猎魔人里，至少有四分之三，此时都站在了这里！ 什么样的吸血鬼，能和那么多猎魔人抗衡啊！ 乔迪卡尼不禁有些豪迈地乱想道。 然而，他身边的那名猎魔人，神情却没他那么轻松，只见他拿着小刀，在门缝上钻出一道小缝，将一枚银色的小瓶子扔了出去： “捡起来，把瓶子里的圣水喝掉！” 看到从门缝里掉下来的银色小瓶，老人颤抖了下，却又拼命哭喊起来：“圣水有毒啊！我看我们镇上喝死好多人了！我把圣水倒头上行不行？只要淋到脸上，你们就不会怀疑了吧！” 只见老人迅速地拿起小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猎魔人出声阻止之前，就将小瓶里的硝酸银溶液，全部倒在了自己的脸上！ “兹——” 乔迪卡尼猛地一哆嗦，几乎已经听到了硝酸银溶液，倒在吸血鬼皮肤上，仿佛浓盐酸腐蚀般的滋滋作响声。 但那只是他的错觉，老人的脸颊完好无损，甚至将脸上的血迹都冲掉了一部分！ 来自康星镇的马车夫老乔尼，哆哆嗦嗦地走过来，透过门缝向外看了一眼，猛然睁大了眼睛—— “是约翰！我们是同一家商行的马车夫！快放他进来，他一定是真的遭遇到什么事故了！” 然而这一次，拦住老乔尼的人，就不是猎魔人了，而是尼罗男装店的老板弗兰克！ “给你。” 秃顶的刀疤男，将手中的银色小瓶递给门口的赏金猎人： “塞给他，让他喝下去。” 随后，弗兰克代替乔迪卡尼，向外面大声喊道：“老约翰，我是弗兰克！我们是老朋友，你也知道我的性格！我酒吧里那么多人，不可能为了你一个人冒险！” “放心好了，瓶子里的圣水不是致死量！只要你把圣水喝下去，我们会立即把你拉进来，然后催吐！” “最多躺上两天，绝对不会死人的！” 随着弗兰克喊完，门口突然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有了种不太好的预感，弗兰克看了乔迪卡尼一眼：“去，你到后面去。” 黑皮肤的少年点了点头，被身后的猎魔人一把拉住，就准备将他推向人群后方。 然而就在这时，突然枪响了。 “砰！” 突然掀开的门板碎片，重重地砸在弗兰克的眼睛上，将他击倒在地，而在他身后，原本拦住乔迪卡尼开门的那位猎魔人，身上冒出一个血洞，也一脸错愕地倒在了地上。 然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只听到门外传来一声森冷的女子命令—— “卡特琳娜大队，全体听令！” “目标前方建筑一层，自由开火！” 第十九章/吸血鬼大队 当老约翰敲上尼罗男装店的大门，许尧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被惊醒了。 他缓缓站起身来，稍稍拉开窗帘，在路灯的阴影中，看不到任何的异常。 而在旁边的床榻上，银发的圣女小姐轻轻打着可爱的鼾声，睡得正香。 想了想，许尧没有惊动她，安静地走到门口，打开房门。 却看到巨汉汉斯与他的愿者老婆，正蹑手蹑脚地经过门口。 “你们……” 他刚想打声招呼，却看两个人一起向他竖起了食指： “嘘——！” 许尧顿时就闭上了嘴。 跟在两人身后，缓缓走出房门，却惊讶地看到，从走廊两侧的房间里，时不时地就有猎魔人走出房间，加入队伍。 他们中的不少人，都浑身酒气，黑眼圈严重。 却没有任何睡意，反而一副完全进入了战斗状态的样子。 “……酗酒与黑眼圈好像本来就是反义词吧……” 许尧暗自嘀咕着，突然意识到的一个问题。 根据《圣魔猎手》留言板下的愿者评论，这是一个很容易导致失眠或者神经衰弱的元宇宙。 正常的猎魔人，都是在白天猎杀吸血鬼，在晚上防备吸血鬼。 四舍五入一下，就是全天都在战斗。 尤其是在荒郊野外的晚上，再嗜睡的猎魔人，也只需要一点点细小的动静，就能够被彻底惊醒。 而大多数猎魔人都嗜酒如命的原因，也正是这个——因为没有酒精的麻痹，已经常年习惯了浅睡的他们，即便是同伴很多的安全屋或者酒馆，也很容易被一点点风吹草动惊醒。 至于酗酒到底有多大的作用吗…… 许尧看了看几乎已经爬起来四分之三的猎魔人，就立即明白了。 “是老约翰，应该真的是他。” 许尧身边，巨汉汉斯，正和他老婆古鲁鲁玛说着什么。 而古鲁鲁玛也微微点了点头：“你觉得他【血变】了没有？” “看起来不像，但我不相信有正常人，可以在吸血鬼的追杀下，从康星镇一路跑到阿瑟镇，绝对不可能。” 汉斯斩钉截铁地说道。 “那就没问题了，去拿武器吧。” 古鲁鲁玛说道：“顺便把小猫她们也叫起来。” 汉斯点了点头，然后这个将近三米多高的巨汉，就像是猫咪一样，无声地走上楼梯。 除了吱吱嘎嘎的木板变形声，其他的声音完全跟消失了一样。 “他这个体型能学【潜行】，确实不简单吧？” 古鲁鲁玛注意到许尧惊讶的眼神，有些得意地说道：“全是被那些该死的吸血鬼们给逼出来的，做不到他这样的【古北人】，基本上都死光了。” “回头我一定要和汉斯先生请教一下。” 许尧用态度证明了他的钦佩。 而就在这时，尼罗男装店的老板弗兰克，也拿着一支备用的圣水瓶，向门口走了过去。 “布雷德，你未婚妻下来了。” 就在这时，许尧听到背后有人在轻声喊自己。 他下意识地抬头一看，衣衫凌乱的银发少女，有些紧张地扶着楼梯扶手，张了张嘴，似乎想和他说些什么。 “什么？” 他下意识地眨了眨眼睛。 “敌……外面……百……？” 距离辛西娅比较近的猎魔人，微微愣了愣，突然睁大了眼睛—— “快卧倒！外面有一百多名持枪士兵！” 几乎是在他的话音刚落，门口就传来了木板炸裂声。 许尧下意识地往那边看了眼，刚好看到弗兰克惨叫倒地的那一幕。 “叶…队…听令！目标……开火！” 暴起的纷乱中，许尧只能听到屋外模模糊糊的呐喊声。 下一秒，尼罗男装店的门板瞬间炸裂。 蓄势待发的猎魔人们猝不及防，浑身冒着血洞，惨叫着跌倒在地。 “趴下，快趴下！” 有人大声呼喊道，却被一发子弹精确地命中了额头。 “别趴下！” 这时，终于有人反应过来了：“是自由射击！敌人是血族正规军！别趴下！他们可以透过门板狙击我们！找掩体，快找掩体！” 几乎是在这名猎魔人话音落下的一瞬间，他面前的房梁就变成了蜂窝，木花四处飞溅！ 也恰恰证明了他的说法！ “该死！是血卫军！【皇帝】的亲卫队！他们来这里干什么？！” 古鲁鲁玛只是捡起地上的子弹看了眼，就从上面的骷髅头上辨认出对方的身份：“他们不是在前线吗？！这里可是人类的大后方啊？！他们穿插进来干什么？！” “小姑娘，外面的敌人有多少名？” 因为到楼上取武器，而躲过一劫的汉斯拉住辛西娅，快速地问道。 银发少女看了许尧一眼，直到他点了点头，才快速说道：“138名，还有不少亡灵手下。” “一支几乎满编的吸血鬼大队吗……” 听到辛西娅的回答，还活着的人们，突然都沉默了。 有人突然哭了起来，是因为意识到，自己已经必死无疑了。 “一名血卫军的战斗力，相当于十名猎魔人……一支建制完整的吸血鬼大队，必须要三百名圣骑士，率领一个步兵团，才能攻得下来……” 汉斯沉默了一下，站起身来：“现在开始祷告吧，对方是故意给我们这个机会。” 听着外面逐渐平息的枪声，还活着的人，都不禁有些沉默。 “圣恩在上……希望吾等死后，信仰坚定，安息入土。” 许尧看着身边猎魔人低声祈祷，在射击开始的一瞬间，他就被古鲁鲁玛拉进了楼梯的死角处，算是最幸运的那几个人之一。 “古鲁鲁玛，你带着小猫与布雷德他们，从西面冲出去，一会我来给你开路！” 汉斯拎着手上足足有人脑大小的长柄方头战锤，神情坚定地说道。 然而古鲁鲁玛几乎立即拒绝了—— “要冲也是你来冲。” 悍勇的野蛮人女士立即说道：“我是愿者，你是原住民，我死了还能转生，你死了就全都没了！” “那也得我来掩护。” 汉斯蹲下来，看着自己的妻子，温柔的地说道：“西面都是密林，你知道我的体型，在那种环境下，几乎就是个累赘，在我们小队中，除了我，你的实力就是最强的了。” “带他们离开。” 汉斯神情坚定地说道：“需要有人将这里的情况告诉给其他人，血卫军出现在这里，肯定不是正常情况，需要有人来阻止他们。” “那些贵族老爷，是不会相信你们这些愿者的……必须将小猫、布雷德他们几个原住民护送出去！” 古鲁鲁玛沉默了。 她的嘴唇几次蠕动，却始终说不出任何话语。 然而他们已经没时间了！第二轮压制射击已经开始，紧接在子弹之后，就是踩着大门与窗户碎片冲进来的吸血鬼突击兵！ 全身都笼罩在深红色野战服内的吸血鬼战士，挥舞着手中的刀剑，扑向隐藏在射击死角里的猎魔人们。 意识到避无可避的战士们，也怒吼着拔出了刀枪！ “快走！” 汉斯怒吼一声，挥舞着手中的战锤，已经冲了上去！ 砰！ 被巨汉命中的吸血鬼像是挂画一样贴到了墙上，但是对方吐出一口鲜血，却明显还没死透！ “……我知道了！” 古鲁鲁玛怒吼一声，投出飞斧，直接扎死墙上的挂画吸血鬼，然后冲着巨汉的背影咆哮道：“我向你发誓！汉斯！我一定会将他们带到安全的地方！” 许尧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他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他下意识地想向其他人揭示自己转生者的身份，却一瞬间犹豫了。 因为他看到了辛西娅。 银发少女的眼中充满了恐惧，他这才意识到—— 和自己不一样，辛西娅死掉，是真的会失去记忆的！ “对不起……汉斯老大……” 许尧接近呻吟地低语了一声，转身就想要跟在古鲁鲁玛身后，向西边的木墙冲去。 结果他的左腿却被人一把拽住了！ “救……救救我……” 低头一看，马厩小厮乔迪卡尼浑身都是鲜血地躺在地上，下半身都被埋在了尸体堆里—— “我没有受伤！我只是动不了了！” 黑皮肤的少年有些绝望地哭喊道，许尧犹豫了一瞬，立即蹲下去，用尽全力，推开少年身上的三具尸体。 子弹射在他的身上，就像是击打在了麻袋上，让他感觉不到太多的疼痛。 “起来！快起来！” 短短十多秒的时间，许尧身上已经中了三枪。 腹部中了一发子弹，右手也垂了下去，大概是被打断了。 该死的……我还蛮中意这具素体呢…… 许尧有些心疼地想到。 他伸出左手把乔迪卡尼拽了出来。 然而直到这时，许尧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只中了三枪。 而且在他最后拽动乔迪卡尼的时候，很轻松地就把少年拉了出来！ “嘶吼——” 在许尧面前，用血肉之躯为他挡住子弹的是三具猎魔人的尸体，他们的面色青黑，眼球已经彻底干瘪下去，但眼眶中幽幽的蓝光，与嘴角不断流淌出来的涎液，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怖！ “快走！快跟上来！” 许尧抬起头，看到名叫古鲁鲁玛站在被破开的墙壁前，大声招呼着他们。 他刚想站起来，但是右脚一软，差点摔倒在地。 幸好，旁边有人伸出手，扶了他一把—— 许尧扭头一看，却是头上仍旧戴着半罩帽的辛西娅！ 只见银发的少女用左手撑着许尧，银齿轻咬，右手努力维持着法术，用一波波的丧尸，阻挡了吸血鬼突击兵们的进攻步伐！ “该死？！这东西是什么鬼？！不会是血尸吧？！” 只见一名吸血鬼被两只猎魔人僵尸抱着大腿，下一秒就已经有尸体向他的脑袋上咬了过去！ “啊——！” 随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嘶喊声，许尧踉踉跄跄地，被辛西娅与乔迪卡尼一起，拽出了尼罗男装店的废墟。 而在他离开燃烧的酒吧大厅前，能看到的最后一幕，就是浑身燃烧着烈焰，却挥舞着战锤，向门外的吸血鬼士兵们扑了过去的汉斯！ 。 第二十章/前场休息（双更求票求打赏求收藏求投资） “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 许尧被乔迪卡尼与辛西娅拖着，走了快五百米，才追上古鲁鲁玛等人。 看到浑身血污的三个人，古鲁鲁玛吓了一跳，但还是掏出一枚蓝色的小石头，按住了许尧的伤口，低声念道： “我向荒野许愿，治愈眼前之人的伤口吧……” 随着她的声音落下，石块散发出暖黄色的微光。 被黄光笼罩到的伤口，一点点愈合了。 “这是什么东西？！” 许尧有些惊讶地看向古鲁鲁玛。 而头上纹着刺青的女战士深深吸了一口气，才淡淡地说道： “【许愿石】。” 。 尼罗男装店外，手持长剑的叶琳娜·拉夫曼，看着地上燃烧的无头巨人，不禁冷哼一声。 苍白的容颜，宛若血月的猩红眼瞳，再加上暴露在血色嘴唇外的苍白犬齿，将她身为“皇帝”侍剑官的身份，衬托得毕露无疑。 哪怕是因为夜久行军而变得破破烂烂的野战军服，也不能遮掩她那窈窕有致的纤长身体，以及出类拔萃的指挥才能。 在她身边，头上戴着骷髅钢盔的长生种士兵，正通过蝙蝠使魔，与友邻部队不断进行着沟通，分布在整个阿瑟镇各处的血卫军士兵，形成了一个阵型稀疏却异常有效的双层包围网，确保分布在小镇各处的猎魔人据点会被一网打尽。 只有西边的一处森林，被她放开了一条生路，这样猎魔人中经验最为丰富，战斗力最强的那批人，就不会困兽犹斗。 事实上，为了攻下尼罗男装店，她就已经损失了三名精锐突击兵，这让叶琳娜心中，不禁暗暗滴血。 160名长生种士兵，一个满编的血卫军大队，为了冲破圣恩教与拜玛王国的围追堵截，损失了22名血裔，才勉强抵达目的地，而在可以预见的未来，她们至少要在附近，持续驻留半年之久。 仅仅依靠她手上这些兵力，几乎不可能完成任务。 “一个1500人满编的骑士团，就能让我们全军覆没……” “只能向血月祈祷，这里毕竟是人类兵力空虚的大后方……他们无法集结起太多的正规军吧……” 叶琳娜叹了口气，将心中的忧虑深深地埋藏起来，然后看向身前的血族小队。 “阿罗斯上尉。” “在！” 一头白色刺猬短发的【白鬼】阿罗斯，与他身后九名头带钢盔，身着反辐射野战袍的血族士兵，齐刷刷地单膝跪下。 在他们身边，三十名尚且沾染着血污的血奴，低声嘶吼着，发出神志不清的咆哮声。 “你们前方的森林，是汉尼拔领通往红森领的唯一通道，从这里到红森领最近的湿堡城，需要一周的时间。” “而我交给你们的任务，就是在七天之内，将从这里逃出去的猎魔人们全猎杀干净——速度慢一点也没关系，一定要确保没有一个活口！明白了吗？！” “血月在上！绝对完成任务！” 阿罗斯与他身后的九名血族士兵，齐刷刷地怒喝道。 “那么你们就出发吧！” 叶琳娜挥了挥手，将注意力重新放在了布防图上。 康星镇一共有3000多名居民，阿瑟镇少一点，再加上附近的其他几个乡镇，她大约能纠集起6000人的随从兵团。 这么多的血尸血奴，只能阻拦一支5000人的“拜玛-圣恩”标准混成旅两个小时。 明显不够用。 “但是扩大打击面积也不可行……如果让人类领主认真起来，我们是没有机会的……” 叶琳娜思索着，忧心忡忡： “只能期望人类那边，不想将这件事闹大吧……” 。 许尧摇摇晃晃地向前走着。 他腹部的伤口已经止住血了，但是断掉的胳膊与淌掉的鲜血，却无法弥补。 雪上加霜的是，随着体内的肾上腺素逐渐消失，他浑身的伤口都疼痛了起来，额头也烫得惊人，全靠乔恩卡尼与辛西娅连拉带扯，才勉强没有掉队。 “将他交给我吧。” 看到后面的情况，古鲁鲁玛想了想，将手中的长枪换到左手上，单手将许尧扛了起来。 “小心点，别碰到伤口，我可不想被你弄得一身血。” 朦朦胧胧中，他听到女野蛮人和他说了些什么。 但后面的事，他就不记得了。 等到他再次醒来，已经到了白天。 正午的太阳明晃晃地晒在河滩上，他身边的石头上放着一些水果烤鱼，其他人都不见了踪影。 “该死……不会是被抛下了吧……” 许尧咬着牙强行撑起身体。 长那么大，他还没受过那么重的伤。 也对，如果在地球上受了这种重伤，八成是死定了。 许尧胡思乱想着。 然而身后传来的泼水声，让他回过头来。 明晃晃的河光，映得他睁不开眼睛，但是勉强能够看到，一双湿漉漉的手脚向他走来，然后遮去了阳光。 “辛西娅……” 许尧有些惊讶地看着眼前湿漉漉的少女。 少女此时身上只传来一件单衣，还被河水打湿了。 脸上也没有戴着一直以来的头巾或者面纱，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完整的容颜。 绛红色的眼瞳大而明亮，湿漉漉的银色长卷发，顺着锁骨垂落下来，露珠般的河水一点点地滴淌下来，落到许尧的身上。 许尧怔怔地看着少女缓缓靠近自己，然后越过他的身体，拿起石滩上的烤鱼，递给了他： “吃吧。” 绛红色的眼瞳看着他，平静地说道：“只有吃下去，才有力气走路。” 许尧看了看她手中的烤鱼，又看了看她平静的眼神，叹了口气，将已经有些受潮的烤鱼塞进了嘴里：“其他人呢。” “去探路了。” 辛西娅说道：“附近有个村落，古鲁鲁玛要去他们那里借些食物，然后告诉他们吸血鬼要来的事。” “已经确认会有追兵吗？” 许尧一边啃着烤鱼，一边问道。 “被杀死的猎魔人是这么告诉我的。” 辛西娅抬起头看了许尧一眼：“我能听到他们死亡时的哭喊，距离我们最近的那一队，只有五百多米，不过因为天亮，所以他们停下了。” “【灵魂语者】吗……” 许尧点了点头，大致明白了辛西娅的这个能力。 说白了，这是一个类似侦察兵的系统，从辛西娅的角度，她只能听到亡灵们口述给她的事情，还必须是有逻辑的那种。 如果魂魄破碎的太厉害，她就只能听到一些只言片语。 但在当下，却也足够了。 “哟，你醒了！” 就在这时，远远地传来了古鲁鲁玛的招呼声，许尧转头看去，看到女野蛮人以及她的三名愿者同伴，和小猫、乔迪卡尼一起，向他们走了过来。 “来，把这个换上。” 古鲁鲁玛走到河滩边上，随手将一个背包扔给了辛西娅。 “这是什么？”少女有些困惑地歪了歪脑袋。 “衣服。” 古鲁鲁玛回答道：“你总不能一直穿着那种裙子，在森林里面行动。” 顺着古鲁鲁玛的视线，许尧才注意到一块巨石上晾着的，几乎被树枝撕成碎布的洋裙。 “活下来的人，就我们几个吗？” 许尧想了想，看向古鲁鲁玛，问道。 “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其他几个人。” 女野蛮人愿者耸了耸肩：“不过他们都是原住民赏金猎人，信不过我们这些愿者，所以就分开了。” “我们？” 许尧心中微微一跳，但是没有说话。 但古鲁鲁玛也没有和他客气，用拳头微微锤了下他腹部的伤口，揭露了他的身份： “愿者的身体，还是比原住民结实，流了那么多血，用了一块蓝阶许愿石，就长好了。” “我……” 许尧下意识地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却不想被古鲁鲁玛打断了。 满脸白色刺青的她，笑了笑：“你不用解释了，整个尼罗男装店，就那么几个原住民，能救出来一个是一个，乔迪卡尼的命，几乎就是你从鬼门关里面抢回来的。” “还有辛西娅帮我……” 许尧有些哑然，最后总算是挤出了半句话。 “辛西娅是你的使徒吧？四舍五入，也就是你救的了。” 许尧扯了扯嘴角，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放心好了，我不会丢下你们的。” 似乎是看出了许尧的担忧，古鲁鲁玛啃了口从村子里那里咬来的鹿腿：“你虽然少了一条胳膊，但辛西娅的侦查能力，对我们而言却非常重要，能不能从吸血鬼追兵手中跑掉，就全依仗她的能力了。” “结果，我反而成了她的附庸了吗？” 许尧苦笑了下，略微有些受到打击。 “我不是说了吗？” 然而古鲁鲁玛，却有些不以为意： “辛西娅是你的使徒吧？四舍五入，也就是你的能力了。” “那不一样。” 然而许尧却躺回了河滩上：“属下的是属下的，辛西娅再是我的使徒，那也是她的能力。” “……有这样认识，你说不定会成为了不起的人。” 古鲁鲁玛略微沉默了一会，轻轻地摇了摇头：“原住民比我们这些愿者强是正常的，因为对于她们而言，每一次战斗，都是真正的生死之战。” “‘使徒’也是如此吗？” 许尧有些好奇地将视线投向了女愿者。 “‘使徒’也是如此。” 古鲁鲁玛点了点头： “因为在成为‘使徒’之前，她们也是‘原住民’。” 第二十一章/【一誓还一愿】 就在许尧思考着“使徒”与“原住民”的问题时，辛西娅也换好了衣服，从巨石后走了出来。 说是“换衣服”，但少女不过是将古鲁鲁玛丢给她那套的兔皮长裙围在身上罢了。 有些偏小的长裙，将她窈窕有致的身材清晰地勾勒了出来，但收紧的袖口与裙摆处的开口，都比之前的那套贵族洋裙更加方便行动。 “看起来还不错。”看着重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银发少女，不仅是许尧一个人感觉眼前一亮，古鲁鲁玛也由衷赞叹道。 辛西娅富有教养的少女气质，与粗犷却不乏魅力的大地长裙，发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 尤其是那一头精致的银色长卷发，从额头有些散乱地垂落下来，在粗糙的裙子衬托下，愈发显得灵气动人。 “……” 但在众人的注视中，少女本身却没有什么情绪起伏，端着木杯，走到篝火旁边，默默地坐下，抿了口热水。 “好了，既然所有人都醒了，我们就继续前进吧。” 不过，古鲁鲁玛，却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站了起来。 注意到其他人有些诧异的目光，她纹满图腾的脸上，淡淡地说道： “根据辛西娅的情报，血卫军的追杀部队，就在我们身后不到五百米的地方。” “他们分成了三组，每组距离三百米左右，确保不会有小股的猎魔人被他们遗漏过去。” “所以，我们左右都是高山河流，后方是吸血鬼的追杀部队。” “想要活下去，就只能不断向前！向前！” “而以正常人类的行动能力，是无法和吸血鬼一较高下的！所以我们想要活下去，唯一的办法，就是比其他猎魔人逃得更快！更远！” “只要比其他人跑得更快！更远！就有机会在吸血鬼猎杀其他猎魔人的时候，从森林里逃出去！” 古鲁鲁玛注意到乔恩卡尼与辛西娅有些不忍的目光，平静地说道： “我知道，你们中的有些人，会觉得这种做法太残忍……” “但是没办法，此时被困在这座山谷里的猎魔人，所有人加起来，都不会是血卫军的对手。” “我们想活下来，就必须得有人去死！” “在座的人里，应该没有愿意拿自己的性命去交换他人的蠢货吧？！” 顺着古鲁鲁玛的怒斥，队伍里的两名野蛮人也随之大吼道： “唯有强者才得活！” “对！唯有强者才得活！” 古鲁鲁玛看着在座的其他人，郑重而庄严地举起手中的长枪—— “我们必须活下去……因为我们必须要证明自己是强者！” 。 随着野蛮人们发出巨大的怒吼，这只残破的七人小队，也再次行动了起来。 包括汉斯小队的原成员在内，这只队伍，目前由这几个人组成： 古鲁鲁玛，以及她的两位野蛮人同伴，双枪少女小猫，乔迪卡尼，布雷德·海斯，以及辛西娅。 其中小猫与乔迪卡尼都是“原住民”，也是古鲁鲁玛向汉斯发誓保护的对象。 至于许尧和辛西娅，虽然不是原住民，但古鲁鲁玛也很关照他们。 这或许和辛西娅表现出来的侦察能力有关系。 “这个给你先收着。” 在开完作战会议后，古鲁鲁玛拉住许尧，递给他一枚散发着紫色强光的小石头。 看着手中的小石块，许尧略微有些吃惊—— “这个难道是……” “对，【许愿石】。” 古鲁鲁玛点了点头：“这枚【精灵许愿石】比你之前用掉的【次级许愿石】还要强大，【次级许愿石】只能用来止血，而【精灵许愿石】的效果，足让断肢重生。” “不过，我不希望你现在就使用它。” 注意到许尧欣喜的目光，古鲁鲁玛迅速地补充道：“我希望你能用它保住小猫与乔迪卡尼的性命，我和帕鲁鲁、卡多鲁都是战斗型的转生者，死了也没有关系——反正这三年来，我们也积蓄了不少愿力。” “但你和辛西娅不一样——你是新生愿者，没多少积蓄；而辛西娅是‘使徒’，死亡会让她人格破损——所以我希望你和辛西娅尽量走在前面，为小猫与乔迪卡尼开路。” “我明白了，但是你给我【精灵许愿石】的意思……不是为了让我恢复一定的战斗力吗？” 许尧握着滚烫的石头，心中有些不解。 “在必要的时候，你可以自己使用他。” 克鲁鲁玛回答道：“但是，森林里的情况很复杂，说不定就会遇上必须要使用许愿石的情况，到时候我希望你能把它用在合适的用途上——” “我能相信你吗？” 看着克鲁鲁玛严肃的表情，许尧略微沉默了下，回答道： “我尽力而为。” 。 将精灵许愿石放进怀里，许尧他们就离开了河滩。 现在还只是下午两点，但天色已经有些阴暗下来，克鲁鲁玛有些担忧地看了眼天空，在许尧身边小声祈祷着，希望不要在他们走出森林前，就开始下雨。 而许尧拿着精灵许愿石，走在克鲁鲁玛身边，想尽可能地多了解一些有关它的事情—— “如果，我向许愿石祈祷，让它停止降雨会怎么样？” 许尧向克鲁鲁玛询问道。 “这我也不知道。” 克鲁鲁玛有些意外地摇了摇头：“精灵许愿石太珍贵了，很多愿望都没有人试过，更多的人还是将它攒起来，等凑够10枚，再向许愿转轮兑换许愿次数。” “不过，如果是它可以实现的愿望，那么它就一定会作出回应。” 克鲁鲁玛答道：“反之，它不会做出任何反应。” “也就是说，必要的时候，‘试一试就知道了’？” 许尧点了点头。 “对。”克鲁鲁玛确认道。 “那么……这东西这么稀有，到底是怎么获得的？” 许尧看着手中的紫色石头，感觉它不是《圣魔猎手》特有的产物。 “很简单，【宣誓】就可以了。” 克鲁鲁的回答有些出乎许尧预料：“每隔一定时间，我们这些愿者，就可以【向神明宣誓】一次。” “根据【誓言】的内容，除了能够得到一定的即时强化之外，还可以根据【誓言】的完成情况，得到一定数量的许愿石。” “你手中的【精灵许愿石】，就是几个月前，我【宣誓击杀】一名子爵级吸血鬼，得到的战利品。” 克鲁鲁玛一边在前面开路，一边向许尧解释道。 “【向神明宣誓】吗……” 许尧不由自足地想到昨天晚上，克鲁鲁玛向汉斯发誓的那一幕。 看来，那不仅仅只是普通的【发誓】，本身也是【向神明宣誓】的一部分。 “自己给自己制定任务目标吗……还真是人性化的考核系统。” 许尧看了看手中的精灵许愿石，意识到，这就是kpi完成后的奖励了。 “不过，不是什么誓言，都能拿到【精灵许愿石】吧？” 许尧想了想，反问道。 “对。”克鲁鲁玛点了点头：“许愿石一共有五种——分别是白色的【劣质许愿石】、蓝色的【次级许愿石】、紫色的【精灵许愿石】、黄色的【英雄许愿石】以及红色的【半神许愿石】。” “效果从弱到强，获得的难度也从小到大。” “【劣质许愿石】只要击杀血奴或者血尸就可以了，【次级许愿石】需要杀掉真正的吸血鬼，【精灵许愿石】则至少要有子爵级或伯爵级的战果。” “【英雄许愿石】的目标是侯爵与公爵，至于【半神许愿石】，大概只有干掉亲王与皇帝才有可能获得了。” “白蓝紫黄红吗……” 许尧这是第一次听到完整的物品品质。 和手机游戏的设定相差不大。 不愧是“在地化”后的产品。 “总而言之……【向神明宣誓】，就是【许愿石】的唯一获得途径？” 许尧总结道。 “是的。” 克鲁鲁玛点了点头：“值得注意的是，在你的上一个誓言‘完成’或者‘失败’之前，你是无法再次宣誓的——‘每个’元宇宙，‘发一次誓’，获得‘一次’许愿石，被我们称之为【一誓还一愿】。” “……如果誓言无法完成，或者失败了会怎么样？” 许尧沉默了一会，突然问道。 “无法完成的誓言，就会一直维持着，直到你完成它。” 克鲁鲁玛一脸严肃地回答道：“如果你一直无法完成，又需要许愿石帮你完成任务，就得离开这里，前往其他元宇宙。” “至于誓言失败……反而很简单，根据誓言难度，接受一定的惩罚，并且一定时间内，无法再次使用【向神明宣誓】。” 说到这里，克鲁鲁玛顿了顿：“所以【一誓还一愿】系统，是一把双刃剑，用好了，它能让你快速变强；用不好，就是挖坑给自己跳！” “那么……我可不可以，在发誓的时候，带上一定的条件？” 许尧想了想，提出了一种解决办法。 “这也是一种思路。” 克鲁鲁玛点了点头：“但这样一来，也意味着，你在弱化自己的誓言——” “没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觉悟——” “你许下的承诺，又怎么能够被称之为——” “【向神明宣誓】？！” 第二十二章/两只夜枭（两更完成，求票求一切！） “……说白了，加上限制条件，就会弱化奖励吗……” “明明干掉一个子爵级吸血鬼，可以获得一枚【精灵许愿石】，结果加上一句‘如果这次不成功我就放弃’，即便【誓言击杀】了，也只能获得几枚【次级许愿石】吗……” 许尧小声嘀咕着，理清楚了古鲁鲁玛的意思。 “是这样的。” 野蛮人女士点了点头：“虽然据我所知，坚持谨慎派做法的人也有很多，但如果你想真正利用好这个系统，那么就需要对自己足够坦诚——” “不虚掩夸大自己，也不矮化贬低自己。” “用足够多的诚恳，以及毅然决然的态度，向自己，向他人，发下自己真正愿意完成的誓言！” “只要这样做，你就一定能够利用好它！” “我明白了。” 许尧深深吸了一口气：“我向你发誓，我一定会利用好这枚精灵许愿石。” “……” “……” 许尧和古鲁鲁玛大眼瞪小眼了一会。 最终，野蛮人女士哧笑了一声： “看来你的气势不足呢！” 。 结束了闲聊，许尧他们又在密林中前进了数个小时。 直到黄昏时分，才终于停下来，休息了一会。 “六个小时，我们走了快10里路，这个速度在森林里面已经很快了。” 许尧和古鲁鲁玛一起啃着鹿肉干，看着她随手在地上画出来的地图：“有经验的猎魔人，肯定也会像我们一样，选择在白天行动，将其他人远远地甩在身后。” “但是和他们相比，我们有一个优势——那就是我们有电石灯！” 听到这里，许尧下意识地看向古鲁鲁玛脚边上的那盏黄铜矿灯。 体积不大，但是只要注入足够多的清水，就可以长时间地释放出火焰。 一开始他还以为这是某种魔法灯。 但听了古鲁鲁玛的解释，他才明白这是一种利用碳化钙与水反应，生成乙炔的化学灯。 这让许尧对古鲁鲁玛的真实身份，产生了一丝丝好奇——他不知道这是因为古鲁鲁玛在愿者世界学习了太多的知识；还是因为她是来自文明发达，类似地球一样世界，只是用的野蛮人素体。 但是，电石灯的出现，确实给了他们一个很大的优势。 “除非具有夜视能力的猎魔人，否则没有人能比我们更擅长走夜路。” 克鲁鲁玛，拍了拍自己从林中村落借来的矿石灯，有些豪迈地说道：“有了这个东西，即便是在夜里，我们也能继续在林中行动，而不必顺着山脊线，在月光照得到的地方前进。” “不过这样一来，其他猎魔人的行动路线，也基本上就在我们的掌握之中了。” 克鲁鲁玛顺着地图，将森林两侧的山脊线画了出来：“其他猎魔人的行进方向，基本上呈现出一个‘八’字型，而我们可以在‘八’的正中心前进，而不用担心血卫军的追杀。” “但是这样一来，我们也很容易走到荒无人烟的山野上去，所以我们还不能这样行动。” 古鲁鲁玛指着‘八’的左边山脊说道：“红森领的首府，也就是郡守伯爵所在的地方，是【湿堡城】，而想要从汉尼拔领前往湿堡城，最短最快的路线，就是顺着山脊线往左。” “因此，我判断，猎魔人中的大部分人，都会选择距离较近的左侧山脊线。” “而我们则可以选择远离他们的右侧，在那里不远处，有一个名叫毛里求斯的小镇，虽然兵力不多，但是有房子作为掩体，我们就可以和血卫军的追杀部队，一较高下了！” 听到古鲁鲁玛的分析，其他人点了点头，基本上都投了赞同票。 唯有许尧一人，凝视着地上的地图，沉默不语。 “布雷德，你有什么建议？” 而古鲁鲁玛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不……” 许尧顿了顿：“我只是觉得……这次能够从阿瑟镇逃出来的猎魔人，应该都很有经验……” “既然很有经验，那么……会不会大家都那么想……结果反倒是都朝着距离较远的右侧山脊线上去了。” “……” 许尧的猜测，让古鲁鲁玛等人都听愣住了。 “你有什么根据吗？” 思考了半天，小猫终于发话了。 相比昨天黄昏时对许尧的敌意，现在的她正常多了。 但是失去了汉斯这个照顾了自己很长时间的老大叔，她明显情绪低落，一路上也没说过什么话。 “我没有根据。” 许尧点了点头，回答道：“不过我觉得古鲁鲁玛一开始的那个建议就很好——既然我们没必要沿着山脊线前进，就不如在森林里面行动。” “先在‘八’字的正中间走上一段时间，如果辛西娅能够侦查到哪一边的死人比较多，我们就换另一边前进。” “……” 听到许尧的建议，其他人面面相觑了一下，都有些沉默不语。 这个建议倒没有什么稀奇的，但是大多数人都会下意识地忽略这种选项—— 毕竟，这种判断，是要以某些人的性命作为代价。 ‘避免自己的死亡’和‘期待他人的死亡’之间，还是有很大的心理落差的。 。 但最终还是没有人表示异议。 古鲁鲁玛从村子里一共要来两盏灯，一盏她自己拿着，一盏交给了断后的两位野蛮人同伴。 一行人顺着小溪徐徐前进，黯淡的光线再加上盘根错节的兽径，让他们的行动变得很慢。 但是吸血鬼却可以站在树梢上，踏夜而行，所以即便他们提前行动，拉开了六个小时的行动距离，当时间到了下半夜，还是从辛西娅那里传来有人死亡的讯息。 “右侧三处，左侧一处……” 辛西娅突然抬起头来，看向前面的许尧。 “是我的判断对了吗……” 听到少女的回答，许尧和古鲁鲁玛对视了一眼，心中都有些后怕。 “……不对！” 然而就在这时，银发少女突然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在我们后面，有两只夜枭被杀掉了！” 。 “该死的，法乌纳！你为什么要杀掉那两只猫头鹰？！” 在许尧与古鲁鲁玛身后不足两公里的地方，“猩红之吻”大队血卫军少尉爱兰雪，正愤怒地看向她的副官—— 法乌纳下士。 而这位刚刚成为血卫军还没多久的中年男人，有些懦弱地喃喃说道： “我只是担心它们的叫声，会惊扰到前方的猎物……” “任何猫头鹰都会在夜里鸣叫，但你杀死他们的举动，才会惊扰那些拥有特殊能力的灵能者！” 爱兰雪忿忿不安地转回头去，继续前进：“希望我们的运气不会那么糟糕，因为你的莽撞，而陷入伏击……” 然而法乌纳稍稍加快了一些速度：“但是少尉，我不明白，从气味的反馈来看，对方只有七个人，而按照一名血裔可以媲美十名人类来算，我们两个人，就足以歼灭对手了。” “但是你为什么要坚持带上六只血奴？这些行动笨拙的家伙，只会大大拖慢我们的速度啊……” 爱兰雪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扶了下眼睛上的反辐射风镜，便在树梢顶端一跃而起，浑身深红色的血卫军战术大衣，让她看上去，仿佛月色下的战地精灵—— 带来死神的那一种。 法乌纳有些敬畏地看着自己的长官—— 血卫军在行动时的最小单位，就是两人组合，尉官为长，而士官为僚。 在法乌纳三年前加入血卫军的时候，爱兰雪就已经是一个在战场上赫赫有名的老兵，要不是这几年与拜玛王国的战事渐歇，她早就能攒够十名圣堂人类的击杀数，晋升为中尉了—— 要知道，这个军衔，在皇帝制定的军衔体系下，已经相当于旧贵族中的男爵了！ “闭嘴，你知道我的上一任搭档是怎么死的吗？” 然而爱兰雪只是粗暴地看了法乌纳一眼： “三名人类就干掉了他——1比10，是我们在大规模战斗中的交换比，那个时候的我们，有血尸血奴，以及敌方战死士兵的帮助，自然能够将血族的再生能力发挥到极致！” “但若敌人是有经验的猎魔人，三个人就可以抓住我们的要害，将我们一举击杀！” “之前在阿瑟镇的行动你不是看到了吗？15个幸存的猎魔人，还有一半的人只顾着逃跑，结果就是我们损失了三名精锐突击兵！” “敌人是习惯了和我们单打独斗的老手，不要将它们当成菜鸟，否则死掉的只会是你！” 听到爱兰雪的教导，法乌纳不禁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 他之所以成为吸血鬼的原因，就是为了长生不老，为此，他甚至将自己的亲生女儿献给了血族领主。 一想到他会在战斗中，被他一直看不起的弱小人类给杀死，他就既愤怒，又恐惧。 早知道，就不装得那么忠心耿耿的，以至于被派来血卫军这种鬼地方…… 法乌纳在心中暗暗想道。 明明他在贿赂军需官的时候，听说的是，血卫军是待遇最好，打仗最少的地方…… 妈了个弹…… 结果他没想到，血卫军打仗确实少，但一旦打仗，那就真的是在玩命！ 第二十三章/吸血鬼的战斗方法 月光下，夜色笼罩着森林。 两道深红色的虚影，仿佛鬼魅一样，无声地向前跃动着。 前方传来的血液的味道，正在变得越来越浓郁。 爱兰雪少尉有些疑惑。 但并没有在意。 “大概是拼了命地逃跑，现在终于累垮了，正在休息……” 她在心中默默判断道，但还是提高了警惕—— “听一下！约翰，你去前方探查一下情况！” 她抬起一只右手，让身后的随从兵展开阵型。 “遵命……” 在爱兰雪的命令下，一名看起来只有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战战栗栗地站了出来。 他有着和老约翰类似的眼睛与头发，如果老乔尼在这里，一定能够认出来，这名浑身血污的年轻人，正是老约翰的第三子。 事实上，这也是老约翰一家仅剩的一名独子。 他的两个哥哥都被吸血鬼杀害了，只剩下老约翰与小约翰，向吸血鬼屈服，成为他们蓄养的血奴。 “珍妮、康特纳，跟我过来……” 利用血尸与血奴之间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小约翰小心翼翼地指挥着两头低吼的血尸，跟上了自己。 而在他身后，其他五名血奴指挥的血尸小队，也展开了阵型。 在爱兰雪与法乌纳的指挥下，呈现扇形，向前方包抄了过去。 前方的血腥味正变得越来越浓郁，直到约翰踩中一只死掉的兔子，他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前方的森林里，已经布满了动物的死尸。 “该死的，被发现了吗……还是说，只是正常地反侦查？” 法乌纳嘀咕了一声，想起了自己在血卫军中学到的那些战术知识。 “不……应该是被发现了。” 爱兰雪摸了摸挂在树杈上的死狐狸，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 有人类鲜血的味道。 是精通“反长生种战术”的猎魔人。 将动物血与人类血混合，这样一来，长生种那过于灵敏的嗅觉，就不太能分得清人血与兽血的区别了。 “但是，如果他们只是想要反侦察，应该在与其他人分开前那么做……” 爱兰雪用身上的手巾擦去了血迹，握紧了手中的步枪：“他们发现我们了，不用隐藏了，正面进攻——” “法乌纳你从右侧绕过去，左侧交给我了。” “好的。”下士点了点头，指挥着小约翰与其他两名血奴，消失在了森林中。 。 爱兰雪让自己飞了起来—— 那是她身为“骑士”的“本能”，虽然新时代的长生种已经不太使用这种说法，但深植于血脉中的能力，却不会管那么多。 她压低了飞行高度，在树冠上，树梢下，缓慢地飞行着。呈现“品”字型散开的血奴小队，就在她前方15米的距离外，缓缓向前。 这些新培育出来的随从兵，和血卫军精挑细选出来的“预备裔”没法比，但在现在这个情况下，也只有这样的条件了。 没有武器，不会射击的血奴，在常规战斗下起不到什么作用。 但六只血尸的战斗力，却并不会相差太大。 只要能避免三名负责指挥的血奴被击中，六只血尸，就能够冲进敌人的队形，对他们造成一定的混乱。 这样一来，暴露了位置的他们，就会被爱兰雪精确狙击，一一击毙在掩体后。 或许直到他们全死干净，都不会意识到，那最致命的射击，居然是来自头顶…… 但—— 敌人是非常有经验的猎魔人，当枪声真的响起，第一时间倒毙的，就是两名血奴！ 瞬间失控的四头血尸，仰天发出了巨大的咆哮，而在不到一百米的地方，也传来了法乌纳的咒骂声！ “法乌纳下士，虽然是匈牙利伯爵的后裔，但心理素质太差了……回去之后，必须强化这方面的训练……” 爱兰雪在心中默默地思考着，举起手中“帝国一式”栓动步枪，对准了远处因为射击时的火光，而暴露了位置的阴影。 下一秒，扳机扣下，阴影发出一声闷哼，肩上炸出一朵血花，有些仓皇地向后方逃去。 “被树干上垂落下来的藤蔓挡了一下吗……算你运气好。” 爱兰雪在心中默默地思考着，再次举起了步枪。 但对方的好运气，仿佛还在持续，森林里密集的树干遮挡了她的射击，接连几发子弹，都被他躲了过去。 但是爱兰雪一边接替两名死去的血奴，向四头血尸下达了全力突击的命令，一边加快了飞行速度，顺着左侧切出一道弧线，向阴影追杀过去。 她这样的目的，是防止自己因为追敌心切，而掉进敌方的包围网。 法乌纳那个笨蛋，估计就没有这个意识，远处已经传来他不可置信的叫骂声。 “敌人很强……” 爱兰雪在心中判断到，但下一秒，她已经看到了林中空地处的三四个人影—— “但是我更强！” 将枪膛内剩余的子弹，全部射向空地处的人影，爱兰雪已经陡然拉高了飞行高度。 就像是一只雨燕高高地飞向天空—— 短生种的猎魔人们已经发现了她的动作，但在她的掩护射击下，只能仓促打出几发子弹，就眼睁睁地看着她飞向了云层。 “该死！是吸血鬼骑士！快散开！她想要肉搏！” 果然，对方是很有价值的战利品呢…… 爱兰雪在心中轻笑着，猛然调转了身体，向着下方俯冲过去！ 。 当许尧听到后方的动静，天空中的血卫军士兵，已经调转了身体，握着手中装着刺刀的长杆步枪，向辛西娅她们冲了过去！ “该死！” 看到这样的情况，许尧来不及思考，一口气将手中的银弹，全射向了远处的树干阴影，然后向辛西娅的方向扑了过去。 他知道自己这样做，不符合分工，但他压抑不住自己冲动。 “停下！你背后的吸血鬼要逃走了！” 他听到远处肩膀流血的小猫在向自己大喊，两名野蛮人也已经向吸血鬼士兵包抄了过去，只需要再有半分钟，就一定能让它化灰。 但代价若是辛西娅与其他几人的死亡—— 那他宁愿选择救人！ 来不及了—— 一瞬间的念头，让许尧选择了停下。 他举起手中的猎魔枪。 150米的距离……即便有狙击技能，还是太远了…… 但是casull是13mm的大口径猎魔手铳，有效射程轻松超过了200米。 只不过，没有人会拿着那么一把没有任何瞄具，准星线也太短的大口径手枪，去射击高速移动中的吸血鬼骑士！ 下一秒，枪响了。 许尧看到敌人猛然偏转了一下方向，一双猩红色的眼瞳有些惊讶地看了自己一眼。 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击中。 但他赌的是，只要他射击的距离足够近，对方就会本能地作出规避动作——所以他估算好了时间，向着辛西娅头顶的正上方，发射了一发子弹！ 而他赌对了！ 从“好球区”飞过的大口径子弹，让吸血鬼士兵本能地向右闪避了一下。 然后，她下落的方向也陡然变形，刺刀直接插在了泥土里，然后瞬间折断！ “乒——” 随着清脆的折断声，吸血鬼士兵一个鹞子翻身，扔开步枪，稳稳地站在了地面上，然后瞬间抽出了腰间的两把军刀！ “该死……来不及了……” 许尧本能地向吸血鬼士兵射出了两发子弹，但只见对方对准他的方向用力一劈，就将两发子弹接连弹开，然后面色不改地冲向了自己面前的银发少女。 女吸血鬼隐藏在钢盔下的金色长卷发，从她的额头上垂落下来，并随着她的动作，如同瓦尔基里女武神一般飞荡了起来—— 并将带来死亡！ “去死吧！” 古鲁鲁玛怒吼着，将长枪挥舞了起来，重重地击打在了吸血鬼交叉的双刀之间，将她狠狠地击飞了出去！ 但是女吸血鬼在半空中已经一个转身，陡直向树冠飞了过去，并且从怀中扔下一枚黑乎乎的物体—— “是手雷！” 许尧听到古鲁鲁玛大声怒吼道。 下一秒，爆开的烈焰，将她和辛西娅一起覆盖其中，而女吸血鬼已经紧随其后，将两把军刀插进了烈焰中！ 飞舞的破片划破了吸血鬼的身体，但她完全没有在意身上的伤口，而是用力拔回军刀，想继续向着其他人进攻。 但是她却愣住了，然后再次用力一拔—— 只见用后背帮辛西娅挡住手雷爆炸的古鲁鲁玛徒手抓着透胸而出的两把军刀，将其拧成了麻花状—— “去死！” 野蛮人女士用力挥出手中始终未曾放开的长枪，将其扫在了敌人的腹部！ 脊椎被重击的女吸血鬼，带着有些惊讶的表情飞向了远处。 她撞在地上翻滚了两圈，随后吐出了一口鲜血。 但挣扎着还想要爬起来。 然而一直等在旁边的小猫，却不会给她这个机会了。 只见少女强忍着悲痛，举起手中的左轮手枪，连续扣动了扳机—— 随着“乓乓乓”的巨响。 钢盔被掀飞的金发女吸血鬼，用有些茫然的右眼，看了小猫一眼。 下一秒，白灰舞动，一套深红色的军衣，瘫到了地上。 第二十四章/白鬼阿罗斯 “古鲁鲁玛！” 许尧冲到野蛮人女士的身边，想将精灵许愿石用在她的身上，结果却被女野蛮人一把按住了—— “我没事。” 古鲁鲁玛喘了口气，虽然插在身上的军刀还流淌着鲜血，她的鼻腔里也不断随着哮喘般的声音喷出血沫，但她还是咬着牙，将军刀扭开，将其拔了出去—— “我说过的吧？愿者的身体是很结实的。” 她喘着气，将两枚蓝色许愿石掏了出来，随着轻轻的祈祷声，她胸口的伤口缓缓愈合，而她的声音也越来越顺畅：“没有伤到要害，是我运气好。” 古鲁鲁玛比正常人高得多，所以吸血鬼骑士的攻击，只习惯性地插在了她的肋下，虽然损坏了一些脏器，但最关键的脊椎与心脏都没有问题。 “对方是血卫军少尉，差不多有男爵级的战斗力，只不过没有人给她【真血】，所以才一直停留在骑士的水平上。” 古鲁鲁玛看着地上的军服，喘了口气：“她的战斗经验很丰富，不愧是血卫军的精锐，普通的吸血鬼骑士，绝对不是她的对手。” “……明明是血卫军的精锐，结果却无法晋升？” 许尧沉默了下，觉得有些不合理：“相比之下，她比逃走的那名吸血鬼强太多了。” “大概是平民出身，或者是‘初拥’她的长辈已经战死了，所以必须通过军功来换取【真血】。” 古鲁鲁玛喘了口气，回答道：“不少出身低微的吸血鬼，加入帝国军队的原因，就是因为可以通过军功换取【真血】。” “军功晋爵制吗……还真是‘传统’的激励制度……” 许尧喃喃地说道：“不过从封建的贵族制，到皇帝的中央集权，也算得上是一种进步吧……” “是的。” 古鲁鲁玛点了点头：“吸血鬼本来就比人类更强，还有更长的寿命，当它们懂得自我组织起来，任何人类国家都不是它们的对手——” “只不过，从人类的角度来看，吸血鬼们维持着的国家，就是一种倒退就是了。” “倒退……《圣魔猎手》这边，已经出现共和制了？” 许尧愣了愣，下意识地反问道。 “不……”古鲁鲁玛有些好笑地看了他一眼：“你以为吸血鬼口中的‘帝国’，就真的只是中央集权制吗？” “难道不是吗？” 许尧反问道。 “如果不算人类的话……是的。” 古鲁鲁玛微微闭上了眼睛：“但是在‘真人类’帝国，最卑贱的臣民，也必须是吸血鬼。” “未能成为吸血鬼的‘人类’，在‘真人类’帝国，过着的是和‘牛马’一样的生活。” “或许应该说，比‘牛马’都不如……” “是‘可以吃的奴隶’。” 。 “该死的！你说什么？！” 【白鬼】阿罗斯·卡缪睁大了眼睛。 他一把扔开手中已经变成干尸的猎魔人。 拎起了吸血鬼下士的衣领。 法乌纳努力捋直了自己的舌头：“爱兰雪少尉战死了……敌人太强了！只是一个照面，我身边的血奴就被杀光了！我本来想支援一下她的，但我看到她被敌人的枪手射中了脑袋！直接变成了白灰！” “不可能！” 阿罗斯·卡缪一把推开法乌纳的身体，苍白的面庞，因为狂怒而暴起了大片的青筋： “爱兰雪是我手下最强的尉官！你说她被区区七名的短生种给干掉了？！” “敌人真的很强！我怀疑他们都是愿者！” 法乌纳强忍着恐惧，大声争辩道：“普通人类肯定不敢停下来伏击我们！而且他们的战斗经验太丰富了！根本不像几发子弹就会死的弱小人类！” “人类？！” 阿罗斯怒视着面前懦弱的中年男人：“你居然还称呼他们为人类？！你这个杂碎，是不是你！是你偷偷逃跑了，导致爱兰雪她被敌人围攻？！” “没有！” 法乌纳立即大喊道，随后又有些心虚：“我已经尽力了！我身上的大衣都被他们打破了！只是没有死掉而已！” 法乌纳一边说，一边向阿罗斯展示着身上的弹孔，胳膊一发，右胸一发，小腹一发，确实都是会短时间丧失战斗力的地方。 但是天知道，法乌纳逃走的时候，只有屁股上中了一枪，其他三个弹孔，都是他自己打出来的。 阿罗斯有些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明显不太相信法乌纳的话。 但是能混进血卫军这个皇帝狂信徒的大本营，法乌纳凭借着的，可不仅仅只是匈牙利伯爵的介绍信。 他用一种诚恳又有些悲愤的目光瞪着阿罗斯，一副“如果你再不相信我，我就只能去死了！”以及“我虽然有点胆小，但是也有荣誉感！”的样子。 如果爱兰雪在这里，肯定能够轻易看穿他的小把戏。 可惜阿罗斯是个直肠子，被法乌纳以这样的眼神怒视着，他也终于意识到，自己好像有些过分了。 虽然法乌纳平时总喜欢耍滑头、偷懒、调戏女性血奴，日常训练与战术学习也是全队吊车尾，但他毕竟是匈牙利伯爵的后裔，是高贵的血卫军战士，怎么可能会和那些卑劣下等的短生种杂碎一样呢？ 想到这里，阿罗斯终于想通了—— “这么说，敌人是真的很强？” “我都说了啊！” 法乌纳看到自己的演技有效，立即蹬鼻子上脸，一脸悲愤地说道：“我看到爱兰雪少尉用出了‘呼啸战术’，都只是和敌人的队长同归于尽了而已！” “那个爱兰雪……用了‘呼啸战术’，也仅仅只是杀掉了一个人？” 听到这里，不只是阿罗斯，就连旁边的其他血卫军，也不禁有些哗然。 “闭嘴！”阿罗斯有些愤怒地看了其他人一眼，“让法乌纳下士继续说！” 说完，他瞪着充满血丝的三白眼，继续看着法乌纳：“你怎么知道对方死掉的是他们的队长？” “这个……” 听到这里，法乌纳立即有些心虚，但他很清楚虚虚实实的道理：“我猜的，死掉的是个身高2米多的女野蛮人，很像酒馆里的那个杀掉我们两个突击兵的巨人同伴。” “巨人的同伴吗……” 听到这里，法乌纳沉默了。 他突然有些后悔，将追剿中央猎物的任务，单独交给爱兰雪了。 按照他的判断，连沿着山脊线前进都不知道的猎魔人小队，哪怕人数再多，也肯定都是些菜鸟。 但爱兰雪却不同意他的观点，认为选择森林路线的逃兵，很可能是利用了他们思维上的死角。 但唯有在一点上，两个人达成了共识—— 那就是派出白鬼小队中，战斗力仅次于阿罗斯的爱兰雪，去处理中间的猎物。 阿罗斯的想法，是用战斗力最强的爱兰雪消灭中间猎物后，再向两翼机动，支援左翼山脊线上的同伴。 而爱兰雪的判断，则是为了不影响其他方向的追击，由战斗力最强的自己去解决最强的猎物。 然而直到这个时候，阿罗斯才想起来爱兰雪临走时欲言又止的表情是什么—— “对不起，法乌纳。” 想到这里，白鬼不禁低下头，向法乌纳下士诚恳地道歉道。 看到曾经在战场上，扭断上百名圣骑士脖颈的白鬼之爪，就放在自己的右肩上，法乌纳两股战战，觉得自己大概是小命休矣。 结果不想，阿罗斯却继续说道： “我不应该派你和爱兰雪一起去追杀他们的……没有意识到是你太弱了，只会拖爱兰雪的后腿，是我的错。” “……” 法乌纳有些哑然，他知道阿罗斯是在自责。 但是此时如果是一名注重荣誉的血卫军士兵，哪怕明知道只有死路一条，也会挣开白鬼的左臂，愤怒地扔出手套，向他申请决斗！ 然而法乌纳是谁啊……血卫军败类，凭借着匈牙利伯爵的介绍信，混入白鬼小队的偷懒耍滑者，甚至为了避免他死掉，叶琳娜长官还特意安排了小队中最强的爱兰雪作为他的长官兼护卫…… 如果这个时候，突然表现出“我要为荣誉而战！”的样子，才是过犹不及。 所以法乌纳见好就收，有些心虚地拍了拍阿罗斯的肩膀： “你说的很对！阿罗斯长官，但是我们此时要做的事情，不是聚在一起自责……” “而是应该想想办法，怎么做，才能为爱兰雪少尉复仇！” “对！为爱兰雪复仇！” 阿罗斯吸了下鼻子——不过法乌纳注意到，他的脸上没有一滴的眼泪。 反而露出一种兴奋中混杂着残忍的好奇。 他将目光投向东方：“不过，在此之前——” “我们应该先完成叶琳娜长官交给我们的命令。” “将逃往西方的敌人全部杀光！” 看着白鬼阿罗斯仰天咆哮的样子，法乌纳突然想起来，他在加入白鬼小队前，在其他血卫军那里听到的一个传说—— 【白鬼阿罗斯，战场上的野兽，天真，热血，烂漫——】 【并且冷酷无情。】 东方即白。 