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学之银弹》 序章 藤原真一 京都府上京区东郊,坐落着一座占地面积近千平的私人宅邸。宅内假山流水,樱花飘洒,颇有古风韵味。 这座宅邸从外表上看似乎处处皆有破绽,但实则其中的安保设施却极严,根本不可能有窃贼潜入而不惊动警报系统。 宅邸主人藤原氏是霓虹古代史上的巨姓大族之一,在政坛上活跃近千年。步入近现代,藤原氏由政界转入经济界,并迅速成立藤原财团,成为左右国家经济命脉的财阀之一。 不同于在东京地区扩张势力的铃木财团,藤原财团深耕于关西地区,尤其在京都府内影响力极深。 宅内流水长廊之下,几个府上的女仆、保姆在樱树旁相逢后,便三三两两窃窃私语起来。 “真一少爷把自己锁在房内已经半个月了,除了定子夫人谁也不见,你说莫不是中邪了?” “不是没有可能。” “谁知道呢。” …… 她们议论的是宅邸主人之子藤原真一近日来的古怪行为。宅邸主人——即这一代的藤原氏二房藤原道良,年至四旬方才得子,取名真一,视若珍宝。藤原真一年少聪慧,据传其智商高达200,虽仅十岁,但已展现出非凡的才能,是藤原氏的未来之星。但半月前,真一少爷却突然将自己反锁在屋内,任凭父母怎么劝说都不肯见人,甚是古怪。 显然真一的行为激起了宅邸服务人员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直到女主人定子夫人端着餐盘缓步走来,她们这才噤声散去。 …… 东厢独院,幽静的屋宇内,年仅十岁的藤原真一静静地翻阅着书籍,不时皱一下他那远较同龄人浓厚的眉头,表情却并无异常。 他本是另一时空天朝的一名普通大一学生。 4月17日,被朋友拉去影院看名侦探柯南剧场版——绯色的子弹,美其名曰首次与曰本同步上映,应该大力支持。 可这关他什么事呢?他又不是名柯迷,只是在网上冲浪时了解过一些有关这部动漫的人物和段子罢了。 比如,柯南就是变小后的工藤新一,他的女友是毛利兰,1000话时两人终于确认关系并接吻还上了热搜。 再就是他们的朋友有铃木园子、服部平次,而人气超高的赤井秀一、安室透,他不过能勉强辨认出来而已。 电影开始没多久,他就已经迷茫于复杂的人物关系了:世良、秀吉是谁?又与赤井秀一有什么关系?冲矢昴和秀一又是怎么回事?勉强明白他们是一家人后,他又陷入沉思:一个家里4个人却仿佛建了多个群聊般勾心斗角,有什么不能坐下来聊一聊的呢? 半睡半醒之际,只见电影中赤井秀一对准隧道开了一枪。这枚银制的子弹在空中划过一道射线,笔直地向前飞去,隐约是要穿透这硕大的银幕,直奔他面前而来! 嗯,这特效真不戳。 醒来发现身体居然变小了,在仔细观察了生活环境之后,他这才明白这颗银弹打穿了时空之壁,将他送到了异世界! 也罢,既来之则安之。在扮演了天才少年藤原真一将近一年之后,他已经继承了藤原真一的一切,并能游刃有余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了。 起初,他并未感觉到这个世界有什么特别的,非要说的话就是身边似乎频繁发生犯罪事件。可他身为豪门阔少,自是牵连不到,也就不放在心上。 直到半个月前,他的同桌,亦是财阀贵子的山田被绑匪撕票杀害,他这才稍微慌乱起来。紧接着又在家听到父亲要与铃木财团合作,在得知铃木财团确有一位二小姐名叫铃木园子之后,他终于明白自己穿越的竟是柯学世界。 “怎么,你是想要和铃木财团联姻么?”父亲藤原道良在餐桌用餐时开起了玩笑。 “啊啦,铃木财团和我们家也算门当户对,铃木二小姐年龄也与真一相仿,倒是个不错的选择呢。”母亲定子笑意吟吟,配合丈夫调侃起了儿子。 开什么玩笑!他才不要加入那个堪称恐怖的圈子。 藤原真一知道铃木园子的朋友圈里有工藤新一,而他变小之后就是柯南。而从他前世了解过的段子可知:在柯南变小后的半年里,他就已经目睹了至少580名被害者。身边发生如此超高频率的犯罪案件,江户川柯南当真不愧死神之名。 接触他们岂不是送死?又想起惨遭杀害的同桌,藤原真一真正开始害怕起来,也终于明白了这个看似安稳的世界的危险之处。天有不测之风云,在这个世界,此“不测之风云”概率过高,说不定哪天没的就是自己! 回房思索了一夜后,藤原真一终于找到了对策:既然已经穿越到了这个世界,无法反抗,打不过那就只能转换思路加入其中了。 这个世界已知是以侦探为轴心转动,作为天选之子,侦探这项职业应该会有主角光环。以保命起见,从小培养自己成为侦探方为上策。 打定主意后,他开始闭门广泛阅读侦探类书籍。不见外人的原因则是害怕被杀,毕竟这个世界可是会因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就会发生命案的,比如粉丝对福尔摩斯的意见不一、被扔衣架、朋友放弃梦想、换了发型等等。他实在不愿招致此类因果。 今日,当藤原真一正在废寝忘食阅读奎因的著作时,母亲定子轻轻敲门,用温柔小心的语气开口说道: “真一,妈妈知道你因为山田君的事而心生恐惧,但不可以总是把自己关在房里哦,出来透透气也好啊。” “我知道了。”一声明显是敷衍的回答透过紧闭的房门传出屋外。 定子夫人叹了口气,弯腰放下丰盛的餐盘,又狠下心坚定地说道; “下午有客人上门拜访,其中有你的同龄人。你父亲交代让你接待客人,不许违抗命令。午饭我放在外面了。” 说罢,定子夫人转身离去,虽心有不忍,但她明白丈夫说得对,不能再让儿子闭门不出谁也不见了。 房间内,藤原真一怔怔半晌,明白自己这次是躲不过了。藤原家族封建大家长气息浓厚,父亲无论在家还是在财团内部,都是一言九鼎。虽然他生性较为平易近人,但说出的话无人敢违抗。真一下午要是仍然敢闭门谢客,那父亲哪怕把房子拆了也要让客人见到他。 怎么办,反抗不了也打不过,那就只能加入了。藤原真一苦笑着耸了耸肩。 第一章 歌牌 玄关处,藤原一家三口与前来拜访的客人互相行礼,一番寒暄过后,真一开始细细打量起这位与藤原财团在关西地区平起平坐的大冈财团的董事长,以及他的妻女。 大冈董事长气质威严,举手投足之间无不显露上位者气息。夫人惠子和美温婉,与母亲定子进屋之后便执手絮叨起来,似乎关系不错。 最值得注意的还是他们那年方九岁的女儿红叶。一头茶色略带天然卷的短发,五官端正,一望即知是位大美人胚子,颇有些婴儿肥的脸蛋更加深了她的可爱程度。但她的表情却是与之年龄不甚相符的一派严肃。之前的行礼也一丝不苟,举止很有教养。 客套过后,父母们便去会客室商谈,母亲临走前还不忘嘱咐一句: “真一要好好接待红叶哦。对了,你们可以去练习歌牌。” 不知道是不是真一的错觉,在听到歌牌之后,对面的女孩似乎眼睛一亮,嘴角也挂起了自信的笑容。 “红叶可是b级选手,明天要去参加全国竞技歌牌纪念大会关西地区少年组的决赛哦,真一要小心对待哦。” 定子夫人说罢对着儿子眨了眨眼,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 藤原真一领着身后的少女走进了他与母亲专用的歌牌室,屋内只有几张榻榻米摆在中央,别无其他装饰。房间整体空旷静谧,除了两人沙沙的脚步声外,别无杂音。 那名为红叶的少女观察了一下环境后,缓缓点头认可。她明白竞技歌牌需要隔音效果很好的房间,哪怕有一丝杂音,也会干扰到专心致志于比赛的选手们。这座房间显然满足了她的基本要求。 竞技歌牌,亦称竞技歌留多,是使用收录一百位歌者每人一首代表作的小仓百人一首,起源于古代宫廷游戏的竞技活动。玩法是:从100张歌牌中取50张洗乱并平分成各25张,两方相对而坐并各自将歌牌分左右排成三排。读手朗诵和歌的上句,如果牌阵上有念到和歌下句的歌牌,最先触碰到那张牌的人就获得此牌。 拿唐诗来举例,如读手朗诵“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最先接触到牌阵中“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歌牌的选手就获得此牌。 自阵的25枚歌牌率先清空者便获得胜利,具体规则和战术颇为繁杂,总之,是一项考验选手记忆力、反应、心理素质、专注力和集中力甚至体力的娱乐活动。 “藤原君是什么级别呢?”跪坐等待真一准备的少女红叶饶有兴趣地问道。 正在打开柜子取牌的真一闻言顿了一下,耸了耸肩,“只是兴趣爱好罢了。” “那还真是感谢您之前能拨冗参加歌牌训练呢。”身后传来少女温婉友善的话语。 这家伙,藤原真一闻言微微眯眼,心头略过一阵不快。已经生活在这个时空将近一年的他自是能听出身后少女那明褒实贬的京都腔调。 这句话表面上是夸赞,却暗含讽刺真一练习歌牌时间少的意味,她实际想表达的则是:“原来你只是个外行啊。” 不过这也难怪,竞技歌牌等级分成a~e级,初学者为e级,无段位者为d级,初段为c级,身后阴阳怪气的少女红叶则是b级。而b级升a级则必须于地区大赛获得第一,只有a级选手才有资格参加专属大赛,如:全国选拔赛,以及所有选手都梦寐以求的名人&女王位挑战赛。 大冈红叶年仅9岁,若能在明天的全国竞技歌牌纪念大会关西地区少年组决赛获胜,将史无前例地成为小学三年级即获a级的天才选手。 “这种天才或许觉得和我这种外行人比赛是在浪费时间吧,那好,今天就给她好好地上一课。” 藤原真一暗暗打定主意,便伸手取出柜子最上层的一副两组歌牌和一旁录有歌牌咏唱的磁带。 他将其中一组递与在榻榻米上跪姿端正的少女,红叶亦不检查,随手盲取25枚,整整齐齐地摆成三行自阵。对面的真一亦如是。 见红叶心不在焉,真一将磁带插入一旁的播放器,跳过了十五分钟的默记牌阵位置时间。对面正轻拍自阵右下角的少女只是抬头扫了真一一眼,瞳孔中闪过一道略带轻蔑的目光,但并未出声抗议,似是对他的“不专业”行为毫不在意。 双方对坐行礼,一旁的录音机开始传出颇有古风韵味的咏叹调:“花开难波津,寒冬闭羞颜。今春满地堂,花开香芬芳。” 比赛之前会读一首不包括在百人一首之内的序歌,并重复一遍序歌的下句,让选手做好心理准备。隔一秒后,才会正式朗诵第一首和歌的上句。 “有鹿踏红叶,深山独自游…” 发第二个音的瞬间,对坐的少女便闪电般出手,精准且迅捷地击中了自阵左下角的歌牌下句“呦呦鸣不止,此刻最悲秋”。 红叶起身捡起被击飞的歌牌,缓缓扶腿跪坐,姿势端庄优雅。这时一旁的录音机才姗姗来迟地朗诵到和歌的下句。 好快,不愧是有a级实力的少年天才,拥有着远超普通人的歌牌直觉。真一心中不由赞叹,但却愈发兴奋起来。 接下来的三轮,又被进入比赛后便专心致志的少女轻松拿下。神采飞扬的表情点缀在她那略显婴儿肥的脸庞上,煞是可爱。 对坐的藤原真一却无心欣赏如此美景。他直勾勾地盯着场上的牌阵,微微俯身,右手轻轻怕打自阵下方,仿佛是蓄势待发、即将完成最后一击的猎豹。 “曙色朦胧里,数声啼杜鹃…” 真一飞速出手,完成捕猎,右手中指落在了自阵左上的歌牌下句“举头无所见,残月挂西天”上方。 不错嘛,红叶心中微微惊讶。 “对于一字诀很是敏锐,看来他并不是极弱的外行。”她暗自估量,战斗意志瞬间高昂起来,集中了因看轻对手而放松的注意力。 歌牌的决字指能确定歌牌的决定字,听到决字即可抢牌,不须听完整首和歌。拿唐诗宋词来举例,比如听到“明月”,此时双方并不知道读手会读出的是“明月松间照”还是“明月几时有”,因此只有在听到第三个字时才能确定是哪首诗词,从而去触碰下句。 一字诀牌就是指听到第一个字就能抢牌的牌组,而本首和歌第一个音是ほ,百人一首中仅此一枚,是7首一字诀的其中之一。 经过长时间鏖战,此时场上的牌数是红叶6枚对真一13枚,发挥出惊人实力的红叶大比分领先真一7枚。如此差距似乎对方已经无力回天,红叶嘴角浮现出一抹胜利在望的微笑。 下一秒,出乎她意料的事情发生了,而真一苦苦等待的也正是此刻。 “停车坐爱枫林晚…” 真一瞬间拿下自阵右上的下句,而信心满满正准备挥手击牌的红叶却愣住了。她的表情瞬间凝固,大大的眼睛也陷入了迷茫和呆滞之中。 什么叫“只因喜欢那枫林晚景才把马车停下”? 百人一首里有这首和歌吗?! 下一瞬,更加离谱的句子从一旁那不停转动的磁带中传来: “月亮落下时乌鸦啼叫霜气满天…” 藤原真一顺势取下自阵左上的下句歌牌。 “不,不可能有我不知道的百人一首和歌。”精通歌牌的少女如遭雷击,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朋友的帆船影子渐渐远去,消失在了碧空尽头…” “明月从什么时候才开始出现的…” …… 仿佛是在打击她的信心一般,接下来藤原真一又缓缓取下数枚歌牌,轻轻放在一旁的牌堆上。他即将追平比分。 原来这是真一因在歌牌比赛中屡屡败给母亲,而精心制作的唐诗宋词牌,他凭借如此无赖手段才能与定子夫人打得有来有回。 和歌通常是上句由“五七五”17音,下句由“七七”14音构成,是两句形式的诗歌,发音多表达的含意却少,有的和歌中一个地名便能占据五音。而唐诗言简含意却深远,故而在歌牌上写上半句便已满满当当。 红叶骤然经历此种模式,不懵才怪。真一心中十分得意,就像是抽老千成功的无耻庄家,嘴角泛起欠揍的笑意。 “悠悠神代事,黯黯不曾闻…” 这首倒是原版百人一首中的第17首和歌,可惜红叶已经滑入了宛如灵魂飘往异世界的奇异状态,肢体浑然不动。真一趁其愣神,攻击敌阵中“枫染龙田川,潺潺流水深”得手,之后将自阵一枚歌牌送与了仍处于茫然彷徨之中的对手。 竞技歌牌中,若从敌阵取牌可将自阵中任意一张牌送给对方,被送牌的一方可在本方任意位置摆放这张牌。这样,敌阵便多了一张牌,自阵就减少了一张。 红叶整个人如同被玩坏的布偶娃娃一般,用空洞无神的双眼看了一下送牌后,她一字一句地将牌上的内容念了出来:“低下头来思念故乡?” 目光扫过仍处于“魂魄离体”状态的对手,真一又毫不客气地连下数局,自阵的牌数也仅剩一枚。 “举头望明月…” 真一伸手将之前的送牌覆住,心神畅快,得意地说道:“你输了。” 红叶却依旧低头不语,片刻之后她的泪水便如断线的珍珠一般滴滴答答地落在了榻榻米上。随后她猛然抬起头,用接近控诉的语气呜咽着说道: “你……你使诈…耍赖…呜呜,用不属于百人一首的诗歌来骗我…呜呜呜。” “使诈也是战术的一种,孙子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你一开始便抱着面对外行人的敷衍态度来比赛,连牌都不检查,便自以为赢定了。有这种骄傲自大的心理,岂能不输?如果不牢记今天的教训,迟早有一天你还会遭受更大的挫折。”真一理直气壮地狡辩。 红叶愈发委屈,哭泣声的分贝数值顿时又有加大的趋势,泪水如遭了洪水的清泉般突然泛滥。 瞅着她那梨花带雨的模样,真一渐渐不忍心起来,又怕惊动了双方的父母,连忙安慰道: “别哭了,虽然比我差那么一点点,但你的技术水平也不错嘛。我们下次再来决一胜负,希望你能变强吧。” 红叶的哭声骤然一滞,泪眼迷离地抬起头,泪水仍顺着她娇美的脸蛋滑落,留下两行印迹,宛如两道浅浅的溪流。 真一从怀中拿出手帕给她擦拭了下脸颊,却蓦地想起柯学世界里那些离谱的杀人动机。 这么做不会招来杀身之祸吧?不会又多了一个因歌牌比赛耍赖而被复仇的奇葩动机吧?不至于吧? 心中越想越慌,赶紧起身逃回自己的东院小屋,锁上门后长舒了一口气,顿时感觉自己将死神隔绝在了屋外,安全感瞬间回升。 而留在原地的红叶左手紧紧攥住手帕,右手握拳支撑着疲软无力的身躯,跪坐良久,她的脸颊渐渐如晚霞烧天般布满红晕。受到了极大冲击的少女呆呆地喃喃自语: “他要让我做他的新娘!?” 【霓虹语中嫁(よめ)和強め(つよめ)仅差了一个平假名,真一说出此话时红叶正心神不定,加之冲击力实在太大,听的时候便漏掉了つ没有听到。】 第二章 红叶的未婚夫 翌日,全国竞技歌牌纪念大会决赛会场。密不透风的室内只有唱读人独特的诵读声在悠悠回荡,现场仿佛流转着丝丝古风韵味。 但周遭的空气中明显弥漫着焦灼的气息。一旁的观众都一脸焦急,却又不得不控制住情绪,强迫自己安静下来,生怕打搅了正在全神贯注的选手们。 会场中央,大冈红叶跪坐俯身,姿势端庄而优雅,似是在等待着读手的诵读。但她的思绪却飘远至昨日下午,沉溺于那一句“希望你能做我新娘吧”之中而不可自拔。 昨日黄昏时分,跟随父母离开藤原宅返回家中的红叶一路上仍浑浑噩噩、心不在焉。回家简单用过晚餐后,她也没有如往日一般练习几个小时歌牌,而是径直回房躺下。母亲以为她在为明天的决赛养精蓄锐,也没有多问。 闺房中的红叶平躺望着漆黑的天花板,心中仍是被“新娘”所占据。 脑海中走马灯般浮现出藤原真一伸手递给她手帕,真诚地笑着说出“做我新娘吧”的场景,红叶不禁用手捂住自己那早已经羞红的脸颊,低声自语: “开玩笑的吧,哪有第一次见面就求…求婚的?再说我才9岁,距离能够嫁人的年龄也还有7年呢。” 在霓虹,尽管20岁才是法律意义上的成年,且不到20岁的未成年人不能买酒,但16岁的少女便可以结婚。而直到2018年政府才通过民法修正案将女性的法定结婚年龄更改至和男性相同的18岁。 喃喃自语的红叶并不知道自己其实7年后也无法嫁人,此时的她仍痴痴地想着: “但他毕竟在歌牌上赢了我,还拿到了别人从未拿到过的红叶牌。” 她的名字——红叶是和歌中经常歌咏的对象,在百人一首中涉及红叶的和歌也有6首之多。她对这六首和歌制作成的歌牌十分珍视,从初学歌牌开始便从未让旁人拿到过。 “虽说他是用了一些手段,但我…我眼睁睁地看着他挥手击飞了‘悠悠神代事,黯黯不曾闻。枫染龙田川,潺潺流水深’这枚歌牌。” 她永远忘不了当时的场景:少年潇洒地挥手,歌牌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而自己当时的心境也仿佛同那张心爱的红叶牌一样,在半空之中飘飘荡荡、迷迷蒙蒙、又沉沉落下。 “对了,那种感觉就是爱情吧?妈妈说爱情就像是整个人忽然飞起来一样的感觉,可是也好像有点不太一样…” 少女情怀总是诗,红叶想不出来哪里和妈妈说的不一样,辗转反侧,直至天将破晓才缓缓进入梦乡。 从早晨被母亲喊醒,到进入比赛会场,与对手行礼,红叶整个人一直都昏昏沉沉的,连对手的相貌都没有看清,只觉得对方皮肤黝黑,犹如一块黑炭。 “不行,振作起来,自己已经落后5枚了。”赛场中,红叶恍然醒过神来,咬了咬牙,左手紧紧攥住拳头,右手伸直开始练习空挥,试图绷紧仍处于发散状态的精神。 此时场上的比分是5对10,红叶落后对手5枚。 还是不行,她的大脑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依旧不在状态。对于自己一直都非常熟悉的歌牌也像是中间隔了一层云雾,完全看不清楚。 “群峰红叶染,绚烂小仓山…”,唱读人用咏叹般的韵调读道。 红叶不待第二个音读毕,就果断出手击飞了位于自阵左上的下句——“愿尔有心意,恭迎圣驾瞻”,稍快对手一步。 太幸运了!此时竟出现了她最擅长的6首红叶牌中的一枚,让她能有更多的时间来调整状态。 红叶起身,伸了伸略显僵直的手臂,低头快步去捡刚才被扫到会场左边观众席下的歌牌。 “没问题的,即使脑袋再怎么昏沉,自己珍视的红叶牌仍然不会失手。” 红叶拾起散落在地的歌牌,准备转身回到会场中央。她抬起因疲惫困倦而微微酸痛的脖颈,目光无意识地扫过观众席,却看到了一张出乎她意料之外的脸庞: 浓眉大眼,鼻梁挺翘,而记忆中那微微翘起的嘴唇则紧紧抿着,眉头也稍皱,似是担忧似是沉思,显得很有威严感。 可不是昨日笑着说出“做我新娘吧”,与她夜晚为之辗转反侧、寤寐思服的那张脸吗? 就像是一台忽然进入宕机状态的计算机,红叶顿时整个人都恍惚了几秒。 难道是自己思念过度出现幻觉了?她不敢置信。 正在她犹疑迷惑之际,只见那张记忆中的脸对她莞尔一笑,就像是无声滋润万物的春雨,瞬间熔化了那稍显威严的冬日寒冰。 红叶一阵晕眩,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在这一瞬齐齐上行至头部,娇弱的小脸顿时由苍白转为绯红,脚步也不由得倒退了几下,最后目光怔怔地看向了前方,但愣是没看到一旁神色焦急的母亲。 …… 是的,出现于歌牌决赛会场的正是藤原真一。 昨日傍晚,他被父亲强迫走出房门与家人共进晚餐,因下午的歌牌比赛运动量稍大,他便多吃了两碗饭。母亲以为他因歌牌而稍显开朗,又结合之前他也曾为歌牌而着迷的表现,今日不由分说地在比赛中途将他强拖到了会场,坐在了红叶母亲为之预留在一旁的两张座位上。 罢了罢了,既来之则安之,来都来了,真一开始认真观看起了比赛。 不久后,他便发现昨日的对手,那个名叫大冈红叶的少女不复之前之凌厉,似乎不在状态。 “哈哈,她不会被我打懵了吧。”浑然不知红叶百转千回心绪的真一暗暗窃笑。 “且慢,对面那位眼睛炯炯有神,皮肤如同被黑色颜料涂过的人怎么这么眼熟?” 正当他沉思之际,红叶弯腰拾起了落在观众席下方的歌牌,抬头发现了他,顿时愣住。随后真一的视线不经意间略过正呆呆朝他这边望来的红叶,于是他展颜一笑以示鼓励。 “加油吧,傻姑娘,可别白费我昨天的悉心教导。” 在观众席下方和真一对视的红叶却如遭雷击,浑身颤抖起来,心中的想法却与对方南辕北辙: “他来看我了,他也关注着我,他在思考着我的比赛!” 擅长脑补的少女心中瞬间完成了一套自我暗示三连。 “可…可现在的局势对我不利啊,他是在替我担忧吗?还是……” 就像是影视剧中淋过雨后就突然振作的主角,红叶猛地清醒过来。 “不,不可以,大冈红叶你绝对不可以在未婚夫面前丢脸!” 红叶霍然转身,就像是添上了天马行空的辅助线解开了难度非凡的几何证明题的考生,她气势大振,走路都有力了几分。套着纯白长袜的娇小双足抬起又落下,好似阅兵仪式中的女兵正在踢正步一般,跺得脚下的榻榻米吱啦作响。 藤原真一:??? 显然他不明白下方心思百转的少女的奇葩脑回路,更不明白她是如何在脑海中换算到了那道几何证明题的最后一步——未婚夫。 第三章 逆转与青梅竹马 服部平次,大阪府小学三年级学生。推理能力和剑道功力遗传自大阪府警本部长的父亲,过人的胆识遗传自母亲,至于黝黑的皮肤则遗传自爷爷。 他从小便立志做一名侦探,但作为歌牌前女王的母亲则替他报名了这项全国歌牌纪念大会关西区少年组的比赛,希望他能在竞技歌牌界有所斩获。 “也不过如此嘛,我这个外行人都能杀入决赛。”赛前的平次甚至对同龄人的歌牌实力都产生了怀疑。也不想想他这个所谓的外行从小便有着曾经的歌牌女王作为陪练,这种近水楼台的优越条件哪是一般的歌牌选手所能比的。 决赛一开始,平次便注意到他的决赛对手——对坐的可爱女孩精神状态不佳,她的心神似乎也已不在比赛之中。 “不管了,赛场如战场,没人会看你漂亮可爱就让你的。”平次先声夺人,拔得头筹。 几番争斗,随着比赛的逐渐白热化,虽然依旧领先,但平次已经不敢小觑对手: “这个女孩实力十分强劲,即使不在状态,她对自阵的防守仍然密不透风。虽然我极力进攻,但依然很少能拿到她的牌。” 而在他一次进攻冒进,反被对手偷袭得手后,场上比分已缩至5枚对8枚。平次趁对手起身捡牌时,擦了擦额上的汗珠,整理了下思绪: “对方防守稳固,牌阵岿然不动极难攻破,看来是擅长防守型歌牌的选手。之前我无论怎么施展进攻,都没有能压制她,更没有在她虚弱的精神壁垒上打穿一个口子,比分领先更多的是她进攻失误所致。现在我还领先三枚,阵内歌牌被读到的概率大于她,看来是时候转变打法了。要稳固地将自阵守住,不给她一丝一毫的空间。” 防守型歌牌就是专注于自阵,以不被对手抢到自阵的牌为第一目的,其后才是攻击敌阵。 而所谓的进攻型歌牌就是不断攻击敌阵,其中有给予对方精神打击的意味,同时也有送牌让自阵的配置变得更有利的目的。这算是竞技歌牌界中两种流派的不同打法。 就在平次计划已定,准备实施之时,场上的形势却发生了重大的变化,比较明显的就是对方的精神面貌肉眼可见地振奋了起来。在又一次被对手进攻自阵得手后,平次的心中充满了震惊与不解: “怎么回事,我怎么感觉她整个人都要燃起来了,一瞬间就战意高昂,意志也集中了呢?难道刚才在场外发生了什么?可这么短的时间内又能发生什么事呢?” 而此时,对面的红叶心中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她浑身上下只有一股信念在燃烧膨胀: “我绝不能在未婚夫面前丢脸!” 红叶跪坐俯身,低眉垂目,右手微微抬起,仿佛即将冲锋的将军握紧了银枪长槊,骑马飞驰准备一击毙命。 “渺渺天河阔,皎皎鹊翅长…” 唱读人刚刚发出这首和歌第一个音节“か”,红叶就已经将银枪刺出,击飞了距离她右手最远——平次阵内右下的下句“夜阑一片白,已是满桥霜”,平次毫无反应! “怎么回事?她出手这么果断,难道不怕误触吗?明明这张牌是二字诀,有3张友牌的?她是在赌博?”平次的心绪被这次突击彻底打乱了。 由于个人赛中台面上只用了50枚歌牌,但唱读人要读的是全部的100枚,故当唱读人朗诵的和歌是台面上没有的即为空牌。当听到空牌时不需抢牌。误触就是指抢空牌或者抢错牌的情况。如犯误触,对方依规定可送一牌。 友牌就是指开头发音相同的牌组。如本首是百人一首中的第六首,与第四十八首一样,第一个音是か,但两首的第二个音却并不相同,二者互为友牌。 而本首和歌是二字诀,正常情况下只有当唱读人读出第二个音时才能确定被读到的是哪首和歌,但红叶刚听到第一个音便果断出手,根本不担心误触送牌使比分再次拉大,使得平次疑惑不解。 平次望向又做好了冲锋准备的对手。她的目光坚定指向牌阵,就像是一块坚不可摧的钢铁。 “不对,她不是在赌博,而是有十足的把握。是了,三张友牌中第四十八枚‘风急波浪涌,溅溅撞山岩’之前被读过,是空牌;第五十一枚‘伊吹艾草茂,无语苦相思’与第九十八枚‘风摇楢树叶,净罪小河川’也已经被拿下。所以开头是か的牌仅剩这一枚了。她的出手成功概率是百分之百,简直是可怕的记忆力与听力。” 明白了对手的出手依据,又望着自阵被攻破时敌方送过来的牌,平次陷入了一种仿佛被对手看轻甚至无视的羞恼与焦躁: “可恶,难道她之前是在让着我吗?” “夜半学鸡鸣,心计枉费然…”,悠悠的咏叹调清楚地自双方耳畔传来。 红叶再度出手,根本不顾及这首和歌也是二字诀,抢在第一个音よ刚被读出时,就击飞了位于平次阵内左下角的下句“空言难置信,紧闭逢坂关”。 “可恶,又提前出手了,自阵就像是被鸡鸣狗盗之辈骗开的函谷关,根本无力抵抗。” 自阵被连续四次攻破,平次胸中燃起了熊熊怒火,情绪开始激动甚至焦躁。可这本是他一开始连续进攻时想要让对方陷入的精神困境。局势似乎在朝着“骗开函谷关”的“孟尝君”红叶方向倾斜。 这首和歌的作者清少纳言巧妙化用了中国战国时期的典故:孟尝君凭借门客鸡鸣狗盗之辈骗开函谷关,逃出秦国。倒与目前场上的局势十分类似且贴切。 …… “举目望明月,千秋萦我心…” 红叶将右手围在了自阵最后一枚歌牌前,做出了围手的姿态以防被抢。当唱读人读到了决字后,她的掌心轻轻覆在了这枚歌牌“秋光来万里,岂独照一人”上。终于,她的阵内牌数清空了,获得了最终的胜利。 在下半场找回状态后,红叶气势大振,只让对手取得了一枚歌牌,连扳八局逆转取胜。 比赛结束,双方互相行礼道谢。红叶轻轻嘘了口气,将脑中紧绷的那根弦彻底松开,扭头朝左手边的观众席绽放出动人笑颜: “红叶没有在人前给你丢脸哦,真一君。” …… 赛后,在领取了获奖证书后,红叶与母亲坐在了藤原家的豪华座驾里,与真一母子一同离开会场。 两位母亲在前排相谈甚欢,后排的情况却与之截然不同,在真一简单地恭喜、红叶礼貌地道谢后,二人便沉默下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汽车启动后,母亲们也一时停下交谈,温暖静谧的气氛在车内不断扩散,红叶的眼皮逐渐耷拉下来。 她实在是缺乏睡眠,又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歌牌决赛,精神愈发萎靡。在舒适的环境中,她的睡意缓缓袭来。 红叶头一歪,不知不觉地靠在了真一的肩膀上。 坐在她身旁的真一一惊,没有多少迟疑,便将她逐渐靠拢过来的身体扶正。 红叶连忙致歉,因仍处在半睡半醒的迷糊状态下,她那平日略带锋芒的眼睛半睁半闭,粉红的小嘴唇微微撅起,表情迷茫而懵懂,倒更增添了几分可爱。 下一刻,她那茶色短卷发环绕的小脑袋就再次歪倒过来。真一刚想将其第二次扶正时,用余光注意到了倾倒在他肩膀上的熟睡小脸。 她睡得可真香甜啊。连左边脸颊压在肩头上挤出了一道半圆形弧度都毫无察觉。 真一微笑摇头,将右侧肩膀稍稍放低,上半身缓缓下沉,让她躺得更舒服一些。 红叶整个人瞬间倚靠了过来,脑袋直抵真一的脖颈处。细密而温热的呼吸吐在自己的脖子上,真一略有些痒,又感受到了些许的暖意。 前排,红叶的母亲惠子夫人忽然打破沉默,张口说道: “红叶似乎从早晨开始就精神不佳,明明昨晚还睡得很早嘛,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久久未听到女儿答复,惠子夫人似乎要转过头查看情况。 真一瞬间慌乱了起来,头脑如飞速转动的马达般不断思考着对策: 无动于衷,坦率地与其对视肯定不行。就像是到女同学家写作业,对方的父母却突然回来了,你说是普通朋友,人家父母也不会信啊。 把她一把推开又有些不忍心,而且还会闹出动静,事情的发展也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了。 情急之下,真一干脆自己也装作闭目熟睡。 就像是把头埋进土里的鸵鸟,他在心里不断默念:“不关我的事,我也睡着了,是她自己主动靠过来的。” 颇有几分渣男渣女出轨被当场捉到那味了。 惠子夫人转头看了一眼,沉默了片刻。就在真一第一次觉得时间如此难熬时,她那平静而不含任何情绪的话语从前方传来: “啊啦,两个孩子都睡着了呢。” 几秒钟之后,又传来了定子夫人的附和声: “是的啊…” 一时间两人又无言语,整个车厢都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之中,空气仿佛都要凝固成冰了。 红叶母亲终于开口: “定子,你觉得我家红叶怎么样啊?” 定子夫人迟疑了片刻,稍稍斟酌了下词汇: “很好啊,人长得漂亮,又有教养,还有擅长歌牌的才能…” 说到这里她略微停顿了一下,改用玩笑般的口气继续说道: “红叶这么可爱,我都想让她当我的儿媳妇了呢。” 后排的真一听得一头黑线,心想母亲您可真会拉郎配,你愿意人家可不会愿意,而且这话说出来多尴尬啊。 不料前排的惠子夫人突然笑了起来,接着又用愉悦的口吻说道: “是吧?我也觉得他们俩挺般配的。门当户对,年龄相仿,相互又知根知底…” 她越说越流畅,语气中的兴奋程度似乎也在不断加深: “与其未来把红叶交给一个不知道哪来的臭小子,还不如从小就给她确定个人选。他们现在还有十多年的时间培养感情,比起以后仅仅交往了几年就被骗走,或者毫无感情的联姻,这样不是好多了吗?就算以后事情没成,她和真一也是青梅竹马,未来也可以互相扶持。” 定子夫人也笑了起来,拍了拍对方的手,赞同地说道: “我也这么觉得呢。但我是男孩子的家长,稍微有些难为情,不太好意思说出口呢。” “那就这么敲定了?” “啊啦,不告诉他们两个吗?” “告诉他们就变味了,以后也不好相处。咱们偷偷看戏不好吗?” “有道理,那咱们以后可得多多走动啊,哈哈…” “可以哦,哈哈…” 就像是两头商量偷鸡计划的黄鼠狼,两位母亲的快乐笑声很快就充斥了整个车厢。 后排的真一听得内心复杂,略有些欣喜也有些排斥。 青梅竹马吗,这似乎是穿越者的标配啊。 他扭头看向仍然熟睡不醒、浑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母亲打包卖掉的红叶。 只见她嘴唇稍稍嘟起,不断嘟囔着什么,舒展的眉宇暗示着她正在做着一个美梦,梦里似乎满足了她的什么心愿,让她在睡梦中也如此快乐。 倒是也不错,就是年龄太小了。虽然真一的身体只有十岁,但他的心理已经是位成年人了,很难对如此幼齿的女孩产生爱恋,再说他也不知道对方对他感觉如何。就当做多了一个异父异母的妹妹吧,这样似乎也不错。 前方两位媒婆不再交谈,气氛也再度静谧祥和起来,空气中氤氲着一旁躯体传来的阵阵幽香,真一觉得心里似乎比之前多了些什么,莫名的舒适愉悦。渐渐地,他也沉入了梦乡。 第四章 服部平次 次日清晨,京都东郊名顷会会场,藤原定子携子藤原真一前来拜访。 名顷会,是由会长名顷鹿雄创建的竞技歌牌会,奉行精英主义,会员不足20人,在京都上层圈子里颇有名气。近年来,随着名顷会弟子在歌牌比赛中不断斩获佳绩,名顷会在歌牌界的风头也直逼京都地区的歌牌会龙头——皋月会。 真一母子上门做客的主要原因是大冈红叶就是名顷会的其中一员。自昨日敞开心扉交谈后,红叶的母亲惠子夫人似乎是将女儿甩手托付给了藤原家一般,连送红叶去名顷会训练的事交都给了定子。 今日一大早定子就兴致勃勃地拖着真一前往大冈家接她心中的“儿媳妇”。尽管出发前百般不情愿,但真一不得不承认,看到红叶上车注意到他时那一刹那眼中闪烁出的惊喜,与如花般绽放的笑颜,他的心情瞬间莫名地舒畅了起来。 次要原因是定子想让真一也拜入名顷会,不过这次真一极力反对:开玩笑,是家里如山般堆积的侦探小说不香了,还是软绵绵的大床躺着不舒服了,非要来这里活受罪? 而看到名顷会内部严苛的训练方式后,定子也打消了这个念头。理由无他:普通的爱好者没必要往人家专业人士圈子里面凑,因为付不起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 名顷会的会长名顷鹿雄三十多岁,脸型瘦长,面相颇凶。他技艺高超,歌牌界内部人士普遍认为他获得名人挑战权是迟早的事。有誉必有毁,也有人认为他太过于看中歌牌比赛的胜负,使得歌牌在他手中变得毫无美感可言。但无论是谁,都得承认他在竞技歌牌上有其独到之处。 在会场,他对弟子们的失误毫无顾忌地厉声呵斥,训得他们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一声。但在训练之外与人交谈时,他那双吊梢眼则流露出了和蔼与友善。 此时他正对定子与真一介绍一旁也已旁观许久的另一对母子: “这位是服部静华女士,她的丈夫平藏先生是大阪府警本部长,旁边是她的儿子…” “我叫服部平次。” 浓郁的大阪腔从昨日那位红叶的决赛对手、皮肤黝黑如涂了墨的男孩口中说出,他脸上洋溢着自信阳光的笑容,露出两排洁白整齐的牙齿,简直就是黑人牙膏代言人的完美复刻。 在自我介绍之后,定子夫人倒是与那位静华女士言谈甚欢,话语中得知了她曾是歌牌女王,今日是特地来拜访昔日歌牌生涯的好友名顷会长的。 而一旁的藤原真一望着那仅比黑人肤色稍白一点的少年,陷入了沉思: 哈多利…黑鸡,名侦探柯南世界中最著名的侦探,啊不,死神之一。 尽管经过了一个月的心理准备和这两天的实际安全经验,但他的心中还是充满了恐惧与担忧。 真一当时害怕极了,不断地左顾右盼,就像陷入了十面埋伏一样,生怕周围有什么刀剑迎面砍来。而一旁歌牌的劈空声也吓得他草木皆兵,风声鹤唳。 久久无事发生,真一意识到了自己的过度紧张。他深吸了一口气,放慢了呼吸。等到情绪逐渐平缓下来后,开始与对方搭话。 这位大阪死神除了辨识度最大的肤色黝黑外,他相貌帅气,性格也很热情,被刚认识不久的真一一套话,就说出了自己的梦想是当一名侦探。 “那你破获了多少案件呢?”真一连忙问道。 “五十多件吧…” 服部平次挠了挠头,颇有些尴尬地笑道。 真一一阵晕眩,顿感天旋地转。才9岁身边就发生了50多起命案,这是造孽啊,还等着干什么,赶紧逃跑啊,说不定下一刻就要发生一桩“歌牌会杀人事件”,死者可千万别是我啊。 “不过全都是帮同学找一些小猫小狗和钱包之类的小案子,还没有能拿得出手的代表作。” 服部平次眼神游离,不敢看人,好像是在为自己刚才的过度吹嘘而感到难为情。 真一一颗心又咽回了肚子里,从对方平淡无奇的话语中他竟然感受到了和坐过山车类似的刺激与惊险: 还好还好,死神年纪还小,还没培养出走哪哪死人的功力。 “那你呢?以后想做什么?”平次对真一问道。 “我啊”,真一回过神来,笑了笑,“和你一样,也想做侦探,只不过我的初衷和你不同。” “哦?有什么不同?做侦探的目的不就是找寻真相,惩奸除恶,打击犯罪,威慑潜在的犯罪者之类的么?” 真一摇了摇头,压抑住心中的复杂情绪,稍稍叹了口气,没有回答。 “你这家伙,装什么大人,话只说一半最惹人讨厌了。” 平次一把搂住了真一的脖子,很是自来熟地打闹了起来。 “诶?你接下来要去山能寺?”定子惊讶的声音传来。 真一闻声转头,见母亲对面的服部静华女士表情沉稳、语气和缓地回答道: “是啊,四年前山能寺的礼佛大会,我曾对寺里的药师如来许下心愿。这次难得又来到京都,就想着再去山能寺感谢佛祖对我家人的呵护照顾。” 语罢,她面带微笑地看着正在打闹的儿子,目光中饱含慈爱。 山能寺是距离京都东郊不远的一座佛寺,平时香火不甚旺盛。但寺里有座12年才开光一次的国宝佛像,便是静华夫人所说的药师如来了。据传祂十分灵验,在礼佛大会许下心愿的施主都会得到佛祖的保佑。 “那咱们过一阵一起去吧,让我这个京都人给你带路,还可以顺路游览京都的美景,品尝一下本地的特色美食。” 定子主动要求给这位年轻母亲当导游。虽然定子与她是初次相识,但双方话语投机,而对方娴静淡雅的气质也使定子印象极好。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静华女士亦不矫情,果断答应。对她来说,结交藤原财团副董事长夫人自然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又欣赏了一段时间名顷会独特的歌牌教学后,定子与服部静华便提出告辞。两对母子离开的时候发生了件小插曲。 “红叶,专心,注意你击牌的时机。” 名顷会长毫不留情地批评着走神的红叶。原来她一听到真一母子要走便心神不定,一时之间没有专注于面前的歌牌。 “啊啦,红叶结束训练后也到山能寺来玩吧,我让司机把车停到会场门口。” 定子对着面露不舍的红叶摆了摆手,温柔地说道。 红叶却冲着真一认真点头,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第五章 佛像被盗事件 “什么,药师如来佛像昨天夜里被盗了?!” 山能寺中,定子、静华与两个孩子在前殿上香参拜礼毕。在闲谈中得知她们身份后,寺僧龙圆道出了一个惊天秘密,使得两对母子发出惊呼。 可能是鉴于藤原财阀在关西地区的势力,面对定子等人的追问,龙圆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地将事情本末缓缓道来。 原来昨夜他和主持一起例行检查三尊佛像时仍完好无缺,随后他们如往常一般关门落锁,回房休息。今天清晨打开门锁后却发现最珍贵的主佛药师如来佛像已经不翼而飞! 龙圆一边讲述着事情经过,一边引着众人步入后堂大殿。大殿深处正对着殿门方向有几座小型佛舍,专门用来供奉本寺十二年才开光一次的宝物——药师如来佛像。龙圆拉开中间屋宇的木制栅门,指着里面的佛龛说道: “左边是日光菩萨佛像,右边是月光菩萨佛像,唯有本应该在中间的药师如来佛像不见了。” 服部静华问道:“报警了吗?” 龙圆面有难色,好一阵才吞吞吐吐地解释道: “当时我和寺里的其他僧人立刻就想报警,但主持却阻止了我们。” “哦?”服部静华十分不解。 “主持当时是这么说的:‘如果有缘的话,那我们还可以与这座药师如来佛像再会的。’” 众人面面相觑,对这种闻所未闻的理由无法理解。真一暗暗感叹,不愧是老和尚,还真是佛系呢。 后面忽然传来一道苍老的声线:“龙圆你又在乱嚼舌根,怎么能把本寺的机密随便说给外人听呢?” 一位年老的僧人缓缓走到众人背后,指责了龙圆的“大嘴巴”行为。他面相和善,眼睛眯得只留一道缝隙,颇有几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得道高僧形象。这位老僧应该就是山能寺的主持了。 龙圆双掌合十行礼,道了声主持,然后解释了众人的身份,理直气壮地说道: “这有什么不好?如果能得到藤原财阀的帮助,或许能找到佛像也说不定。” 主持并不答话,只是微微叹了口气,移过身子低头行礼: “贫僧法号圆海,让诸位施主见笑了。” 定子略还一礼,好奇地问道:“主持您为何不同意报警呢?” 圆海主持表情祥和,嘴角含笑,用平静的语气解释道: “我佛家讲究四大皆空——道空天空地空人空,世上一切都是空虚的。修行修炼的是自己的心境,本就不该为一些身外空虚之物所牵累。” 龙圆争辩道:“可那是本寺的宝物啊!” 圆海主持并不看他一眼,只是淡淡地说道:“龙圆,看来你还没有修炼到家啊。” 定子知道儿子思维敏捷,智商远超常人,便问真一对这件盗窃案的看法如何。 真一沉吟片刻,对龙圆询问道:“寺里的僧人最近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人或事吗?” 龙圆毫不迟疑地回答道:“事发后大家也互相问过,最近并没有什么异常。寺里的僧人都住在东厢房,晚上轮流值夜,昨夜也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甚至今天早晨起来后也是一切如常,直到打开后堂大殿里的门锁后,大家这才发现佛像不见了。” 平次又紧接着问道:“那钥匙由谁保管?” “进入后堂大殿内的佛舍需要两把钥匙,大殿里面佛舍的钥匙只有主持身上的一把,而后堂殿门的钥匙则由寺僧轮流保管,两把钥匙都没有丢失。” 听到回答后,真一眼中闪烁出智慧的光芒,略一沉吟,便缓缓开口说道: “应该是多人盗窃集团犯案,而且其中至少有一位是寺里的熟人。” 众人皆十分惊讶,不知真一何以得出结论。 平次却率先说道:“判断盗窃犯有多人是因为佛像的重量吧。药师如来佛像高度接近一米,如此大型的佛像至少也有上百斤重。而昨晚值夜的僧人却没有听到任何异响,窃贼如果独自一人行窃,他根本无法做到无声无息地将佛像运出寺庙。” 静华夫人追问道:“那怎么知道是盗窃集团作案呢?” 真一解释道:“因为一切都太过专业了。门锁没有被撬开的痕迹,说明窃贼里有专业的开锁技术人员和工具;能避开守夜的寺僧实施盗窃,说明他们有地形图、侦查人员以及周密的计划。而盗窃完成后,他们甚至还将现场恢复原状、落上门锁,试图延缓被发现的时间。这一切无不证明这是一个专业的盗窃集团所为。” 平次也提出了他的疑问:“你是如何判断盗窃集团里有寺里的熟人的?” 真一淡淡一笑,用揶揄的语气调侃着这位已经和他混熟的未来死神:“啊啦,破获过五十多起案件的侦探小子也会有不明白的问题啊?” 平次没好气地催促:“少啰嗦。” 真一咳嗽一声,嘴角含笑,用愉悦的语调继续说道: “这座后堂平时都是关闭的,游客及来上香的施主也都止步于前殿,他们无从知道珍贵的药师如来佛保存在后堂内部。这一点你作为大阪人,今日第一次来山能寺,不了解也是正常的。” 平次摩挲着下巴,认真点头:“所以只有寺里的熟人才会知道佛像的所在了。” 真一又接着补充:“不仅如此,他们能成功盗窃说明对寺里有足够的了解。即使是通过探查得知,也不可能不被看守后堂的僧人发觉。而事发前寺僧并没有发现最近寺里有奇怪的人或事,只能说明他们是通过正大光明的手段了解这一切的。” “原来如此,有道理。”平次表示信服。 龙圆听得晕头转向,似懂非懂,连忙焦急问道:“那偷窃的人到底是谁呢?” 真一平次仿佛心有灵犀,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多半是源氏萤盗窃集团吧?” “源氏萤?”众人听得讶异万分。 源氏萤盗窃集团从五年前开始作案,以京都、大阪为中心,持续偷窃有名的佛像和美术品。如今山能寺的国宝级佛像被偷,不得不让人联想到这个根据地在京都的著名盗窃集团。 源氏萤的特征是成员皆以源义经家臣的名字作为代号,每人也都持有一部《义经记》。盗窃集团首领取名义经,他的麾下共有弁庆、伊势三郎等8名成员。 真一右手轻轻摩挲着下巴,边思考边喃喃自语:“源氏萤上一次作案还是两年前,为什么这次会重出江湖,对山能寺的药师如来佛像下手呢?” 平次却突然一把拉住了真一,紧接着朝门外狂奔而去,大声说道: “剩下的都是大人们需要考虑的事,我们小孩子还是开开心心地去玩耍吧。” “喂喂喂,放开我。”真一显然很是不情愿,但还是被平次拽出了殿门。 “即使再聪明,也还是小孩子心性啊。”两位母亲不禁相视一笑。 第六章 平次的初恋 平次把真一拉到了前殿和后堂之间的庭院之中,真一挣脱了拉扯,语气不耐地问道: “你把我拽过来想要说什么?” 平次露出了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反问道: “怎么,你还不明白吗?” “你的意思是…”真一逐渐明悟。 “你的推论确实精彩,但却是建立在一个基础之上。” “不是内部人士作案?” “正解。如果是寺里的僧人监守自盗,那么他完全可以将两把钥匙神不知鬼不觉地提前复刻。第一个疑点门锁完好就可以解释得通了。其次,作为寺僧,了解佛像所在和寺里地形再正常不过了,你那套‘熟人理论’也可以得到解释。但如此一来,有一个致命的弊端他却无法解决。” 平次开始分析案情,就像是演员站上了舞台,他语气中的兴奋感完全遮掩不住。 “无法运输,对吧。”真一也配合对方说出自己的想法。 “佛像如此之重,单凭一位僧人的力量不足以将其运到寺外,除非是多名寺僧合谋。但寺里严谨的轮流值夜制度实际上起到了互相监视的作用,所以多名寺僧作案的可能几乎被排除。如此一来,作案者不但个人的力量不足,就连能避开值夜的时间也不足。” 真一嘴角微微含笑,似乎也逐渐兴奋起来: “所以你是想说,如果是内部人士作案,佛像还很有可能仍藏在寺里是吧?” 平次表示赞同:“你最开始问寺僧有没有发现奇怪的人或事,不也存了怀疑家贼作案的心理吗?” 真一却在此时给他泼了一盆冷水:“那你就没有想过里应外合吗?寺僧与寺外的同伙配合,作案后将佛像交给同伙运走,这样就解决了所有后顾之忧。” “这也有可能。不过寺僧监守自盗是一种可能,盗窃集团源氏萤再度出山也是一种可能。作为一名侦探,就是要调查所有的可能性,最后剩下的一种,那就是真相。” 平次依旧兴致勃勃,就像是学霸坐在了考场,准备大干一场。 “那你拉我过来做什么?”真一似乎很不解。 “咱们来比试一场吧,就比谁能先找到佛像。就像是五条大桥上义经和弁庆之间的对决。”平次发出挑战。 传说弁庆曾在京都五条大桥进行“刀狩”,只要看上往来武士身上的太刀便要求比武,在遇到源义经之前他已经收集了九百九十九把太刀。熟料义经武艺高强、身轻如燕,让弁庆输得心服口服。从此弁庆便跟随在义经左右,成为义经最亲密忠诚的家臣。 真一摸了摸下巴,轻声说道:“决定谁是义经,谁是弁庆吗?” “怎么样,有兴趣吗?”平次摩拳擦掌。 “没兴趣。”真一果断拒绝。 平次大跌眼镜,已经迈出的右腿踉跄一步,险些摔倒,转过身来发出疑问:“为什么?” 真一脚步不停,语气平缓地说道:“我和你就算两个人一起,搜查效率也太低了,还不如报警,让警方来排查。” 平次上前拽住真一胳膊,迈腿向西厢而去,边走边说道:“别这么说嘛,就当是探险好了。” 两人来到西厢的仓库门口,向内望去。其中到处都是杂物,灰尘密布,仿佛已经好久无人打扫。阳光透过南边的格子窗洒进室内,光线中似乎也布满了颗粒、粉尘。 “这里是寺里储藏杂物的地方,平常不会有人清扫,倒是一个藏赃物的好所在。” 平次毫不犹豫地踏入其中,开始翻箱倒柜,丝毫不介意整洁的衣物染上污浊。 真一却倚靠在门框上旁观,平次扬起的层层粉尘几度如烟雾般袭来,激得真一阵阵咳嗽。摆脱了“烟雾弹攻击”后,真一问道: “如果是寺僧作案,你怀疑谁?” “我比较怀疑主持。他不让报警实在是太可疑了,什么有缘再会的莫名其妙理由也很胡扯。照他所说,大家丢了东西都不用再找了,那要侦探还有警察干什么?” 平次一边认真搜寻,一边闻声答道。周遭肮脏的环境丝毫没有影响他办案的热情。 真一躲避到了门外,听到平次的分析后缓缓摇头: “不是主持,他应该别有苦衷。他身为主持,整个寺庙都归属于他,为什么要偷自己的东西呢?其次他年老体衰,根本无法搬动佛像。” “那他为什么不同意报警呢?”平次仍有疑问。 “不知道,或许他有什么难言之隐吧。又或许人家是真的境界高深,不在乎些许身外之物。” 真一嗤笑了一下,似乎自己也不相信。 “和叶那家伙怎么还不过来,明明告诉她下午到山能寺汇合,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她来了我也不用这么辛苦了。”平次擦了擦汗水,抱怨着说道。 “和叶是哪位?”真一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 “她是我老爸同事的小孩,和我一起长大,就像我的小弟一样。这次她也跟着我到了京都,昨晚却去了什么亲戚家,今天一天都不见踪影。” “哦?”真一应和一声,心想:果然主角都有一位青梅竹马啊。 “你快过来和我一起找啊,在那边站着旁观干什么。” 平次突然发现真一出工不出力,就像是打游戏时发现队友正在挂机,他有些气愤,拿起一旁的扫帚,开始往门外泼洒灰尘。 “喂喂,够了够了。”真一连连躲避。 见平次依旧不依不饶,他也拿起门边的拖把,愤而反抗。 “哟,手段不错嘛,有两把刷子。但我从小练习剑道,可不会怕了你。” 两人开始了“击剑行为”。而玩闹之心一起,平次便把什么佛像什么案件通通抛到了脑后。 由于武器长度不如对手,平次被压制得节节败退。他灵机一动,跳到了窗边的破旧桌子上,居高临下地发起攻击,果然真一抵挡不住,不得不向后撤退。 “哈哈哈。”平次放声大笑,畅快无比。 就在此时,他脚下踩住的桌子边缘倏忽断裂。还没等笑声结束,他就已经失去了平衡向后倒去,摔向了格子窗。他的后脑勺撞到了窗上的木格,只听咔斥一声,他的躯体又反弹回来,额头重重地砸到了地面上,顿时昏迷不醒。 真一着慌起来,连声呼喊,摇晃起平次的身体也不见他醒转。真一伸手摸了摸,发现对方鼻息正常、脉搏也平稳有力,看来只是晕过去罢了。 真一松了口气,将平次扶起靠在窗边。看着他额头红肿,后脑勺也隆起呈包子状的惨状,真一忍俊不禁,笑出了声。 他起身后又发现窗上约有两指粗的木格也被平次撞断了一根,不由对着不省人事的大阪黑鸡吐槽道: “你这家伙脑袋可真够铁的啊,简直可以去砸核桃了。不过晕了也好,这个世界总算是清静了。” 真一伸了个懒腰,望着窗外簌簌飘落的樱花,闻着春日暖风送来的阵阵幽香,心中似乎感受到了活着的意义。 …… 约莫半个小时后,平次悠悠醒转,揉了揉疼痛的额头。目光扫过四周不见真一人影,他小声嘀咕:“那家伙跑到哪去了…” 此时窗外传来一阵空灵美妙的歌声,“…过了八条就是东寺道,最后便是九条大道。” 平次站起身,透过格子窗向外望去。 庭院内,一棵合抱粗的樱树下,淡粉色的花瓣不断从空中飘洒。 一个身着红色绣着樱花花瓣和服的小女孩站在那花浪起舞处,她妆容精致,相貌绝美,又隐隐有些恍惚看不清楚。微风轻轻拂过,花瓣飘落在她的肩上和脚边,将此刻她的朦胧婉约之美点缀得更深。 只见她一边低头拍球,一边用轻灵如鸟啼幽谷般的嗓音唱道: “丸竹夷二,押御池;新娘六角,蛸锦;四绫佛,高松,万五条;雪鞋,叮叮当当,鱼架;六条、七条走过后…” 风渐渐起伏,旋着周遭片片花瓣环绕在她身旁,就像是在她和北边的窗户之间起了一层云雾。 平次早就呆住了,在花瓣织成的云雾之中,他感觉自己仿佛身处天宫,遇到了正在展示天籁歌喉的仙女。 风势渐渐变大,转向北边吹去,樱花花瓣随风飘荡,一时之间如雨水般细细密密地向格子窗扫去。平次抬手略微遮挡,等他再次睁开眼时,却发现窗外的仙女已经杳杳无踪,树下空余花瓣飘落。 平次揉了揉眼,不敢置信,连忙跑出仓库来到庭院树下。花落如初雪,伊人却已化蝶飞远。 找不到人的平次简直怀疑自己刚才身处梦境。若非庄生迷梦,又怎能见到如此神仙中人,听到如此天籁? 就像是一场梦,醒来之后还是…怅然若失,平次虽然平时自诩为侦探,此时也已无处追寻、无计可施。 忽然间,他看到地上樱花瓣中埋着一颗水晶珠,捡起后放到眼前仔细端详。心中渐渐涌起一股半是激动半是欣喜的情绪,平次确信,这颗水晶石一定就是她遗落下来的。 平次刚想转身跑出山能寺西门寻觅伊人芳踪,却突然瞥见在仓库西邻禅房探出脑袋的真一,于是他大声问道:“刚才你也看到了?” 真一点点头,右手食指指向了东边,告诉平次那位女孩并未走出西门,而是往寺中深处而去。 平次握紧水晶石,如视珍宝般地将它放入了口袋,嘴角咧开一个灿烂的笑容,低声自语道: “太好了,这不是一场梦。” 而此情此景完全被潜伏在西门外的一个黑影收入眼帘。 第七章 双叶之争 山能寺西厢偏殿,大冈红叶四处寻找着藤原真一的踪迹。 结束今日的歌牌训练后,她按照约定一刻也不停地来到了山能寺。在定子夫人处得知真一跑到了西厢后,她也随之而来。 偏殿之内,一个绑着高马尾的女孩踞坐在蒲团上,她百无聊赖地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木鱼,嘴里还不停地嘟囔着: “可恶的平次,人家好不容易才穿上了漂亮的和服,绑了发髻,还拜托小姨化了精致的妆容。兴致勃勃地跑到山能寺居然找不到你,现在卸完妆换上常服后你居然还是没个影子。” 说着说着她又加快了敲击的速度,似是在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哼,不看就不看,看不到本小姐的美貌是你吃亏了。平次是个笨蛋笨蛋笨蛋。” 她自然就是服部平次所说的青梅竹马——远山和叶。 “你好,请问…”红叶轻敲殿门,从门后探出身影,想要向眼前的女孩打听真一的下落。 而和叶骤然听见背后的说话声,骇得不轻,当场从蒲团上蹦了起来。随即她猛地转身,摆出了合气道的标准防御姿态。 她那长长的马尾在空中上下飞舞,望向红叶的碧绿色瞳孔里则流露出怀疑防备。 红叶连忙后退几步摆手致歉,和叶见是对方是一位柔弱的女孩也就卸下了防备。 一时之间,两人互相打量对方。红叶见眼前的女孩有着一张可爱的圆脸,高高扎起的马尾在身后左右摇摆着,看起来就很元气满满。 那女孩端详了红叶片刻,突然惊呼道:“你不是昨天歌牌比赛的那位优胜者吗?” 红叶点点头,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你来这里干嘛?”和叶略带警惕地说道。 红叶稍稍嗫嚅,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是来找人的,请问有没有见到过真…” 想起眼前的女孩未必认识真一君,她停顿了一下,随即改口道:“…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 十岁左右的男孩,难道是在说平次?可恶,他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难道是昨天歌牌决赛之后?早知道昨天就不那么早去小姨家了! 和叶开始在心里胡思乱想。 见对方久久不回答,红叶又重复问了一遍。 和叶回过神来,也不答话,只是紧盯着对方的眼神变得越发犀利,将她从头到脚地审视了一遍: 茶色短卷发,碧蓝的双瞳,娇俏可爱的脸蛋,高挺小巧的琼鼻恰到好处地点缀在面部中央,樱桃般的小口,淡粉色的唇瓣微张,肤色极为白皙有光泽,天鹅般的脖颈覆在外衣之下,上半身略微凸起的弧度则展现出她那远比同龄人宽广博大的胸怀… 越往下看,和叶觉得自己失分越多。不看了不看了,但转念想起自己和平次的“深厚友谊”,她又重拾几分信心,索性大大咧咧地重新坐回蒲团上,语带轻蔑地问道: “你是他什么人?” 什么人?红叶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朋友?太过生疏了。未婚夫?太过羞耻了。男朋友?好像还可以的样子。 红叶想着想着脸颊泛起了两朵红晕,随即她忽然反应了过来,用外人觊觎她宝贝歌牌的眼神望向那殿中语气不善的女孩,语带质疑: “你又是他什么人?” 和叶见对方久久不回答,又渐渐霞生双颊,她顿感不妙,一丝焦躁不安的情绪从心头涌起。 而听到反问后,气愤于自己被刚认识平次一天的女孩子质问,和叶略带愤怒地大声昭示道: “我叫远山和叶,是在生活中照顾他的大姐姐,更是和他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红叶瞳孔圆睁,整个人都震惊地说不出话来。就像是知道了男朋友还有别的好妹妹,她的心中泛起了阵阵波澜,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楚难受在胸腔升腾。 青梅竹马兼大姐姐,没听过真一君身边有这号人物啊,这下可棘手了。 “你还没说呢,你到底是他什么人?”和叶的语气充满挑衅。 “我?”红叶回过神来,表情冷得像块冰,双目射出仿佛能凝固万物的视线,冷笑一声,“我是他的未婚妻。” 未婚妻!?这一回轮到和叶头皮发麻。怎么和平次才一会不见,他就多了一个未婚妻呢?难道是父母约定的娃娃亲?也没听他说过啊。 两人大眼瞪小眼,都燃起了熊熊斗志,心中发誓要将对方从真一/平次身边驱除。 “和叶?你怎么在这?”一声呼唤从殿外传来。 平次与真一先后走入大殿,二人都有些灰头土脸,形象不甚雅观。 在捡到水晶石之后,平次找遍了周边所有的禅房也没有发现“仙女”的踪影。 他不得不放弃,转而和真一继续搜寻丢失的佛像。他们一间一间地排查,花费了一个多小时才来到了这西厢的偏殿,然后就看到了这两女对峙的奇怪场面。 “平次你来的正好,你告诉我这个女孩是你的…” “真一君,这个女孩是你的什么…” 双叶异口同声地同时发问。 啊咧?意识到驴唇不对马口,双方倾诉的不是同一人后,红叶与和叶脑子里一片空白,又相互对视了一眼,看到了对方也如自己这般脸上挂满了茫然懵懂。 红叶先一步反应过来,用右手食指指向平次,说道:“你说的人是他?” 和叶也直指真一,惊讶地说道:“你说的难道是他?” 双方又好像同时意识到了什么,尴尬地挠着头。两张俏脸也都猛然涨红,头顶仿佛也有沸腾后的蒸汽在不断升腾。 “你们在说些什么啊?”真一与平次疑惑不解。 “没什么没什么。”双叶同时摆手否认,头也摇得像拨浪鼓一般。 “哦?好奇怪啊。和叶快过来帮我找佛像吧。”平次也不深究,转身走出殿门。 真一倒是隐隐猜出二人似乎搞错了对象、发生了一点误会,但他也不揭破,只是冲着红叶淡淡一笑,眨了眨眼示意跟上,便也离开偏殿。 殿里又重新陷入了尴尬的氛围之中,两个女孩赶紧互相致歉。而瞅着对方红扑扑的脸,想起了之前的误解,她们不禁同时笑了起来。 第八章 笑面人 临近黄昏,服部平次一马当先地走在西厢的庭院里,真一紧随其后,二人脚步飞快,将红叶与和叶远远抛在后面。 这座庭院占地面积不小,最中间有一汪池塘,四周种满了盛开的樱树。穿梭在樱树中的小路崎岖蜿蜒,如同迷宫一般。时间一长,前面的真一二人已经看不见后队双叶的身影。 在共同经历了一场误会之后,红叶与和叶之间的感情倒是进展飞速,二人亲热地执手相谈,交流着女孩之间的私密话题,毫不在意前方领路的男孩们已经在她们的视线之外了。 原本打扫西厢的寺僧们因发生了佛像被盗事件而都被集中于中央后堂和东厢,整个庭院内除真一四人外别无他人。院内樱花虽开得烂漫,但在夕阳斜照之下,孤苦无依的花瓣被一阵阵微风吹落又卷起。加之周遭寂寥无人,越发衬得空气中颇有几分悲凉肃杀。 “喂,藤原。我们已经几乎搜遍了西厢所有可能藏佛像的地方,仍未发现佛像的半点影子。你说是不是可以排除寺僧单独作案的可能了?”平次边走边与真一探讨案情进展。 “嗯,监守自盗本就十分危险,除非有十足的把握能将佛像藏在别人无法找到的地方。” 真一的语气沉稳有力,虽然他和平次浪费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却没有丝毫的不耐情绪。 搜查现场,寻找证据,排查所有的可能性…办案本就是枯燥而且要耗费大量时间的。想要做一位侦探,就必须要耐得住寂寞,保持冷静沉稳的心态,坚持不懈地为真相而拼搏努力。 平次突然停下了脚步,望着身旁的池水沉吟不语。 真一见状无奈地说道:“你这家伙,不会想要钻到池塘底去搜查吧?如果佛像真的在水中,那就不是在我们的能力范围之内了。” 平次挠了挠头,略带尴尬地笑着,显然被真一说中了心思。 就在此时,一阵嗤嗤的破空声从二人身后传来,真一回首瞥见一支离弦弓箭笔直地朝平次的后背而去。 “小心。”真一忙出声提醒。见平次仍是反应不及,真一瞬间以最快速度撞开了他。 飞箭越过二人后钉在了前方的樱树枝干上,戳得很深。如果不是真一眼疾手快,恐怕平次此时已被这支箭贯穿胸膛。 怎么回事?还没等劫后余生的二人反应过来,一个身着长袖武士服、头上戴着能剧老者面具的身影从侧方朝二人奔来。 他手持一把带着刀鞘的长刀,步伐飞速而沉稳。及至二人近处,摆出了奇特的进攻姿态,一望即知此人浸淫剑道已久。 平次弯腰拾起一根长树枝,摆了个标准剑道起手姿势,似乎要迎战敌人。 似是对眼前少年的不屑,冰冷的嗤笑从前方传来,将那本是能剧中笑面老者形象的面具衬得更是阴森无比。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平次的“兵器”仅仅一个照面就被笑面人挑飞。有着体型、力量、技术甚至武器优势的对方根本不是初学剑道几年的平次所能应付得了的。 事发突然,真一一时反应不及,愣愣地看着双方交手了一回合。随后他反应过来,趁对方招式用老、新招仍未出手之际赶忙拉着平次就跑。 在对抗和逃跑之间,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从心。 废话,对方既有武器还有实力,哪是两个小孩子就能对付的?平次试图抵抗是莽夫行为,走为上计才是正常人的本能反应。 二人狂奔了十几步,笑面人在后面穷追不舍。 “等等,我的水晶石掉了。”平次挣脱真一的手臂,试图返身去捡从他口袋里脱落的“仙女”遗留之物。 “你这家伙,要不要命了?”真一愤怒质问。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原本步步紧逼的笑面人也倏忽停下追赶步伐,低头弯腰去捡地上的水晶石。 平次绕到侧方一个滑铲,抢先一步将水晶石握在手中。 “这可不是你的东西。”平次扬了扬眉,表情凝重,语气坚定地说道。 一声怒喝在空气中炸响,笑面人似乎被平次的举动激怒了,举起武士刀就要劈下。 平次与一旁的真一似乎避无可避,只能坐以待毙了。 在此千钧一发之际,一团黑色物体突然击中了笑面人的面具,使其方向稍稍歪斜,也暴露出了笑面人光洁无须的狭长下巴。 “主持先生,龙圆先生快来,他们在这里。”焦急惊慌的女孩声音从侧后方传来。原来是红叶与和叶搬来了救兵。 笑面人一时之间视线受阻,加之天色昏暗,无从分辨话语真伪,赶忙拿着长刀,窜出了樱树林。他的身形迅捷而果断,不一会就消失在了真一等人的视野之外。 真一上前扶起平次,直接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训斥:“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你这家伙连命都不要了?” 平次大口喘气,表情也带着些许后怕,语气却很是坚定地说道: “抱歉,谁让那块水晶石是我的命根子呢。” 随后二人与红叶和叶汇合,见周围别无他人,平次疑惑问道:“主持和龙圆呢?” 和叶目光中仍残留着一缕劫后余生的欣喜,闻言笑着回答: “刚才我和红叶听到你们的呼喊,见事态紧急,情急之下乱编的。主持和龙圆先生还在后堂,怎么可能一瞬间来到了这边呢?” 真一见和叶身后的红叶一瘸一拐,走路十分不稳,赶忙上前扶住她的左臂。 只见红叶左边小足上的白袜暴露在了空气中,鞋子已经不翼而飞。原来刚才击中笑面人面具的黑色物体是红叶的鞋子啊。真一醒悟过来,不由得在心中佩服她的急智。 红叶额头上渗着一层薄薄的汗水,娇美的小脸因疼痛而变得煞白,边喘息边焦急地问道: “真一君没有受伤吧?” 见真一摇头示意自己无碍,她这才露出如释重负的微笑,欣喜地说道:“太好了,总算赶上了。” “还说我呢,你自己都快走不了路了。”真一左手架住她的胳膊,右手扶住她柳叶般的细腰。 “只是刚才跑得急了些,不小心扭了一下,不要紧的。”红叶轻声说道。 “我们还是快点离开这里吧,一旦那家伙再杀个回马枪,我们就插翅难逃了。”真一大声建议道。 平次也表示赞同,示意真一与红叶先走,自己负责断后。 真一搀扶着红叶稍微走了两步,见她实在无法坚持就停下了脚步。 红叶眉头紧皱,轻咬下唇,黄豆般的汗珠不断从额头滴下,表情弥漫着痛楚,显然是无法继续步行。 真一轻轻放开红叶,弯下腰,拍了拍自己的后背,示意她趴上来。 第九章 约定 天色将暗,真一等一行四人快步走在樱树林之中。 虽然说的是要尽快赶回后堂,但一个人承担着两个人体重的真一怎么也不可能快得起来。 红叶双手撑在真一的肩头,听着途中的啾啾鸟鸣,她那紧张恐惧又有一丝羞涩的心情不知不觉放松起来。虽然左边足踝仍有些许疼痛,但她也不用自己步行,被意中人背着的奇妙感觉让她莫名地有些快乐,干脆哼起了歌牌比赛中唱读人的奇特韵调。 “你怎么样,不疼了吗?”闷头走路的真一关切地问道。 “啊,还是很痛呢。” 红叶回过神来答复道,语气带有些许撒娇的意味。 “你真聪明啊,那种千钧一发的关键时刻还能想到用鞋击打笑面人的面具,使他视线受阻而惊慌起来;再声称主持与龙圆即将赶到,加大了他的恐慌心理,让他最终选择了逃之夭夭。” 打开话匣后,真一不禁赞叹着红叶刚才机智的应急处理。如果不是她有条不紊地完成上述流程,恐怕自己今天就要交待在山能寺了。 “没什么的,一开始我也慌了神,但想着真一君有危险,就不知不觉做到了呢。” 红叶在真一脖颈后方细声说道。想到了刚才的惊险场面,她按在真一肩头的双手也不禁更用力了几分。 “我可欠你一条命啊,不知道要怎么报答你才好。” 真一半开玩笑半是真心地说道。他确实很想为身后救他一命的少女做些什么。 “我不要真一君的报答,只是…”说到这里,红叶停顿了一下,声音逐渐变得细若蚊蚋,“有一个问题想问真一君。” “什么问题?”真一脚步不停,语气平和。 “真一君和我第一次见面时的约定,…是认真的么?” 说完这句话之后,红叶的脸颊已经如同被蒸熟的螃蟹一般变得通红,俯在真一后背的身躯也骤然紧绷起来。 对于她来说,说出这种问题已经不异于明牌问身前的男孩:你会不会娶我? 毕竟在她心里,真一的约定可是让自己做他的新娘啊。 “什么约定?”真一疑惑地反问。 “啊!”红叶完全没料到对方会是这种回答。 他这是想赖账吗?还是根本就没放在心上?那句要娶我的约定只是他随口说说的? 红叶整颗心仿佛滑入了万丈深渊一般,情绪瞬间低落下来,大大的眼睛里噙满了泪水。 “开个玩笑啦。”真一突然笑了起来,就像是操纵人情绪的恶魔,他话锋一转,语气郑重地说道:“当然是认真的,只要你愿意,我随时都可以奉陪。” 不就是陪她玩几局歌牌吗?这有什么难的,真一保证说到做到。 眼眶中噙不住的泪珠最终还是顺着脸颊滚滚滑落,但这次却是因为欣喜。 如此巨大的转折让红叶的心脏如同坐过山车一样上下猛窜,激动无比的心情使她没有察觉到真一话语中的不协调之处。 随后反应过来他说出了无异于当场求婚的话语,红叶的心房瞬间被庞大的幸福感爆炸性涌入,这幸福感满满地都要溢出来了。 此刻我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俯视着真一的后脑勺,红叶的心中不禁产生了这样的想法。她那深蓝色的瞳孔中闪烁着盈盈的光芒,嘴角也挂起一道弯弯的弧度。 不愧是我的未婚夫,连脑壳都这么帅。 红叶似乎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很难用言语表述的奇特状态之中,就像是雏鸟张开了翅膀,火箭升上了太空,宇宙发生了大爆炸… 红叶的激动情绪过了好长时间才逐渐平缓下来。意识到自己还没有答复真一君的“求婚”,她那搭在他肩头的双手忽然向前伸直,然后双臂向内侧弯曲,最后紧紧地搂住了未婚夫的脖子。 原本与他后背之间留有很大空隙的上半身瞬间贴了上去,变得密不透风。 最后,她将头探到了真一的脸颊左侧,吹气如兰,过了几秒钟才凑到他耳边低声说道: “我也愿意。” 随后她便将滚烫的双颊俯在了自己的左臂上,久久不再抬头。 说出这句话似乎是用完了红叶的全部力气,她整个身躯都在那一瞬间如泰山压顶般毫无保留地压在了真一的背部,如此突兀的姿势变化差点把真一当场压垮。 将红叶的身体往上颠了颠,调整到一个舒服的姿势,真一感受到了她那极其优秀的发育程度。 但同时真一心中也很是不解,不就玩几局歌牌吗,这么激动干嘛,搞得像是接受求婚似的。 调整好姿势后,真一大步迈出,迎头赶上了前方的平次与和叶。因已经脱离了危险区,断后的平次刚才已经超过了心思各异的真一与红叶。 “喂,服部。你有没有注意到刚才那个笑面人的特别之处。”真一开始与平次探讨案情。 “嗯,他的剑道功力极其深厚,我完全不是他的对手。弓箭也很有准头,如果不是你当机立断推开了我,恐怕此时我已经在阴曹地府了。”劫后余生的平次开起了玩笑。 他生性乐观开朗,不会轻易地被挫折打倒、被困难吓怕。虽然遭受了刺杀,几乎丢掉了性命,但这只会加深他的斗志,使他不解决此案决不罢休。 “就这些?”真一的语气中带有一丝揶揄,似乎对平次的回答颇有不满。 平次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语气急促地说着自己的想法: “我知道了!笑面人对寺里的地形非常熟悉!他逃走的时候只用三两下就从我们的视线中消失了。之前我们走那条蜿蜒曲折的小路可是费了好大的功夫。” “对,就是这个。”真一继续用冷静且不含一丝情绪的语气分析,“他对寺里的地形如此的熟悉,就更能佐证我之前的‘熟人理论’,只有寺里的熟人才能做到如此轻易地逃出生天。” “也有可能是寺里的僧人。”平次补充着细节,“寺僧当然也能做到对寺里的地形了若指掌。” “这很简单。只要我们回到后堂,立即查问刚才一小时之内有没有寺僧消失了十五分钟以上就可以了。” 真一的目光中满是愤怒与坚决,他发誓要把威胁到他生命的笑面人给揪出来! “原来如此。从东厢或后堂到西厢庭院中的樱树林,往返一次至少也要十五分钟。”平次摩挲着下巴,继续思考,“如果不是寺僧,那笑面人就是和寺里经常往来的熟人了。” 和叶在一旁听得懵懵懂懂,她并不了解案件的全貌,只能看着平次与真一讨论得热火朝天而插不上嘴。 而真一背后的红叶却仿佛睡着了一般,她那一头茶发完全盖住了真一的左肩。 沉浸在幸福之中的她一边听着未婚夫与别人的交谈,一边陷入了幻想之中。 擅长脑补的少女在这一刻想了很多很多;婚礼的细节、婚后的生活、甚至是孩子的名字… 夕阳渐渐落下帷幕,微风送着春日傍晚的阵阵芬芳。耳边听着逐渐活跃的虫鸣,鼻间嗅着真一渐渐浓烈的汗水味道,身体感受着双方逐渐同步的心跳律动,她觉得自己的足踝似乎一点也不痛了。 第十章 白毫 山能寺后堂大殿,听完了真一与平次痛诉的遇险经历,在关心了红叶的脚踝伤势之后,定子夫人霍然起身,面色阴沉如水,用压抑着愤怒的严肃语气说道: “抱歉,主持。今天我必须要报警了。” 之前只是寺里的佛像被偷,她一个外人自然无权替寺里的主持做主报警,而现在轮到她儿子和三位同伴遭遇了刺杀,她不愿也无需再顾忌主持的情绪,当即决定报警搜查。 主持闻言不发一语,只是双手合十,念了句佛。 “对了,龙圆先生,请问刚才的一小时内有寺僧离开了十五分钟以上吗?” 真一在一片死寂中开口,询问起被吓得战战兢兢的寺僧龙圆。 “寺里的僧人在正午之后都被集中在东厢修行,我需要去东厢问一下负责具体事务的师弟才能了解详情。不知小施主想知道这些做什么。”龙圆不解地反问。 “少废话,快去!” 真一突然爆喝出声,声音中仿佛隐藏着一座正在猛烈喷发的火山。 就像是听到幼虎咆哮,龙圆忙不迭地答应一声,起身朝东厢而去。尽管幼虎的音色再稚嫩,都不能改变声音的主人是一头未来猛虎的事实。 接下来又是一阵沉默,这次是静华夫人开口问道: “说起来,为什么笑面人要攻击平次和藤原君,以至于要下死手呢?” 的确,真一与平次跟寺里的事情毫无瓜葛,平次甚至是今天第一次到山能寺,笑面人有什么必要攻击两个十岁左右的少年,甚至是赶尽杀绝呢? “我认为,应该和服部口袋里那颗水晶石脱不了关系。” 真一缓缓开口说道。他的话语中虽有推测的意味,但语气却很是肯定,似乎很有把握。 “什么?你是说这个?” 平次从口袋里慢慢掏出他拼了性命守护的水晶石,放到眼前仔细端详。 “你想想看。原本笑面人对我们穷追不舍,但当水晶石掉在地上时,他竟然不再追赶我们,而是选择了弯腰去捡它。足以证明他的目标不是我们,而是这颗水晶石。”真一叙述着他的想法。 “的确如此。”平次仔细回忆了当时的场景,不得不表示同意。“但笑面人和我的初恋留下的这颗水晶石又有什么关联呢?”他又提出了新的疑问,望向真一的目光中满是疑惑不解。 你问我,我又问谁呢?这种没有一丝一毫线索的问题让真一不知如何回答。 对了,我可以问当事人啊!真一猛然醒悟。 虽然一开始并未察觉,但在返回后堂的途中,真一还是注意到了服部平次身旁的远山和叶正是之前在樱树下歌唱的少女。不过他见服部对此毫无反应,也就将疑惑闷在心里并未道破。 可没等真一出声,坐在平次右手边的和叶就突然质问道: “初恋!什么初恋?平次你哪来的初恋?” 她的语气仿佛打翻了少说十年的老陈醋,目光如同审问犯人一般紧紧盯着一旁的青梅竹马,空气中的温度似乎也瞬间降落,让人心头寒意直涌。 和叶原本在一旁听得快打瞌睡了,就在她睡意朦胧恍惚之际,骤然听到她的青梅竹马兼弟弟说出了“初恋”这个词,就瞬间清醒过来并当场发出质问。 平次说这个,和叶可就不困了啊。 “笨蛋!”正在沉思的平次被一旁突如其来的诘问吓了一跳,当即回怼,“我的初恋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怎么和我没关系了?告诉我你的初恋到底是谁,作为你的大姐姐,我要替你把把关。” “白痴,是我的初恋又不是你的,凭什么告诉你啊?反正不是你就对了,略略略…” “你说什么!” …… 平次与和叶进入了他们日常的争吵模式,但一旁的真一心中却翻过了惊天大浪。 服部的初恋不就是他身旁的和叶吗?怎么回事啊?有点乱,让我捋一捋。 真一扶着额头皱着眉,开始回忆这件事情的全貌。 已知:1我与服部在西厢仓库外大樱树下同时看到了身着和服歌唱的少女。2少女走后,服部跑到樱树下捡到了这颗水晶石。3这位远山和叶与那位少女虽然气质迥异,但五官轮廓不能说十分相像,也是完全一样了。4服部声称他捡到的水晶石是他的初恋留下的。 那就可以推出服部的初恋就是这位远山和叶,没毛病啊。 那服部刚才又说他的初恋肯定不是她,嗯?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呢?还是服部知道我所不了解的其他信息?还是,这二人是在搞情趣? 真一的脑袋仿佛陷入了一团乱麻。在这件事上,他宁肯相信是自己推理有误,也不会相信作为当事人的服部会搞错自己的初恋。 他不可能想得到服部平次这个人脸盲,根本分不清楚谁漂亮谁不漂亮,更不可能分清两个人的长相是否一样。 就在这一对欢喜冤家嬉闹之时,主座的圆海主持忽然开口:“小施主手中这颗水晶石,好像是本寺失窃的药师如来佛像 头上的白毫。” 此言一出,顿时石破天惊,众人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发言的圆海主持,下一刻又全部向服部平次手中捏着的水晶石望去。 白毫指佛像眉间的白色毫毛,放有光明,是佛陀三十二神异法相之一的白毫相。铸造佛像时,佛像眉间的这个点一般都是透明的或者白色的,且眉间白毫后来更成为佛陀的一种特殊标识,故而普遍用价值不菲的宝石或者水晶石来充任白毫。 而平次手中的这一颗水晶石纯净度极高、毫无瑕疵,大小也如鸽子蛋一般,恰恰完美契合构成珍贵佛像庄严法相的点睛一笔——白毫的特点。 “那就对了!”真一一拍桌子,心中豁然开朗,语气急促地说道: “如此一来,笑面人攻击我和服部的理由就已经清晰明了了。他的目的就是这颗水晶石,而他本人就是昨夜偷窃佛像的团伙中的一员。他们昨夜在偷窃完成后,将佛像运出寺外时,路过西厢的大樱树下,却不慎遗落了佛像眉间的珍贵白毫。” “原来如此。而当他今天回来寻找时,却正巧看见我拾起了它。所以他才要攻击我们,哪怕致我们于死地,也要抢夺这枚白毫。”平次也捋清了案件的经过。 “啥?”和叶一头雾水,半分也没听懂他们在说些什么,但她却搞懂了另一件事: “原来平次你的初恋是药师如来佛像啊,哈哈哈…” “你个白痴!”平次额头上的青筋都气得冒出来了。 “报告!”一声浑厚的男中音打断了他们的第二轮争吵。 原来是去而复返的工具人龙圆,他边擦拭着额上的汗水边喘气说道: “我问了所有在东厢的师弟,刚才没有人看到周围有其他寺僧离开十五分钟以上。” 闻言后,真一与平次完成了一个短暂而复杂的眼神交流。 第十一章 引蛇出洞 藤原宅邸,在了解今日山能寺的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后,一家之主藤原道良不发一语,但他阴沉如墨的面色、闪烁着冷意的目光都暴露出他内心的极度愤怒。熟悉了解他的人此时都会知道,又有人要倒霉了。 “我会告知业平,让他严查到底,无论付出多大代价都要将犯人抓捕到案。” 藤原道良语气轻柔,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但他轻飘飘的话语中,已然给案件的真凶判了刑。 藤原业平是藤原财团董事长——大房藤原道辅的次子,三十多岁已经在警界位高权重,担任了京都府警本部长这一要职。可想而知,在真一这位堂兄的严厉追捕之下,犯人会遭受什么样的命运。 餐桌上又恢复了安静的气氛,但藤原真一却有话不吐不快。 仿佛是下定决心做出了什么重要决定一般,他轻轻拍了下桌子,吸引了父母的视线,语气低沉却坚定地说道: “我想做一名侦探。” 这是他在沉思了半个月后第一次对父母袒露心声,告诉他们自己的真实想法。 “不行。”母亲定子首先提出反对,在她印象中侦探都是整天与形形色色的案件、恐怖血腥的尸体打交道的怪人。甚至在遇到穷凶极恶的犯人时,侦探还会无时无刻处于难以预料的危险之中。 父亲藤原道良挥了挥手,示意妻子不要着急表态,转而问起了儿子想做侦探的理由。 理由吗?真一开始在脑海里回忆着自己这几天的心路历程。 一开始萌生当侦探的想法,自然是察觉到这个世界的诡异与危险后,不得不采取的自保之举。 已知这个世界是以侦探为核心驱动,那顺应世界的潮流当侦探,来保住自己的小命,不也是理所应当吗? 寒碜吗?藤原真一觉得不寒碜。 然而今天山能寺发生的一系列事件,包括分析佛像被盗的犯人、与服部平次一起追寻佛像的踪迹、最后遭遇笑面人的刺杀,让他重新审视了自己的想法。 与服部平次一起探查分析佛像被盗事件的过程中,尽管表面有一丝抗拒,但他实际上无时无刻不处于兴奋状态之中。在服部平次的引导下,他不可避免地对破解谜题、寻找真相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最关键的是,他与平次今天傍晚时分还遭遇了笑面人的刺杀,险些丧命。真一本就非常惜命怕死,笑面人要杀他,他发誓必把笑面人揪出蹲号子。不仅仅是排除身边危险的考虑,他还有复仇、报复的欲望。 泥人还有三分脾气呢。藤原真一不记仇,他的宗旨是有仇当场就报。 其次是今天刚交到的朋友服部平次,他性格热情开朗,为人机智勇敢,虽然有点莽,但这样一条鲜活的生命就因为捡到了笑面人想要的白毫就差点不存于人世,未免也太过了吧。 或许是感同身受,他自己都惜命如金,那别人的生命肯定也是无比宝贵的。推己及人一番,他就对试图剥夺正常人性命的行为感到了异常的愤怒。 自此以后,他的想法逐渐开始升华。他觉得做一名侦探,职责就是要在事件发生之前阻止悲剧的发生。即所谓的“善战者无赫赫之功”。 真一一边思考,一边仔细地斟酌着词句,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 父亲听得连连点头表示认可,面上也浮现出了欣慰的神色,但一开口却是质疑: “做侦探是需要天赋的,你有这种观察现场、汇聚线索、推理出真相的天赋吗?” 母亲定子在这时开口帮腔,她详细叙述了真一今天在山能寺佛像事件中的精彩推理,与通过分析锁定了作案的是源氏萤盗窃集团的过程。 定子夫人的态度转变一方面是因为被刚才儿子的直抒胸臆所打动,另一方面则是她开始觉得孩子有梦想去追求是一件好事,总比之前宅家半个月不出门当一条咸鱼要好得多。 听完了妻子颇有添油加醋意味的鼓吹之后,藤原道良思忖片刻,用不容置疑的平淡语气对真一开口说道: “那就以这件事情当做你的试炼。如果你能揪出笑面人、找出佛像物归原主,那我就不干涉和反对你的决定,甚至还会支持。” 真一立即心思活泛地问道:“有多大的支持力度?” 藤原道良不禁失笑,指着儿子的鼻子笑骂道:“你还没开始呢,就想要奖赏?” 真一摇摇头,绽放出一个充满自信的笑容:“我其实已经有思路了。” “哦?说来听听。” 真一将左手大拇指向内侧弯折,展现他其他的四根细长手指: “四个字,引蛇出洞。” 父亲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即对真一的计划提出疑问: “诱饵一定就是白毫了。那你想怎么样让蛇知道洞外有它的猎物呢?” “报警后事情已经闹大,根本瞒不住有心人。几天后干脆在报纸上声称警方搜查无果,已将白毫归还山能寺,希望社会各界提供线索。这样关注这件事情的人都会知道的。” 父亲继续发问,似是对儿子的计划查缺补漏: “那蛇为什么一定要捕你所设下的猎物?” “今日警方的初步调查,排除了内部人士作案的可能。如果我之前推测没错,真的是源氏萤盗窃集团作案。那他们已经有两年未曾出手,这次忽然重出江湖必然是因为他们有紧急需求。我之前问过山能寺主持,药师如来佛像如果没有了关键的白毫,它的价值会大打折扣,甚至很难找到接手的客人。他们想要解燃眉之急,就必然需要将佛像出手。所以对于白毫,他们是势在必得。其次,今日笑面人不惜对我与服部下杀手也要抢夺白毫,也佐证了他们的焦急心态与甘冒风险的作风。” “如果有聪明谨慎的蛇,你要怎样引诱它出洞并捕获?” “放长线钓大鱼。蛇虽谨慎,但怎奈对猎物过于渴求,所以他们必然会派之前我所分析的寺里熟人前往打探。白日不设埋伏,只让寺僧跟紧以示光明正大。贼见不得光,他们动手一定会选择晚上,因此他们晚上也会暗中勘察后才会动手。那夜里可以在表面只安排寺僧巡查稍严,而实际则让警察暗中埋伏于隐蔽之处等待犯人上钩。” “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吗?你也算精通兵法了。”藤原道良缓缓点头认可,最后问道:“你有几成把握?” 真一把整件事情的经过以及他所设计的计划又重新推敲了一遍,确认并无大的漏洞,随后肯定地说道:“至少有四成。” “可以了。”父亲用略带欣赏的目光投向真一,用轻松的语气开口说道:“了解事情的全貌后,能有三成的把握,就算得上一个好计划了。” “我会通知业平,让他按你的计划执行,并出动警察配合。不过…”藤原道良话锋一转,不容置喙地说道:“你也得亲临现场,完成最后的狩猎。” “为什么?捕猎只需猎狗追踪,猎人只需指明方向就可以了,我为什么要去那么危险的地方?”真一反应激烈。 父亲嗤笑一声,语带不屑:“哪有不亲自上阵冲锋的将军?你想要当侦探,就必须得亲临现场,成天待在家里睡大觉可不是名侦探的作风。” “那您是不知道无需奔波劳碌、只在家里看报告的安乐椅神探。”真一暗中嘀咕,表示不满。 “你说什么?” 真一立刻怂了,他可不敢捋父亲的虎须:“没什么,我就想问问解决案件后的奖赏是什么?” “一个月100万资金任你随便花销,紧急状况下一次最高1000万无需请示,可以调动一队保安。” 真一大喜过望,哪怕换算成前世的货币,那也是将近6个w了,他当即表示要好好把握这次机会。 母亲定子这时突然表示反对:“不行,这太危险了。”她是同意儿子当侦探,但她可不愿意让儿子去冒险。 “不会有事的。我会提前安排一队保镖贴身保护真一,还会让业平指示现场的警察注意他的安全。” 说罢藤原道良起身就欲离开,他要去书房处理公务。 这次真一又叫住了父亲,父亲转身眉头微皱,没好气地说道: “还有什么事?奖赏已经够丰厚了,又尊重了你的意愿,你可不要得寸进尺啊。” “不是。”真一挠了挠头,面色微红,用略带不好意思的语气慢慢说道: “您可不可以多派几队保镖保护我?” 第十二章 源氏萤 “本报讯。日前,山能寺被盗窃的国宝级文物药师如来佛像仍不见踪影,警方在山能寺排查后认定佛像已被带出寺外。在归还了佛像眉间的珍贵白毫后,警方现已收队撤出山能寺。” “据推测,作案的是两年前曾在京都、大阪犯下数桩大案的源氏萤盗窃集团。警方现已向社会各界广泛征求线索,望广大市民积极配合,若在生活中发现了源氏萤盗窃集团成员或药师如来佛像的踪迹,请立即联络京都府警搜查一课小笠原巡查部长。电话…” 京都府北郊鞍马山深处玉龙寺,源氏萤盗窃集团的老巢。 用沙哑的嗓音读完《京都日报》对于案情有关的报道后,龟井六郎向后方疑惑发问: “片冈,团队里你读书最多,你对报纸上内容怎么看,警方真的将白毫归还山能寺并撤出了吗?” 顺便一提,源氏萤盗窃集团的成员均以义经及其家臣的名字作为代号,首领自然是义经,他的麾下有弁庆、骏河次郎、伊势三郎、备前平四郎、龟井六郎、鹫尾七郎、片冈八郎等七位成员。 片冈八郎吐出嘴中的烟蒂,略带轻蔑地说道: “谁知道呢,说不定警方还埋伏在寺里守株待兔,等着我们上钩呢。” 侧前方的伊势三郎忽然插话,语气肯定地说道: “我倒认为警方是真的撤退了。既然佛像已经不在山能寺内,那他们还留在山能寺浪费时间干嘛?你们又不是不了解霓虹警方的懒散和粗疏,那些最低级的巡查巴不得每天早早下班,根本不可能会为了这么一件没影儿的事潜伏在山能寺里。再说他们怎么能确定我们一定会再回去取白毫?” 此言一出,剩下几人的眼中流露出赞同的情绪。而龟井六郎就干脆出声支持: “伊势说得对。以前我们轻而易举就躲过了警方的搜查,照之前的情形看,他们确实没这个时间和魄力埋伏在寺里等我们。” 龟井六郎的前方突然传来一阵嗤笑,正是备前平四郎,他那带有丝丝不屑的声音不断传来: “这肯定是警方针对我们的诡计。之前弁庆在寺里袭击两个小孩但未能成功抢到白毫就足以让他们警觉了,这时候还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去取白毫,你们都被钱蒙蔽了眼睛吧?伊势,听说你的古董店经营不善快倒闭了,因为这个你才如此积极地主张去取白毫吧?” 伊势三郎的胖圆脸一阵震颤,脸色也一阵青,一阵红。他索性破罐子破摔,一句一顿地揭破了所有人的老底: “我是想要资金来改善经营状况,但咱们大哥不说二哥。你备前不也要偿还赌债吗?还有片冈不是也需要一大笔钱来开店吗?就算是义经首领,他也是需要倒卖佛像的这笔钱来保住这所玉龙寺,使其免遭废寺的厄运。如果不是都需要钱急用,已经金盆洗手两年的我们又为什么会重新聚集再度作案呢?” “你你你…”反对派备前平四郎被这番振振有词的话狠狠地噎住了,指着伊势三郎久久说不出话来,一时之间他血气上涌,压抑不住气愤恼怒的情绪,似乎要起身动手决一胜负。 “够了,都别吵了!” 坐在主座的首领义经突然一声厉喝,现场顿时鸦雀无声。 他脸型狭长,蜂目鹰鼻,一望即知是位枭雄角色,唯有锃亮的脑门与一身的檀香才稍稍缓和了他那桀骜不驯的锋利气质。 “三郎”,他开始点名询问渠道情况,“那位客人要求到货的期限不能再放缓些时日吗?五天未免也太紧促了。” 伊势三郎连忙认真地回答道:“不可能了。最近风声很紧,京都府内闹得沸沸扬扬,大多数主顾都不愿意接手。只有这位老板因在海外有门路才愿意接收佛像,他已经宽限了两次了。这次他说是最后的期限,如果我们无法按时交货,他就放弃交易。” “唉”,义经长叹一声,随即勉力振作精神,语气郑重地承诺道: “大家再次聚到一起,是对我的信任与厚爱,我决不会辜负大家。” 随即他话锋一转,袒露了自己的心迹:“再说这座玉龙寺是我毕生的心血,我不可能坐视它废寺。” 最后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意已决。取白毫,卖佛像,分钱财。” 他的语气逐渐变得坚不可摧,话语中的每一个字似乎都重若千钧。 众人都齐声附和。此时,仍是备前平四郎站出,苦口婆心地劝诫道: “首领还需三思啊。这必然是警方在引我们上钩。” 众人皆对这个破坏气氛的平四郎怒目而视,唯有义经首领忽然仰天大笑,气势磅礴地说道: “平四郎不要小瞧我,即使下定决心要拿下白毫,我也没糊涂到连勘察都不做就束手就擒的地步。” 随后他干净利落地安排起每个人的任务: “弁庆、三郎,你二人与山能寺主持、大弟子龙圆相熟,寺里发生如此巨大的变故,理当前去问候。明日上午你二人分头去山能寺内探查,注意观察有没有警方留下的蛛丝马迹。若有一丝一毫的风吹草动,立刻报告于我。” “对了,你二人最好能旁敲侧击地问出白毫所在,记住言语之间不要刻意。若寺僧不愿透露也没关系,隐蔽住自己的身份才是最重要的。” “是。”弁庆、伊势三郎齐齐应声。 “次郎、平四郎,你二人立即前往警视厅大楼附近,注意观察警员的出动情况。若有大批警察往山能寺方向而去,立即向我报告。” “是。”骏河次郎、备前平四郎当即起身出发。 “六郎、七郎、八郎,你三人在山能寺外围观察有无假扮成游客或者是路人的便衣警察。” “是。”剩下的三人也轰然领命。 “弁庆,你的身手最好。还得劳烦你这几日凌晨时分与我一起夜访山能寺,调查寺僧夜里的防备情况以及有无埋伏。” “一切皆以小心为上。若有紧急情况,立刻向我报告。” 一切都已安排就绪,义经长长地舒了口气,目光中满是昂扬的斗志。这枚白毫他志在必得。 第十三章 身后事与小孩子 三日后,源氏萤盗窃集团成员再度全体在玉龙寺集合。 在听完了麾下几组成员或是未发现警方踪迹,或是并无异常状况的汇报后,首领义经陷入了沉思,久久不发一语。 “那就干了吧,首领。”伊势三郎打破了沉默,按捺不住地开始怂恿: “今天那位顾客再次催货了,离他所设下的最后期限也仅剩两天了。” 备前平四郎依旧是反对派,他缓缓道出心中的疑虑: “我还是觉得山能寺内必然有诈,寺里刚刚经历了国宝被窃,不可能这么快就恢复过来,所以寺僧一切如常的表现恰恰证明了内有玄机。” 上首的弁庆发出一声嗤笑,随即他语带嘲讽地说道: “备前你是不了解山能寺的主持。在我们盗走佛像后,他连警都不愿意报,还说什么如果有缘还会跟佛像再会的鬼话。有他那样的主持,山能寺上下一切如常完全不值得怀疑。” 听到此话,义经骤然从沉思中清醒过来,脸上闪过一丝阴霾,瞳孔中也似乎流露出一抹愧疚,却又转瞬即逝。 他轻咳两声,语气无比郑重地说道: “今夜凌晨,动身前往山能寺取白毫。”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他又接着补充道: “只有我独自一人行动,大家都不必参与。” 此言一出,顿时一片哗然,大部分成员都提出了在寺外接应的建议。 义经果断地摇了摇头,解释了他的理由: “小小一颗白毫,并不是像佛像那样沉重。我一人去,一人归,携带方便,并不需要接应。如果寺里没有埋伏的话,我自己去取也并不是一件难事。” 望着麾下兄弟的脸色,他话锋一转: “若寺内真的有警方在守株待兔,那寺里寺外必然是被重重包围。这种情况下,不但我自己会被捕,接应的兄弟们也会失陷其中。” 说到这里,首领义经的目光渐渐变得深沉而坚定,他掷地有声地继续说道: “因此我决定独自前往。这是首领的责任,有风险的行动自然是首领去扛。同时,这次行动本就是我召集了大家,一旦有埋伏,我也不能连累你们。” 其他成员的脸上都流露出震撼的神色。他们张口欲言,却又说不出话来。 还是伊势三郎不合时宜地开口,又说出了更加不合时宜的话: “万一,我是说万一,首领遇到了埋伏,那我们怎么办?佛像又在什么位置?首领之位又由谁接任呢?” 正在哽咽的备前平四郎可听不得这话,直接就是一顿劈头盖脸地训斥。 首领义经却摆了摆手,示意他安静,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沉默寡言的弁庆,随后淡淡地说道: “我已经做好一切准备了。现在我所坐的蒲团后面,有一箱我的平日衣物。在我走后,你们一起在这间禅房里等候。一旦我失手被擒,你们各取其中一件。每一件衣物中都有一份内容相同的信,到时候接下来的一切安排你们一看便知。” “行动之前,我会将行动电话藏到寺外隐蔽之处。如果我凌晨一时仍未与你们联络,就代表了行动失败。” 说到这里,他勉强压抑住内心复杂的情绪,努力拿出一副平静的口吻来交待着自己的后事: “倘若我被警察抓获,绝不会吐露一个字,更不会把你们牵连进来。你们尽管放心,我义经这点信誉还是有的。” “而从东郊的山能寺到北郊鞍马山深处的这里,开车最快也需要两个小时。即使我当场被捕,且被识破了身份,警方最快也要凌晨二时以后才能到达这里。你们凌晨一时分完衣物,看完信后就立刻离开,绝不会遭遇危险的。” “我们都是快十年的兄弟了。即使我不在,你们也一定要团结。记住,只有大家携手,才能共渡难关。” 说罢,他的眼角微微泛起了泪水,俨然流露出了真情实感。其他人模样更是不堪,尤其是备前平四郎简直是痛哭流涕。 “好了。”首领义经挥手制止了众人的悲伤情绪。 “大丈夫不要做儿女态,再说我也不一定会失败呢。不,是更有可能成功才对。” 最后,他把七人全部赶到了寺里其他的禅房,剩下的时间他要打坐休息,养精蓄锐,来面对今夜的战斗。 …… 深夜11时,山能寺后堂偏殿。京都府警视厅搜查一课三系警员聚集于此,正是为了抓捕源氏萤盗窃集团。 此时,系长吉野警部正在大发雷霆,指着墙边被一群保镖围在其中的两位少年怒斥道: “这是哪来的小孩子,为什么严密的现场会有两个小孩混进来?” 这所谓的两个小孩自然是迫于父命的藤原真一与兴致勃勃不甘落后的服部平次。被训斥的藤原真一不以为意,只是好声好气地解释道: “吉野警部,我与服部只在很远的地方看着,不会干扰你们办案的。如果犯人出现在大殿,警官们就安心去抓捕,我们就留在这间偏殿旁观。” 吉野警部似乎勾动了肝火,闻言越发愤怒: “不行。没有上级命令,不许警察私自将家属带到现场。这项规定你们没听过吗?” 他的目光环顾了现场一周,锁定了真一身旁刚入职的职业组警官——绫小路警部补,随后若有所指地抬高声量: “谁的家属谁快点领回家去,不要在这妨碍办案。竟然敢公然违反规定,我看有的人根本就不配穿上这身警服。” 这位绫小路警部补名叫绫小路文麿。他脸型瘦长,相貌堂堂,但为人不太好相处,而那标志性的倒八字眉更是加深了他的冷傲神色。 他是刚毕业于警察厅所属的警察大学的职业组警官,因此他甫一入职,警衔便是普通警察难以达到的第三级别——警部补,这招致了不少同行的羡慕嫉妒恨。 加之他为人不苟言笑,对上司也不假辞色,对周遭一切都是公事公办的态度,使得系长吉野警部看他不爽很久了。 这次终于疑似抓到了这位倨傲下属的小辫子,吉野警部赶紧借题发挥,穷追猛打。 然而这次吉野警部却注定要失望了,因为正是京都府警本部长藤原业平嘱托这位出身古朝臣贵族、与藤原家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绫小路警部补,来保护堂弟藤原真一的。 第十四章 自取其辱 面对上司话中带刺的暗中挑衅,绫小路警部补夷然不惧,用不卑不亢的语气正大光明地回答道: “这正是上级的命令。这两位少年曾遭遇过返回寺中寻找白毫的犯人的攻击,因此他们近距离接触过犯人中的其中一员,对辨识犯人的身份很有帮助,是重要的目击证人。而且,正是这位少年定下了这次的‘引蛇出洞’计划。” 说到这里,他一边左手握拳指向真一,一边倒八字眉一挑,用师长对孩童犯下的错误表示宽恕般的语气一转攻势: “不过吉野警部您前两日都没过来,今天刚到现场不了解情况也是可以理解的。” 吉野警部顿时被这种较为低级的京都腔调气得七窍生烟,一张国字脸也憋得皱巴巴的,过了半晌才语无伦次地用愤怒的语气大声叫嚷: “这种低级的计策根本就没起到作用,反而白白地浪费了我们搜查一课三系几天的时间和精力。到最后恐怕连个人影都没见着,乳臭未干的小孩子懂个什么搜查,赶紧老老实实回家念你的书去。” 他越说情绪越激动,最后用他那宛如喇叭一样的大嗓门声震云霄: “这段时间浪费的警力和资源你付得起这个责任吗?今晚要是再见不到犯人出现就立刻收队!” 服部平次本就心中愤懑,加之被连带攻击更是不爽。他少年心性藏不住事,当即开口打抱不平: “话可别说得太过分。你们本来就没有找到盗窃犯的一丁点线索,甚至就连一直追查的寺里熟人的那条线也是藤原分析出来的。凭什么藤原给你们出了计策还要背锅?真正应该负责任的应该是你吉野警部的无能吧!?” 吉野警部闻言更是怒不可遏,骂骂咧咧地朝真一等人的方向走来,直到距离大约两米的位置方才停住。最后他指着平次的鼻子恶狠狠地呵斥道: “你算个什么东西,敢和我这样说话?信不信爷爷我当场把你的腿打断!” 绫小路警部补此时冷冷开口,毫不留情地往他心里扎了一刀: “抱歉,这位是大阪府警本部长服部平藏警视正的独子。” 平次更是火冒三丈,指责我也就算了,还牵扯到我爷爷,宁配吗? 他上前一步,毫不畏惧地与吉野警部对视。 真一见势不妙,赶忙拉住了平次的衣角,示意不要把事情闹大。 开弓没有回头箭,平次恍若未闻地挣开真一的拉扯,当即开团,语气也变得十分火爆: “如果你不愿意继续搜查,就赶紧换人。赶紧去调查跟踪你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的寺庙熟人吧!” 吉野警部被绫小路、平次一冷一热的双重挑衅狠狠噎住了,一时之间他面色铁青,愤怒到了极致,但直到最后也没敢继续恶语相向。 以后说不定还会被调到大阪府警视厅做事呢,现在就得罪了人家的太子,实在得不偿失。 但要他灰溜溜地转身逃走也不可能,否则他以后还怎么面对三系的部下? 就在他一时下不来台之时,眼睛瞥到了一旁试图缓和气氛的真一,顿时将那股憋屈愤懑的目光投射到真一身上,开始向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发泄着心中的郁闷与恼怒: “都是你出的馊主意,你利用朋友的父亲来实施你那天真幼稚的玩笑计俩,让我们搜查三系受苦受累,不觉得羞耻吗?” 吉野警部不愧是老油条了,即使在激愤之下,话语中也是逻辑性极强。 一方面明确指责真一走朋友父亲的门路来实施自己低级计策,另一方面又试图激起现场警员累了三天的感同身受与同仇敌忾。 真一听到这直冲他本人的质问先是愣住,接着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嘴角上扬至一个戏谑的弧度。 他原本想息事宁人,以抓捕犯人的大局为重。但他也不是一颗软柿子,随随便便就想捏就捏的。 现场一时间安静了下来,似乎酝酿着什么奇怪的氛围。 绫小路警部补表情显得十分微妙,嘴角也在微微抽搐,似乎在斟酌着什么不好说出口的言语。 一旁知道实情的警员也露出了一种想要告诉上司裤裆拉链开了,却又吞吞吐吐不敢直说的表情。 最终还是绫小路警部补幽幽地给吉野警部补了致命的一刀:“这位是藤原本部长的弟弟…” 就像是触电一般,吉野警部闻言瞬间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 藤原本部长的…弟弟?是了,之前似乎听那位黑皮说过他姓藤原,可国内姓藤原的这么多,谁知道会是顶头上司的家人啊? “你你你…你真的是…”,话说到一半又卡在了嘴里,绫小路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哄骗他,而且现场诡异的气氛也从侧面佐证了此事的真实性。 吉野警部一时处境尴尬。就像是我军被敌方包围,友军却不动如山甚至端起饭碗看戏,现场警员也根本没人试图给他搭个梯子下台。 顶着全场警员同情、看热闹甚至滑稽的目光,他憋了半天也只能色厉内荏地吼道: “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今天要是还没有犯人的踪迹,就算是本部长怪罪,我也要收队结束抓捕行动。警务繁忙,我没时间陪小孩子过家家。” 勉强维持住一时的颜面之后,吉野警部也不敢继续生事,转身便欲离去。 真一在此时缓缓开口,叫停了吉野警部步履匆匆的脚步: “吉野警部。我和服部可以到隔壁禅房等待,不干涉影响你的指挥。但我希望你也能尽心尽力,源氏萤盗窃集团今夜一旦出现,不要放跑了其中哪怕一位成员。” 吉野警部哼了一声,也不言语。但他向前方迈出的脚步倒是明显放缓了几分。 “走吧”,真一拽着仍是愤愤不平的平次,招呼着周围的保镖,与绫小路警部补及他的一位直属部下走向偏殿侧门。 大敌当前,正是关键时刻,真一不愿为了这一丁点小事闹得天翻地覆,对挑衅的吉野警部敲打一番也就是了。 而且他不想在父亲以及其他人心中留下不识大体的印象,毕竟今夜最重要的还是能否逮捕犯人,什么打脸装x都是次要的。 这就是他愿意退让一步甚至离开偏殿的原因。另外他也实在不想再看到吉野警部那张冷脸憋得微微变形的滑稽模样,这让他有些胃酸翻腾食欲不振。 第十五章 解释 山能寺后堂偏殿一旁的简陋禅房中,真一、平次、绫小路警部补及另一位小笠原刑警在黑暗中默然相对。窗外的寒风呼啸凛冽,反衬得屋内的气氛颇有些僵硬。 绫小路警部补忽然打破了沉默,为系长吉野警部无礼的举止致歉。 真一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然后若有所思地盯着绫小路,眉头紧皱着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绫小路见状叹了口气,随即态度诚恳地再度致歉,只不过这次是为自己的行为而道歉。 平次很不理解地问道:“这是你们系长吉野的错,和你有什么关系?” 绫小路轻声解释:“我刚一入职,就遭遇了吉野警部的种种刁难。这次不过是想借二位身份让吉野碰个钉子而已,完全没想到事情会闹成这样。” 真一这才舒缓了稍显凝重的表情,出声安慰道: “这件事上主要还是吉野警部的责任,事情最开始是他挑起的,你也只不过是顺势而为。后来的一发不可收拾也是他气性太差,还有这个家伙阻拦不住地要和吉野警部对抗。” 说罢真一用胳膊肘碰了碰仍在生闷气的平次,平次毫不客气地回怼道: “看那个家伙趾高气扬的态度就让我很不爽,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忍下来的。而且好歹我是在为你出头,他可是在字字针对你啊。” 真一连忙轻抚平次背部,动作轻柔地就像顺毛撸猫一般,语带笑意地回应: “是是是。我知道了,谢谢你啊。” 插曲过后,绫小路继续不疾不徐地诉说: “吉野警部本就脾气不好,但也是位老资格的刑警了,本不至于出现在行动现场大发雷霆的举动。据说他很久没有升职,一直卡在搜查三系系长的位置上不得动弹。久而久之,便把这股怨气动辄发泄在年轻警员身上,又很少亲临现场,办案态度也渐渐懈怠了下来。现在就连其他老资格的刑警也开始看不惯他了。” “原来如此,难怪刚才没有一位警员给他台阶下,反而都是在冷漠看戏。”真一回忆起了当时的尴尬现场,不禁感慨。 “据说吉野警部还……”绫小路有些吞吞吐吐,似乎在犹豫是否将秘密袒露。 真一连忙追问:“怎么了?” “不,没什么…藤原君的气度真是非同凡响,在那种情况下还能理智地退让一步,没有让事情无法收场。” 绫小路最终放弃打小报告,转而称赞起真一的少年老成。 真一闻言一笑,用自嘲的语气说道:“你们要是在我的肚子里,就会发现我的肺都快气炸了,只不过是在强忍着罢了。” 平次做出一副呕吐状:“谁要在你的肚子里,好恶心。” 随即他又面色一正,严肃认真地问道:“话说你是怎么确定源氏萤盗窃集团今天会出动的,偏偏选择了今夜来这里蹲守。” 真一解释着自己的想法:“其实我也不确定。但他们必定会需要一段时间观望风头,而且勘察现场有无埋伏也需要时间。我只不过觉得他们今夜行动的概率大些罢了。” 平次用类似抬杠的语气反问:“那今夜没来怎么办?” “如果今夜没动静,那就明天晚上再来呗。” “今夜过后,吉野收队怎么办?”平次又提出新的疑问, 真一这次笑着摆摆手,语气轻松:“他没这个权力。我之前和业平堂兄约定的可是一周的时间。” 平次认真点头,他那在月光下更是漆黑一片的面庞上已是无比严肃: “这次一定要抓住那个笑面人,报仇雪恨。” “嗯”,说到那个可恨的笑面人,真一面色阴沉得宛如平次一般,他也卯足了劲,准备和笑面人斗到底。 脑海中浮现当时的惊险场面,真一不由得恨恨说道: “当日若不是大冈的机智果断,我们俩恐怕已经没命了。” “大冈?”平次发出质疑。 “啊?就是那个与你的青梅竹马一起的女孩。” “和叶是我的小弟,才不是青梅竹马。”平次先下意识认真地辩解自己与和叶的关系,然后才继续提出疑问: “我当然知道是她。但你应该直接称呼她名字才对啊。” 真一一时语塞,实话实说,他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大冈红叶。 在霓虹,只有关系亲密的异性才会直接称呼名字。比如平次和叶这样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自然是直接称名丝毫不显生疏。 而真一与红叶尽管关系进展神速,对方又对他有救命之恩,双方母亲之间也有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之约,但实打实的相处时间不过才六七天。 所以尽管对方亲切地称呼他为真一君,但真一不免有些拉不下脸。他觉得在双方彻底熟悉之前,还是称呼红叶的姓为好。 “这不重要”,真一轻描淡写地将话题从自己身上带过:“重要的是今夜源氏萤会不会出动。” 说到这里,真一忽然发现对面的另一位刑警——小笠原巡查部长正借着月光不露声色地打量着自己。 这位警官二十出头,处在年轻气盛的年纪却生性沉稳不爱说话,从刚才偏殿内的争执到现在始终未发一语,只是默默跟在上司绫小路警部补的身后。 此时,真一只觉得对方投来的目光颇为深邃难明,令他捉摸不透。 “小笠原警官。” “在”,一声清秀的嗓音传来。 “您是报纸上说的那位负责联络的警官吧?” “…是的。”迟滞了一秒,对方才做出肯定回答。 绫小路这时插话,用遗憾抱歉的语气说道: “其实是我连累了小笠原,我入职搜查三系后,只有他和我相处很好。吉野部长看不惯,竟然安排他做起了接线员的工作。” 说罢,绫小路又一次致歉,他今晚似乎要把平生所有的歉意都吐尽似的,连连声称是自己的原因让对方受委屈了。 小笠原连忙摇头否认,表示自己并不在意,随后他向真一搭起了话,用好奇的语气问道: “藤原君是怎么判断出盗窃犯一定会再来的呢?” 真一便将定下引蛇出洞计策时,自己回答父亲三个疑问的分析,言简意赅地复述了一遍。 小笠原听得极为仔细,并且似乎是自己又认真推敲了一遍整个逻辑后,才连连点头表示钦佩。 不知不觉间,子时已过去了几分。这时,漆黑沉寂的夜色突然被打破,喧嚣吵闹的声音从后堂大殿处传来,真一等人所在的禅房外一瞬间灯火通明。 面对这种情形,真一等人哪里还不知道鱼已上钩呢?他们的心头瞬间兴奋了起来,赶紧快步走出禅房前往后堂大殿。 第十六章 失手 凌晨时分,源氏萤盗窃集团的首领义经已然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山能寺。 他身着长袖武士服,头戴能剧老者面具,手持长刀,与此前曾攻击真一、平次二人的弁庆外在形象并无二致。 因此前已经打探清楚寺僧值夜的时间与位置,加之寺里的地形路径他也熟记于心,对他的身手来说,避开寺僧的耳目可谓轻而易举。 步履轻轻地来到后堂大殿的附近,望着殿外持烛念佛也不忘紧盯后堂殿门的值夜僧人,义经却并无半点焦急的情绪。他知道,凌晨过后的几分钟,正是两队僧人换班之时。这短短的几分钟,便是他抓住空隙、施展身法、取走白毫的最佳时机。 此刻,他要做的只有耐心等待。 来了,随着值夜寺僧的起身,他精神一振,目光警惕地扫过大殿周边,尤其是阴暗隐蔽之处。确认并无他人后,他果断朝大殿出动,身形快得像是道一掠而过的闪电。 他撬开殿门,借着月光缓缓步入大殿。他的脚步十分谨慎,似乎稍有风吹草动,就会转身溜之大吉。 所幸耳边传来的只有殿外呼啸的风声,他渐渐放松警惕,取出工具撬开了通往白毫之路的第二把锁。 因步入大殿已深,清冷微弱的月光无法照射到他周边的空间,所以走进佛舍后他眼前便是漆黑一片,伸手连五指也看不清,更别说巴掌大小的白毫了。 他取下腰后悬挂的手电筒,轻轻按下按钮,一道强光照亮了佛舍内狭小的空间。在左边日光菩萨与右边月光菩萨之间,他发现了这次行动的目标——白毫。 抓起这梦寐以求之物,他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但就在此时,整个大殿之内突然警铃大作。 声音尖锐刺耳,也似乎刺穿了不请自来者的灵魂。 就在他心神颤抖、手足无措的那一瞬,大殿内灯光大作,道道强光笔直地射向他那稍显佝偻的身影。 眼睛也是一阵刺痛,他暂时失去了视觉。义经明白中计了,但却无计可施,只能本能地朝殿门方向狂奔,希冀能有奇迹发生。 随着耳边传来阵阵嘈杂脚步声,恢复一点视力的义经从眼缝中勉强眯见寺僧如潮水般涌入殿门。他们虽然穿着粗糙的僧服,顶着可笑滑稽的光头,但一个个却手持枪械,队形严整,不一会就封锁了这大殿前往庭院的唯一出路。 “放下武器,立即投降。”数道嘹亮的喇叭声从不同方向传来。 明白了自己此时已经身处绝境,义经却拿出了一副梁山好汉劫法场的架势,在重重包围间毫无畏惧地大笑了起来。 他想通了一切:原来警察都假扮成了寺僧,一直潜伏在山能寺中等待他自投罗网。 难怪次郎、平四郎守在警局门口却没有发现大规模人员调动。难怪六郎、七郎、八郎三人在寺外也没有发现便衣的踪迹,原来人家一直就在寺里!而进寺院内勘察的弁庆、三郎只熟悉主持圆海、大弟子龙圆二人,根本不了解其他寺僧到底有多少,也不认识他们都是谁。 可笑我之前还自以为机智卓绝、万无一失。看看人家的布局,这才叫机关算尽、洞察人心,把我的那点小聪明统统轻易破了去。 “哈哈…”义经的笑声渐渐凄凉起来,他知道自己此时已是穷途末路,插翅难飞。 幸好这次只有我一人行动,没有让兄弟们在旁接应,不然源氏萤所有的八名成员都会被一网打尽。 义经心中又泛起一丝庆幸,他逐渐意识到:除非是警界高层下了大魄力、大决心,力排众议做出的决定,否则不可能有谁有如此大的手笔,调动如此之多的刑警在山能寺中守株待兔。而这次只有自己被擒获,已是万幸。 …… 在身旁警员气势汹汹地围上前没收了犯人武器,并给他铐上了手铐之后,吉野警部得意洋洋地从人群中走出,趾高气昂地发出胜利宣言: “总算抓住了你这毛贼,没枉费了我们三天的漫长等待。” “那么我有一个问题,能请教警官吗?” 像是已经接受了被捕的现实,犯人在面具之下的声音里没有恐惧,只有如一潭死水般的平静。 “讲吧。”正是得意时刻,感觉人生焕发了第二春的吉野警部乐于回答瓮中之鳖的小小疑问。 “我很好奇究竟是哪位警官设下如此奇计,能料到我会提前提前勘察寺院、监视警视厅,竟然直接安排刑警假扮寺僧潜伏在寺里来等我走入陷阱呢?” 听到犯人这个不合时宜的问题,吉野警部的笑声顿时僵住了,他的脸色也逐渐难看起来,似乎对犯人的疑问有什么难言之隐一般。 就在他支支吾吾答不上话之际,一句带有浓厚嘲讽意味的话语从殿外传来: “怎么,吉野警部用藤原的计策抓到了犯人,却不肯饮水思源说出恩人的名字吗?” 正是从隔壁禅房赶来的服部平次见状开口讽刺。 吉野警部冷哼一声,语气十分勉强,不痛快地说道:“误打误撞罢了。” 随即他眉头一皱,大声呵斥道: “你们过来干什么,警方办案不许闲杂人等靠近现场!” 平次面露微笑,不急不缓地解释: “别忘了,我们曾遭到犯人刺杀,可是唯二接近过犯人的人,想要辨识他的身份你还得仰仗我们呢。” 真一拉住平次的胳膊,示意他不要陷入口舌之争,又对吉野警部温声和缓地说道: “寺内犯人已经被擒,还请吉野警部派部下刑警详查寺外有无犯人的接应同党。” 留下一句“我还用你提醒”,吉野警部转身开始调兵遣将。 真一不再回答,抬手示意绫小路将犯人的能剧老者面具摘掉。 诡异阴森的面具被揭下后,露出一张苍老又桀骜的脸。犯人头上无发,颔下倒是有一把美髯。此刻他恶狠狠地盯着真一与平次。 真一看到光头倒是没有立刻联想到和尚,毕竟30多岁的程序员的形象也和他差不了多少,而老年人剃成秃子的也并不少见。 “藤原,怎么样,是他么?” 平次迫不及待地向真一询问,语气中带有一丝兴奋,又带有一丝焦急。 真一却并不答话,只是用目光直勾勾地盯向了眼前的老者,仔细端详起了他的面庞。 第十七章 身份 “你认得我吗?” 真一微微皱眉,直视这位面露凶光的老者,轻声问道。 老者愣了片刻,却不答话,转而反问道: “是你设下了这等阴谋诡计,来引诱我上钩?” 见真一颔首认下“罪名”,老者猛然一挣,险些挣脱了左右两位刑警的束缚,声震如雷地怒喝道: “早知道当日就该赶尽杀绝,将你挫骨扬灰,然后再取回白毫。那今日我也就不会落得如此地步。” 他几乎是贴着真一的耳边在大吼,天生就凶相毕露的脸顿时显得更加骇人。 似乎被老者的气势所摄,真一稍显畏惧神色,连忙退后几步站定,随后他有些后怕地轻声嘟囔着: “你吼这么大声干什么嘛?” 但和老者那冰冷如刀的目光对视片刻后,他的嘴角却不自觉地露出一抹自信的微笑,似乎确定了内心的想法。 “我就当你是在夸赞我好了。” 见犯人被警员按倒在地,无力挣扎后,真一逐渐恢复了镇定。 “难道他真的是那位袭击我们的笑面人?” 见犯人说出了当日的情形,平次顺势做出推测,之后却又稍显犹豫地说道: “但我觉得当日的笑面人身材要比他壮硕,似乎更像是位壮年男子,而不像是眼前这位体型略微佝偻的老人。” “你说的没错,他并不是当日袭击我们的那位笑面人,笑面人另有其人,这也同时说明他还有别的同伙。” 真一语气肯定地做出了最后的判断,平次自然想听听他的理由。 “当日千钧一发之际,大冈用鞋子将笑面人的面具下半部分打碎,笑面人暴露了他那狭长没有胡须的下巴。当时我看得清清楚楚,绝不会记错。而眼前的这位老者却有一把长长的美髯,跟笑面人截然不同。” “而刚才在近距离观察之下,我确认了他的胡须并不是黏上去的,这就说明了他并不是袭击我们的笑面人。” 真一不疾不徐缓缓道来,平次连连点头赞同,而被强制趴在地上的老者的脸色顿时难看到了极点。 老者一边翻滚挣扎,一边歇斯底里地冲着真一怒吼: “要杀你的就是我,有什么都冲我来啊!我的胡须一直就是这样,你情急之下看错了而已。我当时就应该在你捡起白毫时果断动手杀了你!” 真一与平次的表情顿时变得十分古怪,二人望向还在嘴硬的老者的目光中也多了几分戏谑。 平次忍不住开口挑明:“喂喂喂,当时捡起白毫的人是我啊!” 他一边指着自己,一边好笑地说道: “这下反而越发证明了你不是笑面人,他可不会把这个具体的细节都搞错。” “别挣扎了,老爷爷。您年纪大了,不适合当演员了,演技恐怕都比不上小鲜肉了。再说您也没必要为同伙做到这种地步吧?” 杀人诛心,真一不仅讽刺了老者的辛苦完全白费,还揭破了他的真实目的。 老者听到两人的反驳与挖苦后,愣了片刻,仍是执拗地说道: “当时天色已晚,我没有看清你们的相貌而已,这不能证明什么。” 还嘴硬呢,真一颇感无语,不由得在心中腹诽: 天色要是真黑到了那种程度,服部早已经融入黑暗中了,你连服部整个人都看不到,还刺杀个什么劲? 当然这话他是不会当着平次的面直说的,按照京都腔调阴阳怪气的原则,应该反过来夸赞平次才对。 “以服部高超的潜伏能力,你在黑夜中能发现得了他?” 平次点头称是,为自己受到藤原的认可而颇感高兴。 接下来面对一口咬定自己就是犯人的嫌疑犯,自己还得给他洗清嫌疑,真一累觉不爱,不愿继续纠缠,索性直奔主题: “你是源氏萤盗窃集团的成员吧?供出其他同伙可以酌情减轻量刑,况且你还少了一项杀人未遂的罪名,单纯的偷窃罪也就十年左右的有期徒刑。快告诉我们你的同伙都是谁吧。” 面对着真一的低级劝导,老者只是冷笑不语。 就在此时,刚刚赶到的寺僧龙圆却发出一声惊呼: “你不是上个月来拜过本寺的空觉法师吗?” 此言一出,周遭警员的目光齐齐锁定在龙圆身上,真一与平次更是面露喜色,连连催促他详细讲述空觉法师是何许人。 “他是鞍马山玉龙寺的主持空觉法师,绝不会错。”龙圆先是向真一方向解释了一句,随后便横眉怒目地指控道: “你上个月来本寺拜访求助,主持对你深情厚谊,借你大笔钱财,没想到你如此狼心狗肺,竟然还敢图谋我山能寺的药师如来主佛!” 被束缚在地的空觉法师不复刚才的凶厉,目光躲闪地低下了头,不敢与龙圆义愤的目光对视,似乎心有愧疚。 龙圆义愤填膺地开始骂街:“你这老秃驴,对得起主持的情谊吗?快说,你把佛像藏到哪了?” 龙圆简单粗暴的祖安话语让空觉依旧无言以对。似乎其中每一个字都沉重地砸在了他的心头一般,他那跪伏的身躯开始不停地颤抖起来。 过了半晌,空觉才缓缓抬头,面露羞惭,用愧疚的语气说道: “我对不住圆海主持,对不住山能寺,但我也是迫不得已啊!” 说到这里,他仿佛是将藏在心里多年的委屈与疲惫一股脑儿倾诉出来一般,开始涕泗交加地坦白: “玉龙寺建在鞍马山的深处,周围人烟罕至,本就财源匮乏。我当上主持之后,情况越发糟糕,根本就无人上门,更别提会到寺里做法事、布施钱财了。渐渐地,玉龙寺开始破败,弟子们也都跑光了。为了修缮寺庙和防止废寺,我需要钱,而且是一大笔钱!” “所以你就把矛头对准了山能寺?”真一语气平淡,听不出其中的任何情绪。 空觉面露狰狞地看向真一,不用面对苦主龙圆,他的底气似乎又回升了几分。他歇斯底里地嘶吼道: “这有什么错!山能寺凭借着旅游业和施主的布施就能轻易生存下去,凭什么我的玉龙寺就要荒废湮灭?我拿走他们的药师如来佛像,他们还是能生活得很好,而我变卖了佛像之后,玉龙寺也能继续维持。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有何不可?” 听到这句母国典籍的格言从这位异国大盗的口中说出,真一惊讶地看了他一眼,随后不急不缓地质问: “这样你的玉龙寺就能保住了吗?这不过是一时而已。接下来玉龙寺照样没有财源,没有游客,甚至没有僧人。几年之后,你又要面临废寺的处境,到时候你要怎么办?继续偷抢打劫吗?” 空觉的脸色顿时变得一片煞白,瞳孔中也仿佛没了神采。 真一继续不停说着刺痛对方心灵的言语,而语气越发严厉: “就算你还能凭借盗窃来勉强维持,等你老了死了,玉龙寺还能生存下去吗?你的行为不过是饮鸩止渴罢了,能撑的了几时?再说你犯罪之后,自觉对得起诵念过的佛经吗?能毫无愧疚地面对法相庄严的佛像吗?” 空觉被质问得哑口无言,过了半晌,才勉强用低沉的语气哽咽说道: “像我们这种挣扎在人世的幽灵的感受,你这个出身大家族的少爷是永远不会明白的!” 第十八章 自裁与惊变 真一确实不理解亡命之徒的心理,但他两世为人,深知历史的车轮是滚滚向前的,一切落后于时代的东西终将被历史所淘汰,而人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抵抗时代的浪潮涌过。传统的寺庙如果不转型,就会与高速发展的现代社会脱节而自我消解。 霓虹国内,寺庙、神社数量繁多,甚至多于便利店、邮局的数量。无处不在的寺庙神社可以说构成了霓虹社会的一道风景。但是随着现代社会的发展,寺院的经营环境也越来越恶劣,仅靠僧人支撑的寺院越来越难以为继。 像山能寺这样转型成功,成为京都府内一道风景,凭着旅游业与施主的布施便能轻易生存下去的寺院简直凤毛麟角。 据说30年后,甚至会有四成的寺庙因难以生存而废寺,从地方上彻底消失。 玉龙寺便是如此,处在鞍马山深处的偏僻地理位置决定了它难以如山能寺一般靠游客创收。步入现代社会后,又失去了为周边百姓规划墓地、做法事的财源。秉持传统思维的主持空觉甚至只能依靠盗窃来勉力维持寺庙不废。 其次,犯罪就是犯罪,没有任何借口可言,更没有任何理由可以开脱。 所以,在真一看来,空觉的怒吼与痛苦不过是一个旧时代的悍匪不甘于被时代淘汰的发泄罢了。 …… 就在真一心思百转之际,山能寺主持圆海缓缓步入殿中,望见已然被警方制服而颓然跪伏于地的同行,先是念了句佛,然后不禁发出感慨: “空觉禅师,即使没有白毫,药师如来佛像的价值已经足够你整饬修缮玉龙寺了,何苦贪多务得,非要取白毫不可,而落入彀中呢?” 真一回过神来,闻言叹了口气,悠悠答道: “他一个人变卖佛像当然足够,可他还有同伙要分赃,剩下的钱就不足以让他保住玉龙寺了。” 圆海主持古井无波的脸庞流露出一丝遗憾神色,叹息着说道: “还是昔日之恶因,酿成了今日之恶果啊。” 殿内杳杳无声,空余叹息声袅袅。在真一眼中,此时的圆海主持形虽佝偻,但气质却宛如佛光普照一般,一时之间不禁让人心有所悟。于是真一试探着问了一句: “圆海主持,您之前坚持不报警是因为已经知道了犯人的身份,想要成全他的愿望?” 圆海主持哑然失笑,目视这位年少聪慧却爱究根问底的少年,缓缓摇头说道: “我哪有这种本事。在智慧上我恐怕难及小施主之万一,只不过多了些人生经验罢了。小施主着相了,何苦事事皆欲追寻原因呢?须知世间一切不过空虚,往事就让它随风而逝吧。” 抱歉我是位唯物主义者。几次三番听到这充满唯心色彩的佛教偈语,真一不由在心中默默吐槽。 但外表上真一却爽朗地笑道:“所以我是方外人士,只能在俗世打滚了。寻找真相、破解谜题、寻根问底,这正是我的乐趣所在。” 在圆海主持走近后,跪伏的犯人空觉仿佛不堪太阳照射一般,完全不敢抬头。之前暴戾疯狂的情绪也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愧疚与忏悔。 而在真一与圆海交谈过后,他忽然抬头,声音嘶哑着说道: “一人做事一人当,偷佛像是我一个人的主意,执行的也是我一个人。我对不住圆海主持,对不住山能寺,只能以死谢罪…” 真一猛地打了个激灵,转身死死地盯着空觉,心中涌起不妙的感觉。 “可惜我的玉龙寺终归要荒废了……” 空觉的声音中多了种别样的悲凉感,就像是穷途末路的将军发出了最后的感叹。说完这句话后,他的身体便软软瘫倒,面孔中浮现出极其痛苦的表情。 “不好!”真一果断上前,指挥着手足无措的左右警员扒开空觉的嘴巴,只见一团白色颗粒状粉末在他口中涌出,苦杏仁味瞬间扑鼻而来。 是氰化物!真一一瞬间就意识到了情况的糟糕程度。口服如此大量的氰化物粉末,服用者恐怕4-6秒就会出现呼吸困难,2-3分钟心脏就会停止跳动,这在医学上被称为闪电性猝死。 该死,他把氰化物毒药藏在嘴里避开了搜查。一旦事有不谐,就咬破毒药的外壁自杀。我居然漏过了嘴巴没有检查! 此时,空觉浑身抽搐,胸口剧烈起伏,本能地想要呼吸,但周围的空气却仿佛被抽走了一般,怎么也喘不上气。 渐渐地,他的气息变得微弱无比,神志彻底昏迷下来,全身的肌肉也开始松弛。 尽管真一与平次当即吩咐警员叫了救护车,但任谁都知道,这种情形大罗神仙也无法挽回了。 在场的刑警与寺僧都被如此震撼的场面惊得当场愣住,从恍惚中清醒过来后顿时乱作一团。 望着已然平躺不动、双脸嘴唇都泛起紫色的空觉,真一的脸色变得十分阴沉,自己居然让嫌疑犯当面自杀成功了。 为什么呢?总觉得他的整个行径古怪的很,先是束手就缚,再与警方展开交谈,一口咬定自己就是唯一的犯人,最后服毒自杀。他既然要自杀,为什么不一开始被擒时就行动呢?就算为了揽罪责于一身从而包庇队友,也没必要拖这么久吧? 真一蓦然醒悟,大声疾呼道:“快去鞍马山玉龙寺,恐怕他的同伙还在里面!” 平次也后知后觉地明白了空觉的用意,他恐怕是与同伙约定行动成功后,在玉龙寺相聚。被擒后他深知会被山能寺的僧人识破身份,因此他要拖延警方前往玉龙寺搜查的时间,以保证同伙的安全撤离。 但真一那渺小微弱的声音完全混杂在了嘈杂的现场之中,根本就无人注意。 无奈之下,真一只得通过手机联系了京都府警的最高长官业平堂兄,简洁快速地告知了对方现场状况,藤原业平当即答应派更高级别的警官前往现场指挥。 之后,真一勉强挤到了空觉身旁,想要查看他的情况如何。然而他已经彻底停止了呼吸,只有那一双流露出痛苦不甘的眼睛依然圆瞪着,但瞳孔已然涣散,失去了光彩。 真一默默地蹲下身子,拂过空觉的面庞,将他的双眼合上。这一刻,真一紧紧咬着牙关,心头涌起了一股憋闷、悲伤还有愤怒的情绪。 屋漏偏逢连夜雨,更糟糕的事情发生了。就在殿内因犯人突然自裁而混乱不堪之时,殿外又传来几声焦急惊慌的喊叫: “白毫,白毫不见了!” 什么?这怎么可能?这声消息传来,就像被突如其来的陨石砸到一般,真一的脑袋顿时嗡的一声成了一堆乱麻。 放在后堂大殿佛舍内被空觉拿起的自然是赝品,真白毫被提前放置到西厢隐蔽的禅房之中,有一队刑警牢牢把守。在空觉已然被擒的情况下,谁还能在重重埋伏之下,盗走白毫呢? …… 在警界更高层的警官到达后,指挥中枢再度稳定,现场的刑警被分为三队:一队立即前往鞍马山玉龙寺搜捕其他犯人;一队负责押运空觉尸体;另一队留在山能寺调查白毫丢失的具体情形。 很快,留在现场的警员便在东厢的厕所内发现了被抹布捂住嘴巴的小笠原巡查部长,他的外衣长裤则被人挂在了门上。 据他交待,他刚一进到山能寺,就被人迷晕绑在了厕所的坐便上,醒来后他百般挣扎也出不来,嘴巴被捂住也无法发声警示。直到二十多分钟前,他被扒掉的外衣外裤被放回了厕所外门上。但他从始至终没有看到迷晕他的人的身影,更别说长相和体型了。 听到这番汇报后,真一心中翻过了惊涛骇浪: 既然小笠原巡查部长一开始就被迷晕绑在了厕所里,那他之前接触并交谈过的小笠原警官又是谁!? 第十九章 反思 与山能寺惊变几乎同时,鞍马山深处的玉龙寺内。在漫长焦灼又忐忑不安的等待之后,直到凌晨一时仍未收到首领义经的联络,源氏萤盗窃集团其他成员便心知首领出了意外,他很可能已经被警方设下埋伏逮捕。 在二号人物弁庆的提议下,众人打开了首领所说的蒲团后的箱子。映入眼帘的是首领的几件僧服,恰好七人一人一件,不多不少。众人心情复杂地展开僧服,每一件中均存有一封信件,便纷纷拆开来读。 信件一开始便是石破天惊:“当源氏萤的成员们看到这封信时,我很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 读到这里,忠犬备前平四郎已然抽噎不止,涕泗横流。 “我早就下定了决心,一旦被警方逮捕,就将所有的罪责揽在自己身上,然后服毒自杀。这样所有的一切都终结在我这里,绝不会牵累到你们。这也是我作为首领,能为大家做的最后一件事了吧。” 其余的成员也纷纷落泪,为义经首领舍身成仁的义举而感动。 接下来,义经便在信中提到他已经把佛像藏到一个警方绝不可能搜查到的隐蔽所在。信封后附有一张暗号图,暗号所指正是佛像的位置,谁能破解暗号找到佛像谁便是下任首领。 众人呼吸开始紧促,有几个人眼中露出了贪婪之色。弁庆则紧紧握住了信封,手背上青筋毕露,似乎要将这薄薄的几页纸捏碎一般。 义经又写道,做首领不仅仅需要过人的武力,更需要卓绝的智慧。他相信能破解暗号图的成员的智慧足以领导源氏萤集团继续前进。 弁庆的心头顿时涌起熊熊怒火,他知道这几句话正是针对他而发。在源氏萤剩下的七名成员中,他的地位最高武力也最强。但首领既没有直接把位子传给他,还设置了破解暗号考验智慧的方式来选出接班人,更在信中直说武力是次要的,这让他怎能不愤慨万分? 他紧紧咬住牙关,强忍着把这封信撕成碎片的冲动,勉强继续读下去。 义经接着在信中叮嘱做首领一定要慷慨,找到佛像后要与其他人均分。而成员则要团结一心,只有众人合力,才能共渡难关。最后便让众人赶快逃命,警方在识破他的身份后,必定会立即前往玉龙寺搜查,耽搁太久恐怕就会有危险。 读罢信后,众人交流了几句对信后暗号的看法,一时间都毫无头绪。在约定了下次集会的地点后,群龙无首的源氏萤盗窃集团只得各自散去。 在离开玉龙寺时,众人心情不一,或喜或悲,或忧或怒。但都没有暴露在脸上,只有备前平四郎嚎啕大哭而去。弁庆目光深沉地望着同伴们的身影远去,心头涌起了一股杀气。 这时,最后走出的伊势三郎叫住了他,称有要事相谈,邀他结伴同行。 …… 当日,在犯人空觉自杀与白毫丢失之后,真一混混僵僵地回到了家中。 这次行动虽然抓获了罪魁祸首,但在众目睽睽之下居然让他成功自杀,之后又丢失了白毫。真一也不知道自己这次计划的结果究竟是部分失败了还是彻底失败了。 但父亲交代的两个任务,抓捕笑面人与找回佛像,却是毫无疑问地一个也没有完成。 在空觉自杀之前,真一就已经判断出他不是笑面人,而佛像的踪迹他本打算让空觉供出。没想到他早已心存死志,没有说出任何有价值的信息。而警方搜查过玉龙寺后,没有发现任何同伙与哪怕一丝一毫对案件有帮助的线索。这下子案情又重新陷入了僵局。 不过真一强烈怀疑最后假扮小笠原巡查部长盗走白毫的犯人与空觉所在的盗窃集团并非同伙。很简单,假使拥有如此高超的易容换形技术,那空觉与笑面人何苦戴着能剧老翁面具来遮蔽仪容呢? 另外他们的风格也十分迥异。一个是靠事前周密的计划来偷偷摸摸盗取宝物的窃贼集团;另一个则是作风华丽大胆、直接假扮成刑警在众目睽睽之下巧取目标成功的怪盗,不,称之为魔术师甚至更合理一些。 回家之后,真一深受刺激,再次闭门不出,反思了自己在整件事中的失败或者说有待改善之处。 第一点就是反应速度过慢。在龙圆认出犯人是玉龙寺主持后,他就应该立刻建议派遣刑警前往玉龙寺搜查,这样或许便能捕捉到空觉同伙的踪迹。他当时反而沉溺于与犯人打嘴炮,试图说服空觉自己供出同伙,结果被对方成功拖延了时间。 但实际上真一并不知道空觉的安排极其谨慎,哪怕警方当场前往玉龙寺也不会有任何收获,他在山能寺中的拖延表现不过是招揽罪责与确保时间上万无一失罢了。 第二点是没有注意到小笠原巡查部长的奇特之处。对方在与他谈话之时曾暴露出对警视厅具体工作的不熟悉,但真一却并未深究,以至于白毫再度失窃,让整件案子蒙上了一层捉摸不透的阴影。 但真一本身就没想过这个世界上会有如此精妙的易容换形技术。再说有熟知小笠原的绫小路警部补在场,他也并未识破犯人的易容。他的行为等于无形中给对方背书认可,从而使真一放过了那一闪而过的怀疑。恐怕这次行动过后,他与小笠原在警视厅搜查三系的处境会更加不容易。 第三点就是没有发现并阻止犯人自杀,这是他在这次行动中犯下的最大错误。虽说空觉狡猾地将毒药藏在了自己嘴中,但真一本该在抓到犯人后就彻底检查其全身有无藏匿物品。 尽管犯人服毒的行径出乎意料,但真一当时大意轻敌、骄傲自得的心态也确实值得反思。他的梦想是成为一名侦探,却让犯人在自己眼前成功自杀。这其中无论有怎样的理由,都毫无疑问地称得上一次失败。 因此,在返回藤原宅邸后,真一在房内深刻地检讨了自己的错误。但在他反思的三天里,整个案件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变化。 三日后,红叶敲响了真一的房门。 第二十章 案情的进展 “真一君,我方便进去吗?” 如同涓涓溪流般的清澈温柔的少女声音从门外传来。 真一一听到如此特别的称呼就知道来访者是谁了,赶忙出声答复道: “稍等一下,你先去客厅等我吧。” 人的真面目就像是藏在层层装扮下的内衣内裤,只有在自己独处时才会毫无顾忌地展露出来。此时的真一三天未曾出过房门,难免蓬头垢面,想要出门见客首先就得把头发清洗一番。 再说了,男孩子的房间怎么能让女生随便出入呢?于是真一果断拒绝红叶进屋,让她在外面等候。 “知道了。” 随着脚步声渐渐远去,真一收拾起复杂的心思,起床为自己全身做了一个大扫除。 半个小时后,客厅内。红叶放下抿了一口的热茶,抬头端详着出现在门口的真一。见对方虽然神色稍显萎靡但整体精神状态仍算上佳,红叶轻轻舒了口气,悄然放下紧绷的心弦。 