此夜将过。 在距离白鬼小队十几公里外的林地间，一群侥幸度过第二夜的人类，也在一片山岗旁扎下营来。 第二十五章/生存效率 当看到的天空泛白的时候，许尧感觉自己的全身都虚脱了。 之前已经愈合的断手截面，在森林深夜的湿气侵袭下，又胀又痛。 其他人也好不到哪去。 被手雷命中的时候，古鲁鲁玛身上虽然靠着装备加持，扛过了爆炸时的冲击波，但身上还是被弹片射出深浅不一的伤口。 再加上与吸血鬼骑士交战时留下的穿刺伤，许尧总觉得古鲁鲁玛的面色比之前要更加苍白。 而小猫的右肩被子弹射出来的伤口，也只是用绷带简单包扎了一下，几乎在队伍宣布停下休息的同时，她就已经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辛西娅的消耗也很严重，虽然在古鲁鲁玛的保护下没有受伤，但不知道她使用的是精神力还是魔力，但这一路走来，时刻维持着灵魂语者的天赋，还用了支配尸体的能力，此时也是靠着树干，低头昏睡了过去。 唯一状态还算不错的，大概就是两位男性野蛮人了，他们和三只血奴小组有过短暂的接触，很轻易地撕碎了它们。 但相对队伍里的其他人，他们并不擅长使用枪械，所以许尧才会被古鲁鲁玛委托，用卡苏尔去支援他们。 “吸血鬼很喜欢近战攻击。” 野蛮人女士靠在树干上，微微喘息着，将视线投向许尧：“他们觉得人类的近战能力远远不如他们——普通的人类部队，远程的对射能力再强，一旦被吸血鬼近身，就会立即崩溃……” “……因为恐惧与害怕吗……” 许尧有些疲惫地看了她一眼，虽然很困，但他知道古鲁鲁玛有事情想和自己说。 “接下来，你想怎么行动？” 古鲁鲁玛，看着许尧说道：“现在我们后面的这组血卫军被击溃了，也就是说，我们也暂时从吸血鬼的追踪中解放出来，只要我们的行动出乎他们预料，就可以再抢出一定的时间来。” “……那么先判断敌人接下来的行动好了。” 许尧虽然很累，但他还是强行拖着身体，让疲惫的大脑运转起来。 “有面包吗……” 许尧揉了揉太阳穴，却觉得脑袋非常僵硬。 “如果你不怕睡不着的话，我还可以给你咖啡。” 古鲁鲁玛在许尧有些惊讶的目光中，递给他三枚白色的许愿石： “拿着吧，这是你应得的。” 她指了指许尧腰间的猎魔枪：“之前的战斗，也算是我向汉斯【宣誓】的一部分，杀掉那只吸血鬼骑士，让我获得了1枚蓝色许愿石。” “而你干掉了两只血奴，三只血尸，也算在了我头上，所以这三枚白色许愿石是你的。” “……这样也可以的吗？” 许尧稍微有些惊讶：“如果我和你重复宣誓的话，会怎么样？同一奖励得到两次吗？” “自然不会。” 古鲁鲁玛摇了摇头：“同一次行动，只需要队长宣誓一次就可以，队员有队员们的想法，而如何分配好的战利品，也是每名队长必须要考虑。” 说着，古鲁鲁玛向许尧演示了一下： “请给我一份马莎蒂尼烤肉店的三星战斧牛排……” 几乎在古鲁鲁玛说完的下一秒，她手中的许愿石就散发出一股淡淡的白光，数秒之后，就已经变成了一份香喷喷，还残留着血丝的烤牛排。 将手中的牛排托在叶子上，古鲁鲁玛将视线投向许尧：“你之前逃出来的时候，带了多少发子弹？白色许愿石的话，每次大概能准备15发银制手枪弹，但你的手枪比较特殊，所以我也不知道能补充多少。” “我明白了。” 许尧点了点头，开始一点点尝试，直到6发的时候，白色许愿石才回应了他的许愿，将六发13mm的白银子弹，放到了他的手中。 “……这种补给方式也太方便了。” 许尧看着手中还残留着白光的银制猎魔弹，心中有些惊叹。 之前的战斗中，他一口气射出了13发猎魔枪子弹，算下来，还赚了5发。 不过从这点上，也可以看出来许愿石的判定—— 只要用6发子弹，解决一只血奴，就都是赚的！ 看着他的表情，古鲁鲁玛也略微点了点头：“这也是为什么我们会被人类王国以及吸血鬼帝国忌惮的原因——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我们是完全可以做到‘以战养战’的。” 她一边说，一边用手指捏着大块的牛排，塞进了嘴里。 能够让许尧饱饱地吃上一顿的大号牛排，她只用了三口，就完全吃到了肚子里。 完全不害怕牛排上那蒸腾的滚烫热气。 注意到许尧的目光，古鲁鲁玛耸了耸肩：“这也是愿者身体的好处——食道没有痛觉神经，但吞食滚烫的食物，会有一定的概率得食道癌，然而我们完全不必担心这点。” “因为我们的身体压根用不到那个时候。” “与之类似的还有【极限行军】，无论是愿者还是使徒，都可以连续好几天不吃不喝不睡，剩下的时间全部用来赶路战斗，而不需要害怕猝死或者给身体留下永久的残疾。” “将身体的潜力，利用到最大吗……” 许尧小声嘀咕着，将手中的许愿石，变成了一份藤记阁的早茶套餐。 用仅剩的独臂，边吃边想—— 他一直吐槽许东流、林秋瑾以及许舜舞她们，是社畜工作狂…… 结果没想到，许家最拼命最劳模的社畜居然是他自己？！ 喝完手中最后半杯豆浆，他也用力锤了下脑袋，迫使它重新振奋起来。 然后看向面前抽空画出来的局势图。 “先判断一下敌人会怎么行动吧。” 他说出了自己吃饭时整理出来的思路：“无外乎两种选择——” “第一种，为了报复，全力向我们合围过来。” “第二种，继续目前的行动模式，把其他方向的猎魔人全部消灭掉，再来追杀我们。”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逃走的吸血鬼士兵，并没有将这里的战况，告诉给他们的长官，而是选择了逃走——但这种可能性太小了，所以放在最后查缺补漏。” “所以，仅从前两种考虑，你觉得可能性最大的是哪个？” 许尧将视线投向了古鲁鲁玛。 “……如果是我的话，我会选择第二种。” 古鲁鲁玛想了想，回答道。 “我也会选择第二种。” 许尧点了点头，没有太多意外地说道：“在战场上死人是正常情况……而逃走的士兵已经告诉他们，我们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那么放弃即将到手的猎物，舍近求远，选择立即绞杀我们，根本不是正常人会做的选择。” “但也不排除敌人是疯狗的可能性。” 许尧在第一种可能性旁画了一条横线，表示暂不考虑。 “但从正常逻辑来讲，我们还是从可能性最大的第二种情况来判断。” 许尧将“八”字中心处的自己等人画了一个圆圈：“现在我们这只小队，对于吸血鬼们而言，就暂时陷入了战争迷雾中，没有人盯着我们，想要重新确认我们的存在，以现在的路程来看，至少要一整夜的时间，也就是7减2，再减1，还有4天。” “而敌人要杀光其他路线上的猎魔人，最快也要1天的时间，于是4再减去1——” “就还剩下3个晚上。” 许尧凝视着地图，缓缓地说道：“对我们而言，这两天就是生死线。” “……如果立即转向湿堡，我们还有5天的时间，就可以抵达那里……但如果敌人有3天的时间，足够在走出森林的最后一个晚上，将我们围杀在森林里了……” 古鲁鲁玛默默地计算了一下。 “对。” 许尧点了点头：“虽然考虑到吸血鬼们追杀猎魔人的那一天，会额外增加一天的路程，但吸血鬼的行动能力，是人类的两倍，所以无论是5/2还是6/2，其结果都小于3，于是结果仍旧是死路一条。” “而且这还是最笨的办法，如果我是吸血鬼的指挥官，在今天晚上，我就会派出一名携带通讯工具的吸血鬼士兵，跟上我们，当发现我们转向，或者吸血鬼主力那边腾出手来，就发射信号，告诉他们我们的大致方位。” “这样一来，快一点来算，第五天晚上，我们就会被全歼。” “……所以此路不通吗。” 古鲁鲁玛叹了口气，不禁说道。 许尧点了点头，在第一种方案上画了一个“x”，“所以我们必须另觅出路。” 架着疲惫的左臂，许尧在代表自己等人的圆圈上，画了两个箭头—— 一条指向湿堡的方向，一条指向毛里求斯小镇。 “接下来，我们必须选择一个方向的猎魔人，前去救援他们。” 注意到古鲁鲁玛有些惊讶的目光，许尧耸了耸肩：“我们想不到的事情，敌人也不会想到。” “……但是和吸血鬼的战斗，必然会拖累我方的移动速度。” 古鲁鲁玛有些犹豫地说道：“而且好处是什么？把残余的猎魔人聚集起来，就可以打败吸血鬼的追杀部队了吗？” “当然……是不行的。” 许尧本来想说“完全可以”，但想了想猎魔人的士气问题，以及敌方吸血鬼展现出来的战斗能力，他决定还是实事求是，说一句“不行”。 但这并不代表这条路已经走死了。 “你知道鱼群战术吗？” 许尧看向古鲁鲁玛：“在我们星球上，有一种集群防御策略，叫做鱼群战术，这种战术不进行进攻，而是在类似‘鲨鱼’这样的捕食者前来进食的时候，以【隐式协调】的方式，进行集群规避。” “从结果上来看，这似乎是在任由‘鲨鱼’冲入鱼群大肆杀戮，但通过计算机模拟，我们人类得出了一个结论——” “那就是当鱼群抱团取暖的时候，鲨鱼的‘捕食效率’是在下降的。” “你的意思是……” 古鲁鲁玛突然意识到了许尧的想法。 许尧点了点头，指了指左翼的山脊线：“我们先吃掉他们左边的小股部队，从‘孤军奋战’进化为‘鱼群战术’，再利用辛西娅的探测能力，时刻关注着他们的追杀情况，从湿堡方向顺着原路返回。” “当我们救下湿堡侧的猎魔人，吸血鬼右侧的主力部队，至少又要两天的时间才能追上他们，也就是在第五个晚上，他们才有余力歼灭湿堡的猎魔人，发觉情况不对。” “这个时候我们已经消失在了血迹弥漫的森林里。” 许尧看着目瞪口呆的古鲁鲁玛，继续说道： “而我们如果行动速度够快……算上我们救援猎魔人一来一回的那两天，我们会在第九天的晚上，离开森林。” 古鲁鲁玛注视着地上被许尧画得乱七八糟的地图，抓住了重点：“也就是说，假设吸血鬼的主力，在歼灭湿堡侧猎魔人后，需要两天的时间，才能追上我们。” “那么他们能够用来‘思考以及寻找’我们到底去了哪里的时间，也只有两天？” “对。” 许尧点了点头：“这就是你要的时间差了。” 古鲁鲁玛看着付出巨大代价，仍旧不够保险的两天生死线，不禁沉默不语。 但相比之下，她更佩服能够思考出这种战术的许尧。 想到这里，她不禁抬头看向面前的青年：“把其他人当作诱饵，你不觉得有些太残忍吗？” 然而许尧只是平静地看着她，仿佛早已知道她会这么说—— “对于鱼群而言，只要能够让鲨鱼的‘捕食效率’低于鱼群的‘生育效率’，那么就是成功的。” “在吸血鬼面前，选择了‘被捕食立场’的我们，能够做到的，就只有这些了。” 许尧看着地上的地图，没有再关注古鲁鲁玛的神色。 而是低着头，认认真真地做着复盘—— 他必须考虑其他的可能性，会不会因为思路上的南辕北辙，而让己方的行动恰巧跌进敌人的包围网。 在战术层面，他很喜欢20世纪的亚洲名将，战神粟裕做法—— 战场上从来就没有赌博。 所有的胜负，早在计算层面，就已经确定了五成。 第二十六章/前情序曲（二更求票求一切！） 既然确定好了接下来的行动路线，许尧他们就开始行动起来。 这个计划的关键之一，就是必须剿灭吸血鬼主力那边派出来的小股侦查部队。 只要能在第三天晚上的时候，干掉吸血鬼的侦察部队，那么打出时间差的许尧他们，就可以不用再担心吸血鬼的侦察兵—— 一来人数太少，肯定会被许尧他们吃掉；二来，当第三天晚上结束，意识到情况不对的吸血鬼们，已经和许尧他们拉开了两天的行程—— 虽然那是在他们自己的认知里。 “发觉湿堡分队被歼灭的吸血鬼主力，肯定不会再顾得上围剿我们这只‘小部队’，而是选择优先拦截湿堡的大部队。” “而如果今天晚上，我们能够同时歼灭它们的湿堡分队以及侦查部队，兵力捉衿见肘的吸血鬼们，就再也不会派出小股部队和我们玩‘添油战术’。” 许尧指着面前重新整理出来的地图，看向围坐在自己身边的其他人： “虽然战术任务很重，但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今天晚上我、乔恩卡尼和帕鲁鲁留在这里，阻击敌人的侦察兵；辛西娅、古鲁鲁玛队长、卡多鲁以及小猫前往左侧山脊线，救援湿堡猎魔人！” 听到这里，小猫突然举起手来，看向许尧： “如果在救援结束后，敌人没有选择围剿湿堡方面的猎魔人，而是选择追杀我们了呢？” 小猫琥珀色的眼瞳，认真地瞪着许尧：“毕竟，这么一股让我接二连三损失人手的小部队，我肯定会恨不得立即除之而后快！” 听到小猫的反问，许尧不是特别在意地，拿着树枝点了点—— “首先，在敌人的认知里，我们在消灭它们的湿堡分队与侦查部队后，就立即和湿堡的猎魔人汇合了。” “而敌人若是通过某种方式，确认我们正在单独行动，就要忍受为了追杀我们，而放任湿堡猎魔人自由离开的风险。” “相比需要9天才能够离开森林的我们，湿堡猎魔人的行动距离更短，只需要7天就可以抵达目的，如果你是敌方的部队指挥官，你会怎么选择？” “……如果我就是气不过呢！” 小猫似乎有些胡搅蛮缠地说道。 但许尧很清楚她的意思，神情平静地看了她一会—— “如果敌人真的是神经病，那么我们就会全军覆没，取而代之的是，湿堡猎魔人他们，可以平安抵达目的地，将阿瑟镇沦陷的消息，告诉给当地领主。” “……” 小猫没想到许尧的回答居然是这样，不禁有些沉默。 但是许尧只是叹息着，敲了敲地面。 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小猫，毕竟在座的所有人里，只有她和乔恩卡尼两个人，是真正的原住民。 也就是说，死了，就是真的死了。 但，小猫比他想象得还要坚强—— “如果……” 她喃喃低语道，眼瞳中逐渐喷射出怒火—— “这样就能够让那些该死的吸血鬼全军覆没！” “我甘愿接受这种命运！” 少女看着许尧的眼睛，声音不大，却扩散向远处。 。 在修整完毕后，许尧就看着古鲁鲁玛他们的背影，逐渐消失在了森林中。 而阻击部队这方面，只有三个人，其中乔恩卡尼留下来的原因，单纯是因为前往湿堡的救援部队，走的是回头路。 第四天晚上结束的时候，她们还会回到这里。 于是真正用来阻击敌方侦察兵的兵力，只有许尧和帕鲁鲁两个人。 帕鲁鲁是个没什么心机的老实人，听到可以不用继续狂奔了，他立即有些乐呵地躺到太阳照不到的树荫底下，开始睡大觉。 而许尧回想起古鲁鲁玛说过的，吸血鬼喜欢近战的说法，虽然犹豫了下，但还是把那枚紫色许愿石掏了出来。 “这一次……我将它用在自己身上，应该是已经证明了自己的价值吧……” 他思考着，看着在紫光笼罩下，自己的右臂开始重生。 随着一股疼痒难耐的酸爽感，他的右臂从零开始，一点点地破开刚刚凝固没多久的血痂，重新生长了出来。 十分钟不到，他就已经有了一只全新的手臂。 许尧有些惊叹地看着这只除了皮肤颜色浅了点，其他方面和自己原本的手臂，几乎别无二致的新手臂，有些久违的活动了一下。 结果差点把自己弄倒—— 因为他的身体，刚刚才习惯了单臂行走的不平衡感。 “但是从失去手臂时的情况来看，这种现象很快就能缓解……” 许尧用力挥舞了下手臂，然后将猎魔枪卡苏尔换到了右手中，然后再次扔到左手。 双手都和惯用手一样的感觉，让他觉得非常舒适。 “幸好我当初选择了【双手易用】的天赋，不然在失去右臂的时候，就相当于失去战斗力了……” 许尧将猎魔枪重新插回卡套里，看了看自己手中仅剩的那枚白色许愿石。 “虽然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他在心中默默思考着，然后低声念道： “向老妈祈祷，给我一把银制双手剑吧……” 结果许愿石没有反应。 “向老爸祈祷，给我一把双手剑吧……” 许愿石沉默地和他大眼瞪小眼。 “向许舜舞祈祷，给我一把银制单手剑……” 省略。 “向教练祈祷……” 大约三分钟后，满头大汗的许尧终于能够确认，别说银制双手剑了，白色许愿石，连一把匕首都变不出来。 他没敢试飞刀，因为飞刀与弓箭，都和子弹差不多，算得上是消耗品之一。 从他自己之前的两次许愿来看，对于普通的消耗品，白色许愿石，似乎是有应必达的。 实在没有办法，许尧只能走向帕鲁鲁，用力推了推他的身体。 “什么事？” 圆头圆脑，扎着一条鼠尾辫的野蛮人，转过身来，看了许尧一眼。 “你有蓝色许愿石吗？我想变一把武器出来。” 许尧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非常诚恳地说道。 “算是我暂时借你的，等我有了蓝色许愿石之后，就立即还给你。” “拿去！” 帕鲁鲁瞪着眼睛，伸出右手掏了掏，从屁股后面的腰兜里，拿出一枚蓝色的小石头，丢向了许尧：“拿去！俺虽然听得不是特别明白，但古鲁鲁玛大姐都说你的计划棒，那么这枚蓝石头你就不用还我了——反正我也用不好这个东西，除了治疗治疗伤口，也不知道该怎么用。” 哎呀这大兄弟…… 听到帕鲁鲁这么说，许尧立即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那么你不妨说一下……” “你现在手上还有多少枚蓝色许愿石，多少枚白色许愿石？” 。 波索尔少尉，背着步枪，在林地间独自穿行着。 和其他白鬼小队的成员不一样，身为侦查型的长生种，波索尔没有巴旺少尉那样的透视能力，没有爱兰雪少尉那样的飞行能力，更没有阿罗斯队长那样恐怖的爆发力与身体素质。 他所拥有的，只是一双比狗还要灵敏的鼻子。 ——就像是眼睛一样，可以为他指引所有的方向。 在白鬼小队的所有长生种中，有着【猎狼犬】之名的波索尔少尉，是唯一一名能够不依赖血奴与血尸，独立执行侦查任务的尖刀战士。 而对于这名宝贵的侦察型尉官，队长阿罗斯以及副队长爱兰雪，都给予了足够的重视，平时的侦查任务，也任由他一起参与前期的战术制定。 而这一次，当白鬼阿罗斯，像往常那样，询问他是否需要为他配属僚官的时候，他很坚定地选择了“不要！”。 因为在【猎狼犬】的认知中，他只要被敌人发现了，任务就已经失败了一半，没有潜伏血能的士官，即便跟着他，也不过是拖后腿的。 更何况，敌人还杀掉了对他一直照顾有加的爱兰雪副队长，这更让他心中的怒火无名升起，恨不得亲自手刃那些低贱的小丑。 但与此同时，波索尔也很清楚，手刃对手，并不是他的任务。 他的任务是咬住敌人，让他们无法掏出白鬼小队的包围网，等阿罗斯队长腾出手来，就立即将他们全部消灭，为爱兰雪队长复仇！ 不过，就在这时，顺着法乌纳下士逃亡时的路线，一路溯流而上的波索尔，突然停了下来。 他闻到了一股熟悉的腐臭味—— 那是人血混合着动物尸体，轻度腐烂的气味。 “……前方就是法乌纳说过的爱兰雪副队长牺牲的战场……” 波索尔带着一种近似祭奠的心情停了下来，在胸口画了一个代表皇帝的衔尾蛇红环。 虽然知道自己等人作为长生种，一旦成为血裔，就失去了能够回归大地的灵魂，但长久以来的人类习惯，还是让他们发明了一套用来替代圣恩教的仪式传统。 【红环祈福】也是其中之一。 “爱兰雪队长……” “你曾经说过，葬礼的目的不是哀悼死者，而是为了让生者跨过悲伤……” “所以，我在此献上我的悲伤，希望您的教导，能够继续指引着我等，为皇帝的信念，开辟伟大的道路……” 双手合十，波索尔的目光已经不再悲伤。 只剩下属于战士的坚定意志！ 第二十七章/盗垒王许跑跑 当敌方的吸血鬼士兵，出现在森林边缘。 许尧就已经看到了他的身影。 “昨天晚上，设置好的伏击点，不再利用一次，就太可惜了……” 穿着深色猎装，许尧蹲坐在高耸的枝桠之间，举起了手中用黑布包裹着的猎魔枪。 缓缓扣下了扳机 瞬间炸裂的火光，将银弹射出，正准备起身的吸血鬼，头颅猛地往后仰起，眼中兀自有些不可置信。 “好耶！命中了！” 许尧心中一松，为了对付血卫军，他和帕鲁鲁一起，做了很多准备。 但是没想到，只来了一名侦察兵，还停在原地，默哀了一下自己的同伴。 许尧觉得，这几乎是上天送给自己的礼物。 然而，就在这时，天色突然暗了下来，他有些惊讶地抬起头，才发现是一片乌云挡住了月亮。 “《圣魔猎手》世界的月亮可真是有够亮的……” 许尧在心中小声嘀咕着，从树上滑下来，小心翼翼地向吸血鬼倒毙的地方摸去。 他提防着随时都可能出现的吸血鬼援兵，扒开灌木丛看了一眼，瞳孔却猛然一缩—— 该死的，尸体不见了！ 随着一股背脊发凉的感觉，许尧意识到，自己太大意了！ 他本以为，对方哪怕是吸血鬼，半个脑壳都被敲碎了，应该会就此毙命，结果没想，对方除了留下一滩血迹，居然还能行动！ “大概是再生能力很强的类型……” 许尧思索着，将后背贴上树干。 一种莫名的兴奋，涌上他的脊背。 那有点像是吃鸡或者看恐怖电影时的亢奋与激动。 这让他意识到，自己仍旧是将这场厮杀，当成了一场游戏。 “不过……就是因为是游戏，所以才会这么做！” 许尧背靠着树干，用力吸了一口气，压低身体，迅速地冲了出去。 他已经看到树干后面流淌出来的血迹。 受了重伤的吸血鬼，就隐藏在那里！ 猛地扑向射击死角，许尧本来以为自己会看到一名惊慌失措的吸血鬼士兵，结果却只看到一只被挂在了树枝上的空血袋！ “该死的……是诱饵！” 许尧迅速扑倒在地，呼啸的子弹从他的脑袋上飞过，随后他听到远处的森林里传来了拉枪栓的声音。 对方似乎不太喜欢近战…… 也对！对方是侦察兵，在没有搞清楚我们这边有多少人之前，肯定会以侦察为主！ 许尧迅速揣测出了对方的心思，在地上匍匐了两米，躲到了一颗树干后。 “对方既然是想要侦察，那么我这边就尽量拖住他好了！” 许尧对着错误的方向，胡乱射了两枪，这两枪虽然不会射中任何人，却也不会将他的身体暴露在敌人的射击视野下。 还能诱导对方，以为自己的位置没有暴露。 果然，在许尧射出这一枪后，敌人的动静立即消失了。 “他接到的任务，应该是跟上我方主力，肯定不会和我耗太久——” 许尧在心中判断着，然后猛地探出身来，对准正确的方向，胡乱射了两枪。 然后立即钻进了灌木丛里，离开了原本的射击位。 滚进一处凹坑里，许尧一抬头，却是两只死不瞑目的大松鼠，挂在了他的脑袋上。 “辛西娅的杰作吗……” 许尧思考着：“辛西娅唤起来的狐狸僵尸，比普通狐狸还要敏捷……如果她在这里就好了……不过这个时候，情报又是最重要的……” 许尧屏着呼吸，聆听空气中的动静。 他在观察。 观察被封住嗅觉之后，敌人是否还能够意识到自己的位置。 然而夜色中一片寂静。 这让许尧有些忐忑。 他虽然已经事先吩咐过帕鲁鲁，一旦发现敌人有脱离战斗的意图，就立即引爆机关—— 但这毕竟是下下之策。 在这次交战中，他没有主动交战权。 必须想点办法了。 许尧想了想，突然用树枝顶着自己的圆礼帽，旋转了一圈。 还是没有动静？ 许尧将礼帽重新扣在头上，将手枪颠倒过来，自己捏着枪柄，缓缓举了起来。 果然，随着一声枪响，一发子弹从许尧不到一米的地方直接穿过。 “该死……对方果然没有受到月光的影响……” 许尧趁着对方拉动枪栓的时间，一跃而起，算准对方射击的间隔，再次扑倒在地，连续几个翻滚，躲进了另一处树干后。 “呼……幸好小爷的跑垒速度，只有4.1秒不到……” “不然还真得被它爆了头！” 在倒地的一瞬间，许尧的帽子就飞了起来。 拿回来一看，上面已经多了一个对穿的小孔！ 将猎魔枪塞回枪套里，许尧认真地整理了一下衣领，然后用力将礼帽往脑袋上压了压。 站起身来，故意当着对方面，开始脱外套。 “从这里到机关的位置还有75米……也就是3个垒包的距离……” 许尧将外套抛出去，然后迅速地往同侧冲了出去。 飞起的外套不仅掩去了许尧的身影，还给了敌人一种错觉，以为许尧会往反方向冲锋，准备多时的子弹，瞬间打到了外套的另一侧！ “蠢货！傻了吧！” 枪响的一瞬间，许尧在兴奋中，带着一丝丝得意。 但这一次的枪声，就不止一次了。 一连串的子弹，如雨点一般。 许尧闷哼了一声，洁白的衬衫上晕出一片血迹。 而他也再次卧倒，几个翻滚，钻到了树干后面。 “可恶……这就中枪了吗……” 许尧喘了口气，摸了摸背后的血迹。 是手枪子弹。 许尧意识到，对方是个老兵，如果不是各种虚晃一枪，他早就被对方打中了脑袋—— 但许尧也能感觉到，对方有些焦虑。 之前的步枪子弹都是瞄准了他的脑袋。 但最后这一轮的手枪子弹，却转向了他的身体。 举起手枪，许尧对准吸血鬼的位置，又射了两枪。 这一次，敌人没有放过这次机会—— 随着“砰——！”地一声巨震，许尧手中的猎魔枪脱手而飞！ 射中了！ 许尧感受到与敌人几乎一致的狂喜。 他不顾左手的剧痛，瞬间扑了出去—— 敌人估计没反应过来，两秒之后，子弹才跟着许尧的脚跟，射进了泥土里。 躺在“三垒的垒包”里，许尧痛得直甩手。 十几秒之后，才顾得上检查手指。 敌人只打中了猎魔枪。 五根手指都完好无损，只有扣着扳机的食指与握住枪柄的大拇指有些拉伤。 这也是许尧故意的——使用左手，就可以顺着子弹飞来的方向，让手枪脱手飞出。 “一根手臂，值一枚精灵许愿石呢……那么贵的东西我可不想再用一次了！” 许尧在心中嘀咕着，看向最后的25米。 如果按照一垒25米来算，前方的空地，就是他最后的“本垒”。 而到了这里，他可以说，自己已经完全胜利了！ 深吸一口气，许尧将自己的圆礼帽举了出去，并大声喊道—— “停一下！我不打了！我要投降！” 对方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随着“砰”的一声枪鸣，帽子顶端又冒出一个子弹孔！ 哟，正生着气呢！ 许尧心中有些窃喜，但并没有像之前那样，立即冲了出去。 因为在连续被骗了三次之后，傻子都该知道许尧的动作有诈了。 更何况，对方还是血卫军的精英士兵。 许尧深吸一口气，等了大约三十秒，才听到对面传来拉动枪栓的声音！ 果然是在等自己！ 许尧继续张着嘴巴，大声喊道： “我说！对面的吸血鬼！” “你们接受不接受，‘没有杀过吸血鬼’的猎魔人！” “我只是个菜鸟！听信了吟游诗人的传言！觉得杀吸血鬼特别酷！” “才上了这条贼船！” “结果你也看到了！我的仆人被你们杀光了！还有那些该死的赏金猎人！忽悠我，叫我在这里断后，说什么守一晚上！他们明天晚上还会回来！” “你说说，这句话是不是骗鬼啊！老子答应他们的时候！可没听说还会有吸血鬼啊！” “还有！我和那些北方土鳖不一样！我家是庄园主！是拜玛王国认可的贵族！” “你们吸血鬼，不是最喜欢接纳贵族与艺术家吗？怎么样？我的血统够格了吧？我受过贵族教育！不仅会画画！还会唱歌！你听我唱——” 说完，许尧还真的唱了起来—— 【你好黑夜，我亲爱的老朋友！】 