冲着真一绽放出一个甜美的笑颜后,她用愉悦调侃的语气说道: “真一君,你好慢哦。” 那还真是抱歉了,可上次在你家等你去名顷会时,我可是足足等了一个小时了。真一不由得在心中腹诽。 “那么大冈,你过来是有什么事吗?”真一直奔主题。 红叶听到真一对自己的称呼后稍稍皱了下眉,随后舒展开来,用略带撒娇的口气不满地说道: “怎么,我没事就不能来找真一君了吗?” 她才不会说出自己从定子阿姨处听闻对方在山能寺案中深受打击、三天未曾出门后,实在是牵肠挂肚、放不下心,才心急如焚地跑来看望的。 呃,我可以说不能吗?你不来我在床上躺着不要太舒服,你一来我还得洗头洗澡换衣服,麻烦死了。但你这话我没法接啊。真一默默吐槽。 看着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回答的真一,红叶轻掩住唇,努力地克制着自己的笑意。 然而清脆悦耳的笑声还是从白皙娇嫩的小手后不断传出。 果然少女的笑声是治愈心病的良药。渐渐地,真一那烦躁的心绪平缓了下来。 他缓缓落坐到红叶的对面,端起另一杯热茶抿了一口,表情放松地注视着眼前止不住笑的少女。 “有那么好笑吗?” “抱歉。”红叶先是为自己刚才的失礼浅浅地致歉,随后端正了坐姿,认真地说道: “其实这次,我还真的是有两件事才来找真一君的。” “什么事?”真一漫不经心地放下茶杯。 “第一件事是山能寺佛像事件又有新进展了。”红叶表情严肃地说道。 真一闻言下意识握紧了茶杯,对它的滚烫程度浑然不觉,只是竖起耳朵专注地听着红叶将事情娓娓道来: “真一君闭门不出的三天之内,京都府内发生了两起凶杀案。两天前,一家名叫章鱼平的店铺店主因胸口被小刀刺中而身亡。警方在其家中发现了一本义经记,又根据他的笔记以及平日书信,确认了他正是源氏萤盗窃集团中的备前平四郎。就在昨天,京都东山区次郎酒吧的老板也被杀害,警方通过同样的方式确认了他是源氏萤中的骏河次郎。” 讲到这里,红叶稍稍停顿整理了下思绪,真一则目不转睛地盯着对坐的少女,迫不及待地催促着:“然后呢?然后呢?” 红叶见状继续有条不紊地补充起了细节: “据说在备前平四郎的店铺地下室中还找到了一封密信,信中透露了确实是源氏萤集团盗取了山能寺的药师如来佛像,证实了真一君关于盗窃团伙是源氏萤的推理。不过密信的具体内容警方尚未向社会公开,真一君想知道的话,得自己去找警方打听了。” “是吗?”真一开始轻声自言自语:“两位源氏萤的成员被杀害,是谁干的呢?他们的身份理应十分隐秘,绝不会同时在外人眼中暴露。那就只可能是源氏萤内部自相残杀!” 红叶温柔地注视着陷入了痴迷状态而对外界环境不闻不问的真一,轻笑着摇了摇头。忽然,她注意到真一的右手仍牢牢握着滚烫的茶杯。 “啊!真一君,你的手掌都被烫红了!” 红叶赶忙快速起身,分开真一与茶杯亲密接触的右手,心疼地用双手捧住,一刻不停地鼓起腮帮吹气,试图给真一炙热的手掌降温。 “那他们为什么要自相残杀呢?”真一仍对周遭发生的事情毫无察觉。他眉头紧锁,双眼呆呆地俯视着地板上的纹路,大脑处在飞速运转之中: “对了,肯定是因为佛像而分赃不均!犯人除非是意图独占佛像,否则不可能再有其他的原因大肆杀戮原本患难与共的同伴。那案件还很有可能继续发生!除去空觉禅师,一共还有七名源氏萤成员,现在死了两名,那很有可能还会再发生四起命案,甚至现在凶手已经动手了,只不过警方还没有发现被害者与源氏萤有关罢了。” 想到这里,真一心中不禁涌起了一股半是兴奋,半是焦急的情绪。他意识到抓捕笑面人、找回佛像的任务自己仍然还有机会,同时他也对毫不留情杀害同伙的凶手产生了愤恨。隐隐约约之中,他感觉到残杀伙伴的犯人正是在山能寺西厢庭院攻击他与平次的笑面人。这次他绝不会放过笑面人。 “可恶!不知道案件详情根本没办法继续分析啊。看来是时候再找业平堂兄问清楚事情的具体经过了。” 真一蓦然回过神来,此时捧住他右手的红叶正合上双眼,缓缓凑到了他的手掌旁。 她那细而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小巧精致的脸蛋微微泛红。接着,她缓慢而坚决地将左边脸颊贴到了真一的掌心,上下摩蹭了几次。 真一下意识捏了一把。细腻光滑如上好绸缎,柔软有弹性似优质海绵,冰凉舒适好似在抚摸一块冷玉。 “你在干什么?”真一不禁疑惑问道。 仿佛沉醉不知归路的红叶猛然惊醒。 第二十一章 再战歌牌 听到真一这句如同惊雷乍现一般的话语声,红叶慌张抬头,张口结舌不知该从何说起。 就像是上课时被老师逮住的看漫画的学生,她神色慌乱面容羞赧,目光躲闪不敢看人。 过了半晌,她这才勉强吞吞吐吐地解释道: “没,没什么。真一君你的右手刚才被茶杯烫到了,我想…给你降降温。” 听完红叶这番支支吾吾的言语,真一这才感觉到仍搭在红叶双掌中的右手稍稍有些疼痛,掌心也略微红肿。 “那你也没必要用脸去蹭吧。”真一一边暗自嘀咕着,一边收回了并无大碍的右手。 脑海中回忆起了刚才的场景,真一心中莫名地感觉到有些古怪。从他的视角来看,红叶刚才的举动就像温顺亲人的猫咪主动用头去蹭主人的手掌来求撸一般。 心中想着可爱的橘猫请求抚摸的场景,真一不禁抬起左手给红叶几缕散落在脸畔的茶发顺了顺毛,手感柔顺而细腻,是只爱干净勤洗澡的小猫咪无疑了。 随着真一的动作转向发丝蓬松浓密的额头上部,红叶的面庞刷的一下瞬间红透了,之前那抹慌乱悄然消逝,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羞怯,还有一丝欣喜。紧接着,她那深蓝色的瞳孔中闪烁起了莹莹的光芒,心脏也如小鹿乱撞一般怦怦直跳起来。 红叶丝毫没有挣扎,任由真一抚摸她那柔软光洁的短卷发。 无声之中,似乎有一股暧昧难明的氛围在缓缓凝聚。 不知过了多久,真一猛然清醒过来,讪讪地收回了罪恶的左手,干咳了几声来试图缓解内心的尴尬。随即他转移话题问道: “第二件事是什么呢?” “啊?”红叶迷离的眼神逐渐清明过来,心中却泛起了一阵恋恋不舍的情绪。她品咂了一会自己刚才的奇妙感觉,然后才轻声说道: “我想和真一君再战一次歌牌。” 她稍稍停顿了一下,又用强调的语气补充说道: “就用上一次使用的那副歌牌。” 真一闻言愣住,心中不由得好笑,小姑娘你这不是找虐吗?比唐诗宋词你还能比得过我?二十五张牌你还想秒杀我吗? …… 同一间歌牌室中,少年与少女鬼使神差地再度跪坐行礼。这一次真一不好意思再使诈,而是一板一眼地遵守了正统竞技歌牌的规则。 他从包含着50枚唐诗宋词牌的150枚歌牌中随机取出50枚,洗乱并与红叶平分各25枚。二人各自将自己的歌牌摆成左右三排的牌阵,排好后也没有跳过15分钟的背诵时间。 上一次他利用了红叶的轻敌心理,避免她在背诵时发现他的牌阵内夹杂着其他歌牌,直接跳过了背诵时间。实际上,玩家必须在这15分钟内尽可能地记熟己阵及敌阵的歌牌位置,否则就无法快速抢牌。 步入歌牌比赛的准备阶段,红叶立刻摆脱了之前含情脉脉的少女情态,不知不觉中就进入了那种犹如本能的投入状态。她的目光专注而自信,整个人的气质瞬间英姿飒爽起来,颇有古时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将风范。 磁带中悠悠咏叹的序歌结束,比赛正式开始。 “长空极目处,万里一婵娟…” 这首阿部仲麻吕(即晁衡)描绘海上明月以寄托思乡之情的和歌是三字诀,读到第三个音才能确认不是与之前两个音相同的另一首僧正遍昭的和歌。对于这种歌牌,读到第二个音时便该在自阵中将疑似歌牌(友牌)用手围住以防被抢。 真一也正是这样做的,他信心满满地将自阵左上的下句“故国春日野,月出三笠山”围住,等到决字被唱出确认是此牌便可轻松落手获牌。对坐的红叶亦然,她也需要守住自己阵中的友牌。 然而当决字唱出确认是真一阵中之牌时,红叶却突然迅疾出手,抢在真一放下手掌之前用中指指尖拂过下句。真一覆在牌上的掌心感受到了手指的触感,他便知道自己的防守已被突破,是红叶更快触到歌牌。 默默看着对方取走自阵中的歌牌,真一心中涌起一股昂扬的斗志。他确实震惊于红叶更为精进的抢牌技术,但他已多日未碰歌牌,手感生疏,被天天辛勤训练的对方以这种逆转的方式拔得头筹也不意外。如此反倒更激起了他的战意,毕竟他的杀手锏还是他更熟悉的唐诗宋词牌,在和歌牌上失利不算什么。 红叶因在敌阵获牌,按规定须从自阵取一枚歌牌送与对手。她视线划过牌阵,目光锁定在了一枚很能表达她此刻心理与情绪的牌上。 烦恼为谁故?偏招诘问人。 它的上句是:相思形色露,欲掩不从心。 这首和歌叙述的是少女魂牵梦萦地思念自己的心上人,却又怕被别人察觉内心的隐秘,百般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但心慌意乱的神色却怎么也难免从言谈举止中表露出来;反而更加招致了别人的注意,被盘问思念何人。 红叶的一番少女情思在家中早已暴露无遗,试问哪个家长会发现不了子女早恋的苗头呢?好在母亲惠子开明,反而多次调侃她在思念何人,让她羞赧不已。 发生自己身上的事恰与此枚歌牌描绘的场景别无二致,红叶于是打定主意,轻轻将这枚歌牌推出自阵,送到了真一的阵中,随后她目不转睛地盯着真一的表情,想要看到对方收下她这枚心意牌的反应。 然而真一毫无异常反应,似乎是没有看懂她的暗示,只是默默地拿起歌牌。他还以为红叶送过来的牌必定是她的强牌,因此将这枚歌牌放入了离红叶右手最远的自阵右边第三排。 红叶见状目光中涌现出一丝失望,随即她轻咬下唇,重新振作精神,投入下一轮的争夺战。 接下来的三轮咏唱的都是和歌,红叶取得两枚,真一也在自己擅长的一字诀中开张抢到一枚,算是避免了被对手零封的尴尬。 但此时真一的心中仍是充满自信,因为就算红叶回去翻阅了唐诗宋词书籍,她要想在浩如烟海的古诗词中找到他所选取的五十首,简直是难如登天。 下一轮正是他所等待已久的唐诗牌。反击,从现在开始! 第二十二章 心动 “飞流直下三千尺…” 真一等待的就是这一刻,他信心满满地直接向红叶右阵第二排的下句攻去。他的出手速度并不算特别快但却很平稳,似乎下一秒就要准确地击中他所想要的牌了。 孰料红叶竟抢先一步将白葱般的细长五指按在了“疑是银河落九天”之上,真一奔袭而来的手掌只是落在了她的手背外侧。 这怎么可能呢?真一万分惊诧。此时此刻,恰如红叶当初被突如其来的诗词牌所震惊时的彼时彼刻。 红叶嘴角翘起一抹得意的弧度,俏皮地说道: “真一君不要小看我哦,三国时有句古话:士别三日,即更刮目相待。现在距离你我上一次歌牌比赛已经有十天之久了,红叶的水准可是大有长进。” 真一顿时愣在原地。他并不奇怪红叶知晓三国时吕蒙的名言,霓虹人对三国的人物与故事十分热衷,了解其中名人名言不算稀奇。但红叶能准确听出李白的诗句就很让人费解了。 “出师未捷身先死…”悠悠的咏叹自一旁的录音机中传来。 连续第二首唐诗。真一挥起右掌笔直地刺向自阵的左上,但红叶仍是领先一步,赶在他之前用指尖擦过了下句“长使英雄泪满襟”。真一虽然触碰到了牌,但他心里清楚自己落后红叶一个节拍。 这一轮的唐诗牌,红叶攻击真一牌阵得手。 “这首诗句是歌咏诸葛亮的吧?” 仿佛是嫌打击真一的程度还不够深一般,红叶居然开口说出了杜甫诗中的典故。 这大概是真一玩歌牌以来最为劣势的一场比赛了,而且歌牌中还有他擅长的唐诗宋词牌。但懵逼状态过后,聪明的智商立刻就占领高地。在比赛中途,真一便逐渐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母亲,你居然出卖我…真一在心中不停地嘀咕着。 除了内鬼定子夫人将歌牌的内容泄露外,红叶根本没办法在短暂的几天内,精准而熟练地听出他所精心制作的唐诗宋词牌。 比赛逐渐变得一边倒,时间很快来到了最后一轮。 “停车坐爱枫林晚…” 红叶拿下了自阵内的最后一枚歌牌。 仿佛命运的轮回一般。上次这张牌是出现的第一枚唐诗宋词牌,敲响了真一反攻的号角。这一次这枚牌却是红叶奠定胜局的最后一张牌,见证了真一彻底的败北。 真一心悦诚服,这一场比赛中他仅仅取得7枚歌牌,落后红叶高达18枚之多,尤其是他熟悉的唐诗宋词牌竟然只取得了可怜的两枚。 似乎是看出了真一的疑惑,红叶轻笑一声,解释了自己的诀窍: “真一君面对古诗词牌时,似乎只注意听上句的含意,等到听懂之后才去抢牌,这样不是和竞技歌牌的玩法相违背吗?我则是把古诗词牌和普通的歌牌一样看待,全神贯注于听歌牌的发音,自然要比真一君要快一些。” 真一恍然大悟,确实如此。相对于霓虹语翻译过来的诗词,他显然更熟悉几乎刻在灵魂深处的原句,这就导致了他在比赛时还得在心中将念出的诗词再重新翻译成汉语,之后再去抢牌无疑消耗了大量时间。 而红叶只需如记普通歌牌一样将诗词的前几个霓虹语发音牢牢记住,反应速度自然大大领先于翻译机真一。 不管怎么说,这场比赛都是红叶一雪前耻,复仇成功。真一则心服口服,毫不吝啬地将赞美的话语献上,哄得红叶眉开眼笑。 双方互相行礼结束比赛后,红叶轻轻捏起最后一枚歌牌“霜叶红于二月花”,凑到眼前,仔细端详着歌牌上的文字与图案。 她的目光中流转着晶莹的光芒,脸上绽放出动人的笑容,感叹着说道: “这张牌的意思是霜染的枫叶比二月盛开的鲜花还要美吧?我喜欢这张牌。” 说罢她将歌牌紧紧贴在胸口,缓缓合上双眼,思绪瞬间从樱花纷飞的今时穿越到了漫山枫林处处染红的秋日霜起之时。她似乎整个人都沉迷陶醉于诗歌所描绘出的美景与韵味之中了。 真一望着闭目抱着歌牌却面露笑意的红叶,似乎感受到了她那独特而鲜活的灵魂之美。这一刻,真一那颗坚不可摧的直男之心被撬开了一道小小的缝隙。 …… 就在红叶沉醉于诗词所酝酿出的意境之时,真一突然想起了他所答应的陪红叶玩歌牌的约定,于是他发声打破了这奇妙的氛围: “喂,大冈,今天应该算我履行了和你的约定吧?” 骤然惊醒的红叶没有搞懂真一的话语,只听清了内容是关于和她的约定的事。她眼中闪过一抹羞涩,略带扭捏地说道: “还早吧。” 她的意思是现在谈两个人婚约的事还是太早了。 “那还要多久?” 真一下意识便以为红叶觉得只陪她练习一场不太过瘾,她还需要多痛击几次自己这个沙包。 “还有7年吧。” 鸡同鸭讲正式开始,红叶闻言便回答了自己能够结婚所需要的时间。 7年!?真一顿时大惊失色,我也只不过使了一次诈而已,你就要蹂躏我7年?在歌牌上,我根本不是您的对手啊,小姐姐。 于是真一苦着脸,语带央求地说道: “可不可以缩短点时间?” 红叶心中欣喜,真一君这么着急地想娶我入门吗?我倒是想答应你啊,真一君。问题是法律不允许啊。 湛蓝色瞳孔中闪烁起一丝羞喜,随后她细若蚊蚋地说道: “那真一君想缩短到什么时候呢?” “今年或者明年吧?” 当你一两年的陪练让你出出气也就是了,没必要纠缠太久吧?真一暗自盘算着两年至少也能陪她玩几十局的歌牌了,自己已经称得上言而有信了。 但同样的话在红叶的心中却掀起了轩然大波,她顿时结结巴巴地回答道: “这…这不可以吧。这也太早了,我…我完全没有心理准备。” “那就上国中的那一年?” 真一退让了一步,毕竟对方曾救过他一命,自己理该照她的心意办。 似乎是对方的言语太过震撼,红叶的心中只剩下震惊与茫然,整个人都说不出话来了。 真一君,我知道你喜欢我,要不也不会第一次见面就一见钟情地向我求婚。可我没想到你这么喜欢我,居然敢于无视法律与世俗的眼光,想这么早地娶我回家。可是,即使上国中,我也没到法定的结婚年龄,确实无法答应真一君的请求呢。 她就这么一会蹙着眉,一会敞着笑容,阴晴不定地变换着脸色,心思百转地胡思乱想着。 真一:??? 第二十三章 暗号 双方一番自说自话后,各自沉浸在了自己的内心世界之中,气氛也变得诡异无比。 红叶望向真一的目光中多是含情脉脉,又有几分因不能满足对方要求而产生的歉意。 真一则满心以为红叶强烈要求自己陪她练习歌牌七年,没有丝毫讨价还价的余地。他面容忧愁,不停地叹着气,时不时偷瞄一下正处于激烈内心戏中的红叶。眼神中有几分恳求,几分忧虑,也有一丝怨意。 而红叶见真一如此表现,越发以为对方因自己没有答应缩短婚期而心生悲伤,心中的歉意与柔情就更深了。 好不容易挨到了告别之时,红叶一步一顿地走到了真一的面前。她轻轻咬着下唇,嘴角嗫嚅着,仿佛是在酝酿什么不好意思说出口的言语。 真一面露疑惑,示意她有话直说。 红叶仍在犹豫着,她的脸上泛着羞涩的红晕,但眼神却坚持直视着真一的面庞没有挪开。最后,她缓缓凑近真一的耳畔,轻柔却很坚定地说道: “是你的早晚是你的,真一君不要急,等着红叶长大。” 说罢,她就像怕生的小兔子一般,呲溜溜地掉头跑掉了。 一出门,红叶就忍不住用双手紧紧捂住红透了的脸颊,小心脏也像是在不停地击鼓一般,怦怦狂跳着。 居然一时冲动说出了那样难为情的言语,哪怕再在屋内待一刻钟,自己的心恐怕都会因太过羞耻而当场爆炸。 而玄关处的真一却愣在了原地,面容呆滞,内心隐隐感觉有些不太对劲。于是他开始仔细咂摸着她这句莫名其妙又捉摸不透的话语: 她的意思是让我陪她从小玩歌牌玩到大?但似乎又有些说不通。等等,她的这番话怎么和一对早恋情侣在受到家庭与学校的阻挠时,女方对男方许下让其等待的诺言一模一样呢? 虽然后知后觉地理解了红叶的话中含意,但真一却陷入了迷茫、疑惑、震惊还有一丝丝喜悦的种种复杂情绪之中。 他实在搞不清楚红叶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语,又或者是他理解错误,误会了人家的意思? 人的心意宛如羚羊挂角,无处寻觅踪迹,所以也就根本没有证据可言。真一擅长的是靠证据下结论,而不是像这样自己闷头揣摩别人有可能只是无意间说出的话语。除非他现在立刻出门赶上红叶离开的脚步,打破砂锅问到底,否则很难搞清楚她的真实想法到底是什么。 …… 次日,真一通过堂兄的关系了解了源氏萤案件的发展。 又有分别死于东京、大阪、京都的三人被发现为源氏萤盗窃集团的成员,他们的代号分别是龟井六郎、鹫尾七郎与平冈八郎。算上之前被害的骏河次郎、伊势三郎与服毒自尽的空觉禅师,源氏萤的八名成员在短短几天之内就只剩下了两名。 由于案件社会影响巨大,凶手还很有可能继续作案,东京、大阪、京都三地的警视厅组成了特别搜查组来专门调查此案。 另外,警方唯独在平四郎店铺中发现了一封首领义经留下的密信,信中诉说了义经独自前往山能寺盗取白毫的决定与对源氏萤下一任首领的安排等种种身后事。信的背面还附上了一张暗号图。根据信的内容来看,暗号图直指目前仍丢失在外的山能寺药师如来佛像所在的位置。 这封密信证实了之前在山能寺服毒自尽的玉龙寺主持空觉禅师正是源氏萤的首领义经,他的自杀既是自知被捕后玉龙寺废寺已不可挽回,也是为了保全源氏萤的余党,将案件终结于自己身上。 真一不禁回忆起了当时的场景,心中还残留着些许震撼。首领义经虽然只是一个盗窃犯,但他身上也还保留了一丝古时武士悍不畏死、一诺千金的风范。比今时霓虹的做事稀里糊涂,道歉却很专业的躬酱精神不知道强到哪里去了。 据信中内容推断,密信与暗号应该是剩下的成员每人一份。其他被杀害的源氏萤成员家中却没有恐怕是凶手行凶后特意拿走了,防止被警方搜查到。但备前平四郎明显是位特别谨慎小心的人物,他居然把密信藏在了地下室的暗格之中。凶手在杀害他之后,一时之间寻找不到,警方后来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发现这封密信的踪迹。 多亏了他的谨慎,警方才能获得了密信与暗号这两项关键线索,从而厘清了掩盖在案件上的层层迷雾,将目标直指源氏萤剩下的两名成员。 而源氏萤盗窃集团目前就只剩下弁庆与伊势三郎,凶手也必然是这两人其中之一或者二人合谋。凶手的目的也呼之欲出,正是为了独吞珍贵的佛像。他背弃了首领义经在信中要求团结的叮嘱,毫无顾忌地对同伙大开杀戒。这正是对孩童也丝毫不手下留情的笑面人的风格。真一暗暗发誓这次一定不会放过这个丧心病狂的杀戮狂魔。 那么现在的重点就是这张暗号图,只有抢先破解了暗号,才能找回佛像,从而对笑面人占下先手优势。 真一于是仔细端详起了这幅暗号图,图上的内容让人不知所以: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五层台阶,然后台阶最上面第五层上从左至右画有红色的蝉、绿色的天狗与红色的金鱼,第四层上画的是金黄的鸡与泥鳅,二、三层之间则是紫罗兰、紫色富士山与二者之间的绿天狗。四、五层之间还有一个仿佛是污渍的黑点。 盯着这张宛如膳食纤维金字塔形状的暗号图,真一悄然沉浸在了这种面临挑战的兴奋感之中,不停开动着他那远比常人活跃的大脑: 暗号的谜底一定是指示佛像所在的位置。那么以当日空觉的行动路径来看,他能把佛像藏匿的地方应该不出京都府内,所以暗号所指向的就是京都府内的一处地点。但这些莫名其妙的带颜色图案都代表着什么呢?还有这四五层之间看似是普通污垢的一点,又隐藏着什么含意呢? 第二十四章 工藤夫妇 东京都米花町2丁目21番地工藤宅内,女主人有希子对着餐桌前的丈夫大喊: “优作,这里有你的一封信诶,该不会是什么美女粉丝写给你的吧?” 说罢,她皱了皱小巧的琼鼻,眼神中似乎也泛起了一丝狐疑。她的丈夫工藤优作是世界首屈一指的推理小说家,每个月都会收到来自世界各地的书迷寄来的书信,其中可不乏一些疯狂示爱的女粉。 正在喝咖啡的工藤优作闻言呛了一下,咳嗽几声后对调皮的妻子无奈说道: “哪有几个美女书迷肯给我写信啊?而且要说粉丝,还是你的影迷比较多吧?” 妻子有希子则是著名的女演员,但她20岁时便闪电结婚,嫁给了工藤优作,随即退出了影坛,让一众影迷心碎不已。 有希子俏皮地眨了眨眼,有如豆蔻年华的美丽少女。岁月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任何痕迹,外人丝毫看不出她已经是一位9岁孩子的母亲。 “那可说不准,我拆开来看看喽?” 她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恶作剧意味,捉弄平日里一本正经的丈夫是她乐此不疲的一项保留活动。 “随你。”工藤优作端起咖啡,抿了一口,继续读早报。他身正不怕影子斜,回答得坦坦荡荡。 “啊啦,怎么是警视厅目暮警部寄来的信件啊?” 有希子疑惑的声音传来,工藤优作当即放下了手中的报纸,起身走到她身旁。有希子此时已经在念信中的内容: “优作君,前几天往你家里打了好几通电话也没有打通,迫不得已就用书信的形式来说明情况…” 读到这里有希子停顿了一下,对着凑近的丈夫没好气地说道: “优作,你又把电话线拔起来了?” 工藤优作干咳一声,摆手解释道: “最近又到交稿日了,我想专心写东西嘛。” 他这个鼎鼎有名的推理作家也有小说家的通病——拖稿的习惯。每当临近交稿日,家里的电话总会被无数个催稿的编辑轮流打爆,吵得全家都不得安宁。于是在这种时候,他干脆就将电话线拔掉图个清静,这样他也能在静谧的环境下写出满意的文字。 也就是工藤优作这样的知名作家才有鸽编辑的底气,普通的写手每天都是坐在电脑桌前死磕也要憋出一天的更新量。 “别在意这个了。”工藤优作轻描淡写地将话题从自己身上带过,然后继续说道:“看看警部在信中说了什么。” 他搂着妻子坐到沙发上一同阅读着信件,读完之后,他摩挲着下巴总结道: “原来如此,源氏萤盗窃集团内部自相残杀,东京大阪京都三地接连发生5起命案,首领义经在被京都府警设伏逮捕后居然服毒自杀,他留下书信与暗号指向所盗窃的佛像的位置…这么刺激的案件吗?” 工藤优作的兴趣瞬间高涨起来,双眼也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熟知他性格与反应的有希子一看便知丈夫的好奇心已经被勾起来了,于是她也跟着思考起了这宗跌宕起伏的案件: “这件事最近闹得沸沸扬扬,这几天的报纸也都长篇累牍地报导此案,用不用我帮你搜集一下案件的详细经过?” 工藤优作盯着信件的目光专注而仔细,闻言轻声说道: “不用,警方对公众肯定不能透露全部线索,因此媒体的报导总会缺少一些细节。目暮警部的这封信已经足够详尽了,比如这里,他揭露了源氏萤的首领义经是服用氰化物自杀,而今天的早报只叙述了他当场自杀,重点全都放在批评京都府警的无能上。” 一番解释后,他放下信件,拿起信后附有的暗号复印图,继续说道: “再说案件的嫌疑人已经锁定,便是源氏萤剩下的二人,搜捕他们是警方的工作,而我所能做的就是抢在劫匪之前破解这份暗号。” 一种对于破解谜题的兴奋从他的心底涌了出来,随后他正了正鼻梁上的黑框眼镜,眼神也变得无比锐利。 有希子读得懂丈夫这样的面部表情,她知道丈夫已然认真起来。但她又想起了丈夫还有本职工作没做完,于是刻意提醒道: “目暮警部想要借助优作的智慧来破解暗号,可优作这几天不是要赶稿吗?时间上会不会有所冲突啊?” 工藤优作一边紧盯着暗号图,一边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 “不会的,正好我现在没什么思路,破解了这个暗号,说不定会带来一些新的灵感。” “你这个推理狂!”有希子娇嗔着说道。 但她随即又笑了起来,她明白丈夫一旦进入思考状态,就别想再把他拽出来了。于是她压低了声音说道: “那优作就去书房解密吧。一会儿我要喊新酱起床,今天也由我送他上学吧。” “辛苦你了,有希子。”工藤优作先是感谢了善解人意的妻子,然后他站起身,缓缓走入了书房之中。在此期间,他的目光没有离开暗号图哪怕一秒。 …… 山能寺中,定子夫人携真一红叶、静华夫人携平次和叶再度前来拜寺。 说实话,真一是羞于再来山能寺的。五天前,他在寺中设伏,把山能寺搞得鸡飞狗跳,寺里的僧人也数日不得安宁。虽然最终抓获了元凶祸首,但在从他口中套出寺里丢失的佛像之前,他就服毒自尽了。而寺内仅存的白毫也在那一夜被偷走。 给人家寺庙添了如此大的麻烦却没能有所收获,真一心中颇有些羞惭的同时也很是抱歉。但今天山能寺的圆海主持特意邀请,说是有话要对他讲。 长者有请,不得不至。真一于是与日常在他家的红叶、凑热闹的服部一家一同前来拜访。 尽管这几天佛像被盗的事情传遍了京都,源氏萤案件也议论得如火如荼,但山能寺中的游客数量却有增无减。似乎人人都想看看案件发生的寺庙到底长什么样。 春风拂面,花洒庭院。真一望着身旁笑靥如花的红叶与正在拌嘴的平次和叶,耳畔又传来一阵阵古朴的钟鸣,他那因为长时间的反思与破解暗号的压力而绷了许久的心弦得以舒缓下来。 文武之道,一张一弛。人生本就是有急有缓,有些事强求不得。与其一直钻牛角尖,不如放缓步伐,欣赏身边之美。 圆海主持要找我说什么呢?说得罪了方丈还想跑? 想到这里,真一不禁哑然失笑。 第二十五章 开导 山能寺前殿庭院,圆海主持、大弟子龙圆正与几位施主热络交谈着。真一等一行六人缓步上前,双方互相行礼问候。 真一直奔主题,向圆海主持疑惑问道:“主持您有话要对我讲?” 圆海主持仍是一副笑眯眯的慈祥表情。闻言后,他先是微微睁开了几乎只余一道缝隙的双眼,仔细打量了一下真一,随后语气和蔼地问道: “我有一个问题要问小施主。” 真一点点头,郑重说道:“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圆海主持那温和的声音悠悠传来:“听闻小施主那天回家后,连续三天闭门不出,却是为何?” 真一闻言蓦然一愣,随后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片刻的沉默过后,他抬头直视主持双眼,很坦诚地说道: “那天的行动不但没有找到佛像,而且最后还丢失了白毫。我愧对信任我的主持与寺里的僧人。在家的几天,我深刻地反思了自己的错误之处,这次来也要向主持与寺僧致歉。” 圆海主持长叹一声,望向真一的视线中多了一丝欣赏,也多了一丝宛如长辈看待晚辈般的慈爱,然后温声说道: “我正是怕小施主有这般念头,才托人找小施主到本寺来。” 哦?真一的表情中充满了疑惑不解。 圆海主持缓缓走到真一面前,抬手轻抚真一的头顶。他转而望向远方,眼神中似乎有一种仿佛历经过无数往事的沧桑。过了半晌,种种复杂的情绪消逝后,他才出声解释道: “天才总是爱钻牛角尖,他们也很难自我调节情绪,小施主也不例外。其实你并不对本寺有一丝一毫的亏欠,反倒是我应该感谢你才对。” 真一有些意外地微微张大嘴巴,欲言又止。 圆海主持面容慈祥温和,用平静的口吻说道: “山能寺主佛被盗,起初与小施主无关,然而小施主却找回了白毫,这是本寺要感谢小施主的第一处。” “可是…”真一不禁瞪大了眼睛,当即便想开口说话。 圆海主持却挥手制止了想要出声的真一,边沉思边继续说道: “虽然后来白毫得而复失,但窃贼是从当时看守的警方与寺僧手中偷走,这件事本就与小施主无关。所以小施主根本不必有什么歉意。” “然后,小施主设下巧计,诱出窃贼首领,并当场将其擒获,使得本寺对本来无望找回的佛像又重新燃起了希望,这是本寺要感谢小施主的第二处。” 说罢,他念了句佛,随后向真一弯腰致谢。 “可我…我没有能阻止得了他自杀。” 赶忙扶起圆海主持后,真一按捺不住地吐露了内心最纠结的地方。他的声音微微颤抖,脸上也多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郁。 一直在旁听的红叶望向真一的眼神里顿时多了种藏不住的担忧,她忍不住上前牵住真一的胳膊,欲言又止。 同时,另一边的定子夫人的脸上也多了一抹心疼的神色,也伸手扶住了真一的肩膀。 真一转头对她们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而此时,人群中也似乎有一道阴冷的目光集中到了真一身上。情绪低落的真一并未察觉,倒是一旁的平次瞬间警觉起来,开始打量起周围的其他人。 圆海主持微笑着摇头叹息,他那和善的声音悄然在真一耳畔响起: “小施主又着相了。当时是空觉本人想自杀,而不是你逼迫他自杀。至于让他成功实施了计划,在场经验丰富的刑警们无一例外皆有责任,小施主你并无搜查经历,何必要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呢?” 随后,他话锋一转地说道: “而且对于下定决心想要自杀之人,即使是千防万防恐怕也防不住。他既然已经立下死志,哪怕当时发现并成功阻止,他之后也还会继续尝试。两者相比,只不过是换个时间地点与死亡的方式罢了。小施主何必自责太过呢?” “依我看来,小施主在整个案件上有功无过,当受到褒奖与本寺的全体感谢才是。” 听完圆海主持这一番犹如太阳般温暖人心的话语,真一脸上的那抹痛苦悄然消逝,取而代之的是几分开朗,还有几分感激。 真一心中感动,原来主持是为了开解他才特地召唤。他禁不住双眼含泪,上前鞠了一躬,略带哭腔地说道: “感谢主持的开导,我不会再胡思乱想了。” 此刻,真一彻底放下了那在一直在胸中盘旋的一丝罪恶感。 他身后的定子夫人与红叶也弯腰致谢。她们之前也对真一的状态略有察觉,但真一藏在心里不说,她们也无从开口。如今真一在圆海主持的开导下解除了心结,她们也顿时松了一口气。 圆海主持连忙扶起三人,笑着说道: “我都说了是本寺该感谢小施主才对,而且本寺还要继续指望小施主的智慧来帮我们找回佛像呢。” 真一抹了一把泪水,胸中怀着一股积极振奋的心态,微笑着说道: “我一定会将佛像原封不动地交还山能寺。” 他的笑容里有发自内心的释然,也有一往无前的坚定。 …… 接下来主持介绍了一旁竖起耳朵听了很久的三位施主。 体型圆润矮小的是古董店美术商樱正造;身材瘦高,脸型细长,鼻梁上挂着一幅黑框眼镜的是旧书店店主西条大河;至于身着和服,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则是茶室老板娘山仓多惠。 “其实我们都是剑道同好。”主持解释了他与三人来往的缘由。 “哦?原来大家都是剑道爱好者啊。那各位有练习过弓箭吗?”平次却在此时不合时宜地开口询问。 真一闻言与平次交换了个眼神,之后平次冲着真一稍稍点头示意。 三人皆不出意外地摇头否认。 在之后的短暂交流中,山仓多惠得知了定子与静华的身份,之后她便极力邀请众人前往她所经营的茶室赏曲品茶。 “我的茶室正对鸭川,此刻也正是樱花烂漫的好时节,在茶室中一开窗即能望见鸭川岸边的美景。对了,茶室中还有难得一见的艺伎表演哦。” 听到她的最后一句话,众人皆怦然心动。 第二十六章 弁庆 鸭川河畔,宫川町茶室樱室的二楼雅间中。 一位艺伎右手拨动着三味线,口中还不停吟唱着舒缓的古韵歌谣;另一位面部涂上了一层厚厚的粉底的舞伎则在场内翩翩起舞摇摆身姿。客人们看得如痴如醉,连声喝彩。 说起来,日本艺伎产生于17世纪的东京和大阪。最初的艺伎全都是男性,自18世纪中叶,艺伎职业才渐渐被女性取代。步入现代后,艺伎的数量锐减,整个行业衰退严重,彻底消亡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因此现在想看到一场精彩的艺伎表演绝非易事。 喝彩的人群中当然不包括真一与平次。真一前世看惯了京剧、黄梅戏等以唱念做打来讲述故事的剧种,因此他对艺伎只是干巴巴寡淡无味的唱跳表演颇觉无趣。在他眼中,弹三味线的艺伎所唱的歌谣宛如催眠曲,舞伎所跳的能舞动作迟缓勾人入眠。 平次则在不露声色地打量着现场的三位陌生人,之前在山能寺中那道不知来路的阴冷眼神仍是令他无比警惕。 在真一的阵阵哈欠声之中,一曲歌舞罢,众人皆鼓掌喝彩。两位艺伎随即起身来到桌前,陪客人斟茶谈笑。 她们那白色的妆容、精致的和服以及岛田发型都是艺伎标志性的形象特征。为客人服侍餐饮正是艺伎的本职任务之一,因此艺伎个个都是察言观色的好手,只言片语之间,气氛被她们营造得融洽无比,连龙圆这位大和尚也与其中一位艺伎热络交谈。 说起来,以“侍酒筵业歌舞”为职业的艺伎,本非霓虹所独有。早于霓虹艺伎出现的一千多年前,东晋宰相谢安便携妓出游东山,标榜名士风度。而唐宋时代,士大夫携妓吟唱,更是当时普遍的习俗。不过随历史的发展,只有霓虹的艺伎一直延续到现代,更是成为了霓虹传统文化的象征之一。 话题不知怎么便扯到了现下京都府内最火爆的源氏萤案件。古董店老板樱正造似乎对此很感兴趣,他震颤着胖圆脸继续话题: “听说源氏萤的成员每人都持有一部《义经记》,这本旧书我也有,是部很有意思的书。对吧?卖旧书的。” 旧书店店主西条大河闻言稍稍一愣,随后微笑说道: “是的,不过我不是很喜欢那部书。它的书名虽然是《义经记》,但实际上却是一本描述弁庆精彩表现的‘弁庆记’。” 茶室老板娘山仓多惠插话道:“我倒是非常喜欢,尤其是安宅的弁庆那一部分,简直最棒了。” “平次,安宅指的是什么啊?”和叶不懂就问。 平次从观察中回过神来,刚想解释。山仓多惠却先一步和颜悦色地给和叶科普了知识: “那是能剧的剧名之一。剧中讲述为了躲避兄长源赖朝手下的追击,义经与家臣们假扮成了修行僧,他们打算以这种方式蒙混逃出安宅关口。” “然而当义经的装扮就要被看穿之时,弁庆却突然拿出金刚棒狠狠地打了义经。”樱正造也来了兴头,补充起了剧情的发展。 和叶先是一声惊呼,又赶忙追问道:“这是为什么啊?” 西条大河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笑着解释道: “那是为了欺骗关口的守卫。普通人绝对想不到家臣居然敢打主君吧。” 讲到这里,他稍稍停顿了一下,微一皱眉作沉思回忆状,又接着说道: “义经一行顺利过关后,弁庆立刻哭着向义经谢罪,义经却反而称赞起弁庆的反应快。由此可见主仆二人感情之深厚。” “这真可称之为一段佳话。”山仓多惠最后总结道。 聆听了这一段精彩的故事,众人皆不由感叹起弁庆的急智与义经的大度。 此时,樱正造转头看向了似是神游天外的真一,突然话锋一转试探着问道: “上午听主持说,那天夜里定下计策,使得源氏萤首领义经服毒自杀的正是这位少年?” 真一猛地从脑海里的暗号图中回过神来,表情也陡然变得严肃起来,心中暗道一句,果然来了。 自意识到自己与圆海主持之间的对话被此三人听到之后,真一便一直等着有人主动问出这个问题。服部这家伙可是精明无比,他问出了除剑道外是否有人练习过弓箭这一问题,说明他对这三人有所怀疑,真一也不得不谨慎起来。 “你们都不知道藤原小施主有多…”龙圆在融洽的气氛中不自觉地便要吐露详情。 扭头观察到龙圆即将施展大嘴巴,真一连忙转移话题,强行扯回了历史人物弁庆: “说起来,如果樱正造先生是弁庆的话,在安宅关会怎样做呢?” 话说完之后,真一与平次立刻死死地盯向了樱正造的面部,意图从他的表情中发现些许端倪。 樱正造闻言一愣,稍稍皱起眉头,胖圆脸几乎扭成了一团,沉吟片刻,方才说道: “我肯定采取和弁庆一样的方式,保护主公义经成功过关。” “哦?”平次非常默契地接起了话茬: “那如果西条大河先生是弁庆的话,你会怎么做呢?” 西条大河闻言后身体一颤,用手指指向了自己,疑惑地自言自语: “如果我是弁庆?” 随后他非常流利地笑着说道:“如果我是弁庆的话,我也会保护主公。” “不过”,他话锋一转,略带自嘲地说道:“我可没有弁庆那般的急智,估计我会拼死冲杀起来,看看能不能用武力来强行让主公逃出生天吧。” “哦?是吗?”真一投去一道意味深长的目光,随后玩味地说道: “然而安宅关弁庆的故事只不过是歌舞伎剧目《劝进帐》与《安宅》的捏造与演绎罢了。实际上关于弁庆的史实记载资料很少,在《吾妻镜》一书中,记录了他在元治元年跟随源义经在京都一带游览,但描述他的句子却极少。只有‘弁庆法师以下相从’等寥寥数句。” 接下来,真一又用漫不经心的语气毫不留情地揭破了安宅关弁庆的老底: “这个故事的起源应该是中国的史书《宋书》。南朝宋大臣王华年少时,父亲王廞起兵应王恭讨东晋相王司马道子之役,结果却反被原本为王恭帐下的北府兵一转攻势而扑灭。王华当时在军中与父亲相失,便随一位名叫释昙永的僧人到处逃窜。当时北府兵镇将刘牢之搜捕王华十分急迫。万般无奈之下,释昙永便让王华脱去士族衣冠,换上僧服。而且王华一旦行走稍迟,释昙永就厉声呵斥,甚至还用木杖捶打王华的背部多达几十下。这样才骗过了防守津要的兵士,逃出生天。” 然后,真一一字一顿地下了定论: “王华与《宋书》作者沈约所生活的时代是5世纪初,较之《劝进帐》与《安宅》创作的江户时代早了何止千年?所谓安宅的弁庆,不过是从他国史书中吸取养料再结合本国著名历史人物的二次创作罢了。” 最后,真一眉头一挑,脸上露出似是嘲讽似是玩笑的笑容,用颇具攻击性的语气说道: “所以,连弁庆的故事整个都是假的,樱正造先生与西条大河先生的假设看来也未必就是真的。” 众人早已愣住,过了半晌,樱正造才一边擦拭额头上的冷汗,一边勉强笑着说道: “确实,在那种情况下,我恐怕会直接逃命,把义经什么的全都抛之脑后了,哈哈…” 两位艺伎也连忙打着圆场,这才把跌落谷底的气氛扭转过来。然而樱正造与西条大河的心头都笼罩着一层阴云,恐怕一时半会难以消散。 第二十七章 坐姿 气氛再度融洽后不久,西条大河与樱正造便先后提出要去洗手间,并且都拒绝了艺伎的陪同,声称自己要到外面抽根烟。老板娘山仓多惠也出去接待另一拨熟悉的客人,于是整个雅间中便只剩下了真一一行六人、龙圆与两名艺伎。 和叶通过这几天的接触与真一稍稍熟悉,于是便半开玩笑半是认真地说道: “藤原你可真是个气氛破坏者。” 真一摇头轻笑并不作答,红叶则连连摆手称真一君说那些话肯定有他的理由。 平次不屑地翻了个白眼,轻敲和叶的后脑勺,嘲讽着说道: “笨蛋,藤原只不过是想试探…啊不想让龙圆师傅提到那天晚上的事罢了。” 见房间内仍有外人在,平次急忙中途改口。和叶则捂着脑袋便与平次开启了日常的互怼模式。 见惯了这二人的相处模式之后,真一也见怪不怪了,转而回忆起之前樱正造与西条大河回答弁庆问题的表情与举止。虽然他们都有可疑之处,但并不明显,还需要继续观察。 龙圆却在此时讷讷开口:“那个,说出那天的抓捕行动,有什么不可以的吗?” 他摸着光秃秃的脑袋,表情也有些疑惑不解。 真一回过神来,轻声回答道:“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警方现在仍严密封锁案件的细节,我们谈及此事时最好稍稍注意几分…” 说到这里,他停顿下来,眉头紧蹙,陷入了沉思之中。在内心深处,真一猛然觉得自己似乎遗漏了什么关键的细节,却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而龙圆闻言十分惊慌,连连道歉认错,称自己之后会注意守住口风。 平次顺势向龙圆询问道:“这三人在佛像丢失的三天内有到过山能寺吗?” 龙圆回忆了片刻,然后摇摇头,用不确定的语气说道: “那几天很多寺里的熟人在得知了佛像被盗的消息后都来问候,我一时之间记不清楚,好像这三位都有来过吧。” “什么嘛,这等于没说一样。”平次对龙圆的回答颇有不满。 红叶注视着正在凝眉苦思的真一,目光中充满了温柔,她语气轻柔地说道: “真一君是不是有些闷,之前看表演的时候也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确实有些,而且我也一直思索着有关暗号图的事。” 真一放弃了思考。狭窄而密不透风的房间确实使他胸口发闷,思路也不顺畅。 定子夫人自嘲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看来现在只有我这种老年人才喜欢歌舞伎表演了,年轻人都看不习惯了。” “母亲您还年轻着呢。”真一赶忙奉承道。 定子夫人闻言笑了起来,抬手虚指真一的额头。随后她打开窗户,一股清新微凉的春风涌入屋内,令真一憋闷不适的胸怀为之一畅。 “真一觉得屋里沉闷的话,就出去走走吧。外面鸭川流淌,樱花绽放,风景正好。偶尔放松一下心情,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 定子夫人如春风化雨般的话语自真一耳畔传来,真一重重点头,便欲起身出门。红叶也随之站起,示意自己也想出去散心。 静华夫人见状便提议平次与和叶也一同出去游览鸭川盛景。 正说之间,房门被拉开,原来是西条大河、樱正造与山仓多惠三人一齐归来。 真一点头致意,领着红叶与他们错身而过。 在即将步出房门时,真一不经意地回头扫视了一眼。此时,平次与和叶刚站起身,准备跟随真一、红叶的脚步。樱正造正一边谈笑一边在艺伎身旁盘腿坐下。西条大河面带笑容,弯膝俯身,右脚向后拖了半步,跪坐在榻榻米上。山仓多惠则连连告罪,称自己待客不周,还请多多包涵。 平次倏忽停下脚步,像是发现了什么。他一下子来了劲头,又回身坐下,抱歉着说道: “肚子突然有些不舒服,我就不出去了。” 和叶跺了跺脚,气哼哼地转头不顾平次,跟上前挽住了红叶的胳膊。 真一默默地向平次投去一道让他谨慎小心的目光,然后迈开大步走出了房门。 …… 真一刚走出茶室,就立刻掏出手机喊了一队藤原家的保镖过来。 “怎么了?”红叶面露疑惑,不解地问道。 真一摇摇头,瞳孔中流露出一丝忌惮,含糊其辞地解释道:“只是以防万一罢了。” 和叶见状也歪头思考起来,语气则有些忐忑: “那三人有什么嫌疑吗?我看平次也很在意,是那位古董店美术商樱正造吗?之前他回答你的问题时似乎有些心虚的模样。” “不,相比于他,另一位西条大河先生才更可疑一些。” 真一轻轻否认,紧蹙着眉头,透露了内心的怀疑对象。 “为什么?”和叶讶异地瞪大了双眼。 “真一君是在我们要出门时观察到了什么细节吗?我注意到最后你与服部有过一番眼神交流,而之前服部本来打算和我们一起出来,却突然临时变卦留在了房间内。” 红叶仔细回忆着当时的场景,娓娓道来。 “不愧是玩歌牌的,果然眼力敏锐,连我对服部使眼色都能发现。” 真一不禁由衷地赞叹起红叶的观察力。 红叶俏脸稍稍泛红,眼神躲躲闪闪地不敢对视。 她哪里是眼力敏锐,只是无时无刻不在留心真一的举动罢了。 真一也不再卖关子,斟酌词句说出了自己的理由: “是坐姿。西条大河在跪坐的时候,右脚先往后拖了半步才缓缓坐下。这叫做拖半足,练弓箭的人有时会因习惯而采取这种姿势落座。而在山能寺,服部问他们是否练习过弓箭时,这三人当时都摇头否认。” 解释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又用带着些许遗憾的语气说道: “可惜这并不是有力的证据,只不过是我的一些猜想罢了。再说也并不能排除他确实没练习过弓箭,只是偶然用了这种姿势坐下。所以在一切还未清楚的情况下,我只能召保镖来保护我们的安全。并没有逮捕他的意思,否则我喊的就该是警察了。” 最后,他又解释了自己与平次的眼神交流: “我想服部应该也是注意到了这点,所以他才临时改变主意留在屋内,想着能不能找出西条大河的破绽。我示意他注意安全并且不要打草惊蛇,然后我则是负责到茶室外喊保镖过来以防万一。” 第二十八章 真一的皮球歌 黄昏时分,真一、红叶与和叶三人并肩站在鸭川与禊河之间的河堤上,遥望鸭川对岸如同一团团粉色云雾般的樱树。 落日的余晖洒落大地,给清澈见底的河面镀上了一层金黄。一阵和煦的暖风拂过,吹皱了这一池春水,也打乱了身旁女孩们的发梢。 真一等人脚下的鸭川水势并不湍急,却从北至南贯穿了几乎整个京都市区,堪称京都的母亲河。 双眼望着好似繁星闪耀一般波光粼粼的河水,鼻间嗅着花瓣、青草与泥土交杂的清香,耳畔传来人群中阵阵嬉闹之声,真一三人不禁同时发出一句源自内心的感叹: “真美啊!” 虽然在等待着保镖的到来,但也不耽误真一三人欣赏眼前的美景。 服部那家伙没出来,可真是亏大了。真一不由得在内心替服部感到惋惜。 但时间一长,真一便逐渐察觉到身边有一丝尴尬氛围在缓缓酝酿。三人周围皆是成双结对,一对对情侣或是互相倚靠坐在河边浓情细语,或是亲密地执手同游,唯独真一这边三人组队一看就很是乍眼。 虽然和叶很是配合地走到距离二人稍远的地方,但红叶还是有些嫌弃这位新交的朋友,觉得她很是碍眼。真一也觉得别扭,他原本想追问红叶昨天临走前所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和叶在旁,着实不好意思开口。 于是三人开始了良久的沉默。真一与红叶在此期间坐立难安,浑身难受。但丝毫不知自己闪闪发光的和叶倒是意态闲适,心情舒畅,甚至还哼起了小曲。 轻灵悦耳的曲调从身旁不断传来,反倒逐渐缓解了真一与红叶之间的僵硬气氛。与真一相视一笑后,红叶闭目聆听了片刻,在脑海中识别出了和叶所哼唱的歌曲正是她所耳熟能详的皮球歌。不知不觉,她也跟着低声歌唱起来。 …… 另一边,茶室二楼的雅间中。平次旁敲侧击地问了樱正造与西条大河几个问题。之后他也不敢打草惊蛇,便假意欣赏起前方的艺伎表演。 正巧此时一曲落幕,一位年龄幼小的女孩缓缓登上舞台。她身着米黄和服,脚踏木屐,脸上涂了一层厚厚的粉底,俨然也是一位艺伎。 老板娘山仓多惠脸上流露出一丝慈爱,随后她亲切地介绍道: “这位是我的干女儿,名字叫做千贺铃…” 台上的女孩弯腰行礼,仪态端正且优美。虽然看不清楚她厚厚粉层下的真容,但她幼小的身形、稚嫩的嗓音无一不暴露出她的年龄不超过12岁。 这么小的女孩便要培养成艺伎吗?众人心头皆不禁闪过一丝疑虑。 似是看出了众人眼中的困惑,山仓多惠便解释起了她的身世: “小铃是茶室中一位艺伎的女儿,不过她才5岁的时候,母亲便病死了。我见她孤苦无依,便收养了她,并亲自抚养她长大。” 众人闻言尽皆释然,随即称赞起了老板娘的义举。 山仓多惠摆了摆手,用温柔的语气笑着说道: “她年纪还小,刚学习艺伎的表演,技艺尚未纯熟,就不献丑了。让她唱一首京都小孩都会唱的皮球歌来为大家助兴吧。” …… “丸竹夷二,押御池;姊妹六角,蛸锦;四绫佛,高松,万五条;雪鞋,叮叮当当,鱼架;六条、七条走过后,过了八条就是东寺道…” 红叶那优美动听的歌声不断从身旁传入耳中,真一逐渐放空了心思,开始随着曲调点头应和。 忽然之间,仿佛脑海中有一道闪电劈过一般,真一猛地惊醒,一瞬间灵光乍现。 他上前一把抓住了红叶的双手,语速极快地问道: “大冈,这首歌一开始是怎么唱的啊?” 真一此时的语气中带有几分焦急,几分激动,更多的则是遏制不住的欣喜。 而红叶骤然遇袭,双手被牢牢握住,歌声也戛然而止。她先是当场怔住,随后她那张原本像玉石一样白皙的脸颊,瞬间浮现出了一片棉花糖般的粉色。 双眼瞥过一旁兴致勃勃准备围观看戏的和叶,红叶心中羞赧,顾不得真一说了什么,连忙一边挣扎一边低声恳求: “先放手啊,真一君,和叶还在那边呢。” 真一握住红叶的手掌顿时变得更紧了,他不管不顾地大声重复了一遍之前的问题。 红叶闻言清醒了少许,用略微颤抖的声音断断续续唱道: “丸竹夷二,押御池;姊妹六角…” “就是这个。”真一直接打断了她的吟唱,又迫不及待地询问道: “‘押御池’是不是二条路与三条路之间是御池路的意思?” “确实是,不过真一君没有听过这首将京都的道路从北至南依序编成的歌吗?我们京都人应该是从小听到大的…” 红叶解释了皮球歌的来历,说到一半时,她痛呼一声: “啊,真一君轻点,我有些痛了。” “抱歉。”真一察觉到自己由于太过激动而发力过猛,连忙松开了红叶那已然泛红的手掌。 “歌词不该是‘新娘六角’吗?” 一旁的和叶见事情的发展并不如她所想,便面露失望地上前一步提出了她的疑问。 “是‘姊妹六角,蛸锦’。” 红叶甩了甩酸麻的双手,闻言轻声回答道。 和叶捂住脸颊,不好意思地说道: “原来我一直都搞错了,还在人前唱了好久呢。” “红色的蝉,绿天狗,红金鱼…”真一眉头紧锁,不停地喃喃自语。 此刻暗号图中的所有图案在真一脑海中汇聚,苦思冥想了半晌后,真一倏忽恍然大悟。一种犹如登上了至高无上的智慧殿堂的狂喜从他的心底涌了出来,他不禁兴奋得浑身发抖,随后便抑制不住地开始放声大笑。 “谜题全都解开了。” 稍微控制住激动的情绪,真一压低了声音喃喃自语。 说罢,他的嘴角洋溢出一抹自信的微笑,眼中也闪烁起了智慧的光彩。 红叶与和叶见状不由得对视一眼,两人的神色间都充满了茫然不解。 第二十九章 平次的皮球歌 与此同时,茶室中小艺伎千贺铃也开始用她那轻灵美妙的嗓音演唱起了皮球歌。 她刚一开口,平次瞬间就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望向千贺铃的目光逐渐变得激动。 这首歌正是他在山能寺邂逅初恋时,他的“梦中仙女”所唱的歌谣。如今再度听到此曲,平次不禁重新生出了找到“仙女”的念想。 是她么?平次仔细地端详起了正在台上歌唱的千贺铃,但奈何她脸上那厚厚的粉底严严实实地遮住了她的容貌,使得平次如堕雾中,根本分辨不清。 一曲唱罢,众人皆拍手鼓励。千贺铃弯腰鞠躬,行礼致谢。之后她缓缓落座,开始为客人斟茶。 恰巧她的坐席在平次的身旁。望着正俯首倒茶风姿绰约的千贺铃,平次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忍不住开口问道: “你是我遇到的那位…” 话说到一半又卡在了嘴里,平次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太过自说自话,当日的那位少女恐怕并未注意到他在旁听,这么问只会使对方陷入迷茫。 虽然对方语意模糊欲言又止,但千贺铃受过严格的艺伎培训,不管遇到什么样的客人,她都会面露微笑不失礼貌。 平次拍了拍昏沉的脑袋。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随后他一边伸出手指,一边压低了声音继续问道: “六七八,八天之前千贺铃小姐去过山能寺吗?” 乍闻如此莫名其妙的言语,艺伎小姐姐顿时一脸呆滞地回望着平次,随后她反应过来,歪头想了一想,用柔美的语气轻声说道: “山能寺吗?最近没有去过诶。虽然寺里的主持对我很慈祥,但我已经快半个月没去看望他老人家了。” 宛如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平次瞬间明白了她不是自己苦苦追寻的“仙女”,但“仙女”又在何方呢? 失望之中,平次猛地想起了一处细节,于是他又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这首皮球歌的歌词,第二句不该是‘新娘六角’吗?” 千贺铃一脸古怪地看向平次,心中不由得暗暗嘀咕: 这位黑皮少年哪来的这么多莫名其妙的问题? 但外表上她还是恪守艺伎一行的礼仪规矩,轻柔而不失礼貌地答道: “是‘姊妹六角’哦,这首歌谣是京都小孩用来记路名的,我从小唱到现在,不会有错的。” 平次闻言陷入了沉思,自己在山能寺仓库中听的歌词内容明明是“新娘六角”,难道是自己一时记错了?看来有必要问一下当时也在现场的藤原了。 平次的内心沉浸在了对当日场景的还原之中,不再搭理正保持微笑准备聆听他下一个稀奇古怪问题的千贺铃,甚至连怀疑对象樱正造、西条大河起身告辞都没注意到。 …… 一队保镖到位后,真一的胆气瞬间雄壮起来,便与红叶、和叶返回茶室,冲入了二楼雅间。 得知西条大河二人已经离开后,真一稍微松了口气,随后他声称自己有机密的事情要与母亲商谈,让老板娘山仓多惠带着艺伎们暂且离场。 和叶不经意地瞥见正起身的千贺铃与平次挨得很近,她的脸上顿时覆起一层寒霜。于是她大踏步硬生生地挤到二人之间,就像是一头争抢领地的猛虎,用略带攻击性的语气对眼前的艺伎少女说道: “这是我的座位,谁允许你坐在这了?” 千贺铃一脸茫然地看向这位争抢座位的客人,先俯身致歉,然后才缓步离开房间。 走在半途时她忍不住在心中暗自吐槽:怎么今天遇到的客人都这么的莫名其妙? 确认了自家保镖已经严格把守住了房门,不等母亲疑惑发问,真一便率先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 “静华阿姨,我记得您包里有一幅京都地图吧?” 骤闻如此突兀的问题,平次的母亲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才给予肯定回答。她出门旅行的时候,与习惯拨弄手机查看路线的年轻人不同,总是携带一份当地的纸质地图以方便规划出行。 接过静华夫人递过来的地图,真一将其展开并平铺到了桌子上。目光炯炯地盯着这份京都市区地图一刻后,真一语气淡然地爆出了一个惊天动地的猛料: “我已经解开了暗号之谜。” 虽然真一的语气很是轻描淡写,但他说出的这句话还是很快地震惊了全场。 正在思索初恋情人的平次恍然回过神来,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真一的话后,他那迷糊混乱的脑子顿时变得极为清醒。随后他吃惊地瞪大了双眼,脸上也浮现出了不敢置信的神色。 众人炽热的目光顿时集中到了真一身上,而反应过来的平次迅速站起身,忍不住用焦急疑惑且略带不甘的语气催促着真一将暗号谜底快快道来。 真一用目光和现场的一双双饱含好奇疑惑地眼睛一一对视,随后他冁然一笑,将注意力重新放回了京都市区地图上,开始有条不紊地讲述起了他的思路: “起初我刚看到暗号与密信,得知了义经用暗号图指示佛像所藏的位置时,便已确定暗号图所指向的是京都府内的一处地点。” 用眼神扫过明显都在认真倾听的六人,他继续不疾不徐地说道: “因为在源氏萤偷走佛像与他再度前往山能寺盗取白毫之间不过五天时间,而在这五天之内,第二天我与服部捡到白毫,第三天我通过报纸将警方归还白毫的消息透露给源氏萤,而第五天夜里我们逮捕了义经。” “根据密信的内容,义经能够采取行动的时间不过是从第三天到第五天夜里这短短的两天半。而在这两天半时间里,他既要避开身边同伙的耳目将佛像隐藏,又不能脱离他们视线太久而招致怀疑,还要准备密信、参与侦查,那么他的活动范围就不可能太远。况且他还要顾及每一位同伙事后的搜查难度,不会将佛像藏到成员们一点都不熟悉的外地。” 最后,真一成竹在胸地下了论断: “综上,我判断出暗号图所指向的位置不出京都府内。” 察觉到真一一直在卖关子,平次忍不住用很是不耐的语气催促他赶紧进入正题,就像是叛逆期的孩子受不了父母的啰嗦。 “别急,听我一步一步地讲,我其实是从皮球歌中得到的灵感。” 真一继续不慌不忙地娓娓道来,嘴角也扬起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 而听到真一是从皮球歌找出了暗号的线索后,平次有些意外地微微张大了嘴巴,表情也顿时变得极为精彩。 第三十章 暗号的谜底 “皮球歌?那不只是京都的小孩用来记路名的儿歌吗?” 平次在骤闻真一从皮球歌得到灵感后,就像是庙里泥塑的菩萨,惊得半天一动不动,半晌后才晃过神来不解发问。 “丸竹夷二,押御池…”真一悠然唱起了皮球歌的前两句,之后不疾不徐地说道:“‘押御池’指的是二条路与三条路之间是御池路的意思。” “然后你再来看这张暗号图。”真一将随身携带的暗号图复印件摆在桌上京都市区图的右边,然后开始解释他的思路: “暗号图中有五层台阶,每层台阶的下方都有一个支撑面。最上面的第五层、第四层与二、三层之间的支撑面画有彩色图案,为什么有的图案画在台阶上,有的却在之间的支撑面呢?” “我通过‘押御池’这句歌词联想到,台阶与支撑面会不会都指的是京都的道路?比如,二、三层之间的支撑面指的就是二条路与三条路之间的御池路。” 平次恍然大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他默契地接起话茬: “这么说来,第五层就是指五条路,第四层是四条路,这样便搭起了破解暗号的骨架。可这些彩色的图案指的都是什么呢?” 真一拍了拍左手边的京都市区图,向听得入神的红叶讨要了一支钢笔,然后他果断动手在地图上由左至右地划出三道横线,标记出了四条、五条以及御池路的位置。 真一盯在地图上的目光愈发专注而深邃,不知不觉,他已经完全进入了那种犹如本能的投入状态。雅间之中,一时间只有他那如同划动的时针一般不急不缓的声音在悠悠回荡: “我们已经确定了东西方向的三条道路,缺少的正是南北方向的道路,所以暗号图中彩色的图案指的正是京都南北方向的路名。” 说到这里,他微微停顿了一下,拿起笔在御池路上缓缓划过,然后继续补充起了细节: “比如说,在暗号图二、三层之间从左至右分别是紫罗兰、绿天狗、紫富士山,所以要在地图上的御池路上寻找与之对应的节点。而一首名叫‘春之小川’的歌有唱到紫罗兰,所以我暂定紫罗兰指的是小川路;天狗是出自乌天狗,所以是指乌丸路;而富士山中有个‘富’字,所以是指富小路。” 真一用钢笔分别将这三条南北方向的道路与御池路的交叉点在地图上标记了出来。 “原来如此。”平次兴奋地连连拍手,迫不及待地接着推理道: “最上面的第五层指的是五条路,暗号图上从左至右有红蝉、绿天狗、红金鱼。有种蝉叫油蝉,所以它指的是油小路;天狗依旧是乌丸路;金鱼则是来自‘金鱼的饲料是麦麸’这句俗语,所以指的是麸屋町路。” “接下来是第四层,暗号图上只有两个图案,分别是金黄色的鸡与泥鳅,泥鳅与柳川锅有关,大概指的是柳川路。可鸡指的是哪条路呢?” 所有彩色图案只剩一个没有破解,在场的所有人的目光都锁定在了正执笔标记四条五条上路名的真一身上,他们的呼吸也都变得有些急促起来。而真一边俯身标记边轻声解释道: “中国的十二生肖中有酉鸡,‘酉’字与‘西’字极为相近,所以鸡大概指的是西洞院路。” “然后是图案的颜色。”真一将暗号图中八个图案所代表的路名皆标记完成后,他一边执笔划线一边语气轻松地继续说道: “我们可以将同样颜色图案所代表的路名用线连起来。五条、四条、御池路上相同的红色、黄色、紫色已经连过,最后将两只绿天狗所代表的的乌丸路从五条路连到御池路,整个图形就变成了…” “王!”望着京都市区图上所形成的的图案,众人皆发出了一声难以置信的惊呼。 “可这个‘王’字又代表了什么呢?佛像又到底藏在了哪里呢?”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即将见识到暗号的最终谜底,平次禁不住颤抖着声音向真一急促询问。 “可别忘了暗号图上四层与五层之间还有一个点。”真一也悄然沉浸在了这种即将登顶的兴奋感中,用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得意语气说道; “将这个点对应在地图上就是在四条路与五条路之间。” 真一握笔将这最后一个点重重戳在了地图上,犹如画龙点睛一般,整个暗号图所隐藏的含意顿时生动地揭露在了众人眼前。 “这样,‘王’字添上一点后也就变成了‘玉’字,玉字在汉语中也有宝石的意思。而设置暗号的义经——空觉禅师,他在被捕时曾流利地使用中国典籍《道德经》中的名言,说明他本人精通汉学,设下如此暗号也十分正常。” 说到这里,真一一挥手,将钢笔甩给红叶,最后掷地有声地说道: “赶快联系业平堂兄,佛像藏在京都市区图上这个点所显示的位置上,谜底就是佛光寺!” 说罢,真一的脸上没有表露出任何情绪,他很努力地克制住了嘴角泛起忘乎所以的笑容。但他的心里却充满了成就感、兴奋与快要溢出来的得意之情。 快来夸我啊!真一双手抱胸,摆出了一副冷酷型男的造型。 骤然从那无以复加的震撼中清醒过来,平次的心情百味杂陈: 同样听到了皮球歌,自己满脑子想着樱花树下的初恋,而藤原却抽丝剥茧地揭破了难解的暗号,我与藤原的差距有那么大吗?还是,女人会影响我思考的速度,使我的大脑变钝? 而红叶回过神后,瞳孔中不禁流露出一股难以掩饰的爱慕与崇拜,忍不住上前凑近,一把搂住了真一的胳膊,毁掉了他那硬凹出来的装模作样的姿态。 平次望着随红叶身体左右摇摆却乐在其中的真一,嘴角开始不停抽搐,心中也难以接受地发出了一声怒吼: 可恶啊,女人怎么就没有影响这家伙拔剑的速度呢!? 反思过后,平次缓缓走到真一面前,用敬佩的目光直视这位自己新交到的出生入死的朋友,发自内心地感叹道: “藤原,是我输了,这次我真服了你了。” “哈哈哈,你在说什么傻话?” 真一用空余的左手一把搂住了平次的脖子,按捺不住地暴露了内心的得意,开始仰天大笑起来。 此刻他左手好朋友,右手青梅竹马,得意洋洋地笑得像位人生赢家。 母亲定子微笑着拿起手机,记录下了这一刻的欢声笑语。 第三十一章 新一与真一 夜幕下的工藤宅,有希子叩响丈夫的书房大门。 “优作,暗号还没解开吗?新一听说你正在尝试破解一个非常难的暗号,他想要旁观一下。” 话音未落,她身旁的少年便已推开房门,快步冲到了父亲的书桌前,语气异常兴奋地喊道: “父亲,到底是什么暗号啊?比福尔摩斯的跳舞小人还要有趣吗?” 他便是工藤新一,工藤优作与妻子有希子的独子。在父亲的培养下,此时年仅九岁的他好奇心旺盛,喜欢玩侦探游戏与读推理小说,是位铁杆福尔摩斯迷,并且立志做一名侦探。 正在埋头写写画画的工藤优作闻言抬起头,语气温和地说道: “是新一啊,你来的正好,我恰好刚刚破解了这个繁琐的暗号。” 将背景与暗号内容对儿子简明扼要地讲述了一遍后,工藤优作起身伸展了因久坐而疲惫的身躯,然后温言感谢妻子一天的付出。 有希子嘟起嘴抱怨道:“真是的,优作一入迷就是整整一天,这一天从早到晚我都快累死了。这个暗号有这么难吗?” 工藤优作轻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爽朗地笑道: “抱歉抱歉。其实这个暗号也算不上特别难,我中午的时候就理清了思路。” “那优作怎么说刚刚才破解暗号?”有希子疑惑不解。 工藤优作并不答话,只是面露笑意地看着儿子专注于破解谜题的投入模样。 过了半晌,皱眉苦思的新一抬起头向着父亲乞求道: “不行太难了,我没办法立刻破解暗号,父亲能不能多给一晚上的时间让我试一试?” 工藤优作轻笑着摇了摇头,却是毫不客气地拒绝了儿子的请求: “不行,本来就没打算让你当场破解这个暗号,毕竟我也是耗费了半天时间才找出解决问题的关键钥匙。” 望着面露失望神色的儿子,他解释了自己的理由: “新一,这次我可不能悠哉悠哉地等你搞清楚,警视厅的刑警们正与犯罪团伙争分所秒,我们不能浪费太多的时间。” “那父亲能不能给我讲解一下破解暗号的方法呢?”新一的目光中带有一丝希冀。 工藤优作不忍心再拒绝儿子,便从头开始叙述自己的思路: “暗号所指肯定是某处地点,所以首先我们要确定大致范围。由于暗号设计者源氏萤盗窃集团首领义经是京都人,他生前几天活动范围应该不出京都府之外,所以他大概率将佛像藏在了京都府内。这样,我早早地就将暗号所指确定在京都。但这时我就遇到麻烦了…” “什么麻烦?”新一迫不及待地询问。 “我对京都不熟啊。我仅仅去京都旅行过几次,即使有一份京都地图,也对很多地名茫然不知。所以我就在这里耽搁了很长时间。”工藤优作叹了口气,用略带遗憾的语气解释道。 “那后来呢?暗号图上的彩色图案都代表了什么意思呢?”听得入迷的新一焦急地催促着父亲。 工藤优作似是想到了一个好主意,语气轻松地说道: “那我就要考考你了。现在我们已经确定了暗号所指的位置在京都某处,那么彩色图案与五层架子都代表着什么呢?哦对了,桌子上是我下午托阿笠博士买来的京都市区地图,你可以用来参考。” 新一无比专注地紧盯着地图与暗号图,良久方才缓缓发声: “大概是建筑物或者是道路的名字吧?” “对了。”优作打了个响指,然后循循善诱地说道: “破解暗号的过程就像是盖一座高楼,首先要做的就是打好地基。基座建得结实,大楼才会稳当。现在你确认了图案所指是建筑物或者道路,就已经打了一个良好的基座。” 有希子看着其乐融融无比投入的父子俩,嘴角不禁翘起一丝弧度,随后她轻声说道: “我先去做饭了。优作与新一动作快点,要在晚饭之前搞定哦。” 丈夫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继续将谜团娓娓道来;儿子更是丝毫不理睬母亲的话,只一心一意地聆听父亲的讲述。 “真是的,新酱也像优作一样,一遇到暗号案件什么的就上头,根本不像我这个母亲。” 有希子翻了个白眼,抱怨嘀咕了几句,然后轻笑着离开书房。 二十多分钟之后,望着京都市区图上显示的汉字,新一两眼放光地惊叹道: “玉!佛像就藏在这个点的位置,也就是佛光寺?” 工藤优作欣慰地点头认可。在他的提示下,新一很快便走到了暗号的最后一步。 “现在你的好奇心已经得到满足了吧?可以的话,我要把结果告知警视厅的目暮警部了,他应该还在焦急地等待呢。” 工藤优作插上电话线,拨通了警视厅搜查一课的电话,告知接线警员他要找目暮警部。 一段时间后,目暮警部熟悉的声音从听筒中传来,工藤优作便将自己已经破解暗号的好消息告诉了这位老朋友。 孰料目暮警部却笑着说道:“优作君,这回你可是慢了一步。” “慢了一步?”工藤优作疑惑地重复了一遍,表情也隐约透着一丝意外。 有希子恰在此时走入书房,本想喊父子俩吃饭的她闻言闭上了嘴巴,与新一同时竖起了耳朵。 目暮警部憨厚的声音从听筒中不断传来: “对,我们也是刚刚接到特别调查组京都方面的通知,他们解开了暗号。和你所说的结论一样,谜底也是佛光寺。没想到那边会有人比你这个有名的推理小说家还要快。” 比父亲还要快?新一露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 工藤优作则蓦然一愣,心情有些愕然,他那拿听筒的手也稍微颤抖了一下,随后他便微笑着说道: “我又不是神,有人比我先一步破解谜题不是很正常吗?” 自嘲了一番后,他话锋一转,略带好奇地问道: “话说回来,京都那边是谁如此神速地破解了暗号啊?” “事情就离奇在这个地方。”目暮警部语气神秘地讲述道: “破解暗号的人是藤原家的小公子,京都府警本部长的堂弟,名字好像叫藤原真一。” “藤原?是藤原财阀的那个藤原吗?” “正是。” “那很正常啊。名家子弟,从小就耳濡目染,长大后能力出众也不稀奇。”工藤优作的神色依旧镇定。 目暮警部在电话另一头滔滔不绝地解释道: “离奇的并不是他的身份,而是他的年龄。他今年不过十岁,比新一也就大一岁而已。” 工藤优作闻言很是惊讶,心中不禁泛起了阵阵波澜,过了半晌才感叹道: “那他可真是位神童啊!” “谁说不是呢?听说之前在山能寺逮捕义经的计策也是这孩子提出来的。小小年纪就如此了得,长大以后恐怕非同凡响啊!”目暮警部不由得一阵夸赞。 工藤优作也附和着赞同了几句,然后用调侃的语气说道: “看来以后又多了一位跟你们警察抢饭碗的人喽。” 目暮警部闻言一愣,随即勉强说道: “那也不一定。他的兄长是京都府警的最高长官,说不定他以后也会进入警察系统。” 和老朋友调笑了几句,工藤优作最后轻松地说道: “既然京都方面有这样一位天才少年在,我也就没什么必要再在此案登场了。” 与目暮警官道别后,工藤优作先是沉思了片刻,接着若有所思地望了一眼自家儿子,最后语气悠然地念出了那个少年的名字: “藤原真一…” 第三十二章 逃避可耻 但有用 挂断电话后,工藤优作平复了下心中复杂的情绪,有些感慨地将事情经过完整地讲述了一遍。 有希子略带惊讶的声音从耳畔传来:“诶?世上还会有比优作更聪明的人存在吗?” “当然存在。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我也只不过是位平平无奇的推理小说家罢了。” 工藤优作神色淡然,回答得坦坦荡荡。 尽管初闻此事时他的确有种一代新人换旧人的落寞感觉,但转念一想,自己完全还没到落幕的时候。于是他很快就把这种他自己也很难理清的情绪给压了下去。况且他又何必跟下一辈较劲呢,那位藤原真一的对手应该是自己的儿子才对。 此时新一不忿的声音从身旁响起:“但是,对方是京都人,比父亲要更了解京都的地名。而且父亲是今天清晨才收到警视厅的信件,而他很有可能更早就得到了暗号图。如果我也有他的这两项优势,那我很自信在破解暗号图的速度上不会慢于他。” 工藤优作闻言微微皱起眉头,表情陡然变得严肃起来,用稍显严厉的语气制止道: “新一,慢了就是慢了,不要找借口。” 随后他表情舒缓下来,望着仍满脸不服气的儿子,用尽量温和的语气语重心长地说道: “如果你有好胜之心的话,输掉的时候就不要抱怨,而应该努力发现对方的优点,来弥补自己的不足,争取下一次堂堂正正地击败对方。相反,怨天尤人地找借口无异于逃避,而逃避只会让人耻笑。” “是。”新一目光躲闪地低下了头,不敢与父亲对视。 工藤优作则一脸慈爱地摸着儿子的脑袋。 在教育孩子方面,他有自己独特的方法:放任孩子自由茁壮成长,并尽量尊重他的想法。当他做出成绩时,要毫不吝啬地加以鼓励;但当他思想走了岔路时,也要毫不犹豫地予以纠正。 此时的新一依旧难以释怀,但父亲的话他却是听进去了,不就是下次再战吗? 他那紧盯着地板的目光中散发出一股特殊的斗志,同时他也在心中暗自发誓: 藤原真一,我一定要替父亲打败你。 …… 餐桌前,一家三口正在气氛融洽地进餐。突然,一阵急促的门铃声响起,有希子便放下碗筷前去查看。 不久后,有希子步履匆匆地返回餐厅,大惊失色地叫嚷道: “优作,你的稿子写得怎么样了?外面现在全都是催稿的编辑。听说他们都是因为电话打不通而主动上门来了。” 工藤优作心咯噔一沉,脸色顿时僵住。努力咽下刚吞入喉咙的食物后,他这才苦着脸说道: “今天整天都在解密,我一个字都没动笔,这可怎么办啊?” 有希子闻言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只是焦急地左右打转。 工藤优作的目光变幻不定,似乎在苦苦思索着对策。 “对了!”他突然一拍手,语速极快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有希子,我们去国外旅行吧?你不是一直想去夏威夷吗?” 有希子气恼的声音不停传来:“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说什么夏威夷…” 倏忽间,她意识到了丈夫的意思,表情也显得有些蠢蠢欲动,她随即用略带兴奋的语气说道: “你是说我们现在逃跑到国外?” “对,这样他们就追不上我们了。”丈夫肯定了她的猜想。 新一一脸无语地看着因想出对策而欣喜若狂的父亲,心中冒出了一串问号: 父亲你不是刚教过我不要逃避吗?怎么事到临头你跑得比谁都快呢? 有希子发出一声惊呼,想起了爱子的着落问题: “那新酱上学放学吃饭怎么办啊?” “没问题。让隔壁的阿笠博士照料他一段时间,等这阵风头过去了,我们再回来。” 工藤优作一本正经地说着不负责任的话,语气很是理所当然。新一则一脸不敢置信地看向了自己的父亲。 有希子大喜过望:“就这么办!” 随后她凑近搂住儿子的脖子,用兴奋中掺杂着一丝丝抱歉的声音说道: “对不起哦,新酱。爸爸妈妈因为意外要去国躲避一段时间,你在阿笠博士家要注意安全,按时上下学哦。” 新一不禁在心中腹诽:你们这是把我撇在家里,自己出去旅行的吧? 有希子又忽然意识到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不行啊,优作。现在房子围栏外面到处都是编辑,我们一出门就会被他们围住的。” 啊这。优作也顿时止住了笑容,开始苦思冥想地思考着对策。 有希子在他身后看得急火攻心,再这么下去,她心心念念的夏威夷旅行就要泡汤了。于是她一脸焦急地催促着丈夫: “你是位推理小说家,现在我们家就像密室一样,平常在小说里你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想出逃出密室的诡计手法吗?快想想我们要怎么逃出这间密室啊?” 工藤优作仍是一脸愁容,绞尽脑汁地思索逃离自己家的路线。 “哈哈哈。”望着急得直跺脚的母亲与一筹莫展的父亲,新一瞬间心情舒畅,一阵开怀大笑之后,他将父亲刚才教育自己的言语如数奉还: “父亲。事到临头是不能逃避的,逃避只会人耻笑,赶紧熬夜写稿子吧。况且在现实世界中,命案现场绝不存在真正的密室,所有的密室杀人案都是有破绽的。” “啰嗦,还用你来教我。逃避虽然可耻但有用啊。” 工藤优作闻言脸色一僵,随后涨红着脸对儿子一番振振有词的呵斥。看来他有极其灵活的行为标准。 “密室,不在场证明,案发现场…”工藤优作的眉头已经紧紧蹙成一团,他开始紧急开动起他那远超常人的大脑,使尽浑身解数地思考着如何扭转局面,最后他抱着头喃喃自语道: “假如我们是犯人,被困在密室里无路可逃,而外面全都是警察,一出门就会被逮捕,那要怎么样才能逃出去呢?家里又没有密道,简直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嘛。我要是会飞檐走壁就好了。” 等一下,工藤优作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随后他猛地站起身,走到了妻子身旁并按住她的肩膀,语气激动地说道: “这件案子的真凶只有我,而有希子你是清白的,所以只有我出去才会被逮捕!” 围观看戏的新一不由得在心中默默吐槽: 父亲在说什么呢?怎么真把自己当成犯人,把家里当成案发现场了?那留在家里的我不就成了被害者? 有希子则是猛点头,如连珠炮一般飞速说道: “对对对,优作是犯人,我不是,然后呢?” 工藤优作继续急促地说道:“你不是跟那位蜚声中外的魔术师学习过化妆术吗?” 有希子闻言一愣:“你是说黑羽盗一先生?” “对。”工藤优作当机立断地安排起行程:“你用他教给你的易容术假扮成我的模样出去引开编辑,然后我再伺机逃出案发现场,之后你再抓准时机变回原貌,逃离编辑们的追捕。我们约定在机场相见,这个计划怎么样?” 有希子猛一拍手,浑身上下的血液都要沸腾起来了。她本就喜欢一些冒险刺激的游戏,当即干劲十足地答应下来。 工藤优作则仰头大笑,笑得开怀荡漾。 “话说这位大魔术师到哪去了,似乎很久没听到他的消息了。” “他好像是去关西地区举行魔术表演了。据说他破解了从来无人生还的火焰脱身魔术,正兴致勃勃地打算将其搬上舞台呢。” 心不在焉地听着二楼化妆间里父母的无聊谈话,工藤新一默默地咽下最后一口饭,感觉生活已经彻底失去了乐趣。 此刻在他心中,父亲那原本崇高伟岸的形象已经彻底崩塌。 第三十三章 自知之明 清晨时分,京都府下京区佛光寺庭院内,一队刑警迈着整齐有力的步伐穿过碎石铺就的道路,脚下发出一阵阵沙沙的响声。 庭院内的一棵樱树下,不请自来的老熟人京都府警搜查一课三系系长吉野警部对着真一、平次等人发出一声怒吼: “要不是有上级的命令,我才不会再跟你们玩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 平次一直看他不顺眼,于是他不顾真一阻拦,毫不客气地回怼道: “上次要不是依靠藤原的智慧,你们会抓到义经吗?若没有你口中的‘过家家游戏’,恐怕案件现在还是个无头公案吧。” 吉野警部冷哼一声,阴阳怪气地嘲讽道: “最终还不是搞砸了?我看这次也不会有什么收获。一个黄口小儿声称自己破解了暗号,就无凭无据地来搜查人家寺庙。若不是朝中有人好办事,谁会听信纵容你们这样的毛头小子?” 他话里话外无不在暗示真一走通了身为京都府警本部长的堂兄的门路,才能肆无忌惮地指挥警员,肆意妄为地搜查寺院。 平次闻言心中愈发愤懑,他好不容易才按捺住怒火勉强回答道: “暗号所揭示的佛像藏匿之处就在佛光寺,吉野警部不要浪费时间了,赶紧去搜查吧。” 吉野警部却两手一摊,用类似抬杠的语气反驳道: “凭什么你说佛像在哪就在哪?暗号的解读方式有很多种,谁知道你们是不是瞎编出来误导警方办案…” 身旁的绫小路警部补实在看不过眼,突兀插言道: “暗号的谜底就是佛光寺,这是毫无疑问的。特别调查组东京方面特邀的专家解读与我们这边完全一致,最终的结果都是佛光寺。” 遭遇到部下的背刺,吉野警部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过了半晌才羞恼着说道: “东京那边竟然拜托了一位推理小说家来解决暗号,可真够丢人的。” 接着他话锋一转,开始人身攻击: “我看这位享有盛誉的工藤优作先生也不过是浪得虚名罢了,居然和京都的小孩子思路对上了。” 说罢他瞥了一眼仍默不作声的真一,嘴角闪过一丝冷笑。 绫小路冷脸相对,用不含任何情绪的语气说道: “工藤优作先生的水准轮不到你我评价,他能得到警界高层的信任就够了。而我们则负责严格执行上级传达下来的命令。” 吉野警部突然勃然大怒,咬牙切齿地发出一声怒喝: “警界高层都是些废物。一个个都不过是些高级公务员罢了。他们根本没出过现场,竟然指望着外人来断案。” 绫小路毫不客气地回击道:“总有人没有自知之明,吉野警部你自己也没解决得了这宗案件吧?” “你你你…”吉野警部顿时被狠狠噎住了。 真一此时起身分开文斗不成想转武斗的二人。他强忍着内心中的嫌恶,表情也显得十分冷峻,用平静冷漠的口吻说道: “吉野警部好好去搜查佛光寺就是了,不必执着于口舌之争。” 真一也不待见这位倚老卖老,办事拖沓,对久未升职怨天尤人的吉野警部。最重要的是他根本不配合自己的行动,屡屡拖延刁难。 吉野警部闻言很没诚意地哼了一声,然后甩袖转身留下一句: “我就搜查一上午,中午没找到就收队。” 说罢,此时背对真一等人的吉野警部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嘴角也悄然多出一抹阴冷的笑意。 平次在他走后仍是气愤不已地抱怨道:“怎么又是他?难道京都府就没别的警察了吗?” 真一望着吉野警部背影的眼神也饱含反感,轻声解释道: “没办法,谁让搜查一课三系是专门负责源氏萤案件的呢?” 绫小路冷冷地瞥了上司一眼,瞳孔中流露出一股不加掩饰的厌恶,缓缓说道: “原本昨天傍晚我通过特别调查组调遣警员时,并没有通知吉野警部,结果今天他自己得知消息主动赶了过来。” 平次没好气地问道:“这家伙这么积极干吗?他不是不愿意出现场了吗?回家躺着多好,非要来这里碍我们的事。” 绫小路只是冷笑不语,脸上也仿佛罩了一层寒霜。 真一见状心中明悟,猜测着说道: “他是害怕自己的权力受损吧?下属不通知他这位系长就越俎代庖地调遣警员,他觉得自己的权威收到了挑战,所以才赶忙过来指挥,以示自己仍能掌控全局。” “糟糕的办公室政治怎么到处都是,为什么就不能各司其职一心办案呢?”平次不禁恨恨出声。 绫小路将目光移向真一与平次,叹息着说道: “没有办法,这个国家就是这样。我这一代人是改变不了了,希望全在你们这些优秀的少年身上。” 真一心中不由得冒出一连串问号:你对财阀公子和警署太子说这个,不是更证明这个国家完蛋了吗? 三人又闲聊了几句,原本僵硬的气氛逐渐变得融洽和谐,绫小路顺势夸赞起真一: “藤原君真厉害啊,居然能在那位举世闻名的推理作家之前揭开了暗号的谜底。” 平次认真点头表示同意,经此一役后,他是对真一心服口服。 真一摆了摆手,轻笑着出声否定: “只是运气好罢了,而且这也并不能说明我胜过了那位工藤优作先生。” “怎么说?”绫小路很配合地接起话茬。 真一轻轻舒了口气,仔细斟酌着词句说道: “我比工藤优作优作先生多出三项优势,最后却只比他快了一点点,认真算起来是我输了才对。” 不等绫小路与平次发问,真一便继续不疾不徐地解释道: “第一,我是京都本地人,比他更熟悉京都的地名与路名,分析暗号图案时根本不用查阅地图,就能在脑海中将图案与路名对应上。而他肯定在此处耗费了大量时间。” “其次,前天警方发现密信与暗号不久后,我便收到了暗号图;而他通过特别调查组东京那边的刑警才得知暗号的存在,时间上肯定要晚于我。” “第三…”说到这里,真一转头望向正与和叶一起试图用手去接簌簌飘落花瓣的红叶,眼中闪过他自己也分辨不清的一丝情愫,然后微笑地说道: “我是在旁人的提示之下才解开暗号,而工藤先生则是独立地完成了暗号的解密。” 最后,真一用自嘲的口吻坦诚说道: “人贵有自知之明。在这次暗号的破解上,我的表现其实远逊于工藤优作先生,却反而独享大名,心中实在难安。” 绫小路听得连连点头,心中也不知不觉生出几分钦佩。他很清楚,没有几个年轻人在意气风发之时,仍能够保持谦逊与冷静的心态,甚至还能坦诚地说出自己其实不如他人。 于是他开口安慰道:“藤原君也不用妄自菲薄,对方是鼎鼎有名的厉害人物,你能做到如此成绩已经非常了不得了,更别说你的年纪其实远比工藤先生要小。” 聆听着绫小路的真心奉承,真一也不知不觉露出几分得意神色。说到底这货仍是个喜欢听人夸奖自己的浅薄之流,只不过他两世深知死神之父的厉害之处,实在不敢过于得意忘形罢了。 平次此时出声提议道:“我们也去搜查佛像吧,谁知道那位吉野警部会不会再搞什么幺蛾子。” 真一与绫小路皆表示同意。临行前,真一忽然转身说道: “大冈,你就站在此地不要走动,我去去就来。” 不再理会神色茫然的红叶,真一一步一笑地朝佛光寺前殿走去。 第三十四章 少女心事 佛光寺庭院内一棵樱树旁,红叶与和叶百无聊赖地坐在长椅上,苦等真一与平次归来。 和叶边揪着花瓣边抱怨道:“平次总是这样,一遇到案件就不管不顾地冲上去,把我甩在后面不闻不问。” 红叶幽幽叹道:“真一君不也差不多吗?” “藤原比平次好多了,他临走时还向你交待了一句,平次根本就什么都不跟我说。”和叶开始拿真一与平次做起了对比。 红叶瞅着虽在抱怨却仍面露笑意的好友,一句憋在胸中许久的话不觉脱口而出: “和叶,你喜欢服部吧?” 和叶顿时慌张起来,脸上也倏然掠过了一道红晕,她连连摆手否认: “才不是呢,我只是照顾他的大姐姐,我对他根本没那方面想法。” 红叶凑近捏住和叶红扑扑的脸蛋,轻笑着调侃道: “傻子都能通过你的表现看出你喜欢他了,也就服部自己蒙在鼓里。” 和叶低下头望着自己绷直的脚尖,半晌才抬头说道: “有那么明显吗?” 红叶猛点头,努力克制着自己的笑意,边回忆边解释道: “在我看来非常明显。一开始我在山能寺与你初次见面的时候,你误以为我是去找服部,当即和我吵了起来。你当时的表现就像护食的小猫咪一样。” 说到这里,红叶停顿了一下,狠狠地揉了揉和叶已然滚烫的脸颊,才继续说道: “还有昨天在茶室,你看到艺伎与服部坐得很近,也是猛地插在了他们之间。你对他的感情外露真的不要太明显。” 和叶闻言犹豫了一段时间,碧绿色的瞳孔中闪过一抹羞涩,随后她吞吞吐吐地承认道: “我大概…也许…可能对平次有那么一点好感。” 红叶顿时愣住,然后一把搂住和叶,忍不住笑着说道: “和叶酱太可爱了,你这样的表现哪里是喜欢他一点啊。” “是是是,我喜欢他很多,这总行了吧。”和叶挣脱了魔爪,没好气地说道。 红叶按捺不住内心中的好奇,用亲昵的口吻问道:“和叶酱和服部是怎么认识的啊?” 和叶脸上浮现出一抹回忆之色,然后她语气认真地从头讲述道: “我和平次两家一直都是邻居,而且他父亲和我爸爸是警署的同事兼好友,所以我们两家走得很近,我和他也从小就在一起玩耍。” 红叶悠然神往,用带有一丝羡慕的语气趁热打铁地追问道: “青梅竹马吗?那你们之间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不同寻常的事啊?” “有倒是有,但…”和叶话说到一半又卡在了嘴里,似乎很难为情的样子。 红叶的八卦之魂顿时熊熊燃烧,连连催促和叶快继续讲下去。 和叶神情忸怩起来,转过头不敢与红叶对视,之后才断断续续地讲述道: “那都是四年前的事了。我和平次在他家的阁楼上玩,却发现了一把旧手铐。因为我们的父辈都是刑警,所以见到真正的手铐时,我们都觉得很有趣。” “于是我们就拿来玩扮警察的游戏,结果我们不小心将各自的一只手铐在了一起。因为那手铐已经年久失修生锈了,怎么也打不开,所以在大人回来之前我迫不得已一直跟平次待在一起。” “然后呢然后呢。”红叶听得两眼放光,就像催更的读者一样关注着后续的剧情发展。 “然后就连去洗手间和浴室的时候,我和他也不得不在一起。” 说罢,和叶倏地捂住已然红透的脸颊。第一次向外人吐露自己心底的最大秘密,她有几分不敢见人的羞怯,也有几分清空障碍般的舒畅。 “厉害啊…”红叶不禁发出惊叹:“这就是手铐之约吗?” 和叶放下遮羞的双手,柔声说道: “那副手铐被我珍藏起来了,准备做一副护身符,我与平次一人一个。” “好浪漫啊,真是不错的主意。” 红叶的瞳孔中闪过些许向往,心中也暗暗打定了某件主意。 片刻后,和叶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用轻快的语气一转攻势: “别说我了,你喜欢藤原也很明显啊。只要他在场,你的视线就几乎一刻不离地紧盯着他。而且初次见面的时候,你似乎说过你是他的未婚妻?” 桃红色陡然抹遍了红叶的双颊,但她的目光却坚定不移,然后她语气肯定直言不讳地说道: “他就是我的未婚夫。” 这回轮到和叶瞠目结舌,惊叹着问道: “难道你们是传说中大家族之间的指腹为婚或者娃娃亲?” 红叶摇头否认:“不是这样,我们…” 她不知道该怎么表述才好,于是斟酌了半天词语才缓缓说道: “…是私定终身。” 和叶无比惊讶地瞪大了双眼,她紧盯着身旁这位爆出猛料却不自觉的朋友,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连声追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啊?我都把我和平次之间的事情告诉你了,你也要将你和藤原的事和盘托出才算公平。” 随着一缕羞意透上心头,红叶逐渐感觉有些难以启齿,好不容易才克服了心理障碍,面色涨红着说道: “我和真一君之间其实没什么可说的,就是第一次见面时,他就直接向我当面求婚。” “那你答应了吗?”和叶迫不及待地询问道。 红叶重重点头,羞红的双脸却带着一抹坚定的神色,回答地却很是轻描淡写: “我答应真一君了,所以我和他现在是未婚夫妻关系。” “哇。”和叶又被震惊地口舌打结说不出话来,情不自禁地在心中感叹: 藤原这么强的吗?第一次见面就一见钟情而且还直接求婚。他外表温文尔雅的,根本看不出来居然能做出这种事,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和叶万万没想到身边的这一对进展得如此之快,居然直奔民政局而去了。本以为只比她和平次快那么一点点罢了,没成想人家都是未婚夫妻了。 “学学人家藤原啊,平次,你什么时候能开窍啊,还有你的那个什么初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和叶不禁在心中着急起来。 “然后呢?”和叶反应过来继续追问道。 “再就没然后了啊。”红叶一脸茫然地答道,但她又似乎倏忽想起了什么: “啊对了,几天前真一君突然说他想今年或者明年就娶我,他最晚等不到上国中的时候。” 乍闻此言,和叶犹如五雷轰顶一般,原本真一在她心中睿智冷静的形象顿时碎了个干净。她不由得在心中怒吼: 藤原这家伙都不顾法律的吗?而且他和红叶这么小要怎么结婚啊? “但我总感觉真一君离我忽近忽远,他对我的态度也忽冷忽热。” 话锋一转,吐出胸中的一丝郁结后,红叶的脸上闪过一道复杂的表情。望向远方天幕的目光中似乎也流露出几分在意、几分纠结与几分难以言喻的忧伤。 第三十五章 细节 真一等人所在的佛光寺外观以青瓦白墙为主,整体偏厚重的灰黑色调,条条斑驳的细纹显出了时间的无情痕迹。然其内里却是一座座红木结构建筑,反衬出了佛寺的大气典雅。 与游人如织的热门景点如清水寺相比,佛光寺算是难得的清幽之地,至少真一一上午没发现太多游客。 将近晌午,真一、平次、绫小路警部补配合搜查的刑警们已经翻遍了寺内的主殿、后殿、偏殿以及居中的一些禅房,但仍未发现他们梦寐以求的药师如来佛像的半点踪迹。 虽然吉野警部时不时对搜查工作有所阻挠,但平心而论负责搜查的警员们算得上尽心尽力,可惜到目前为止仍是一无所获。 “奇了怪了,这空觉老和尚会把佛像藏在佛光寺哪里呢?” 平次最先沉不住气,焦躁的情绪也体现在他的表情与动作上,比较明显的就是他开始不停地挠头。 真一表情管理做的不错,尽管他的内心一样焦急不安,但却丝毫未暴露在外表上。作为行动的策划者,他所承受的压力无疑是最大的,但他反而语气温和地安慰起平次: “不要急,我们不可能这么容易就找到佛像的。你想想看,要是空觉把佛像藏在了一个显眼的地方,岂不是还没等同伙破解暗号,就已经被寺里的僧人发现了?” 真一一边试图抚平自己与平次的情绪,一边若有所思地盯着努力搜查的警员们。瞅着吉野警部不在现场,他感叹道: “看来吉野警部在搜查一课三系也不是一手遮天啊?” 绫小路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轻蔑,随后他直言不讳地说道: “他的系长地位正逐渐变得名存实亡。高层现在已经可以通过本案的特别调查组绕过他直接向基层警员们下令。这次搜查也是这样,只不过被他察觉到,又火急火燎地跑来争夺领导权了。” 说到这里,他蹙着倒八字眉开始疑惑地低声自语: “奇怪,特别调查组内的保密工作应该做的不错啊,也不知道是谁悄悄将行动消息泄露给了他。” 保密工作!真一脑中灵光一闪,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但这件宝物却滑溜无比,真一一时未能捕获,它就要逐渐从他的意识中消失无踪了。 此时绫小路的话语正从真一耳畔不断传来: “上次在山能寺行动中,吉野警部就和我们较上了劲,没想到这次他居然还敢变本加厉。” 山能寺行动!真一在脑海中猛地把至宝一把捞回,然后他语气急促地问道: “上次在山能寺的行动,警方有将具体细节透露给公众吗?” 绫小路闻言先是一愣,随后不假思索地答道: “本部长亲自下的封锁令不许外泄消息。媒体只知道我们设伏逮捕源氏萤首领义经,事件最终结果是他自杀,其他的情形外界应该一概不知。” 真一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如刀:“那公众知道首领义经是服用氰化物自杀的吗?” 绫小路脸上浮现出回忆的神色,半晌后才用确定的语气回答道: “应该是不知道,我记得报纸上只报导了他自杀,而没有报导他自杀的方式。” “喂,藤原,昨天那个人说的话有问题啊。”平次兴奋地对真一提醒道。 “是啊。”真一的眼中的自信光芒在不断闪烁,接着他又微笑着说道: “那可是识别他身份的关键线索啊。但我们还需要确定具体的情况。” 说罢,真一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干脆利落地下达了几个命令。 平次则摩挲着下巴,边思考边喃喃自语道: “的确,我们现在还不能逮捕他,因为还没有确定的证据。” 绫小路在一旁听得迷迷糊糊,疑惑不解地发问: “你们在说什么呢?” 真一与平次互相对视一眼,又很默契地同时笑着说道: “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的。” …… 时间不知不觉已至正午,今日的搜查最后仍是一无所获。在吉野警部的淫威之下,刑警们被迫收队返回警局。 真一与平次于是回头去找被他们撇出事外一上午的红叶与和叶。一路上平次不停地用简单粗暴的祖安话语问候着吉野警部,真一也按按不住地在心里骂起了脏话。 尽管绫小路警部补答应会暗中调拨警员继续搜查,但这种半途而废的经历实在让他们心中郁闷。 缓缓步出主殿大门,真一与平次朝庭院尽头远远望去,只见漫天飘落的花瓣之下,一对少女正在热络交谈,她们时不时还会发出一声惊呼,似乎是聊到了不得了的话题。 “你们在聊什么呢?”真一突然从她们身后的长椅探出头,好奇地发问。 红叶与和叶顿时一阵尖叫,做出了魂都要被当场吓飞的模样。红叶捂着隆起的胸口,一脸惊恐地向外挪;和叶更是跳起身摆出了合气道的标准防御姿态。 二人见是真一,方才松了一口气。和叶不满地抱怨道: “藤原你吓我们干吗?” 真一眼中闪过一丝恶作剧成功的笑意,随后他带着亲切的口吻直截了当地说道: “看你们聊得热火朝天,我也想听听你们聊的什么。” 红叶脸上瞬间泛起一层薄薄的红晕,之后她却双臂交叉摆出了否定的姿势,毫不迟疑地拒绝道: “这是女孩间的私密话题,真一君不能旁听。” 真一上下打量着难得拒绝他的要求的红叶,似乎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心中也不禁生出了一丝新奇,然后他轻笑着说道: “大冈,这样的你可是难得一见哦。” 红叶闻言意识到自己在真一君面前露出了与往常不同的一面,她的气势顿时松垮下来,目光游离地转移话题道: “真一君你们找到佛像了吗?” 和叶在旁注意到二人称呼对方的细节,不禁皱起了眉头欲言又止。 平次却在这时抢着说道:“都怪那个可恶的吉野警部,寺庙还没搜查完就收队,导致我们还是没有半点佛像的线索。” 红叶便问现在该怎么办,真一耸了耸肩,无奈地回答道: “只能暂时撤退了,正好该去吃午饭了。” 四人起身之时,和叶一把拉住红叶窃窃私语起来。她们一边低声细语,一边还用眼神不停地瞄着走在队伍前面一马当先的真一。 第三十六章 告白? 四人缓缓走到佛光寺的正门。后脚刚迈出门槛时,真一不经意间发现和叶正一刻不停地上下打量着自己,她的眼神也很是古怪,就像是在看一头与世界正常生物截然不同的怪胎。 真一开门见山地直奔主题:“远山你这么看我干吗?” “没什么。”和叶含糊其辞地回答了一句,但她目光中的好奇与古怪却并未收敛一分,让真一的心中直发毛。 而和叶则在心中默默吐槽加感叹:以前我可不知道藤原还是位一见面就对人告白加求婚的猛人,平次要是有他的一分猛劲也足够了啊。 此时,一道漆黑的身影从墙角闪过,真一似乎有所察觉,拿起手机发出一条短信后,他的嘴角不禁翘起了一抹耐人寻味的弧度。 真一正在思考盘算之时,红叶却一把扯住了他的衣角,将他拉到了队伍的最后面。平次毫无发觉地走在最前,和叶则转身向红叶投出了一道鼓励的目光。 正午明媚的阳光照射下,寺外灰白的石柱旁,真一正要开口问红叶所为何事,但眼前的场景顿时让他闭上了嘴巴。 此时的红叶轻轻咬着下唇,嘴角嗫嚅着,像是在酝酿什么不好意思讲出口的言语。 真一见她一副羞羞怯怯难以启齿的模样,忽然有所明悟,人生三大错觉之一瞬间占据了他的心房: 她…她她不会是要向我告白了吧!? 就像是被千斤巨石砸入的小池塘,真一的内心顿时荡漾起伏,泛起层层难以承受的波浪。 关于红叶的场景如放映电影般在脑海中一幕幕显现:初见对战歌牌时的自信飞扬,被使诈输掉比赛时的委屈落泪,再度见面逆转比赛时的英姿飒爽,车中入睡歪头倚靠时的恬静呆萌,挥鞋击碎笑面人面具时的果决机智,会客室主动凑上脸颊的柔和温情,抚摸她头部卷发时的温顺可爱,鸭川河岸散步时的笑靥如花…… 一桩桩、一件件属于二人的独特回忆在心中如相片般翻过,真一面对着眼前目光低垂、忸怩不语的少女,霎时间认识到了一宗确定无疑的事实:她喜欢我。 再带着这个结论回顾之前,她的种种奇怪举止、几次莫名其妙的言语,也似乎都得到了解释。 红叶脸上的一层红晕逐步扩大至脖颈、耳根,两只手臂也仿佛无处安放般地四处摆动。 怎么搞得像鼓起勇气告白一样的感觉了?明明自己都是他的未婚妻了,还有什么好害羞的? 红叶不停地在心中痛斥着自己的不争气。 一时间两人都陷入了沉默,周围的气氛也变得暧昧难明起来。 真一一手插兜,一手不停地擦拭着额上渗出的层层汗珠,眼神也游离着不敢直视。但几次与红叶目光对上之后,发觉对方立刻移开视线,似乎要比自己更加慌张,真一这才稍稍镇定下来。 这时,红叶倏然转头,努力地将目光直视他的眼睛,柔美的唇微微张开,似乎有话要讲的样子。 来了来了,第一次被人当面告白要怎么办啊?在线等,挺急的。 真一猛地咽了一口口水,一种夹杂了兴奋、激动、茫然以及幸福的复杂情绪从真一心底涌了上来。 我喜欢她吗?真一不禁扪心自问。 首先她的外形的确是我的菜,性格的话相处也很舒服,但莫名的有一种似乎少了点什么的感觉。 对了,是时间!真一突然醒悟,自己与她从初次相见到现在还不到半个月,根本没得及培养深厚的感情,甚至连相互之间的了解都未必很深,骤然成为情侣未免也太尴尬了吧。 在感情方面,真一是不折不扣的日久生情派,他否认一见钟情的存在。他认为一见钟情只不过是初次见面的新奇以及对对方容貌、身材的垂涎,根本算不上真正的感情。简单的说就是馋她身子。 而真正的感情是需要两个人之间长时间的培养的,如果感情没到位就贸然成为男女朋友,恐怕之后摩擦与争吵会接踵而至,两人之间还未成型的纽带也会毁于半途。 那我喜欢她吗?真一再度叩响自己的心门。 答案是不知道,但好感肯定是有的,到没到喜欢的程度他是真的不清楚。 那对于她的告白,我是答应呢?还是答应呢?还是答应呢… 想和做是两件事,心里想着要互相了解、要培养感情,但实际上遇到一位美貌动人而且自己也有好感的少女面含羞赧地鼓起勇气告白,谁又会脑子犯病推开拒绝呢? 毕竟了解可以一步步来,感情也可以慢慢培养嘛。 几番思考过后,真一已然在内心深处打定了主意。 见红叶仍是嗫嚅着不能开口,真一觉得他此刻应该负起男子汉的责任来,于是他结结巴巴地勉强问道: “你有话…要对我说?” 嗓音沙哑而颤抖,就像是只剩下一丝电量的破旧喇叭中传来的难听声响。 “是。”红叶闻言一惊,随后缓缓点头。 “是…关于我们两个之间的事吗?” “是。”红叶再度做出肯定答复,这次她的回答快了许多,似乎她那不知所措的心神已然找到了正确的方向。 几句话说出口,真一的语气也渐渐流畅起来: “那大冈,你要对我说什么呢?” 说罢,他面露期待地看着眼前的少女,仿佛下半辈子的幸福生活就决定在她接下来的一句话一样。 红叶的瞳孔中本来仍充斥着犹豫不决,但一听到真一的最后一句话,她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而坚决,随后她便将内心的想法果断地和盘托出: “真一君对我的称呼,能不能换一个?” “换成什么?” 真一晕晕乎乎地回答道。就像是喝了数坛陈年老酒,他的大脑昏昏沉沉的,内心也在不停幻想着: 换个称呼?是女朋友还是亲爱的呢? 红叶娇美的脸蛋上闪过一抹羞涩,她柔声说道: “叫我红叶就可以了。” “哈?就这?” 真一从幻想中清醒过来,面露不解地问道。 “就是这个。真一君叫我大冈,显得我们之间太生疏了,直接叫我红叶吧。”红叶回答得干脆利落。 啊这。巨大的落差感瞬间将真一击沉,他的心情也一下子跌入谷底。本以为能收获两世为人的第一次告白,结果最后却是乌龙。 “红…” 真一哭丧着脸支支吾吾地准备改口。 红叶则心中雀跃,她终于说出来了。哪有亲密的未婚夫妻之间还叫对方的姓的?之前几次真一的称呼一直让她心里别扭,今天在和叶的鼓励下,她终于鼓起勇气去纠正未婚夫对她的称呼。 要不是还太早了点,直接让他叫我亲爱的或者宝贝也不错。 红叶结束了内心中的浮想联翩,深情望着正准备开口的真一,目光中流露出希冀与期盼。 第三十七章 故“计”重施 这波啊,这波是真一本以为自己踏上了通往红叶心房的康庄大道,而听到她这番话后他又错误地理解成自己仍在原点踏步,但实际上他已经抵达了终点却不自知。 “红…”还没等真一吞吞吐吐地将眼前少女的名字完整说出口,他就被平次的一声惊呼所打断。 在真一与红叶“勾心斗角”的同时,平次正站在佛光寺的门前向远方眺望。 一条宽敞的笔直大路通往前方,而离寺门不远的拐角处有一座石碑矗立,平次不经意地扫过石碑上的字迹,却登时心头一震。 石碑上书写着五个方正工整的大字:玉龙寺遗址。 他连忙上前凑近仔细端详,却又在石碑后发现了一个他完全意料之外的东西。 那一刹那,平次发出了可能是他一生中最惊讶的一次尖叫,随后他神色激动地向真一方向放声大喊道: “藤原,快过来,看我发现了什么!” 听到平次这声充斥着欣喜与意外的喊声,真一顿时将“红叶”二字卡在了嘴里,撇过神色稍显黯然、眼神瞬间失落下来的红叶,他朝平次方向狂奔而去。 真一匆忙赶到后上前一看,只见石碑后赫然就是当日山能寺抓捕源氏萤首领义经时失窃的白毫! 平次将其拾起,摊在手掌中,像是发现新大陆一般惊喜地说道: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可是它又怎么会在这?” 真一蹙着眉紧盯着石碑上的字迹,沉吟片刻,他似乎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嘴角开始不自觉地露出了一抹了然于心的微笑,随后他说出的言语也变得捉摸不透起来: “看来有人在用它提示我们啊。” “提示?”平次闻言有些在意地道出了心中的疑惑: “为什么山能寺行动中失窃的白毫会被放在这里?你的意思是,这是偷窃的人别有用心的行为?” 真一却并不作答,望着平次写满困惑不解的表情,他眉头一挑,用轻松的语气调侃着说道: “你的初恋又回来了,心情如何?” 平次也不反驳,带着喜悦的口气乐滋滋地回答道: “失而复得,心情当然非常好。” 显然真一对平次说出的初恋一词惊动了正安慰红叶的和叶,她顿时竖起耳朵凑了过来,发现了白毫后便吃惊地瞪大眼睛,随后也是一声惊呼: “它…它它不是早就丢了吗!?” 闻讯赶来的红叶也忘记了之前的失落,她的双眸立刻又锁定了陷入思考的真一,将疑惑不解的目光投了过去,似乎是想让真一给她答疑解惑。 真一却把注意力完全放在了平次掌中的白毫之上,忽略了周围的一切事物。 片刻之后,他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凑近到平次的右耳旁,轻声说道: “服部,故“计”重施。” 平次闻言愣了一阵,接着警惕地扫视了周围一眼,思虑片刻,最后他重重点头。 …… 午后的佛光庭院,阳光斜射入郁郁葱葱的树木间,给阴暗湿冷的泥土上增添了朵朵亮斑。 平次独自一人走在这静谧幽僻的小路中。就近用过午餐后,他与真一又很不服气地重回佛光寺,试图独立寻找佛像位置。 不久后,二人便决定分头行动,真一负责警员尚未来得及搜查的东厢禅房,而平次则负责庭院深深的西厢。 平次的双脚踏在碎石铺就的崎岖小道上,发出沙沙的响声。他左顾右盼四处张望,似是在查看佛像可能藏匿的位置。但他手中把玩的亮晶晶的水晶石却是十分显眼,这颗水晶石还时不时配合着穿透了密密树叶的阳光,反射出阵阵夺目的光芒。 如果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平次的身后有一个悄悄尾随的黑影。这黑影手持长刀,眼神锐利如鹰隼,一刻也不停地盯着前方缓缓步行的平次。黑影细致地观察了下四周,既是在寻找下一个方便藏匿身形的掩体,也是在确认周围有无埋伏。 他不得不谨慎,因为几天之前首领义经正是被警方诱入山能寺而被迫自杀。但他也不得不选择在此时行动,因为白毫已然落入眼前的这位服部平次之手。若不趁他与另一位藤原真一在佛光寺单独寻找佛像的时机,抓紧时间抢夺白毫,那白毫定会转瞬落入警方手中,彼时他就毫无机会了。 据说当日首领义经正是中了这两位少年的计策才落入埋伏,但他是丝毫也不信的,两个小孩子能做得什么事。那天若不是他心慌意乱且畏惧有人援救,恐怕他们此时已经是两具尸体了。 在他看来,山能寺的引蛇出洞之计必定是警方高层拍板作出的决策,而通过当日行动时出动的警力之多也可以从侧面证明他的结论。至于这两个小孩子,不过是自作聪明的纨绔子弟罢了,也就是糊涂的圆海主持才会看重乳臭未干的小子。 耳畔传来沙沙的脚步声与飒飒的风吹树叶声,眼前是一条幽静曲折的羊肠小径,再次环顾四周确认一切并无异常后,他决定立即出手。 他那冰冷的目光中充斥着浓浓的杀意,这一次他不会再手下留情了,给这位服部平次留个全尸就已经是他的仁慈了。而杀掉服部平次之后,他再去另一边结果藤原真一。然后通过上午潜伏得知的消息,在佛光寺中找到首领藏匿的佛像,他就能集齐药师如来佛像与白毫,卖一笔大价钱了。 脚步略微有一丝颤抖,平次当场踉跄了一步,站稳后他张嘴嘟囔抱怨了几句。 而他这一趔趄却把身后准备行动的黑影惊了回去。闪身躲在一棵老树后,黑影继续小心翼翼地逼近他志在必得的猎物。他很有耐心,准备抓住关键时机一击毙命。 而平次却仿佛等不及似的,他突然转身,一个箭步冲到了黑影身前约十步远。 被发觉后,黑影顿时错愕无比,愣在原地。 望着眼前身着武士服、头戴能剧老者面具的笑面人,平次嘴角浮现出一抹灿烂的笑容,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他的语气也很是自信得意: “笑面人先生,我们终于又见面了。我是该叫你武藏坊弁庆好呢?还是西条大河先生好呢?” 而笑面人闻言双手颤抖起来,长刀哐当一声落在地上。 第三十八章 负隅顽抗 “你是怎么知道的?” 笑面人,哦不,西条大河缓缓解下了面具,露出了他那张狭长无须的脸。不同于昨日见面时的文质儒雅,此刻的他面目狰狞,几乎与之前的旧书店老板形象判若两人。 平次目光炯炯地盯着仇人,丝毫不松懈。随着案件的一切线索在他脑海中汇聚,他从头开始娓娓道来: “首先你是山能寺的熟人。而源氏萤团伙无论是第一次盗窃佛像时还是第二次意图偷走白毫时,都需要寺里的熟人去探查情况。” 西条大河冷冰冰的声音传来:“但山能寺的熟人少说也有数百个,根本轮不到怀疑我。” “没错。”平次先是肯定了他的话语,接着继续分析道: “所以警方在调查寺里熟人时也陷入了僵局。昨日在山能寺与你初见时,我隐隐约约觉得当时在场的三人中有人对藤原起了杀意。在得知了你们与圆海主持一起练习剑道后,我便问了你们是否熟悉弓箭,结果你们都说没有。” “这有什么问题吗?”西条大河疑问道。 平次不疾不徐地说道: “你当日在袭击我与藤原之时,曾使出了剑道与弓箭。但在茶室宴席中,你暴露了两个破绽。” “什么破绽?” 西条大河面色微微变化,他弯腰捡起长刀,言语不停的同时,脚步缓缓朝平次逼近。 而平次一副恍然未觉的样子,接着用不急不缓地语气分析道: “第一点,是我和藤原当场发现的。你在外出吸烟回来的时候,右脚先向后拖了半步才跪坐下来,这在弓道界叫拖半足,是经常练习弓箭的人才会采取的坐姿。所以我们几乎当场就确认了你隐瞒了自己会射箭的事实。” “原来如此。我居然是在这里露出了破绽。”西条大河冰冷的声音里出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波动。 “还不止如此呢,接下来的这一点才是你致命的破绽。” 平次的眼神越发犀利,他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在询问藤原时提到过源氏萤首领义经是服毒自杀。” “那又怎么样?”西条大河颇为不解。 “问题就出在这里。”平次的嘴角挂起了自信满满的笑容,眼中也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当天行动之后,警界高层就下了封锁令,不许警员将具体情形泄露出去。今天藤原也通过家族的关系调查过,无论是报纸或者是网络,都只报导了盗贼首领自杀,而没有说明他自杀的方式。” “而你却张口说出他是服毒自杀,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你就是源氏萤集团中的一员。因为你看过了义经留下的密信,所以才知道他会选择服毒自杀。” 西条大河发出一声冷笑,问道: “那你是怎么知道我是弁庆,而不是另一位剩下的成员伊势三郎呢?” 说罢,他的目光变得更加冷冽且富有敌意,接着他一步步缓慢地试图将长刀抽出刀鞘。 平次有条不紊地补充起细节: “这个就是我的猜测了。当日藤原反问你们若是弁庆的话,在安宅关会怎么做。而你在被问到之时,我注意到你的整个身体都颤抖了一下。而且当日袭击我们的笑面人暴露了他瘦长无须的下巴,也符合你的面部特征。” 说到这里,平次的声音变得无比凌厉: “所以我便确认了你西条大河就是笑面人,也是源氏萤集团中代号为弁庆的成员。” “精彩啊。”西条大河不由得夸赞一句,接着他又反击道: “尽管你说的再头头是道,也没有一丝一毫的证据,只不过都是些猜测罢了。” “笨蛋。”平次的嘴角多出了抹不易察觉的嘲讽: “你出现在这里,就是最好的证明。而且我就不信你的旧书店与家中会没有其他能证明你身份的线索。” “那你们想拿我怎么办呢?” 西条大河此时已脸色如墨,看似平静的目光中也似乎隐隐藏着杀气。 平次掷地有声地回答道: “当然是送去警局,让你受到应得的惩罚。” 平次此时似乎已经完全陶醉于自己的推理之中。如同狮子捕猎一般,这种将犯人逼入绝路的兴奋感觉,实在让他欲罢不能。 “那就要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西条大河瞳孔中流露出一股不加掩饰的杀意,他果断拔出长刀,向平次猛扑而去。 一开始被对方道破身份之时,他便隐隐感觉有些不大对劲。而在这位服部平次开始不慌不忙地讲述起他的推理之时,他就已经知道自己中计被埋伏了。 但四周仍是寂寥无人,不见任何包围的踪迹。他并不确定对方有多少人,装备了什么武器。所以他一面诱导对方继续推理,一面从对方的话语中探查是否有警方参与了此次埋伏。 在不确定敌方具体战力的情况下,他只有劫持眼前的这位少年作为人质方才保险。 在和目标谈话的过程中,他试图缓缓靠近对方,选择适合出击的地点,甚至还摆好了起手的姿势,而对方一直毫无察觉。 就在平次讲完推理、沉浸在得意中的最为松懈的此刻,西条大河猛地挥刀动手,一瞬间就扑到了他的面前,似乎对方已经无路可逃了。 而平次却依旧不慌不忙,他那淡然的目光也就像在看案板上仍在拼命挣扎的鱼一般,接着他说出了一句带有浓浓嘲讽意味的话语: “自作聪明。” 一声枪响,西条大河的持刀右臂瞬间被击中,长刀也落地插入了松软的泥土之中。 真一、枪口仍在冒烟的绫小路与一队刑警从四周隐蔽的角落快步走出。 西条大河的脸色顿时难看到了极点,鲜血也不断地从他的伤口中汩汩涌出。 真一仍是裹在人群之中以防不测,但目光就像是在看一个表演拙劣的小丑,他语带轻蔑地说道: “真是白痴,又多了一次杀人未遂。到了这种地步竟然还试图负隅顽抗,有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我们既然敢出手钓鱼,自然就有十足的把握。” “他不笨也就不会再一次中了我们的诱敌之计了。明明有首领义经这样的前例都不引以为鉴,还敢如此大胆行事,被抓纯属活该。” 想起了昔日的仇怨,平次也是毫不留情,狠狠地讥讽起眼前插翅难飞的“弁庆”。 第三十九章 时代变了 “是你杀害了源氏萤的其他成员?为了独吞佛像?” 面对曾两次向他与服部痛下杀手的“弁庆”,真一的目光中流露出一股不加掩饰的厌恶,接着他声色俱厉地开口询问。 望着已将他团团包围的荷枪实弹的警队,豆大的汗珠不断地从额头上低落,痛楚从手臂上的伤口涌向大脑,西条大河情知自己难以逃出生天,便泄气地交待道: “是我动的手,不过我是被伊势三郎怂恿的。” “伊势三郎就是那位樱正造先生吧?”真一淡淡说道。 西条大河面露惊讶:“这你都查出来了?” 真一语气平淡地解释道:“不过是猜的罢了。你们源氏萤集团盗取佛像,肯定需要转卖的途径,所以他古董店美术商的身份引起了我的怀疑。” 西条大河苦笑一声,用没受伤的左臂撑起摇摇欲坠的身躯,不遮不盖地说道: “是啊,首领自尽的那天夜里,他在路上提出与我合作,要我杀光其他源氏萤成员,然后我们找到佛像后平分变卖得来的钱财。” “所以你就为了钱财毫不留情地杀光了昔日的同伴?” 真一的语气中似有几分鄙视,瞬间刺痛了西条大河早已濒临崩溃的心脏。 “不是这样的!”西条大河歇斯底里的怒吼在空气中炸响: “首领留下的密信中居然说谁先破解暗号找到佛像,谁就是新一任首领。首领之下,我在团里的地位最高,他凭什么不直接传位给我?反而要搞什么破解暗号之类的无聊之举?” “既然他不想让我当这个首领,那我就杀光剩下的人,大家谁都别想当!” 他的话语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悔过之意,反而全都是猖狂与快意。 真一冷漠中带有一丝嘲笑的言语从一旁传来: “看来你们的首领在信中说的话一点都没错,只有武力没有智慧的你担当不起首领的重任。” 闻言,西条大河的脸颊在仇恨与愤怒中渐渐扭曲: “我本来就该是新任首领!团里我的资格最老、武功最好。而且我是弁庆!义经死后就该是我弁庆领导全团!” “呵。”真一嘴角一撇,冷冷发笑: “你这样自私自利的人也配攀上义经与弁庆?如果你是弁庆的话,恐怕在安宅关义经就会被你出卖而死了。” 此话一出,效果果然拔群。西条大河被挤兑地当场恼羞成怒,不顾疼痛拾起一旁的长刀便朝真一方向砍来。 真一临危不惧,眼神冷得就像在看一只蝼蚁一般,他一挥手,随后轻哼一声: “时代变了。” 侧前方的绫小路果断开枪,瞬间击中了穷凶极恶的“弁庆”右腿,西条大河顿时匍匐在地不能起身。 仿佛是嫌打击人还不够深一般,真一继续毫不留情地开口输出: “告诉你,就算义经弁庆复生,也抵挡不住子弹的威力。而且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装的像亡灵附身一样,还争夺什么劳什子盗贼首领,你早就被时代淘汰了。” 他早就想吐槽了:都已经是现代社会了,盗贼集团还搞什么义经弁庆之类的代号,玩cosy也要有个限度好不好?前任首领自杀后还要留下暗号来确立下一任首领,不怕都找不到变成散沙被警察一窝端了?还有成员为争什么首领之位杀光全团,你这不就背上多起故意杀人罪了吗?不怕被捕的吗? 时代变了,就像拳脚功夫抵挡不了子弹一样,这种老旧过时的思维注定被淘汰。 等一下,怎么感觉有些奇怪呢? 又凝眉思考了半天,真一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这里可不是他原本生活的科学世界,而是柯学世界,拳脚功夫可未必挡不住子弹啊! 但再起不能的西条大河却被打击得极深,他紧紧咬着牙关忍耐着钻心的疼痛,心里也不禁涌起一股绝望、憋闷还有化解不开的愤怒。 真一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见西条大河仍是一副咬牙切齿意图择人而噬的模样,于是疾言厉色地呵斥道: “怎么?你还想赌我的枪里有没有子弹吗?” 在真一冷若冰霜的目光中,西条大河彻底颓然瘫倒。 …… 在真一等人正打扫现场准备撤退之时,吉野警部风风火火地赶到了。 失去反抗能力的西条大河也即将被紧急送往医院。虽然他并没有性命之虞,但毕竟也身中两弹,出于人道主义精神,真一等人也要让他前去治疗。 吉野警部的脸色如乌云密布般阴沉,一上来就愤怒质问绫小路为何私自调动警力。 被告知抓获了源氏萤集团的弁庆后,他先是愣住,再打量了几眼被抬上担架的西条大河,最后如抬杠般质问道: “你又怎么证明他就是源氏萤中的弁庆呢?” 绫小路顿时勃然大怒,开口反驳称难道他还会胡乱抓人。 “那可不一定。” “你…” 真一摆了摆手让绫小路安静下来。他此时正处于解决了案件后的亢奋状态中,被吉野警部这一闹,他心中积聚已久的对吉野警部之前的再三阻挠与此刻的不依不饶的反感瞬间爆发,他先是京都腔调阴阳怪气一波: “吉野警部可真是尽职尽责啊,非要确定犯人的身份才肯罢休。” 接着他话锋一转,提高了音量直接斥责道: “只可惜你的视力与智力都不过关。” 不等吉野警部愤怒开口,他便掷地有声地说道: “此人的打扮与当日在山能寺袭击我跟服部的笑面人与被捕后自杀的首领义经可是完全一致,后一次吉野警部也在现场,具体情形一看便知。这一点就足以证明他与源氏萤关系密切。” 真一继续有条有理地分析道: “其次,他刚才亲口承认自己杀害了源氏萤中的同伙,在场的所有警员都是亲眼所见、亲耳所听,这是确凿的人证。” “而且我们已经派刑警去他所经营的旧书店和家中搜查了,如果发现了源氏萤首领留下的密信和暗号图以及他之前与其他成员交流的信件等证据,那就是毫无疑问的物证。如此一来,他的身份就是铁证如山!” 说到这里,真一的目光中闪过一丝不屑,随后他毫无顾忌地直抒胸臆道: “这些吉野警部到现场后却不闻不问,只光顾着追问什么私调警力,岂不是如盲人和白痴一般的行径?” 第四十章 玉龙寺遗址 吉野警部被狠狠地噎住说不出话来,脸颊也一阵青一阵白,过了半晌他才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绷着一张皱巴巴的老脸勉强开口道: “就算你们抓获了源氏萤成员,可佛像尚未找到,此案便不算结束。” 他满眼仇恨地斜睨着真一,似乎又找回了一丝底气,用毫不掩饰的挑衅语气说道: “你们已经浪费了一上午时间,仍然是一无所得,你不是还想说佛像就在佛光寺吧?” 平次彻底按捺不住胸中的怒火,大声怒斥道: “暗号图所指正是佛光寺,若不是你上午强行收队,此时我们恐怕已经找到佛像了。” 吉野警部闻言气焰突然嚣张了起来: “那你就继续找啊,我看你们能在佛光寺翻出些什么东西来。” “找就找!”平次义愤填膺,便想立即行动。 真一却在此时一把拦住了平次,他的一双眼睛锐利如刀地紧盯着吉野警部,随后他缓缓开口说道: “佛像的确不在佛光寺。” 吉野警部脸上挂起的得意洋洋地笑容顿时消失,脸色也瞬间变得非常阴沉。 望着吉野警部的表情变化,真一若有所思地说道: “吉野警部难道也知道佛像不在佛光寺,而在玉龙寺?” 玉龙寺!?真一此言一出,全场顿时陷入震惊。 平次最先反应过来,一把拽住真一的手臂,语气急促地发出一连串疑问: “你疯了吗?你自己破解的暗号图指向的地方不就是佛光寺吗?怎么现在就改口了呢?” 接着,他又一口气都不喘地再度发问: “而且源氏萤的首领义经不正是玉龙寺的主持吗?他怎么会把佛像藏在自己的老巢呢?” “你先别急,让我慢慢道来。”真一微笑着轻抚他的后背,试图缓和他的情绪。 见众人都将疑惑不解的目光投向自己,真一开始不疾不徐地解释道: “首先暗号图所指的的确是佛光寺,但其中却没有明说是佛光寺的具体哪个位置。正因为如此,我们耗费了一上午的时间也没有找到任何有关佛像的踪迹。” “当时我说空觉肯定把佛像藏在了佛光寺内一个很隐蔽的地方,否则还没等源氏萤的成员破解暗号找到佛像,就已经被寺里的僧人给提前发觉了。” 说到这里,真一话语一顿,脑海中回想到赧然垂首却只要求自己改个称呼的红叶,他轻笑着摇了摇头,才继续说道: “当时我的确是这样认为的,但后来我逐渐意识到自己的思路出现了偏差。就像是男女之间的交谈一样,我只考虑了自己这边的想法,而没有搞清楚对方的想法究竟如何。” “这有什么问题吗?”绫小路百思不解地问道。 平次则皱着眉陷入了沉思。 在众人的好奇与茫然之中,真一不得不把话说到最细: “如果空觉真的把佛像藏在了佛光寺中,而且他所藏匿的所在是一个连寺僧都很难发觉的隐秘所在,那么仅凭暗号图来找佛像的源氏萤其他成员又将如何寻找呢?” “偌大的佛光寺,如果没有明确的下一步提示,佛像岂不是就如同泥牛入海一般无处可寻?就连出动了大批警力搜寻了一上午的我们都没有找到佛像,最多几个人的源氏萤集团又该怎么办呢?作为暗号的设计者,空觉必须要考虑这一点。” “这…”绫小路凝噎着说不出话来。 “所以佛像藏在一个源氏萤成员能够一下子发觉的所在?” 平次说出了他的思考结果,接着他又瞬间意识到什么,语气也越来越兴奋: “那座石碑!” “对。”真一笑着继续讲述道: “看到书写着‘玉龙寺遗址’五个大字的石碑后,我这才猛然意识到原来暗号图上最后的点可能是指这座石碑。” “中午重返佛光寺后,我便去询问了佛光寺的主持,是谁将这座石碑立在佛光寺门前转角处的?难道那里原本是玉龙寺的遗址?” “在我百般追问并且威胁通知警方的情况下,主持这才告诉我这座石碑是玉龙寺主持空觉前几日立在那里,空觉还叮嘱他不要拆毁,也不要告诉其他人。这下子我便确认了暗号图所指不是佛光寺之内,而是佛光寺门前的这座石碑。” “为了保险起见,我还将石碑周围掘地三尺,并没有发现任何线索。那么就只剩下一种可能,石碑上书写‘玉龙寺遗址’,就是空觉在说明佛像被他藏在了自己栖居的玉龙寺。” 平次诧异问道:“可玉龙寺是源氏萤的大本营,空觉又为什么要绕个大圈子将佛像藏回去呢?而且源氏萤的其他成员居然丝毫没有察觉?” 真一仔细斟酌着词汇解释道: “这就叫做灯下黑,也叫灯塔照远不照近。看到首领给他们留下的暗号图,他们又怎么可能会想到佛像就藏在他们最熟悉的地方呢?” 绫小路也提出了他的疑问:“可是在空觉被捕自杀后,警方曾经搜查过玉龙寺,当时并没有发现任何不妥之处啊?而且空觉若把佛像藏在自己的寺庙,他不怕被警方搜查到吗?” 真一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空觉既然敢把佛像藏在自己的老巢,自然会有十足的把握不会被外人发现。所以玉龙寺内肯定有什么源氏萤内部成员知晓,而外人却恍然不知的隐蔽所在。” “只要风声过后,破解暗号的成员便可一路畅通无阻地取出佛像,从此逍遥法外。” 绫小路闻言当即派人去追押送西条大河前往医院的警车。 真一此时却将探寻的目光投向了脸色铁青的吉野警部,说出了很是耐人寻味的话语: “听吉野警部之前的话,你也发现了佛像并非藏在佛光寺,而是在玉龙寺?” “我不知道,而且我也不知道你此刻所下的结论又是否是正确的。” 吉野警部语气冷漠地化解了真一的试探,之后他转身就走,脚步频率则略显急促。 真一表情凝重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陷入了沉思之中。 第四十一章 玉中之玉 翌日清晨,雾气蒙蒙的鞍马山深处,真一与平次站在玉龙寺门前望着眼前空空无人的破败寺院,不禁面面相觑。 昨天下午,在成功设伏逮捕了连环杀人案的凶手西条大河后,真一通过分析得出佛像不在佛光寺,而是藏匿在源氏萤集团的大本营——玉龙寺。 绫小路当即决定兵分两路,一路警员负责前往抓捕源氏萤集团的漏网之鱼“伊势三郎”樱正造,另一路刑警则再度奔赴玉龙寺。 真一与平次便跟随第二路警员一同搜查玉龙寺,可惜到傍晚时分仍是一无所获。而被派去医院的刑警多次盘问西条大河玉龙寺内有无隐秘机关,也并没有从他口中得到一丝一毫有价值的线索。 无奈之下,绫小路在留下几名刑警看守空荡荡的寺院后,便下令:今日暂且收队,明日再行寻找。 结果今天真一与平次大清早便兴冲冲地赶到玉龙寺,然而却发现寺中已是一片冷清。不但早该进驻寺内的搜查人员没有现身,而且就连昨夜负责看守寺院的几名刑警也不见踪影。 片刻的愣神之后,真一立刻果断联系绫小路询问情况。绫小路在电话中万般无奈地告诉真一,吉野警部一大早便召集全体搜查一课三系的刑警开会,他暂时无人可以调动。 “可恶!”在得知了具体情况之后,平次不禁攥紧了拳头,恨恨出声道: “看来这个吉野警部是打算和我们作对到底了,他居然以开会的名义拦住所有警员,不让我们进行搜查。” 真一蹙着眉凝神思考:吉野警部此举只能拖延一时,拖不了一世,早晚绫小路会腾出手来继续搜查玉龙寺,他又何必损人不利己呢?还是只是为了恶心一把,暂时阻碍我们的前进步伐? 真一说出了自己的疑问后,平次却嗤笑着做出了解释: “我看他八成是想争功。你昨天说他也猜到了佛像藏在玉龙寺,那他当时隐瞒不报肯定是想独吞找回佛像之功。今日他的举动也是一样的道理,他把本该配合我们行动的警员全都困在会议室,然后再暗中派遣他的心腹前来寻找佛像,那么整个案件最大的功劳就会被他独占。” 真一沉吟着点了点头,服部的说法的确是有道理的。 但真一还是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事情的发展有些怪怪的,似乎仍有一层云雾笼罩在案件之上,令他捉摸不透。 “所以我们俩要趁吉野警部还未行动的时候,抢在他之前找到佛像,挫败他的计划,狠狠地打他的脸。”平次兴致勃勃地提议道。 话还没说完,他便率先冲入玉龙寺,把真一撇在了身后。 也罢,反正事件已经尘埃落定,源氏萤剩下的两位成员都已经被逮捕,也不会再发生什么危险了。 真一放弃了思考,大踏步地赶上平次。 玉龙寺建在鞍马山深处,占地面积却极大。一间间房屋鳞次栉比,在深山老林之中堆砌成笔直的三个横排。而一列狭长的走廊贯通了这三排禅房,也将中间的二进院落各自分成了东、西两个部分。 玉龙寺的整体建筑风格十分独特,本该是座游人如织的香火旺盛所在,可惜远在深山无人问,主持空觉一人也无力重振寺庙,于是整个佛寺也就彻底荒废下来。腐朽的枯木,破败的门窗,厚厚的灰尘……处处皆是岁月留下的无情印迹。真一置身其中,不禁泛起阵阵惋惜哀伤情绪。 将近一个小时后,真一与平次排查完了第一排禅房中昨日未被搜查的部分。二人气喘吁吁地坐在玉龙寺最中间的狭长走廊上,交流着各自的排查结果,仍是一无所得。 望着右侧前方庭院中孤零零的钟楼,平次不禁发起了牢骚: “和叶和你身边的那位大冈怎么还没有到啊?如果有她们帮忙,我们还能排查得更快些。” 红叶与和叶今早本该随他们一起前来玉龙寺,但行至中途,和叶却拉着红叶去了她的亲戚家,临走前她留下一句:一会在玉龙寺汇合。 因此藤原家的司机将真一与平次放在玉龙寺后,便返回去接红叶与和叶,但至今仍不见她们的踪影,所以平次不由得抱怨起来。 休息过后,平次重新恢复了干劲,便要拉着真一继续未竟的工作。 真一却愣愣地盯住了处在一、二排禅房之间的东侧庭院中的钟楼,眼神中满是一种别样的专注。 “藤原,怎么了?” 平次见真一久久未能动身,便折返回来询问情况。 真一仍是目视前方不语,眉头也紧皱着不知道在思考什么,脸上却是浮现出一抹凝重。 良久后,他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 “服部,为什么玉龙寺只有一座钟楼,却没有建造鼓楼呢?” 大部分寺院,在进入山门或前殿之后的左右两侧,会有钟楼与鼓楼相对耸立。 “可能只是玉龙寺的独特风格吧?我记得有些寺庙也是只有钟楼与鼓楼的其中一座。”平次不以为意地回答道。 “可为什么玉龙寺中所有的禅房与殿宇都是连通的,而只有这座钟楼孤零零地坐落在庭院内呢?” 真一的语气虽然平静,但其下却仿佛隐藏了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一般,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激动。 “你的意思是…”平次也反应过来这其中有不对劲之处,开始顺着真一的思路思考起来。 “整个玉龙寺的形状,你不觉得像一个汉字吗?” 真一猛然转头,目光变得十分灼热且兴奋,嘴角也挂起了自信满满的笑容。 “王!”随着玉龙寺的整体结构在脑海中缓缓浮现,平次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呼。 “正是!”真一霍然起身,酣畅淋漓地解释道: “玉龙寺的三排禅房与贯穿其中间的长廊,恰好构成了一个整体。如果从其上空俯视的话,就会发现它的形状就是汉字‘王’。” 接着,他话语中的兴奋与狂喜似乎藏不住一般,继续激动无比地说道: “而唯有这一座钟楼孤单地坐落在一、二排之间的东侧院落中,再联想起暗号图的谜底最终在京都地图上所显示的形状,就会发现其中的共同之处…” “玉!”平次也彻底明白了,他顿时亢奋地大声叫嚷道: “钟楼就是玉中之点所处的位置,所以佛像的最终所在就是那座钟楼。” “不错,这就是暗号中隐藏的‘玉中之玉’。” 说罢,真一与平次果断地朝钟楼方向狂奔而去。 第四十二章 佛像所在 钟楼前,真一伸手拽住了急匆匆想要冲进去的平次,提醒道: “服部别急。这座钟楼之前肯定被警方搜查过,但当时却没有发现佛像,说明佛像肯定藏在钟楼内的某个不易被人察觉之处,甚至可能会有机关密道。” 平次闻言冷静下来,上下打量了一阵高高耸立的钟楼后,才轻轻将门推开。 首先映入两人眼帘的是处在屋内正中的一口井与井后正对大门的一尊石制佛像,二人缓缓步入空间狭窄的屋内,正上方头顶悬在半空的一口大钟也吸引了他们的不少注意力。 “难道药师如来佛像被藏在了井里?” 完全与屋内其他摆设不和谐的井令平次在意起来,他于是趴在井口仔细观察。 真一却被眼前的佛像吸引住了眼球。这是尊弥勒佛像,约高一米,袒胸露腹,笑容可掬。 平次探头向井底望去,但见一片漆黑,无法分辨其下是否有所隐藏。他抛了一个小石子进去,却并未听到石头入水的扑通声。 “看来是口废井。”平次喃喃自语道。 “不可能在井里啦,这口井这么明显,警方肯定下去搜查过了。” 真一悠然不迫的声音从身旁响起。他的话激起了头顶大钟的些许颤动,一时之间,颇有些难以逸散的回音在钟楼内幽幽回荡。 “但这口废井在钟楼内就很是奇怪啊,建造的时候总不可能在井的上方建一座钟楼吧?而在钟楼内挖一口井也是匪夷所思。”平次有些在意地说出了他心中的疑惑。 “的确如此。”真一闻言也想不通,总不可能井的下方是贞子小姐姐的巢穴吧? 想到这里,真一不禁打了个寒颤,然后他不怀好意地提议道: “要不服部你下去查看一番?” “为什么又是我?”平次没好气地反问,他随即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开始无情地揭起了真一的短: “还有,昨天我就想说了,为什么是我去引诱弁庆上钩,而你却躲在后面悠哉悠哉地看戏?而最后还赶来摘桃子抢我的戏份?” 真一闻言讪讪地笑了笑。他这么贪生怕死的人怎么可能会主动去当诱饵呢?连最后质问西条大河的时候他都得躲在荷枪实弹的警员中间以防不测。 这一旦有个万一怎么办?这种事情还是骗骗服部打工,才能维持得了生活这样子。 但比起半个月之前的窝在家不敢动弹,现在热衷于和犯罪嫌疑人打嘴炮的我已经长进了不知多少了。 服部,你要看到我的进步啊,不要只关注我的临场表现。真一在心里高声呐喊。 见真一久久答不出话,平次也不再为难他,毕竟平次自己当时也有爽到,和真一算是一个巴掌拍不响。 “你那边呢,有没有什么发现?这是什么佛像?” 平次站起身,将注意力从井口挪至前方的佛像上,主动开口缓和了气氛。 “这是弥勒佛。也被称为未来佛。但这种笑口胖和尚形象很少在霓虹的弥勒佛像上出现,据说是中国南方自五代十国后以当地的布袋和尚为原型而创作的,而霓虹的佛教多是唐代时流传过来再演变而成。” 真一摩挲着下巴,边思考边流畅地说道。 “这和本案没什么关系吧,而且这里的主持空觉不正是热衷于中国文化的人吗?所以弥勒佛像被铸造成这种形象也算不得稀奇。” 说罢,平次凑上前试着轻推弥勒佛像,却纹丝不动。 “咦,它居然与地面连在一起。”平次诧异说道。 这稍稍勾起了他的兴趣,绕着佛像走了一圈后,平次好奇问道: “弥勒佛的这种笑口胖和尚形象有什么寓意吗?” 