【我又来这里与你交谈了】 【因为幻象悄然蔓延】 【将其种子遗留在我的梦境里】 【而这景象已经扎根在我的脑海】 【久散不去——】 “够了！” 看到许尧这滑稽的表现，对面的吸血鬼，终于有些恼怒地低吼了一声。 但很快，他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随着轻轻的摩擦声，更换了自己的位置。 感受着对面的动静，许尧忍不住微笑了一下—— 然后他立即压住了自己的嘴角。 继续忽悠着对方： “别担心！吸血鬼老兄，我现在没武器了！我从旅馆带出来的武器，只有那把手枪！我从转生者手上买的，还不错吧？整整一万金币，心疼死我了！” “……你怎么证明自己不是转生者。” 有了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果然，在沉默许久后，对面的吸血鬼终于缓缓开口了。 “不可能！” 许尧很干脆地摇了摇头，让自己的声音产生震荡：“你都知道转生者都是些什么德性！我怎么可能像他们一样！” “……那你唱的是什么歌？” 对方又继续追问道。 “《沉默之声（the_sound_of_silence）》！” 许尧毫不犹豫地说道：“是我私人的家庭教师交给我的！她在拜玛王国的时候，是歌剧院的头牌歌姬！” “……叫什么名字？”吸血鬼又问道。 “安娜卡特琳娜！” 许尧知道这个问题的关键，一定要对答如流：“如果你十年前在圣伯恩城！就一定听过她的演出！” 吸血鬼没有回答。 许尧知道自己成功了一半。 十年前的拜玛王国，正是和吸血鬼帝国打得最激烈的时候，对方怎么可能跑到圣伯恩城去听歌剧？ “……你，想要加入我们？” 对面的吸血鬼小心移动着，向许尧这边靠了过来。 话语中带着淡淡的疑惑。 然而，就在这时，许尧突然冲了出去！ 瞬间炸开的血花，在他的肩头迸射开来。 许尧咬着牙，拼命逃窜着，连滚带爬地跑到了空地上。 森林阴影中的吸血鬼有些从容地更换着子弹。 他已经看出来，许尧或许不是真的想成为吸血鬼，但一定是真的丧失了战斗力。 “你拼命想往这里跑……是因为有陷阱？” 吸血鬼士兵站在远处，有些讥讽地看着身上淌了一地血的许尧，将手中的栓动步枪举了起来，对准了他—— “告诉我，人类，其他猎魔人逃走的方向，我可以给你一个痛快！” 许尧喘着粗气，躺在地上，失血加上疾速冲刺，让他的呼吸变得非常急促。 该死的吸血鬼，居然用的达姆弹…… 许尧看了眼自己的右肩，从后背射入的子弹，在那里开出一个碗口大的伤口。 而这种的弹道特性，一看就是弹头上刻着“十字架”或者“圆环”的空尖弹。 这种子弹，在射入身体后，会立即膨胀变形，并且破裂成十几枚细小的金属片，在身上炸出一个血窟窿。 不过，许尧也不好指责吸血鬼什么—— 毕竟人类这边，也在使用这种杀伤力惊人的“十字架银弹”。 对付再生能力超群的吸血鬼，再好用不过了。 想到这里，许尧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然后举起尚且完好的左手—— 在夜空中，做出了一个“握拳”的动作！ 第二十八章/【自由使徒】 早在与帕鲁鲁制定计划的时候，许尧就和他确定一个原则—— 那就是他绝对不会离开“吸血鬼骑士战死时的空地”，超过100米。 因为，这100米，就是他自己设置的生死线！ 随着他握下拳头，瞬间炸裂的灰色粉末，将整个空地全部笼罩住了！ “烟雾弹？！这就是你设置下的陷阱？！” 吸血鬼士兵在一瞬间，后退了十余米，脑部中弹的影响还残留在他的身上，后退的时候，他差点没停住，整个人都跌倒在地！ “至少还有一名猎魔人……但是他们弄这个迷雾是干什么？” “难道是想逃跑？” 波索尔有些困惑地站起来，小心翼翼地凑近空气中弥漫过来的灰雾，伸出手去，抓过来，闻了闻—— “这个是……金属粉末？” 他有些惊讶地看着手中银闪闪的金属粉末。 下一秒，粉末爆炸了。 。 剧烈的爆炸声，回荡在森林中。 许尧紧闭着双眼，张大了嘴巴，感受着身体被爆炸激波挤压时的痛苦，拼命缩紧了身体。 在第一次爆炸发生时，他就趁着烟雾的掩护，按塌了身边隐藏起来的地穴。 地穴内，事先挖好了一个很小但又很曲折的猫耳洞。 猫耳洞内的多重转弯，帮许尧挡下了爆炸时的大部分冲击。 但是即便如此，耀眼的闪光与剧烈的爆炸声，还是透过反光与震荡，撕碎了他的听觉与视觉。 因为—— 这些和空气充分混合，瞬间爆燃的银色粉末不是别的—— 正是闪光弹的主要成分，大名鼎鼎的“镁单质粉末”！ 换句话说，地面上的吸血鬼，正享受着几十倍于闪光灯的剧烈照射！ 即便紧闭着双眼，这股强烈的白光爆鸣，仍旧能够摧毁一切的视线与听觉！ 再加上空气中弥漫的动物尸体气味。 五感中最重要的三感都被夺走的吸血鬼士兵，根本就只是帕鲁鲁手下的砧板肉！ “幸好蓝色许愿石换到的镁单质足够多……在地球世界，50克镁粉就可以做成一枚闪光弹，而我这里可是足足有450克！” 许尧在猫耳洞里躲了好一会，等到眼睛的不适略有缓解，这才揉着满脸的泪水，从里面爬了出来。 就像是吸血鬼士兵判断的那样，在空地附近确实有陷阱，但在《圣魔猎手》世界里，最廉价的高能炸药“硝酸铵”，还没有被发明出来。 而在这个主力武器还是黑火药的世界，镁粉爆炸，已经超过了大部分吸血鬼的认知！ 对方自持连手雷都不害怕，站在常规炸药的覆盖面积外，根本没想到，自己遭到的居然是一次针对视觉的攻击！ 地面上，帕鲁鲁与吸血鬼的战斗已经结束了。 失去视觉、听觉与嗅觉的吸血鬼，根本就不是野蛮人战士的对手，三下五除二地就被砍死在了森林里。 其表现出来的战斗力，远远不如他们昨天晚上干掉的那名吸血鬼骑士！ “可惜了，那么大一包镁粉，本来是为了一整队吸血鬼准备的，现在只用在了一名士官级的吸血鬼身上……实在有些太可惜了！” 许尧揉着被灼伤的眼睛，与嗡嗡鸣响的耳朵，听着帕鲁鲁的汇报，最后唯一的感想，就是损失有些太大。 却不想帕鲁鲁有些惊讶地抬起头来，看向他： “士官级的吸血鬼？但是俺砍死的那个吸血鬼杂碎，明明是个少尉！” 。 第三夜的战斗结束后，许尧在地上躺了两天一夜，才勉强将视力恢复回来。 但是耳鸣还是没有停下来，再加上手臂的损伤，基本可以肯定，他又进入半残废状态了。 而另一边，在第四夜黎明，返回汇合点的古鲁鲁玛与小猫等人，听到帕鲁鲁向她们汇报的吸血鬼猎杀情况，看着许尧的神情，已经不是不可思议这么简单了。 “懂得战术分析，能够指挥战斗，除了战斗能力低于愿者的平均值外，还有什么是你做不了的？” 当许尧正式拆掉眼睛绷带的那天下午。 古鲁鲁玛坐在他的身边，亲自为他削了一个苹果。 在灭掉湿堡方向的吸血鬼分队后，猎魔人们的物资状况，突然富裕起来。 古鲁鲁玛她们消灭了一名吸血鬼士官，以及数目众多的血奴小队，得到了一枚蓝石头与大约十多枚白石头—— 而许尧与帕鲁鲁干掉的那只吸血鬼尉官，则价值三枚蓝石头！ 在给帕鲁鲁两枚（治疗伤口与兑换镁粉）后，许尧自己还剩下了一枚！ 而除了物资上的战果之外，许尧他们的临时小队，还多了两位新成员—— 想到这里，许尧不禁将目光投向林地两侧，两名正用一脸好奇的目光，看着他的陌生的猎魔人。 “猎魔人斯诺·雪恩。” 注意到许尧的视线，其中一名留着黑色卷发，穿着皮甲，看起来不太像是赏金猎人，反倒像是某位贵族领主的中年剑士，低头做了个抚胸礼。 “卡索恩，这位老爷的保镖。” 留着一头棕发的大胡子猎魔人，拎着自己的猎枪，在一旁有些傲慢地说道。 这位先生，一看就是典型的北方赏金猎人——傲慢，自大，自以为是。 却也充满勇气与斗志。 而这样的赏金猎人，却愿意给这位黑衣剑士做保镖…… 许尧下意识地将视线投向黑衣剑士，黑色皮甲下，是精致的锁子甲，披在身上的斗篷内侧，还用丝线绣着精致的花纹。 贵族骑士…… 许尧在心中立即判断道。 而斯诺也注意到许尧的视线，有些满意地点了点头：“请不必在意我的打扮，神子大人，我和老卡都是阿瑟镇的猎魔人——在血卫军袭击的那天夜里，我们两个都住在尼罗男装店附近的火锤小酒馆，结果遇上吸血鬼的围剿，就一起逃了出来。” 说到这里，他将视线投向古鲁鲁玛，对于古鲁鲁玛那古怪的野蛮人刺青，他没有流露出任何的厌恶之意，反而充满感激地说道：“结果，昨天晚上，正当我们被吸血鬼袭击的时候，遇到了古鲁鲁玛女士，侥幸全歼了那只吸血鬼部队。” “而当一切战事结束，我询问了古鲁鲁玛女士，才知道，在这一幕之后，居然还有您的存在。” 说到这里，斯诺后撤了半步，非常优雅地向许尧弯下了身体： “因此，请允许我，在这里向您致以最真诚的感谢。” “……”听着斯诺的自白，许尧在脑海里拼命压抑着，才让它停下来，不再分析： “你叫我‘神子大人’，是什么意思。” “这是我们对愿者大人的敬称。” 斯诺不是特别意外地笑了笑。 “愿者大人？”许尧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重点，“你是《圣魔猎手》原住民？” “不。” 斯诺就像是他表现出的衣着气度一样，不如许尧所料地回答了一个完全出乎他预料的答案： “我是【独立使徒】。” “和辛西娅小姐一样——” “——寿命无限，青春永驻，可以在各个元宇宙内随意穿梭，使用自己所掌握的原有力量，并在死亡后复活——” “唯一的遗憾之处，就是会在死亡后失去五分之一记忆的‘独立使徒’。” 而许尧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斯诺的意思—— “等等！你是说……” “你是没有和‘愿者’签订契约的‘使徒’？” “对。”斯诺点了点头。 “严格来说，我们的签约对象是‘阿拉丁’，那些多元宇宙的魔鬼运营商，但和辛西娅这样的‘愿者使徒’不一样，我们这些‘独立使徒’无法进入【愿者空间】，也无法通过愿者的教导，认识到自己原本的使命与意志，一旦死亡次数超过五次，就很容易变成彻底的【魂死者】。” 说到这里，斯诺不禁叹了口气，有些自嘲地笑了下：“所以，您别看我这个样子仿佛没什么问题，但根据阿拉丁那边的记录，我已经死过三次了，对于自己的出身与记忆，都变得有些模糊——” 说到这里，斯诺微微顿了顿： “但是唯有要对自己认可的愿者大人，称之为神子大人这点……” “我有一种出自内心深处的肯定。” 斯诺说完，便用一种相当诚恳的目光，看向许尧。 而许尧沉默了十秒钟，才缓缓开口道： “那么……你来找我，是希望我和你签订契约，保证你未来不会继续失去记忆吗？” “……当然不是！” 斯诺有些哑然失笑道：“虽然我确实可以和您签订契约……但是您觉得，当我失去了全部的记忆，哪怕经由您的叙述，重新告诉了我是个什么样的人，那么魂死后的我，和原本的我，还是同一个我吗？” “……如果从我的角度来看……” 许尧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得出了结论，只是斟酌了下词语： “答案是‘不是’。” “我也是这种想法。”斯诺满意地点了点头：“所以我虽然有写日记的习惯，但从日记的描述来看，每次复活后的我，都不太喜欢将它通读一遍，通常知道个大概，就束之高阁了。” “因为在我看来，只要我没死透，还知道我该干什么，那么无论我还记不记得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其实都无所谓。” 说到这里，斯诺似乎有些满足地看向天空中的太阳： “只要还能够感到心满意足，那么我就算得上——” “还活着。” 第二十九章/天台遇到天使 “……总而言之，你想和我们一起行动？” 许尧不知道斯诺说的是真是假，但是他能感觉到，斯诺已经意识到，湿堡方向存在的杀机—— 没有人会喜欢死亡。 独立使徒也不例外。 所以黑衣剑士笑了笑：“好久没有和神子大人一起行动了，请允许我加入您的队伍。” “如果古鲁鲁玛同意，我没有意见。” 许尧耸了耸肩，已经逐渐习惯了斯诺那文绉绉，又有些中二病的说话方式。 就当他是个电波系大叔好了…… 许尧在心中想到。 。 接下来的几个晚上，许尧他们都一路无事。 从第五个晚上开始，如之前预料的那样，辛西娅又收到了来自死者的信息。 但这一次，吸血鬼们的行动，比他们想象得还要迟缓。 根据斯诺的说法，湿堡方向行动的猎魔人差不多有五六支，但一个晚上下来，也只损失了三支。 “毕竟那里已经接近森林的稀疏地带，即便离开山脊线，猎魔人们也能在林间勉强行进。” “对于吸血鬼们而言，猎杀的效率，自然也就下降了不少。” 斯诺扶着腰间的长剑，不是特别意外地说道。 “那么，到了毛里求斯之后，我们就准备分道扬镳了。” 黑衣剑士扭头看着许尧，神情诚恳地说道：“这一路上，麻烦你们照顾了。” “哪里……” 对于这位独立使徒大叔，许尧还是相当客气的，毕竟对方在加入队伍后，他们的行进速度都提升了不少，遇到难缠的障碍物，斯诺一剑就能劈开。 看得出来，斯诺和他说的一样，是一位可以徒手劈开子弹的大剑豪。 至少也是紫阶以上的战斗型使徒。 。 九天后。 许尧他们浑身疲惫地，从森林走出来，终于抵达了位于红森领边境的毛里求斯。 第七天晚上的时候，最后的死亡回响也消失在了湿堡方向。 按照那个距离，即便吸血鬼们知道许尧他们在哪，也必须花上三天的时间，才能赶到毛里求斯。 所以抵达毛里求斯之后，许尧他们好好睡了一觉，这才和斯诺他们告别。 “接下来，又剩我们几个了……” 许尧看着面前的古鲁鲁玛，微微点了点头：“你们准备怎么做？” “去湿堡。” 古鲁鲁玛毫不犹豫地说道：“我们要把阿瑟镇与康星镇失陷的消息，告诉红森领领主。” “你呢？”小猫从许尧的话语中，听出来有些不太一样的意思。 “……我打算先回去休息一下。” 许尧犹豫了一下，然后才回答道：“我是星期六的晚上，进入《圣魔猎手》的，按照10：1的时间流速，现在差不多要到周一的早上六点了，我还有现实里的事情。” 许尧稍稍掩饰了一下，没有暴露自己未成年的身份。 而听到他的说法，明显对愿者们的社会观有所了解的小猫，和古鲁鲁玛对视了一眼，最后终于点了点头：“那你忙你的事情去吧……按照你们世界的流速，你们再次上线，要到这边一个半月之后了。” “我应该不会拖那么长。” 许尧想了想，有些过意不去地回答道：“大概九个小时之后，也就是3天到4天之后，我会再次上线的。” “那你可以直接到湿堡的迷迭香酒吧来找我们。” 古鲁鲁玛递给许尧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她的名字：“将这个交给酒吧老板，他就会把我们的动向告诉你了。” “好的。” 许尧将纸条收好，和古鲁鲁玛摆了摆手，就找到毛里求斯镇的教堂。 通过那里的神像，离开了《圣魔猎手》的世界。 。 许尧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看上去没有什么问题，一脸的健康，也没有黑眼圈什么的。 但神情中却有些疲惫—— 不是那种生理上的疲惫，而是一种“意志”上的衰弱。 事实上，从《万花筒乐园》离开后，许尧就觉得自己浑身活力四射，随时都可以写三四份数学卷子。 但一种“无聊”的感觉，充斥着他的整个心中。 就连坐空中轻轨上学的路上，他都只是瞪着车窗外的城市景象，放空自己的大脑，一路发呆。 当许尧推开教室的大门，他身上的这种变化，就连班上的同学也发觉了。 注意到他神情的学生们，先是有些没反应过来地继续各谈各的。 但数秒之后，纷纷有些惊讶地转回了脑袋—— 毕竟，从许尧转到这所学校开始，班上的同学们，就没有见过他这么安静的样子！ “怎么？被女生甩了？” 当许尧从央美曦的座位旁走过去的时候，矮个子少年有些挑衅地，向他打了个招呼。 “万花筒乐园……” 许尧轻轻地向他念了五个字，随后就没有管央美曦瞬间僵硬的身体，继续走向自己的座位。 接下来的一上午，许尧都发现了一个非常诡异的现象。 那就是他今天的学习状态好得出类拔萃！ 几乎讲台上的老师讲什么，他就听什么，没有任何的胡思乱想与白日发呆，从头到位，将所有的讲义内容，都记了个干净！ 直到午休时间，许尧看着面前密密麻麻写满了笔记的平板电脑，才反应过来这点—— 他没想到，只要自己不做白日梦，学习效率居然还可以进一步提高！ “……还是平时想东想西的太多了。” 他暗自想着，站起身来。 临走时，他看了央美曦一眼，少年注意到他这边的动静，站起身来，想要和其他人打个招呼跟上来。 却不想被宁楚余一把拉住了。 温和的少年，别有深意地看了许尧一眼，然后和央美曦说了句什么，矮个子少年就只能有些颓废地重新坐回了座位上。 耸了耸肩，许尧推门离开了教室。 到学校的小卖部里买了牛奶与面包，许尧顺着楼梯缓缓往上走着。 不知不觉，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抵达了最顶层。 “可恶……许尧！你这样下去可不行！” 看着面前的顶楼铁门，许尧用力锤了锤脑袋，深吸了一口气，总算收回了一些魂魄。 魂飞魄散地，连中午的盒饭都没有准备。 许尧很清楚自己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 “连续十天十夜，都没怎么睡觉……整个人都有些魔怔了。” 素体的大脑不会影响到现实的身体里。 但能够让大脑维持着专注状态，十天十夜不睡觉的那种精气神，却不会随着离开元宇宙而立即平复…… 许尧总算意识到的这点。 而且他也意识到，此时的自己，不太适合出现在其他同学面前—— 他们会认为许尧是不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给附身了！ 看着面前的天台铁门，许尧突然意识到，铁门似乎没有上锁！ “难不成……是开着的？” 许尧伸出手，稍稍试了试，居然真的可以打开。 “这种老式的铁门……也不知道是谁打开的。” 许尧小声嘀咕着，推开门走了进去。 他想在天台上找个地方，看看远处的风景，放空一下自己。 他总算明白杰克马说的“很多人为此家破人亡”是怎么回事了—— 元宇宙里的十天，只相当于现实里的一天，若是在元宇宙里呆久了，可不是会变成弄不清自己到底是许尧还是布雷德吗！ “幸好我有老妈老爸还有老姐……才不会萌生出‘元宇宙才是我真正的家’的错觉……” 许尧在心中暗自嘀咕着，深深呼吸了一下空气。 就在这时，从空气中飘过来什么白色的物体。 “塑料袋？” 他下意识地嘀咕着，猛地跳起来，一把抓住了空中的白色物体。 入手的触感有些滑丝丝的，和塑料袋的重量和质感，都有些不太一样。 倒是有些像是棉布。 中间呈现漏斗形，外面有一圈布环，以及两个不知道做什么的大窟窿。 许尧放在手里，单手撑开，然后又捏紧—— “这玩意……tm不是内裤吗？！” 倒抽一口亮起，许尧终于反应了过来，一把扔掉手中的女式内裤，猛地向自己身后的顶楼水塔看去—— 金色长发的少女，正用一种锐利的蓝色眼瞳盯着他。 她穿着仁思中学的女生制服，一套蓝色白底的仿英式水手服。 在楼顶风的吹拂下，少女长及腰间的金色长发、浅蓝色的水手领与深蓝色的裙摆，都在不断飞舞着，吸引着许尧的目光。 以许尧现在的视角，他看不到少女裙摆下的情景。 但是仅仅从之前手上还残留着温热的触感来看，他觉得自己已经明白过来了什么！ “你……” 许尧张了张嘴，刚想说句什么，少女就已经面部表情地从水塔上跳了下来，擦着他的身体，捡起地上的内裤，然后一言不发地推门离开了楼顶。 “……暴露狂吗？” 许久之后，许尧终于有些后知后觉地回味道： “这么可爱的暴露狂，倒也不错！” 。 回到教室里，许尧不起眼地拉开了教室们。 这一次，他虽然没有大吼大叫，但已经正常了不少。 至少教室里的同学们，没有再盯着他看了。 宁楚余不知道去了哪里，教室里只有他的跟班们。 看到许尧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央美曦立即凑了过来。 “你去哪里了？！” 少年有些幽怨地抱怨道，似乎是对于许尧用万花筒乐园钓他一事，有些耿耿于怀。 然而许尧并没有回答他的询问，只是叹了口气，有些惆怅地感受着手上那残留的质感—— “央美曦，你知道我们学校有什么金发碧眼的美少女吗？” “胸不大，但是头发很长。” “嗯？” 央美曦立即有些警惕地竖起耳朵： “你是说高二3班的菲祐理？” 第三十章/Cynthia “绯祐理？”许尧愣了下：“日本人？” “意法混血儿。” 央美曦盯着许尧，一脸狐疑：“她可是我们学校的大名人！只不过很少来上学，你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是怎么知道她的？” “我之前在楼梯上遇到她了。” 许尧想了想，说了个不算谎言的谎言—— 毕竟他是看着少女从天台顶层走下去的，说是在楼梯上遇到她，也没什么问题。 “在楼梯上遇到她的？” 央美曦愣了愣，然后斩钉截铁地摇了摇头：“不可能——” “她可是巴黎时装周的签约模特！上次出现在学校里，教室门口被堵了个水泄不通，你想见到她，怕不是得踩着一群人的尸体过去！” “……” 许尧呆了两秒钟，回想起少女没有穿内裤，站在天台水塔顶端的那一幕，用力锤了下自己的脑袋—— “尼玛我终于脑子坏掉了？！” 。 说是这样说，当下午第一节课结束，他还是忍不住跑到高二3班门口看了一眼—— 果然，和央美曦说的一样，教室中间靠后的位置上，有一个座位是空着的。 除此之外，教室内也没有其他金色长发的美少女。 “……那女孩即便不是菲祐理，也蛮显眼的，我都在仁思上学半年了，确实没理由会不知道那种级别的美少女……” 许尧沉思了两秒，决定放弃。 毕竟天台上的惊鸿一瞥，金发少女给他的感觉，确实惊艳，但还不至于非要对方当自己女朋友—— 某种意义上，他更多的还是好奇。 一开始只是内裤。 然后是对于菲祐理。 现在就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说不清楚。 。 “说起来，别说金发少女了，家里还有个银发的我还没有搞定呢……” 许尧一想起来辛西娅和自己相处时的样子，就忍不住想要叹气。 太生分了。 他堂堂的棒球明猩，什么时候经历过这种冷遇？！ “这次一定要让她知道，谁才是她真正的主人！” 许尧气势汹汹地出现在转生广场上，稍稍辨认了下方向，就向网咖的方向走去。 作为新人愿者，许尧根本没什么钱去租单身公寓，所以当他在地球的时候，就只能委屈辛西娅待在网咖里了。 反正网咖里有电脑、有洗浴室、还有免费的漫画可看，一个月15愿力的单人包厢，除了面积小了点（一平方不到），比30愿力一个月的单人公寓，要合适了不知道多少倍！ 当然，在杰克马向许尧推荐网络咖啡馆时，许尧是问过辛西娅的。 对现代社会一无所知的银发少女，略微点了点头，就拿了一本《万界通用辞典》躲进了包厢里。 用“躲”或许还不合适，许尧总觉得她是被自己“关”进去的。 想到这里，许尧顿时有些心虚，站在辛西娅的包厢门口，轻轻咳嗽了一声，然后伸手敲了敲房门—— “辛西娅，我进去了。” 门内没有回应。 但是就在这时，从许尧背后传来一句怯生生的，有些耳熟的少女铃音： “布雷德大人。” 许尧有些惊讶地回过头去。 面前一头银发湿漉漉，身上的衣服也穿得乱糟糟的女孩，正是八小时未见的辛西娅！ “你身上的衣服是怎么搞的……” 许尧看着身上的纽扣都扣得乱七八糟的雪肤少女，意识到她是刚刚洗完澡出来。 他下意识地让开道路，辛西娅犹豫了一下，向他鞠了个躬，就走进了房间里。 许尧把包厢门掩上，几乎就已经和辛西娅贴身站在了一起。 少女有些慌乱地收拾着桌子上乱糟糟的东西—— 有她脱掉的哥特修女服，那根盘羊头骨法杖、吃了一半的汉堡，半瓶饮料。 饮料…… 许尧脑中略过一丝闪念，刚想提醒少女小心，辛西娅就不出预料地将易拉罐打翻在了修女服上…… “啊！……” 许尧看着面前欲哭无泪的圣女小姐，突然意识到，这才是她真正的样子。 。 大约十分钟之后，许尧将被汽水弄湿的修女服，扔进网咖隔壁的洗衣店里。 回来之后，教会了辛西娅系扣子，然后又帮自理能力几乎为零的圣女小姐打扫了一下包厢里的卫生。 而直到这时，许尧这才意识到，所谓的“使徒”也是各种各样的。 说是愿者的奴隶，但根据人格培育的情况，反过来的情况也是有的—— 比如身为亡灵圣女的辛西娅小姐，就属于典型的那种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那种人。 普通的穿衣打扮没有问题，在外面也会时时刻刻注意着自己的形象——也就是所谓的端架子。 但本质上，不过是个“汉堡吃半个就能被撑到”，“不太懂得分辨时间”，“对于清理衣服与打扫卫生没概念”，“甚至不知道洗衣服要怎么洗”的大小姐而已。 看着眼睛尚还有些红润的辛西娅，许尧帮她将领口的纽扣解开，然后才叹了口气，走出包厢，将门掩上了一些。 听着房间里，不时传来的“嘣！”、“梆！”、“喀嚓！”的声响，许尧忍不住叹了口气—— “又一个不穿内衣的吗……” 。 当然，许尧也知道，辛西娅和他今天在学校时遇到的金发少女不一样。 金发少女给许尧的感觉，更像是自己脱下来的。 而辛西娅单纯不知道许尧给她买的那些“非常羞耻”的小布片，到底是什么而已。 当许尧教会她大部分该掌握的常识之后，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 比许尧和古鲁鲁玛她们约定的时间，又晚了一天左右。 “准备好了吧？” 许尧看着身后握着盘羊法杖，穿着村姑衣服，一脸紧张的辛西娅，询问她道。 少女点了点头，许尧深吸了一口气，便举起手中的邀请函—— 下一秒，从天而降的紫色传送光，便笼罩了他们。 。 火的味道，充满了整个鼻腔。 许尧有些惊讶地从传送光中现出形来，眼前的小教堂，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 身后的圣母神雕像被斩去了脑袋，象征慈爱与宽容的水瓶与宝玉都不见了身影，在坍塌的废墟中，辛西娅有些痛苦地跪坐了下去。 双目中流淌出淡红色的血液，虽然浑身颤抖，却并没有发出惨叫。 “辛西娅？！” 