真一干脆利落地回答道:“大肚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开口便笑,笑世间可笑之人。” 平次闻言抚摸起佛像圆滚滚的肚皮,玩笑着说道: “大肚能容,总不会失窃的佛像就藏在它的肚皮之下吧?” “怎么可能,这尊弥勒佛像还未必有药师如来佛像大呢。”真一没好气地顶了一句。 平次闻言放弃了对弥勒佛像的观察,扫视了下四周,见并无异样后,便建议到二楼搜查。 真一上楼前转头望了一眼这尊弥勒佛像。阳光从上方的格子窗斜射入钟楼内,洒落在憨态可掬的佛像之上,再反射到真一的双眼中。它那油光锃亮的肚皮与两个长长的耳垂最为刺眼,似乎是经常被人抚摸而导致其表面十分光滑。 二人从侧边楼梯上到二楼,目光所见一片空旷,唯有一口大钟挂在正中央,钟前横挂着一根粗木,便是用来撞钟的。 大钟正下方便是那口废弃的井,井口向上,钟口向下,倒是遥相呼应。 真一迈步上前抬起长木,用力一推,长木被包裹着的另一端便重重落在钟面之上。 大钟发出了厚重而沉闷的响声,震得整个钟楼内嗡嗡作响。钟声迅速向钟楼外传播出去,惊起了房顶的阵阵飞鸟,也似乎惊动了潜伏在钟楼外侧暗中查看内部情况的一团黑影。 轻掩住不堪近距离声波攻击的双耳,真一抬头望了望木制的天花板,脸上多出了一抹了然于心的微笑。 “看样子你也知道佛像的具体所在了。” 到二楼后便陷入沉思的平次见状笑着说道。 “哦?你也知道了?” 真一的笑容瞬间扩大,他想到一个好主意,于是他饶有兴趣地提议道: “服部,既然我们心中各有答案,不如三秒之后我们同时说出,看看你我所想是否一致。” 平次也兴致勃勃地答应了。 “三二一,天花板上。” “…房屋顶部。” “……” “……” 真一的嘴角不禁抽搐起来,心中也开始默默吐槽: 看来我和服部果然没有诸葛亮与周瑜之间的默契。不过我俩话虽然不同,意思却是一样的。 “是刚才的飞鸟提醒我的。”与平次面面相觑一阵后,真一开始解释起他的想法: “我敲响的钟声惊起了屋顶的飞鸟。我们现在已经站在钟楼内部可落脚的最高处,距离天花板已经不远。但刚才的鸟鸣声却仍然离我们有一段距离,说明在天花板上还有一层空间。” 接着,他嘴角翘起了一抹弧度,用带有一丝戏谑的语气说道: “而暗号中的‘玉’字加个宝盖就变成了了‘宝’字,汉字‘宝’是形容珍贵的宝物,这个宝盖我想指的就是屋顶。看来空觉这个老和尚要把汉字梗玩到底了。” “哦?你是这样想的吗?我的思路和你并不相同。”平次也解释了他的推理: “我在外面大致观测到整个钟楼高约七八米,到二楼时我目测了一下从天花板到一层地面的距离,最多却不超过六米,那么多出的一两米到哪里去了呢?” “真有你的,服部。” 听完了平次鞭辟入里的分析,真一投过去的目光中不由得多了一丝欣赏,随后他上前拍了拍平次的肩膀,轻笑着说道: “既然咱们结论一致,那就可以行动了!” 平次重重点头。 第四十三章 急转直下 从钟楼外搬来了两架梯子后,真一与平次爬上梯子,到处敲击木制的天花板来试探有无暗门。 果然在靠东边的墙角处,真一轻轻一用力,便推开了一层木板,钟楼顶部的隐蔽空间瞬间毫无遮掩地暴露在真一眼前。 “喂,服部!” 真一兴奋地呼喊了一声平次,之后不等他答话,真一便从入口处探出头查看究竟。 眼前是一片漆黑,真一打开了随身携带的手电筒,随后光线不断从入口处扩散出去,真一欣喜地发现,墙角处有一泛着金光的物体静静地矗立着。 他连忙将手电筒的光线对准,定睛一看,不是他梦寐以求的药师如来佛像还会是什么呢? “怎么样,藤原?”平次在下方已是急不可耐。 真一缓缓走下梯子,脸上的笑容无比灿烂,他用愉悦风趣中又带有一丝难以遏止的激动的口吻说道: “你的初恋找到了!” 平次闻言大喜过望,登时三下五除二地爬上梯子再去确认一番。 下一秒,他猛地从梯子上蹦了下来,倒是吓了真一一跳。平次此时笑得嘴角都快咧开了,露出了洁白整齐的牙齿,倒与黑人牙膏的商标颇有几分类似。 真一与他相视一眼后,忍不住伸出双手配合着互相击掌,庆祝寻找佛像任务最终大获成功。 但狂喜过后,二人很快便犯愁起来。因为重达上百斤的佛像以他们的体格根本无法挪动,更别提还要从钟楼天花板上的暗格中运出来了。 “警方一时之间过不来,看来还是联系我家保镖吧。” 站在一楼的空井旁,真一拿起手机发出了一条短信。 平次则倚靠在墙边,用带有些许困惑的语气说道: “按理说,这个案件到现在为止已经算是彻底解决了,但我还有一个疑问没有搞明白。” “哦?”真一放下手机,好奇地朝平次方向望去。 “那日在山能寺中,我们擒下了首领义经,同时白毫却被神秘人盗走。但昨天,白毫居然又完好无缺地放在了佛光寺门外的石碑之后,你当时说是有人在用白毫提醒我们。” “你的意思是偷走白毫的神秘人在我们仍在搜查佛光寺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了佛像藏在玉龙寺?而且他还用白毫来提示我们?那此人到底是谁呢?他又为什么要偷白毫呢?他在整个案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呢?” 平次发出了一连串疑问,目光期待地看向真一,希望真一能给他一一解答。 真一轻笑着摇了摇头,随后不急不缓地解释道: “我虽然猜到了他的身份,但也并不清楚他行事的动机…” 说到这里,真一敏锐地察觉到了钟楼外似乎有一缕细微的响声,便毫不转弯抹角地提高了声量说道: “那我们就让他自己出来解释解释吧!” “怎么,他就在附近吗?”平次发出一声惊呼。 钟楼外,一道沉重的脚步声在慢慢接近大门。霎时间,一种不妙的预感从真一心头闪过。在他的认知里,对方的脚步声绝不该如此笨重。 平次猛地立起身,目光警惕地朝门外望去。 此时,一道高大的身影缓缓迈入了钟楼之中,他那魁梧的身躯甚至几乎完全遮挡住了门外的光线。 在从窗户照射进来的微弱阳光的帮助下,真一与平次勉强看清了他的打扮: 遍体漆黑,黑西装黑裤子,甚至头上还戴着一顶黑帽子。 本来仍面带一丝微笑的真一忽然怔住,眼神也瞬间变得呆滞、茫然且恐惧。因为他惊恐地发现这位黑衣大汉右手端着一把手枪,而且枪口正对着他与平次。 “不准动!” 一句带有浓浓关西口音的威胁在空荡荡的钟楼内响起,配合着黑衣大汉手中的枪支,极具压迫感。 真一此时也看清了黑衣大汉的长相。他相貌狰狞,面露凶色,长有浓密的胡子,有着极具辨识度的美人沟下巴。 他一走近,就连窗外的阳光都仿佛要畏惧地躲开一般,整个钟楼顿时晦暗了几分。 骤然被人用枪指着,形势顿时急转而下,真一额头渗起一层厚厚的汗珠,表情异常难看,心头也升起了浓浓的恐惧。他那从心的性格瞬间占了上风,开始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脚尖也在挪动着试图寻找周围的掩体,但可惜一无所得。 真一狠狠地咬了一下嘴唇,才勉强让自己镇静下来,接着他用掩饰不住的颤抖语气主动搭话道: “你不是归还白毫的人吧?” “归还白毫?你这小鬼在胡扯些什么!” 黑衣大汉的声音就像冬天的寒风般冷冽无情,他那天生就凶相毕露的脸也顿时变得更骇人了,接着他厉声呵斥道: “两个小鬼不许耍花样,给我趴在井边不许再动,否则你们就在鬼门关相见吧!” 说罢,黑衣大汉的双眼中开始闪烁起不加掩饰的浓烈杀意,他随后毫不犹豫地开枪,射在了意图绕后寻找趁手武器的平次脚边。 这一枪将真一与平次骇得不轻。对方拿枪指着你,与对方真敢开枪射击,完全是两回事,对被威胁的人所造成的心理上的震慑也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于是二人不敢再有侥幸心理,望着脸上都没了血色且都束手无策的对方,不得不同时配合起黑衣大汉的要求,弯腰趴在了井口旁。 怎么办,怎么办?真一艰难地咽了咽口水,脸上浮现出本能的恐惧的同时,心中也在焦急地思考着对策: 对方手上有枪,强攻与逃跑都非上策;警方是彻底指望不上了;自己之前曾喊过保镖前来搬运佛像,看来这是目前我们唯一有希望脱身的机会,就是不知道我跟服部能不能挨到保镖过来的时候了。 真一脑子里蓦地迸出上次在山能寺遇险时的场景,红叶当时那果敢又焦急的面庞也在脑海中浮现。但真一却不希望上次的事情重演,因为这次对手有枪,情况远比上次危险。他忍不住在心中暗暗祈祷: 大冈,你千万别现在过来啊,这家伙手里有枪,你和远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啊。 黑衣大汉见真一与平次不再试图反抗,便从怀中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不久后电话被接通,黑衣大汉开门见山地说道: “是我,龙舌兰。” 龙舌兰?真一顿时竖起了耳朵。 第四十四章 梦幻之药 “两个小鬼已经被我制服。” 黑衣大汉龙舌兰那冷森森的声音不断在钟楼内回荡。 “佛像?是,你猜的果然没错,这两个小鬼果然有一套,在钟楼的顶部找到了药师如来佛像。” “嗯,珍贵的国宝级佛像如果出手的话,至少能卖上几个亿,这下子组织刚刚建设的京都分部就有足够的资金运转了,朗姆老大肯定会很高兴的。” 龙舌兰,组织,朗姆?难道是? 真一那贫瘠的柯学知识顿时涌上脑海,难道是将柯南身体变小的那个黑衣组织? 再看看眼前这位彪形大汉的着装打扮,黑上衣黑裤子黑帽子,浑身上下清一水的黑色,与真一印象中每年一闷棍敲晕工藤新一的琴酒打扮别无二致。而他的代号龙舌兰也正是酒名。 意识到这点,真一的脸色愈发苍白,呼吸也变得无比粗重。 根据他对这个黑衣组织极其有限的了解,组织的成员行动时绝不会轻易留下活口,看来自己和服部这次是凶多吉少了。 此时,黑衣大汉龙舌兰冷峻阴森的声音顿时又冷了几度: “嗯,我马上就动手杀了他们,以绝后患。” 果不其然,这位龙舌兰真的要杀他与平次灭口。 就在真一心中警铃大作之时,龙舌兰已经挂断了电话,他那张凶恶的脸上缓缓露出一抹阴冷的笑意。 他突然出脚,一下子就踹翻了平次,接着将另一只脚狠狠地踏在了平次的胸口。而平次发出一声惨叫后在地上百般挣扎,仍然挣不脱那一只如黑色巨塔般的大腿的碾压。 渐渐地,他失去了反抗能力,只能躺在地面上痛苦喘息。而真一除了眼中涌出惊骇与心疼之外丝毫不敢动弹,因为龙舌兰右手上黑漆漆的枪口在此过程中一直笔直地指向了真一。 “哼,小鬼们运气不错,还能留个全尸。” 龙舌兰一边阴恻恻地笑着,一边用另一只手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盒子,打开后从中取出两颗胶囊状的药物制品。 “这是犯罪者的梦幻之药,可以使服药者死亡后检查不出死因,尸体上也检查不出任何毒素,从而做到杀人不留痕迹的完美犯罪。” “怎么样,这药不错吧?现在就让你们两个小鬼尝尝。” 他那冰冷、阴厉又饱含杀意的声音,不禁让真一与平次听得一阵脊背发寒。 犯罪者的梦幻之药?难道是柯南服用后导致身体缩小的药物?他服用后从高中生变成了小学生,我和服部被灌下后难道会从小学生变成婴儿? 真一在心中紧张思索着,但不久后他就猛然意识到了自己思路的误区: 这位龙舌兰说此药杀人于无形,那他肯定亲眼见证过很多实例。所以绝大部分被灌下此药的人都变成了一具没有温度的尸体,而柯南只是因为运气好(主角光环)才得以不死,我和服部可未必有那位死神小学生那么好的运气啊! 眼见着龙舌兰马上就要把胶囊放入百般抗拒的服部嘴里,真一焦急得手足无措,四处搜寻着身边有没有能够改变场上局势使自己与服部化险为夷的东西。 眼前是一口废弃的井,没有任何作用;头上有一口足以罩住现场所有人的大钟,但够不着也搬不动;另一边的弥勒佛像,与地面连在一起,也没有丝毫可以利用的价值。怎么办呢? 望着憨笑可掬的弥勒佛像,真一陷入了无比焦躁的情绪之中,额头上的汗水也如泉涌一般滚滚淌下,他在疯狂开动着他那远比常人发达的大脑。 再想不出办法,自己和服部大概率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另一边,龙舌兰狞笑着捏住平次的嘴巴,已然将胶囊按在了他的嘴里,他下一步就是要强迫平次咽下这毒药。到那时,对真一来说便是大势已去,再也无力回天。 而真一仍是在茫无头绪地干着急,他浑身上下都快被汗水浸透了,依然没有想到任何可以改变他们二人处境的法子。 真一忍不住靠近一步想要救援平次,登时便是一声枪响,打在了他的脚边。 龙舌兰语气阴沉可怖地说道: “你也不用急,下一个就是你了。但如果你再动弹一步,你连全尸的资格都会被剥夺。” 眼下的局面简直不能再糟糕了,服部被踩在脚下失去了抵抗能力,即将被灌下毒药;真一则被枪指着,稍有妄动,就会被当场射杀;而真一苦等的保镖们也迟迟不到,使得真一指望的场外援助也逐渐成为泡影。 时间已经临近正午,透过格子窗的光线逐渐增多,钟楼内重新恢复了明亮。 弥勒佛像沐浴在阳光下,表情依旧如故,仿佛眼前发生的事情十分好笑一般,令它止不住地张口大笑。 但在此刻真一的眼中,佛像静止不变的笑容也多了一分嘲讽之意。 笑世间可笑之人。是啊,我确实可笑极了。本以为凭自己的智慧,必然无往而不利,结果却被犯罪组织守株待兔,即将死在阴暗潮湿的角落里无人问津。 真一此刻的心境已经濒临绝望。在深沉的绝望之中,他反倒是生出了几分自嘲。 佛像不停地将反射的阳光打在真一的眼中,令他感到有些刺眼的同时,也让他那如死灰般的心境忽然复燃起来。那一刹那,真一的大脑闪过一道无比璀璨的灵光。 真一不禁浑身颤抖起来,但目前的处境仍然无法改变,因为真一依旧不敢动弹,移动的代价就是吃子弹。没有练就绝世武功的真一又如何躲避得了高速飞行的弹丸呢?难道他就真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服部死去吗?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了两声呼唤: “真一君…” “平次…” 伴随着这两声呼喊,还有两道越来越近的木屐踩在泥土上的吱呀吱呀的响声。 龙舌兰迅速停下强迫平次咽下毒药的动作,如鹰鹫般的狠戾目光盯向门外,手里的枪仍是一动不动地指着真一的胸口。 真一与倒伏于地的平次却心头剧震,他们最担心最不想发生的情况还是出现了。 红叶与和叶居然千不该万不该地在此刻赶到,而她们的到来根本无益于事,无非是又多了两具如花般的少女尸体罢了。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真一与平次无比着慌之际,一对少女互相挽着手出现在了钟楼门前。 正午灿烂的阳光洒落在她们身上,让真一与平次看清楚了她们此刻的模样。 第四十五章 逆转局势 手挽手的两位少女都是一身精美的和服装束。她们妆容精致,相貌绝美,宛如一对堕入凡尘的精灵。 和叶身穿一套大红色绿领的艳丽和服,和服上还绣着一朵朵淡粉色的樱花花瓣。她那一贯扎起的高马尾被放下,和顺的长发披散在肩头,更映衬出她此时容颜的娇美。 身旁的红叶则身着湛蓝色的振袖和服,上面还点缀着和她名字相同的片片火红的枫叶。茶色短卷发则被首次梳笼至耳后,将她那完美无瑕的容貌大方自信地展露于外。 显然。两位少女都精心做了打扮,希望将自己最美好的一面展现给自己的心上人看。 可惜,天不遂人愿,站在钟楼门前的她们终于看清了内部的情形。 一个凶恶的黑衣大汉右脚踏在平次胸口,让他动弹不得;而他的右手握着一把手枪,枪口直指手足无措的真一。黑衣大汉恶狠狠地朝她们瞪视,仿佛地狱中的魔鬼一般的目光瞬间将她们的内心刺穿。 原本半抹娇羞半抹兴奋的表情倏忽消散,瞳孔中瞬间流露出惊吓、担忧与恐惧。骤然面对这令人惊恐的一幕,红叶与和叶两腿发颤着瘫倒在地,然后蜷缩着靠拢在一起,似乎失去了一切反抗能力。紧接着真一与平次的两道嘹亮的呼喊声在钟楼内响起。 倒伏于地的平次一看到和叶的装扮便已怔住,他心心念念的梦中仙女不正是如此打扮吗? 他的思绪在那一刹那穿越到了当日山能寺的樱花树下,脑海中闪过那时绝美少女拍球歌唱的梦幻情景,再回到眼前一模一样的现实场景。梦中仙女那朦胧的身影,逐渐与一直陪伴在他身旁的和叶相融合,变成了完整的一个人的形状。 我的初恋难道就是和叶吗?平次不禁在心中对自己发问。而过去曾与和叶相处时的点点滴滴也都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中,他的内心瞬间给出了一个肯定的答复。 他终于看清了自己的真实想法,他的真正初恋不是樱花树下的绝美仙女,而是与他相处日久、陪他拌嘴打闹、却一直不离不弃在他身边的和叶。哪怕两者其实是同一个人,他真正喜欢的不是如梦如幻的前者,而是真实且富有温度的后者。 但为什么我直到现在才知道呢?平次猛然惊醒,意识到了现在危险的场面。他开始拼命挣扎起来,同时他也在心中暗暗发誓,哪怕拼上自己的性命不要,也得保护好和叶的安全。 真一那边则没有平次那么多的弯弯绕绕,他看到红叶的一刹那,他的感觉首先是惊艳。惊艳于她此刻既纯美动人又自信飞扬的气质,也惊艳于她那含苞待放且不可方物的容貌。 接着真一便惶恐不安起来,唯恐这支甜美娇弱的花朵要夭折在此地。他无比焦急又顺畅地第一次喊出了对方的名字: “红叶,快跑啊!” 正在挣扎的平次也一口吐出几乎卡在喉咙里的胶囊,歇斯底里般地发出了一声大吼: “和叶,快离开这里!” 以上种种情景其实不过是一瞬间发生的事。大恶人龙舌兰看到出现在门前的是两位少女时,先是愣了片刻,随后脚下的平次开始疯狂反抗,最后真一与平次的两声叫喊让他回过神来。 用力地一脚踩住平次后,龙舌兰的瞳孔中闪烁着凶光,骇人的面庞上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随后他用无比阴森可怖的语气说道: “既然你们两个小鬼这么喜欢这两个小女孩,那我就先送她们上路,给你们陪葬!” 他一边阴笑地说着这冷森森的台词,一边将枪口调转方向指向了门口的红叶与和叶。 面对着黑漆漆择人欲噬的枪口,两位瘫软的少女莫名地涌出了一股力量,互相扶持着站稳脚步。和叶松开挽住红叶右臂的左手,目光坚毅地摆出了合气道的攻击架势。而红叶先望了眼并无大碍的真一,接着她高声喊起了帮手: “司机先生,快到这边来!” 龙舌兰狞笑着说道:“去死吧!” 就在龙舌兰很快就要扣下扳机之时,平次忽然凭空生出了一股巨力,摆脱了一直压在他身上的大山。 在心中熊熊燃烧的怒火之下,平次的目光也仿佛要喷火一般,接着他吼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话语: “不许你伤害我的和叶!!!” 他一边用左手撑住身躯,一边用另一只胳膊的手肘处狠狠地击打在了这个可恶敌人的小腿前侧。 平次知道这个位置有个别名叫“弁庆流泪处”,意思是即使是弁庆这么强悍的人,被重击到这个位置也会疼痛地留下泪水。 果然,龙舌兰痛哼一声,右腿顿时弯曲跪地,右手的手枪瞄准方向也失去了准头。 与此同时,龙舌兰刚一调转枪口,真一就意识到自己的活动已经不再受到限制了。他连忙一个箭步冲到了弥勒佛像的左边,接着便看到了平次英勇地痛击了龙舌兰的右小腿。真一伸出右手放在弥勒佛像的左耳上,试着上下触碰了一番后,接着高声提醒道: “服部,快躲到墙边去!” 摆脱束缚并果敢出击的平次听到了真一的叫嚷,出于对足智多谋的朋友的本能信任,他不假思索地一个闪身,滚到了东边墙壁的拐角处。 真一见状果断重重地按了下弥勒佛像的左耳,而这左耳居然被真一推进了佛像头部深处。紧接着整个钟楼发出一声巨响,并且剧烈摇晃起来。 处于房间正中央的废弃井口旁的地面突然猛地一震,瞬间凹陷下去,露出了地下一片漆黑不知有多深的大洞。 而就在站在那块地面上的龙舌兰顿时慌了神,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落入了脚下的黑暗洞穴之中。但慌不择路之下,他伸出左手把在了洞口的边缘上,勉强止住了身体的下坠趋势。 “可恶的小鬼…” 龙舌兰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在阴沟里翻了船,整日打鹰却被两只雏鹰啄瞎了眼。在内心的出离愤怒之下,他抬起右手将枪口重新指向了真一,恶狠狠地吼道: “藤原家的小鬼,你给我去死吧!” 说罢,他毫不迟疑地扣下了扳机。而真一此时正侧身面对洞口,急欲躲闪已来不及。 “真一君!” 红叶饱含惊恐、悲伤、痛苦的尖叫声在钟楼内响起。 “藤原快闪开!” 平次的着急忙慌的喊声也随后赶到。 第四十六章 有惊无险 一声枪响,接着是久久不停息的钟鸣声。 红叶眼中的世界顿时变成了黑白色,大脑也嗡的一声失去了思考能力,她双腿一软瘫坐在了地面上。 平次则勃然大怒,在枪响的一瞬间便大步冲到了洞口处,抬起右脚狠狠地跺在了龙舌兰攀在边缘的左手背上。 龙舌兰在发出一声惨叫后,堕入了深不见底的坑洞中。 此时,红叶猛然回过神来,跌跌撞撞地朝真一方向跑去。到了真一面前,她语气急促且略带哭腔地问道: “真一君,没受伤吧?子弹有没有打到你?” 见真一微笑着摇头,她再也抑制不住内心惶恐不安的情绪,一下扑到了真一的怀里,力道之猛让真一不由得退后了两步才勉强站稳身子。 接着她将头深深埋在了真一的肩膀处,止不住的泪水瞬间打湿了真一的肩窝,她边抽噎边断断续续地说道: “太好了,我…好害怕,还以为再也见不到真一君了。” 真一忙搂住她的细腰,轻抚她的背部,安抚她激动的情绪。 平次与和叶也在这刻围了过来,语气焦急地询问起真一的情况。 真一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并伸出食指向上一指。 平次顺着路线往上望去,见头顶大钟外壁出现了几个凹坑,不禁松了一口气道: “原来他这一枪击中了钟。” 接着他似乎察觉出一丝不对劲之处,蹙眉思考道: “可怎么会偏差这么多,当时我明明看见枪口指的是你的方向啊。” 真一并不作答,向四周环视了一圈,发现龙舌兰的手枪掉落在洞口旁。 他那双催动到极致的锐利眼眸,终于在佛像的脚边,看到了他真正想要找的东西。 真一试图弯腰俯身去捡,但红叶牢牢抱住了他的腰,几乎让他动弹不得。 红叶仍是抽泣不止,如洪水般泛滥的泪水将她精心修饰过的妆容毁得一塌糊涂,她此刻几乎彻底变成了一个小花猫的模样。 真一略显无奈地用温柔的语气抚慰着她。一边说着,他还一边用左手去帮她擦拭脸颊上的泪痕。随着一股熟悉而细腻的触感从手心处传来,真一不由得捏了一把她娇嫩的脸蛋。 红叶终于停下了哭泣,但仍是一副后怕的表情,接着她泪眼迷离地望着真一的眼睛,按捺不住地袒露了自己的心声: “真一君,答应我,永远不要离开我好吗?” 真一的心猛然一颤,心中一处无形的缺口被瞬间打开,关于眼前少女的一切不断地涌入其中,将他的心房迅速灌满。 良久,他摸了摸红叶柔顺的发丝,重重点头答应。 之后他示意红叶稍稍松开手,弯腰拾起了佛像脚边的东西。真一定睛一看,原来是一枚扑克牌的背面,翻转过来后,小丑滑稽的笑脸显现在其上,是张大王鬼牌。 真一仔细端详了这枚扑克牌后,沉吟片刻,然后将纸牌收入怀中,并掏出手机发出一条呼唤保镖的短信。 此时和叶搀扶着平次坐在佛像的另一边,她面露心疼关怀备至。 想起平次之前被龙舌兰痛殴的惨状,真一连忙后知后觉地问道: “服部,你没事吧?还有那粒毒药你没吞下吧?” 真一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关切,因为他了解这颗小小胶囊的威力。如果服部不慎吞下,那他大概率当场死亡,极小概率身体会缩小成婴儿。 平次擦了把额头上不断渗出的汗珠,没好气地说道: “等你想起我,我早就死了。放心,我没事,只是一些小伤罢了,那毒药也被我吐出来了。” 接着他话锋一转地疑问道: “可是这位龙舌兰又是谁呢?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来抢夺胜利果实?他和归还白毫的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真一犹豫了片刻,决定暂时不把组织的事告诉平次。一方面他所知不过只是皮毛,另一方面目前以他们两个的能力根本不足以撼动组织。连一个龙舌兰都能使他们陷入绝境,更别提组织里其他的神仙了。虽然神仙们好像大多数都是卧底。 但真一也在心中暗暗发誓,今天他和服部遇到的危险他绝不会善罢甘休,日后一定会加倍奉还。 见真一久久不回答,平次以为他也不知情,便放弃了探求,转而用好奇的语气问道: “藤原,你是怎么知道这地下还会有这么大的一个洞的啊?” 紧紧挽住真一胳膊的红叶也抬起头,将探寻的目光投向了真一。她也很好奇怎么会突然出现一个大洞,瞬间改变了场上的局势。 此时阳光照耀在佛像之上,一片金光灿灿。真一望着宛如佛光普照的弥勒佛像,瞳孔中流露出一丝感激,感慨着说道: “其实是弥勒佛像告诉我的。” 不等平次追问,真一便主动解释道: “当时情况十分危急,就在我灰心绝望之际,一阵耀眼的光芒照到了我的眼睛里。我不经意地回头去看,却发现原来是一旁的弥勒佛像将阳光反射到我脸上。我本来没有在意,却忽然发觉佛像上只有肚子与两只耳朵处闪闪发光。联想起之前对佛像的观察,我意识到佛像的这三处位置是因为经常被人触摸而才会变得光滑,因此才能反射出刺眼的光线。” “然后呢,佛像上这三处位置经常被人触碰又怎么了呢?” 平次听得入神,逐渐忘记了身体上的疼痛,连连追问道。 真一抚摸了下弥勒佛像圆滚滚的光滑肚皮,脸上展露出一丝笑意,随后他悠然不迫地说道: “这尊弥勒佛像最大的特点就是大笑的表情与凸起的肚皮,因此佛像肚皮被人抚摸是很正常的,服部你之前不也摸过吗?” 平次面上浮现出回忆的神色,不久后肯定答道: “确实,可这又和地下的大洞又有什么关系呢?” 真一不知不觉中揽住了抱紧他胳膊不放的红叶的柳叶细腰,不疾不徐地解释道: “既然肚皮光滑是正常的,那为什么耳垂也会经常被人触摸呢?我又注意到了眼前的这口井,当时你曾说这口废弃的井出现在钟楼里十分不合理,我也深以为然,但却想不出理由。但当我将二者结合起来思考时,又联想到了玉龙寺主持空觉的喜好后,一个大胆的想法便在我的脑海中产生了。” “快说,是什么。”平次的语气十分急不可耐。 “汉字‘阱’,‘陷阱’的‘阱’,它是由左边的偏旁‘耳’加右边一个‘井’字组成,恰好与钟楼内两个不合常理的事情相对应。而且空觉还是个非常喜欢用汉字当暗号的人,比如之前暗号图上的‘玉’,以及今天在天花板上方找到佛像时的‘宝’。‘阱’字指捕野兽时挖的陷坑,于是我就基本确定了这口废弃的井与佛像上光滑的耳朵,是在暗示我地面下面有一个隐藏的坑洞。之后便简单了,佛像耳朵光滑说明经常有人触碰,阱字的偏旁是左耳,那么坑洞的机关就在左耳处。” 真一语气轻松地解释完事情的经过,便开始与身旁的红叶亲密地低声细语起来。 平次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叹: “真有你的啊,藤原。在当时那种危急的情况下,还能想到这些。” 真一轻笑着摇了摇头,理所当然地说道: “我只是对汉字更敏感一些罢了。” 能不敏感吗?那可是他心中埋藏最深且永远无法忘怀的根啊。 “要不是你的智慧,恐怕我们今天所有人都要惨死在这里了。” 平次真心诚意地说道。他身旁的和叶则是望着紧紧搂住真一不放的红叶,不禁心生羡慕,暗中感叹: 不愧是未婚夫妻啊,我和平次什么时候也能这样啊。 于是她咽了咽口水,勉强抑制住心中的胆怯,然后缓缓伸出右手,试图仿效红叶将手臂从身旁的心上人胳膊中间探出。 然而平次却一把推开了她,语气不耐地抱怨了一句: “好热啊,你离我也太近了。” 随后他站起身,不理会脸上挂满幽怨与不满的和叶,走到洞穴旁往里望了一眼,用带着戏谑的语气说道: “就是不知道这洞有多深,那位龙舌兰掉进里面会不会直接就摔死了。” 然后他伸了个懒腰,就像终于摆脱了一直挂在身上的重担一般,如释重负地说道: “好在一切有惊无险,案件完美解决!” 案件完美解决?真一可不这么认为,眼下就还有一桩恩怨没有了结呢。 有仇必报是他的宗旨,有仇没报他浑身难受。 第四十七章 天网恢恢 京都府警本部搜查一课三系系长办公室,吉野警部眉头微蹙地端坐于办公桌前,似是有所担忧。 忽然响起一阵敲门声,他身体一颤,嗓音略带嘶哑地说道: “请进。” 随后还没等吉野警部反应过来,门就已经被破开,几位之前的同事瞬间涌入,配合默契地制住了他。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吉野警部没有来得及采取任何行动就已经被擒住。 双手被反铐在背部后,吉野警部愤怒地咆哮道: “你们凭什么抓我?” 但得来的回应却只是几声冷笑,吉野警部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吉野系长,你在办公室里做的好大事。” 一声带有浓厚嘲讽意味的话语在现场回荡起来。 吉野警部顺着声音方向抬头望去,一位身着警服年富力强的警官缓缓走入。他体型高大,气质不怒自威,渊渟岳峙。 “本…本部长…” 吉野警部不禁发出一声惊呼,脸色也顿时难看到了极点。 在目光冷峻表情肃穆的本部长身后,一位身姿挺拔的少年忽然闪出。 “藤原…真一,你不是应该…” 吉野警部话说到一半就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立即将剩下的半截话卡在了嘴里。 望着被两名刑警一左一右压在身下的吉野警部,真一表情玩味,用带有一丝戏谑的口吻说道: “我应该怎么样啊?吉野警部?” 见对方闭口不言,真一语气忽然凌厉起来: “我是不是应该死在了玉龙寺里啊?” 额上如黄豆般大的冷汗不断地滴落在地板上,吉野警部咬了咬牙,猛地抬起头,目光呆滞,语气沙哑地问道: “你这是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真一的眼神流露出一丝不屑,接着他嗤笑着说道: “别装了,我的吉野警部。你勾结犯罪组织,意图夺取药师如来佛像,还想杀我和服部灭口,还有什么好抵赖的?” “什么犯罪组织?什么杀人灭口?本部长你可不能听信一个小孩子的谗言,就不分青红皂白地逮捕一位老刑警啊?” 说到这里,吉野警部停顿了一下,表情适时地流露出一丝委屈,眼角也挤出了几滴泪水,接着他神色激动地对着顶头上司大声控诉道: “本部长,你不能因为堂弟与我有私下的恩怨就公报私仇,说我勾结犯罪组织。在逮捕我之前,你要拿出证据来。” 之前放手将舞台交给堂弟的京都府警最高长官本部长藤原业平闻言只是面无表情地盯住了他,目光十分冷冽。见对方仍是一副梗着脖子困兽犹斗的模样,他语气平静地缓缓开口: “吉野系长,你要证据是吧?马上就会有了。” “你们是想要栽赃我,凭空污人清白吗?” 吉野警部闻言语气愈发激烈,他仰起头瞪目怒视着上司,目光中仿佛要喷出火一般。面对着昔日的上司、同事与下属,他摆出了一副愤慨不已的表情,仿佛真的是受了什么过分的冤屈似的。 但话音刚落,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便从他身后的办公桌中传来,吉野警部的脸色一瞬间就转变为煞白。 绫小路从现场的警员队伍中上前一步,从办公桌里搜出了正在响铃的手机,放入了证物袋中,然后他表情嘲弄地说道: “吉野警部,犯人最后拨打的手机居然在您的办公桌里,不知道这算不算证据呢?” 吉野警部面如死灰,再也说不出话来。 见吉野警部低头不语,真一的目光变得锐利如刀,他开口说出了让吉野警部愈发绝望的话: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那位犯罪组织成员的手机虽然随他一起跌入了洞穴之中,却仍能正常使用。我们查了他所拨打的最后一通电话,通过运营商追踪到了你这里,现在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吉野警部只是沉默不语,半晌后才勉强抬起头,他的面容变得极为憔悴,仿佛瞬间老了十岁一般。像是已经接受了现实,他语气平静地询问道: “运营商只能定位到府警本部,你是怎么确定是我的?” 真一眉头一挑,似是很惊讶吉野警部在这个时候仍在刨根问底。接着真一用目光请示身旁的堂兄,见他点头默许,方才组织了下语言,边回忆边说道: “其实我直到今天上午也没有怀疑你,只是单纯觉得你的形迹十分可疑。直到那位犯罪组织成员黑衣大汉的出现,我才彻底明白了你的目的。” 望了眼也在侧耳倾听的堂兄,示意自己措辞谨慎并未将机密说漏嘴后,真一继续讲述道: “从一开始,吉野警部你就百般阻挠我的各项计划。确实,你作为三十年的老刑警,看不起我这位没有经验的毛头小子也很正常。” 轻描淡写描述了之前的私怨后,真一逐渐进入了正题: “但你昨天在佛光寺未免做的也太过了些。当时我们既有警界高层的指令,也有特别调查组的搜查公文,你居然还敢公然违抗,提前收队阻挠搜查。之后你明知佛像藏在玉龙寺,却隐瞒不说,根本不与我们共享信息。” 见吉野警部欲言又止,似乎要开口反驳,真一不给他机会,继续有条不紊地分析道: “当然,这一切也可以说是你铁了心想要与我或者绫小路警部补作对。但今天上午,你居然又以开会的名义将所有三系的刑警们都困在办公室,使得他们不得外出搜查,这实在是匪夷所思。单纯说你是为了暗中派遣心腹想要独占功劳也很难说通。直到黑衣大汉出现在我们面前,我才彻底明白了你原来一直在为他打掩护,你的一切古怪行径都是为了不让刑警的搜查干扰到他的行动。” 说到这里,想起了当时惊险的场景,真一的表情已经阴沉如墨,他勉强按捺住怒火阐述道: “目前也还只是推测。但当黑衣大汉与你通电话报告情况时,他说出了将佛像转卖,能获得几亿元的话。单纯没有白毫的药师如来佛像,是不值那么多钱的。而在昨日抓捕弁庆后,我就已经将白毫交给了警方。所以在警方之中,必有一位能盗出白毫的人是犯罪组织的同伙。又联想到吉野警部你今日强行不许刑警搜查的奇怪举动,那么这内鬼非你而谁呢?” 说到最后,真一的语气愈发冷厉,瞳孔中也流露出一股难以抑制的愤怒与痛恨。 毕竟在电话中,吉野警部亲口交代龙舌兰要杀他与平次灭口。而后来事情又逐步发展到红叶跟和叶也险些惨遭龙舌兰毒手。 对于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作为一个主张有仇当场就报的人,真一又岂能不恨之入骨? 第四十八章 尘埃落定 面对真一的指责,吉野警部表情绝望,语气颤抖地坦诚了自己的罪行: “不错,是我做的。” 此言一出,现场的气氛瞬间为之凝固,许多昔日的同事不敢置信地望向这位前辈刑警。 “为什么?你已经是一位三十年的老刑警了,为什么要这么做?” 藤原本部长眉头紧皱,话语中带有一丝痛惜。 “为什么?”吉野警部重复了一遍他的话,突然表情狰狞,语气怨恨地吼叫道: “你能站在这里,就是我这么做的原因。” 接着他好像放下了什么枷锁一般,毫无顾忌地直呼上司的名讳: “藤原业平,你今年多大了?” 不等对方答话,吉野警部便主动说道: “我今年五十四岁,你也说了,我是三十年的老刑警了。可为什么你还不到四十岁就已经是本部长,而我辛辛苦苦忙碌半生,却还只是个小小的系长和警部!?” 他那声嘶力竭的嘶吼声在现场回荡起来,周围警员的表情也变得十分古怪。 接下来似乎成了吉野警部一人的现场秀,他在被捕的此刻,选择将内心憋了很久的话语一股脑地吐露出来: “我知道你藤原业平能力出众,家世不凡,所以你一路青云直上我也能接受。”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转身怒视着身旁的绫小路,歇斯底里地怒斥道: “可为什么像他这样的毛头小子,刚一入职就是警部补的警衔,再过几年就能追平我奋斗了几十年才换来的警部?我的努力难道就如此廉价吗?” 绫小路倒八字眉一挑,冷冷开口说道: “吉野警部,你怕是恨错了对象。我的一切职务与警衔安排,都是符合警界的规章制度的,你要恨的话,恨的应该是所有职业组警员与警界的规章制度。” “不错,我就是看不起你们这些职业组成员,一个个无非就是高级公务员罢了,凭什么你们不出现场只坐在办公室里便能步步高升,就凭你们通过了一次国家公务员考试?” 他说这话时紧紧咬着牙齿,那张苍老的面庞上满是愤怒和扭曲。 吉野警部的话毫不留情地揭开了霓虹警界制度的不合理之处。霓虹的警员有普通组和职业组之分,普通警员通过地方考试后从最低级别巡查开始做起,根据个人的能力和经验逐级上升,拼死拼活干到头撑死也不过只是警视。 而职业组的警员则是通过国家公务员考试后直接从较高的第四级别警部补开始做起,并且年龄达到后无需考试警衔便能自动提升。 比如绫小路刚一入职便是警部补,大概不到25岁时就能自动成为与吉野警部平起平坐的警部。而吉野警部在底层打熬了几十年,却在几年内就会被刚入职的愣头青迎头赶上,这换谁来心理也不可能平衡。 在场的警员大多数都是普通组成员,吉野警部这番话在小小的办公室回荡起来后,他们顿时窃窃私语起来,表情也显得十分微妙。有些警员的眼神中甚至不乏赞同的情绪,现场的氛围也变得诡异无比。 一直在旁听的真一也不禁为站在风口浪尖之上的堂兄捏了把汗,这种情况一个处理不好便是群情激愤离心离德的局面啊。 “说完了吗?” 虽然全场炽热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但藤原本部长脸上丝毫没有表露出情绪,只是用目光直视着匍匐于地神色激动的吉野警部,接着他缓缓拿起一份报告语气冰冷地念道: “勾结犯罪组织企图谋财害命,挪用公款贪污受贿,私放犯人包庇黑道…这一桩桩、一件件犯罪行为,都是不是你吉野系长做的?” 随着他的话语声传来,吉野警部的脸色再度变为煞白,身体也瞬间僵住,嘴角微微嗫嚅却又始终没能说出一句解释的话来。 藤原本部长的眼神逐渐变得犀利,他环顾现场一周后直言不讳地说道: “不错,霓虹警界的规章制度是有不公平、不合理之处,可这些都需要我们所有刑警一起努力去完善去改变。但这难道就应该成为你吉野系长犯罪的借口吗?” 他越说越激动,语气中充满了痛心疾首: “别忘记了,你是一位刑警,你这样做对得起你的警衔徽章吗?对得起当年打击犯罪不遗余力的自己吗?对得起你治下辖区的民众吗?” 藤原本部长话语中的每一个字似乎都重若千钧,吉野警部当即不堪承受,心理防线也彻底崩溃。他表情颓然地低下头,不敢对视,身体就像晒化的沥青一般,彻底瘫软在了地上。 春日下午明媚的阳光中仿佛掺杂了一丝阴霾,使得这间小小的办公室逐渐晦暗了几分。随着人潮的流动,空气再度安静下来,似乎很久不会再有人到这里走动了。 望着悔恨交加俯首认罪的吉野警部,真一在心中告诉自己,要牢牢地记住这一幕,并以之为鉴。他的目光坚定有力,有种与这昏沉一幕不一样的朝气。 …… 山能寺后堂大殿,龙圆如往常一般打扫着殿里的灰尘,但当他拉开已失窃很久的寺里至宝药师如来佛像的佛舍大门时,他顿时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不久后,他回过神来,神色激动地叫嚷道: “主持,快来看啊,佛像回来了!” 等到圆海主持闻讯赶来之时,寺里的大部分僧人已经围在佛舍门前,高声庆贺着佛像的归来。 圆海主持缓缓走上前,老怀大慰地盯着遗失已久的佛像,他那古井无波的面庞上难得地流露出一丝欣喜,看来他也不是如嘴中说的那样完全不在乎佛像的遗失。 佛像法相庄严地立在佛龛上,额头上的白毫闪闪发光,似乎根本未曾遭遇过如此多舛的劫难一般。 圆海主持抬手轻抚佛像,却发现佛像后贴着一张字条,他拿起后展开一看,只见上面书写着两行大字: 物归原主,幸不辱命。 面露微笑地将字条收入怀中,圆海主持不由得发自内心地感慨道: “那两位少年真是最佳搭档啊,就像义经和弁庆一样。” 第四十九章 和服鉴赏 山能寺西厢庭院,红叶与和叶正绕着那颗合抱粗的樱树嬉闹,真一与平次则坐在一旁的台阶上交谈,时不时望一眼不远处无忧无虑的少女们。 无事一身轻,真一与平次顿感神清气爽。 “没想到吉野警部竟然会是这样。” 听完真一讲述的抓捕吉野警部的行动过程及他的黑化原因,平次不禁唏嘘不已。 “唉,人都有无法满足的欲望,但因为欲望得不到满足就堕入歧途,实在不可取。” 真一站起身,伸了一个懒腰,语气慵懒地说道: “所以我们要以他为鉴,不可重蹈他的覆辙,这就是这件事带给我们的最大意义了。” 平次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之后真一问起平次之后有什么打算,平次颇有些不舍地回答道: “春假马上就要结束了,而我几乎一直待在京都,也该回大阪了。这是我度过的最有趣的一个假期。而且…” 他温柔地注视了一眼正在与红叶一起歌唱皮球歌的和叶,嘴角绽放出一个笑容,继续说道: “而且今天我终于找到了初恋。” 初恋?真一顿时来了精神,试探着问道; “你的初恋不就是远山吗?” “啊?你果然也察觉到了和叶就是那天的…?” 平次瞬间闹了个大红脸,话也说得语无伦次起来。 “你怎么今天才知道?”真一语带不屑:“当天我就看出她们是同一个人了。” “那你当时为什么不告诉我?害得我苦苦寻找了那么多天。”平次不满地说道。 “我又怎么知道你脸盲,这么明显的事都分辨不出来。就这观察力还想做侦探呢。” 真一也不甘示弱,毫不留情地抨击起平次的侦探素养。 “你…”平次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明明对方是他的青梅竹马,结果他自己却没认出来,这的确是他的痛点。 “那你呢?”平次话锋一转地说道: “你和大冈又是怎么回事呢?” 我和红叶?真一闻言愣了一下,随后陷入了迷茫,他实在不清楚红叶和他之间的关系到了哪一步。 论近的话,两人之间的相处甚至要比一般的青梅竹马还要亲密;论远的话,他经常搞不懂红叶在想些什么,甚至还搞出了误以为对方要对他表白的乌龙。 “算了,不说这个了。”见真一默不作声,平次主动转移了话题。 两人转而回忆起了相识的经过,一时间欢笑连连。 真一笑着调侃道:“还记得吗?我们刚开始查佛像案件的时候,你提过的赌约?” “什么赌约?”平次先是不解地反问了一句,随后意识到真一所指后,便目光游离不敢对视。 “喂,你不会是想赖账吧?”真一顿时不干了。 “啊?我什么时候跟你有过赌约了?”平次开始装傻。 真一闻言半开玩笑半是认真地挑衅说道: “你当时就是在这附近说的。我们俩比赛谁先找到佛像,就像义经与弁庆之间的对决一样,赢了的人就是义经,输了的人就是对方的仆从弁庆。你该不会说话不算话吧?” 平次被挤兑地忍不住反驳道: “哪有成为对方的仆从那么过分?我当时只不过说决定谁是义经谁是弁庆而已。” “那有什么区别吗?弁庆本来就是义经的仆从。” “区别大了,况且你当时也没有答应我的提议吧。” …… “喂,平次~” 和叶不停地呼唤着与真一陷入争论状态中的平次。 不知不觉之间,她与红叶已经亭亭玉立地站在了两个少年的身前。 “干嘛?”平次转过头不解问道。 和叶双手捏起和服的长袖,碧绿色的瞳孔中闪过一抹羞赧,面露期盼地问出了她一直想问的话语: “我今天的…装扮怎么样?” 平次定睛望去,和叶两侧鬓角的长发自然地垂在胸前,而脑后没有被绾起的发丝则披散在她的背上。放下高马尾的和叶比平时更添了几分柔美,平次一时之间不由得看呆了。 真一几声咳嗽后,平次这才反应过来,赞叹的话当即脱口而出: “美,太美了。” “真的吗?” 和叶简直不敢相信这话会从一贯不解风情的平次口中说出,顿时极为惊喜,望向平次的目光中也多了几分柔情。 意识到自己不慎将心中的真实想法说出之后,平次难为情地偏过头去,不敢与和叶对视。 他连忙开动起脑筋,强行解释道: “所谓人靠衣装马靠鞍,这么好看的和服,无论谁穿了都会很美。” “平次!” 和叶的脸色顿时变得极为不善,额头的青筋似乎也要爆出来了。她攥紧了拳头,吱呀吱呀的清脆关节响声从那看似娇弱无力的拳头中传出,似乎一个忍不住她就要上前痛击平次。 真一在旁听得几乎要捧腹大笑,开始在心里默默吐槽: 这家伙的情商真没救了,最后这句多余的话他是怎么说出口的。 “真一君~”一声轻柔的呼唤声在耳畔响起。 “嗯?怎么了,红叶?” 真一转过头来,自然而然地唤出了她的名字。 听见自己的名字从对方口中说出,红叶心中雀跃,表情也更添几分欢喜。 她迈着碎步来到真一近前,先是躬身行礼,随后她精致的脸上露出一抹俏皮,用期待的语气问出了与和叶刚才类似的话: “真一君觉得我这套和服怎么样?” 啊这,你们今天是专门来出考题的吗?真一不由得在心中腹诽。 但考官既有问,考生必须答。真一开始仔细端详起与往日气质大不相同的红叶。 她茶色短卷发被数支发簪绾在脑后,盘成了壶状,刘海则被固定在头顶,露出了她光洁的额头。精致无暇的脸蛋只略施粉黛,却营造出了一种如花瓣般的娇嫩可爱。 嗯,看衣服看衣服,人家问的是衣服。 真一收回冲着红叶本人而去的饱含欣赏的目光,开始打量起这套明显价值不菲的和服,沉吟片刻,试探着回答道: “这套湛蓝色振袖和服做工精湛,纹理细腻,上面绣的枫叶别出心裁,整体风格大气而不失优雅,一定是顶级裁缝精心制作。” 红叶笑容不变,轻轻点了点头,继续面露期盼地看着真一。 懂了,她的意思是不及格,重答。可我对和服也没什么研究啊,只能说些比较表面的东西。真一摩挲着下巴,陷入了困境。 此时一阵微风吹过,红叶的衣裳裙裾轻轻扬起。她少女心性地原地转了一圈,长袖翩翩,仙气飘渺。 真一凝视着这宛如梦幻一般的场景,不禁出声念道: “风吹仙袂飘飖举,犹似霓裳羽衣舞。” “嗯?真一君念的诗句是唐诗吗?” 红叶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眼里充满好奇。 真一点头:“是《长恨歌》中的一句。” “是什么意思呢?”红叶柔和的嗓音从身旁传来。 “轻柔的仙风吹拂着衣袖微微飘动,就像霓裳羽衣的舞姿一般袅袅婷婷。” 解释完诗句,真一再度望向红叶:“这可以算我的回答吗?” “虽然这句唐诗很优美,但是…”红叶轻笑着摇头否决。 她这是什么意思呢?这种简单的问答题怎么引用诗句都不过关呢?除非…真一开动起了他活跃的大脑,思考着红叶的出题模式,顿时恍然大悟。 明白了,她真正想问的不是衣服,而是衬在衣服之下的她自己在我眼中如何。 既然明白了出题人的考察意图,真一的作答也顺畅起来,他发挥出了面对语文考试时的正常水准: “深蓝色的和服与你那出尘脱俗的气质相得益彰,点缀的火红枫叶与你本人一样艳丽多姿,整件衣裳衬托出了你宛如出水芙蓉般的天生丽质。”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对于这种题目,夸就完事了。 这一套流程下来,果然效果拔群。 听到真一的赞美,红叶娇嫩的脸上倏忽闪过了一道红晕,一阵醉人的欣喜也瞬间浸透了她的心房,她望向真一的目光中也饱含着深情,就像是一杯陈酿的老酒。 见回答奏效,真一不禁长长地舒了口气,脸上满是如释重负。这道和服鉴赏题可真难啊。 第五十章 组织来历 “真一君很喜欢这套和服吗?” 见真一一直关注着自己身上的衣裳,红叶不禁有些在意地问道。 “嗯,做工细致,配色华美,挺好看的。”真一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红叶脸上飞起一道红晕,轻轻咬着嘴唇,欲言又止几次,才主动大胆地吐露了心意: “那我把这件和服送给真一君好不好?” 送给我?我要女孩穿过的和服干吗? 真一在心中不停揣摩着红叶的话中含意,却跟往常一样完全搞不明白她的脑回路。 其实红叶的心思倒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首先是把自己穿用的衣服赠给最亲密的身边人,意味着把自己的魂魄也赠给了对方,这足见自己对真一君的一片真心。 因为“万物皆有灵“思想,人们认为自己穿用的衣服必然寄存有自己的灵魂。一想起把自己魂灵的一部分献给真一君,红叶的心中颇有几分欣喜与小激动。 其次是真一君喜欢,作为未婚妻,满足对方心愿是自己的义务。 见真一久不答话,红叶便以为这件事便就这么默认下来,于是她用羞喜的口吻柔声说道: “那等我回家洗干净了,再送到真一君家。” 今天经历了那么惊险的时刻,红叶唯恐自己身上的汗水浸湿了和服,让真一君嫌弃就不好了。 真一这才恍然回过神来,想再拒绝已经来不及,便只好点头答应。 但他心里却是感到怪怪的,这么一件女士和服,他穿又穿不了,便只能在衣橱里挂着。万一被人发现了,岂不是要被误会成女装大佬了? 相聚的时光总是短暂的,离别的时刻转眼便已来临。 两家的车已到寺外,平次与和叶要直接回大阪了。 红叶与和叶执手对泣,都舍不得与对方就此分别。 真一与平次之间的氛围倒是好些,男人之间,拍拍肩膀,就能理解对方的意思。 临行之时,平次眼眶稍有些泛红,语气郑重地说道: “谢谢你,藤原。” “啊?谢我做什么?”真一不理解地疑问道。 谢你这些天的陪伴,也谢你在这件案件中对我的启发,更谢你在侦探路上给我确立了目标。 平次在内心中如此想到,但表面上他却只是摇摇头,轻笑着说没什么。 两人碰拳道别后,平次目光中流露出一股坚定的斗志,言辞铿锵、掷地有声地说道: “这次案件是你藤原赢了,但下次我可不会再输。在未来的侦探之路上,你我既是朋友,也是对手。” 既是朋友,也是对手吗?真一在心中默念了一遍平次的话,脸上也露出一抹灿烂的笑意,随后他重重点头。 就这样,真一与红叶一起送别了热血乐观的大阪黑鸡与他的青梅竹马远山和叶。 藤原宅邸书房内,真一将此次案件坦诚且毫无遗漏地汇报给了父亲。 藤原道良在听到黑衣组织时便眉头紧锁,表情陡然严肃起来,结束后也久久不语。 “父亲您知道黑衣组织的事?” 真一见状忍不住打破了沉默,试探着问道。 藤原道良回过神来,面带欣赏地看着自己的独子,欣慰地说道: “真一你在这件案子中表现不错,最终逮捕了笑面人,找回了佛像,还揪出了警方中的内鬼。我会履行我的承诺,支持你想成为侦探的决定。每月的资金都会按时到账,一队保镖也任你调遣。” 真一皱了皱眉,坚持问道: “父亲您是否知道这黑衣组织的底细?” 藤原道良长叹一声,望向真一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复杂神色,最终笑着开口说道: “也罢,你快长大了,在这件案子上也展现了你的能力,而且说不定以后还会和他们打交道,有些事也该让你知道了。” 真一闻言目光炯炯地盯向父亲,等着他开口诉说。 藤原道良低头斟酌了一阵,之后便娓娓道来: “这个黑衣组织的真实名称不详,我只知道它是一个势力很广的大型犯罪组织。它资产雄厚,并且在霓虹政界、经济界和科学界有很深的人脉。” “组织的成员也很隐秘,外人很难得知他们的身份。只知道他们各个精通于暗杀潜伏,一旦被他们盯上,很少会有漏网之鱼。” 真一边听边与自己所知在内心中印证,想起了琴酒等人的手段,他不禁连连点头。 简单地介绍了下黑衣组织后,藤原道良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慎重,对儿子语重心长地说道: “这次你能从他们手中逃脱并反杀,确实了不起。但切不可轻敌大意,轻易地再去跟他们对抗。” “难道藤原家也不能和他们为敌吗?”真一闻言微微一愣,不禁有些在意地提出了疑问。 “你可知这个黑衣组织的来历?”藤原道良表情凝重,缓缓开口解释道: “虽然只是猜测,但我们几个大家族内部都认为这个黑衣组织是当年的霓虹最大财阀乌丸集团所创立的。” 爆出一个惊天猛料之后,藤原道良继续马不停蹄地说道: “乌丸家族的最后一任家主乌丸莲耶当年是霓虹首富,在他的领导下,乌丸家族在当时就已经成为了世界级豪门,与今日霓虹的财阀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他边回忆边说道:“但当三十多年前乌丸莲耶死去之后,乌丸家族便分离崩析,许多资产也不知去向。之后这个黑衣组织便如雨后新笋般在霓虹的土壤中生长出来,开始与霓虹政府甚至是米国对抗。” 真一听得入神,诧异地问道: “那我们藤原家又差在哪里呢?难道就比不上这乌丸家族的余党吗?” 藤原道良闻言摇了摇头,直接了当地说道: “藤原家做的是正当合法的生意,哪能和这样庞大的犯罪组织硬抗?” 正当合法?真一在心中颇有些不信。 似乎是看出了真一的怀疑,藤原道良干脆直言不讳地说道: “你别不信,你以为现在的霓虹还是我们财团或者是政府主导的吗?” 不等真一回答,他便干脆利落地否认道: “不是的。现在的财团,不过是被阉割后的产物罢了。既然我们被别人统治,就要接受并遵守对方的规则与制度,不能做越过对方底线的事。如此一来,我们岂不就只能‘正当合法’了?” 真一努力平复着心情,消化父亲的言语,心中逐渐明悟。 藤原道良打开了天窗,继续毫无遮掩地说道, “我们藤原家盛于平安时代的摄关政治时期,之后武士崛起,藤原家便逐渐走向没落,最后甚至完全丧失了政治影响力。现在的藤原家虽美其名曰千年大族,但实际上不过是近现代才崛起的一家新贵罢了。” “想要在当今社会继续发展,就必须遵守这个国家独有的游戏规则,只能在有限的资源下‘正当合法’地做我们的生意,哪能像古代一样无限制地发展武装力量?” 最后,藤原道良下了结论: “所以我们藤原家要怎么和这样大型的犯罪组织对抗?对方资金更雄厚,成员还都是亡命之徒,若是不顾一切地采取暗杀行动,那我们岂不是要人人自危?须知道,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那我们就这样算了吗?”真一略带不甘地吐露了心中的愤懑。 第五十一章 对策与套话 “当然不能!”藤原道良重重地拍了下桌子,表情变得阴沉如水,语气中也带有浓浓的怒气: “我们几个大家族与黑衣组织原本秉承着井水不犯河水的原则。我们不去招惹他们,他们也不来干涉我们的正常生意。这次他们居然直接把矛头对准了你,甚至还想杀人灭口,这必须让他们付出代价!” 但随即,他话锋一转地说道: “但斗争必须克制在一个小范围之内。不能让他们误以为藤原家是铁了心与他们斗到底,那样一旦双方都毫无顾忌,最终只会鱼死网破,受到伤害最重的还是我们自己。同时,我们还要联合其他财团,以求在声势上压倒他们,使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所以具体要怎么做呢?” 真一的心头微微躁动,半是兴奋,半是焦灼。望着运筹帷幄、胸有成竹的父亲,于是他虚心请教。 藤原道良沉吟片刻,然后语气凝重地分析道: “我们藤原家核心产业都在京都府,再加上业平的京都府警本部长的职位,我们能够在京都府内施加强大的影响力。但对于霓虹的核心关东地区,尤其是东京都,则显得鞭长莫及。” 接着,他的目光中多了一抹厉色,继续有条不紊地说道: “而你刚才讲过黑衣组织成员龙舌兰在电话中提过他们刚刚建设京都分部,说明他们在京都实力不强而且也并非他们的核心利益。那我们便可扬长避短,在京都府主场作战。发挥出业平府警本部长这一职位的优势,端掉他们的京都分部,使他们不大不小地碰个钉子,也借以亮明我们的态度。” “同时,也要联合同在关西的大冈财团,以及关东的铃木财团,对黑衣组织施加压力,使他们不敢再草率行事。” 真一重重点头,恨声说道: “是的,在这件事上我们不能轻易退让,否则黑衣组织只会愈发地肆意妄为。” 父亲却并不答话,良久之后,用带有一丝抱歉的语气说道: “真一,让你受委屈了,父亲只能做到这一步,我不能毫无顾忌地和黑衣组织全面开战。” 真一紧紧抿住嘴唇,收敛起情绪,绽放出一个笑容,非常善解人意地说道: “父亲您这是说哪里话,您不是已经决定拔掉黑衣组织京都分部这枚钉子替我出气了吗,况且您也必须从整个家族的角度考虑问题,不能草率地因怒兴师。” “你能这样想就好了。” 就像是前浪见到出色的后浪,藤原道良此刻的眼里,满是欣慰。 但真一此刻却在暗地里握紧了拳头,心里也在暗暗想着怎么干他娘的黑衣组织一炮。 父子俩在大方向上商议已定,便讨论起具体的一些细节。 此时传来一阵敲门声,母亲定子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真一,事情谈完了吗?红叶在外面等你很久了。” 父亲若有所思地看了眼真一,摆手说道: “剩下的也没什么好谈了,作战你也没必要亲自参与,就交给业平和京都府警好了,最近一段时间你就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以防万一。” 真一便提出告辞,当他走到门前时,父亲那不含一丝一毫感情色彩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如果我们藤原财团能和大冈财团结成亲密同盟,会在关西地区展现非常强大的影响力,是百利而无一害的好事情。” 真一一副恍若未闻的样子,拉开门大步转身离去。 …… 且说,正当父子俩在书房密谈的傍晚时分,定子夫人在客厅接待了前来拜访的红叶。 尽管已经对真一君的母亲很是熟悉,但红叶仍心存羞赧,对答之间也有显得有几分拘谨。 当定子夫人问她来访的目的时,红叶的脸上不禁泛起一层薄薄的红晕,她颇有些怯生生地说道: “我是来给真一君送和服的。” “哦?” 定子夫人眉头一挑,嘴角扬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她是过来人,一见红叶的小儿女态便心知肚明,心中也不禁发出感叹; 真一你进展这么快的吗?都能让红叶主动送你和服了。 她仔细打量着一脸羞怯的红叶,越看越满意,于是用亲切的口吻问道: “红叶和真一相处得怎么样啊?” 红叶闻言两颊越发显得绯红,嗓音略显颤抖地说道: “我和真一君相处得很融洽啊,他很照顾我。” 定子夫人见状心中的八卦之火瞬间燃起,但她情知这样问是问不出结果的,于是便旁敲侧击地说道: “红叶觉得融洽那就好,我还担心真一性格沉闷,不太好相处呢。” “才不会呢。”红叶稍稍抬起头,目光中还残留着一丝羞涩,认真反驳道: “我觉得真一君性格很好啊。” “那在红叶眼中,真一是个什么样的人?” 定子夫人水到渠成地顺势问道。 “啊!”红叶先是一声惊叹,似乎没想到会是这种问题,接着她埋头思索了一阵,然后柔声细语地说道: “真一君很善良,会把别人的事当成自己的事来办;他也很真诚,从不矫饰…” 她越说越流畅,逐渐抬起头大胆地直视定子夫人的眼睛,语气也越发热烈: “他也很有毅力,在寻找佛像的过程遇到了很多困难,但他都挺过来了,最终找到了佛像;他很机智聪明,无论是什么样的难题,他都能一一化解;他很乐观风趣,在处于困境的时候,还会鼓舞他人从不放弃…” 不知不觉之中,红叶说得越发动情,湛蓝色的瞳孔中不断闪烁着晶莹的光芒,脸上也仿佛罩上了一层圣洁光环。 望着开怀畅谈、痴迷投入的红叶,定子夫人心中一本满足,觉得今天自己是彻底吃饱了。 意识到自己逾矩的红叶逐渐舒缓了语气,之后连忙致歉。 定子夫人摆摆手表示不用在意,只是笑眯眯地注视着还残留着一丝兴奋状态的红叶。 红叶此时猛然意识到自己不慎将心里话吐露了大半,一缕羞意瞬间穿透心头,桃红色陡然抹遍了她的双颊。她不禁低下头望着自己的脚尖,不敢再与真一君的母亲对视。 “红叶送给真一的和服是什么款式呢?可以让我看看吗?” 红叶晕晕乎乎地点了点头。 定子夫人捧起了红叶身旁的包裹,将其中湛蓝色的和服拿出并迅速展开。 等红叶察觉到不妥之处想阻止时已来不及,定子夫人神色复杂地盯着这精致华美的女款和服,陷入了沉思。 第五十二章 女装 “定子阿姨,您听我解释,这套和服…原本是我的,送给真一君也不是让他穿的。” 生怕定子夫人因此而产生奇怪的误会,红叶不由得慌了神,开始语无伦次地解释。 “和服不拿来穿,还能用它做什么?” 定子夫人的表情愈发古怪,不禁有些在意地说出了心中的疑问。 但当她望见红叶面红耳赤,却又焦急地说不出话来的模样时,她忽然顿悟,这该不会是红叶送给真一的定情信物吧? 细细打量并摩挲了一阵这套湛蓝色振袖和服,定子夫人深感做工之细致与颜色之靓丽,但同时内心也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再也无法遏制,就像飞速繁殖的病毒一样,逐渐扩散到了她的整个脑海。 定子夫人甚至顾不上安抚红叶,便语气兴奋地提议道: “红叶想不想看真一穿上这套和服时的样子?” 红叶闻言登时愣住,羞臊的情绪为之一滞。 “真一君穿我的和服?” 她先是重复了一遍定子夫人的话语,然后在脑海中幻想起了真一穿上女款和服的样子,不禁暗暗有些期待。 “红叶也想看的对吧?” 宛如魔鬼般诱惑的话语在红叶耳畔响起,红叶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 “那我们可以这样这样…” 定子夫人凑近红叶的耳朵,商讨起让真一女装的方法。 …… 从父亲书房到客厅的路上,真一思考着父亲最后说出的言语。父亲话里的暗示他当然听懂了,但他却不完全以为然。 少年少女间的感情是纯粹而美好的,所以他不希望在自己与红叶之间的感情中夹杂着一些利益的因素。但他也并不迂腐,藤原与大冈两大财团如果能因自己与红叶之间的关系走得更近一些,他也是乐见其成的。 真一心思复杂地走进客厅,先跟红叶打了个招呼,之后便坐在沙发上闭目消化父亲之前谈及的有关黑衣组织的信息。 他完全没有发现母亲与红叶向他投来的目光都很奇怪,她们的嘴角也会时不时会翘起一抹微妙的弧度。 在得知了红叶专门来送和服后,真一也并没有在意,只是随意回答道: “让府里的佣人送过来不就行了,何必非要自己亲自跑一趟呢?” 母亲定子却拍了下他的肩膀,用责怪的语气说道: “红叶是特地来找你练习歌牌的,你让人家等那么久还说这种风凉话。是吧,红叶?” 她一边说着,一边还冲着红叶方向使了个眼色。 “啊,是的…” 红叶连忙赞同,但话语中却显得有几分慌乱。 真一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之处,脸上中闪过一抹狐疑,但他并没有说破,而是选择继续观察。 “走,一起去歌牌室,我来给你们当唱读人。” 定子夫人显得十分积极,不断鼓动着真一与红叶练习歌牌。 歌牌室中,定子夫人悠悠的诵读声不断在屋中回荡,真一与红叶一局歌牌下来,竟然斗得旗鼓相当,真一只小负两枚。 这下真一越发确定红叶心中有事,否则以她的竞技歌牌实力,绝不可能只发挥出与他相近的水准。 定子夫人在旁倒是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还会露出一脸姨母笑,啊不,是亲妈笑。 因为这正是她所期盼的儿子与他的青梅竹马相亲相近的画面啊。 一局结束之后,真一稍微出了些汗。 他今天上午寻找佛像,中午时分与龙舌兰斗智斗勇,下午便马不停蹄地逮捕吉野警部,之后还送别了服部平次。一回家便去父亲的书房汇报与讨论黑衣组织的事,还没来得及将身上的汗渍洗去。 此时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歌牌比赛,他不禁感到浑身难受。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处境,母亲定子笑吟吟地提议道: “真一今天回家之后还没有洗澡吧,现在赶紧去吧,我替你跟红叶对局几次。” 等真一答应并动身后,定子夫人便高兴地与红叶击掌庆祝作战胜利,红叶的脸上也浮现出一抹兴奋。 但当红叶被定子夫人拉到真一房中时,她却产生了一丝不安,唯恐真一君会因此生她的气。但很快这种情绪就被初入真一房中的好奇与对真一穿上女款和服模样的期待所取代。 之后她们掐准时间,故意大声说话让浴室中的真一听到。 “母亲!红叶!你们怎么会在我的房间?而且我的浴巾和睡衣都哪去了?”真一那着急忙慌的声音从浴室中传来。 “真一,衣服架上不是有一套衣服吗?你就穿那件衣服出来吧。”定子夫人强忍着笑意说道。 “可这是女款和服!”真一的音量陡然增大,话语中充满了羞愤。 定子夫人悠然不迫地回答道:“这套和服外表是蓝色的,和男款不会有太大区别的。再说这可是红叶专门送给你的,你可不能辜负她的一片心意。” 说罢,她对一旁面露期待的红叶俏皮地眨了眨眼。 之后浴室内久久无声,定子夫人连声催促道:“真一,快出来啊,再不出来妈妈可要进去了。” “好好好,我知道了。”真一闻言当即被吓了一跳,连忙无奈地答应下来。 听着浴室内窸窸窣窣的穿衣声,红叶忽然意识到,这件和服她白天的时候还穿过,现在却被真一君套在他的身体上,岂不是等于她与真一君间接肌肤相接触了? 想到这里,她的脸一下子红透了,心中也涌出了一股大半是羞怯,还有一小部分兴奋与激动的复杂情绪。 早知道就不洗这件和服了。 一种荒诞的念头开始在脑海中闪现,但这种想法一冒出来就被她瞬间抹杀。 浴室的门被拉开,焕然一新的真一缓缓从中走出。 定子夫人与红叶瞪大了眼睛望去,她们的表情先是惊艳,之后便变得无比古怪,最后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老实说,真一此时的形象十分帅气。整体蓝色的冷色调更突显了真一的英姿勃发,就连点缀的片片枫叶也在他的英气中增添了一抹难得的妩媚,使得他的气质变得更加迷人。 但由于尺寸的不符,他的整个小腿与半截胳膊都暴露在了空气中。 而且他的表情显得十分憋屈,行走的步伐也扭扭捏捏,目光中也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股羞愤。 这让见过大世面的定子夫人率先憋不住笑,空气中顿时充满了欢快的气氛,之后红叶也捂着嘴巴,努力地克制着自己的笑意。 “喂喂喂,你们笑够了没有?”真一忍不住羞恼地问道。 接着他便快步走出房间,朝另一边的更衣室狂奔而去。 但他出门的一刹那,嘴角也闪过了一丝微不可查的笑容。 是的,其实定子夫人与红叶的计划一早就被真一识破,但他并没有选择揭穿,而是主动配合着入彀。 古时还有老莱子穿五彩衣扮作婴儿状,以娱父母。他勉强穿个女装,来博母亲与红叶一笑,真一觉得并不算很难接受。 但这种事情不会再有下一次了,女装穿在身的那一刻,真一不仅感觉到身体上很不适,而且内心也充满了难以形容的局促感。 真一刚步入更衣室,红叶紧张焦急的呼喊声也从后方传来。 她也跟着走进更衣室,连声致歉,眼角旁还挂起了几滴慌乱的泪水,似乎很担心真一因此而对她产生不满。 真一颇感无奈地强调自己并没生气。 “真的吗?”红叶偷偷望着真一的脸色,仍有几分不信。 真一语气认真地说道:“我确实没有生气。”但他随即话锋一转地说道: “但是红叶你继续留在这里我可真要生气了。” “啊?为什么?”红叶的脸上流露出一丝委屈。 “因为你待在这我根本没法换衣服啊。”真一忍无可忍,高声说道。 “哈哈哈…”一阵笑声之后,一句富有磁性的成熟男性嗓音从更衣室窗前传来: “原来如此,为了满足观众需求,而故意表演失败么?好一个藤原真一!” 第五十三章 怪盗基德 “什么人!?” 随着真一的一声质问,更衣室的灯忽然熄灭,周遭也变得一片漆黑。 真一立即伸出手臂将红叶护在身后,目光锐利地朝更衣室窗户方向望去。 皎洁的月光之下,一个高大的黑影站在窗前。他的身影若隐若现,面部也是朦胧模糊。 或许是眼睛对漆黑环境还没有适应,真一甚至觉得这位神秘人的身体仿佛正与月光相融合一般,随时可能消失不见。 “别那么紧张嘛,小侦探先生。” 神秘人躬身行礼,姿态优雅,他那略带笑意的话语声在更衣室内回荡。 “红叶,你快出去,和母亲一起叫保镖过来。” 真一一边用警惕的目光盯向突然出现的神秘人,一边低声叮嘱身后不停颤抖的红叶。 “真一君,那你怎么办?我们一起逃出去吧?” 不肯接受独自逃命,红叶语气急促地提议道。 “笨蛋,我不给你断后争取时间,我们俩一个都走不掉,还不快去。” 真一的语气难得的有些严厉,红叶连忙顺从答应。 “你们俩一个都跑不了。” 神秘人话语中的笑意陡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刺骨的寒冷。 “真一君,门打不开。”红叶焦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说什么!”真一震惊地转身,透过月光只见红叶奋力地用双手去压门把手,但无论怎么尝试都无法将门打开。 “没用的,小姑娘,门已经被我下了咒语,你是跑不掉的。”神秘人语气冰冷地说道。 真一猛然回头,大声怒吼道:“你到底是谁,潜入藤原宅邸又有什么目的?” “这也正是我想要问你的问题。”神秘人又恢复了悠然的语气: “不如我们来做个小游戏,如果你能猜出我的身份的话,我就解开咒语放你们出去。但要是你猜不出的话…” 神秘人一顿,话语中转瞬之间便充满了浓浓的杀意: “留在这里的就只会是两具尸体!” “啊!”红叶不由得发出了一声惊恐地尖叫,呼吸也陡然变得粗重起来,随后她紧紧搂住了真一的胳膊。 “别怕,红叶。”真一迅速地冷静下来,他先低声安慰红叶一句,然后镇定地说道: “让我猜你的身份,说明我和你有过接触喽?” “你不怕死吗?” 似是惊讶于真一的泰然自若,神秘人用他那富有磁性的中年男人嗓音惊讶问道。 “死?我当然怕。”真一毫不避讳地说出了自己对死亡的恐惧,但他随后便话锋一转地说道: “但我更怕不明不白地死去,但今天似乎不会发生这种最糟糕的情况。” “啊啦,小侦探先生,你似乎和我一样,也有一张pokerface呢。”神秘人闻言不自觉地赞叹道。 “pokerface?”真一很是疑惑。 神秘人高深莫测地解释道:“玩扑克的时候,不管拿到好牌还是不好的牌,都绝对不能显示在脸上。在生活的其他场景下也是一样,如果能一直保持pokerface,你的对手就会因看不穿你的底细而自乱阵脚。” “多谢指教。但我现在仍然能够从容是因为我确信了你不是那个犯罪组织的成员,而且你也不会对我和红叶的生命造成威胁,否则你根本无须和我玩什么猜身份的游戏,直接动手就好了。” 说到这里,真一挑了挑眉,胸有成竹地说道: “最后,我已经猜到了你的身份。” “小侦探先生,我就知道你我之间有一种特殊的默契呢。” 仿佛按下一种开关就能转换语气与声线一般,神秘人的声音一瞬间就变为充满调侃语气的年轻人嗓音。 “小笠原刑警!”真一瞳孔一缩,下意识地喊出了这个声音的主人,但随即他的脸上缓缓绽放出一抹自信的微笑,语气也变得无比凌厉: “或者我应该叫你,怪盗基德!” 真一在山能寺白毫被窃之后便怀疑盗窃者与源氏萤盗窃集团并非一方势力,之后他通过不断地筛查终于确定了嫌疑人,那就是怪盗基德。 怪盗基德是一位举世瞩目的怪盗,他的国际罪犯代码为1412,所以最开始被称为怪盗1412号,但知名推理小说家工藤优作在一次回顾基德的犯罪资料时,不慎将潦草的“1412”笔迹错读为“kid.”,之后便流传开来,怪盗基德之名遂被确立。 怪盗基德在霓虹、米国等12个国家皆有犯案,他精通易容、变声、逃脱术,以珠宝等各类贵重艺术品为目标,犯案数超过130件,盗窃物品总数超过150件,总额高达近400亿日元。 眼前的神秘人能发出小笠原刑警的声音,证明他就是当晚偷窃白毫之人,原本只是猜测的真一现在彻底确定了眼前之人正是大名鼎鼎的怪盗基德! “哦?”神秘人先是惊讶一声,随后便又恢复了从容不迫:“何以见得我是怪盗基德?” “拜托,你那飞天遁地、易容换型的能力,还有当面盗窃以及偷完宝石不久后就归还的高调行事风格,不要太明显好吗?也就是本案跟源氏萤盗窃集团很久之前便已挂上了钩,警方才没有考虑到你的存在。”真一忍不住开始吐槽道。 “我在小侦探先生的心里,原来是这种形象吗?那还真的是我的荣幸。” 神秘人,哦不,怪盗基德不再否认,他一边说着,一边再度弯腰行礼,风度翩翩。 “那你为什么要把白毫归还,并用它来提示我呢?” 真一有些在意地说出了埋藏在心底很久的疑问。 “没办法,谁让那颗白毫不是我想要的东西呢?” 怪盗基德的回答云里雾里,让人摸不清头脑。 但真一闻言却若有所思地说道:“你果然不是位普通的盗贼,你的偷窃行为似乎有一个明确的目的…” 说到这里,真一停顿了一下,一番思索后,他好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接着便石破天惊地说道: “白毫不是你想要的,而你却一直在偷这类宝石,难道你是在寻找什么特殊的宝石吗?” 怪盗基德陷入了沉默,久久之后才缓缓开口说道: “这就是我不愿意和你们侦探打交道的原因,和你们说话总是要倍加小心,否则一个不小心就会被你们这些酷爱刺探他人秘密的人找到破绽。” 但随后,他的声音就变得无比戏谑: “但是敏锐的小侦探先生,你确定你要一直穿着这套女款和服和我讲话吗?” 第五十四章 小丑与魔术师 真一闻言气得直跺脚,脸色也一阵青一阵红,半晌后他才语气羞恼地反驳道: “用你管,我就愿意穿这身女款和服,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没问题,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爱好,旁人无权干涉。” 怪盗基德用亲切风趣的口吻回答道:“况且,你这身打扮也让我想起了马戏团里的小丑。” “我才没有女装癖啊!” 真一不禁恼羞成怒,高声叫嚷道:“再说我这身装扮哪有小丑那么滑稽?” “别误会,我可不是在嘲讽你。” 怪盗基德连连摆手,态度十分诚恳地解释道: “其实我很佩服马戏团里的小丑,他画着夸张的笑容,动作表情滑稽。为了满足观众需求,有的时候甚至要故意表演失败,还不能让观众有丝毫察觉,这可比表演成功要困难多了。而为了帮观众带动气氛,他的脸上还必须随时保持着笑容,把自己的情绪完全地掩盖在那张笑脸之下。” 接着,他用带有一丝钦佩的语气说道: “同样,识破圈套之后却故意入彀,克服自己的羞耻心换上女款和服,还要假装自己一概不知,这么做只为了使家人开心。对于这样的少年,我的内心只有尊重,绝不会有一词一句的嘲笑。” 真一感受到了对方话语中的真挚,不由得心生好感,双方的气氛也变得无比融洽。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真一连忙恳切地说道: “差点忘记感谢基德先生的救命之恩。” 说罢,真一一丝不苟地弯腰行了一礼,虽然配合着和服装扮很是滑稽,但态度却是无比认真。 “只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怪盗基德的语气也变得越发温和。 真一颇有些好奇地问道: “为什么基德先生昨天会在关键时刻从龙舌兰的枪下,救下我这个与你素不相识的人呢?” 怪盗基德微笑说道:“虽然救人是我的本能反应,但其实细想还是有几层原因。” “哦?愿闻其详。” “首先,像你这样天资聪颖的少年,如果死在那种阴暗的角落,即使是上天也会不忍心的。” “藤原真一当不得如此谬赞。”真一彬彬有礼地谦逊道。 怪盗基德摆了摆手,语气真诚地说道: “如果像你这样能够在鼎鼎大名的工藤优作之前破解暗号的少年都当不得这种夸赞,还有谁配的上呢?” “那是我运气好,而且实际上工藤先生破解暗号的速度比我快得多。” 屡次被人用胜过工藤优作来夸赞,真一内心实在是不好意思,不禁替死神之父出声辩解。 怪盗基德却不再搭话,继续说起了之前的话题: “其次,也就是刚才一直说的你我之间有独特的默契,我出手也是为了回馈你对我的信任。” “哦?怎么说?”真一微微一愣,诧异问道。 怪盗基德有条不紊地解释道: “你在到玉龙寺之前,就应该已经猜出了我的身份。在知道仍有一位盗取白毫者逍遥法外的时候,你选择了孤身前往玉龙寺,这就是对我的信任。” “而当时那位犯罪组织成员出现在附近,你也以为是我而没有做过多的防备。如果让你死在他的枪下,岂不是辜负了你对我怪盗基德的信任?” “其实我也只是听说怪盗基德只盗取宝石,从不杀人罢了。” 真一嘴角翘起一抹笑意,随后他坦诚地解释道: “况且,如果我叫上很多保镖,以你出神入化的易容换型能力,岂不是更方便你潜入其中,从而暗中行动?” “哈哈哈哈…”怪盗基德一阵仰头大笑,笑得无比畅快,随后他爽朗地说道: “所以我说,我跟小侦探先生之间有着独特的默契。” 真一也轻笑着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然后,怪盗基德笑声转淡,语气也变得低沉下来: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也是我今天到这里来的原因。” 他停顿了一下,艰难地开口说道:“其实我有求于藤原家。” “不知道藤原家有什么能帮到基德先生的?”真一面露不解地发问。 怪盗基德欲言又止,如寒星般的双眸紧紧盯着真一,目光专注而仔细,直到真一略感不适时,他才无比认真地问道: “我可以相信你吗?小侦探先生?” 真一直视对方,语气郑重地回答道: “你可以相信我,基德先生。” 怪盗基德又是打量了真一好长一段时间,方才舒缓着语气笑着说道: “你是侦探,我是怪盗,为什么我会发自内心地觉得,你的话并无半分欺伪呢?” 真一闻言先是陷入了长时间的思考,接着他直抒胸臆地说道: “我虽然是个侦探,但我有我自己的道德标准。这个世界有许多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也有许多无法用法律简单评判的人。你虽然是位怪盗,但有所为有所不为,盗取的宝石在不久后就会物归原主,并未对社会造成太大的危害。这让我觉得你的行为是有苦衷的,并且我藤原真一恩怨分明,又怎么会对救命恩人拔刀相向呢?” 怪盗基德长长地叹了口气,真心诚意地说道: “谢谢你,小侦探。还请你叮嘱好你的小女朋友,不要让她泄密。” 接着他不等真一答话,便平静有序地叙述道: “我知道你们藤原财团在京都很有势力,并且京都府警本部长也是你们家族的一员,所以我想请你藤原家帮我一个忙。” “几天后的京都某游乐场内,将会发生一起魔术表演失败事件。” “哦?”真一眉头一挑,颇感兴趣地说道: “你是想让我阻止这个事件的发生吗?啊,不对…” 随着真一反应过来,怪盗基德也笑着说道: “是的,我想让你做的恰恰相反。我想让京都府警不要追查这个案件,并且彻底坐实这位魔术师的死亡,不要留下一丝一毫的可疑之处。” “那这位魔术师…?”真一向怪盗基德投去了探寻的目光。 “不错,那位魔术师正是我自己。”怪盗基德毫不犹豫地坦诚说道。 既然已经打开天窗说亮话,他也没必要再遮遮掩掩,玩什么“我的一个朋友”之类的戏码。 在心中盘算了一阵后,真一觉得此事并不算难,于是他语气郑重地承诺道: “我可以代表藤原家答应这件事。” 接着他摩挲着下巴,表情凝重地分析道: “那你这是要假死脱身啊,是惹到了什么人吗?” “这就是我自己的事情了,没必要让小侦探先生也介入其中。” 怪盗基德拒绝回答真一的问题,但他话锋一转地说道: “作为对小侦探先生帮助我的回报,我可以答应你一件事,只要我怪盗基德能够做到的,绝不推辞。” 真一闻言大喜,登时眉开眼笑地说道: “真的什么都可以吗?” “当然。” 怪盗基德颇为好笑地注视着眼前衣食无忧的少年,不知道自己能帮到他什么忙而让他如此开心。 第五十五章 易容与情商 “对了。”怪盗基德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用略带欣赏的目光轻轻投向真一,语气亲切地提议道: “不如你跟我学习魔术吧?” “免了免了。”真一毫不犹豫地连声拒绝。 他是有想从怪盗基德身上学习的技能,可那并不是魔术啊。 “哦,这真可惜。”怪盗基德颇有几分遗憾地说道: “你有一双慧眼,能够迅速地通过事物的表象,看到隐藏于其深处的本质。拥有这种特质的人,学习魔术必然事半功倍。” “你一个怪盗怎么会成为魔术师呢?”真一不禁好奇地问道。 “你恰好说反了。”怪盗基德毫无遮掩地说道: “我的本职就是魔术师,而怪盗不过是我的兼职罢了。” 说到这里,他的目光中多了一抹追忆,然后他笑意盎然地说道: “魔术师其实与怪盗之间有一个共通点。魔术师是将大家认为不可能的现象化为可能,怪盗则从事大家认为不可能的窃盗案,两者同样都是演绎奇迹之人。” 最后,他的笑容已是无比灿烂,目光里也透着别样的神采,他大声直抒胸怀道: “我就是一个喜欢亲自表演并创造奇迹的人,而表演结束后看到观众露出的惊讶表情时,就是我最满足的时刻。” “我想小侦探先生应该能理解我的心情。你们侦探在说出真相的那一刻,看到周围人惊愕的目光,也会有一种满足感在心中油然而生吧?” 真一亦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有道理。 “怎么样,跟我学习魔术吧?你一定能成为一个伟大的魔术师。”怪盗基德态度热情发出了第二次邀请。 “算了,我对魔术不是很有兴趣。”真一再度拒绝。 瞥见怪盗基德露出几分失望神色后,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讷讷说道: “不过我倒是真有想从你那里学习的东西,就是你那可以瞬间转变成他人容貌的易容术。” “哦?”怪盗基德脸上浮现出一丝惊讶:“你怎么会对易容感兴趣呢?” 真一思索了一阵,随后将自己的想法娓娓道来: “首先,对于一位侦探而言,能够毫无破绽地易容成他人模样,便能更有效率地搜查办案。” 他的表情逐渐凝重,目光愈发深邃,话语声也变得低沉: “其次,我有预感我的未来会充满惊险,如果能任意改变相貌,可以躲避掉很多危险。所以…” 真一面露期盼地说道:“你可以教我易容术吗?” “当然可以。凭你我之间的关系,这不过是小事一桩。况且我的易容术又不是不传之秘。” 怪盗基德干脆利落地答应下来。 真一的眼里顿时流露出一股不加掩饰的兴奋与激动,之后他手舞足蹈起来,按捺不住地暴露了内心的狂喜。 但怪盗基德很快便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易容术并非一朝一夕之功,而我几天后就会从这世间消失,没有时间亲自传授你。所以我只能把我这些年的易容心得交给你,剩下的就靠你自行摸索了。” 真一闻言毫无失望之色,当即两眼放光地答应下来。 怪盗基德出声勉励道:“记住,只要表演者持续秉持着坚强的信念,并不断地练习,之后他才会领悟真正的表演技巧。” 随后,他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戏谑,嘴角也露出一抹促狭的笑,用调侃的语气说道: “小侦探先生,你刚说过不愿意和我学魔术,可易容术也是我的魔术手法中的一种哦。” “那我愿意学魔术。”真一毫不犹豫地自食其言。 怪盗基德放声大笑:“真是个惯会见风使舵的小子。” 真一也讪讪地笑了笑,但他立刻便开口回击道: “我记得某人曾说他自己有张pokerface,怎么转瞬之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呢。” 怪盗基德笑声骤停,一双眼睛若有所思地盯了真一一阵,半晌后他才直言不讳地说道: “有些事情是看破不说破的,看来我更应该教小侦探先生情商的重要性。” “情商?我的情商难道还不够高吗?”真一很没有自知自明地反问一句。 怪盗基德面露微笑地说道:“事实胜于雄辩,不如我们来做个小测验。” 刚一见到眼前的两位少年少女,他就不禁想起了自家儿子与隔壁的青梅竹马,忍不住就想捉弄一番。 而此刻似乎是事情顺利解决的缘故,他那酷爱戏弄人的性格再度展现出来,不由得揶揄着说道: “比如,你身旁的小姑娘自我们开始谈话之后,便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你,片刻也没有移开她的视线,你觉得这是什么缘故。” “红叶?”真一当即转头望去,与红叶的视线碰个正着,她那含情脉脉的眼神透过月光纤毫毕现地传入了真一的眼帘。 “啊!”红叶顿时发出一声惊呼,之后便低下头望着脚尖,不敢再与真一对视。 注视着红叶那泛红的脸颊,真一的心中泛起阵阵波澜,他情不自禁地说道: “红叶,你…”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目光中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柔情,语气变得自然流畅起来: “你这样看着我,难道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还是因为我穿了你的女款和服,整个人显得很滑稽,让你一直都很在意?” 满心都是羞赧与爱慕的红叶闻言猛然抬头,脸上挂满了问号。 怪盗基德的表情也瞬间变得极为精彩,之后他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把那张扑克脸丢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真一默默翻了个白眼,嘴角抽搐地盯着怪盗基德,心中也不由得发出咆哮: 笑,你笑什么笑!你以为我不知道红叶这么看我,是因为她喜欢我吗?我和她的年龄还太小,我现在说破,对我俩又有什么好处?而且岂不是让你白白看戏?还不如插科打诨过去呢。 反正我和红叶相处时间还长,什么时候确定关系还不是取决于我?你觉得我情商低,其实我这波是高情商啊。 第五十六章 收获 与此同时,红叶正在仔细回味真一之前的那番话,她陷入了纠结与沉思之中: 原来真一君穿上这件和服真的很不舒服,否则也不会认为我是因为觉得他滑稽可笑才不停看他的。真一君想让我开心都做到了这种地步,而我却… 她有过穿错校服的经历,因此也很能体会这种因穿着不得体而在意甚至害怕他人目光的感觉。 红叶越想越是感动,最后再也忍不住,语气颤抖甚至哽咽地问道: “真一君,你是什么时候看穿了我和阿姨的计划的?” 真一先是一愣,然后挠着头解释道: “你们俩的演技实在算不得高明,在客厅就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到了歌牌室时不时便瞅一眼一旁的和服包裹,最后还撺掇我赶紧去洗澡,稍微一思考,就能发现你们的计划…” “诶,你哭什么呀?” 透过明亮的月光,红叶那噙满泪珠的模样一下子就映入真一眼帘。他连忙伸出手去擦拭,却不想对方的泪水如决了堤一般,越发壮大。 “对不起,真一君对我这么好,我还欺骗你,让你做不想做的事…”红叶抽泣着将心中的歉疚之意道出。 真一连忙揽住她细细的腰肢,轻声安慰道: “啊,我没有怪你啊,这肯定是我那无良的母亲出的主意,再说我穿上你的和服不也挺好看的吗?” 咳咳咳,一阵咳嗽声从一旁清晰传来,真一没好气地望向破坏气氛的怪盗基德。 “虽然你们这场大戏看得我十分满足,但是我还是要告辞了。明日傍晚还在此地,我会将易容笔记整理好并交给你。” 说罢,怪盗基德身形一动,似乎下一秒就要从更衣室中消失无踪。 “等一下!”真一突然想起了另一件事情,赶忙叫住了他。 “还有什么事吗?我的小侦探先生。”怪盗基德用亲昵的口吻问道。 真一目光颇有些躲躲闪闪,嘴角也嗫嚅着欲言又止,最后才很不好意思地吞吞吐吐道: “基德先生,你…你能躲开子弹吗?” …… 怪盗基德离开的那一瞬,更衣室内灯光恢复了明亮,等真一与红叶反应过来后,他的身影已经不知去向,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真一揉了揉眼睛,确认了自己并不是在做梦。 “真一君,你看。”红叶抬手指向了窗户。 真一顺着她的手臂望去,只见窗前倚靠着一块木板状的物品。 两人凑近拿起,仔细端详,原来是一个木制的雕刻。 雕刻的右边是一对少年少女正互相依偎,他们的身旁是一尊憨笑可掬的佛像,而脚下则依稀是口井的形状。 这块雕刻极为精致,少年的意气风发,少女的担忧痴情,皆栩栩如生地刻画在了木板上。 “啊,这是我们今天下午在玉龙寺的场景。”红叶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叹。 真一将木板翻转过来,背面则书写了一行大字:赠小侦探先生。 “原来如此,这就是他所说的两具尸体吗?” 真一情不自禁地感叹道,嘴角也泛起了一抹会心的微笑。 见红叶一副疑惑不解的样子,他回忆着解释道: “还记得一开始吗?他说如果我猜不出他的身份,在这里的就只会是两具尸体,这块雕刻便是他口中的尸体喽。” “啊,那这位基德先生可真是位好人啊。”红叶目光柔和地注视着雕刻上的她自己与真一君。 “是啊。”真一先是赞同地附和了一句,然后他皱起眉头,撇了撇嘴说道: “只不过太喜欢捉弄人了。” 见红叶爱不释手地把玩着这雕刻,真一十分贴心地说道: “红叶要是喜欢的话,就拿去好了。” “可基德先生写明了是送给真一君的啊。”红叶语气中带有几分不舍。 “你我之间,还分什么彼此呢。”真一不假思索地说道。 红叶的身躯猛然一颤,湛蓝色的瞳孔中盛满了浓郁得化不开的柔情,随后她绽放出一个无比动人的笑颜,重重点头。 …… 次日,父亲的书房中,真一本想告知父亲有关怪盗基德的事情,却被父亲的一句话震得脑袋发懵。 “吉野警部被关押的地方昨夜起火了,除了他本人被烧死之外,还有看守他的两位刑警也因公殉职。” 就像头顶炸了个响雷一般,真一顿时怔住,身体僵硬地站在原地,半晌也说不出话来。 父亲的脸色也是一片铁青,他冷笑着说道: “不但如此,吉野警部的家中也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这就是黑衣组织的手段,斩草除根,丧心病狂!” 真一表情呆滞地喃喃自语道: “龙舌兰死在了玉龙寺的陷坑中,吉野警部也被烧死,这下子一切有关组织京都分部的线索都已经断了,那我们只能大海捞针,漫无目的地在京都府内搜查了。” “这件事就交给业平了,你最近一步也不要出家门,放心,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尽管对方这次是果断铲除自己人断尾求生,但藤原道良还是将此事视作对他的严重挑衅。随着一股无法抑制的怒火在他的胸膛内燃起,他反倒坚定了铲除黑衣组织京都分部的决心。 真一默默点头,深知自己此时不宜太过招摇。 之后,他将昨夜与怪盗基德之间的约定告诉了父亲,没想到父亲的第一个反应居然是勃然大怒。 他当场拿起电话怒斥了藤原宅邸的保安队长,吩咐他再多调拨几批人手,加强宅邸的安保力量。 至于怪盗基德的假死计划,他却根本没有过问: “你去跟业平通个电话,将事情原委告诉他,以后这种小事你自己决定就好了,没必要再通知我。” 心中感受着父亲沉甸甸的信任,真一悄悄离开了书房。 躺在床上平复了下心情,真一仍是情不自禁地感叹道: “看来这次圆满解决山能寺佛像事件,给我带来的收获简直难以估量啊。” 爱情与友情、历练与成长、父亲的无条件信任、家族事务中话语权的增大,甚至还有怪盗基德的秘籍… 第五十七章 道别 夜晚的更衣室,月色静谧如水,真一独自一人寂寥地倚靠在墙面上。 此时,怪盗基德颇显狼狈的身影忽然闪现。真一看了看表,微笑着抬头,带着戏谑的口气说道: “基德先生,你迟到了半个小时。” 怪盗基德喘息未定,抱怨着说道: “怎么突然多出了那么多保安?你们藤原宅邸几乎已经是水泄不通,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潜进来。” 真一情不自禁地鼓掌赞叹道:“不愧是怪盗基德,在这种防守之下仍能不惊动任何人地潜入更衣室。如果你是那个犯罪组织的成员的话,恐怕我现在就已经没命了。” 怪盗基德闻言喘息一滞,若有所思地说道: “看来小侦探先生和我陷入了一样的困局啊。” 接着,他从怀中变戏法般掏出一只几乎是他体型一半大的布袋,重重地砸在了地板上。 “这是我这些年所有的心得体会,至于你想要的易容和身法,里面的内容已经很系统全面了,你自己慢慢研究吧。” 说罢,他长长地舒了口气,如释重负地说道: “呼,这下轻松了,出去就不难了。” 真一早已是目瞪口呆,他试着提了提布袋,感觉几乎要比他的体重还要沉了。 真一回过神来,向怪盗基德郑重道谢。 怪盗基德摆摆手,语气轻松地说道: “答应别人的事,我一定会办到。说起来,你是第三个主动要求学习易容变声手法的人。” “哦?另两位是?”真一颇感兴趣地问道。 “她们两个都是女演员。”似是不愿多谈,怪盗基德话锋一转地说道: “至于你想学习的躲子弹的身法。我可以肯定的说,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在子弹射出后,仅凭反应与动作躲开高速飞来的子弹。” 见真一投来了求知的目光,他继续用沉稳有力的声音分析道: “因为人的反应速度是0.3秒左右,再作出有效闪避动作,会导致时间变得更长。而手枪的枪口初速近300米/秒,所以在子弹射出后,人又怎么可能躲得开呢?”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接着用自信满满的语气说道: “而根据我多年的经验,如果说非要躲的话,那只能是躲枪而非躲子弹。” “愿闻其详。”真一态度诚恳地请教,甚至还拿出了手机准备做笔记。 这可是关乎着他以后能不能在这个世界立足的根本问题,他当然得用最认真的态度将怪盗基德的教导牢牢记住。 面对柯学世界庞大的犯罪组织与层出不穷的犯人,如果连这种最基本的保命条件都达成不了的话,那他还怎么敢调查案件、搜集线索、对抗组织?干脆宅在家大门不出地做一个安乐椅神探好了。 怪盗基德继续深入浅出地解释道: “在对方还没开枪时,我们要时刻注意枪口的方向以及对方扣板机的动作,在大脑中计算出子弹的飞行路径,然后自己提前做出躲避的动作。把那短短的0.3秒的反应时间交给对方,那么我们便可以利用这段时间来隐蔽或者夺枪。” 最后,怪盗基德长舒了一口气,总结道: “也就是说,躲枪其实是观察开枪人的反应,在开枪人即将扣动扳机的一瞬间躲开,而非真正的躲子弹。” 此时,真一早已经是目瞪口呆,嘴角也开始不停地抽搐,心中忍不住默默吐槽道: 可以的,这很柯学。 “但是!”怪盗基德表情凝重,语气也变得无比郑重: “即使小侦探先生完全学会了我的身法,也切不可大意,将自己贸然置于他人枪口之下。须知,善游者溺,善骑者堕。以肉体对抗敌人的枪械,这是极为不智的行为。” “面对持枪的敌人,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在对方开枪之前击倒他。躲枪躲子弹,那是迫于形势的无奈之举,不可以当做寻常的手段频繁使用。” “我一定谨记您的教诲。”真一表情严肃语气认真地回答道。 怪盗基德满意地点了点头:“再就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了,以小侦探先生的智慧和观察力,学会我这些浅薄的手法应该不难。” “哦对了。”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他迟疑着说道: “小侦探先生应该已经查出我的身份了吧。” 见真一点头承认,他便继续直截了当地说道: “那你应该知道我有一个和你年岁差不多大的儿子。我希望藤原财团能在他身处危险的时候施以援手。” “当然可以。”真一爽快地答应下来。 眼前这位男人的儿子,应该就是日后大名鼎鼎的二代基德了吧,那真一可是闻名久矣。 怪盗基德平静有序地解释道:“藤原财团没必要关注他,就让他自己自由茁壮地成长吧。我会告诉他,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可以托庇于藤原财团的羽翼之下。” 说到这里,怪盗基德的瞳孔中闪烁着温柔的光芒,嘴角也浮现出一抹慈祥的笑意,他继续温情脉脉地说道: “我自己的儿子我自己清楚,他绝对有能力照顾好他自己。但他又是一个热衷魔术喜欢冒险的孩子,以后说不定会走上我的老路。也许那时他的身边会无时无刻地充斥着危险,所以作为父亲,我有必要为他铺好一条后路。” “抱歉。”他蓦然回过神来,低声致歉道: “可能是因为临近告别这个世界的时刻了吧,我的话也不知不觉就多了起来。” “没关系,我理解的。”真一低声回答道。 怪盗基德平复了下复杂的情绪,爽朗地笑着说道: “小侦探先生,如果没有别的什么事的话,我们也到了分别的时刻了。” 他俯身鞠躬,姿势优雅,风度翩翩,就像是专门受过礼仪训练的贵族。 接着,他真心诚意地说道: “小侦探先生,能够结识你,是我的荣幸。” “我也是。” 真一弯腰还了一礼,眼中流露出一丝不舍的情绪,心情莫名地有些失落,他略带伤感地问道: “基德先生,我们还有机会再见面吗?” “如果我们还有缘的话…” 随着他的最后一句话在真一耳畔响起,整个更衣室又只剩下了真一一人,怪盗基德的身影仿佛一去不返的黄鹤一般,已然杳杳无踪。 …… “嗯?基德先生就这样走了啊,我还没感谢他送的礼物呢。”红叶略带遗憾地说道。 歌牌室内,与红叶练习完一局歌牌后,真一一五一十地将昨夜他与基德的对话告诉了红叶,她便发出了如上感慨。 “没关系的,我已经道谢过了。”真一柔声安慰道。 “是啊,真一君和我之间是不分彼此的,你说过就相当于我也说过了。” 红叶没有经过思考,自然而然地就说出了这句话。 真一望着红叶闪耀着柔和光芒的俏脸,一时之间有些看呆了。 良久后,他才缓缓开口:“红叶…” “怎么了,真一君?”红叶宛如珠落玉盘般清脆悦耳的声音传来。 “就是这个,我都直呼你的名字了,你也该把我名字后面的后缀给去掉了吧。” “啊,抱歉,真一君,我有些喊习惯了。” 意识自己又将“君”字脱口而出,红叶连忙捂住嘴巴,略带歉意地看着真一。 “那你现在试着喊一下。”真一认真建议道。 “真一…”红叶放下了娇小的手掌,用颤抖的声音轻声尝试着:“…君。” 她还是不由自主地补上了最后一个字。 真一:…… “对不起!”见真一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红叶赶忙连声致歉。 然后她嘟起嘴巴,用略带撒娇的语气说道: “红叶这么称呼真一君已经习惯了嘛。” “那你再试一下。”真一很有耐心地再度提议。 “真一…” 这次她强忍着没把最后一个字说出口。 “诶。”真一凑近了她如玉般晶莹的耳朵,柔声答应道。 一抹红晕瞬间从她的耳垂扩散至整个面庞,她继续娇羞地轻声喊道: “真一。” 似乎是突破了心理障碍,这次她的话语已是无比顺畅。 “诶。”真一继续低声应答。 似乎从这简单的对答中找到了无穷的快乐,红叶又一次流利地喊道: “真一。” 真一:…… 不是,你怎么还没完没了了呢? 第五十八章 大冈选手 三年后的十月,正是暮秋时节,京都府被漫山遍野的枫叶所染红。 一阵秋风扫过,飘落的枫叶就像一条条火红的裙子在空中舞动,整个城市也因此多了一份浪漫热情的气息。 而东郊的一处场馆内,国中生皋月杯歌牌争夺赛鏖战正酣,会场内满是安静肃杀之意。 经过了半天的厮杀,四名技艺高超的选手脱颖而出。而短暂的半个小时休息调整时间之后,半决赛便将正式拉开帷幕。 选手中的三位都在养精蓄锐,蓄势待发;而其中拥有最为惊人美貌的少女却一脸焦急地往观众席望去,似乎在寻找什么人的样子。 她一头的茶色短卷发,光洁粉嫩的鹅蛋脸上仍带有一丝稚气。虽处在豆蔻年华,但她已是含苞待放、钟灵毓秀。 而此刻她那微皱的小巧琼鼻,嘟起的红润嘴唇,都让她显得格外可爱迷人。 现场的多数观众都在低声议论着接下来的半决赛对战名单,极少有人注意到选手席上的动人光景。 “大冈对伊藤,小野对柳泽,你看好谁是三天后的决赛对手?” 观众席上正中间第二排的一名清秀少女对身旁精通歌牌的少年问道。 少年轻推了下鼻梁上的黑框眼镜,认真分析道: “大冈虽然是刚升入国中一年级的选手,也是第一次参加皋月杯的歌牌比赛,但她据说是史上最年轻进入a级的天才。说不定她能一举杀入决赛,和另一边几乎稳赢的小野来一场‘小大之争’。” 少女闻言喃喃自语道:“大冈是明顷会的成员,小野是皋月会的成员,难道这次比赛又将是明顷会和皋月会的战场了吗?” 眼镜少年摩挲着下巴,表情凝重地说道: “皋月会是京都的老牌歌牌会,成员人数众多,会长阿知波皋月也是现任歌牌女王,还冠名举办了多届皋月杯高中、国中比赛。” “而明顷会虽然势头正劲,但奉行精英主义,会员一共才不到20人,会长名顷鹿雄虽然大家都说他获得“名人挑战权”是迟早的事,但毕竟他仍不是名人,不能与现任女王阿知波皋月相抗衡。所以我觉得明顷会是很难威胁到皋月会的歌牌界的龙头地位的。” “你看,大冈选手在往这边看呢。”少女突然打断了少年的话语,兴奋地喊道。 “真的是。”眼镜少年抬头望去,正好前排有一处空座让他能够一览无余。 他发现大冈选手的确是一直在向他们这边的观众席注视着,端详了大冈选手一阵后,他情不自禁地开口赞叹道: “真漂亮可爱啊。” 随着周边空气温度的陡然骤降,眼镜少年猛然意识到自己脱口说出了不该说的话语,激怒了身旁的青梅竹马。 他连忙凑近赔笑道:“纯奈酱不要生气嘛,在我心中当然是你最可爱了。” “哼。”少女傲娇地扭头说道:“大冈选手明明比我漂亮多了,你赛后赶紧去结识她吧。” 眼镜少年连忙慌乱地摆手道:“纯奈酱别开玩笑了,像大冈选手那样倾国倾城的容貌,以及大冈财团董事长独生女的身份,我又怎么可能高攀的上呢。” 见青梅竹马仍是一副捂住耳朵做出“我不听不听”的样子,他才敢继续酸溜溜地低声嘟囔道: “也不知道大冈选手这样的美人,最后会便宜哪个可恶的小子…” “诶?你看,大冈选手朝我们这边挥手了!” 青梅竹马激动的声音将他从沉思中炸醒。 “怎么可能,大冈选手又不认识我们…” 话说到一半就忽然卡住,他发现选手席上的大冈选手确实在一脸兴奋地朝他们这边拼命挥舞着手臂。 他不由自主地傻笑着抬起手臂摆动了几下,却突然听到有一个低沉的少年嗓音从身后传来: “对不起,让一下,我的座位在你们前面。” 他连忙站起,与青梅竹马让出一条道路,让身后的少年能够通过。 他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只见这位少年身材高大挺拔,星眉剑目,俊朗不凡,他身上的自信昂扬之气甚至不用眼看便能轻易感觉到。 这位高大少年低声道谢后,便大步迈过了他们的座位,坐在了前排的空座上,语气亲热地对一旁的三十多岁贵妇说道: “惠子阿姨,我没有迟到吧?” “真一,你总算来了,红叶都等你半天了。”贵妇用带有几分抱怨的语气说道。 “抱歉抱歉,没想到那位犯人居然顽强抵抗到最后,我花费了好大功夫才找到了决定性的证据让他认罪。”高大少年面带微笑地解释道。 “不说这个了,你看,红叶正对你招手呢。”贵妇轻拍他的手臂,喜笑颜开地说道。 高大少年抬头一望,也跟着伸出左手挥动了几下,然后用亲昵的口吻抱怨道: “红叶那家伙,居然说如果我没有在这场半决赛之前赶到会场,就三天不理我。” 贵妇笑吟吟地说道:“谁让你上次那场关键的比赛没有来,让红叶当场气得七窍生烟。而快速解决比赛后,居然发现你在家睡觉,那她这次又怎么会再重蹈覆辙呢?当然是更严厉地要求你喽。” 说到这里,她话锋一转地说道: “况且,她说三天不理你,我看不到半天,她就等不及地自己往藤原宅邸跑了。” 身后的眼镜少年听着他们又是亲昵的“红叶”称呼,话里话外又是处处显着亲近,而望着选手席上眉开眼笑、神采飞扬的大冈选手,哪里还不知道他前方的这位高大少年正是他之前所说骗走大冈选手的芳心的“可恶小子”呢。 那一刹那,就像是发现了女神背后的男人,他的眼里满是羡慕嫉妒恨,心情也骤然低落下来,整个世界也仿佛变成了灰白色。 但当他不经意地扫过身旁活泼开朗的纯奈酱时,黯淡的心情又瞬间回升,他不禁用自嘲的口吻轻声嘀咕道: “像我这样的配角,本来就距离他们这种处于舞台中心的主角很远,和纯奈酱安安稳稳地过完我们自己的一生就已经很好了。” 第五十九章 红叶的胜利 这位高大少年自然就是藤原真一。三年的时间使他在外形上更加挺拔俊秀,气质也越发显得自信奋发。但在他生气勃勃的少年气之中,又有种莫名的成熟稳重,一举一动让人觉得很是安心可靠。 在这三年里他屡破奇案,在京都府内声名鹊起。抓获了不少穷凶极恶的犯人的同时,他也挽救了很多走投无路的宝贵生命,践行了他惩恶扬善的信念。 而这三年的时间也让他与红叶愈发亲密,经常出双入对,甚至到了形影不离的地步。两人关系的融洽无间、两边家长的默许,都使得他们只差捅破一张窗户纸就能成为光明正大的情侣了。 此刻,坐在观众席上,望着笑靥如花的青梅竹马,真一嘴上虽然抱怨着对方让他必须准时赶到半决赛会场的苛刻,但心中却涌起一股难以自禁的欢悦之情。 冲着笑逐颜开的红叶再度挥手,并竖起大拇指让她加油后,真一转头向身旁的红叶母亲问道: “惠子阿姨,红叶是第一次参加皋月杯的比赛,其他选手年龄比她要大,经验也比她丰富,她的对手伊藤选手更是上届亚军,她不会有太大压力吧?” 惠子夫人闻言脸上浮现出一抹揶揄的笑容,随后她饶有兴致地打趣起了自己内定的未来女婿: “啊啦,真一表面上不关注红叶的比赛,却在暗地里打听着红叶对手的战绩,在心底为她担忧吗?” 见真一面容羞赧哑口无言,她这才稍显正色地解释道: “没问题的,真一还不了解红叶吗?这孩子从不怯场,在重要比赛中总是越战越勇,而且从没有在关键时刻掉过链子。况且…” 她话锋一转,又带着几分戏谑的口气说道: “有你在现场助威鼓舞,比我这位老母亲管用多了,她的斗志只会更加高昂,心中的压力肯定也会一扫而空的。” 不理会身旁这位以取笑自己与红叶为乐的未来岳母,真一果断地将话题自己身上带过: “比赛要开始了。” 周围的观众也都降低了谈话声音,让选手们能有一个安静宁谧的氛围来施展身手。 随着唱读人诵读序歌的独特韵调在会场悠悠回荡,皋月杯半决赛正式拉开帷幕。 “不闻流水声,瀑布久无源…” 第一轮红叶先声夺人,唱读人第二个音刚一出口,她便迅速地击飞了对手阵中的下句歌牌。 “红叶状态很好嘛,第一轮便攻击敌阵的二字诀得手。”真一低声自言自语道。 几轮下来后,初试锋芒的红叶不可思议地以5枚对1枚大比分领先上届亚军伊藤选手。 “红叶对歌牌的直觉越来越强了。”真一情不自禁地感叹道。 直觉指选手对读牌的反应速度,在竞技歌牌比赛中向来被人称为最重要的才能。 一旁的惠子夫人却蹙着眉头,颇有些担忧地低声说道: “红叶在这种关键比赛中竟然没有稳扎稳打,而是选择了激烈的攻击歌牌打法。她如果开局就冲得太猛的话,这很容易被防守坚实的伊藤选手在后半局反击得手啊。” “没问题的。”真一倒是很有信心,对惠子夫人窃窃私语道: “红叶今天状态上佳,如果能一直保持着凌厉的攻势,对手恐怕无法坚持到后半局就因为心理因素而彻底崩盘了。” “飒飒飘红叶,秋风三室山…” 这首包含自己名字的歌牌一被念出,红叶便迅捷如闪电般地稳稳按在下句“清波成锦绣。斑斓龙田川”之上,没有给对手任何反应的机会。 她将歌牌放入自己已取得的牌堆中,缓缓把自己阵中另一首描写红叶的擅长牌推到对手阵中。望着额头渗出层层汗珠的对手,红叶的嘴角泛起了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 “我是不会在真一面前输掉任何一场比赛的!”她在心中暗暗发誓。 随后她收敛了情绪,继续投入到紧张焦灼的比赛中。 “急流岩上碎,无奈两离分…” 随着唱读人刚发出这首一字诀的第一个音,场上两组四位选手几乎同时出手,猛烈的掌风甚至将牌阵吹得乱作一团,但结果自然是有喜有忧。 另一组小野选手毫无争议地将下句歌牌“早晚终相会,忧思情愈深”收入囊中,而这边红叶与伊藤选手的情况却与之截然相反,两人较上了劲,都坚称是自己先碰到的正确歌牌,甚至还惊动了场外的裁判。 竞技歌牌在本质上其实是一个君子游戏,因为在电光火石之间,除了场上的选手,外人是很难分辨出是谁先击中的正确歌牌,只有靠选手自己的自觉性。 但如果是双方几乎同时出手,就连选手自己有时也分不清到底是谁更快一些。这种时候就会产生现在场上的局面,两位选手都坚称自己比对方领先一步。 好在主办方皋月会会长阿知波皋月的丈夫阿知波研介是一位不动产大亨,他慷慨解囊,使得皋月杯设备齐全,裁判通过慢放确认了是红叶的右手中指先一步触碰到了歌牌的边缘。 伊藤选手重重地拍打身下的榻榻米,一副极其不甘心的样子。 场外的真一先是为红叶欢呼一声,随后心中产生一丝明悟。他凑近同样兴高采烈的惠子夫人,压抑住喜悦的语气低声说道: “这张牌看来是伊藤选手的擅长牌,红叶的进攻歌牌打法奏效了,对方的自信心恐怕要消耗殆尽。” 惠子夫人闻言恍然大悟,她也明白红叶选择的打法就是要击溃对手的心理。 而如果一个人对防守很有自信,而对手却拿走了她最擅长的一张牌,这该是多沉重的打击啊。 看样子红叶今天胜利在望了。她与真一对视一笑,便放松地观赏起比赛。 接下来,伊藤选手的情况果然江河日下,她脸上布满了焦躁不安的情绪,甚至还出现了手误攻击空牌等低级失误,最终黯然地输掉了比赛。 首次参加比赛的红叶出乎所有人意料地大胜上届亚军15枚,率先进入了决赛。 而另一边,头号种子小野选手仍在与跟她实力相差悬殊的柳泽选手艰难苦战。 “大冈选手实力好强啊。”在由衷地为红叶感到欣喜之时,真一忽然听到了身后的少女激动的叫喊声。 “是啊,她已经快要形成自己的独特打法了。她的动作超级快,快得让人惊讶;而她的击牌却很准确,就像是连触牌的地方都已经决定好了一样。”身后另一边戴眼镜的少年很专业地分析道。 “我不管这些,我以后就是大冈选手的粉丝了。”少女狂热地叫嚷道。 真一脸上不由得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毕竟夸他的青梅竹马,他心里也觉得与荣有焉。 红叶与对手躬身互相行礼后,便用她那双火热的双眸捕捉到了场边的真一,发现真一正挥手冲她祝贺。 她缓缓朝观众席正中央走去,步频越来越快,最后几乎是跑着狂奔而去。 “真一,我进入决赛了。”她一边挤到惠子夫人与真一的中间,一边喜滋滋地说道。 真一歪头望去。此刻,红叶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儿状,嘴角布满了粲然的笑意,她那姣好的脸蛋也仿佛一枝桃花盛开般的娇嫩动人,似乎整个身心都沉浸在了欢乐之中。 见她一副“快夸夸我”的模样,真一欣然微笑地送上了一连串祝贺夸赞话语。 “那个…”一声羞怯中又带有几分兴奋的少女声从身后响起: “大冈选手,你可以为我签一个名吗?”清秀的少女边说着边递出了纸笔。 扭头查看情况的红叶顿时愣在了原地,她没想到自己居然也会享受到如明星一般的待遇。 另一边的眼镜少年慌忙解释道: “纯奈一直都很喜欢歌牌,但自己却没法取得太大进步。今天看到大冈选手的比赛,她感到自己受到了很大的激励。她很喜欢您,拜托了,大冈选手。” 说罢,眼镜少年深深地鞠了一躬。 “红叶,这两位可帮了我很大的忙哦,若不是他们让开座位,我没有那么容易进来,那说不定你在半决赛开始之前就看不到我了。” 真一见他们态度诚恳,不由得心生好感,也在一旁帮腔说道。 红叶蓦然回过神来,她先是弯腰回礼,接着热情地说道: “谢谢你们,如果没有你们帮助真一进场,而我因此没有看到他,这场比赛我也许就不会赢得这么顺利了。” 说罢,她拿起了递过来的纸和笔,温柔地向身后少女问道:“你是叫纯奈吧?”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她提笔刷刷地笔走龙蛇。 写罢,她莞尔一笑,将纸笔轻轻地还给对方,然后转过头与真一、母亲继续分享此刻的快乐情绪。 清秀少女展开一看,宽大的笔记本中央书写着两行娟秀的字迹: 祝纯奈酱在竞技歌牌比赛中斩获佳绩~ 大冈红叶 第六十章 羽田浩司案 “恭喜大冈红叶选手与小野瞳选手进入明天的决赛!二人中的胜者不但能够赢得国中生皋月杯争夺赛的冠军奖杯,还可以获得与现任歌牌女王阿知波皋月女士直接交手的机会!让我们期待三天后的第14届国中生皋月杯决赛!” 随着现场司仪热情洋溢地宣布这场半决赛落下帷幕,真一、红叶与惠子夫人一路谈笑地走出会场,却发现一位意想不到的人物正在会场外等待着他们。 “父亲?”红叶最先发觉了站在门前的大冈财团董事长大冈忠任。 发出一声惊呼后,她快步上前,用亲热又带有几分埋怨的语气说道: “父亲是来看我的歌牌比赛的吗?可惜你来迟了,比赛都已经结束了!” 大冈忠任含笑看着自己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女儿,严肃的国字脸舒缓下来,他带着亲切风趣的口吻说道: “我女儿的比赛还用看,肯定是一场胜利。” 红叶清脆如银铃般的笑声在空气中响起,接着她欢快娇嗔地说道: “算父亲说中了,那我就原谅你好了。不过…” 她有些不解地问道:“父亲工作那么繁忙,怎么会有时间关注我的比赛呢?” 大冈忠任的目光越过自己的女儿,看向了她身后缓缓走来的少年,语气平静地说道: “我确实不是来看你的比赛的。” 真一此时从容不迫地上前行礼问好,红叶父亲微笑点头,直截了当地说道: “我有些事情想找真一单独商谈。” “我?”真一指着自己,心中颇有些疑惑。 虽然他经常出入红叶家,和红叶母亲惠子夫人已经熟悉得如同亲人一般,但他与红叶父亲之间只是平常见面问好,并没有深入交流过。 那他这次找我单独商谈什么呢?有关红叶的事情吗?难道这位未来岳父想要提出什么考验吗…真一一时之间心思百转,不知所以。 红叶闻言更是讶异地瞪大了美眸,她下意识地闪身站在真一身前,俏脸上流露出一丝警惕神色,然后她毫无顾忌地开口问道: “父亲有什么事要找真一谈呢?为什么不能让我和母亲一起旁听呢?” 瞥见女儿胳膊肘往外拐的表现,大冈忠任心中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但外表上他仍是面不改色地回答道: “这种事你一个女孩子不适合听。” 说罢,他向真一招了招手,然后便转身走向了会场门旁大冈财团的办公车前。 真一见状向红叶微笑点头,和惠子夫人打了个招呼后,便快步跟上了红叶父亲的步伐。 红叶顿在原地,陷入了沉思之中,父亲有什么事,我一个女孩子不能听,却要找真一单独商谈呢?难道是…? 想到这里,一抹桃红陡然抹遍了她的双颊,她的心脏也开始扑通扑通狂跳起来,同时心头也不禁涌起了一股巨大的期待感。 …… 办公车后排,真一与大冈忠任相视对坐,静默无言。 凝视着红叶父亲正襟危坐望之俨然的姿态,加上实在搞不清楚他要找自己谈什么,真一心中颇有些忐忑不安,外表上也显得有几分拘谨,时间一长,额头上也不免渗出一层薄薄的冷汗。 毕竟未过门的女婿,又有谁又不怕老丈人呢? 大冈忠任此时恍然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注意到真一一副局促不安的样子,不禁哑然失笑: “真一也有害怕的时候吗?怎么出了这么多汗呢?” 真一平复了下心中的胆怯情绪,勉强自嘲着说道: “战战惶惶,汗出如浆。” 他这话是引用的三国时钟毓见魏文帝曹丕时的答复。 大冈忠任显然是明白其中含意的,见真一将面对他比作朝见皇帝,他顿时抚掌大笑,气氛也一时变得融洽起来。 大冈忠任用略带欣赏的目光投向巧妙化解尴尬的真一,语气亲切地说道: “真一不用紧张,这次我不是要和你谈红叶的事。但是…” 他话锋一转,嘴角略带笑意地说道: “关于你们俩的事情,我早晚也要和你谈一谈。” 真一抹了把头上的冷汗,赶紧带过了这个话题,直言相询道: “那么大冈叔叔这次找我来到底是有什么事呢?” 一谈到正事,大冈忠任就不再谈笑,表情也瞬间严肃起来,他开门见山地说道: “听说真一在探案上很有天赋,我这里有一桩案子想麻烦你调查一下。” 一听到有案件,真一登时眼前一亮,他着急地催促道: “是什么样的案件?” 大冈忠任眉头紧皱,斟酌了一阵词句说道: “是桩十二年前的杀人案件。” 他脸上露出了一抹回忆的神色,用不急不缓的语气叙述道: “我有一个老朋友名叫羽田康晴,他的儿子羽田浩司一出道就荣获了将棋四冠王的美称,而12年前他出于兴趣远赴米国参加国际象棋大赛,却在比赛前夜遭到袭击身亡。” 真一一直在全神贯注地倾听,还时不时用左手食指轻敲他自己的右手手背,这是他头脑高速运转的表现。 大冈忠任目光深沉,表情肃穆,继续不疾不徐地讲述道: “浩司的房间里凌乱不堪,厕所的水龙头一直开着,遗体上有被殴打过的痕迹,显示他曾经奋力抵抗过,但他的死因在经过司法解剖后也没有被弄清楚。” “而同时离奇死亡的还有住同一家酒店的米国商人阿曼达·休斯,死因同样不明,但她的房间内却是整整齐齐。” “而案发后阿曼达身边的保镖就不知所踪,因此被阿曼达称作浅香(asaka)的保镖就被当作头号嫌疑犯通缉了,但至今仍然没有浅香的任何消息。此外,浅香的身份也是个谜,而阿曼达的家人与朋友对浅香本人、阿曼达为何要雇佣这个人都一无所知。” 说到这里,大冈忠任长叹了一口气,表情略显难过地说道: “我的这位老朋友听到独生子死在了异国他乡,简直痛不欲生,发誓要把真凶揪出绳之以法。为此他甚至拜托了一位mi6特工前往米国调查,最终还是一无所获。” “在收养了一个义子后,他的心绪逐渐平缓,但还是对亲生儿子的死一直耿耿于怀,经常在我们这些老朋友面前念叨,要为儿子复仇。今天他来到了京都,再一次对我说起了这个案件,我就忽然想到了真一你。” 他将探寻的目光投向真一,轻声问道: “叔叔听说真一破获了不少奇案,不知道对这宗陈年旧案怎么看?” 真一敲击右手背的动作陡然停止,他凝神地思考了一阵,迟疑着说道: “没有现场的具体线索,仅凭这些信息,我没法做出判断。” “哦对,差点忘了。”大冈忠任轻拍自己的额头,从座位旁掏出了一台笔记本电脑,开机后打开了一处网址,然后他将电脑推到了真一面前: “这个网站巨细无遗地记录了浩司案件的全部细节,甚至还包括了现场图片。” 真一接过电脑,聚精会神地翻阅了一遍网站上的全部内容,沉思着喃喃自语道: “原来阿曼达是羽田浩司的超级粉丝,案发当天阿曼达还曾去过羽田浩司房间,他房间里的门把手以及沙发、茶杯、盘子、叉子上,都有阿曼达的指纹,他们俩还叫了客房服务,点了红茶和蛋糕。” “这些有什么问题吗?”大冈忠任不解地问道。 真一摇摇头没有回答,继续入神地盯着现场图片自言自语道: “房间被弄乱时,盛放红茶和蛋糕的餐具也被打碎了。印有酒店名字juke的盘子和杯子碎了一地,打碎的餐具里还混着一些玻璃…” “咦,这是镜子吗?上面好像还有字。” 真一指着一张现场图片,缓缓念出了破碎镜子上的几个字母: “pton。” 他转过头,目光如炬地问道: “大冈叔叔,你知道这块镜子上完整的字是什么吗?” 大冈忠任凑近稍微一看,便语气肯定地说道: “上面完整的文字应该是putonmascara,意思是涂睫毛膏。那时候有一家化妆品公司,将睫毛膏与化妆镜搭配在一起卖,结果大受欢迎,那张化妆镜上就印有这样的字母。” “哦?大冈叔叔你是怎么知道的?”真一困惑不解地问道。 大冈忠任嘴角露出了一抹温暖的笑意,回忆着说道: “因为那家化妆品公司恰好我当年投资过,所以对他们推出的新奇产品比较有印象,我还买过送给红叶的母亲呢。” “putonmascara,pton…”真一又将这两组字母轻声念了一遍,静静地思考了一阵,之后他放下了纷乱的思绪,盯着被害者羽田浩司的尸体照片,轻声嘟囔道: “他的手臂上有几处明显的伤痕,应该是防范踢打造成的。而他的右手上也留有清晰的伤痕,好像是紧紧握住房间里的小剪刀造成的。等一下,他的掌心怎么还有一块瘀痕呢?” 真一绞尽脑汁地苦苦思索着,时不时还旁若无人地发出一声惊叹,似是想到了什么关键。 大冈忠任在此期间一直面露笑意地看着真一,即使被无视也不愠不恼。 良久后,观察到他从沉思状态中退出,大冈忠任方才试探着问道: “真一发现了什么可疑之处吗?” 真一长长地舒了口气,炯炯的目光灿若繁星,他掷地有声地回答道: “本案至少有五个疑点。” 第六十一章 羽案谜团 “在开始分析之前,我有个问题想请问一下大冈叔叔,这个网站怎么会有如此全面而详细的案件信息呢?”真一颇为不解地问道。 大冈忠任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好像是有某个人会定期将这些信息上传到网上,简直就像是希望有人赶快来解开这个谜团一样。而我问过了我这位老朋友,他也不太清楚到底是谁上传的这些内容。” “哦?”真一的嘴角翘起了一抹弧度:“那这个案件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接着,他便开始有条不紊地分析道: “案件的第一个疑点,在案发当天,阿曼达曾经去过羽田浩司的房间,并点了蛋糕与红茶。这是典型的英氏下午茶,然而喝下午茶的双方羽田浩司是霓虹人,阿曼达则是米国人。” 大冈忠任静静地思考片刻,直言探询道: “真一的意思是当时在浩司房间内还有一个具有英国背景的人?但这也说明不了什么吧,毕竟浅香的身份仍是一个谜,说不定这位名字颇具霓虹风格的保镖有英国背景呢?” 真一出声赞同道:“的确如此,而且不能排除羽田浩司和阿曼达其中有人偏好英式下午茶的可能。所以我只是将其作为一个疑点来看待,而以此作为本案的出发点是行不通的。第二…” 他指着网站中羽田浩司的遗体手部,平静有序地分析道: “羽田浩司的右手留有清晰的伤痕,是紧紧握住房间里的小剪刀造成的伤,那么问题就来了,羽田浩司当时难道打算用这小小剪刀来反抗凶手对他的攻击吗?” “这…”大冈忠任也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沉吟着欲言又止。 真一充满疑惑的声音不断传来: “如果要反抗凶手,难道不应该用较长较大的工具吗?他为什么要用这小小的剪刀呢?” “也许当时事发紧急,浩司一时之间来不及反应,只是顺手拿起了身旁的小剪刀来反抗犯人?”大冈忠任迟疑着做出了推测。 “还有他掌心的这处奇怪瘀痕,似乎他在紧紧握住剪刀的同时,掌心处还有一个其他的小物件?这样一来就很有可能是凶手在杀害他之后,将他的手掌强行掰开,取走了这个小物件,这个小物件是什么呢?而他紧紧握着小剪刀的目的也值得认真探寻了。这是第二个可疑之处。” 真一清朗的言语在汽车内悠悠回荡,他的音量并不高,语调也很平缓,却很有说服力。 不等大冈忠任答话,真一便继续有条有理地分析道: “第三,羽田浩司的房间内凌乱不堪,厕所内的水龙头也没有关,现场的某个人打算用水来做什么呢?抑或只是无心之举?” “第四,也是本案中我觉得最值得关注的一处…” 真一的目光变得炯炯有神,沉稳的声音中也夹杂了一丝兴奋: “现场的盘子和杯子碎了一地,似乎双方的打斗很激烈。而打碎的餐具中还混有一张镜子,镜子上原本刻有‘putonmascara’的字样最后却只剩下了‘pton’四个字母。” “这有什么奇怪的?在他们打斗的过程中镜子被打碎也很正常吧?”大冈忠任困惑不解地问道。 “不!”似乎是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真一的声音中都带有几分颤抖: “现场的其他照片中并没有发现镜子被打碎的其他字母,就只有pton残留在镜子上。所以,我有理由怀疑这是被害者或者其他什么人,想利用这一点来传递什么信息!” “你是说这是浩司留下的死亡讯息吗?”大冈忠任瞳孔一缩,声音陡然变得急促起来。 “很有可能。”真一沉声回答道:“而这,或许会成为本案的突破口。” “pton,浩司想要传达给我们什么呢?”大冈忠任边思考边喃喃自语道。 “这一点我还没有想明白,最后,就是第五点…” 真一的声音倏忽低沉下来,似乎在压抑着心中的某种情绪: “羽田浩司和阿曼达的死因即使是通过司法解剖也仍然不明,这非常奇怪。而我曾经碰见过这样一种药物,能使服药者死亡后检查不出死因,尸体上也检查不出任何毒素,号称杀人不留痕迹的完美犯罪药品。” “什么时候?”大冈忠任语气急促,寻根问底地追问道。 真一之前只将龙舌兰一事完完整整地禀告了父亲,其他具体的细节并没有对外人透露。这次恰逢其时,他也不再隐瞒,便将龙舌兰一事的详细情况原原本本地告知了红叶的父亲。 “你的意思是黑衣组织?!” 在听到真一诉说到龙舌兰所言药物功效后,大冈忠任猛地转头,将惊愕的目光投向真一,表情中也布满了不加掩饰的震惊。 “对,这件案子说不定也是组织所策划,两位被害者很有可能是被灌下这种药物而死。” 真一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凝重,心中却涌起了一股混杂着兴奋、憎恨以及忌惮的复杂情绪。 三年前,他险些被组织中的龙舌兰杀害于玉龙寺。虽然凭借着智慧和运气,他反杀了龙舌兰。但事后藤原家准备对组织的京都分部予以打击报复时,唯一的关键人证吉野警部却被灭口,导致行动最终一无所获。 自此之后,真一便在心中发誓,一定要让黑衣组织付出代价。但这三年中,黑衣组织仿佛在京都消失匿迹一样,他没有找到任何有关组织的线索。 如今终于被他抓住了组织的一丝马脚,虽然是12年前的案件,但他依旧兴致勃勃,想要在这影响极大的羽田浩司案中找出组织的破绽。 骤闻此案可能与黑衣组织有关,大冈忠任也不敢放松警惕。在叮嘱真一继续追查之后,他紧急拨通了一个电话,似乎是在跟什么人商议此事,而电话中传来的似乎是一个女声。 …… “pton,是什么意思呢?”返回藤原宅邸的真一仍沉浸在案情之中,嘴上也在不自觉地喃喃自语。 “python?”真一不禁哑然失笑,暗叹自己真是魔怔了。 他收拾起心思,回到自己独住的东厢,却发现红叶大小姐早就在客厅内等着他了。 “红叶?”真一轻声唤了下她的名字,表现得也不是很惊讶。 因为这三年中,他的独院对红叶早已是门户洞开,出入无间。同样地,她的闺房真一也是往来如梭,轻车熟路。 红叶正慵懒地倚靠在沙发靠垫上,显然她那一丝不苟的大小姐礼仪,也在与真一熟悉后被抛得无影无踪。 她闻声转过头来,湛蓝的双眸中闪过一丝欣喜,绽放出一个甜美的笑容后,她用亲昵的语气说道: “真一,欢迎回家。” 正在玄关的真一闻言身体一颤,心头瞬间生出了一种带有欣喜、惊讶、温暖等复杂而难以言喻的情绪。 因为,这是在家中的妻子欢迎归来的丈夫所说的话啊。 第六十二章 红叶大小姐想对我告白 下午,暖阳高挂,真一与红叶并肩漫步在藤原宅邸中。 真一所独居的东厢庭院中半是樱树,半是红枫。春季花开烂漫,香气四溢;而到了暮秋时节,红枫则担当起了主角重任,火红如焰,鲜艳夺目。 此刻,整个院落都仿佛被一团团跃动燃烧的火焰所笼罩,而秋风拂过,片片枫叶在空中旋转飘动,仿佛翩翩起舞的蝴蝶一般。 但最后,它还是无可奈何,晃晃悠悠地落在了各怀心思的少年少女身旁。 红叶率先开口,她强忍着心中的羞怯,低声问道: “真一,你和我父亲刚才都说了些什么啊?是不是有关于你我之间的事?” 真一骤然从“pton”所构筑的思维迷宫中清醒过来,下意识回答道: “是先谈了些关于你我的事,然后…” 他停顿了一下,犹豫着是否要把案件告诉她。 但一想起红叶父亲特意避开女儿单独与自己商谈的谨慎,而自己也的确不想将红叶牵扯进与组织相关的案件中,于是他便将后半截话吞在了肚里,不知该如何解释。 好在红叶只是“哦”了一声,并未深究,之后她便低下头望着地面,久久不再出声。 伸出手接起一片簌簌飘落的火红枫叶,红叶仔细端详了片刻,似乎是打定了什么主意。 抱着一种难以言明的紧张心情,她用轻柔又略带几分颤抖的语气说道: “真一更喜欢春季的樱花,还是秋季的红叶?” 真一思索了一阵,认真地说道: “我还是更喜欢红叶吧。” 红叶闻言身体猛地一颤,心中荡漾起一股如熊熊燃烧的火焰般的热烈情感,仿佛真一说的不是眼前的火红落叶,而是她自己一般。 只听真一继续解释道:“樱花花季很短,即使开得再烂漫也不过只有半个月时间。而枫叶一年四季颜色变幻无常,各有风采。而在秋冬之交,它能够维持将近两个月的绚烂夺目。” 目光中闪烁起认真的光芒,他继续吐露着内心的想法: “而且就算是两者都处在最美丽的时候相比拼,我也觉得漫山火红的枫叶比落英缤纷的樱花要更值得观赏。毕竟,‘霜叶红于二月花’嘛。” 他最后用二人都熟悉的诗句来结尾,使得红叶会心一笑。 她放缓了迈出的脚步,脸上浮现出一抹幸福的神色,边回忆边感叹着说道: “真一就是用这首诗使诈,欺骗了当时年幼无知的我。” 她是指三年前初识的那场歌牌比赛,真一用唐诗宋词替换掉和歌,击败了自信骄傲的她。 真一闻言讪讪地笑了笑,含糊其辞地说道: “红叶后来不是赢了我好多场了吗?这口气早该出了才是。” “还不够!”红叶猛然转身,目光中闪烁着晶莹的光芒,嘴角泛起一丝狡黠的笑意,娇嗔着说道: “真一知不知道我从练习歌牌开始,除了这场比赛之外从来没有输给过任何同龄人,是你让我一生的不败战绩戛然而止在9岁那年,你说该怎么赔我?” “怎么赔?”真一挠着头,语气尴尬地说道: “大不了我再陪你练习歌牌,让你狠狠地赢我几次就是了。” 红叶俏脸上浮现出一抹温柔的神色,心上仿佛倒进了一罐浓的化不开的蜜糖一般,她回眸一笑,柔声说道: “几次哪够,我要让真一陪我练习歌牌一辈子!” 一辈子?真一陡然一惊,感觉一股冷气在从脚心往上直冲,不由得苦着脸说道: “最近我越发不是你的对手了,就算用唐诗宋词牌,也被你杀得丢盔卸甲,求求你不要再折磨我了吧。” 红叶一跺脚,为真一没有领会她的意思而感到心急如焚。 一开始她问真一喜欢春季的樱花还是秋季的红叶,虽然加上了前面的季节词来修饰掩盖,但她的名字与喜欢在同一句子中,稍微敏感一些便能体会到她的用意。 而真一虽然回答了喜欢红叶,但却是完全按照景物来分析,彻底忽略了景物背后的她这个人。 当时她还不算太着急,又借用赔偿练习歌牌一事,暗示自己想要和他在一起一辈子。 哪知真一丝毫没有心领神会,转而认真讨论起了练习歌牌的事宜。 啊,你当我愿意专门和你玩歌牌吗?你现在的水平距离我这么远,和你练习只会拉低我的水准啊啊啊…红叶不由得在心中疯狂吐槽道。 虽然急得坐立不安想要抓狂,但红叶大小姐还是在内心中苦思冥想着下一个委婉的告白方式。 她抬头望了望头顶的大太阳,没有看到一丁点月亮的踪影。 现在强行说“月色真美”也不合适啊。真一今天这是怎么了,平时明明那么敏锐。只凭借一个眼神就能猜到我内心想法的他,怎么今天无论如何都领会不了我的用意呢? 一时之间毫无头绪,红叶不禁在心里抱怨起了真一的迟钝。 其实倒也怨不得真一,毕竟他的主要心思并没有放在与红叶的对话之中,除了回答几个问题时稍微认真一些,其他时刻他都在绞尽脑汁地思考着羽田浩司案中留下的死亡讯息的含意。 蹙眉盯着心不在焉的真一,红叶暗暗打定了主意,看来委婉的话术行不通,那就只能上直白的言语了。 就像是两军对垒,如果几次三番用计,对方都无动于衷。此时,如果己方不想撤退的话,就只能拉开阵势跟对方堂堂正正地交锋了。 既然自己已经决定了今天一定要把关系确立下来,那就只能有进无退,勇往直前。 红叶的瞳孔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她彻底抛弃了心中的羞赧,抿着嘴唇,思考着话题的切入点。 她决定从最初的根源说起。 真一第一次见面不就曾说过让我当他的新娘吗?后来有一次也说无论如何也要在国中结束之前娶我,我现在就已经是国中生了!而且刚才他和父亲也谈过了我和他之间的事,想必也已经说清楚了。就算因为年龄原因不能正式结婚,那今年至少也得在两家之间把婚约定下吧? 红叶此刻下了破釜沉舟的决心:一定要在今天把自己与真一之间的这层窗户纸给捅破! 第六十三章 漏掉的关键内容 红叶目光灼灼地盯着神游物外的真一,心中那股坚定的信念已如燎原烈火般不可阻挡,她猛地上前一步,语气郑重地说道: “真一,我们都已经是国中生了,你我之间的婚事可以提上日程了。” “啊,什么婚事?”真一一脸茫然地回问道。 红叶闻言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真一,她不由自主地倒退了两步,接着用激烈又带有几分委屈的语气质问道: “你难道忘记了你曾经许下的诺言了吗?” 晶莹的泪水在她的眼窝里直打转,心头也涌起了一股包含着震惊、慌乱、失望、委屈以及愤怒的复杂情绪。 