看到自家使徒的这个样子，许尧吓了一跳，连忙从祭坛上跳下去，跑到了辛西娅身边：“你怎么了？！” “是……屠杀！” 辛西娅睁着泪流满面的眼睛看了许尧一眼：“是亡灵们的呐喊……我没有防备……所以全灌入脑海中了……” “你先冷静下来，停下能力……” 许尧不知道该怎么做，只能尽量拦着少女的身体，安慰她道。 整个城镇都被烧成了白地，他也找不到哪里可以让辛西娅躺一下，只能背起她，向前走去。 化作飞灰的小镇中，一个镇民都没有。 空旷的黎明中，只有一片焦土。 看到这样的景象，许尧哪怕再迟钝，也能反应过来，这个小镇，应该是被追在他们身后的那些血卫军们给毁灭了。 他不是没有想过会发生这种事，但当时他和古鲁鲁玛都以自己的生存为第一优先，甚至还考虑过，要让毛里求斯的小镇民兵们，帮他们阻挡一下吸血鬼。 但是，他没有想到，吸血鬼们居然会做得那么绝。 “几十名卫兵也就算了……这可以是上千名的镇民啊……” 许尧踩在烧剩下的白色木炭上，随着喀嚓喀嚓的脚步声，心情沉重。 直到走到小镇东边的溪流处，他才停了下来。 从森林蜿蜒流出溪流滋润了这片土地，却也为他们带来了名为屠杀的噩梦。 许尧坐在小溪边上，拧干自己的手巾，盖在辛西娅的额头上，看着渐渐泛白的天光，不知道自己想到了什么。 。 第三十一章/诺曼子爵 “驾！驾！让开！让开！” 飞驰的骑士，策马从许尧身边经过，他有些厌恶地拢着辛西娅，用斗篷帮她遮去了飞溅的泥泞。 “谢谢……” 少女抬起头来，看了许尧一眼，吐气如兰。 但许尧却没有太多的心情，放在她的身上。 微微点了点头，就掩着辛西娅的身体，向前方的街道上走去。 在许尧他们重新返回《圣魔猎手》的世界之后没多久，天空中下起雨来，淅淅沥沥地一直没有停下来。 许尧和辛西娅一起，用了三天的时间，才从被焚毁的毛里求斯赶到湿堡。 一路上，辛西娅都发着低烧，不知道是雨水的影响，还是毛里求斯的冲击。 但辛西娅的状态，也让许尧反应过来，和可以更换素体的自己不一眼，银发少女使用的身体，一直都是她自己的。 换句话说，她就是实打实地一连十多天都没有休息，在《万花筒乐园》短暂地修整了八个小时之后，又立即返回了《圣魔猎手》世界。 而许尧的素体也是差不多的情况，两个人又疲又累，赶了整整十一天的路，才终于抵达了古鲁鲁玛说过的迷迭香酒吧。 和阿瑟镇尼罗男装店的热闹与欢乐不一眼，建造在高耸的堡垒间的迷迭香酒吧，位于城堡地段最差的一个角落。 酒吧内用煤油灯点着灯火，看到许尧与辛西娅进来，独眼的老板只是随意指了指背后，就让他们跟着自己上到了二楼。 “两个银币一晚上。” 老板指了指一间又脏又潮湿的房间说道。 “二十银币一晚上。”他指着另一间靠南的房间说道。 这间房间要好很多，但还是很昏暗，但至少手按上去，被子不会湮出水来。 “就二十银币的了。” 许尧知道老板的开价是正常原住民的十倍，但他也懒得争辩什么。 倒出一枚价值1愿力的金币，放到老板的手上，然后将古鲁鲁玛的签名信交给了对方： “我是找古鲁鲁玛的，你知道她留下什么消息了吗？” 独眼老板看了看手中的介绍信，从怀里掏了掏，拿出一枚金币，与许尧的那枚放到一起，重新递给了他—— “湿堡领主和吸血鬼搅合到了一起，如果你能把古鲁鲁玛救出来，我愿意再给你八枚金币。” 老头说着，走到走廊尽头墙壁旁，用力一推—— 暴露出来的，正是一段幽暗向下的楼梯！ “被抓起来了吗……” 许尧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他来的路上，就觉得情况有些不太对。 明明距离领主城堡不到两公里的地方，有一个小镇被屠杀，但是整个湿堡内外，却没有人表现出群情激奋的感觉。 许尧搀扶着辛西娅，顺着楼梯一点点向下。 他有考虑过老板诓骗自己的可能，但对于古鲁鲁玛介绍的人，他决定相信到底—— 至少，他不觉得和吸血鬼与贵族们搅合到一起的人，会过得那么落魄。 “布雷德老爷！” 当许尧掩着楼梯走进地下室，看到的不是别人，正是猫女与乔恩卡尼！ “你们怎么在这里？” 许尧有些惊讶地看着两个人。 “是古鲁鲁玛夫人！” 乔恩卡尼泪眼婆娑地扑向了许尧：“古鲁鲁玛夫人说让我们待在老罗斯这里，她和两名同伴一起去拜见领主大人，等到时机成熟，就让我们出去见他……” “但是！她们却一去不复返了！” “……领主已经宣布了，要在三天后处决她们。” 名为罗斯的老人，在许尧背后，重重地咳嗽了两声，然后用独眼看着许尧说道：“红森领的领主，诺曼子爵本来就是一个残暴的软蛋，古鲁鲁玛大人在去拜访他时，就已经做好了求援无果的准备——” “她明知道可能不大，但还是去了吗？” 许尧看着老罗斯，有些不解：“为什么？” “因为只有诺曼子爵，才掌握着附近的空港航线，如果没有经由他的允许，我们即便想联系其他领主，他们也无法调兵过来。” 小猫替罗斯回答道。 看得出来，她的精神不太好，被吸血鬼骑士打到的右肩，又有些发炎。 看到她这个情况，许尧想了想，将自己的蓝色许愿石取出来，准备为她消个炎。 却被小猫拦住了。 少女琥珀色的眼睛，略带厌弃地盯着他—— “你留着吧，接下来你要面对的，才是一场苦战！” “我要怎么做？” 许尧将许愿石收起来，却没有直接回答小猫的问题：“敌人是原住民的领主，而我只是一个新人愿者，你这是要我去劫刑场吗？” “……我不知道。” 然而让许尧有些意外的是，原住民少女，并没有像以往那样盛气凌人地朝他怒吼。 少女看上去有些绝望，痛苦而又扭曲的面庞上，眼泪大滴大滴地流淌下来—— “汉斯队长说过，你们是上天派来拯救我们的存在……” “如果有什么愿望，向你们祈祷就好了，只要你们做得到，就一定会回应我们……” 小猫有些绝望地捂住了面孔，用力摇着脑袋：“但是我也知道，这个任务对你而言太难了，对于任何转生者而言都太难了——” “那毕竟是领主大人啊……还和吸血鬼勾搭在了一起！” 。 “阿罗斯先生，不知道昨天晚上的处女，你感觉如何啊？” 湿堡高耸的塔楼之上，红森领的领主，诺曼子爵擦着双手，向白头发的吸血鬼献媚道：“希望您和您的部下，在我这里能够待得满意，之前和帝国约定的税金，我会一文不少地交给贵国的！” “给帝国的税金？”听到诺曼子爵的说法，阿罗斯充满蔑视地看了他一眼：“我怎么不知道，艾伦大公居然还和你这么下贱的人类贵族有所牵扯？要不是你把艾伦大公的家徽拿了出来，我早就弄死你了！” “这……”听到血卫军队长的威胁与暗示，诺曼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讪笑了一下：“大公和我们有过约定……只要能为帝国服务到三十五岁，就会接受我们加入长生种的行列。” “我的父亲和我的祖父，都已经是贵国的一员了。” “而我之所以能把守湿堡那么关键的战略要点，也是多亏了大公的运筹帷幄——事实上，在短生种贵族之间，像我们这样的短生种并不少。” “大家都想要得到成为长生种的‘荣耀’，更何况还有皇帝陛下的伟大抱负——” “让全世界都变成长生种的家园。” 当听到诺曼子爵提到皇帝的一瞬间，阿罗斯就立即站了起来，将右手紧锤心脏： “愿太阳不升，血月不落——all_hail_huyler!” “all_hail_huyler！” 诺曼子爵立即附会道。 但他心中想的却是：“该死的****疯子！” 在诺曼子爵看来，他就是真正的长生种，只不过因为帝国与艾伦大公的需要，所以暂时才以短生种的身份，潜伏在人类王国。 相比走战争路线的激进派，艾伦大公一派，主要做的就是以渗透腐化为主的各种情报工作。 这次血卫军的行动，也事先得到了艾伦大公的关照，所以早在阿罗斯等人抵达湿堡城之外，诺曼就已经开始着手封锁消息。 但是阿罗斯等人抗命越界，擅自屠杀毛里求斯小镇，还是弄得他有些手忙脚乱的。 就连自己的人头差点项上不保。 幸好他贴身带着艾伦大公交给他的徽章与熏香，这才让阿罗斯在动手之前，心生疑惑，决定现身一问。 “幸好他现身问了一声……不然还是短生种的我，还真没有办法提防他的暗杀……” 诺曼在心中暗自低呼侥幸。 但看向阿罗斯的目光里，却有一种隐隐的轻贱—— “不过是血卫军的莽夫而已，呸！” 第三十二章/身为转生者的选择 “布雷德大人……你要出去吗？” 清晨时分的迷迭香酒馆。 许尧稍稍推开一点门扉，身后却传来辛西娅的声音。 他略微有些惊讶地回过头看去，少女已经从潮湿的木板床上坐了起来，银色的长卷发披散在肩上，用绛红色的眼瞳静静地看着他，里面看不到太多的情感。 “对，我想出去走走。”许尧点了点头。 昨天整个晚上，他都睡得时断时续的，偶尔回过神来，窗外的细雨声便已经停了。 “那我和你一去。” 辛西娅飞快地坐起身来，在《圣魔猎手》的时候，他们基本上都是和衣而睡，所以即便是酒馆里，少女也只脱了外套与斗篷。 大约十几秒后，她就已经遮去了自己精致的容颜，站在了许尧面前。 许尧本想拒绝她的，但这是辛西娅第一次明确地表示出意图，所以他想了想，决定还是让辛西娅跟在自己身边。 毕竟她是自己的使徒，虽然是自己喜欢的类型，但也不能将她太当成一名普通的女孩子。 许尧思考着，看了看隔壁睡得正香的小猫与乔恩卡尼，和吧台前的老罗斯打了个招呼，就走出门去。 说实话，他觉得自己是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小猫她们，所以才找了个理由，出门散散步。 “布雷德大人，对于小猫小姐的请求，你想好要怎么回应了吗？” 辛西娅跟在许尧身后，除了胸前垂落下来的一缕银发之外，整个人都不太显眼。 而许尧倒是没有戴上兜帽，那来自南方的浅棕肤色，在湿堡当地人那的苍白的肤色衬托下，看起来非常明显。 当他在湿堡弯弯绕绕的坡道上拾级而上时，不少人，都看了他一眼。 但也仅仅只是看了一眼而已。 因为这些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的湿堡人，根本无法对除了自己之外的他人，产生太大的兴趣。 看着这些宛若行尸走肉般的市民匠人们，许尧有些沉默不语。 他看着眼前的这些人……不知道自己如果暴露愿者的身份，他们会不会像小猫一样冲上来，保住自己的大腿，拼命哀求帮帮他们。 然而就在这时，从远处的广场上，传来了叫骂的声音—— “妈的！这些该死的原住民！又脏又臭！” “摊到给你们念告示的任务，真是倒霉！” 熟悉的国骂，让许尧有些惊讶眺望过去。 广场中央的高台上，两名衣着精致，趾高气扬的卫兵，正站在上面。 面对逐渐围拢过来的湿堡市民，其中一名明显是亚洲人的卫兵，安抚着身边的同伴：“算了，这个任务也有这个任务的好处，诺曼子爵不会禁止我们对他手下的市民动手——念完告示，我们自己找些好处就是了。” “说得也是。”金发的卫兵叹了口气，视线在台下的市民中略微扫过，突然跳下高台，在一脸猝不及防的市民中，拽起一条纤细肮脏的胳膊—— “就你了！”他有些得意地大叫着，拉起一名浑身炭灰的袍裙少女。 虽然面相普通，骨瘦如柴，但是脸上的白皙，明显连黑色的炭灰都遮掩不住。 “不要！妈妈！” 少女惊叫着，伸手抓住了身边的老妇人。 但金发卫兵只是一脸不快地将长剑拔了出来，不顾老妇人与少女的苦苦哀求，举起锋利的剑锋，狠狠地砍向老妇人的手臂！ “啊——！”少女捂着嘴惊叫。 但是并没有意向之中四溅出来的血迹。 金发卫兵的身体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牢牢绑住一样，长剑距离老妇人的肩膀只有两三厘米的距离，却再也砍不下去。 在场的所有人中，只有四个人能看到，在金发卫兵的面前，探出了一道白色的屏障—— 随后，在金发卫兵的头顶，一行金色文字，伴随着冰冷的提示女声弹了出来： 【发现未成年愿者，限制级行为将被锁定！】 【下次解锁，请等待4小时之后！】 “妈的？！是哪个小鬼？！不回家吃奶给老子找麻烦？！” 看到头顶的金色文字，金发卫兵怔了数秒，突然暴怒了起来，一把拽向人群中，一名来不及逃走的少年，大声怒吼道：“是你吗？！未成年愿者是你吗？！” 然而他伸出去的手臂，在半空中，就被一道白色屏障挡了出去，惊恐的少年和身边的少女一起，终于反应了过来。 在周围市民的掩护下，少女飞快地拉起地上的老妇人，头也不回地钻进了人群中。 而相比金发卫兵的暴怒，高台上的亚洲人就冷静得多了。 他的视线飞快地在广场上的人群中扫过，接着又抬头向广场周围的城墙与山坡上望去。 结果却一无所获。 但是他还是提高了警惕—— “亚瑟，过来！有其他愿者！” “高良民……”亚瑟有些不满地看了亚洲愿者一眼，但还是有些悻悻地爬上高台—— 因为他现在正处于【恶行锁定】状态，就像其他未成年人一样，失去了为所欲为的权利了。 。 “布雷德大人，等等我！” 辛西娅在许尧身后半米的地方快步跑着，差点没跟上他的步伐。 许尧扭头看了她一眼，深吸了一口气，逐渐停下了脚步。 在金发卫兵亚瑟挥剑砍向老妇人的那一瞬间，他下意识地捏紧了旁边的墙壁。 但是却没有冲出去，从亚瑟的剑下保护老妇人与少女。 因为他很清楚，来不及了。 而且，金发卫兵与亚洲人都是诺曼子爵豢养的愿者，和普通的原住民不一样，有着来自许愿机的神奇能力，擅自与对方战斗，只会结下仇怨。 至于金发卫兵的恶行，也是阿拉丁的魔鬼们赋予他们的权利——事实上，只要愿者们自己不介意，他们完全可以自由选择成为一个“恶人”或者“善人”。 实施恶行的结果，只是会被记录在灵魂印记内，并且随着恶行的愈发严重，而变得赤红；或者随着善行的实施，而变得金黄。 许尧作为未成年人，虽然也可以“扮演”恶人，但过于严重的恶行——比如虐杀，凌辱，对于他而言，都是被禁止的。 甚至就连出现在他的视野里，都是被禁止的。 而除了特别严重的暴行之外，普通战斗没有问题。 换句话说，如果金发卫兵当初想的是“一刀把老妇人砍死”，根本不会触发许尧的未成年保护机制。 但在高良民和亚瑟的对话中，已经暴露出他们将市民少女抓回去凌辱的意图，再加上“要给其他市民立威，虐杀儆猴”的想法，才在这么远的距离上，触发了许尧的未成年保护机制。 第一次，许尧有些感谢这个未成年保护系统。 他虽然不介意战斗……但同为愿者的亚瑟与高良民的行为，却深深刺激到了他。 他在理性上，很清楚他们这么做的原因—— 因为诺曼子爵很有钱，事实上，诺曼子爵比湿堡城的所有市民都要有钱，他在城间巷尾的告示上，都表明了他的态度—— 他愿意给每位愿意成为湿堡卫兵的转生者，每月10枚金币的高额报酬。 按照10：1的时间流速计算，一个月100金币，半年就是600愿力，比新人愿者半年200愿力的平均值，高出了整整三倍。 所以当许尧注意到那些告示时，就意识到，亚瑟与高良民这样的低阶愿者，会给诺曼子爵当打手，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换了自己，看到这份告示，说不定也会觉得占了大便宜。 但是，他唯独漏想的是，和普通的电子游戏不一样—— 《圣魔猎手》是一个真实的世界。 在暴虐残忍的领主手下当卫兵，就自然要成为“暴虐残忍的象征”—— 甚至要比诺曼子爵要求的更加残忍。 这样才能震慑住那些不安分守己的暴民们。 凌辱、拷问、奴役、虐杀…… 许尧毫不意外，像自己这样的转生者们，会毫不犹豫地把地球世界的各种残忍手段，运用到多元宇宙中来。 而普通的原住民们，根本没法与这些和领主们结为利益共同体的转生者相抗衡—— 因为敌人有着超越时代的认知与知识。 以及超越凡人的能力与不死不灭的灵魂。 除了手臂上，随着各种暴行而一步步加深，逐渐红得发黑的灵魂烙印外—— 他们不会受到任何的惩罚！ 。 许尧很讨厌这样的感觉。 但是他却产生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因为他很清楚，这样的选择，才是人性。 为了利益，很多人都可以连自己的命都不要。 更别说还有各种肆无忌惮的感官刺激了。 哪怕这些刺激，是建立在原住民的痛苦之上。 但是原住民能够被称之为人吗？ 许尧不知道。 他不觉得小猫与汉斯他们，只是游戏里的npc，但是却也没觉得，自己能够为他们牺牲自己。 他来到《圣魔猎手》的目的，也是为了赚钱，是为了愿力而来。 而小猫与老罗斯能给他的东西是什么？ 10枚金币吗？ 连一次许愿机都抽不了，为了那么少的东西，将自己的素体与辛西娅的记忆搭上去，真的值得吗？ “布雷德大人，你还好吗？” 辛西娅站在许尧面前，微微喘着气，眨着眼睛看着他。 看着面前温柔可爱的银发少女，许尧突然萌生出一种冲动。 他捧起少女娇嫩的脸蛋，轻轻亲了上去。 少女的嘴唇有些僵硬，但他还是任凭自己心中的欲望，将她的唇齿撬开。 第三十三章/以毁灭确认生存 辛西娅在呆滞了两秒后，突然用力挣扎着将他的身体推开。 许尧没有用力，任凭那带着淡淡香味的身体离开了自己的怀抱。 他静静看着眼前的少女。 绛红色的眼瞳中带着惊讶、委屈以及惶恐。 有些不知所措。 真可爱啊…… 他在心中静静地想道。 默默地伸出手，托起少女肩膀上垂落下来的银色发丝。 少女虽然有些紧张地肩膀僵硬了一下，却没有立即逃开。 许尧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但也不想知道。 因为他知道自己做了很过分的事情。 但他却要确认一件事情—— 那就是对他而言，这个世界到底是所谓的“游戏场”还是“理想国”。 “如果是游戏场的话，那么我可以对辛西娅做任何事。” “她无法违抗我的命令……即便有着未成年保护系统的限制，我也有各种各样的办法，绕开它。” “如果真的只是羞辱她的话，我可以想到很多很多的办法……” “但是，她真的只是我的‘游戏场’吗？” “还是我的‘理想国’？” “我到底是将她视作释放欲望的工具，还是把她当作一个真正的人类与同伴？” 许尧轻轻抚摸着胸中令人炽热、温暖以及心痛感觉。 知道，这种情感，或许无法称之为“爱”。 但也绝对不是什么可以被轻易践踏的东西。 “如果那是你们的‘人性’的话……” “那这就是我的‘人性’！” 。 许尧戴上兜帽，在辛西娅的面前转过身去。 不知道为何，少女在少年的背影中，看到某种名为“寂寥”的情感。 那孤独且顽固的背影，让她不禁下意识地忽略了他之前的唐突，紧紧跟了上去。 。 “如果要和诺曼子爵手下的转生者抗衡……那么只有通过转生者。” 回到迷迭香酒馆，许尧当着小猫、老罗斯以及乔恩卡尼的面，将身上的脏斗篷脱了下来。 他故意没有去看辛西娅，面色平静地看着眼前的三个人： “那些转生者中的恶人，破坏了湿堡的平衡——如果不想办法把他们干掉，那么即便杀掉诺曼子爵，还会有曼诺男爵，甚至吸血鬼男爵。” “相比之原住民的短命，随便一名转生者，都能在这个世界滞留几十年之久。” “这种转生者制造的问题，只能通过转生者解决。” 许尧将目光投向老罗斯：“有湿堡的地图吗？” “有。”其他人虽然不知道许尧出去一趟，为什么会发生那么大的变化，但还是将藏在花瓶里的手绘地图倒了出来。 但是小猫还是提醒他道：“……我们的目的只是将古鲁鲁玛夫人她们救出来，并不是为了干掉诺曼子爵或者转生者卫兵……” 但是许尧头也没有抬地研究着地图：“古鲁鲁玛大姐和她的两名同伴都是转生者，她们之所以跑去面见诺曼子爵的原因，就是考虑到了这点。” “与其想着救她们而白白损失人手，不如想想我们当初从阿瑟镇逃出来的目的是什么。” “……将阿瑟镇被屠杀的消息告诉其他领主？” 黑皮肤的乔恩卡尼，有些试探性地问道。 从尼罗男装店离开之后，少年就一直很少说话，以至于许尧都忽略了他的存在。 注意到他的视线，许尧才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摇了摇头： “是阻止血卫军的阴谋。” 许尧整理着自己脑海中的碎片，从被吸血鬼袭击开始，他就一直在梳理这些东西： “虽然吸血鬼的目的是什么，我们还不清楚。” “但能够让一整支精锐吸血鬼大队，千里迢迢地出现在人类王国的大后方，然后还潜行匿踪，派出十几米吸血鬼追杀我们这些幸存者，足以说明这件事的重要性。” “而古鲁鲁玛她们被抓住，没有被立即处死，还大肆宣扬要当众斩首，就是敌人在勾引我们这些可能的幸存者。” “最坏的情况下，应该考虑诺曼子爵已经和吸血鬼们勾搭在一起；次一点，也必须考虑诺曼子爵已经被吸血鬼挟持——对于吸血鬼们而言，做到这点并不困难，而人类贵族的软弱性，也让他们先天倾向于吸血鬼帝国。” 许尧整理着脑海中的思路：“毛里求斯小镇距离湿堡城并不远，被屠镇的消息，没有任何扩散，就足以说明事情的严重。” “所以，我们不妨认为吸血鬼们有一个惊天大阴谋，而我们的目的，就是将吸血鬼出现的消息，从红森领送出去，让它抵达真正忧心于国家的权势者手上。” 说到这里，许尧看了看在场的三名原住民：“谁知道附近最靠谱的人类领主在哪里？” “……我知道。” 沉默良久，终于有人怯生生地举起手来。 让许尧意外地是，那个人居然是乔恩卡尼！ “你知道哪位人类领主更靠谱？！” 看到少年举手，其他人都有些不可思议。 “我知道……” 看到所有人都看向自己，乔恩卡尼马上缩回了手：“我听弗兰克老爷和汉斯老爷聊天时提到过，汉尼拔领附近最靠谱的人类领主，就是‘爱民如子的小约瑟’了。” “‘爱民如子的小约瑟’吗……” 许尧在心中消化着这个情报，抬起头看向乔恩卡尼： “你确认吗？” 黑皮肤的少年点了点头：“我只能说，尼罗酒馆里风评最好的贵族领主，就是约瑟·培根男爵——他的领地里，吸血鬼作乱的事情几乎没有，赏金猎人们大多对他赞不绝口。” 听到这里，许尧有些讶异地挑了挑眉毛—— 虽然赏金猎人们，对砸他们饭碗的培根男爵赞不绝口，似乎有些不合情理。 但仔细想下，就明白了。 会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和吸血鬼们大打出手的人，除了许尧这样贪图赏金的许愿者，大多都是像小猫这样和吸血鬼们结下深仇大恨的原住民。 低阶吸血鬼一旦泛滥成灾，大多数人类村落都会被杀成空城，没有人能支付赏金，猎魔人即便把吸血鬼清剿干净，也赚不到钱，战斗风险也会大大增加。 而培根男爵那样人民安居乐业的领地，偶尔出现一两只吸血鬼，只会成为赏金猎人们餐桌上的大鱼大肉，在猎魔人的风评中备受好评，也就不奇怪了。 想清楚这个问题，许尧突然站起身来，看向小猫与老罗斯—— “距离我们最近的猎魔人聚集地在哪里？！” 第三十三章/以毁灭确认生存（刚才那章发错了） 辛西娅在呆滞了两秒后，突然用力挣扎着将他的身体推开。 许尧没有用力，任凭那带着淡淡香味的身体离开了自己的怀抱。 他静静看着眼前的少女。 绛红色的眼瞳中带着惊讶、委屈以及惶恐。 有些不知所措。 真可爱啊…… 他在心中静静地想道。 他伸出手，托起少女肩膀上垂落下来的银色发丝。 少女虽然有些紧张地肩膀僵硬了一下，却没有立即逃开。 许尧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但也不想知道。 因为他知道自己做了很唐突的事情。 但是他却是要通过这么做，来确认一件事情—— 那就是对他而言，这个世界到底是所谓的“游戏场”还是“理想国”。 “如果是游戏场的话，那么我对辛西娅做的任何事，都不会让我产生负罪感……” “她无法违抗我的命令……即便有着系统的限制，我也有各种各样的办法，去绕过它……” “但是，她真的只是我的‘游戏场’吗？” “还是我的‘理想国’？” “我到底是将她视作游戏的工具，还是把她当作一个真正的人？” 许尧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心脏，那里有着令人炽热、温暖以及心痛感觉。 知道，这种情感，或许无法称之为“爱”。 但也绝对不是什么可以被轻易践踏的东西。 “如果这是你们的人性的话……” “那这就是我的人性！” 许尧放下手，将肩膀上的斗篷兜帽拉起来，遮住自己阴沉的面部，转身买入再次暴起的大雨之中。 而辛西娅犹豫了下，看着许尧的背影，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将兜帽戴上，也匆匆冲进了雨幕之中。 。 “如果要和诺曼子爵手下的转生者抗衡……” “那么只有通过转生者了。” 迷迭香酒馆，许尧当着小猫、老罗斯以及乔恩卡尼的面，将身上湿漉漉的斗篷脱了下来。 他故意没有去看身后的少女，而是看向眼前有些不知所措的三个人： “那些‘不死的卫兵’，破坏了湿堡的平衡——只要有他们在，那么无论诺曼子爵的统治多么残暴，市民们都不敢站出来反抗。” “所以如果想要击溃诺曼子爵，就必须先干掉他们。” “……可是我们的目的不是救回古鲁鲁玛大姐她们吗？” 小猫的眼神中有一丝不安，她能感觉，许尧此时看着的东西，和她们有些不太一样。 “古鲁鲁玛是转生者，即便被处刑，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许尧冷静地判断道：“对于转生者而言，所谓的死亡不过是‘损失’，换句话说，就是‘可计算’的，如果以古鲁鲁玛她们的牺牲，可以彻底改变湿堡眼下的局面，那么对我们而言，就是胜利。” “……可是，问题是，古鲁鲁玛她们会这么想吗？” 老罗斯透过一只独眼，冷静地看着许尧，仔细分辨着他到底是陷入了癫狂，还是异常地冷静。 而许尧只拿出了一个理由—— “你们还记得古鲁鲁玛向汉斯队长发下的【誓言】吗？” 因为古鲁鲁玛在解释【宣誓】的时候，向许尧说过这件事，所以他记得非常清楚—— “……一定会保护我们的安全？” 小猫抬起头来，琥珀色的眼瞳里带着淡淡的困惑。 “那只是‘表面上’。”许尧摇了摇头：“汉斯队长的意思，是让你们将‘阿瑟镇被血卫军袭击’的消息，传出去，告诉诺曼子爵也好，告诉圣恩教会也罢，总而言之，一定要把消息传到其他人类高层那里，引起他们的重视。” “而古鲁鲁玛的誓言，不过是向他许诺，一定会让你们活着完成这个使命罢了。” “……”听到这里，其他人即便再迟钝，也已经反应过来了—— “你的意思是……真正重要的事情是‘传出消息’……而不是我们的性命？”乔恩卡尼突然举起手来，怯生生地说道。 “对。”许尧点了点头，环顾着在场的所有人：“在离开阿瑟镇的路上，我就在思考一个问题——为什么血卫军要千里迢迢地来到这里，袭击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猎魔人小镇。” “一定是有什么它们非常在意，而我们不知道或者被忽略的。” 许尧皱眉凝思着，这里是他唯一还没想通的地方：“汉斯队长应该知道答案，所以才会抱着牺牲自己的信念，也要让我们把消息带出去……但是他战死了，所以我们也不知道那个答案究竟是什么了……” 然而就在这时，一直在旁边旁听的独眼老人，突然抬起头来，用已经染上了一层淡淡白霜的灰眼睛，瞪着许尧，一脸惊讶地缓缓说道： “……是《摩洛哥的恶魔》……” “什么？” 许尧愣了下，没反应过来。 “……是《摩洛哥的恶魔》……三千年前的摩洛哥之王……” “斐迪南大公！” 老人灰色的独眼里掺杂着动摇与不可置信： “虽然是几十年前的传闻……” “但是猎魔人们都在疯传——在阿瑟镇领附近，发现了吸血鬼亲王‘斐迪南大公’的陵寝！” “只不过后面没有找到新的东西，所以才销声匿迹了……” “现在只有我们这些老人才知道，然后就是吸血鬼们——” “很多吸血鬼探子在听到这个传闻后，都会被吸引到阿瑟镇附近一探究竟，守在阿瑟镇附近的猎魔人们，就会把它们找出来，一网打尽。” “本来，我们都以为这个传说，是某位猎魔人前辈，故意放出来的谣言……但是看血卫军的动静，这或许是真的……” 说到这里，老罗斯瞬间瞪大了眼睛。 似乎是终于意识到这个谣言，到底有多么恐怖。 “……半神级的吸血鬼吗……” 许尧喃喃地在脑海中整理着情报。 整个吸血鬼帝国，包括皇帝在内，一共也只有三位亲王级的吸血鬼。 若是斐迪南大公被血卫军复活，那么拜玛王国与圣恩教好不容易维持住的战争均势，便会被再次打破。 在三位吸血鬼亲王的攻击下，已经岌岌可危的人类文明，会因此而彻底毁灭，也毫不奇怪。 那样一来，“皇帝的夙愿”—— 《日落的帝国》，便会出现在这片土地上。 所有的人类，都会变成两条腿的牲畜，变成吸血鬼的食物与繁育工具。 对于转生者们而言，这无所谓，大不了离开这里，前往下一个元宇宙。 但对于这片土地上的人们而言，却是灭顶之灾。 想到这里，许尧将目光投向在场的三个人。 他们果然表现出了相当的慌乱与动摇。 “该死的……必须尽快将这件事告诉给其他人……” 老罗斯喃喃低语着，推开门走了出去。 连店门都忘了关。 而小猫虽然同样动摇，但注意到许尧的视线，她还是极力恢复了镇定。 “……我，还是要将古鲁鲁玛大姐她们救出来！” 少女吸了吸鼻子，有些艰难地说道。 对于这位全家都死于吸血鬼的猎魔人少女，她的世界末日，早就已经降临过两次—— 一次是她差点被弟弟的血尸杀死的时候。 另一次，就是血卫军冲进尼罗男装店的时候。 她的世界末日已经进入现实，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根本没有余力去思考，如果吸血鬼亲王复活了会怎么样。 “那么你呢？” 而许尧将最后的一丝希望，投向角落里的少年。 乔恩卡尼有些喃喃地低语道：“我……我不知道……” 许尧静静地坐在潮湿的长椅上。 产生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他知道，无论自己确认了多少决心，可以损失多少条性命。 但若是这个世界的人们，没有改变这个世界的意志，他也无法让他们作出改变。 “这个世界……终究是你们的啊……” 他伸出手，用力揉了揉乔恩卡尼的脑袋，眼神中带着深深的失望与决心。 。 “布雷德大人，你不再和他们商量一下了吗？” 当许尧穿上斗篷，走出迷迭香的大门，辛西娅还是锲而不舍地跟了上来。 仿佛今天早些时候的唐突，只是他们之间的一场幻觉。 许尧回过头来，看着斗篷上滑落下来的雨水，在少女的银色长卷发凝结成串，下意识伸出手去，将那些雨水拍打下来。 “……谢谢。” 辛西娅虽然愣了愣（似乎也有点防备），但还是低头向许尧道了谢。 看到她这个样子，许尧决定将之前的事情糊弄过去。 他虽然意识到自己很喜欢辛西娅——而还是那种非常男人式的，纯粹喜欢她的外表。 但与老姐与老妈相处时的经历，让他非常清晰地意识到“喜欢”与“爱”，不是一种东西。 换句话说，“不买勿碰”。 这是男人与女人之间的“社会契约”。 也是让身为男人的自己，与身为女性的辛西娅，能够正常交往的前提—— 虽然喜欢。 但是要弄清楚所有权。 虽然喜欢。 但是要意识到，“性”的前提是“婚姻”。 不然的话，“契约”的价值，就没有意义了。 许尧仰着头，深吸了一口气，让雨水灌进自己燥热的喉咙里。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猎魔枪，然后睁开眼睛，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的体内逸散了出去。 身体一片轻松，意识也分外清明。 他垂下目光，眼神清澈地看着自己的使徒： “乔恩卡尼与小猫现在都很迷茫，接下来要怎么做，只能依靠我们自己了。” “……您想怎么做？” 辛西娅看着许尧，银色的睫毛低垂，语气恭敬地说道。 “赚钱。” 许尧毫不犹豫地说了个有些出乎辛西娅预料的答案。 “为什么是赚钱？！” 银发少女有些不知所措，不明白许尧明明下了那么大的决心，结果却做出了一个那么“粗俗”的决定。 而许尧恢复了之前的常态，笑眯眯地说道：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钱’啊，可是一种好东西……” 许尧有些叹息地看向远处，在隐隐幢幢的雨幕中，有白甲灰盔的湿堡卫兵从那里走过—— “钱是【上帝】，是【权力】，是【信仰】，是【力量】……” “我老爸说过——虽然钱不是万能的……但当你不知道要做什么的时候，那么就不如去赚钱……” “因为拥有了钱，你就拥有了力量，有了权力……” “然后，无论你找到了什么样的方向……” “金钱，都会成为祝你一臂之力的那个【杠杆】——” “因此，毋庸置疑。” “【人类】x【金钱】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棒的组合！” 第三十四章/Gold Is Power 设问。 作为一名出生在湿堡的转生者，发现自己缺钱时，最好的选择是什么？ 答案1：猎杀吸血鬼。 答案2：洗劫平民。 答案3：猎杀诺曼子爵的卫兵。 请选择—— 三。 二。 一。 揭晓答案—— 选择答案1的同学们，恭喜！ 你们已经死了。 死因是被吸血鬼报复而死！ 平时也就算了，血卫军就在附近，现在还跑去猎杀吸血鬼，是嫌自己命不够长吗？ 选择答案2的同学们—— 恭喜！ 你们也已经死了！ 死因是穷死！ 被诺曼子爵以及湿堡卫兵刮过三层的地皮，还能种出庄稼吗？ 饿死你个穷鬼算了！ 那么，很显然，唯一正确的答案，就只有诺曼子爵的卫兵了。 这可是一帮富得流油的家伙。 所谓的义贼侠盗，最喜欢的，就是这些家伙了！ 。 “所谓‘贼在治世是为盗，盗在乱世是为侠’……” “我这也算是劫富济贫了。” 许尧看着远处逐渐向自己走来的两名湿堡卫兵，在心中默默地思考着。 深夜时分的湿堡。 他与辛西娅一起，趴在湿堡蜿蜒曲折的道路两侧，手中握着从老罗斯那里借来的烧火棍，看着远处的两名卫兵，打着哈欠，从自己面前走过。 然后举起手中的铁棍，对准其中一人的脖颈，毫不犹豫地挥下去。 只听得“乓！”地一声闷响。 脖颈脆弱处被击中的湿堡卫兵，一声不吭地向前栽倒下去—— “什么人？！” 另外一名卫兵有些仓皇地抽出剑来，但还没等他看清楚敌人是谁，一发紫黑色的光球已经射中他的胸膛。 瞬间腐化发黑的面色，说明他的灵魂已经离体而去。 僵硬的尸体站在原地愣了两秒，突然伏下身来，拽着身边的同伴，把他扯进了一旁的小巷中。 “切……两个穷鬼！” 许尧将卫兵的短剑拔出来，对准昏迷卫兵的脖颈缝隙，用力压了下去，喷溅的鲜血让他觉得有些恶心。 但身边辛西娅转头就吐的样子，让他意识到，自己还算好的了—— 至少因为未成年保护系统的原因，让他看不到除了“大量血浆”以外的猎奇物。 “这就是杰克马所谓的认知屏蔽最大化吗……他还真是看得起我们……” 许尧有些恶心地将手上的血浆，在卫兵的尸体上擦了擦。 然后轻轻念了句“芝麻开门”。 瞬间弹出的检索页面，让他很轻易地看到卫兵身上的东西。 包括圣痕、技能、天赋在内的这些东西，大约150愿力左右。 这也差不多是每名卫兵身上的平均值—— 天知道这些愿意给诺曼子爵当打手的家伙是怎么想的，每个人身上只有1～2个技能。 很多时候，连圣痕与天赋树都不装备！ “是觉得有一个技能，就足以吊打湿堡的原住民了吗……还是因为太穷？” 许尧想了下，一个月100愿力，说是不少，但连抽次许愿机都不够的，他们省吃俭用，只用最低配置的素体，也就不奇怪了。 “估计，他们也没想到，会有愿者敢冒着得罪诺曼子爵的风险，对他们偷偷下手吧……” 许尧思考着，将卫兵长剑在尸体上抹了抹，然后藏在了斗篷里。 然后他指挥辛西娅，控制着两具死灵化的卫兵，在地上挖了个坑，将自己埋了进去。 只要没有被阳光照射到，这些尸体，就会一直听从辛西娅的指挥。 而这个控制距离是150米左右，以辛西娅的能力，差不多可以同时控制5具卫兵，战斗3小时左右。 但转化亡灵要消耗很多魔力，所以一个晚上，许尧他们最多暗杀四组卫兵，就无以为继了。 “不过也差不多了，天快亮了，我们走吧。” 许尧看了看表，今天晚上他们首战告捷，干掉了六名卫兵，以湿堡50人的转生者卫队而言，这或许只是杯水车薪。 但经历过宁楚余的冷暴力，许尧很清楚什么叫【纳什均衡】。 “每天损失6个人，10天下来，就要全死上一遍，一个月的时间，就相当于白干半年……” “我倒要看看你们能坚持多久。” 许尧掂量着手中的许愿币，拉了拉兜帽，潜入了黑暗中。 。 “该死的！三天的时间！三天的时间我们就损失了12个人！” 卫兵值班室里，亚瑟正在大声咆哮。 作为湿堡卫队“亚特兰大营”的副队长，也是高良民的探路兵—— 亚瑟无论是在干坏事、战斗、还是开会的时候，都会冲在最前面。 看到“咆哮的亚瑟”，其他几名卫队长面面相觑地看了一眼，有些想笑，却不想表露出来。 “亚瑟，三天只损失12个人已经很不错了，第一天的时候，你们就死了六个人，这两天只增加了6个，不是很好了吗？” “底比特营”的副队长，叉着腰，有些轻佻地说道：“7天后死18个人，15天后死24个，31天后死30个，63天后死36个，127天后死42个，255天后死48个，刚好和你们16个人的半年工资持平嘛！” “底比特营”的副队长，明显是个男人，却化着中性的浓妆。 而若是对他稍微有些了解，就知道他是个毫不掩饰的基佬。 事实上，底比特营的大部分人都是基佬，为了享受诺曼子爵赐予他们的权力，底比特营甚至有一个自己的监狱，里面关满了被他们搜刮而来的男性原住民。 他们每天晚上都在里面开派对，经常能看到有人从那高耸宛若监狱的高塔上一跃而下，撞在古堡下面的街道上，肝脑涂地。 论天怒人怨的程度，或许还超过高良民与亚瑟的亚特兰大营许多—— 至少亚特兰大营的正队长高良民，只对权势有兴趣，而很少组织集团性的暴行。 而听到基佬副队长的挤兑，阿瑟忍不住咒骂出声： “qnmd！” “好了，两位副队长！” “诺曼大人催促你们，尽快把袭击卫兵的犯人抓起来！再这样下去，城卫队在市民中的印象，就会威风扫地了！” 一名梳着分头的金发骑士，皱眉看着剑拔弩张的两位副队长，出声劝阻道。 他是原住民，也是诺曼子爵派来监督卫队愿者的骑士。 作为有资格追随诺曼子爵，在未来成为长生种的贵族剑士，他能够很轻易地看到亚瑟与底比特副队长身上红到发黑的罪行灵光—— 无论在什么世界，走投无路的地痞无赖，都是贵族们最好的打手兼家奴。 相比之下，反倒是一直坐在阿瑟身后的高良民，让他有些看不清楚。 这名东方人在加入湿堡卫兵团的时候，身上也有不菲的红色灵光，但随着成为亚特兰大营的队长，他身上的罪行灵光，反倒在变得越来越浅—— 看起来，仿佛再做一两件善事，就可以彻底洗去自己的罪人身份。 但金发骑士却又很清晰地意识到，在场的所有人里，没有人比高良民更加邪恶—— 他就像诺曼子爵一样，是拥有“伟大的邪恶力量”中的一员…… 想到这里，他虽然有些忌惮，但还是望向高良民，深沉地说道： “高队长，你觉得该怎么做才好？” 听到金发骑士的声音，东方人微微抬起沉思的脑袋，挑了挑眉毛。 他想了想，似乎是不打算得罪金发骑士——诺曼子爵身边这位大红人。 缓缓开口说道：“在第一天受袭之后，我们亚特兰大营就加强了防备。” “但为了防止被对方袭击，我们将巡逻人员增加到4人一组，基本丧失了对湿堡的控制力。” “敌人可以很轻易地从巡逻缝隙中潜入到湿堡内城。” “所以我觉得接下来，要面对敌人袭击的，就不只是我们这些外围卫兵了……” 他将视线投向金发男子与基佬： “还有贵部率领的内城守卫——” “伦敦营与底比特营。” 。 第三十五章/哲学即是思考，无论何物 然而许尧并没有按照高良民设想的那样，继续袭击内城。 反而在亚特兰大营加强防备之后，就躲了起来。 湿堡卫兵们不知道袭击者是谁，但许尧自己却很清楚他和辛西娅的能耐—— 说白了，他不过是个刚刚成为愿者没多久的新人，趁着敌人没有防备，赚到点小钱，影响一下卫兵们的决策，就已经是相当不错的战果。 三天下来，他从湿堡卫兵身上，拿到了差不多1800愿力的道具，只要回到万花筒乐园，挂在交易中心买掉，就可以再启动一次许愿机。 这笔钱，入账之容易，比他预想中的还要轻松很多。 但这也是有代价的—— 至少他一旦暴露身份，就很可能引来愿者的追杀，而这种追杀和原住民的追杀不一样，跨越宇宙……甚至影响到现实生活都是有可能的。 至少据许尧所知，因元宇宙内的纷争，闹到地球警察局去的愿者—— 就大有人在。 虽然隐藏在素体后的本体，很难被其他愿者认出来。 但通过跟踪素体等手段，还是能通过一定的方式，确认本体的身份。 其中不乏造成严重后果的案例。 回想着许东流叮嘱过他的内容，许尧顺着街道上的人群，缓缓向前走去。 关着三名野蛮人愿者的囚车，正驶向广场的方向。 熙熙攘攘，却又衣衫褴褛的人群中央。 许尧握着小猫的手，两个人身上都披着斗篷，混在人群里，远远看着这一幕。 他的右手被少女捏得很紧，而少女死死地看着远处的绞架，却并没有如他忧心的那样，冲动起来。 是的，许尧直到最后，也没有答应小猫，去劫掠古鲁鲁玛的法场—— 因为古鲁鲁玛毕竟是愿者，即便被诺曼子爵绞首而死，也可以继续转生。 而小猫为了救她，若是牺牲了自己，那才是真正的天人永隔。 两个人要做的，不过是等待—— 等待被绞首的古鲁鲁玛，重新回到《圣魔猎手》，将她和诺曼子爵间发生的事情，告诉其他人。 这样，有了足够多的情报，他们才好确定接下来的行动。 。 许尧和小猫没有和人群一起，凑近到广场内，看着古鲁鲁玛三人的绞刑。 他们站在广场外的山坡上，远远地看到野蛮人女士那被折断手脚的身躯，挂在绞架上，径直坠下。 在那一瞬间，少女哪怕明知道古鲁鲁玛转生者的身份，仍旧痛苦失声。 而许尧站在少女身边，除了拉着她剧烈颤抖的左手，阻止她因为一时冲动，而跳下山坡之外，没有做任何的事情。 因为他很清楚，自己不需要做任何事情。 湿堡的转生者们，很清楚古鲁鲁玛他们，猎魔人与转生者的身份。 但是依旧选择了助纣为虐，替诺曼子爵将三人绞死。 或许从他们的角度来看，这有杀鸡儆猴的意味，也有贪图古鲁鲁玛她们身上的战利品。 但从古鲁鲁玛三人的角度来看，这就是明确的开战信号。 转生者之间的斗争，向来是一方把另一方打到无以为继为止。 湿堡卫兵们的靠山是诺曼子爵，而许尧他们，只能依靠自己。 “愿者的【誓言】不会因为素体的战死而结束。” 当古鲁鲁玛和许尧解释【一誓还一愿】时，很骄傲地向他宣告道—— “因为，这是我们向‘灵魂印记’发下的誓言！” 。 看完绞刑，许尧和小猫回到迷迭香，就迫不及待地离开了元宇宙。 为了防止小猫因为激动而控制不了自己，他特意推迟了自己下线的时间。 结果就是当他返回地球，已经彻底过了上学时间。 当他慌慌张张地拿起昨天下午就准备好的书包，冲出大门，路人看着他的眼神，都带着淡淡的怪异。 几乎从出门开始，他就一路狂奔，抵达轻轨站的时候，恰巧遇到一列即将启动的列车，一个跑垒冲刺，钻进了即将关闭的轨道车门。 但是即便如此，也迟到了大约20分钟左右，才抵达了学校。 幸好第一节课还没开始，只是错过了早自习。 在校门口，他被闻讯而来的训导机器人抓住一顿狂批，机器人跟在他身后，从校门口一直跟到了教学楼下，反复播放仁思中学的教育手册，并提醒他屡犯不改的后果。 幸好念在他是初犯，除了口头教育之外，没有更严重的惩罚。 但是即便如此，在重视纪律与荣誉的仁思中学，他的行为也可以被视作大逆不道了—— 至少他在走向教室的过程中，就被学生们看了一路。 推开教室们的那一瞬间，更是他的社死瞬间。 即便脸皮厚如他，也不敢大声说话，一脸赔笑地举着手，从后门挤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当靠窗坐下的那一瞬间，他才总算松了口气。 虽然在《圣魔猎手》的经历，让他觉得必须郑重对待，但面对同学们的目光，许尧也更加清晰地意识到，现实生活也同样重要—— “毕竟……这个世界上，不存在辛西娅、小猫与古鲁鲁玛的吗……” 许尧伸出手，看了眼手中的戒指，轻轻叹了口气。 他扭头看了看周围，似乎没有人注意到自己，低声念了句“芝麻开门”，就开始操作游戏界面，将他从湿堡卫兵上打劫到的物品，全都挂到了交易中心。 除了少部分他自己能用的东西外，都放在了上面。 按照80%的打折价，一天下来，他应该能收获1200点愿力左右。 了却这件心事，教室前方的大门，也被数学老师打开。 随着“起立！敬礼！”的声音，许尧将骚动的心思，全部挪回了学习上。 。 上午的这四堂课，许尧虽然没有昨天那样专注，但仍旧比他平时用心了很多。 毕竟，从许尧的视角来看，他就是一刻不停地在外面浪了六天，好不容易能够安静平稳地学点知识，这是多么幸福快乐的时刻—— 如果手上还有白色许愿石祈祷出来的米其林三星特别主菜的话，就更是如此了。 许尧哼着歌，掂量着手中的白石头，向天台的方向走去。 这也是他从愿者论坛上的新人分享贴中看到的知识，似乎白色许愿石能够做到的事情都非常简单，所以大多数普通愿者，都可以以零成本的方式，在自己的世界使用它。 【不过许愿石的特征，就是会根据所处世界的魔力浓度，与技术水平作出相应的调整。】 【有些世界的白色许愿石可以祈祷出‘子弹’，有些世界就只能祈祷出‘低阶魔晶’的原因，就是这个道理。】 “不过米其林三星的料理，好像被视作‘低等奇迹’，而可以被简单复刻……” 许尧回忆着米其林三星料理那昂贵的价格，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可以通过复刻米其林料理，在地球世界开店赚钱——只要他能从多元宇宙弄到足够多的白色许愿石。 “‘愿者既事业’吗……或许杰克马的说法，真的没错……” 如同昨天一样，许尧推开天台的陈锈铁门，第一时间向背后水塔的方向望去。 但是预料之中，又有些遗憾的是，一无所获。 “毕竟被我看到那么羞耻的一幕……正常女孩子都会躲起来吧……” 许尧挠了挠自己的脖颈，不禁叹了口气。 放弃了在地球世界，也来上一段艳遇的打算。 不过，说实话，许尧要找菲祐理的原因，并不是他看上人家的大腿了（不得不说，许尧对少女最深刻的印象，就是她那光洁纤长、没有一丝瑕疵、交叉站姿也非常轻盈灵动的赤裸双腿了，这或许也和他当时下意识的视线焦点有关） 而是他本能地觉得，对方或许也和元宇宙有关系。 “如果考虑到脱下内裤的原因，是在元宇宙内太久没穿，而感到拘束……” “或许也不是不可能……” 许尧从天台离开，捏着手中的许愿石，就像是捏着少女的内裤，一脸严肃，却又宛若纯正变态般地在脑海中思索着。 “像是罗马啊，古中国啊……似乎不骑马的古代民族，都喜欢不穿内裤这种东西来着。” 真好啊……可以不穿内裤…… 许尧叹了口气，不知道自己是有些羡慕，还是有些惋惜地思考着。 不过就在这时，一股淡淡的熏香迎面而来，一名从拐角处撞过来的黑发少女，将许尧撞了个踉跄，自己也被弹了出去，一屁股坐到了地板上。 “好痛！” 对方捂着脑袋，痛呼道。 许尧这才发现，自己脱手而出的许愿石，居然砸到了对方的脑袋上。 “你没事吧？” 他有些心虚地立即蹲下来，将许愿石一把按住，不动声色地放进衣兜里，一边有些担心地看向眼前的少女。 黑发，黑眼，胸口处的领巾是绿色的……同级生吗…… 许尧在地上散乱的物品中扫了眼，将一只被摔碎的眼镜拿起来看了看，递给了少女： “不好意思，把你的眼镜撞坏了。” “……没关系，本来就碎了的……” 少女小声嘀咕了一声，然后将眼镜拿起来，戴到脸上，向许尧鞠躬道了个歉，把地上散落的纸张堆在一起拢了拢，就匆匆跑走了。 始终没有提自己被许愿石砸到的事情。 看到少女的背影远去，许尧才将兜里的石头掏出来，轻轻松了口气。 他前不久，才担心过现实里被人发现愿者身份……结果因为大意，差点当天就暴露了出来…… “不过……真的是差点吗……” 许尧看着少女的背影，不禁有些沉思。 他摇了摇头，转过拐角，却看到远处的走廊地面上，还落了一本笔记。 “捡漏下的？” 他下意识地走过去，将那本笔记拾了起来—— “高二3班……” “药诗世？” 第三十六章/胜负条件 “高二3班的话……好像是菲祐理的那个班？” 许尧看着手中的笔记本，打开稍微看了看： “彗星打来电话，听起来像是蓝调，它醉醺醺地说，现在，你的外婆，比你更了解宇宙。” “天堂与地狱都没法给你慰藉，只有我们自己，渺小，孤独，奋斗，与彼此抗争，我向自己祈祷，为自己祈祷。” “把喜欢当成爱，易使贪贼冒充爱者。以为爱你就不可以指责你，不能反对你，则会把爱者误认为敌人。对于高举爱情而一味颂扬和自吹自擂者，凝神细看，能见其贪图。” “啪——”地一声，许尧瞬间合上了手中的笔记本。 他在脑海中回想了一下那纤细而婉约的笔迹，突然对笔记本的主人产生了一种好奇—— 如果刚才的那名少女，就是药诗世本人，那么她的样子，反倒没给许尧留下太多的印象。 毕竟在仁思中学，长得漂亮，算不上什么特长，没有菲祐理那出类拔萃，仿佛宛若上天杰作般的灵气，普通的美少女扔进仁思中学，就和水滴进了大海一样渺小。 但刚才打开笔记本的一瞬间，他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笔记本主人，那带着一丝丝朦胧芬芳的少女心思，再加上那纤细俊秀的字体，让他对药诗世产生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所谓‘见字如人’，或者说‘见人若字’—— 或许就是这种感觉了。 “下节课的时候，去把笔记本还给她吧。” 许尧将笔记本靠在肩膀上，若有所思地思考着。 。 中午找了个地方，吃完体感体验米其林餐厅alchemist特色的分子料理，许尧觉得自己的生活水平，都往上拔高了一截。 直到这时，他才意识到，为什么那么多人压根哪怕倾家荡产，也不愿意离开元宇宙，放弃成为愿者的生活——光是这种把米其林三星当日常品的这种奢侈感，就不是普通人能享受到的。 不过，在这个基础上，许尧也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情，许愿石的高自由度，意味着愿者能把这个能力运用得多好，取决于愿者自身的见识水平。 只要意识跟得上，许愿石就可以把那些想法变成真实。 反之，如果连alchemist都没听说过，那么就无从谈起什么分子料理，什么“发光的烤肉”了。 “某种意义上……许愿石是真正能够将‘知识变成力量’的道具……” 许尧将剩余的许愿石放回怀里，既然实验做完，他就不打算继续在现实世界使用它了—— 白色许愿石再怎么廉价，说到底，仍旧是战略道具。 他揣着笔记本，路过高二3班的时候看了一眼—— 他在意的两个女生，菲祐理与药诗世都不在教室里。 这也难怪——菲祐理也就算了，他撞到药诗世的地方在五楼的社团层，距离高二所在三层还隔了高三的教室，现在还没有回来也不奇怪。 因为早上迟到的事情，许尧回到教室的时候，又遭遇了一波冷遇，不过随着央美曦兴冲冲地找上他，和他询问《圣魔猎手》里面的事情，那种淡淡的疏离感，又转瞬间小时了。 “还真是上下阶级严明的教室……” 许尧在心中暗自嘀咕着，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和央美曦的谈话上。 下午放学的时候，高二3班恰巧是体育课，稀稀落落的没有多少人。 许尧想了想，也没有太在意，委托3班的一名女生，将笔记本交给药诗世之后，就离开了学校。 这次他回去，古鲁鲁玛应该也重新复活了—— 卡住的任务进度，也是时候往前转转了。 。 “之前小猫她们麻烦你照顾了。” 从迷迭香酒馆地下密室的小型神像前现出身形，许尧和辛西娅一起，从隐藏楼梯，爬上二楼。 再顺着正常楼梯来到一楼。 一低头，入目的就是一头白发的女剑士，与她身边的三名同伴。 虽然女剑士陌生的外表，让他一瞬间有些困惑，但熟悉的肌肉虬结的感觉，让许尧还是意识到对方的身份—— “古鲁鲁玛女士。” 他有些感慨地从楼梯上走下来：“你们回来了。” “承您吉言，问题不大。” 古鲁鲁玛点了点头，她的新形象比之前的野蛮人造型要矮了不少，但仍旧有1米8左右。 灰白的长发披在身后，看起来比之前要低调了不少。 而她身边的三位队友，也是差不多的造型，个头各有参差，给人的感觉也不太一样。 这也证明了她接下来的行动方针。 “这次，我会见诺曼子爵的成果之一，就是确认他已经和吸血鬼们合流了。” 古鲁鲁玛指着面前的地图，和许尧分享着眼下的情况：“他手底下的卫兵们也知道这点，所以除了少部分骑士，其他卫兵基本上都是转生者。” “而诺曼子爵把控着附近上千里内最大的交通枢纽——飞空艇空港。” “在多雨多沼泽的红森领，这是能够和外界联络的最快方式。” “……通过水路把消息运出去怎么样？” 