说好的国中时就娶我呢?怎么连这种事你都会忘记啊? 然而更令她意想不到的还在后面,真一居然语气困惑地再度反问道: “我许过什么诺言?啊,红叶你哭什么啊!?” 终于注意到青梅竹马的不对劲之处,真一彻底从案件中抽回心思,慌张上前试图为她擦拭眼泪。 听到真一的反问后,红叶瞬间感受到了一种宛如剜心般的疼痛,夺眶而出的泪水扑簌簌地成串滚下,她声泪俱下地喊道: “你说过的,你要在国中的时候娶我!” 什么!?红叶这话就像凭空炸了个响雷一般,让真一震惊得当场怔住,心里也如麻绳般乱作一团。 良久之后,他才不解地喃喃自语道: “我什么时候许下过这种诺言?这不可能啊…” 其实,真一对于他与红叶之间的关系有着明确的规划:在高中之前,他打算将关系卡在亲密的青梅竹马这条线上;而到了高中之后,两人再自然而然地在一起。 明明感觉自己把控得很好的,怎么突然地来了句要在国中的时候娶她呢?这进度也跨越得太大了吧,我根本不可能说过这样的话啊!真一的心中充满了疑惑。 红叶双手捧着脸,肩头剧烈地耸动,泪水很快就从她的双掌中渗出,宛如清澈的溪流一般顺着白皙娇嫩的手背淌下。 而听到真一细微的嘟囔声后,她移开了手掌,通红的双眼倔强地直视着真一,然后她几乎是声嘶力竭地控诉道: “就在你我初见时的歌牌比赛之后,你使诈赢了我,然后说等下次见面,就让我做你的新娘!” 激烈的话语,失态的行为,凄怆的哭泣…平日里那个一举一动无不优雅自如的大家闺秀已经荡然无存,此刻的她只不过是一个想守护自己爱情、斥责负心人的小女孩罢了。 真一顿时愣住,同时心中也感到很冤枉,随后他疑惑地自言自语道: “第一次见面我是那么说的吗?我怎么记得好像是…” 说到这里,他猛地拍了下手掌,似乎想起了什么,对神情激动的红叶语气急促地解释道: “不是新娘,我当时说的是等我们下次见面,希望你能变强。” 红叶的哭声骤然一滞,整个人都呆滞了下来。似乎世界观都随之崩塌了一般,她只是不停地用迷茫的语气重复着真一的话语: “希望我能变强?” “没错,你把变强(つよめ)听成了新娘(よめ)了!” 终于洗清了自己的冤屈,搞清了事件的真相,真一不禁松了口气。 等等,我是不是不该说破,选择顺其自然更好一点啊… 真一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自己行为的不妥之处,连忙上前扶住了即将瘫软在地的红叶。 望着眼神空洞表情迷惘的她,真一想要开口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我居然会漏听了关键的つ,导致语意大变,也搞错了他的心思,难道我这三年的感情都是建立在一个错误的基础之上吗?”红叶语气哀婉地低声自语道。 红叶在内心中一直认为自己与真一之间的感情就像是一座稳固的高楼大厦,而真一一开始的求婚便是大厦的根基所在,如今根基被证伪,整座大厦已是摇摇欲坠。 “不是的…”真一刚想安慰红叶,却猛然从她刚才的话语中捕捉到了一丝灵感。 “漏听,关键…漏掉的关键,漏掉的才是关键!‘pton’、‘putonmascara’,我明白了!” 真一脑海中灵光一闪,当即想通了羽田浩司案中被害者留下的死亡讯息。 破解暗号的同时,他的心头生出了一种冰冷刺骨的寒意,一种莫名的恐惧感也瞬间笼罩在了他的身上,使他一时之间毛骨悚然难以言语。 而看到真一面容冷淡不发一语的表现,红叶心如刀割,越发绝望。她一把推开真一,掩面快步跑出了庭院,一次也没有回头。 而她洒下的点滴泪珠则落在了身后,就像断了线的珠玉一般,散落在了片片随风飘荡的火红枫叶之上,让落叶也不堪重负,重重地落在了地面上。 “红叶!”不知何时,真一恍然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下意识呼唤起了原本在身旁的青梅竹马,然而佳人此时已经杳无踪迹。 寻遍了整个东厢庭院也不见红叶人影,拨打她的手机也是无人接听,真一最后坐在沙发上,回想着红叶之前的言行举止,也反思了一下自己刚才的应对。 他情不自禁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并在心中痛骂了自己一顿: 傻子,瞧瞧你这都干的什么事!人家暗示心意的时候,你不搭不理,顾左右而言他;人家大胆告白的时候,你非要争辩什么变强和新娘之间的区别,怕不是一个傻子哦。 可真有你的啊,竟然把原本想对你告白的少女给气跑了。这下好了,虐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看你要怎么办!不过… 真一的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他低声自语道: “傻红叶,什么劳什子听错的求婚话语又怎么能比得上我们经历过的点点滴滴与三年的感情呢?” 想到这里,真一倏然起身,从自己的独院中狂奔而出。自门卫处得知了红叶已经坐车离开后,真一果断招呼自家司机载上自己前往大冈宅邸。 行驶的车中,他在心中自信满满地呐喊道: 正好,我也要把羽田浩司的死亡讯息告知大冈叔叔,案件与感情两开花,一起解决! 第六十四章 师生交谈 就像是心里坚持多年的某种信仰彻底崩塌,红叶几乎是逃跑着奔出了藤原宅邸。 心情跌落谷底的她并没有选择回家,而是照常前往明顷会练习歌牌。而她失魂落魄的表现毫不意外地引起了她的老师明顷会会长名顷鹿雄的注意。 竞技歌牌最重要的临场因素就是心理状态,所以作为老师,名顷鹿雄有义务为学生做心理辅导,缓解学生比赛前的负面情绪。 而大冈红叶是他最得意的学生,甚至进攻时叠牌的方式与擅长的歌牌都与他极为相似,所以他不知不觉中对这个学生更多了几分关爱。 所以在课程结束后,名顷鹿雄便单独留下了魂不守舍的红叶。 他以为是比赛压力过大导致了学生心态上的崩溃,于是他勉强将严肃的面孔舒缓,展露一个和蔼的笑容,用尽量温和的语气宽慰道: “红叶不用有压力,你第一次参加比赛就进入了皋月杯的决赛,已经很了不起了。无论明天的决赛结果如何,老师都为你感到骄傲。” “老师…”望着与平素迥异尽显温柔的老师,红叶的悲伤又瞬间涌上心头,她鼻子一酸,眼泪再一次夺眶而出。 “不哭不哭,告诉老师怎么了?” 见红叶一副泣不成声的模样,他一下子就明白了自己的这位学生身上一定有事发生。 红叶抱着一肚子的悲伤与纠结,也需要找人倾诉,于是她抽噎着把自己与真一之间的谈话告诉了老师。 “原来如此,你是因为感情问题而伤心难过啊。” 听完了事情的原委,名顷鹿雄并未嘲笑学生,而是表达了自己对她的同情理解: “老师明白的,失恋最让人痛苦了,更何况是你这样的小姑娘呢。” 但他随即话锋一转地说道:“那你打算怎么办呢?” “怎么办?”红叶哭声骤然一滞,脸上流露出一抹茫然。 接下来该做什么,该怎么跟真一相处,与真一的未来又将如何,她完全并没有思考这些,只是本能地选择了逃避。 “那我换个问法吧。”见学生答不出话来,名顷鹿雄转而语气认真地问道: “你还喜欢藤原真一吗?” 这次红叶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她明白自己的内心已经完全是真一的形状了,根本不可能有任何改变。 “既然喜欢,那为什么不努力去争取呢?我们玩歌牌的人不就应该有种看中的牌就绝不会放手的觉悟吗?”名顷鹿雄微笑着提议道。 “可是真一与我之间的婚约…” 说到这里,那股钻心般的剧痛再度袭来,让红叶顿时止住了话语。她紧紧咬着嘴唇,眼神也很是低沉。 “不要去想婚约的事,正常男女之间的交往也不是先订婚再培养感情的。你现在要做的是努力争取,让他也喜欢上你。”名顷鹿雄直截了当地问道: “你觉得他对你感觉如何?” “真一对我吗?”红叶喃喃自语地重复道,然后她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之中,脑海里回想起真一与她相处过的点点滴滴: 有一起玩歌牌时的快乐,山能寺、玉龙寺两度同生共死的惊险,看他穿上女款和服的搞笑与感动,他在比赛中加油助威的认真,平常交谈时的默契… 这三年的无数场景从她心头闪过,此刻她忽然恢复了自信,脸上的那抹悲伤悄然消逝于无形,心中也生出了这种无比确定的想法: 真一与我之间经历了这么多,我就不信他不喜欢我! “看来你已经有了答案。” 注意到学生又重新恢复了往日的容光焕发,名顷鹿雄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欣慰神色,接着他又感慨着说道: “年轻真好,不像我已经垂垂老矣。即使有喜欢的人,也很难再说出口了。” “老师才不老呢。”红叶先是否定了一句,然后眨着刚哭泣过还未擦干的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好奇地问道: “听老师刚才的话,您也有喜欢的人吗?” 名顷鹿雄老脸一红,但却无比坦然地说道: “当然有啊,而且这个人你也见过。” “那这个人是谁呢?”红叶寻根问底地追问道。 “就是皋月会的会长皋月女士。”名顷鹿雄面露微笑地坦诚道。 “啊!”红叶发出了一声惊呼,浮现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随即直言不讳地说道: “既然您喜欢皋月女士,那您为什么要与皋月会作对呢?外界都说明顷会与皋月会水火不容,互相把对方视为眼中钉呢。” “眼中钉啊,果然旁观者会这样认为。” 名顷鹿雄叹了口气,神情也有些黯然,然后他缓缓开口说道: “可是如果我不这么做的话,就没法和她比赛了。我的平生志愿不是一路优胜成为歌牌名人,而只是想赢她一局,听她亲口赞扬我一句:名顷,你真厉害。那我就彻彻底底地心满意足了。” 接着,名顷鹿雄的脸上闪过一抹回忆的神色,眼里闪烁着别样的光采,他温柔地笑着说道: “我还记得,那是她第一次赢得歌牌女王的荣誉,我在台下看到她神采飞扬的样子,就萌生了接触歌牌的念头。可以说我是因为她才玩歌牌的,没有她,就没有今日的我。” 红叶望着难得露出一抹羞涩但仍在侃侃而谈的老师,心中也不由得发出了一声感慨: 原来老师也有这种为情所困的经历啊。 “但是…”名顷鹿雄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伤感,他苦涩地笑了笑,然后惋惜地说道: “可惜我认识她太晚了,那时她都已经是他人妇了。所以…” 名顷鹿雄转头看向红叶,嘴角带着温暖的笑,用鼓励的语气说道: “趁你们还年轻,喜欢就赶紧去争,不要像老师一样,只能徒留一生的遗憾了。” 红叶重重点头,湛蓝色的瞳孔中闪烁起无比坚定的光芒,她仿佛立下誓言一般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大冈红叶一定会让藤原真一对我死心塌地,至死不渝!” 第六十五章 两种解读 大冈宅邸,在从佣人口中得知红叶并未归来后,真一心急如焚地叩响了家主大冈忠任书房的房门。 一声“请进”之后,真一便迅速拉开房门问道: “大冈叔叔,您知道红叶在哪吗?” 他语气焦急且音量极大,完全将面对长辈的礼仪抛在了脑后。 见真一一副急得手足无措的模样,大冈忠任停下对公文的批阅,沉吟了片刻后说道: “红叶现在应该在明顷会练习歌牌吧?她晚饭之前一般都会有两个小时的歌牌训练。” 真一一拍脑门,暗叹自己居然着急忙慌地把这件事都给忘了。 于是他飞快地掏出手机拨通了明顷会会场的电话,在得知红叶的确在明顷会后,他这才大大地松了口气,将惊惶的心咽回了肚子里,表情也顿时自然起来。 不怪真一如此六神无主坐立难安,以红叶离开藤原宅邸时的绝望情绪,真不清楚她会做出什么举动。到处都找不到她的真一难免会紧张担忧得心弦都快要绷断了。 “怎么,真一跟红叶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吗?”大冈忠任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之处。 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真一有些心虚地移开了目光,不好意思地讷讷说道: “没事,就是闹了点小别扭,我联系不上她有点担心。” 他怎么敢把事情告诉人家的父亲?说了怕不是要被打断腿哦。 大冈忠任一言不发,脸上也丝毫没有表露出情绪,只是用炯炯的目光逼视着真一,令他大气都不敢出。 半晌后,大冈忠任才将略显冰冷的视线收回,用平静的语气不容置喙地说道: “我就只有红叶这一个女儿,她在家我没有让她受过一丁点委屈,我希望你也能这样对她,否则我该重新考虑你们之间的事了。” 真一擦了擦额头上不断渗出的冷汗,平复了下紧张愧疚的情绪,语气郑重地承诺道: “我保证以后不会让红叶受半点委屈。” 看到真一目光中流露出的真诚,大冈忠任认可似的点点头,再度低头处理起公司事务,语气也悄然变得舒缓: “真一除了想找红叶,没有什么别的事了吗?” 言下之意就是,如果真一没事,他就要闭门送客了。 真一连忙说道:“羽田浩司案留下的死亡讯息,我已经有眉目了。” “哦?”大冈忠任抬起头,眼神颇有些惊讶,随后他毫不吝啬地夸赞道: “不愧是真一,这么快就破解了这尘封多年的悬案。” “距离破案还远呢,不过…”真一脸上多了一抹自信满满的笑意,“这一时的成果也足以让大冈叔叔大吃一惊。” 真一当即便要开始讲述他的思路,但大冈忠任挥手打断了真一的叙述,笑着说道: “不要急,还有一个人也很关注这宗案件的进展。” 他用书房的座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对方接通后两人交谈了几句,然后他打开免提,一个刚毅坚韧的成熟女声从听筒中传来: “那就开始吧,让我听听你这国中生的推理。” 真一皱了皱眉,心中闪过一丝不快,暗道此人好生无礼。 他用目光向大冈忠任探询声音主人的身份,大冈忠任只是面露微笑地摇了摇头,示意真一可以开始陈述了。 真一清了清嗓子,开始不疾不徐地解释道: “我之前举出了本案的五个疑点,但第二个疑点羽田浩司右手掌心处的小剪刀痕迹,第三个疑点案发现场没有关掉的水龙头,与第四个疑点镜子上的字母,但这些其实都是羽田浩司生前的同一个举动所造成的。” 大冈忠任若有所思地说道:“那么浩司手中曾紧紧握住的小剪刀,果然不是为了反抗凶手,而是为了留下死亡讯息吗?那死亡讯息就是镜子上的文字了?” “不错。”真一先是肯定了他的猜测,接着不急不缓地解释道: “羽田浩司为了将他死前所知传递给世人,于是他用身旁的剪刀,剪下了镜子上的一些字母…” “等一下。”电话中的成熟女声打断了真一,她嗤笑着质疑道: “用剪刀剪玻璃的话,玻璃会碎成粉末,而不是像现场的镜子那样切片完整。国中生没有在书本中学过玻璃的特性吗?” 登时,一股无名的怒火从真一心中窜起,他毫不客气地回嘴道: “听我把话说完,国中生课程中有没有玻璃特性我不知道,但你肯定没有学过机械化学反应,如果羽田浩司是在水中剪玻璃呢?” “在水中?”两声惊讶的喊声分别从屋内与听筒中传来。 “没错,如果在水中用剪刀剪玻璃,水分子会进入构成玻璃的分子缝隙中,玻璃会变得很脆弱,这样一来就能剪断玻璃而不让玻璃碎成粉末了。这就是机械化学反应。”真一有理有据地解释了原因。 听筒中一片默然,但一旁的大冈忠任却激动地接起了话茬: “所以现场没有被关掉的水龙头,就是浩司用来完成这项计划的?” “正是。而且被剪下的镜子碎片也被源源不断的水流冲到了排水口中,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现场没有剩下的镜子上的其他字母。”真一有条有理地解释道。 “所以,死亡讯息果然是镜子上残留的‘pton’了吗?”听筒中成熟女声语气淡然地询问道。 “不可能的。”真一不屑地翻了个白眼,随后鞭辟入里地分析道: “纠结于‘pton’就是陷入了误区,凶手应该是最先注意到镜子的人,如果留下的暗号太过浅显,使得他当场发现了隐藏于其中的讯息,那镜子肯定就会被他藏起来了。” 说到这里,真一顿了一下,嘴角翘起了一抹微小的弧度,随后他话锋一转地说道: “但凶手也不可能在杀完人的一瞬间想到,暴露在他眼前的不是重点,而被剪下来的文字才是真正关键的信息。” “被剪下来的才是关键的信息?”大冈忠任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真一的话语。 真一也不再卖关子,眼中闪烁出智慧的光采,他用略带一丝兴奋的语气解释道: “化妆镜的完整文字是‘putonmascara’,将镜子上残留的‘pton’除去,就剩下了‘umascara’。试着将字母进行重组,ca与ka读音相同,首先能想到的就是阿曼达的保镖asaka浅香,而去掉asaca之后,还剩下‘umr’,调转顺序后就变成了…” 真一目光灼灼,语气郑重地念道: “rum。” 脸上浮现出一抹回忆神色,真一继续有条不紊地补充起了细节: “三年前在玉龙寺,那个犯罪组织成员龙舌兰曾说过朗姆负责建设组织的京都分部。所以…” 真一下了结论:“羽田浩司案正是黑衣组织所为,直接下手的就是这个朗姆!” 良久的沉默之后,听筒中的成熟女声再度响起: “不得不说你的推理十分精彩,理清了案件的不少疑点,也破解了羽田浩司留下的暗号,但是又有什么用呢?” 她的声音在书房中悠悠回荡,显得冷静且凌厉: “浅香身份成谜,不知去向,早已经被当作本案的最大嫌疑犯而通缉,死亡讯息中有这个名字无非是坐实了浅香的嫌疑而已。” “另外,通过你之前所提的杀人查不出死因的药物,就已经猜到了作案的是黑衣组织,这次破解的暗号无非是多了朗姆,让我们知道了本案是黑衣组织中的朗姆所为。可这又有什么用处呢?我们要面对的,一直是整个黑衣组织。行凶的是朗姆还是龙舌兰,又有多大区别呢?” 语气凌厉地吐出了一连串问号后,她还不忘挑衅地说道: “这种推理还不足以让我大吃一惊啊,国中生,这果然不是你这个年龄该插手进来的领域。” 一股按捺不住的怒火从真一胸中涌出,他不由得在心中骂起了祖安话语: 就事论事不行吗?总强调我国中生的身份干吗?国中生招你惹你了?我祝你也变成国中生!我祝你和你儿子见面互不相识!我祝你全家互相残杀! 但在红叶的父亲面前,他还是勉强保持了礼节,只是用带有一丝不忿的语气说道: “阿姨,我的推理还没有结束,等听完之后再发表你的观点也不迟。” 接着,真一长舒了一口气,平复了下愤怒的情绪,继续冷静地分析道: “羽田浩司所留下的暗号‘umascara’,的确可以拆解成asaca和rum,这也是我的第一个想法。但紧接着,我便意识到还有另外一种排列方法的存在,也是最可怕的一种解法。” 说到这里,他表情已是无比凝重,话语中的每一个字似乎都重若千钧: “‘umascara’重新排列后就会得到carasuma,而ca和ka发音相同,即羽田浩司死前所指竟然是已经死去三十余年的大富豪,黑衣组织的疑似创立者,乌丸莲耶!” “不知道这个解读是否会让你感到震惊呢,阿姨?” 第六十六章 乌丸莲耶的生死之谜 一时间,书房陷入了诡异的死寂之中,似乎大冈忠任与电话另一头的女子正在努力消化这条令人震惊的死亡讯息解读。 许久的沉默之后,还是真一率先开口说道:“两种可能…”他那努力保持冷静却又掺杂了些许颤抖的声音在书房中响起: “羽田浩司临终前指向乌丸莲耶有两种可能。第一是乌丸莲耶曾是黑衣组织的首领,但他现在已经去世了,羽田浩司死亡讯息的含意是乌丸家族建立了黑衣组织。第二种…” 真一深吸一口气,舒缓了下不知何时变得粗重的呼吸,艰难地吐露出自己内心的想法: “第二种就很可怕了,这个霓虹最庞大财富的拥有者还活着,他仍直接或者间接领导着这个黑衣组织。人的极限寿命大概在120岁,12年前的他就已经超过这个极限了。如果他有办法使自己的生命继续得以延续,那他现在已经超过130岁了。” 人活到130多岁原本是无稽之谈,但奈何柯学世界不讲科学啊。 真一心中也对第二种猜测更为认可,因为他从自己的记忆中找到了佐证。工藤新一正是因为被灌下了组织的药物才导致了身体的缩小,这岂不是一个返老还童、延长寿命的实例?难保乌丸莲耶是否也服用了类似的药物,使自己行将就木的身体再度枯木逢春。 想到乌丸莲耶仍像一个不死的恶魔一样冰冷地俯瞰着这块土地,真一的心中顿时不寒而栗。 “乌丸莲耶还活着,这太荒谬了吧?” 大冈忠任从恍惚中清醒过来,语气激烈地驳斥了真一的第二种推论。 “不,这并非没有可能。”不含一丝情绪的冷冽声线从电话中传来: “我有一份情报可以从侧面证明这一点。” 不等大冈忠任与真一插话,她便用带有一丝痛恨的语气干脆利落地说道: “14年前,也就是羽田浩司被害的两年前。我的妹妹和妹夫被多次邀请前往乌丸集团赞助的某个研究机构工作,在当时乌丸集团便已经有了诸如人体实验、违法犯罪等不好的传闻,所以我极力劝阻他们,但可惜他们还是加入其中并参与了药物研究。而两年后,这正是羽田浩司案发当年,他们二人便死于一场实验室火灾。” 她那带着一丝化解不开的怨恨与愤怒的声音,继续从电话中不断传来: “但在他们死前的两年里,妹妹曾多次向我透露他们所研究的药物是一种能让死人复活、时间倒流以及延续生命的梦幻之药。但他们研究是否取得成果,我就不得而知了。” 说到这里,她的语气中愤恨程度越发强烈,真一仿佛看到了一位成熟女性正在听筒另一头咬牙切齿地嘶吼着: “现在看来,当年说不定是想要苟活人世的乌丸莲耶赞助了他们的研究,之后窃取了他们的成果,使得他的老命得以延续下去!” 真一听得瞪大了眼睛,不由得一阵脊背发凉。 没想到这个世界还真的有人能研制出这种突破人类科技的药物,实现了秦皇汉武都求之不得的伟大…丑恶梦想。 大冈忠任稍一沉吟,表情凝重地分析道: “你的妹妹和妹夫也是和浩司同年逝世啊。但自那之后乌丸集团便烟消云散,仿佛彻底地从这个世间消失了一般。结合浩司留下的死亡讯息,12年前一定发生了什么重大的变故。” “不明真相,恐有暗鬼。不管怎么样,我们要面对的是可怕的疯子,他们并非普通的犯罪组织,绝对有更深层的动机。” 电话中的成熟女声又再度恢复了镇静,接着她语气淡漠地向真一致歉道: “抱歉,是我小看你了,国中生。你提供的信息很有价值,看来你配得上与我们合作。” 说罢,电话便被挂断,使得听到她这番话后胸中怒火愈发旺盛的真一无处发泄。 良久,攥紧的拳头舒展开来,心中的愤怒情绪也渐渐得到平复,真一仍有几分不忿地问道: “大冈叔叔,这个女人到底是谁啊?怎么说话如此目中无人?” 大冈忠任摆了摆手,国字脸上绽出了一丝笑纹,他用亲切风趣的口吻说道: “真一生气了?我倒是第一次看到你表现出你这个年纪该有的少年意气。” 不等真一回话,他便主动解释道: “她是我之前提过的那位主动前往米国调查浩司案件的mi6特工的妻子,他们一家人除了她的丈夫外,在浩司案发后不久便紧急转移到了霓虹。之后他们便一直被羽田康晴所资助,而最近似乎有了不得的人盯上了她,于是羽田康晴便拜托我大冈家来保护她及她的小女儿。” 真一皱起了眉头,脸上浮现出在意的神情,他语气急促地问道: “了不得的人?是黑衣组织吗?” “那我就不清楚了,也许是吧。”大冈忠任似是不愿多谈,他轻描淡写地转移了话题,转而语气亲热地拉起了家常: “你大伯三天后就要过生日了,怎么样,他还是要大操大办地举行一场令全京都府都为之惊叹的生日宴会吗?” 真一表情显得有些无奈:“没办法,他这个人就是喜欢热闹。不过…” 他颇有几分庆幸地说道:“不过今年应该不会像往年那样引人注目了,这次他的生日宴会订在静冈县的别墅,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真一的大伯藤原道辅即是藤原财团的董事长,今年六十岁,长于真一的父亲藤原道良十五岁。兄弟二人几乎是两个性格,大伯藤原道辅做事讲究排场,喜欢热闹;而真一的父亲则性格稳重,沉默寡言。 不过真一倒与大伯相处得十分融洽,因为他也是一个狂热的侦探小说迷。他还经常拉着真一一谈便是一整天,将所有的公司事务都甩给了真一的父亲。 大伯的生日宴会一直都办得隆重无比,社会各界名流齐聚一堂,使得京都府每年的那几天都管控极严,也因此激起了不少闲言碎语。不过这次不知为何,生日宴会竟然选在了离京都较远的静冈别墅。 “似乎是为了庆祝与铃木财团合作的铃木号特快列车即将发车吧?”大冈忠任语气轻松地解释道: “这是关东关西财团之间的首次合作,为了方便那边的客人,所以才选择了京都与东京之间的静冈县。” 接着,他笑着提议道:“怎么样,到时候带着我家红叶一起去吧?” 啊这。猛然想起他此刻与红叶之间的关系处于几年来所未有的冰点,真一的心中不禁泛起了几分苦涩。 但他随即又振奋起精神,暗暗下定决心: 案件已经解决了,接下来就是感情了!我就在这等着你回来,红叶! 第六十七章 双向告白 临近傍晚时分,真一与红叶坐在长廊下,眺望着远方逐渐昏暗的天空。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如平常贴近,氛围也显得有几分拘谨。 尽管红叶试图表现得一如往常,但从她依旧红肿的双眼以及表情中时不时流露出的黯然神色中,便能看出她的内心也远不如外表上的风平浪静。 一阵沉默过后,红叶主动开口,微笑着给真一讲述着名顷老师的趣事: “真一,你知道吗,原来名顷老师一直喜欢皋月女士啊。” 红叶…真一心中清楚红叶正努力寻找话题,弥合两人之间的间隙,但也正因如此,他也更加心疼起身旁的少女。 整件事情中受到最大打击的是她,之前撕心裂肺痛哭不止的是她,现在努力化解二人因此事而产生的隔阂的还是她。此刻她心里一定是刀绞般的剧痛吧。 想到这里,真一心中陡然涌出一股凄酸的感觉,他忍不住想要将红叶抱入怀中好好抚慰她的情绪。 但首先,我要负起责任来!真一在心中对自己呐喊道。 随着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坚定,真一打断了红叶的叙述,一字一句地缓缓说道: “红叶,下午的事,我对不起你。” “啊!”似乎没有想到真一会主动挑破两人之间的尴尬,红叶发出了一声惊呼。 但回过神后,她的脸上泛起一抹苦涩的笑容,然后她语气落寞地回答道: “真一在这件事上有什么错呢。反倒是我,一直都在自说自话,还对你提出了过分的要求,应该是我道歉才是。” 说到这里,一滴难以抑制的泪珠顺着她的脸颊淌下。 她一边擦着泪痕,一边继续自嘲着说道: “我很可笑吧,把一句听错的话一直奉为圭臬,根本没有向你问清楚事情的具体细节,就一直在…” 泪水如清泉般止不住地从眼眶渗出,她咬了咬下唇,狠下心重重地刺了自己一刀: “就一直在自作多情。” “不是的!”真一慌忙地连声否认:“不是这样子的…” “真一君,你先听我说完。”红叶忽然提高了音量,直接打断了真一。在内心激荡之下,她甚至还换回了初识时对真一的称呼。 略显稚嫩的俏脸闪过一抹坚决,红叶猛地转头,直视着真一的眼睛,掷地有声地说道: “但是,我看中的歌牌是绝不会放手的,真一你也别想从我的手中逃走!你是我的,这是命中注定,我会努力让你喜欢我!” 听到眼前软萌的小白兔发出了大灰狼一般的宣告,又望着她那梨花带雨却又自信飞扬的面庞,感受着她真挚而热烈的感情,真一先是有些错愕,随后便忍不住上前捏住了她的脸颊,并当场发声大笑起来。 被真一一连串的举动搞得有些发懵,红叶随后颇有些羞恼地跺脚说道: “真一,你笑什么,我说的话有那么可笑…吗?” 注意到她的语气逐渐变得低沉,真一连忙止住笑声,收敛了情绪。 可不敢让她再误会一次,否则解释起来可就麻烦了。 “红叶,你实在太可爱了!”真一忍不住嘴角又翘起了一抹弧度,用亲昵的口吻说道: “但红叶,你还是和之前一样的…自说自话。” 不等红叶有所回应,真一便话锋一转地说道: “第一,我可不是歌牌之类的东西,靠努力训练便能捕捉到。感情是双向的,是需要两个人一起为之努力的;第二…” 真一俏皮地眨了眨眼,又捏了捏她手感良好的脸蛋,大胆地袒露了内心的情意: “再说你又怎么知道我没有喜欢你呢?” 听到真一主动告白的一番话,红叶先是怔住,但随着真一的声音从她的耳朵潜进心房,她的心弦瞬间产生了一种甜丝丝的幸福的颤动。 然后她的脑海中迅速分泌出大量的苯基乙胺和多巴胺,使脸上也倏然变得红扑扑且滚烫无比。 “真一也喜欢我?”反应过来后,红叶开始不停地在心里重复着这一句话。 她整个人似乎瞬间从暗无天日的地狱上升到了明亮美好的天堂,一股汹涌澎湃的兴奋与狂喜弥漫到了她全身。 “喂喂,红叶快醒醒,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在说什么啊?” 真一按住了红叶的肩膀,摇醒了仍晕晕乎乎不知身在何处的她。 “啊,我在听,真一…你继续说吧。” 骤然从那无以复加的震撼和感动之中清醒过来,红叶连忙回应起真一,但她那流转着羞涩与喜悦的双眸立刻避开了真一的视线。 然后她低下了头望着自己的足尖,红润的嘴唇漾起甜蜜的笑意,将小耳朵竖起准备聆听着真一的话语。 见刚才那个勇敢无畏大胆说出心声的大灰狼,再度变回羞怯腼腆不敢看人的小白兔,真一本来颇有些紧张的心绪也放松了下来。 他主动朝红叶方向靠拢过去,挨到比之前更加亲密的距离,然后凑近了她晶莹的耳垂,絮絮细语道: “红叶,你知道吗?我最开始对你心动是你我第二次歌牌比赛之后,当时你抱着诗词歌牌,正闭目体会它的意境,那一刻我仿佛在你身上看到了光芒。你有一颗敏感而细腻的心,能够领会到诗词中与现实相通的美好意蕴。而正是你这种对诗词与生活的热爱,深深吸引了我。” “然后就是玉龙寺遭遇危险之后,你奋不顾身地扑到了我怀里,边哭泣边让我永远也不要离开你。那时,我感受到了我在你心里的重量,作为反馈,不知不觉地,你在我心中的地位也逐渐提高了。” 似乎是真一的话语生出了一种令人幸福的魔力,一股甜美的、沁人心田的甜蜜情绪从红叶心头不断涌出,她情不自禁地将头倚靠在了真一的肩膀上。 真一也顺势用右手揽住了红叶的细细腰肢,继续用深情款款又十分认真的口吻说道: “我说这么多,是想告诉你。我们之间感情的根基不是什么婚约,而是一起度过的时间,一起经历过的事以及我们对彼此的吸引。” “所以,你不必在意什么听错了的婚约,那些都是虚幻的东西,你把握不住。唯有一直陪伴彼此的你我本身,才是最真实的存在。” 说罢,他用左手牵住了红叶的放在腿旁的小小柔荑,感受着她剧烈跳动的脉搏。 “感觉到了吗?我就在你身旁,而且永远也不会离开,你要做好你余下一生都有我的心理准备哦。” 作为回应,那只纤小温软的手用力回握,并主动十指相扣。 此刻,太阳彻底落山,四周一切都宁静下来。而在这幽深的夜色之中,两颗心开始靠拢并逐渐变得密不可分。 第六十八章 查案重要还是我重要? 静谧的夜色之中,一对少年少女亲密地倚靠在一起。他们十指紧扣,静静地享受着这甜蜜的时光。 而在这无声之中,仿佛有一种蕴含着暧昧、浪漫与幸福的氛围在缓缓酝酿。 然而一阵清脆的笑声却打破了这难得的一幕,真一用脸去蹭抵在他脖颈处的少女额头,用无奈中掺杂了几分宠溺的语气问道: “红叶,你笑什么啊?” “不好意思。”红叶先浅浅地致歉一句,随后又忍不住抿着嘴唇悄悄地绽放出一丝笑意,最后才低声解释道: “我在想我之前真的好傻啊,把你当时鼓励我的话听成了求婚,并深信不疑了这么久。想想就知道哪有一上来就求婚的事嘛。” 说到这里,真一也来了兴趣,他好奇地问道: “你之前说我许下过诺言,在国中时便要娶你,可我怎么不记得我说过这番话了?” 红叶再一次吃吃笑了起来,她忍俊不禁地说道: “这是上一个误会的延伸。真一你想想看,在我们第二次练习歌牌之后,你是不是曾说过希望缩短我们的约定期限到国中之类的话?当时的我自然会把你口中的约定当作婚约啦。” 真一恍然大悟,然后边回忆边解释道: “哦,我当时的意思其实是希望能缩短陪你练习歌牌的时间。” “你办不到啦。”红叶柔声说道:“你注定要陪我练习歌牌一辈子了。” 真一闻言搂紧了她温软的身躯作为回应,接着他轻笑着摇头说道: “明明各自心中怀揣的想法截然不同,当时我们却聊了那么久,也真是有够滑稽了。” 红叶轻叹了一声,敞开心扉说道: “还好最后的结局是好的,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些往事了。” 随后她毫不掩饰地向真一道出了自己的心声: “真奇怪,下午的时候我明明还觉得这些都是我人生中最不堪回首的回忆。怎么现在反倒能坦然回顾,而且还觉得很好笑呢?” 真一亲昵地用拇指挠了挠她的手心,激起一阵银铃般的娇笑后,他才温柔地说道: “因为你的心境变了啊。而且,这些本来就是我们之间美好的回忆。” 红叶认真点头,心中荡漾起了阵阵幸福的波浪,她主动朝真一方向继续靠拢。 此刻,两人之间距离已是密不可分。 红叶抬起头,缓缓凑近真一的右耳,吹气如兰道: “谢谢你,真一。谢谢你出现在我的人生里,有你真的是太好了。” 那一瞬间,身旁少女的短卷发刮蹭到了真一的面部,令他右脸有些痒;同时她发出的亲近的耳边细语也使真一感到耳畔一阵酥麻;而笼罩在身旁愈发浓郁的幽香则让他鼻间发酸。 如此亲密的耳鬓厮磨显然不是真一一下子便能承受得了的,于是他稍稍缩后了下脑袋。 然而真一闪避的行为却令红叶颇为不悦,她不依不饶地再度贴近真一面颊,并在其上轻轻印了一口,这才满足地叹息一声,重新将螓首放到了他的肩窝处。 脸上突如其来的温热柔软,使真一仿佛喝了珍藏多年的老酒一般,头脑变得晕晕乎乎,整个人都沉醉在了这甜腻的幸福之中,不知身在何处。 良久之后,真一才逐渐清醒过来。 他感受着红叶温暖的躯体、稍显剧烈的心跳与毫无保留的热烈感情,又想起自己之前对她造成的伤害,一句道歉的话语不禁脱口而出: “抱歉,红叶,今天下午让你受委屈了。” “没关系的。”红叶心中已经完全放下了之前的芥蒂,她轻声表示自己并不在意,然后语气略显好奇地问道: “但为什么真一下午的反应那么慢啊。以你平常的机智与我们之间的默契,你应该很容易便能猜到我的心思才对。” “呃…”真一汗颜无地,语气尴尬地说道: “你父亲拜托我查一宗陈年旧案,我当时一直在脑海中思考着案情,所以就没关注你的话语。而当你说出漏听了一个发音之时,恰好给了我提示,让我破获了这个案件。” 红叶轻捶了下真一的大腿表达了她的不满,娇嗔道: “哼,又是查案吗?” 接着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的样子,用略带兴奋的撒娇口吻问道: “真一,是我重要,还是查案重要?” 真一闻言顿时一阵头皮发麻。来了来了,经典的“xx重要还是我重要”的问题终于来了。 但他也不能不回答,于是便试探着说道: “这也不冲突吧?你是我喜欢的人,而查案则是我的爱好与事业。” 听到前半句,一股欣喜涌进了红叶的心中,她整个人仿佛都荡漾在了春水里。 嘴角当即泛起一抹笑意,红叶强忍着内心的欢喜,继续追问道: “如果必须选择一个呢?” “那我选择…”真一故作停顿。 红叶不禁停下了呼吸,心弦紧绷地等着他的答复。 “我当然选择你了。”真一转过头来,语气无比认真地说道。 “啊!”心头喷射出灿烂而愉悦的火花,红叶身心都沉浸在了这句话带给她的狂喜之中,她不由得本能地发出了一声幸福的呢喃。 真一真挚的声音继续在一旁不断地响起: “我宁愿这世上一个案子都不发生,我永远不要查案,和你快快乐乐地过完一生。但可惜,案子总是主动地找到我,让我躲避都来不及。” 说罢,他长叹一声,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红叶用力握了握真一的左手,然后将她的另一只纤柔的小手也放在他的手背上,温柔地摩挲着,试图用这种方式抚平心上人的情绪。 随后,红叶温柔地安慰道:“不要想太多了,真一。刚才我是开玩笑的,无论如何,我都会永远支持你。” 脸上闪过一抹感动,真一收敛了情绪,轻笑着一转攻势: “那我就要反问你了,歌牌和我之间,你会怎么选择呢?” 红叶丝毫没有犹豫,干脆利落地回答道: “当然是选你啊。歌牌只是我的兴趣爱好,而你是比我的生命更加重要的东西。没有了你,我也就没有了存在的意义。” 真一的心中瞬间涌起了一股夹杂着感动、喜悦及爱意的复杂情绪,他情不自禁地搂紧了身旁的少女,语气郑重地承诺道: “红叶,我会永远在你身旁陪伴你、珍惜你、守护你,不会让你受到哪怕一分一毫的伤害!” 第六十九章 促膝谈心 一阵晚风吹过,长廊旁的枫树簌簌作响,而树下的真一与红叶也在喁喁私语。 刚确立关系的小情侣比往常更添了几分亲近,也似乎有更多讲不完的话题可以让他们畅所欲言。 “红叶,你刚才是不是说过名顷老师喜欢皋月女士啊?” 突然想起红叶之前爆的猛料,真一连忙出声追问。 也不怪真一八卦,红叶所在的明顷会现在正向坐稳京都歌牌会龙头宝座的皋月会发起冲击。在外人眼中,二个歌牌会之间简直是水火不容。 现在忽然有人爆料明顷会的会长暗恋皋月会的会长,几乎所有人都会下意识感到错愕并试图探听其究竟。 红叶清脆动人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名顷老师今天亲口对我说的,他说他是因为皋月女士才接触歌牌的,还说他的平生之愿就是和皋月女士比赛一场,并得到她的赞扬。” 既然情郎发问,红叶毫不迟疑地把老师的底细卖了个干净。 真一先是啧啧称奇了一阵,接着疑惑不解地问道: “那名顷老师为什么不主动挑战皋月女士呢?” 红叶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因为皋月女士现在不接受任何人的挑战了啊,除了每年的女王挑战赛之外,她从不出手。” 真一沉思了片刻,他一边把玩着红叶小巧细长的手指,一边感慨着说道: “所以名顷老师才会出此下策,领导明顷会与皋月会针锋相对,从而寻找挑战皋月女士的机会吧。” 但随即真一话锋一转,委婉地批评了他这种行为: “名顷老师虽然是一片苦心,可他这样做也会给皋月女士带来困扰的。” “我想名顷老师会把握好一个度吧,毕竟皋月女士是他的初恋呢。” 红叶低声细语地替她的老师辩解了一句。 “对了。”真一轻描淡写地转移了话题,颇为担忧地说道: “你明天还要参加皋月杯的决赛呢,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不会对你的比赛造成困扰吧?” 红叶今天下午经历了悲喜两重天,情绪起伏过大,真一很担心因为他的缘故使得红叶最终输掉了比赛。那样的话,本就觉得自己有愧于红叶的真一心中会越发内疚。 听到真一对自己的关心,红叶眼睛弯成了月牙儿状,嘴角也布满了笑意,她自信满满地说道: “绝对没问题,真一明天就在观众席上看我如何击败对手吧。” 轻轻按压着她柔软的指肚,真一调侃着说道: “我的小女友这么厉害的吗?” 听见真一对她在称呼上的盖章认定,红叶脸上倏然掠过了一道红晕,绽放出一抹甜蜜的笑容后,她掷地有声地说道: “我是不会在外人面前给你丢脸的。” 真一心中感动,也同时想起了另一件事,他试着开口询问道: “三天后我大伯的生日宴会在静冈别墅举办,红叶跟我一起去吧?” 红叶闻言困惑不解地反问道:“往年我都是跟父母一起参加的啊,难道今年他们不去了吗?” 真一伸出左手,覆在了她纤柔的小手上,并再度十指紧扣,他亲热地说道: “我的意思是今年你就陪在我身旁,坐在藤原家的主桌,不要坐到客桌去。怎么样?” 脸颊一瞬间就变得滚烫无比,红叶当然清楚真一此举是在藤原家内部承认自己与他之间的关系,于是她娇羞地回答了一句:“都听你的。” 但回答过后,她的心脏开始砰砰狂跳,难以抑制的热烈感情也像泉水般喷射而出,她不禁又用颤抖的声音略带哭腔地问道: “真一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傻瓜。”真一抬起放在她腰肢上的右手,从背后绕过她白皙细腻的脖颈,轻轻刮了刮她的小巧秀挺的琼鼻,轻笑着说道: “你陪我去参加家庭宴会,是我占便宜了啊。” 见红叶依旧凝视着他等待答复,真一才用宠溺的语气体贴入微地解释道: “你期盼已久的国中婚事不是泡汤了吗?我便送你一场另类的订婚,主动向我的家人们坦承我们之间的关系,红叶觉得我的这个主意怎么样?” 皎洁的月光之下,真一清楚地看见,红叶双眼莹莹地闪着泪光,但他知道这次是幸福与喜悦的泪水。 真一不由得在心中暗叹:女孩子真是水做的,伤心难过了要哭,高兴感动了也要哭,红叶到底需要补充多少水才能抵得住今天如此之高的消耗量呢? 在真一思考之时,红叶已经借着月光缓缓贴近了他的脸颊,准备再度施展一次蜻蜓点水。 然而就在此刻,长廊内灯光大作,瞬间亮如白昼,使得二人的动作顿时停滞下来。 而一道幽幽的嗓音突兀地从他们背后响起: “红叶,真一,你们俩在做什么?” 坐在廊外的身影倏忽一分为二,真一颇显狼狈地起身答道: “惠子阿姨,我们没什么没什么…” 红叶则羞赧地垂下眉眼,不敢与母亲对视。 “哦?是吗?”惠子夫人意味深长地打量了二人一眼,然后用过来人的口吻告诫道: “记住,你们现在还不能做越过界限的事。” 之后不等二人答复,她便转身迈开了步伐,边走边淡然说道: “红叶,到用餐的时间了。真一要留下来一起吃晚饭吗?” “不了不了…”真一在后面尴尬地拒绝道:“家里还有事,我得回去了。” 照现在的情形,留下来怕不是一场鸿门宴啊,而且是无法用如厕遁走的那种。 他赶忙与红叶跟在了惠子夫人的身后,准备逃离现场。 红叶瞥见真一微微弯腰躬身一副不自然的模样,她赶紧上前搀扶住了真一的胳膊,关切地问道: “真一,你没事吧?这是怎么了?” 真一瞅了她一眼,轻触她光滑白嫩的手背,低声责怪道: “你可害人不浅。” 然后他立即抽回了胳膊,语气急促地道别: “惠子阿姨再见,红叶,明天我会去现场给你加油助威。” 说罢,真一便从拐角处迅速闪身离开,留下了不知真一所云何事的红叶在风中茫然。 第七十章 赢了比赛,输了人生 翌日黄昏,真一、红叶及名顷会成员提前到达了皋月杯的决赛会场。 且说今日真一与红叶见面之时,两人表现得都有些扭捏不自然。 一来是关系的突飞猛进把原本熟悉的青梅竹马的相处模式打破,使得二人一时间很难适应新关系带来的变化;二来昨日傍晚漆黑静谧的环境似乎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两人之间的羞怯心理,而眼下光天化日的处境则使他们羞于将亲密关系曝光在众人视线之中。 但在红叶红着脸递出左手,真一果断地牵住并紧握之后,两人很快便不顾他人的异样眼光,开始执手…尬聊。 “今天的粉色和服很适合红叶,映衬得你更加漂亮了。”这是真一在夸赞红叶的装束。 “谢谢真一能来陪我参加决赛。”这是红叶在感谢今日真一的陪伴。 “红叶一定能击败对手,赢下决赛。”这是真一在鼓励红叶。 …… 两人很快就没有话题可聊,只能互相瞅着对方面面相觑。 一阵沉默之后,似乎是觉得眼下场景颇为滑稽,红叶噗通地发出一声娇笑,真一也随之一笑,舒缓了内心的紧张情绪。 尴尬氛围瞬间被一扫而空,话匣子也被打开。 “真一知道吗?这次决赛所用的比赛歌牌可很有价值啊。它是皋月会举办比赛的十五年中决赛所用的传奇歌牌。因为它经历了很多场激烈的比赛,受损很严重,所以除了在皋月杯的决赛使用之外,其他时候都是被皋月女士精心保管在家里。明顷会的成员们也都很向往这副传说中的歌牌,并希望能亲手触摸一下,没想到居然是我最先获得这份荣誉。” 红叶细声慢语地给真一认真科普了皋月杯决赛歌牌的历史,她的声音就像潺潺流淌的清泉一般清澈且温柔。 此时,一对明显是夫妻的中年男女缓缓步入了会场。丈夫身材高大,气质刚毅;妻子则风姿绰约,温婉动人。 “她就是你闻名已久的皋月会会长皋月女士,旁边是她的丈夫阿知波研介,他是一位不动产商人。”红叶低声介绍道。 真一抬头望向会场门口,只见他们很快就被早已等候多时的记者们团团围住。 阿知波研介将妻子护在身后,用流畅而风趣的话语化解了媒体提出的刁钻问题。皋月则在他身后语气轻松地回答了几个被丈夫筛选过后的比赛话题。 “看起来他们夫妻之间感情不错嘛。”真一轻声嘀咕着,随后他忍不住向暗恋皋月的名顷鹿雄望去。 名顷老师也正注视着阿知波夫妻,他表情凝重,一脸的心事重重,目光时不时还会流露出一抹纠结与在意。 最后他长叹一声,仿佛狠下心做出了什么决定一般,表情重新恢复了坚定。 红叶也注意到了老师神情上的异常之处,她凑近了真一的耳畔,絮絮细语道: “我看老师是彻底没希望了,他们夫妻之间很恩爱的。阿知波先生也是一位歌牌爱好者,而且很支持皋月女士。据说在皋月女士进行重要比赛之时,他肯定会在比赛前一天洗车图个吉利,他说把车子洗干净是妻子取胜的秘诀。” 真一闻言嘴角开始不停抽搐,他不禁在内心吐槽道: 洗车和歌牌又有什么关系,你把车洗得再干净,还能让你妻子玄学打牌吗? “红叶!”一声清脆悦耳如黄鹂啼叫的少女喊声从真一与红叶的背后响起。 他们转身一看,身后竟是许久不见的服部平次与远山和叶。 平次身穿黑色的立领制服,和叶则身着浅蓝的水手服,一看便知是放学后急匆匆赶来,甚至连衣服都没有来得及换。 真一与红叶连忙起身,与将近两个月没见的老朋友热情寒暄。 “总算是赶在歌牌决赛开始之前来到了会场,我和平次是为你加油助威的,红叶一定能拿下冠军!”和叶元气满满地喊道。 红叶瞳孔中流露出一丝感动,随后她弯腰深深地鞠了一躬,语气欣喜地感激道: “和叶,谢谢你能来!也谢谢服部!” 之后两位少女亲热地抱在了一起,开始絮絮叨叨地说着她们的少女私密话题。 而真一与平次则碰拳示意,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真一上下打量了一阵平次,用亲切风趣地口吻调笑道: “服部,你的这身黑色制服,使你原本就十分高超的潜伏能力更上一层楼啊。” 相识三年之久,平次对真一时不时冒出的京都腔调的含意已是了若指掌,他没好气地回嘴道: “我又有什么办法,这是大阪所有国中生的统一校服。” 随即,他话锋一转,兴致勃勃地说道: “呦,藤原,上次见面还是暑假呢,这期间你破获了多少案子啊?” “五件,你呢?”真一轻笑着摇了摇头,饶有兴趣地看向了这位酷爱和自己比拼的朋友。 平次闻言登时大喜过望,并肆无忌惮地张开嘴巴大笑起来。 直到注意到真一一脸黑线面露凶光之后,他才稍微收敛了情绪,用难以抑制的喜气洋洋的嗓音说道: “我可是破了八宗案件,比你多了三件!” “你这家伙,不会又把帮小孩子找小猫小狗之类的也给算上了吧?”真一颇为不信地质疑道。 “笨蛋,怎么可能会算上那种毫无技术含量的小事件?”平次语气激烈地驳斥道: “这八宗可都是大阪府发生的重大刑事案件,在调查陷入僵局之时,我亲自出手查明了真相并揪出了犯人。” “好好好,这次算你赢了,不过…”真一摊着手,表情很是无奈: “我一共遇到的也就五件案子啊,在数量上处于劣势我也没办法。” “哈哈哈,不管怎么样,这次都是你输了!”平次得意忘形地宣告了自己的胜利。 此时,红叶与和叶已经结束交谈走了过来,分别站在了真一与平次的身旁。 红叶自然而然地牵起了真一的手,并甜蜜地十指相扣。 平次笑声顿时止息,他吃惊得瞪大了双眼,指着真一与红叶紧握着的手,语无伦次地叫嚷道: “你,你们已经…” 和叶则表现得稍好一些,她一把拽过红叶,语气兴奋地低声说道: “红叶,你和藤原该不会已经订婚了吧?” 红叶闻言顿时想起三年前她曾向和叶谈起过自己答应真一求婚的事,可那件事现在已经证明是自己听错了啊。 心头闪过一丝为难,她表情迟疑,欲言又止,不知道是否该把实情吐露出来。毕竟对她而言,这是一件不太光采且不愿提及的黑历史。 但她犹豫了片刻,觉得还是该向和叶把事情澄清,于是便鼓起勇气准备开口坦诚。 就在此时,真一忽然上前一步,轻轻搂住了红叶的纤细轻盈的腰肢,展颜一笑道: “是的,我和红叶已经订婚了。” 说罢,他向红叶俏皮地眨了眨眼,示意她要与自己口径一致。 一旁的平次瞬间浮现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显然是被如此震撼的消息骇得不轻。 他不由得倒退了几步,在心中怒吼道: 他就比我大一岁啊,怎么连未婚妻都有了!?为什么我只在查案上赢了藤原这么一次,就要在人生中输这么多啊! 第七十一章 轻松取胜 在创办者阿知波皋月女士致辞之后,皋月杯的决赛正式打响,由皋月会的小野瞳对明顷会的大冈红叶。 红叶将自己的25枚歌牌摆成左右各三排的自阵之后,便开始默背己阵与敌阵的歌牌位置。 真一、平次与和叶则坐在拥有最好视角的观众席第一排正中间,默默地在心中替红叶打气。 在此期间,真一猛然察觉到平次一直在用奇怪的目光凝视着他,不禁心生恶寒,于是便凑近压低了声音说道: “喂,服部,有事你就直说,这么怪异地看着我做什么?” 平次恍然回过神来,低声问道: “藤原你是什么时候跟大冈确定关系的?” “你问这个干什么?”真一眼中闪过一丝狐疑,但他觉得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便坦然回答道:“昨天。” “什么!”平次的声音陡然变大,使得周围观众的视线都集中到了他身上。 他赶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随后低声嘀咕道: “竟然是昨天,要是我能在昨天之前向和叶告白,就能抢在藤原之前了,可恶啊!” 真一心中顿感无语,不由得吐槽道: “这有什么好比的啊,你现在马上跟远山表明心意,不就只比我晚一天吗?” “不可以。”平次毫不犹豫地拒绝了真一的提议,一本正经地分析道: “第一,我还没有确定和叶对我的感觉如何,我需要再多多观察她对我的反应。第二…” 他转头看向真一,目光中满满的都是胜负欲,他直截了当地说道: “如果我今天告白成功,那岂不是永远在这方面被你压一头?不行,既然在时间上我已经落后了,就得另辟蹊径,在空间上胜过你!” 他思索了片刻,忽然灵光一闪,语气激动地说道: “我可以找个好的所在,与和叶一起看着优美的风景,酝酿好情绪,然后再仪式感十足地告白。藤原,你觉得这个计划怎么样?” “不怎么样。”真一丝毫没有迟疑地驳斥了他的想法: “女孩子更看重的是你的心意,整那么多花里胡哨的又有什么用呢?简简单单一句话,态度诚恳地展现出自己的真心,这不就已经很好了吗?况且…” 说到这里,真一也不禁加大了音量,用认真的语气向平次强调道: “我觉得远山也一直在等着你主动一些呢,等你找到好的地方,又不知道要浪费多少时间。” 平次闻言陷入了沉思,低声自言自语:“是这样的吗?” “你们两个是在讨论我吗?我怎么听到了远山二字呢?” 和叶突然从一旁探过头,指着自己,一脸疑惑地问道。 “不是不是!”她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吓得真一与平次当场一激灵,连忙同时摆手否认。 平次急中生智,语气急促地解释道: “我们俩在讨论一件案子,那个案件的主要嫌疑人和你同姓,也叫远山。” “哦,是吗?比赛快开始了,你们俩也多关注一下红叶的表现吧,不要再扯什么和比赛无关的话题了。” 和叶转过头,继续认真注视着场上红叶的一举一动。 平次摆出了象征胜利的剪刀手,笑嘻嘻地说道:“成功蒙混过关。” “你这家伙装蒜可真是天下第一。”真一不由得好笑地回了一句。 随着15分钟默背时间的结束,唱读人开始朗诵起比赛的序歌,接着又重复了一遍序歌的下半句作为提醒,比赛便正式拉开帷幕。 比赛内容实在是泛善可陈,赛前所有人都以为是场强强对决,但现实却是红叶从一开始便展现出了超强的实力,从而稳稳地压制住了对手小野瞳。 似乎是又突破了一层界限一般,红叶在直觉、速度、击牌的准确性等关键因素上,都明显地表现出了强于对手不止一筹的水准。 直到比赛的最后阶段,场上的局势才陡然变得有趣起来。 在落后十枚之多且对手仅剩五枚的情况下,小野瞳出乎所有人意料地将自阵所有的歌牌都集中到了右下。 此时红叶阵中剩下五枚,而她的阵中多达十五枚,她阵中的牌被念到的概率远大于红叶。所以她干脆不管牌的下句在何处,在唱读人发声的第一时间,当即选择将自阵右下的牌全部击飞。 而因为读到的牌与击飞的牌如果在同一阵营,便不算误触。所以她的这种打法能够在眼下大比分落后的情况下快速抢分。 “对方这是只打算赌在自阵,不顾一切了。” 平次对竞技歌牌也相当地了解,当即准确地判断出了小野瞳的用意。 “是啊,不过这种方法颇具无赖性质,很少有选手会在正式比赛中使用,没想到竟然会在皋月杯的决赛出现。” 真一不由得感叹了一句,随后话锋一转地夸起了自家女友: “也可见小野瞳被红叶逼到了什么地步。” 处在风暴中心的红叶的心态却远不如旁观的真一那么轻松,在对手刚变阵之时,她也显得有些手足无措,被对手连扳三城。 举手示意暂停之后,红叶站起身,擦了把额头上渗出的薄薄汗珠,平复了下紧张焦灼的情绪,然后下意识地朝真一方向望去。 真一此时先是鼓励地冲红叶竖起大拇指,然后用口型说道:“做好自己,不用管她。” 红叶十分默契地读懂了真一的唇语,绽放出一个甜美的笑容后,她缓缓坐下,表情又恢复了镇定自如。 对方所行毕竟是上不得台面的赌博打法,而不是堂堂正正之师,因此在红叶稳住心态接连拿下三局之后,对方又因空牌而接连误触两次,拱手将胜利送给了红叶。 观众席上顿时欢声如雷,高声庆贺新任冠军的产生。 然而属于皋月会的一角却鸦雀无声,皋月与丈夫的脸色也都十分阴沉。他们不是不能接受失败,但却不能接受如此丑陋低级的惨败。然而他们还得强忍着内心的不快,上台给红叶祝贺并颁奖。 在距离真一等人较远的左后方,一位大约是国中生年龄的少女一脸兴奋地对身旁的母亲喊道: “歌牌好有趣啊,场上的那位大冈选手也好厉害,我也要练习歌牌。” 这位少女中性打扮,短发平胸,外人很容易把她误认成英姿飒爽的少年。 她身旁的母亲则是一头金色短发,身材高大,但头顶的帽子与鼻梁上的眼镜却遮盖住了她的部分容貌。 母亲温柔地抚摸着少女的黑色短发,却不容置疑地否决了她的请求: “我们家已经有一位练习将棋的成员了,不能再有第二个人把时间消耗在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身上了。” 第七十二章 挑战 红叶兴高采烈地领取了奖杯与证书,随后她迅速赶到观众席与朋友们分享自己夺冠的喜悦。 一番庆祝之后,由于现场此时还有漫长的闭幕致辞时间,平次与和叶路途遥远,便要提前退场返回大阪。 在临行之前,平次一把拉过真一,示意自己有话要讲。 顶着身后两位女孩的好奇目光,他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 “我还是坚持我的想法。” 见真一不解,他又颇为扭捏地解释道: “就是找个风景优美的地方,酝酿好情绪,再对和叶告白的那件事。” “你是怎么想的呢?”真一不禁有些好奇。 平次理所当然地回答道:“告白是一件极为重要的事,照我的性格,当然要搞一个大场面。况且…” 偷偷瞅了一眼等得快不耐烦的和叶,平次脸上泛起一抹温柔的笑意,他继续真诚地说道: “我也希望能给和叶留下一段浪漫的回忆。”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然后又重重强调道: “是的,就是那种让她以后回忆起来,也会觉得很美好的回忆。” 将探寻的目光投向真一,平次热络问道: “藤原,你觉得怎么样?” “嗯…你的想法也蛮好的。”真一摩挲了阵下巴,最后放弃了思考: “随你了,反正这是你们之间的事,我不过只是作为朋友提个建议。要是需要帮忙的话,尽管吱声。” “嗯。”平次重重点头,黝黑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接着他好像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又一脸认真地叮嘱道: “你可不要把我的计划说给大冈,我怕她悄悄地将消息透露给和叶。” “平次,你们到底在说些什么?还没说完吗?” 和叶突然拽住了平次的胳膊,碧绿色的瞳孔中则流露出一抹狐疑。 “笨蛋,我们在说男人间的话题,你一个女孩子不能随随便便偷听。”平次语气急促地掩饰道。 接着他向真一使了个眼色,最后挥手道别: “就这样了,藤原,别忘了我说的话啊。对了…” 他转过身,目光中满是昂扬的斗志: “下次再见面,我们继续比谁破获的案子比较多。” 真一含笑答应,与红叶一起目送着这对欢喜冤家的离去。 他们的身影渐行渐远,但争吵的声音却在不停地传来: “你和藤原到底说了些什么啊,连我都不能知道?” “笨蛋,都说了是男人间的秘密了。问那么多干嘛?” “你才是笨蛋,笨蛋!” …… “所以,什么是男人间的秘密呢?”红叶饶有兴趣地看向了真一。 真一讪讪地说:“怎么,红叶也对这个感兴趣?” 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红叶扮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用伤感的语气叹息道: “唉,我原以为真一与我之间是没有秘密的,原来你也有隐瞒红叶的事。” 真一拉住她的小手,用无奈的语气说道: “我当然没有什么要瞒着你的,但这是服部的私事,我已经答应他要保守秘密了。” 同时,他也在心中暗暗道歉: 对不起,红叶,我的确有一件事瞒着你,但这件事只能永远埋在我心底。 “服部的事?”红叶停下了表演,如蓝宝石般的眼睛稍稍一转,很快就试探着猜道: “是不是关于他和和叶之间关系的事?” “你是怎么知道的?”真一目瞪口呆。 红叶得意扬扬地说道:“不要小瞧我们女孩,比起你们这些侦探,我们拥有更为敏锐的直觉!” …… 此时,阿知波皋月正站在台前,面对着众多媒体记者做闭幕致辞。 她妆容精致,举止优雅,谈吐风趣,将原本沉闷的气氛带动得活跃无比。 然而,异变突生,一个身影忽然窜到台上,拿起了另一个话筒,高声说道: “皋月女士,我要向你挑战歌牌,你愿不愿意接受我的挑战?” 阿知波皋月那温婉得体的笑容瞬间凝固,她定睛一看,竟是明顷会的会长名顷鹿雄。 目光中闪过一丝慌乱,她强作镇定地说道: “明顷会长,你应该知道的,我已经不接受别人的挑战了。” 名顷鹿雄望着他单恋多年的皋月,脸上闪过一抹不忍的神色,但他很快就狠下心冷冷地说道: “这是比赛,输的人就必须要解散自己的歌牌会!” 此言一出,场下顿时哗然。 唯有媒体记者们兴奋地打起了闪光灯,两眼放光地盯着台上的二人,因为这正是他们期盼已久的大新闻。 感受到了众多灼灼目光的逼视,阿知波皋月不禁求救地看向了台下的丈夫。 阿知波研介见妻子受窘,当即挺身而出,挡在了她的身前,愤怒地向搅局者名顷鹿雄质问道: “你什么意思,是想要踢馆吗?皋月根本没必要接受你的这种无聊至极的挑战!” 名顷鹿雄深吸一口气,语气强硬地说道: “明顷会与皋月会势不两立,必须要有一个结果。既然都是歌牌会,不如就用歌牌来决一胜负,输的人就解散歌牌会,这是最公平的方案!” 接着,他表情狰狞地看向了阿知波夫妻,咄咄逼人地嘶吼道: “还是说,皋月会长怕了我,不敢与我决一胜负?” 阿知波研介哑口无言,不知该如何应答。场下的视线全都转到了阿知波夫妻二人身上,默默地向他们施加了无穷的压力。 此时,被逼入绝境的阿知波皋月推开了丈夫,上前一步,毫不畏惧地与名顷鹿雄对视。 随着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愤恨,她表情坚定地一字一句说道: “明顷会长既然想挑战我,那我就答应了。但是!” 她的音量陡然增大,目光也变得凌厉如刀: “我提议,输了的人不但要解散歌牌会,还得永久地退出歌牌界,怎么样明顷会长,你同意吗?” 阿知波皋月仿佛撕下了柔弱的面具,露出了隐藏于其下的刚强面孔一般,她语气激烈地挑衅着面前的敌人,爆发出了一股惊人的能量。 名顷鹿雄轻轻点头,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我当然同意。” 得偿所愿的他此刻并没有感受到丝毫的喜悦,反而觉得心脏一阵阵刺痛。 他闭上双眼,抚摸着台上刚才决赛所用的歌牌,缓缓开口说道: “两天后,还是在这座场馆,还是用这副歌牌,我恭候皋月会长的大驾。” 说罢,他果断迈开大步,向房门走去。 此时,已经游弋到台下的真一与红叶赶忙跟上他的步伐,一前一后地走出了房间。 第七十三章 发现目标… 名顷老师在走廊中步履匆匆,最后闪身走入了一间休息室。 真一与红叶跟着进入这间空荡荡的房间之后,却发现名顷老师原本高大挺拔的身姿倏忽变得佝偻起来。 他扶着窗台,眺望着远处的夕阳,发出了一声长长地叹息。 “老师,您没事吧?” 红叶快步上前,关心着老师的身体状况。 “哦,原来是红叶,还有经常陪她到明顷会的真一啊,我没事。” 名顷老师转过身,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 “老师…”红叶嗫嚅着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大着胆子直言不讳地问道:“您为什么要强逼皋月女士和您比赛呢?” “我知道,您的愿望就是和皋月女士比赛一场,并获得她的夸赞,但是…”她委婉地说道: “您这样做会给皋月女士带来很大的困扰的,而且也会让她对您产生反感。” 名顷老师耐心地听她说完,才苦笑着回答道: “我何尝不知我这样做,会带来很多不好的影响呢?但是,老师也有迫不得已的苦衷啊。” 说到这里,他的脸上悄然流露出一抹哀痛,过了许久,他才微笑着说道: “老师昨天其实还有话没有说完,我的眼睛得病了,医生说我的歌牌生涯只有不到一年的时间了。” “啊!”红叶惊呼一声后,便全身僵硬地站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所以您今天才会在决赛会场,当着众多的媒体记者的面,迫使皋月女士答应您的比赛要求?”真一寻根问底地追问道。 名顷老师缓缓点头,用略带伤感的语气坦诚说道: “我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我必须要在视力衰退影响临场发挥之前,以最巅峰的状态迎战皋月,所以我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可是,您有没有想过皋月女士的感受呢?”真一毫不避讳地批评道: “您突如其来的约战会给她带来很大的心理包袱吧?而且,您要是达成了心愿,最终赢了皋月女士。那她还得解散皋月会,甚至结束歌牌生涯,这是不是有些过分呢?” 听到真一的指责,名顷老师非但没有生气,脸上反而绽出了一丝笑纹,随后他和颜悦色地说道: “是个心思细腻的小伙子,有你照顾红叶,我就彻底放心了。” 接着,他话锋一转地解释道:“你说的这些我都考虑过,我有办法可以解决这些问题。” “怎么解决?”真一困惑不解地问道。 名顷老师最终只是含糊其辞地说道:“相信我,我会妥善处理好这一切的。” 这时,红叶才从恍惚中清醒过来,两行悲伤的泪水瞬间涌出眼眶。喊出一声“老师”后,她便凝噎着说不出话来。 真一上前扶住了她柔软的身躯。而面对此情此景,真一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于是,休息室内便只有名顷老师慈祥的声音在悠悠回荡: “红叶,你是我所有学生中最出色的一位,你的叠牌方式、牌阵摆法甚至是擅长的歌牌都与我别无二致,我的本领几乎都已经被你学会了,所以我也没有什么好教你的了。” “以后的歌牌生涯,就只能靠你自己摸索了。我相信以你的天资,日后的成就绝对会强过我,甚至超越皋月会长也不在话下。” “作为你竞技歌牌上的老师,我就只有一句话要叮嘱你,希望你能记在心上。那就是你一定要多多练习歌牌。你天资本就卓绝,如果能付出更多的汗水,那么任何人都不会是你的对手。” …… 会场出口处,人潮汹涌,几乎所有人都在叽叽喳喳地议论着名顷会会长与皋月会会长两天后的对决。 对他们而言,今天不仅观赏到了一场决赛,还亲眼目睹了名顷会长向皋月会长挑战的那一幕,自然是兴奋异常。 人来人往之中,真一搀扶着失魂落魄的红叶,轻声抚慰着她的情绪。 红叶的内心毕竟是十分坚强的,她知道自己的老师已经将一切安排妥当,那她所能做的就只能是在内心祈祷老师得偿所愿了。 将自己的身体完全倚靠在真一怀中,她缓缓开口诉说道: “老师让我多练习歌牌,而明顷会最多也只能开设一年了,不如以后就由真一来陪我训练吧?” “啊?我?”躺着也中枪的真一惊讶得微微张大了嘴巴,登时一句话也说不出。 看到真一面露难色,红叶不禁噗嗤一笑,随后口气亲昵地说道: “开玩笑的啦,我还不了解你,陪我玩一局歌牌就已经如坐针毡了。” 就在此时,一个丝毫不起眼的中年男子大步流星地从真一身旁闪过,他拿着手机,很快就涌进了前方的人流之中。 但他的话语声却隐隐约约地传入了真一的耳中: “发现目标……,朗姆?” 朗姆!?就像头顶炸了个响雷一般,真一震惊得当场怔住,再去寻找刚才说话的中年男子已然来不及。 一股冷气从脚心处往上直冲,真一的内心瞬间被刺骨的寒意所填满。 黑衣组织,又要有所行动了吗?他们的目标是谁呢?是我吗?还是…真一在心中飞速地思考着。 “真一?真一!你怎么了?”几次呼唤却没有收到回应,红叶不禁摇晃起真一的臂膀。 真一猛地回过神来,望着表情焦急的红叶,突然意识到红叶由于长时间的歌牌训练,听力应该比自己强得多。 于是他用双掌按住她的肩膀,语气急促地询问道: “红叶,你有没有听到刚才举着手机的中年男人说了什么?他的第一句话应该是发现目标,之后的你听清楚了没有?” 见真一表情十分认真,红叶便仔细回忆起来。片刻之后,她用不太确定的语气说道: “那个男人好像说的是,‘发现目标和她的儿子,下一步行动是什么,朗姆?’” 发现目标…和她的儿子?这么说黑衣组织这次的目标是位带着儿子的女性了?下一步行动是什么?说明他们接下来还有行动。不行啊,线索还是太少,没法做出具体的推理…真一只能茫无头绪地干着急。 此刻,天色彻底昏暗下来,就像是一张巨大的黑色幕布,笼罩并覆盖住了整个大地。 