许尧看着古鲁鲁玛画出来的地图，询问道。 在野蛮人女士被囚禁的时候，他就考虑过几种方案，只不过当时他手上没钱也没人，即便有了计划，也难以实施下去。 现在有了古鲁鲁玛她们回归，要好多了。 “水路也已经被封锁了。” 古鲁鲁玛在重生后的这几天里，也做了一定的调查：“整个湿堡的转生者卫队，大致可以被分为四个营——” “分别是守卫外城的【亚特兰大营】、监视河道的【巴比伦营】、守卫内城的【底比特营】以及人数最多，也是由诺曼子爵的心腹骑士组成的【伦敦营】。” “亚特兰大营被你和辛西娅袭击之后，就陷入了惊弓之鸟一样的状态，现在每队巡逻人数，从2人提升到了4人，虽然他们自己是安全了，但外城巡逻的密度，也基本上变成了缝隙很大的筛子。” “相比由18人组成的【亚特兰大营】，河道处的【巴比伦营】人数只有12名，每4人一组，监视从河道往来的旅客，如果我们从那边走，免不了被他们盘查。” 说到这里，古鲁鲁玛在小猫与乔恩卡尼身上看了眼。 “骑马的话……有沼泽，步行又太慢吗……” 许尧沉思着，点了点头，抬头看向古鲁鲁玛：“你觉得我们还有多少时间？” “至少三个月。” 古鲁鲁玛毫不犹豫地说道：“《摩洛哥恶魔》的事情，我和汉斯都很清楚。” “我们当初有进入过斐迪南大公的陵寝，只不过里面的阴气太重，普通人走到一半，就会被抽干生命力而死，所以我们才没有深入。” “在阿瑟镇的资深猎魔人，基本上都知道这件事情，我们在圣恩教会那边有备案，只要能将小猫或者乔恩卡尼送出去，有了原住民作证，一定能能拉来一整只骑士团，向血卫军的战术大队开战！” “……湿堡这边的教会怎么样？” 许尧想了想，问道：“这边有圣恩教的联络点吧？” “被渗透了。” 古鲁鲁玛有些不太意外地说道，相比许尧，她对湿堡当下的局势，要了解得更为充分：“现在从湿堡教会出入的转生者，都被卫兵们关了起来，和我们当初所在的地牢在一起。” “所有人都被【伦敦营】的原住民卫兵打折了四肢，吊在十字架上。” “而我和帕鲁鲁以及卡多鲁，都是故意被放出来，吸引幸存的诱饵，幸好你们没有上钩——” 古鲁鲁玛说到这里，神情中带着一丝庆幸：“而诺曼子爵也没想到，圣恩教当初得知陵寝消息的时候，就在老罗斯这里设置了一个地下祭坛，以防当地领主被吸血鬼们渗透。” “虽然设置了地下祭坛，却没有设置联络点？” 许尧有些无语地反问道。 “这不一样……”这次回答问题的不是古鲁鲁玛，而是一旁的老罗斯。 独眼的老头，用灰眼睛瞪着许尧说道：“运转祭坛需要足够多的信徒进行参拜，但转生者不一样——你们需要的只是一个象征，即便祭坛上的信仰之力没有多少，你们也能够以此为信标，降临这里。” “总而言之，迷迭香酒馆地下隐藏着的这个祭坛，就是我们翻盘唯一能够依仗的凭借——” 古鲁鲁玛总结道：“能够干掉诺曼子爵，夺回空港的控制权，那就是我们获胜……” “如果地下祭坛被湿堡卫兵找到并摧毁，或者小猫与乔恩卡尼两个人都被吸血鬼杀害，那就是诺曼子爵们的胜利！” “8vs51吗……” 许尧数了数面前连同老罗斯在内的所有人。 而对方甚至还没有算上可能存在的吸血鬼。 “真是令人绝望的战力差距啊……” 许尧看着古鲁鲁玛忍不住苦笑了下。 但古鲁鲁玛却很淡定地点了点头： “虽然艰难，但并非完全不可能。” 第三十七章/提灯人与欧芹酒馆 愿者们有愿者的战斗方式。 用一句话来说明，那就是像狗皮膏药一样，和敌人死缠烂打。 本质上，古鲁鲁玛她们的做法和许尧当初也没有太大的差别。 趁着深夜，看到落单的湿堡卫兵，扑上去，干掉他们，然后就立即撤退。 只不过她们的打击面更大，选择更多，机动空间、隐蔽场所以及闹出来的动静，都比许尧当初大得多。 古鲁鲁玛她们行动的第一个晚上，许尧就听到湿堡南边的港口处传来一声巨大的爆炸，第二天早上醒来，就听到老罗斯打探来的消息—— 说是【巴比伦营】的港口驻地被拆了个干净。 而古鲁鲁玛她们在离开迷迭香酒馆之后，就没有回来，为了防止祭坛的位置暴露，在迷迭香酒馆待完最后一个晚上，许尧与辛西娅，也带着小猫与乔恩卡尼，和老罗斯告别了。 “接下来，小猫与乔恩卡尼他们，就交给你了。” 独眼的老头，帮黑皮肤的少年整理着行李，却一直看着许尧的方向：“照顾好他们，转生者中间不乏骗子与灵能者，圣恩教与拜玛王国的高层被欺骗了无数次之后，现在只相信原住民的口供。” “他们有辨别谎言的办法？” 许尧想了想，很快就明白了过来。 “你手上的许愿石就做得到。”老罗斯说了个许尧预料之外的答案：“不过每种石头能能够辨别的真伪，和被鉴定者的层次有关系。” “鉴定乔恩卡尼的谎言，只需要白色许愿石就足够了；小猫的话，估计得蓝色许愿石才可以。” 老罗斯说道 “……我明白了。” 许尧看了看手上的许愿石，点了点头。 与老罗斯一起走出酒馆的大门，两名提着灰色提灯的斗篷人已经站在了那里。 因为古鲁鲁玛和老罗斯都和许尧说过，离开迷迭香的时候，会有原住民的同伴来接应他们，所以许尧倒是没有太过奇怪。 只是有些好奇地看着这两名被古鲁鲁玛称之为【提灯人】的斗篷人。 他们披着深褐色的雨披，从雨披下的衣服，没有明显的补丁来看，应该是还算富有的湿堡市民。 “请和我来。” 站在前面的斗篷人隐藏在兜帽下的纤细面孔微笑了一下，伸手为许尧他们指了下路，就趁着夜色与雨水的掩护，向前方走去。 “那么，我们就离开了。” 许尧回过头来，看了独眼的老人一眼。 灰瞳的老人没有说话，挥了挥手中和斗篷人们同款式的灰色提灯，就钻回了酒馆之内。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跟在提灯人们身后的黑皮肤少年，忍不住追问道。 虽然古鲁鲁玛早就说过，他们在移动的过程中，不要多问，但乔恩卡尼在讨论会的时候，打了会瞌睡，或许没有听到。 幸好，提灯人们也没有介意。 “去欧芹旅店。” 斗篷娘的脚步在雨水的淅沥中，显得异常地轻快：“那里的原住民比较多，也不太容易被湿堡卫兵发现，一旦发生意外，我们也有足够的人手，掩护你们离开。” “……你们是转生者的掩护组织？” 许尧想了想，也加入了谈话之中。 “确切地来说，我们是自发组织起来，帮助正义的愿者大人们的原住民结社……” 斗篷娘透过兜帽下的阴影，看了许尧一眼。 棕红色的眼瞳没有辛西娅那么明亮与灵气，却在从容中带着一种成熟女子的稳重。 “为了推翻诺曼子爵的统治，我们需要愿者大人的力量；而为了对抗湿堡卫兵们的迫害，那些不愿意与他们同流合污的愿者大人，也需要我们这些‘当地人’的帮助。” “所以像是老罗斯与我们这样，经常和古鲁鲁玛这样的愿者打交道的原住民，就联合其他一些不太经常与你们接触的人们，组成了【提灯人结社】。” 斗篷娘在许尧的身边走着：“我和老罗斯都是提灯人的【联络人】，你可以叫我【玛丽】。” “rosemarry……迷迭香……” 许尧的外语选修就是英文，所以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就是这样。” 玛丽回过头来，看了许尧一眼，微微笑了笑，唇角的班痣虽然破坏了她面容上的平衡，却也让她的形象，格外令人深刻。 说实话，许尧不知道自己和玛丽的对话，是不是在愿者的翻译系统下的鸡同鸭讲，但听到她对提灯人的解释，他还是松了口气。 在古鲁鲁玛被诺曼子爵抓起来的那段时间，他一直在考虑怎么独自面对那么多敌人。 为此还耗费了不少心力。 但现在有古鲁鲁玛与提灯人的存在，他也轻松了不少。 “老罗斯瞒得我好惨……我压根不知道还有你们这么一群人。” 许尧跟在玛丽后面，来到湿堡南边的一处提灯人据点——也就是她之前提到的“欧芹酒店”。 而听到许尧的抱怨，玛丽一边为他打开旅馆的侧门，一边捂嘴，轻轻笑了笑： “只为善良的愿者大人服务，是提灯人结社的宗旨……在不知道您已经成为善行愿者的情况下，即便是古鲁鲁玛大人，也没法将您介绍给我们。” ……干掉湿堡卫兵们，除了愿力之外，还有这种好处？ 许尧稍稍有些惊讶，跟在玛丽的身后，走进欧芹旅馆的侧门。 欧芹旅馆比迷迭香酒馆大了不止一倍，但稀稀落落地却没有几个人。 看到玛丽与许尧走进来，一名头带先锋帽的小厮立即站起身来，走向他们： “老板娘，那么大的雨，您从哪里接来了那么一批贵客？” 许尧注意到青年的目光，在自己和辛西娅的身上扫了一眼，瞳孔微微收缩，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 而玛丽脱下斗篷，露出一头茂密的深棕色卷发，微微甩了甩，随手扔给了青年小厮： “是老罗斯那边的客人，原本只是路过湿堡——结果被梅雨困在这里了，所以老罗斯和我商量了下，就送到我们这里来了。” “是打算去汉尼拔领的客人？好像还是南方来的贵客！” 青年闻言，微微吃了一惊：“那确实应该到我们这里来——老罗斯那边的条件我知道！要不是客人们闹得不可开交，那个老抠门可不会把这些贵客介绍给我们！” “你怎么说话呢！”玛丽用略带媚意的眼角，瞥了小厮一眼：“什么闹得不可开交——不想注在老罗斯那里，不是很正常的要求吗？” “老罗斯确实有办法拿到不少好酒，但除此之外，就样样不如我们了！” 玛丽与小厮一唱一和，把欧芹旅馆的情况介绍了一个遍。 许尧不知道这是不是她们故意的，但作为小厮眼中的贵客，他还是微微点了点头，扶了扶头顶的礼帽，看了他们一眼—— “这里确实不错。” 他的眼神还是非常温和，没有太多的盛气凌人。 而看到许尧的神色，青年立即非常上道地贴了上来，替他接过身上的雨披： “不知道老爷要怎么称呼？我是洛伦茨，欧芹旅馆人气第一的头牌小厮，人生梦想就是成为一名吟游诗人，晚上开酒会的时候，你可以看我为您表演一曲我最擅长的荷马叙事诗！” “如果有这个荣幸的话，我愿意侧耳聆听。” 许尧微微笑了笑，没有在意洛伦茨有些谄媚的表情。 他环顾了一圈，虽然还未到冬季，但大厅内烧着火盆，将屋外的潮气都熏蒸了出去，确实要比迷迭香酒馆那里，更令人感觉舒适—— 不过相比之下，老罗斯的优势也正是这个。 人迹稀少的地方，才不会暴露地下祭坛的位置。 许尧跟在玛丽身后，和她一起走向吧台，在拿钱的时候，他故意掏出一枚金币，递给玛丽，显露她所言非虚的样子。 根据他的观察，欧芹旅馆至少有一半以上的人，不是提灯人。 至少那名令人印象深刻的旅馆小厮洛伦茨，在看到他手中的金币时，就不自觉地流露出贪婪的眼神。 “这枚银币赏给你了。” 接过玛丽找回来的五枚银币，许尧随手将其中的一枚，弹给了洛伦茨：“我们在迷迭香那里待了一个星期，每个人都很疲惫，你守着楼梯，没有事情就不要让人来打扰我们。” 许尧不介意拿点小钱，让洛伦茨跑腿。 这样赚到钱的小厮，也能安分不少。 在放钱的时候，他故意把腋下的猎魔枪亮出去，给他看了眼。 “……好的，老爷！你放心好了，有我在，绝对不会让人打扰到你们的！” 果然，在许尧的恩威并施下，洛伦茨心思不定的目光，顿时老实了不少。 手忙脚乱地接过银币，他主动替许尧提起地上的行李箱：“请问老爷你们要下来吃饭吗？每天晚上六点准时开伙——今天晚上的主菜应该是老板娘煮的鸡肉炖蔬菜，如果您不准备下来吃的话，我可以为您送上去。” “那就送上来吧。” 许尧看了看房间的编号，玛丽特意为他们安排了人迹罕至的三楼，隔壁就是其他二层的商铺，从窗户跳出去，就可以逃跑。 关键是，五十米外就是湿堡通往其他地方的航道，跳进河水里，再有能耐的湿堡卫兵，也抓不住他们。 “果然是四通八达，脱身方便的好地方……” 许尧有些赞叹地在心中默想着，让洛伦茨把行李放在了房间里。 然后他去其他人那里看了看。 辛西娅与小猫的房间都在最里面，或许是玛丽考虑到了女士优先。 但他还是让辛西娅和乔恩卡尼换了下，乔恩卡尼和小猫住在走廊最里面，辛西娅和自己一起住外面的对门。 这样万一遇上袭击，他和辛西娅就能在第一时间护住内侧的两人。 第三十八章/第二次许愿 接下来的几天里，许尧都没有什么事做。 在用10愿力（1愿力/元宇宙天）使用了“托管系统”之后，他就离开了《圣魔猎手》。 在托管系统下，辛西娅可以继续留在欧芹酒馆，帮他保护小猫与乔恩卡尼两人。 除了他的素体没啥战斗力之外，也没什么副作用。 以素体的ai应答机制，糊弄一下洛伦茨那样的原住民，也没什么问题。 而许尧自己则趁着这个时间，回到地球世界，久违地温习了一下功课。 说实话，他本来想要将课本带到元宇宙内的。 但是在试图进入《圣魔猎手》的时候，系统提示他，携带物的技术水平超过了《圣魔猎手》的均值，必须为此支付额外的愿力点。 他这才作罢。 “只是高中水平的知识，就超过《圣魔猎手》的平均水平了……量子力学与圈引力理论应该没那么难吧？” 许尧看着手中的物理书，叹了口气，放弃了投机取巧的办法。 他挂在交易中心的道具，按照地球世界的流速出售，一天的时间卖了差不多一半出去。 估计再有一天，就能再启动一次许愿机了。 那时候他就能有机会拿着一到两件稀有能力，打破目前的僵局。 至于现在，对于古鲁鲁玛分配给他的守卫任务，许尧也没有什么不满。 因为集体行动的原因，古鲁鲁玛她们的收获，也会按照一定比例分给他不少，一天算下来，也差不多有300愿力左右。 之所以那么少的原因，主要是古鲁鲁玛她们战斗目的，主要是袭击与搞破坏，不会像许尧当初那样选择能够尽可能多收获些战利品的战斗方式。 在托管系统上挂了自动唤醒之后，许尧久违地在自己的床上睡了一觉。 《圣魔猎手》里面的情况，都通过战斗日志的方式，实时刷新在他的视野右下角。 通过语音输入系统，他许尧至可以和辛西娅对话—— 只不过他传递过去的信息，辛西娅那边要上等待十倍的时间。 “某种意义上，如果我的素体与使徒再强一点，就可以完全做到全天托管，也就不用担心游戏时长的问题了……” 许尧坐在电车上，默默地考虑着自己接下来的发展方向。 紫阶的《圣魔猎手》给他造成了不少问题，与此同时，却也像是拔苗助长一样，带领着他迅速提高。 许尧不知道这是不是好时，但他确实会有一种根基不稳的错觉，感觉跟不上古鲁鲁玛她们的节奏。 “但是说白了，在这次任务里，我就是个打下手的，能做的事情并不多。” “辛西娅都比我有用——不过这也是我当初会选择她的原因，倒是没有违背我的期待。” “不过接下来，确实应该想办法强化一下素体了。” “目前的战斗模式，虽然也可以继续，但一直当个旁观者……” “总觉得有些无聊。” 许尧看了看手里的拳头，小学的时候，为了抢棒球场地，他可没少和隔壁的初中生打架。 难得有了素体那么不可思议的能力，不好好地参与到战斗中来，那才是对不起多元宇宙带给他的奇妙体验。 不过当许尧有了这种想法时，他也更加清晰地意识到，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会沉迷其中了—— “毕竟是在现实生活里完全得不到的生活体验啊……” 早上进入教室大门，许尧和央美曦打了声招呼。 几天以来，少年脸上张扬的神采，已经沉寂不少，虽然在普通人看来或许分辨不出什么。 但有过汉尼拔森林时的经历，许尧很清晰地意识到，央美曦应该也经历了不少事情。 不过看他的样子尚且还没有解决。 许尧也不打算过多过问——星期一的时候，他就已经和央美曦确认了一下。 两个人分别在不同的万花筒乐园，按照魔鬼们的说法，就是【不同的扇区】，不在同一个【扇区】的人，自然无法组队。 除非他们得到了同一个元宇宙的邀请函。 “毕竟是130兆的参与者……一个万花筒乐园根本装不过来吧？” 许尧看了看自己操作界面上八位数的扇区编号，忍不住叹了口气。 相比之下，在现实世界，许尧更在意菲祐理的事情—— 他很想知道，在仁思中学，除了自己和央美曦之外，是否还有其他的愿者。 “按理来说……仁思中学的有钱人那么多，多多少少也应该有些其他的愿者吧？” 许尧在心中猜想着，却不打算过多地涉入进去。 因为从他自己的角度，他是不太想暴露自己的愿者身份的。 和央美曦的交流，也大多是通过网络完成。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一切随缘吧。” 许尧闭目思考着，得出了结论。 。 这一整天，许尧都没有再出现“令人印象深刻的回忆”。 久违地正常上学，正常结束。 没有来自央美曦与宁楚余的麻烦，也没有遇到类似菲祐理与药诗世那样的美少女。 “一切正常，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许尧轻轻哼着soundhorizen的《黑之预言书》系列，打开冰箱，利用之前剩下的排骨做了一份糖醋排骨。 在餐桌上留下许东流的那一份，就再次进入了万花筒乐园。 “有三成左右的道具，即便是折扣降到30%都没人要吗……” 许尧站在交易中心，统计了一下自己的交易所得。 算上他之前的一些积蓄，以及古鲁鲁玛那里分给他的300愿力，刚好可以启动一次许愿机。 “那么……这一次，就看看我能得到什么样的东西吧！” 许尧深吸了一口气，将右手朝天，打了个响指—— “向神明宣誓，我在此许愿！” 第三十九章/博弈 “我们要怎样对付一个喝醉了的捕鲸者（what_will_we_do_with_a_drunken_whaler?）……” 许尧轻轻哼着《the_drunken_whaler》，登入了自己在《圣魔猎手》世界的素体。 在接管身体的一瞬间，他的肩膀与胳膊处，都传来一股又酸又麻的感觉。 弄得他忍不住低哼一声。 再抬头看向略微潮意的木板桌，上面已经铺满了羊皮纸，而且每张羊皮纸上都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 许尧视线的右下角，也弹出一行文字，提示他的“人类民俗学”技能等级提升了2级。 而这就是他让系统托管八天的结果—— 在离开《圣魔猎手》的时候，许尧为了防止身份暴露，特意跟洛伦茨说了下，自己接下来的几天，在雨停之前，都打算在屋子里研究古籍，让洛伦茨没有事不要打扰自己。 有什么问题，和辛西娅接触就可以了。 而从桌子上堆着的碗碟来看，他确实经历了相当漫长的一段无人打扰的时间。 “可惜了，战斗技能无法通过托管的方式提升，不然还可以提升一下我的剑术等级……” 许尧看了下自己的两个战斗技能，基础狙击已经提升到了2级，但基础剑术却没有任何的变化。 而在这次回归之后，他打算把自己的【天赋：第二技能】，更换成新获得的紫色天赋，基础剑术这个能力，短时间内，都不会有机会提升了。 想到这里，许尧不禁叹了口气，看向自己此轮抽奖，唯一抽中的紫色还愿—— 【圣痕：掠夺】 【描述：在斩杀愿者后，有50%的概率，立即消灭其装备的一件蓝阶道具，并获取其30%的愿力价值。】 对于这个能力，许尧的感想只有一个—— 神技！ 或许说“神技”还不太合适，但对于许尧而言，这绝对是他用得上的紫阶圣痕！ 有了这个技能之后，他只要干掉对手，就有50%的概率，立即获得30～50点愿力！ 不需要捡尸体，也不需要等待交易结果。 虽然掠夺来的愿力，比正常交易的价格，要少了50%左右，但仍旧是一个非常“高”的比例。 至少从许尧逆推的结果来看，古鲁鲁玛这几天的战斗中，其实际的愿力获取率，不足15%，和【掠夺】的效率基本持平。 “如果算上杀死对手后还有机会捡尸体，那么【掠夺】的效率，就要比古鲁鲁玛她们还高一点……” 许尧简单算了下，若是假设每名敌人只有一件蓝阶装备，便多了差不多62.5%。 若是假设敌人全身3件蓝阶装备，那么这个比例会下降很多，变成20.8%。 “但是仔细想想，古鲁鲁玛她们现在的战斗形式，有很多机会去打扫战场。” “如果换了真正的遭遇战或者撤退战，那么没功夫去打扫战场的机会会大大增加，这样【掠夺】的价值还会上升。” “总而言之，在绝大多数情况下，这个能力都是一个绝对的‘正收益能力’。” “不愧是紫阶的圣痕……” 许尧在心中默想着，他现在无法改变素体的配置，想要将【圣痕：技能扩张】（蓝）更换成【圣痕：掠夺】（紫），就必须找机会去迷迭香酒吧的地下祭坛，回一趟万花筒乐园了。 心中稍定，许尧拿起桌子上的古籍，以及旁边的猎魔枪。 随手塞回枪套里，向门外走去。 然而还不等他走出门外，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推开门，却是黑皮肤的少年，乔恩卡尼气喘吁吁地冲了上来。 “布雷德先生！” 看到许尧，乔恩卡尼眼前一亮，迫不及待地指着楼下，和他说道—— “是卫兵团！卫兵团找上门来了！他们正缠着辛西娅小姐，非要让她把你叫出来！” “卫兵团吗……” 许尧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阴天。 和古鲁鲁玛判断的一样，一旦梅雨天气过去，那些害怕麻烦的转生者卫兵团高层，就会行动起来。 到时候，许尧与辛西娅这样在梅雨天气中，突然跑到旅馆里来的旅人，就会很容易成为他们怀疑的对象。 “但是在欧芹旅馆被他们盯上，总要比被他们堵在迷迭香酒馆要好一些。” 一周前的古鲁鲁玛，在谈到自己担心的事情时，神色上倒是没有太多的忧虑：“一周后，你差不多也能收到我们转给你的那部分愿力了，有了一定的积蓄，和卫兵团的【恶行者】们，就可以正面较量一下了。” “你有辛西娅的帮助，打不过还是逃得掉的，而且，如果你的演技足够好，能够瞒过对手，对于我们接下来的行动，也会有更大的好处。” 古鲁鲁玛对许尧的任务，有她自己的想法，而许尧作为一名新人愿者，在报酬合适的情况下，不介意成为她计划中的一环。 这也是许尧这一周来，完全没有参与古鲁鲁玛她们的袭击行动的真正原因。 “虽然，如果可能的话，我还是尽量待在欧芹旅馆更好点……但考虑到，我总归是要回地球世界上学的，所以在这一点上，倒是没有必要强求。” 许尧对着走廊里的窗户，整理了下自己的形象，抱着古籍，就缓缓向楼下走去。 当他和乔恩卡尼一起来到大厅——在二楼的时候，他就已经听到了楼下的争吵声： “我警告你们，赶紧放开布拉德利小姐，不然的话，我就要开枪了！” 大厅里，卫兵团的转生者们，与旅馆的众人分成了两拨，剑拔弩张地对峙着。 在十几人的中间，明显是卫兵团长官一样的东方人，正拽着辛西娅的右手，饶有兴趣地审视着她的面容。 在两人身边，小猫已经身上的左轮枪掏了出来，而东方人那边，也有一名有些眼熟的黄毛卫队长，将手中的长枪，指向了小猫的脖颈。 而在这四个人旁边，旅馆老板娘玛丽正冷眼看着一切。 旅馆小厮洛伦茨在一旁讪笑着劝架—— “高队长……你看，要不然我们先等一下，让布拉德利小姐把海斯老爷叫下来，再说？” “你们不是只有布拉德利小姐吧？” 东方人眯着冷淡的三白眼，看了洛伦茨一眼：“叫其他人上去喊人！如果那个南方人不下来，就莫怪我无情了。” “无情？你想怎么个无情法？” 看清楚现场的这一切，许尧心中的怒火，“蹭”地一下，冒起了三尺。 他没想到这些转生者，居然想对辛西娅下手。 他站在二楼的楼梯上，冷哼着，将手中的古籍扬了扬，准备砸向东方人。 但仔细想了想，布雷德这么一名“民俗学者”，应该不会将宝贵的古籍，随手乱扔，所以许尧随手将古籍塞给一旁的乔恩卡尼，就快步走下了楼梯。 他没有太多犹豫地伸出手去，拨开了东方人的右手，将辛西娅与小猫护在了身后。 对于眼下的情况，他和古鲁鲁玛早有数次预案，所以此时此刻，他一点都不慌—— “请问，这位转生者大人，骚扰湿堡的贫民还不够，已经要惹到贵族身上了吗？” “……” 姓高的东方人没有说话，而是上下打量了许尧一会，然后指着身边的副手说道：“亚瑟，去确认一下他的身份。” “好嘞！” 黄毛的卫队长立马兴奋了起来，坏笑着走向许尧：“那么，‘贵族’先生，身份证明拿过来看一下？” “哼……” 许尧冷哼了一声，将怀里的通牒拿了出来。 这份折在钱包内的纸质证明，能够证明他的南方庄园主次子的身份——不过按照拜玛王国的规定，他顶多算是个骑士，还无法被称之为贵族。 不过即便如此，也不是这些转生者卫兵能够招惹得了的。 所以当亚瑟看到许尧递给自己的纸质证明，眉头顿时一皱，立即走到东方人身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原来是骑士大人。” 听到亚瑟的确认，东方人稍稍收敛起一些倨傲：“我是湿堡诺曼卫兵团‘亚特兰大营’正队长高良民，之前多有冒犯了。” “这可不是一个道歉能够弥补的！” 许尧故作不快地看着高良民：“说说你打算怎么补偿一下我的女伴吧！” 许尧的做派，基本上是按照古鲁鲁玛告诉他的说法来的——无论多么和蔼可亲的原住民贵族，当看到这些助纣为虐的恶行转生者的时候，都不会给他们好脸色。 但是，高良民的行为，却有些不按常理出牌。 他慢悠悠地展开手中的身份证明看了眼，有些粗暴地随手塞进了许尧的怀里—— “恕我失礼。” 他把头上插着水鹤翎羽的头盔摘了下来，做了个幅度夸张的屈膝礼： “想必骑士大人也知道，最近有一波人，反复袭击我们卫队团，我们虽然是转生者，但仍旧损失颇大。” “因此听闻洛伦茨先生汇报，阁下一连几天，都待在自己的房间里没有出来，这才引起我们的疑惑，登门拜访。” 许尧迅速地往旁边看了眼，棕发的青年有些心虚地收回了视线，而看他的脚尖朝向，之前应该一直在盯着许尧背后的辛西娅看。 而对于高良民的说法，欧芹的老板娘玛丽，率先做出了反应，她迅速地看向了青年。 “洛伦茨！”她的声音有些严厉，“解释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我只是担心他们是坏人吗……” 洛伦茨眼睛藏在帽子下，有些嬉皮笑脸地说道。 “我说过多少次了，在室内不许戴帽子！” 玛丽猛地伸出手，打掉了小厮的帽檐。 洛伦茨有些吃惊，他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突然收起了笑容：“你想怎么样吧？！” “……”玛丽迅速地看了许尧一眼，突然闭了闭眼睛，狠下心来：“从现在开始，你就被欧芹辞退了！” 结果不想，洛伦茨突然暴怒了起来： “好啊！你个老表子！我哥死了，你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不管我了是吧？！” “行！可以！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你等着，高队长他们已经答应我了，让我加入卫兵团！” “你看着吧！等我成了卫兵，回头就让你知道，欧芹旅馆到底是哪个姓氏开起来的！” “我们能让它存在，也能让它毁灭！” 棕发青年一边说，一边走到高良民的身后，有些色迷迷地看向辛西娅—— “高队长，你答应我的，如果能把这两个表子抓起来，会让我也爽一爽！” 听到洛伦茨如此赤裸的恶意，在场的所有人一时间都有些失声。 就连高良民自己脸上都有些挂不太住。 他轻轻咳嗽了一声，看向面色不太好的许尧：“抱歉，海斯先生，你知道，我们卫兵团有自己的行事风格。” “对付地痞无赖，这种收买方式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许尧话语虽然平静，但面色一点点寒了起来。 他突然意识到，按照原住民贵族的行事风格，洛伦茨突然搞出来的这一出，基本上已经将自己和高良民逼入了死局。 “……”果然，高良民虽然也有些不情愿，但他还是将腰间的长剑露了出来。 他冷淡地看着许尧，眼神中已经带上一丝丝戾气： “海斯先生，我想您也清楚，对于愿者而言，你的身份，并非多么难获得——” “如果按照我们转生者的说法，您的身份，不过是【声望+1】而已。” “而我没看错的话，你身边的布拉德利小姐，就是一位贵族小姐。” “而按照蓝阶使徒的属性来推测，她给你一个【声望+1】的被动属性，也并非多么难以理解。” 说话间，高良民腰间的长剑，已经完全拔了出来。 “……所以，你想怎么办？” 听到高良民的判断，许尧心中没有太多的惊讶。 因为就如对方的判断，他的这个庄园主之子的身份，确实是通过辛西娅的【副属性】获得的。 而身份这层掩护，很容易被对方拆穿，也是古鲁鲁玛之前就得出的判断。 而对于眼下这种情况，转生者们一般性只有一种解决办法—— “如果想要证明你的身份以及……荣誉。” 高良民故意看了辛西娅一眼：“那么就只能通过决斗了。” 许尧看了他一眼，深吸了一口气，作出强忍怒火的样子：“和一名‘转生者’决斗？我想您大概是把我看成蠢货了！” “当然不是生死斗。” 高良民从容地说道：“虽然从规则上来看，确实是死斗，但是在决斗的时候，我会故意避开您的要害，而您则可以随意以我身上的任何部位为目标。” “这样一来，如果您能杀死我，那么您对我造成的损失，以及我对您造成的名誉损害，都可以一笔勾销。” “而如果您被我击败，就麻烦您和您的女伴，和我们走一趟了。” 高良民说着，微微侧了侧身体。 露出他身后一群虎视眈眈的恶行者与洛伦茨。 很显然，他不担心许尧不会答应—— 因为优势本来就是在他们手上。 他们所要做的，只是一个理由。 许尧的后背突然被人拽住了。 他回头看去，却是玛丽有些担忧地看着他。 欧芹旅馆里的人手，虽然不都是提灯人，但制造混乱，让他和其他三个人，趁乱逃出去，却也问题不大。 但许尧知道，此时已经到最关键的时刻了。 他必须陪高良民演下去。 第四十章/棒球手的剑术 “好吧，这是你逼我的。” 许尧随手将头上的礼帽摘下来，扔给旁边的小猫。 然后将手上的手套脱下来，丢在了高良民的身上。 他看了看，从欧芹旅馆的一名住客那里，借来一把长剑，握在了手里。 他深吸了一口气，没有指责自己一名枪手，和高良民用剑决斗，有些不合理的—— 因为拜玛王国的贵族原住民们，几乎都以不会剑术为耻。 许尧除非能找到一个愿意替他决斗的剑术高手，不然面对高良民的挑衅，就只能亲自下场和他打。 但是握着剑，许尧脑海中回忆的，却是古鲁鲁玛告诉他的话语。 “如果在欧芹酒馆，你遇到的卫兵队长是‘高良民’，那么无论他如何挑衅你，你都可以应下来。” 女剑士看着许尧，认真地叮嘱他道：“不过，关键不在于‘一定要赢’，而是一定要‘像是个原住民’。” “高良民是卫兵团中少有的善行值比恶行值高的人，也就是说，他一定程度上，比其他人更讲原则，他和你定下的规则，几乎不会被打破——除非你违背了在此之前的原则。” “……也就是说，他会想办法，让我暴露的身份，而在此之上的一切说法，都是他故意用出来的计谋？” 许尧想了半分钟左右，才明白过来。 “对。”古鲁鲁玛点了点头：“当初在诺曼子爵那里，他们就是这么对付我们的。” 具体怎么对付的，古鲁鲁玛没有说。 但许尧微微眯了眯眼睛，看到高良民身上淡淡白光下，隐藏着的浓郁红光，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八成就是所谓的“伪君子”了。 而许尧要做的，就是在表现出不亚于拜玛贵族的剑术水平同时，不能因为迫切求胜，而暴露出自己的愿者身份。 “这很难……但是我相信你做得到。” 古鲁鲁玛说这句话的时候，故意拍了拍许尧的肩膀，给他打气：“做不到也没关系，只要卫兵团上门找茬，玛丽就会派人给我们通知。” “到时候你们四个人，如果真的被他们盯上了，我们就会全体出动，掩护你们撤退！” 具体该如何撤退，古鲁鲁玛没说，但许尧脑补了一下，或许会有烟雾弹从天而降，然后古鲁鲁玛掀开地板大杀四方的感觉。 ——但，这一切，都不过是许尧让自己放松的手段。 许尧看着面前的东方同胞，深深吸了一口气。 从名字来看，对方应该是华裔，但也不排除日裔或者韩裔的可能性—— 因为在做坏事的时候，亚盟的这三族，都会故意留下其他人的名字。 但无论如何，对方都是自己熟悉的对手。 而对方则看不出来自己的真实身份。 许尧将身上的外套与枪套都取下来，扔给辛西娅，自己则拿上决斗用的细剑，和高良民对立而战。 “那么……作为见证人，我宣布，决斗开始！” 作为明面上的中立方，老板娘玛丽与其他两名旅客，担当了临时裁判。 这有些不符合规章，但许尧他们也不知道到哪再找一名贵族过来。 并且，作为原住民，许尧一旦不当场答应决斗，就有理由拒绝决斗。 那时候他再坚持决斗，反而会给人怪怪的感觉。 而如果一直拖着高良民，让怀疑一直悬而不决，对许尧而言，也是一种消耗。 总而言之，无论如何，他都希望速战速决。 而还有很多怀疑对象要去跑的高良民，也不打算拖延。 在无形中，两人已经达成默契，一拍即合。 于是，玛丽声音落下的一瞬间，高良民就已经垫步冲了过来。 。 “高队长的身手怎么样？” 旅馆前，决斗的空地旁，洛伦茨有些兴奋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神色间不断往身边的亚瑟上瞥。 而亚瑟虽然有些反感洛伦茨身上的霉味，但还是有些傲慢地回答他道： “高队身上配置的，可是【亚特兰大营】唯一一个紫阶技能！” “那名南方人，哪怕是转生者，只要他没有高阶剑术技能——” “绝对死定了！” 。 许尧没有听到洛伦茨与亚瑟的对话。 但当高良民冲向他的一瞬间。 他浑身的汗毛仍旧炸立起来。 【基础剑术】自动运转起来，在他的视线中，描绘出一道紫色的光带。 而他的右手下意识地立起一个标准的剑术起手，挡向自己的胸口。 “……等等，胸口？！” 然而在那电光火石的一瞬间，许尧却迟疑了起来。 在棒球的击球习惯中，敌方投手的第一发直球，会是直捣黄龙的中间球吗？！ “不好……是变化球！” 许尧本能地拉住了剑术起手的反射，直到紫色的光带突然诡异地扭转了一个角度，刺向他的左腹的时候，才一个挑刺，弹开了徐徐而至的长剑。 “……外角滑球！” 许尧在弹开高良民那诡异的变化刺击时，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而高良民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随后侧步，离开了许尧的攻击范围。 “好诡异的剑术……” 许尧接下那一击的瞬间，就明白了对方的剑术风格—— 就像是打棒球时，面对敌人的王牌投手一样，许尧很清楚，决定胜负的，一定是对手的配球思路。 而高良民明显是那种喜欢用变化球的投手。 用通俗的解释，就是他喜欢“攻击带拐弯”。 而许尧作为王牌击球员，虽然应对剑术的攻击，这还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但有着基础剑术作为辅助，他却能够全神贯注地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判断敌人的攻击套路上。 高良民一记撩击刺来，朝向许尧的左腋。 但那里正是他的防御重点，所以高良民毫不犹豫地侧跨一步，右手的长剑宛若毒蛇一样，朝着许尧的胸口喷射而来。 “……卡特球！” 许尧强行拉回正要刺出的长剑，一个向上的撩击，将将挑飞高良民的攻击。 而看到敌人腋下的空挡，他几乎是毫未思考地，将右手的长剑扔到左手，随手一挥，就割开了高良民的右腹。 “……” 高良民退后了一步，有些无语地摸了下右腹，看向许尧的眼神又深沉了许多—— “你的防守剑术非常老练，但进攻剑术却相当粗糙……你到底是从哪里学习的剑术？” 而许尧喘了口气，将单手长剑扔到左手把玩了一下，发现自己的左手更擅长使用它—— 毕竟，在棒球场上，他就是一个左打者。 利用双手易用的天赋，许尧毫无空隙地在双手间切换了一下，看得其他人眼花缭乱—— “剑术用来防身就足够了，这个时代，真正的杀人武器，还是手枪……” 许尧左手持剑，将右手放到腋下，做出一个拔枪抽射的动作。 他自己觉得这个pose摆得非常合适。 但其他人却有些冷场。 弄得他忍不住咳嗽了一声，然后重新摆出了剑术架势—— “还要继续吗？除非你在剑术的思路上有所突破……不然决不可能攻破我的防守！” “……算了，我认输。” 高良民毫不犹豫地举起手来，将手中的长剑扔到地上：“除非你现实里就是一位剑术大师，不然绝对不可能用如此粗糙的剑术，击败我的紫阶剑术。” “我和你差的是战斗经验，而这恰恰是普通转生者不可能具备的，所以我认输，道歉也好，赔钱也罢，我都认了。” “高队长！” 看到高良民的举动，阿瑟忍不住在后面出声道。 “闭嘴，亚瑟，我们亚特兰大营还是愿赌服输的！” 然而高良民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 “……那就赔给我你一个月的酬金，然后向我的女伴郑重道歉！” 许尧想了想，决定按照布雷德这个身份表现出来的性格，从容且郑重地说道。 “还有，洛伦茨也是，他冒犯了玛丽女士，也必须向她道歉！” 许尧看到高良民张嘴，又立即补充道。 “好！” 高良民毫不犹豫地一口应下，丝毫不顾洛伦茨的脸色在他身后黑了一半。 。 第四十一章/“赏金”猎人 “布雷德先生，你在房间里吗？” 在卫兵团离开后，许尧将长剑还给了旅馆里的看客。 然后他和小猫一起看了看辛西娅的手腕，虽然看起来被高良民捏得很紧，但就像是对外表露出来的那样，那位有着绅士气质的东方男性，有着相当程度上把握分寸的能力。 他拽住辛西娅的时候，大部分力量都放在了指尖，我们的布拉德利小姐，几乎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反倒是许尧在决斗中，虽然已经尽量闪避，身上不太关键的地方，仍旧被划出几道细小的血痕。 不过这也在他和古鲁鲁玛当初的计划之内。 借口要养伤，许尧接下来一连几天，都可以不出现在外人面前了。 然而就在许尧拒绝了小猫的帮助，自己简单包扎了一下伤口，然后开始收拾房间的时候，从房间门外，突然传来欧芹老板娘玛丽的声音： “今天白天的时候，洛伦茨的事情……抱歉了。” 许尧打开门，看着面前面色微酡的红棕发女子，闻到了她身上淡淡的酒味。 可惜了……我还没成年，不然这就是经典的投怀送抱剧情了。 许尧在心中默想着，为玛丽让开道路：“没关系，反倒是你，没关系吧？洛伦茨应该是你的小舅子吧？就这么和卫兵团走了……你应该会很担心他吧？” “麻烦先生挂心了。” 玛丽微微打了个酒嗝，晃了晃手中的酒瓶，眼神中带着淡淡的怅然：“您也要来点吗？” “不了，我不喝酒。” 许尧摇了摇头。 当然，真实的理由是他不会喝酒。 虽然听说醉酒的感觉还蛮有趣的，但许东流早些年喝酒喝出过胃出血（毕竟酒精与高盐是最常见的几种破坏胃粘膜的物质），所以许尧与许舜舞都被林秋瑾禁止饮酒。 尤其是烈度酒。 许尧轻轻闻了闻空气中的酒气，布雷德·海斯这个素体的自带技能，很自然地给他了一个“朗姆酒”的鉴定结果。 【声望+1】好处，真的还蛮多的…… 无论是阅历还是不起眼的基础技能，都和普通素体有些不太一样。 许尧在心中默想着，看着玛丽拎着酒瓶，走进自己的房间里，深吸一口气，一下坐到了床上。 “您对我不感兴趣吗？还是说，我不太符合你的口味？” 玛丽醉眼迷离地看着许尧，深红色的瞳孔里带着一种复杂的神色。 但许尧想了想，就明白了她来这里的原因—— “我在我们那边的世界还未成年，所以有话可以直说。” 许尧摇了摇头，回答道。 “哎呀哎呀……这还真是……” 听到许尧的回答，玛丽有些惊讶地掩住了嘴巴，但醉意已经褪去了大半。 但是红衣的老板娘话风微微一转：“不过您知道吗？虽然那个不行……但是如果你情我愿的话，我却是可以帮你这个的哦……” 玛丽抬起手，微微做了个暗示。 伴随着她衣襟半掩的样子，许尧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 一时间有些张口结舌。 脑海中盘算的，全是—— 这样的未成年保护系统还有什么意义！ 然而就在这时，从窗外传来一句有些熟悉的声音。 “试探到这里就可以了，玛丽。” 白发的女剑士，推开窗户，从夜色中迈进了许尧的房间： “布雷德先生是一位很有能力的帮手，我不想您做得太过分，结果我们双方都很尴尬。” “古鲁鲁玛大人。” 玛丽立即站起身来，恭敬地说道。 身上的醉意已经彻底褪去。 许尧有些惊讶地看着这一幕，但很快就醒悟过来。 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抱歉，这么试探你。”而古鲁鲁玛看着许尧，眼神中带着淡淡的感慨：“不过您知道——嗜好财酒女性的人，大多都能被收买，所以我们不得不谨慎一些。” “希特勒不碰这些，不照样是个带恶人。” 许尧耸了耸肩，虽然不太赞同古鲁鲁玛她们的想法，但也能理解她们为什么会这么做。 说不好心中是带一丝遗憾，还是带着一丝侥幸。 许尧靠着墙壁，坐了下来，看向如约定一样到来的古鲁鲁玛： “我按照你说的褪走了卫兵团，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 许尧虽然在指挥预判上有一定的心得（为了和对手的棒球教练斗智斗勇，他可是把世界三大兵书连同《论持久战》一起都看过了），但湿堡这边的人，毕竟和他不够熟悉，古鲁鲁玛也不可能一上来，就把类似提灯人这样的资源介绍给他。 这一个多星期来的等待，既是给其他人熟悉许尧的时间，也是给许尧熟悉其他人的机会—— 虽然出了洛伦茨这个内鬼，应该也另古鲁鲁玛她们蛮意外的。 结果却不想—— “抱歉，古鲁鲁玛大人。” 玛丽低头向白发女剑士道歉道，脸上划过一丝懊恼：“我明明知道洛伦茨他是个古怪的孩子，却仍旧让他留在欧芹帮我们干活……出了这些问题，都是我们的错。” 然而古鲁鲁玛却摇了摇头，没有在意： “别担心，玛丽，雨停之后，布雷德他们会暴露身份，早就在我们的预案之中。” “反倒是你们……洛伦茨跟在你身边那么久，有没有可能，将提灯人的事情，暴露给卫兵团？” 听到古鲁鲁玛的询问，玛丽微微迟疑了一下： “我没有让洛伦茨加入提灯人……但是他毕竟在欧芹待了那么久，知道哪些人和我关系密切，倒也不会让人奇怪。” “那你赶紧去安排人手，让那些有可能暴露的提灯人，暂时隐蔽上一段时间。” 古鲁鲁玛点了点头，神情中带着一丝丝忧虑：“接下来我们会有一个大行动，卫兵团那边很可能会加大报复的力度。” “……我明白了。” 看到古鲁鲁玛的神色，玛丽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立即站起身来：“那我这就去安排转移。” 等到红衣女郎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古鲁鲁玛才将视线投向许尧： “在欧芹旅馆的这一个多星期，感觉如何？” “很闲。” 许尧笑了笑，倒是没有任何的隐瞒：“不过老板娘她们都很友善，对我们很照顾。” “那就好。” 古鲁鲁玛点了点头，突然看向许尧的双眼：“那么……现在我问你，如果是为了玛丽，你愿意为她们而战吗？” 许尧略微沉默了数秒。 他很想说自己“可以！” 但他知道，即便他能骗过古鲁鲁玛，也骗不过誓言系统。 玛丽对他确实不错，小猫与乔恩卡尼也令人怜爱。 但是若是为了她们而战，许尧总觉得自己还缺少什么东西。 看到他的神色，古鲁鲁玛顿时明白了。 但她没有失望，而是用心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不过没关系，你今天的战斗，我已经从玛丽那里听说了，即便没有【誓言系统的加持】，你也有足够的实力，参与进我们接下来的行动！” 。 “呼……果然，游戏的话，还是轻松一点会比较好……” “古鲁鲁玛弄得那么严肃，就连我都有些紧张起来了。” 从迷迭香酒馆出来，许尧看了看自己已经更换成【掠夺】的圣痕，满意地点了点头。 为了今天晚上的战斗，他把【圣痕：技能扩张】与【基础狙击】取了下来。 本来按照他的想法，是打算把【基础剑术】取下来的。 但按照古鲁鲁玛的说法，他们今天晚上是针对卫兵团【底比特营】的偷袭战。 【底比特营】位于湿堡内城，有一处自己的高塔据点，里面关着各种各样的原住民，如果能把这里打下来，对湿堡市民们的鼓励，要远大于这一个星期来的袭击。 “毕竟，有诺曼子爵的买命钱，卫兵团想和我们耗上一段时间，还是很简单的。” 古鲁鲁玛在前往潜伏地点的一路上，都在和许尧说明着当下的情况。 “卫兵团每战死一次，诺曼子爵都会给他们150金币，如果能杀死我们这边的一个人，还会再给150。” “有了这样的金弹战术，卫兵团也变得悍不畏死起来。” 古鲁鲁玛在说到这件事时，神色也变得有些阴暗：“这段时间，我们这边也有几个从汉尼拔领开始，就是老朋友的猎魔人叛变过去，人手损失也很严重，急需一场大胜提振一下士气。” “综上所述，易守难攻的【底比特营高塔】，就成了我们的选择。” “只要能打下那里，富裕的【底比特营】，能大大弥补我们这段时间来的损失。” “而【底比特营】盘踞在高塔监狱里，不仅人员装备从未有过损失，防御的状态也很懈怠。” “只要有十五名精锐的猎魔人，我们就一定能把它拿下来！” “十五名精锐？” 许尧听到古鲁鲁玛的说法，稍微有些惊讶：“你们现在有多少人了？” “算上汉尼拔领与湿堡这边汇合的……大约25人左右。” 古鲁鲁玛想了想回答道。 只有诺曼子爵那边的一半，而且还没有诺曼子爵的重赏与抚恤金…… 听到这里，许尧忍不住叹了口气。 “为了所谓的‘人性’，我们还真是付出了很多啊……” 结果却被古鲁鲁玛顺势拍了一巴掌： “你想什么呢！” 白发剑士的灰色眼瞳看着他，闪闪发光： “所谓的转生者，不过都是些唯利是图的家伙。” “我们只是相信这么做，比吸血鬼的做法更加有利所图——” “才会选择站在人类的这一边！” 第四十二章/高塔袭击 “高队长，我们就这么放他们过去吗？” 湿堡高塔，“亚特兰大营”卫队长高良民的个人房间。 相比阴暗潮湿的卫兵团驻地，高良民的房间位于湿堡的中上层，烧得滚烫的火盆，即便有细微的雨水顺着窗户滴落进来，也会很快就被蒸发干净。 面积不大的石屋内铺着厚厚的熊皮地毯，床铺与桌椅也都是用昂贵的防潮木做的，摸上去干燥无比，没有湿堡木家具那股常见的霉腥味。 亚特兰大营的副队长亚瑟恭恭敬敬地坐在高良民对面，在他们面前的方桌上，一盘国际象棋正走到一半。 而这是亚瑟唯一懂得的棋类游戏，而且水平很臭。 但高良民总是不厌其烦，在闲着无聊的时候，就用四卒一马一车，和亚瑟下起了让子局。 一开始亚瑟还能和高良民互有胜负，但是很快，就连这种让子局，高良民也找到了迅速将死亚瑟的办法。 这除了证明亚瑟的棋艺毫无长进之外，也证明高良民是个喜欢思考，长进很快的人。 在诺曼子爵的卫兵团，高良民也是如此。 一开始亚特兰大营这个主要由欧洲裔组成的卫兵团，还有些不太服气这个突然上位的东方人。 但很快，他们就意识到，只要跟着高良民一起，他们就能比任何人，都更能吃香的喝辣的，还极少失手。 久而久之，就连亚瑟这个原副队长，都开始变得对高良民言听计从起来。 这次也是如此，亚瑟作为高良民的副手，是看着他把【底比特营】送到猎魔人的嘴底下，对此是佩服不已。 “欧芹那边已经派人过去了吧？” 高良民移动了下马，也就是国际象棋中的骑士，视线却停留在窗户外。 “我让洛伦茨那小子带着新加入的卫兵过去了，这种事情，交给这些地痞流氓最合适了。” 亚瑟老实地说道，然后提起皇后，吃掉了一枚高良民送给他的士兵。 “猎魔人那边的指挥者……是个女人，她的风格很谨慎……还行，但太慢了。” 高良民看着棋盘，冷淡地说道：“按照她现在的方式走下去，一直到诺曼子爵那边计谋得逞，她都还没有攻进子爵府。” “所以我们得帮他们一把。” “哦……” 亚瑟点了点头，继续盯着棋盘苦思冥想。 至于高良民说的，干掉诺曼子爵什么的，他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毕竟，高队长早就说了，现在给诺曼子爵干活。 哪有把诺曼子爵干掉，把子爵府的金库洗劫一空—— 来的痛快。 。 许尧被古鲁鲁玛提着领子，在雨夜中不断穿行。 他们绕过了隶属于亚特兰大营的巡逻兵，然后干掉了【底比特营】高塔外面的守卫哨兵，打开了高塔的大门。 “五个人用飞爪爬上去，五个人向地下监狱进攻，其他人跟我从楼梯走！” 看着敞开的高塔大门，古鲁鲁玛低吼一声，就率先扑向了高塔大门。 许尧紧随其后，看到屋内一个光着屁股的肌肉壮汉，就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巨大的声响，引爆了高塔内的空气。 而紧随在许尧身后冲进来的猎魔人们，也毫不犹豫地对准自己面前的一切活物，扣下了扳机。 “你们是什么人？！” 楼上有甩着巨棒的肌肉男从房间里冲了出来，结果被古鲁鲁玛随手扔出的飞斧钉在了墙上。 “他们在开***！趁着他们没有反应过来！干掉他们！” 在古鲁鲁玛的招呼下，猎魔人们按照各自分配到的任务，向塔内冲去。 许尧接到的任务是肃清塔内的威胁目标。 所以他提着一把剑与猎魔枪，就沿着楼梯向上冲去。 底比特营只有20人，但有足够多的使徒与男奴隶，在威胁度上，甚至比诺曼子爵直属的伦敦营还要强悍很多。 但作为监狱守卫的他们，很少参与到外城的巡逻战中，不然以古鲁鲁玛他们的人手，损失还会更大一些。 在向上冲锋的过程中，许尧身边的一名猎魔人就被子弹击中，坠下楼去—— 喜欢使用火器，也是底比特营和其他湿堡卫兵不太一样的地方。 在潮湿的湿堡，因为加工精度粗糙，枪弹之类的热武器很容在雨中受潮，所以驻守港口的巴比伦营以及亚特兰大营都不擅长远程武器。 但底比特营就不一样了——即便离开了铠甲与长剑，光是用手上的火器，他们就“噼里啪啦”地打得许尧他们抬不起头来！ “该死的……被一群光着屁股的基佬给压制住了！” 对于当下的场面，许尧心中的感想，更多的是滑稽。 但这种僵持的场面，很快就结束了。 利用飞爪，从窗户翻进来的猎魔人们，很快就从高处冲了出来，对着身下走廊上的裸男们，就是打出一排猎枪。 白花花的健壮肉体，顿时如同莲藕一样，从楼梯上噼里啪啦地摔落下来。 有人掉下来的时候还活着，伸出手来，试图抓住许尧的脚腕。 被他一剑钉在了地上。 “走廊上肃清了！房间里还有！” 许尧听到身边的同伴大声喊道，随后这名同伴的脑袋就炸成了碎片。 “冷枪手！” 有人高喊道，随后就是一阵噼里啪啦的乱射。 随后高处的飞爪组，就传来了报告：“击毙了！” “打扫战场！看看还有没有活着的！” 古鲁鲁玛大声命令道：“小心黑枪，来三个带斧头的，和我去地下监狱！” 汉斯小队三人组闻言立即站了起来—— 在黑枪乱射的时候，这三个人都老老实实地隐藏在死角里，直到笑颜渐稀，才举着钢盾冲上去，将半死的底比特卫兵乱斧砍死。 现在每个人都是一身的鲜血，倒显得比许尧他们战斗得更加激烈。 在这次突袭中，许尧干掉了五个敌人，60点愿力入账。 少是少了点，但考虑到里面还混着使徒，并且清扫战场后，至少能分到300左右的愿力，这次战斗，他还是蛮赚的。 “妈的，这些基佬真有钱……身上的圣痕全是紫的！” 身边的猎魔人似乎是开到了一个高级罐头，听得许尧心中微动。 一个紫色道具，就能让所有人的平均收益提升50以上——如果按照正面对决，他们绝对不可能只损失这么点人手，就把底比特营歼灭掉。 “这下，底比特营可以说损失惨重了……” 许尧在心中默默思考着，拎着武器，向楼梯上走去。 开战前的任务分配里，他被派到的任务里，还包括打扫战场—— 也就是干掉那些藏起来或者装死的敌人。 楼梯上也到处都是尸体。 有的人拿着猎枪，明显是转生者或者使徒。 还有的人身上披着薄纱，死的时候一脸惊恐，手上拿着子弹装到一半的猎枪，明显是原住民随从兵或者奴隶兵。 “幸好没有让辛西娅跟过来……不然这样的景象，保不齐她不会想多……” 许尧看着这一幕，绕过地上的血泊，一一查看起石屋。 第一间石屋被打开的一瞬间，就有两名裸男奴隶兵，怒吼着向他冲来。 手中的长矛异常锋利，却被许尧抬手一枪喷倒一个。 剩下一个，被他一格一挡，就摔了出去。 “室内那么近的距离，即便没了狙击枪术，我也能有80%的几率击中敌人，倒是没了基础剑术……我就只能闪躲，没法招架了……” 许尧默默思考着，抬起手枪，一枪打碎了反抗者的脑袋。 他捡起地上的长枪，戳了戳石屋的各处，确认没有人躲在角落里之后。 前往第二间石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