第七十四章 序幕 皋月会会长与明顷会会长约战歌牌一事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京都,本地各大报纸也都将头版给了这场赌上歌牌会与歌牌生涯的决战。 就在此事闹得沸沸扬扬之时,真一的大伯藤原道辅又添了一把火。喜欢凑热闹的他当即决定邀请阿知波皋月与名顷鹿雄将决战地点改在他的生日宴会上。 名顷鹿雄答应了他的请求,而阿知波夫妻则以舟车劳顿不利于比赛状态为由而回绝。 大伯性格中任性的一面在此事中发挥得淋漓尽致,他竟然在生日宴会举办两日之前将地点从静冈县又重新改回了京都。 面对如此盛情,阿知波夫妻也只得接受邀请,答应在藤原财团董事长的六十寿宴上与名顷鹿雄决一胜负。 家主随意更换宴会地点的举动让藤原家的佣人们苦不堪言,他们在老管家的指挥下,忙碌了整整两天才把藤原家一栋郊区别墅收拾完毕,并将一楼大厅修饬成了竞技歌牌比赛所需的环境。 真一得知此事后并没有感到丝毫意外,因为这正是大伯的一贯作风。而对于真一本人而言,不用前往遥远的静冈县,从而避免了长时间的路途跋涉,他心中颇有几分窃喜。 然而黑衣组织即将有所行动的事仍令他耿耿于怀,将此事告知了父亲之后,父子二人商议决定将在大伯的生日宴会上加大安保力度,以求有备无患。 虽然京都府警在这三年中严厉打击犯罪团伙,却始终没有发现任何有关黑衣组织的线索。他们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在京都府这块土地上销声匿迹。 但真一知道他们仍在这座城市的阴暗角落里发展着势力,三年的时间,恐怕当初龙舌兰口中所说刚建设的京都分部也已经成长为了庞然大物。 昨日傍晚黑衣组织成员潜入皋月杯决赛会场一事便是最佳证明。根据蟑螂原理,如果在家中发现了一只蟑螂,那么很有可能还藏着一窝。 就是在这种惴惴不安、忧心忡忡的心理状态下,真一踏上了大伯的生日宴会之旅。 他所不知道的是,接下来的这场宴会将是无比的奇诡凶险,而这也拉开了他对抗黑衣组织的序幕。 …… 宴会开始的前一天深夜,京都府内的一处黑衣组织秘密据点。 昏黄的灯光无法驱散现场的黑暗,而幽闭的环境也使得室内的空气污浊难闻,充斥着潮湿阴暗的腐朽气味。 两个看不清楚面容的黑影就在此地接上了头。 “哼,竟然选在老鼠聚集的地下室碰面,朗姆所建设的京都分部也不过如此嘛。”左边黑影率先不满地抱怨道。 “没有办法,京都府警这三年打击犯罪力度十分之大,我们只能将据点选址在警方难以察觉的地下。”右边的高大黑影语气平静地回答道。 “也罢,反正我们本来就是光明所照耀不到的阴影,待在这种地方真是再合适也不过了。”左边黑影先是自嘲着回复了一句,接着又好奇地问道: “不过,像这种设施齐全的据点在京都府内还有多少个?” “这是我们在京都府内九处据点中规模较小的一处,主要储藏一些不太重要的资料与负责低级成员的训练。” 高大黑影语气平淡地回答道,好像事不关己一般。 “哈哈哈,你的意思是我只是组织中的一位低级成员吗?所以只配得上在这种次要的据点会面?” 左边黑影突兀的笑声在幽闭的地下室内激起阵阵回响,显得无比阴森。 “不是的,只是这座据点距离你的行动目标藤原别墅最近罢了。等事成之后,朗姆会亲自在主据点为你庆功。”高大黑影冷静地解释道。 左边黑影闻言沉默了一阵,接着略显担忧地问道: “真的要对藤原财团动手吗?一旦事情失败或者泄露,等待我们的将是藤原财团的疯狂报复。” 高大黑影用冷漠的语气解释道:“这是朗姆所下的决定,他认为藤原财团在这三年中对组织造成了严重的阻碍。因为三年前的一场误会,他们至今还不肯善罢甘休,利用京都府警本部长一职对京都分部加以严厉打击。虽然并没有取得什么成果,但也使得我们人心惶惶,如履薄冰。我们一时的退让却反倒使他们越发嚣张,所以朗姆决定出手打压他们的气焰,这是其一。” “其次,藤原财团与铃木财团合作建设铃木号特快列车一事也使那位先生十分警惕,他认为关东与关西财团之间的联合对组织日后的发展极为不利。” “第三,也就是你昨天发现的目标…” “哦?那位mi6特工,12年前给我们造成了很大麻烦的赤井务武的妻子?”左边黑影颇感兴趣地问道。 “不错,她之前突然来到京都,使我们盯梢的成员扑了个空。而她在这里行踪飘忽,难以搜寻,疑似找到了某位有钱有势者的庇护。” “这次她去现场观看了歌牌比赛,下一次极具影响力的歌牌比赛就在藤原道辅的生日宴会上。结合两者,再加上藤原财团一贯与我们作对的风格,所以有理由相信庇护她的正是藤原财团。”高大黑影不疾不徐地分析道。 “所以,我的目标这次有两个,一个是藤原财团,一个就是她?” “不,你的行动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杀光那场宴会上的所有人。朗姆认为,对待藤原财团,不做则已,一做必须要做绝,不能给他们再回过神打压我们的机会。而不管赤井玛丽在不在宴会现场,失去了藤原财团的庇护,她也只不过是条小猫罢了。” 高大黑影语气十分冷淡,仿佛在说什么无关紧要之事一般。 左边黑影闻言愣了片刻,然后放声大笑,最后情不自禁地赞叹道: “不愧是朗姆,好大的手笔!不过…” 左边黑影又话锋一转地说道:“就是不知道你们的计划是否周全妥当了,一旦事情败露,恐怕等待我们的将是霓虹政府与所有财团的联合打击。” “放心,算上你,我们在这次行动中已经设置了三重保险,不会有任何闪失。” 最后,高大黑影语气郑重地承诺道。 第七十五章 宴前 生日宴会当日下午,真一一家人包括红叶坐在飞速行驶的豪华座驾之中,四人却神情不一。 父亲藤原道良和平常工作时一样,一派严肃,不苟言笑;母亲定子意态闲适,表情从容;真一与红叶则眉头紧锁,各有各的担忧。 其中红叶不但面容呈现出忧愁的模样,而且僵硬的肢体动作也暴露出了她内心的紧张不安。 被母亲推了一把并使了一番眼色之后,真一才猛然回过神来,注意到了身旁女友的异常表现。 暂且放下对黑衣组织行动的顾虑,真一稍稍转过身,用心观察起红叶。 大致猜测了一下红叶此时的心理后,他清了清嗓子,温柔地说道: “红叶,你又不是没有参加过我大伯的生日宴会,就把它当作和往常一样的普通聚会就好了。” 红叶脸色稍显苍白,她勉强冲真一绽放出一个笑脸,然后语气艰难地说道: “但这次我的身份不一样了嘛。况且,我主要不是在担心这件事。” 真一心中明悟,他轻轻拉过她略微颤抖的两只小手,试探着问道: “你是在想今晚宴会上的歌牌决战?” 红叶点了点头,如清水芙蓉般的俏脸上闪过一抹忧虑,她轻声诉说道: “这两天我一直在思考,也始终想不清楚名顷老师该如何化解这场风波。他的目的是赢下比赛,获得皋月女士的赞扬;但皋月女士输掉的话,她的歌牌会与歌牌生涯都将毁于一旦,这也应该是老师所不愿看到的。我不明白老师到底要怎样做才能两全其美。而老师却说他已经有了妥善解决这件事的方法…” 说到这里,她侧过身,将希冀的目光投向真一,语带期盼地说道: “真一你那么聪明,一定能想到老师的方法,对不对?” 真一一阵汗颜,迫在眉睫的黑衣组织的行动已经让他的大脑别无空间来容纳其他事物,所以他还真没认真考虑过这件事。 此时,他紧急思索了片刻,但一时之间也找不到头绪,便用不确定的语气回答道: “名顷老师难道是打算让皋月女士在今晚见识到他的实力之后,再主动认输?或者故意放水?” 红叶慢慢摇了摇头,语气颇为肯定地说道: “名顷老师不会这样做的,他认为如果在比赛中不全力以赴,就是对歌牌的侮辱。” “那他会如何处理今晚的决战呢?”真一不禁陷入了沉思。 见男友也一筹莫展,红叶贴心地转移了话题: “不说这个了,反正到时候自然会知道老师的做法。真一,你大伯是个怎样的人啊?我之前只远远地望见过他,没有近距离接触过。待会在宴会上见到他,我该怎么做才好?” “哈哈,这你就没必要担心了,他就是一喜欢热闹的普通老头,你举止自然一些就可以了。” 嘴角翘起一抹弧度,真一语气轻松地回答道。 “那他有什么爱好吗?不知道我父母准备的礼物他会不会喜欢。”红叶认真地问道。 “爱好嘛。”真一沉吟了片刻,缓缓开口说道: “他喜欢侦探推理小说,尤爱阿加莎.克里斯蒂的《东方快车谋杀案》,据说这次与铃木财团合作建造的特快列车的灵感就来源于此。然后呢…” 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真一开始毫不留情地吐槽道: “虽然他本人对艺术仅一知半解,却喜欢附庸风雅,去收藏一些大师的名画。这次我们要去的别墅里就有一座美术展馆,里面都是他这些年所搜集的名作。” “那太好了,我父亲准备的就是一幅名画。” 红叶庆幸地拍了拍胸口,激起了一阵剧烈的晃动,让真一不禁有些看得呆了。 猛地咽下刚才生出的口水后,他艰难地将视线转向窗外,心不在焉地说道: “他这点喜好人尽皆知,你父亲绝不会出差错的。而且,你与其担心他,不如去担心另外一个人。” 心怀忐忑地抱住真一的胳膊,红叶连连追问是谁。 真一只是微笑着回答道:“你到了就会知道的。” …… 藤原别墅的停车场,顶着母亲似笑非笑的眼神,真一挽着脸颊绯红的红叶的纤细手臂,强作镇定地朝别墅大门走去,但在路上却碰到了意想不到的两个人。 “阿知波先生、夫人晚上好,感谢你们能来参加我伯父的生日宴会。” 真一拿出了主人的姿态,彬彬有礼地问候着客人。 阿知波研介勉强露出了几分笑意,与真一寒暄了几句,便拉着妻子皋月急匆匆地离开了。 真一注意到皋月女士脸色苍白,神情恍惚,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皋月女士已经到了,不知道名顷老师来没来呢?” 红叶左顾右盼,试图寻找老师的身影。 真一盯着前方阿知波夫妻所乘坐的略带灰尘的轿车,不禁皱起了眉头。 随后他与红叶便尾随在阿知波夫妻之后,步态从容地走入了别墅大门。 真一仔细地观察了别墅四周的安保力量,保安人数之多让他不禁有些咋舌,门前铺设的各种探测仪器也显得十分专业。 客人们在通过了金属探测器后,还得经过保安的重重排查,才能够进入这幢外表上极其精致华美的别墅。 而别墅的内部更是富丽堂皇,门前还有左右两排佣人弯腰鞠躬欢迎客人的到来。 放眼望去,大厅正中央放置了几张榻榻米,而四周较远处则摆放了数排由低到高的座椅。 看来大伯为了这场歌牌决赛耗费了不少人力物力嘛。真一不由得在心中感叹道。 真一拉着红叶,直奔二楼西侧的会客室而去,他知道大伯通常选择在这里接待重要的客人。 注意到身旁少女的表情显得有些慌张,真一便握住红叶的玉笋般的小手,却又发现她那娇嫩的掌心中也沁出了一层薄薄的汗珠。 于是真一用左手轻抚她的背部,柔声安抚道: “放轻松,红叶。没关系的,跟在我后面,和平常一样就好。再说了,他只是我大伯,你连我父母那关都过了,还怕什么呢?” 红叶深吸了一口气,望向真一的目光中流露出一抹信赖,然后重重点头示意自己可以了。 真一这才敲响了会客室的大门,一声浑厚的“请进”之后,真一与红叶步入了这间宽敞的房间。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我家千里驹到了。” 爽朗畅快的话语声从前方传来。 第七十六章 伯父与客人们 真一与红叶刚一走入会客室,便被坐在主座上的藤原道辅热烈欢迎。 他年虽六十,但神采奕奕,精神矍铄,说起话来声如洪钟,丝毫没有老年人衰弱的迹象。 真一注意到客座上有几位客人在,便躬身向伯父行礼问候,身旁的红叶也跟着一丝不苟地弯腰鞠躬。 “哦,原来是大冈家的小姑娘啊,你好你好。”伯父说话直爽,态度热情。 接着,他又拉着真一向客人们自豪地介绍道: “这是我的侄子真一,今年十三岁,是我藤原家最为出色的新一代家族成员,比我那两个不争气的儿子和不务正业的孙子强多了。” 三位客人跟着附和夸赞,真一连忙谦逊地表示自己不敢当。 然后,伯父又依次向他介绍了客人们的身份,真一与他们一一客套问好。 坐在客座首位的是安东谕,他脸型瘦削,嘴唇上方留有一小抹胡髭,狭长的鼻梁上则挂着一副白框眼睛,气质文质彬彬。 坐在客座次位的是室桥悦人,他身材矮小圆润,下巴上的一撇胡须十分引人注目,他与安东谕都是书画鉴定师。 客座末位上的则是议员吞口重彦,他身着黑色正装,风度翩翩,举止之间很有政治人物长袖善舞的风范。 当他正用亲切热情的口吻滔滔不绝地夸赞着真一与红叶的男才女貌时,伯父却颇为不耐地打断了他,转而向安东谕与室桥悦人语气平和地询问道: “之前我拜托你们两位鉴定的画作怎么样了,是真品是伪作?” 安东谕抱起一旁的大黑包,用遗憾的语气说道: “藤原董事长,这幅画作虽然精致美观,但却是一张赝品。作画人的笔触与上色十分老道自然,但却在整体与局部之间的衔接上有些割裂,这是典型的只临摹出了原作的形,没有模仿出原作的意。” 说罢,他便要拉开黑包的拉链,将画作还给伯父,而一旁的室桥悦人也惋惜地称他所鉴定的也是一幅伪作。 伯父毫不在意地挥了挥手,语气轻松地说道: “假的就算了,不用拿给我看,你们之后把画交给斋藤管家吧。” 然后,他话锋一转,和颜悦色地说道: “三位贵客从关东地区远道而来,都有些累了吧。你们先去二楼东边的客房休息一阵,距离宴会开始也还有两三个小时呢。不过,一会可千万不要错过了两位高手之间精彩的歌牌对决哦。” 听到主人变相下了逐客令,三位客人都识趣地起身告辞,吞口重彦落在最后。 等到前面两位都已经出门之后,他却忽然转身回头,向伯父低声恳求道: “藤原董事长,今年的选举您真的不能帮帮我吗?” 伯父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厌恶,但他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 “吞口先生,你应该去求铃木财团才对,我藤原家插手不到关东的事务。” “可今年您与铃木财团一起合作了多项工程,关系十分融洽,您稍微对铃木董事长提一嘴,就能挽救我的政治生涯了。拜托您了,看在同是关西人的份上,就帮我一把吧,我之后一定会报答您的。” 吞口重彦深深一鞠躬,低声下气地哀求着伯父,想让他对自己施以援手。 伯父见状沉下脸来,毫不犹豫地拒绝道: “抱歉吞口先生,这件事我可帮不了您。” 吞口重彦只能无奈离去,但他仍是一步三回头,而他摇尾乞怜的模样也将其原本轩昂文雅的气质破坏得一干二净。 等他走后,伯父便向真一毫不留情地吐槽道: “霓虹的政治人物真是最不要脸的存在,这位吞口先生在选举之前,贪污受贿行为被人爆出,他却还有脸跑来求我,真是可笑至极。” 真一叹息地摇了摇头,原来又是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人。 “不提这些扫兴的事了。”伯父转移了话题,兴致勃勃地说道: “下个月我和铃木财团的次郎吉顾问合作的特快列车就要发车了,我特意嘱咐他将头等车厢建造成和波洛搭乘的东方快车一模一样的风格,而且我还准备了一份推理谜题。怎么样真一,到时候有兴趣陪大伯乘坐吗?” 真一的眼睛顿时亮了,脸上也浮现出了一个非常感兴趣的表情,他略显兴奋地回答道: “当然。不过,我还想邀请几位朋友一起。” 盯着侄子与身旁女孩从进屋开始便纠缠一起从未放开的两条胳膊,伯父俏皮地眨了眨眼,用带着戏谑的口气说道: “怎么,你和大冈家的小姑娘还只是朋友关系吗?” 此言一出,红叶的俏脸刷的一下红透了,真一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他其实想的是服部平次。至于红叶,他早已经默认她会陪自己出行。 但真一很快就回过神来,他这次来不正是为了将红叶与自己的关系向家族坦诚的吗? 于是真一便果断开诚布公道:“我和红叶当然不只是朋友关系,她已经是我的女朋友了。” 红叶虽然面容羞赧心中胆怯,但也还是鼓起勇气配合着说道; “伯父,您称呼我红叶就好。” “好好好。”仔细打量了一下宛如一对璧人的真一与红叶,伯父笑眯眯地说道: “红叶啊,你打算什么时候嫁给我家真一啊,我还着急抱侄孙呢。” 一缕羞意透上心头,红叶光洁俊俏的鹅蛋脸瞬间泛起了一层玫瑰色,她微微张大了如花瓣般的嘴唇,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见大伯一上来就聊这么劲爆的话题,且小女友脸皮薄不堪承受长辈过火的调侃,真一没有丝毫迟疑地拉起红叶便走。 留下一句“告辞”后,他与红叶便步履如飞地离开了会客室,身后则传来了伯父酣畅淋漓的大笑声。 注意到红叶仍是一副晕晕乎乎神情恍惚的模样,真一柔声安慰道: “我大伯就是这样一个人,红叶不必在意他。” 红叶稍稍清醒过来,娇俏的脸上还有一层薄薄的红晕尚未褪去,但如秋水般清澈动人的双眸却紧紧盯住了真一,心中不由得开始了胡思乱想: 不知道真一喜不喜欢小孩子,喜欢的话我最早十六岁才能生,时间倒也不长,也就四年多的光景。那么会是个男孩还是个女孩呢?孩子名字又该叫什么好呢?长的会像我多一些还是像真一多一些呢… 真一完全猜不到自己女友心中的弯弯绕绕,否则他恐怕会被吓得当场背过气去。 此时,他还以为红叶仍处于被大伯冲击力极强的话语所震慑的状态中,于是便温柔地提议道: “红叶,我带你去二楼东边的美术展馆舒缓一下心情吧。” 第七十七章 侄子与未婚妻 美术展馆中,真一正悠然自适地欣赏着其中的上百幅名作,红叶的心绪也逐渐平缓下来。 他们虽然并不懂大多数名家作品的神工匠心之处,但长期的耳濡目染之下,也能欣赏咂摸出优秀作品的几分美感。 就在此时,真一身后突然传出一声热情奔放的呼喊声: “小叔,终于找到你了,你怎么跑到美术展览馆里来了?” 真一闻言身体骤然紧绷,嘴角也开始不停地抽搐,心中不禁暗叹果然躲不过这一劫。 贴在真一身边的红叶瞬间感受到了真一身体上的变化,稍稍摇动他的小臂的同时,她也将充满不解的目光轻轻投向了自己的男友。 真一缓慢地转过身,勉强挤出了个笑容,语气僵硬地说道: “朝康,你什么时候到的?” 对方却很亲热地从另一边揽住了真一的肩膀,用亲昵的口吻说道: “我早就到了,在大厅找小叔你找了好久,没想到你居然躲在这里。”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注意到了真一身旁与他亲密携手的红叶,转而用更加热情洋溢的语气说道: “这位该不会就是我的未来婶婶吧?” 红叶的俏脸上倏然掠过一抹红晕,但她心头的不解却愈发深了,于是她用眼神暗示真一赶紧告诉她对方是何许人。 真一读懂了她的目光,便给二人做起了相互介绍。 眼前的年轻男人名叫藤原朝康,是真一大伯藤原道辅的孙子,年龄比真一足足大了12岁,但论起辈分,他毫无疑问是真一的大侄子。 大学毕业后,他立志周游全球,因此经常不着家,被真一大伯和两位堂兄所嫌弃,但他与真一之间的感情却相当不错。他在国外经常会遇到一些莫名其妙的事件,所以会不断联络并请求真一的帮助。 但真一却不是很乐意面对他,一方面是因为他性格太过外向热情,使得较为内敛的真一有些招架不住;另一方面则是他经常会谈论起他给小时候的真一换过尿布的事,令真一羞耻不已。 红叶也曾听说过藤原家有位不务正业的家族成员,当即知晓了对方的身份。 而藤原朝康刚从真一口中听到红叶是自家小叔叔的女朋友时,帅气的脸上便挂起了欣喜的笑容,随后他十分亲近地凑到真一耳畔说道: “不愧是我的小叔,这么小就找到了女朋友,而且相貌还这么出众。” 真一斜睨着他,没好气地说道: “还说我呢,你是不是也该关注一下你自己的终身大事了?” 藤原朝康笑容越发灿烂,目光中也流露出了一抹喜悦,随后他得意洋洋地说道: “这就不劳您操心了,我这次把我的未婚妻都带过来了。” 他忽然转头,向身后招手道: “快来,茉利,我给你引见我的小叔叔。” 真一闻言登时惊讶得瞪大了眼睛,开始仔细打量起他身后的女人。 对方虽相貌清秀,体态婀娜,但眉毛稍淡,面相也颇凶,一望即知是位不好惹的角色。 她高视阔步地走近,藤原朝康想顺势挽住她的手臂,却被她一把拍开。 藤原朝康也不气恼,以热情的态度向真一介绍道: “她叫出波茉利,我俩去年在米国相识,今年七月已经订婚了。” 真一彬彬有礼地客气问好,对方却只是冷淡地点了点头,随后她不太礼貌地上下打量了一下真一,语气骄横对未婚夫说道: “这就是你经常说的天才叔叔?我看也就平平无奇嘛?” 真一在被她肆无忌惮地扫视之时,心中已然感觉不太舒服。所以在对方出言嘲讽后,他就忍不住开口回击道: “我没有卖牡蛎还真是对不起你了啊。” 红叶此时也反应过来,对着讥嘲真一的出波茉利怒目而视,护夫模式开始启动,施展出了阴阳怪气的京都腔调: “真一,咱们怎么从美术展览馆走到动物园了呢?” 言下之意,对方只是个不懂礼节的动物。 出波茉利先是一愣,随后显然是听懂了真一与红叶的话中含意,态度竟稍显缓和,最后她饶有兴趣地说道: “小弟弟懂的还不少嘛。快喊我一声大姐姐,我就原谅你们的出言不逊。” 真一颇感无语,不由得在内心吐槽道: 这人自我意识也太强烈了吧,也不知道朝康怎么忍受得了的。 但瞅着插在中间不停试图打圆场的侄子,真一强忍着没有发作,只是面带微笑地说道: “好的阿姨,没问题阿姨,阿姨再见。” 说罢,他不再理会面露嗔怒之色的出波茉利,拉起红叶的柔软小手,转而走到展览馆另一面欣赏起大伯的珍藏。 藤原朝康从后面急匆匆地赶上二人,连声致歉。 真一也不好再板着脸,只是抱怨了一句: “你怎么找了个这样的未婚妻,而且我看她年龄要比你大一些吧?” “她的性子就是这样,但外冷内热,对我很好的。”藤原朝康嘴角泛起了一抹甜蜜的微笑,边回忆边解释道: “我俩是在米国认识的,因为她不懂英语,我帮她解决了一桩困难事,随后我们便同游米国。在之后的相处中我们逐渐感情升温,在离开米国前,她就已经同意成为我的女朋友了。而且别看她这样,其实她在外面还挺依赖我的,在米国时,处处都靠我沟通翻译,结果她现在还是连一句英文都不懂…” “停停停。”真一越听越不对劲,果断出声打断了他的叙述: “我似乎并没有让你讲你们的爱情故事吧。” 然后他挥了挥手,表情无奈地说道: “算了算了,你还是赶紧去陪你的未婚妻吧。咱们各看各的,互不打扰。” 等藤原朝康返回另一边之后,他那嘻笑亲热的声音与出波茉利气愤恼怒的话语声便不断传来: “我不过就是跟他开个玩笑,他有必要用那么难听的称呼吗?” “茉利,别生气了嘛,再说按我小叔与你的年龄算的话,那句称呼似乎也没什么错吧。” “你说什么!?” “哎呀,我错了茉利!” …… 真一只觉不堪入耳,忍不住低声骂道: “舔狗都没有房子!” 第七十八章 失约 临近傍晚时分,美术展馆逐渐昏暗下来,但两对情侣依旧兴致不减流连忘返,而且也有其他参观游览的客人,守在门口处的老管家斋藤便打开了所有的电灯,室内一瞬间变得灯火通明。 真一刻意避开了侄子与他的未婚妻,但偶然擦肩而过之时,藤原朝康就会甩来一个眼色,出波茉利则不理不睬恍若未见。 期间,真一还碰见了之前在大伯会客室的三位客人。 吞口重彦看到真一后只是尴尬一笑,便迅速地转身离开。显然之前的经历让他颇有些难堪,也使得他羞于见到曾目睹自己窘态的真一。 安东谕与室桥悦人则很自然地与真一攀谈起来,身为书画鉴定师的他们对展馆内的大师名作简直是如数家珍,于是他们便给真一科普起了墙上名画的背景与风格。 “眼前的这幅作品是梵高的《蒙马特的风车》,众所周知梵高的风格是后印象派,相比于那些华丽璀璨的绘画,梵高的画更多的是朴实和隽永,这副画便很能代表梵高的艺术风格。” “旁边则是莫奈的《干草堆》,这副画可了不得,它的价值恐怕有数千万甚至是上亿米元。也不知道藤原董事长是从何得来的如此精品。” 安东谕在一旁啧啧称奇,真一却不禁在心中默默吐槽道: 几千万米元对于大伯来说也就是个小意思吧,连中等意思都算不上。而且日后一张青眼白龙都价值上千万米元了,这幅大师作品倒也不是很贵。 “小弟弟是有什么话想说吗?”一个娇媚的女声在真一耳畔响起。 真一皱了皱眉,朝红叶方向靠拢了一步,方才转过身。 原来藤原朝康与出波茉利也不知不觉地围在了这两张价值不菲的名画前,那声话语便是站在真一侧后方的出波茉利所说。 此刻,她笑容可掬,似乎全然忘记了之前的不愉快。 但她的称呼却令真一颇感刺耳,一种莫名的厌恶感在心中油然而生,于是他淡淡地说道: “我哪有什么看法,还是让朝康与侄媳好好交流吧。” 其实真一对梵高与莫奈的绘画风格颇有研究,但他实在没兴趣与自己讨厌的人浪费口舌。 说罢,真一拍拍侄子的手臂,便与红叶扬长而去,完全将出波茉利置若罔闻。 但临走前,真一却注意到室桥悦人趴在墙壁上认真端详着这两幅名作,他的口中还遗憾地念叨着: “可惜,太可惜了。” 可惜?是指如此大师杰作却被伯父这样对艺术一窍不通的俗人所收藏么?想到这里,真一不禁哑然失笑。 二人走到门前,斋藤老管家躬身行礼,语气恭敬地说道: “真一少爷,红叶小姐,你们要出去吗?” 真一赶忙扶起这位已经年过七十的老管家,语气亲切态度热情地说道: “斋藤爷爷,你不必对我这么客气的。” 斋藤老管家已经为藤原家服务了将近五十年,他进藤原家家门时,真一的父亲藤原道良还尚未出生呢。面对这样一位为藤原家几乎奉献了一生的老人,真一又怎敢托大。 老管家缓缓打开门,侧过身子给真一留下空位,随后笑眯眯地说道: “我果然还是最喜欢真一少爷了,不知道我这把老骨头能不能挨到真一少爷成家立业的那天。” “您老体格还很硬朗呢,而且神清目明心思透亮,定能长寿。况且…” 真一轻轻用目光扫过身旁的红叶,嘴角泛起了一抹欣然的笑意,然后他满面春风地说道: “我成家肯定会很早的。” 红叶白皙娇嫩的脸庞上顿时飞起了朵朵红晕,如一弯湖水般湛蓝的大眼睛闪烁起了晶莹的光芒,搂住真一的纤细手臂也更紧了几分。 老管家闻言先是一愣神,接着观察到了真一与红叶之间远超朋友的亲密,登时领会了真一的话中含意,不由得老怀大慰。 见老管家已然知晓,真一便岔开了话题: “您老怎么不去歇着啊,反倒来美术展览馆站岗了呢?” 老管家慢条斯理地回答道: “我还是闲不住啊,宴会有其他人安排得妥妥当当,我就只能坐在展览馆对面的休息室干瞪眼。看到真一少爷与朝康少爷进入展览馆后不久,里面就隐隐约约传来了几声争吵,我放心不下就过来看看。” 真一一阵汗颜,没想到这件小事都惊动了外面的老管家,于是他便赶紧转移话题问道: “您老今天是负责客人的登记吧,那客人都到齐了吗?” 老管家闻言拉起真一的衣袖,迈着稳健的步伐走到了展览馆对面的休息室内。 娴熟地拨弄了几下电脑,打开了一份文件后,老管家仔细地浏览了一遍,才语气肯定地说道: “大老爷生日宴会所邀请的三十三位客人、藤原家的成员、阿知波夫妻以及之前申请进入别墅报导歌牌比赛的媒体记者们都已经到齐,就只有一位本该到来的人还没有来。” “哦?这个人是谁呢?”真一好奇地问道。 老管家干脆利落地回答道:“就是今晚歌牌比赛的参与者,名顷鹿雄。” “啊!”红叶发出了一声惊呼,随后她着急忙慌地看了下表,语气焦急地说道: “距离歌牌比赛已经不到一个小时了,名顷老师不可能没有来啊。” 老管家耐心地解释道:“这是由门卫那边实时传过来的客人登记名单,绝不会有错的。” 红叶闻言急得愁眉锁眼,口中还自言自语道: “名顷老师言出必行,从未失约,他不可能不来的。” 真一的心中也闪过了一丝阴霾,但他还是对红叶语气温柔地宽慰道: “还剩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呢,名顷老师一定会按时赶到的。” 然而事情却并没有像真一所说的那样发展。随着时间的流逝,距离歌牌比赛越来越近,名顷老师瘦高的身影却始终没有出现在藤原别墅。 期间,红叶向名顷老师的手机拨打了无数通电话,却根本没有人接听。 大厅内有些围观的客人与记者开始了窃窃私语: “名顷鹿雄是不是不敢来了啊?” “不可能吧,他主动发起的挑战,他有什么不敢的?” “这可说不准,说不定他那天只是一时心血来潮,后来就逐渐意识到了自己与皋月会长之间的差距,所以现在才被吓得不敢出来应战了啊。” “你说的有道理啊。” …… “不可能的,名顷老师绝不会是那样的人,他常常教导我们必须要遵守约定。而且今天的比赛是他一生的心愿,他又怎么可能不来呢?”红叶反反覆覆地喃喃自语道。 她急得六神无主,表情中也满是紧张不安。 临近比赛仅剩五分钟,皋月女士已经换上了精致的和服,姿态优雅地跪坐在了大厅中央的榻榻米上。 真一则陪红叶站在场地之外,红叶紧盯着别墅的大门,期盼着奇迹的发生。 三分钟,整个大厅内所有的客人与记者都在议论纷纷,红叶脸色转为一片煞白,她心中的绝望情绪也越发强烈。 一分钟,裁判已经踏在了比赛场地榻榻米上,准备倒数计时并判决皋月胜利。 而红叶已经身形晃荡,摇摇欲坠。真一赶紧上前搀扶住了她,并一边轻抚她的背部,一边柔声抚慰。 十秒,皋月女士微微弯腰垂首,似乎已经默认了自己的胜利。 场外的媒体记者们也拉开架势,准备拍摄大厅中央皋月与对坐空无一人的景象,新闻标题都已经在他们脑海中酝酿完成了。 时间到,裁判长长舒了口气,高声宣布道: “这场比赛是皋月会长的胜…” 此时,似乎是打定了什么主意一般,红叶猛地从真一怀中站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接着,一声清脆却极为嘹亮的少女喊声便在场地外围响起: “等一下!” 第七十九章 红叶的决意 大厅中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扭头盯向了此时出声阻止裁判的红叶。 众目睽睽之下,红叶稍显畏缩,心中瞬间涌出了一股慌张的情绪,但她还是鼓起勇气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名顷老师…绝不会毁约不来,更不是个不敢应战的人,皋月会长,您可不可以再等名顷老师一会?” 说罢,她将乞求的目光投向跪坐在场地中央的皋月女士,希望她能宽限自己老师一段时间。 阿知波皋月默默无言,只是再度低头望向身下的榻榻米,而她那漆黑的长发垂散在脸颊两侧,也让人完全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她身后的丈夫阿知波研介忽然站起身,面朝红叶方向语气激烈地说道: “当初是名顷主动提出和皋月比赛,现在失约不来的也是他,他把我们皋月会当成什么了?在竞技歌牌比赛中,没有按时到场就会被当场判负,哪怕耽误了一秒都不行!这可不是儿戏,因此名顷现在已经输了,皋月根本没有必要再继续等他!” “那这样…”红叶的心中仿佛凭空生出了一股庞大的能量一般,她斩钉截铁地说道: “就由我来代替名顷老师好了!” 此刻,她那略显稚嫩的小脸上满是坚定,望向前方的清澈目光中也流露出了一抹一往无前的决意。 大厅内的所有人都在这一刹那愣住了,甚至包括站在红叶身旁的真一,他不可思议地看向了自己的女朋友,随即他的表情便转为欣赏与担忧。 似乎过了很长时间,阿知波研介粗犷且放肆的大笑声开始在别墅内悠悠回荡,随后他用充满不屑的口吻说道: “别开玩笑了!这是你老师与皋月之间的比赛,和你大冈红叶又有什么关系?你又有什么资格替他比赛?” 红叶毫不退缩地反驳道: “名顷老师当初立下约定时,是以明顷会对皋月会的名义。我正是名顷会的一员,又怎么会没有资格代表明顷会出战呢?” 阿知波研介顿时语塞,但他很快便找出了红叶话语的破绽,语气强硬地回击道: “你老师前天应下比赛时,还许下了比赛输掉就结束歌牌生涯的诺言,你既然想代替他与皋月比赛,那你也能当着众人的面应下这条诺言吗?” 随后,他话锋一转,语气也变得舒缓: “你只是个小姑娘,根本不可能是皋月的对手。而你的歌牌生涯还长,没必要为这件事搭上你未来的美好前途。而且,你有没有想过,你一旦输给皋月,还要承受明顷会因你输掉比赛而解散的压力与痛苦,到时候等待你的将是同伴们的指责与永远不能参加歌牌比赛的惩罚,你能够承受这些吗?” 阿知波研介的话表面听上去是为红叶着想,在事情开始之前分析清楚她此举的利弊,但实则却是在恐吓与警告红叶,想让她知难而退,不要再妄生事端。 果然,他的言语起到了效果,红叶倒退了几步才站稳脚步,原本无比坚决的表情也松动下来,多了几分迷惘与惶恐,显然她的内心正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真一赶忙上前扶住了她,注视着女友楚楚可怜惶惑不安的模样,他感到了无比的心痛与愤怒。 勉强压抑住心中对阿知波研介的万丈怒火,真一冷静地思考着眼下可行的对策。 很快,他便用灼灼的目光盯向了阿知波研介,语气却很是客气地提议道: “阿知波先生,红叶是国中生皋月杯的冠军,几天后本来就该和皋月会长有一场表演赛。今天既然名顷老师没有来,何妨让红叶代表明顷会提前向皋月会长请教一下呢?至于个人之间的赌约,名顷老师是名顷老师,红叶是红叶,我们可以再重新立一个较为宽松的嘛。” 真一话中意思是把名顷老师与皋月女士之间的比赛性质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代表明顷会与皋月会,另一部分则是代表他们自己,两项赌约解散歌牌会与退出歌牌界分别对应两个不同的部分。 而红叶此刻代替名顷老师与皋月女士比赛只能代表名顷会与皋月会,她代表不了名顷老师的个人,因此退出歌牌界这项赌约也就不再生效。而且他一开始还先用几天后的表演赛加以缓冲与混淆视线,不得不说这是一次极为优秀的临场诡辩。 真一这番话本质上就是想满足红叶心愿的同时保住她的歌牌生涯,而明顷会的存活他就顾不上了,毕竟名顷老师最多也只能坚持一年,明顷会提前解散倒也没太大影响。 阿知波研介一时之间无力戳破真一的逻辑漏洞,但他毕竟见多识广,一阵思索后便不容置喙地说道: “让大冈选手与皋月打一场表演赛可以,但首先得承认名顷鹿雄的失败。” “你…”对方辩手不按套路出牌,跳出真一所精心构筑的逻辑链不予反驳,只是抓住了必须承认名顷老师战败的关键一点,这让真一也顿时哑口无言,他只得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坐在前排正中的伯父。 伯父领会了真一的眼神含意,他当即站起身,用温和而亲切的口吻说道: “承蒙大家的厚爱,来参加我的生日宴会。这场歌牌比赛也是我邀请的明顷会长与皋月会长,既然今天明顷会长无法及时赶到,且红叶愿意代替她的老师出战,那阿知波先生为什么不能退让一步,既满足了红叶的心愿也让比赛能够继续进行呢?” 说到这里,伯父扫视了一遍全场,最后盯向了皋月身前将她保护得滴水不漏的阿知波研介,语气忽转严厉: “我想来到现场的各位也都是想看到一场精彩的歌牌比赛,而不是你来我往的讨价还价吧?” 当面承受藤原财团董事长的压力,阿知波研介有些不堪重负,黄豆般大小的汗珠不断从他的额头上滴落,心中也不禁生出了一种畏怯惧怕的情绪。 但他望了眼自一开始便沉默不语的妻子,发觉她的身形竟在微微颤抖。 他心知以妻子目前的心理状态,恐怕只能发挥出实力的一半都不到。面对来势汹汹的大冈红叶,妻子未必能够战而胜之,一旦失败,妻子的名声与歌牌生涯都将一蹶不振,所以自己只能咬紧退出歌牌界这一条件,让搅局者大冈红叶知难而退了。 心中计议已定,阿知波研介咬紧牙关,表情狰狞地回绝道: “抱歉,藤原董事长,我不能答应你的提议。比赛就是比赛,约定就是约定,如果大冈选手想要代替他的老师出战,就必须要应下她老师当初的诺言,即输掉比赛的人不但要解散歌牌会,还得结束歌牌生涯!” 伯父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阴沉,两束鹰鹫般的目光牢牢盯向了阿知波研介。 伯父所释放出的气场让阿知波研介胆战心惊,他当场转移了视线,不敢再与藤原财团董事长对视。 真一正欲再度争取,红叶却忽然开口说道: “我答应阿知波先生的条件。” 她的语气虽然平淡,但其中却有一股坚不可摧的力量。 阿知波研介登时惊讶得像半截木头般愣愣地戳在原地,脸上也浮现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然后他只出于本能地问了一句: “你说什么!?” “我说,我将代替名顷老师迎战皋月会长,并愿意为此承担结束歌牌生涯的风险。” 红叶的音量陡然增大,一字一句地重复了一遍她的决定,她的表情也重新变得坚毅而不可撼动。 “红叶…”真一的脸上流露出了难以掩饰的担忧与紧张,他情不自禁地想要劝说红叶不要冲动。 红叶却突然伸出右手食指放在了真一的双唇上,阻止了男友的开口。 之后,她缓缓凑近真一的右耳,温柔地说道: “我知道真一想要说什么,也知道真一很担心我。但我已经下定决心了,而且我和皋月女士比赛的目的并不是想要战胜她。老师之前说过我已经学会了他的几乎所有本领,所以我上台一方面就是想要向所有人证明老师的歌牌实力,他并不是一个临阵脱逃的弱者!” “另一方面,老师的心愿是得到皋月女士的亲口夸赞,我也会竭尽全力,让她见识到传承自名顷老师的技术。因此,比赛的胜负并不重要,我只要尽我所能就好了。” 说到这里,她的语气忽然变得甜腻: “而且,如果我输了,就得按照约定退出歌牌界,那么真一也不用再为陪我训练歌牌而忧愁了,那也不是很好吗?咯咯咯。” 她轻笑了几声,最后郑重地说道: “况且,我也未必会输。皋月女士和她的丈夫表现十分古怪,我总觉得他们设置种种阻碍,就是不想让我上台比赛,那么他们身上应该发生了什么。在心神不定的情况下,皋月女士可不一定能够赢我。至于是什么事,就要劳烦你这位大侦探先生思考喽。” 说罢,她重重地吻了真一的脸颊一口,随后挥了挥手,绽放出一个粲然若星辰的笑容,转身走向大厅中央。 第八十章 茉利与皋月 望着红叶宛如奔赴战场的果决背影,真一心中不禁生出一种夹杂着自豪、担忧与爱慕的复杂情绪。 此时,一声幽幽叹息般的话语在真一耳畔响起: “小弟弟,你为什么不阻止你的小女朋友?” 真一惊诧地转身望去,原来是侄子藤原朝康与未婚妻出波茉利不知不觉地站在了他身后的楼梯上。 出波茉利面朝真一方向发问,一双眼睛却若有所思地盯着红叶逐渐远去的身影。她面无表情,让人无法猜透她内心的想法。 似乎是习惯了一般,真一这次并未计较她口中的称呼,反而沉吟了片刻,心平气和地回答道: “这是红叶深思熟虑下的决定,作为她最亲密的人,我必须得在这种时刻坚定不移地支持她。” “哦?所以你就放任她去遭受打击?” 出波茉利将目光转向真一,她的瞳孔中满是讥嘲与质疑,随后她毫无顾忌地说道: “我虽然对歌牌只是一知半解,但我还是知道那边的皋月女士拥有着歌牌女王的身份,是全国最强的女性歌牌选手。相比之下,小弟弟的小女朋友只是位初出茅庐的新手,她代师出战的行为固然值得称赞,但不过是以卵击石罢了。因为她与皋月女士的实力简直是云泥之别,根本就不可能有获胜的希望!” 真一两条浓密的眉毛紧紧地皱成了一团,接着他缓缓开口说道: “你说的有一定道理,但这是红叶的心愿,如果今天她没有挺身而出,恐怕未来会后悔一辈子。” “笑话!”似乎是触动了心中的某种情绪,出波茉利毫不留情地凌厉反驳道: “难道在这个大有可为的年龄早早地结束歌牌生涯,就不会后悔一辈子吗?” 真一真心诚意地说道:“我相信红叶,我坚信她一定会赢!而且就算她输了,我也会陪她共同度过接下来的难关。” 出波茉利冷笑一声,用带着几分苦涩的口吻说道: “在客观的庞大困难面前,人内心的主观力量只是无比渺小的蝼蚁罢了。” 说到这里,她长长地叹了口气,嘴角浮现出一抹释然的微笑,随后她语气轻松地说道: “算了,随你们去好了,反正这种不自量力地挑战强大对手却遭遇不幸的事情,我也见得多了。” 说罢,她潇洒地转身上楼,脚步却显得有几分沉重。 “喂,茉利,你要去哪啊?” 刚才一直沉默不语的藤原朝康迅速地追上未婚妻的步伐,伸出手想要扶着她的臂膀,并稳住她的身形。 但出波茉利却丝毫不领情面地拍开他的双手,用严厉的口气警告道: “请不要侵犯我的领域。” 然后,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行为的过分之处,她的语气转为舒缓: “我跟你万里迢迢地从国外返回霓虹,接着今天又从静冈长途跋涉赶到京都,实在是太累了,我要到二楼的客房小憩一阵。在此期间,朝康就不要打扰我了,陪你的天才叔叔玩去吧。” 等到藤原朝康悻悻地返回楼梯底部时,真一疑惑地问道: “朝康,你的这位未婚妻似乎很不简单啊,我听她的话语中仿佛有一种经历过无数痛苦往事的沧桑。” “嗯是啊。”藤原朝康低着头怏怏不乐地坐在了楼梯上,语气低沉地回答道: “虽然茉利并没有全部告诉我,但我之前也了解过她的身世。她的童年非常不幸,父母离异,家庭破裂。所以她还很小时便已经自力更生,期间应该受了不少苦吧。” “难怪如此。”真一感同身受地叹息了一声,然后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困惑不解地问道: “她刚才说你们今天才从静冈赶回京都?可大伯昨天就已经宣布生日宴会改到京都了啊?” 藤原朝康霍然站起,义愤填膺地朝真一抱怨道: “小叔你不说这个我还忘了,为什么更改了地点竟然没有人通知我?我今天凌晨辛辛苦苦地从欧洲回到霓虹,直接降落到静冈。本想舒舒服服地补上一觉,却被静冈那边的佣人告知生日宴会不在这里,只好与茉利一刻也不停地又赶到京都。今天一天我都没有好好休息啊!” “咦,伯父和两位堂兄没有告诉你吗?”真一惊讶地问道。 一听到此言,藤原朝康的那张俊脸上就满是悲愤,心中也不禁痛骂起了父亲与祖父。 他,藤原朝康,莫得家人。 …… 此时,红叶迈着镇定庄重的步伐走入了大厅的中央,随后她姿势端庄且优雅地跪坐到阿知波皋月的对面——那个原本应该是她老师所坐的位置。 阿知波研介欲言又止,但再想阻止也已经找不到任何借口,便只能凑到妻子耳边,低声鼓励着她振作精神,拿下红叶。 阿知波皋月久久不发一语,最后也只是轻轻一点头。 裁判见双方都已经没有异议,便宣布比赛正式开始,将放置一旁很久的皋月会的传奇决赛歌牌背面朝上洗好,并让阿知波皋月与红叶从中各自抽取25枚作为自阵。 拿到歌牌的那一刹那,红叶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竟然发了疯似的要挑战现任的歌牌女王,心中瞬间涌出了一股紧张不安的情绪。 她脖颈颇觉发硬,手心里也渗出了一层冷汗,差点将自阵的歌牌散落在地。 而阿知波皋月只是一如既往地平静与沉稳,就像是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 她从容地将歌牌摆放在身前的榻榻米上,不急也不慢。她的每个动作都仿佛掐准了时间一般,充满了节奏与韵律。 不一会,她的牌阵便已摆放完毕。 反观红叶,此时仍在惊慌失措地调换着自阵内歌牌的位置,嘴上还不停地念叨着: “一字决胜牌要放在自阵下方,友牌要尽可能地分开来。” 面对实力强劲经验丰富的歌牌女王,她就像一个初次学习歌牌的新手一样,手忙脚乱不知所措。 但抬头望了眼站在不远处楼梯上凝视自己的真一后,红叶的心绪倏忽平缓下来,随后她条理有序地将自阵摆好,并示意裁判自己已经准备完毕。 注意到皋月女士正在查看自己牌阵内的歌牌摆法,红叶忍不住信誓旦旦地说道: “皋月会长,我一定会竭尽全力施展传承自名顷老师的技艺,不让您失望。” 阿知波皋月稍稍抬起头盯向红叶,表情上没有显露丝毫情绪。 接着,红叶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期盼,她很是难为情地说道: “但如果我的表现还算可以的话,您能否不吝赞扬,对我的技术夸奖几句呢?毕竟这是我和名顷老师共同的心愿。” 阿知波皋月忽然身体剧震,古井无波的脸上也浮现出了一抹惊愕与骇然。 第八十一章 命运战与污渍 “花开难波津,寒冬闭羞颜。今春满地堂,花开香芬芳。” 随着唱读人用独特的咏叹调念出了这首序歌,现任歌牌女王阿知波皋月与国中生大冈红叶的比赛正式开始。 在之前十五分钟的默背时间中,红叶敏锐地察觉到皋月女士似乎心神不定,于是她便在心中鼓励自己要全力争胜。 但刚一开场,红叶便领教了何为歌牌女王的特殊“感觉”。 前三局,都是在红叶毫无反应且唱读人还未念到决胜字之时,阿知波皋月便已经如秋风扫落叶般出手,分毫不差地击飞了唱读人所读和歌的下句。 信心满满而来,但开局便被强大的对手三连杀,红叶的心头不禁涌起一股绝望情绪,她明白皋月女士的提前出手正是歌牌界人士所梦寐以求的“感觉”。 同音友牌第一个音相同,但根据后续假名发音的差异,可以将第一个音听成不同的音。在歌牌界,这种分辨的能力便被称为感觉。 但红叶也曾被名顷老师教导过:所谓出神入化先发制人的“感觉”,其实就是选手根据唱读人的发音习惯所提前预判的一种可以被训练出来的技能。 对于同音的歌牌,唱读人因想象不同景象而发音略有差异,如果选手熟悉这位唱读人的发音习惯,便能直接判断念出的是哪张牌。 “但是,感觉也不是无往而不胜的!” 心中响起名顷老师当时的教诲,红叶猛然将心中的怯懦衰颓之气驱散,重新振作起精神,专心致志地盯着场上的歌牌,同时仔细地用耳朵聆听着唱读人的诵读。 “枯焦怜草木,落叶逐飞蓬…” 在唱读人发出第一个音“ふ”的几乎同时,红叶便果断出手,将阿知波皋月的牌阵左上角拍击得七零八落。 当然,下句“瑟瑟山风起,世人谓槁风”就在其中,红叶扳回一城! 兴奋地将自己取得的第一枚歌牌放在身旁,红叶不由得在心中呐喊道: 平日对听力的刻苦训练果然不是白费功夫! 在唱读人发声之前的那一瞬,红叶便用她灵敏的听觉捕捉到了微弱的“f”的声音。 而名顷老师当时的教导也瞬间浮上了红叶的心头: “歌牌比赛中最重要的不是感觉,而是要比对方更快一步抢到歌牌。就算很难对抗对方强大的感觉,但运用科学的方法与刻苦的训练,在比赛中相较于对方更快抢到的方法多得是。比如敏锐的听觉,迅捷的出手动作,快人一步的反应等等。” 是的,听觉便是我对抗皋月女士的最有力武器。可是,名顷老师您现在在哪呢? 红叶此刻无比地思念自己的老师,希望他能在现场看到自己的训练成果。 红叶那迅捷有力的进攻让阿知波皋月也感到十分惊诧,她将牌阵恢复原状后,不禁抬头端详起眼前自信飞扬的少女,嘴中还低声嘟囔了一句: “果然,师徒都一样啊。” 她的这声低语并没有被情绪陷入激动状态的红叶听清楚,比赛也得以继续进行。 比赛很快来到中段,战况也变得十分焦灼,阿知波皋月仍然领先红叶五枚,二人所取得的歌牌数量是十四枚对九枚。 这种局势的出现,阿知波皋月心不在焉不在状态是一方面,红叶越战越勇精神抖擞则是另一方面。 场边的观众倒是看得津津有味,因为并没有发生他们所预料中的一边倒的情况。 而站在楼梯上对比赛局势一览无余的真一却没有那么轻松,他无时无刻不在为红叶捏着一把汗。 红叶取胜一局时他欢呼雀跃,红叶落败时他愁云惨淡,他就这样阴晴不定地变换着脸色,把什么扑克脸早都丢到天涯海角去了。 藤原朝康颇为好笑地注视着真一,原本小叔叔在他心中少年老成的形象也在此刻破坏了个干净。 就在真一全神贯注于红叶的比赛之际,一位身穿棕色夹克的少年从楼梯下方快步跑到了真一的身旁,喜笑颜开地说道: “果然还是这里的视角好啊,能够将比赛的具体情况尽收眼底!” 真一闻声打量了一下旁边的少年。少年的瞳色为墨绿,他留有小波浪式的短发,显得极其精神。 不知为何,真一总觉得眼前的少年极为眼熟,似乎自己在哪里见过似的。 接着,神情激动的少年又兴奋地感叹道: “大冈选手好厉害啊,竟然能够跟歌牌女王打得有来有回!” 真一的心情瞬间变得极为畅快,嘴角也不禁翘起了一抹弧度,心中恨不得大声炫耀道: 看到没有,那是我女朋友! …… 然而真一的女朋友此时却陷入了苦战。 在比赛中后段,阿知波皋月状态回暖,发挥出了歌牌女王应有的实力,接连拿下了至关重要的三局,使得她取得的歌牌总数达到了二十枚,距离胜利仅差五枚。 而红叶此时阵内却仍有十三枚歌牌,落后阿知波皋月有八枚之多。胜利的天秤似乎已经在向阿知波皋月方向倾斜,红叶整场的努力似乎都要白费了。 “溅溅山溪淌,秋风红叶下…” “有鹿踏红叶,深山独自游…” “悠悠神代事,黯黯不曾闻…” 仿佛是天意一般,除去空牌,唱读人竟然连续读出了三枚描写深秋红叶的和歌。 对于含有自己名字的歌牌,红叶当然不会失手,她毫不客气地收下了上天赠予她的礼物,将比分又扳成了十枚对五枚。 阿知波皋月气势一滞,脑海中陡然浮现出了昨天夜里的那场比赛,自己用尽全力也无法从对方手中取得哪怕一枚红叶牌的场面,她情不自禁地轻声嘟囔道: “师徒果然完全一样啊。” 这次她的低语却被红叶敏锐地听到,但名顷老师擅长红叶牌的事人尽皆知,所以红叶也只是信心满满地回答道: “是的,我和名顷老师一样,都擅长红叶牌。” 恍惚之间,眼前少女的身影与昨夜那个人的身影似乎在逐渐重叠,此刻和她对战的似乎已经不再是大冈红叶! 阿知波皋月的表情顿时变得煞白,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也涌上了她的心头,她全身像游丝那样颤抖个不停。 就是在这种几乎是六神无主的状态下,阿知波皋月与红叶战斗到了最后一刻,两人的牌阵中都只剩下了一枚歌牌。 “命运战啊!”真一不禁发出了一声感慨。 但随后,他的目光倏忽变得无比犀利,他似乎在红叶身旁歌牌堆的侧面发现了…一块污渍? 第八十二章 命运战的结局 观察到歌牌侧面的污渍之后,就像是拨云雾而见青天,真一瞬间想通了围绕在这场歌牌比赛的所有奇怪之处: 名顷老师实现心愿的方式、妥善解决这场过火比赛的方法,以及他为何今天会失约;阿知波夫妻的异常举动,阿知波研介为何要拼命阻拦红叶代师出战,甚至是阿知波皋月在比赛中的萎靡不振… 一切都已经明白了,但真一的心头却涌起了一股莫大的悲哀,因为这件事可能是他平生仅见的沉痛悲剧。 同时,真一的心中也生出了一种深切的自责,他为自己的迟钝而感到无比的懊恼,也为自己没有阻止悲剧的发生而悔恨不已。 但现在,木已成舟,事情的焦点还是眼前如火如荼的歌牌比赛,真一将凝重的目光重新投向赛场。 红叶与阿知波皋月的身前牌阵内都只剩下了一枚歌牌,她们的面容完全被紧张、焦急以及不安所笼罩,呼吸也陡然变得粗重起来。之前的所有优雅与从容也都已经消失殆尽,剩下的只是对比赛胜利的本能渴望。 “什么是命运战啊?”似乎是听到了之前真一的感慨,身旁的棕衣少年颇有些好奇地问道。 真一惊诧地看了他一眼,随后深入浅出地解释道: “命运战,就是双方选手彼此牌阵内的歌牌都只剩下了一枚。在这种情况下,只要守住自阵,胜负将会取决于唱读人诵读到哪边的歌牌。这种完全是听天由命的状况,在竞技歌牌比赛中被称为命运战。” “原来如此啊!”棕衣少年兴致勃勃地说道: “只要守住自阵,胜负的概率将是五十对五十,难怪被称为命运战啊!” 真一最终没有按捺住心中的疑惑,语气古怪地向棕衣少年问道: “你…难道连命运战这种歌牌最基础的概念都不清楚吗?” “没有办法啊。”棕衣少年英姿飒飒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微笑,他坦然地说道: “毕竟我只是一位两天前才接触到歌牌的菜鸟嘛。” 他的笑容十分纯净,而笑意随着嘴唇的轮廓向外荡漾时,一颗小虎牙从他的上嘴角浮现出来,使他那英气的脸庞顿时增添了一丝可爱。 真一表情呆滞地望着眼前的少年,在内心中把他的面庞与潜藏在记忆之中的另一张脸对上了号,他终于搞清楚了这位棕衣少年的真实身份。 另一边,红叶则陷入了焦躁的情绪之中,距离胜利只差一步,但这一步将取决于上天的安排。对于她而言,这一步也很有可能是咫尺天涯。 “放轻松!呼吸要平缓而且要有节奏!把注意力完全集中到歌牌上!” 脑海中涌现出名顷老师平日的教导,红叶深吸了一口气,试着缓慢且有规律地呼吸,繁乱的心绪果然舒缓了许多。 她目光炯炯地盯向皋月女士的牌阵,当即发现对方剩下的唯一一枚歌牌是“烦恼为谁故?偏招诘问人”,然后她不可思议地将视线转向自阵,自己所剩的歌牌果然是“谁料蜚语快,风闻满世间”! 红叶的心中瞬间掀起了滔天巨浪,作为歌牌的狂热爱好者,她当然对这两首和歌的历史背景了如指掌。 村上天皇天德4年3月30日,宫中赛歌会以初恋为题来作歌竞赛。 平兼盛写下“相思形色露,欲掩不从心。烦恼为谁故?偏招诘问人。”,而壬生忠见则作出“春闺初慕恋,但愿避人言。谁料蜚语快,风闻满世间。” 这两首和歌在歌会上难分伯仲,评判官藤原实赖也十分为难。尽管他对壬生忠见的作品颇有好感,但在偷偷查看村上天皇的神色时,他却发现天皇却在独自低吟前者。 于是藤原实赖便推平兼盛的和歌为榜首,导致壬生忠见悲愤积郁而死。 而眼下,皋月女士所掌握的歌牌是当时胜者平兼盛所作,自己阵内的歌牌却是败者壬生忠见的作品,而且此刻还是一对一的命运战。难道这真是命运的轮回,注定自己无法取胜吗? 红叶的心中不禁产生了一种绝望无力的情绪,她仿佛听到上天那充满了戏谑的话语: 放弃吧,即使你像壬生忠见一样拼命努力,最终也会被藤原实赖评为失败者。 “藤原…”红叶迷惘地念出了这个对她无比熟悉的姓氏,神志却猛地清醒过来。 真一也姓藤原,如果他是评判官,一定会顶住压力坚持自己的看法!而且… 真一之前曾讲过的某句话语在红叶的脑海中悠悠回荡,她情不自禁地跟着念了出来: “永远不要听天由命,自己的命运就应该由自己所掌握!我要扼住命运的咽喉,并战而胜之!” 仿佛念诵信仰一般将这句话大声喊出,红叶心中的悲观消极瞬间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往无前的坚决。 她盯向前方的目光明亮闪烁,就像是两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就在这一瞬间,红叶在内心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对面的阿知波皋月听到了红叶的呼喊,她惊讶地抬头看向了这位比自己小了足足三十多岁的少女。 她难道是想通过进攻的方式,来争取一半以上的胜率? 阿知波皋月当场看穿了红叶的打算,同时心头也泛起了一丝好笑的情绪。 她未免也太小瞧我了吧,我又怎么可能会让她拿到我阵中唯一的一枚歌牌呢? 但注视着对方那青涩稚嫩但满是刚毅与坚定的面庞,阿知波皋月情不自禁地回想起了当年自己苦练歌牌时的场景,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了一抹夹杂了欣赏、认同与怜爱的复杂表情。 而随着另一个男人的身影浮上心头,铺天盖地的愧疚感便逐渐占满了她的心房。 她猛地摇了摇头,驱散了这些莫名的情绪,开始全神贯注于面前的这场至关重要的命运战。 “相思形色露,欲掩不从心…” 果然命运不站在我这边,但我会战胜这该死的命运! 红叶猛然发力,迅捷无比地向对手的牌阵拍去。 与此同时,阿知波皋月的右手手掌也宛如即将落地的五指山一般,在双方都想争夺的这枚歌牌前方降下。 糟了!红叶惊骇地意识到:按双方右手目前的行动轨迹,将会是对方的手掌先一步落下,并且严严实实地挡在歌牌之前。而自己伸向歌牌的指尖只会触碰到对方的手背,不能接触到歌牌分毫。 但当前的局面已是覆水难收,双方的右手都在飞速移动。 就在红叶开始沮丧灰心的那一刹那,阿知波皋月那处于下落过程中的手掌就像是牵扯到了上方的一根无形银线,忽然迟滞了一小会。 就是这么短短的一小会,红叶的手指便从阿知波皋月的掌下钻出,轻轻扫飞了那枚她无比向往的歌牌。 我赢了吗?红叶的心头一片茫然,完全搞不懂场上出现的局面。 四周的观众先是沉默了片刻,随后便爆发出了山呼海啸一般的掌声。 阿知波皋月俯身行礼,红叶却愣愣地跪坐在原地,彻底忘记了回礼。 阿知波皋月默默地起身离去,丈夫搀扶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躯,二人在媒体记者们的闪光灯中垂头穿行,步履沉重且蹒跚。 就在他们即将迈出别墅大门的那一刻,红叶与真一几乎同时出现在了他们身后,并且都语气焦急地叫喊道: “请等一下!” 第八十三章 名顷老师的生死 别墅大门前,真一与红叶同时出声喊住了阿知波夫妻。 阿知波研介停下了沉重的脚步,扶着妻子的手臂不由得一紧,随后他扭头愤懑说道: “你们还有什么事吗?” 真一手中捧着刚才用过的决赛歌牌,蹙着眉头欲言又止,却不知该如何开口,于是他便示意让红叶先说。 红叶深吸了一口气,向背着身子的阿知波皋月不解地问道: “皋月会长,您在最后一局命运战中为何要让着我?” 阿知波皋月缓缓转过身体,苍白的脸上绽放出了一抹凄清的笑容,然后她语气真挚地低声说道: “这场胜利是你…不,你们师生应得的。你传承自名顷会长的技艺果然出色,无论是听力、击牌的速度或者是反应,都让我大开眼界。现在看来,明顷会长的歌牌实力肯定远超于我,我连他的学生都应付不了,更何况是他本人呢?” 说罢,她长叹了一声,表情也舒缓了几分,似乎是因主动吐露了内心的隐讳,而感到了些许轻松。 红叶那晶莹澄澈的双眸瞬间泛起了几朵泪花,她不禁在心中呐喊道: 名顷老师,您听到了吗?您的心愿我替您达成了! 真一此时的表情却显得极度复杂,他斟酌了阵词句,最后委婉地说道: “阿知波先生,皋月女士,我们可以单独聊聊吗?” “我们有什么可聊的?”阿知波研介毫不客气地回绝了真一。 真一下定了决心,用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锐利如刀地盯向了阿知波研介,干脆利落地说道: “是关于名顷老师失踪的话题,阿知波先生确定不想和我谈谈吗?” 阿知波皋月的表情顿时变得惊恐无比,绵软无力的身躯似乎也要瘫倒在地。 阿知波研介一把揽住了妻子,语气激烈地反驳道: “名顷鹿雄的去向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 真一叹了口气,真心诚意地说道: “阿知波先生,我已经找到证据了。这里人多眼杂,而且到处都是媒体记者,你确定要让我在大厅内当众讲出推理吗?” 阿知波研介的方脸上浮现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随后他环顾了下四周,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而一旁的红叶闻言心中则隐隐生出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赢下比赛与帮助老师达成心愿的喜悦也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真一指着二楼建议道:“阿知波先生,楼上有休息室,不如我们到那里去详谈。” 阿知波研介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显然他的内心中正在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最后他吐出一口浊气,默默点头答应了真一的提议。 他搀扶着早已瘫软的妻子,一步一移地艰难走向楼梯。 红叶此时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惶恐与焦急,她猛地拽住真一的胳膊,用急促中带有几分颤抖的语气询问道: “真一,你知道名顷老师现在在哪?你说的证据和推理又是什么?阿知波先生难道和名顷老师的失约有关?” 真一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怜爱与不忍,他紧紧搂住了红叶温热的身体,最终只是低声说了一句: “一切都到楼上再说吧。” …… 二楼东侧休息室,真一吩咐斋藤老管家在门口把风,不许任何人进来。 等老管家一出门,屋内便只剩下真一、红叶与阿知波夫妻四人,于是真一便开门见山地说道: “阿知波先生,皋月女士,你们还是主动自首吧。” 阿知波研介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慌乱,但他很快就调整好了心绪,做好了面部表情管理,用困惑不解的语气反问道: “什么自首?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而阿知波皋月则蜷缩在沙发上,眼神呆滞地看向地板,默默无言。 真一目光灼灼地盯着仍试图负隅顽抗的阿知波研介,沉下脸来厉声说道: “阿知波先生现在还不愿意承认名顷老师的失踪和你们夫妻有关吗?” 阿知波研介冷笑一声,毫不客气地反驳道: “名顷会长自己因为胆怯而失约不来,与我们何干?” 听到阿知波研介厚颜无耻的回答,真一的心中不禁涌出了一股冲天的怒火,他勉强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语气冰冷地质问道: “那阿知波先生的车上为何灰尘密布?我记得你似乎有在皋月女士进行重要比赛之时,把车子洗干净的习惯吧?” 阿知波研介先是愣了片刻,随后强作镇定地回答道: “我今天忘记了,不可以吗?” “哦?是吗?我记得你曾说洗车是皋月女士获胜的秘诀呢。” 真一将利箭般的目光投向阿知波研介,语气凌厉地敲打着他的心理防线: “像今天这样赌上了歌牌会和歌牌生涯的重要比赛,你怎么可能会忘记你的制胜秘诀?除非你是心知肚明今晚不会有比赛的发生,又或者是发生了什么紧急事情,使得你在着急忙慌之下才遗忘了洗车这件事。” “确实。”阿知波研介擦了把头上渗出的冷汗,含糊其辞地说道: “我的不动产公司这几天的确事务繁忙,因此才忘记了洗车。” 见阿知波研介仍在狡辩,真一果断举起了一直握在手中的决赛歌牌,并将侧面朝向阿知波研介,然后声色俱厉地说道: “那这团黑色污渍你又作何解释呢?前天红叶参加决赛之时,歌牌的侧面尚未有这团污渍,但今晚却突然出现了。说明在这两天之内,这副本该被皋月女士精心保管的传奇歌牌曾被用来比赛,那么和皋月女士比赛的人是谁呢?” 阿知波研介一看到这团污渍便脸色大变,一直勉力维持的心理防线瞬间崩塌。过了良久,他还是瞠目结舌无言以对。 红叶语气焦急地追问道: “真一,你的意思是名顷老师在今晚之前便已经和皋月女士比赛过了?那他现在到底身在何处啊?而且这团黑色污渍又是什么呢?” 真一温柔地轻抚红叶柔顺的茶发,眼神闪过一丝不忍,但他还是用坚毅的语气说道: “这团黑色污渍恐怕是有人用沾有名顷老师的血的手,抓了歌牌的侧面而留下的指纹。而这正是本案的铁证!” 红叶的俏脸顿时变得毫无血色,她下意识倒退了两步,颓然瘫倒在了沙发上。 阿知波研介此时从恍惚中回过神来,似乎是彻底放弃了抵抗,他语气低沉地坦承道: “昨天夜里,我袭击了名顷会长…” 不等他说完,真一那勃然的怒气便已如火山爆发一般喷射了出来,他猛地上前一步,揪住了阿知波研介的衣领,疾言厉色地指责道: “一个人最宝贵的东西就是生命。在有限的生命中,一个人可以实现伟大的理想,也可以追求美好的生活,还可以与亲人朋友快乐的团聚。你有什么资格剥夺他人的生命?有什么资格抹除他人的价值?又该如何弥补受害者亲人朋友的悲痛?” 阿知波研介被训斥得面红耳赤,浑身发颤,但他很快便反应了过来,用十分委屈的口吻说道: “我说我袭击了明顷会长,可我没说我杀了他啊!” 第八十四章 真相与懊悔 随着阿知波研介的辩解声在休息室内响起,真一与红叶的外在表情与心理状态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距离最近的真一最先对阿知波研介的话语做出反应,他那揪住对方衣领的右手一松,脸上写满了错愕,大脑则开始了飞速运转。 的确,以目前的线索并不能推理出名顷老师已死。自己只是通过歌牌上的血渍、名顷老师今天的失约以及阿知波夫妻种种的心虚反应,先入为主地判断名顷老师已经丧生于阿知波夫妻之手。其实,名顷老师被阿知波夫妻软禁的可能性也并不能够被排除。 想到这里,真一的脸上顿时多出了一抹欣然的微笑,心中则在惊喜地感叹着: 太好了,命案还没有发生,悲剧还没有出现,红叶也不会伤心难过了。 与此同时,红叶霍然从沙发上站起,神情激动地向阿知波研介追问道: “名顷老师还没有死吗?那他现在到底在哪里啊?” 阿知波研介表情羞愧,眼神也躲躲闪闪,不敢与真一与红叶对视,最后他低声解释道: “昨天夜里,名顷会长突然来到我家,并提出要与皋月提前比赛。当皋月落入下风时,我从背后袭击并打晕了他,之后便把他囚禁在了地下室里。给你们添麻烦了,真的很抱歉。” 说罢,他深深地鞠了一躬,久久没有起身。 真一也无暇吐槽他的事后“躬酱精神”,眼下名顷老师仍存活于世便是天大的好消息,他由衷地为红叶感到高兴,也为事情并未无可挽回而感到欣慰。 红叶心中那块高高悬起的石头终于落了地,湛蓝色的瞳孔中也闪烁着喜悦的光芒。从战胜皋月的喜悦,到猜测名顷老师已经遇害的悲伤,再到峰回路转,她的心脏就像是过山车一样上下猛蹿,如今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此时,阿知波研介挺直身躯,真心诚意地说道: “整件事都是我一个人的罪过,我会主动向京都警方自首,所以…” 他向真一方向伸出手,语气恳切地请求道: “能不能不把你手中的歌牌作为证物,因为这副歌牌是皋月会的传奇歌牌,对我们而言,意义十分重大。” “原来如此。”真一仔细端详了一下掌中歌牌的血渍,嘴角挂起了自信满满的笑意,随后他直言不讳地说道: “之前我一直有件事情没有想通,那就是为什么皋月女士在今晚表现得比你这个行凶者更加惊慌失措。但刚才听到你这番话后,我就明白了,歌牌上沾着的血指纹,恐怕并不是阿知波先生你的,而是皋月女士的吧!” 在得知名顷老师未死之后,真一心情舒畅,又恢复成了之前意气风发的少年,开始孜孜追求事件的真相。 阿知波研介连连否认,用急促的语气乞求道: “不不不,那指纹正是我的,我之后也会去自首,求求你快把歌牌还给皋月会。” “老公!”之前一直默默盯着地板的阿知波皋月终于出声,她神色凄然地一笑,随后对丈夫温柔地说道: “你没必要为我担这个罪名,这样我所承受的心理折磨反而更大了。” 然后,似乎是打定了主意,她缓慢但坚定地从沙发站起,面向真一主动坦承道: “你说的没错,歌牌上的指纹正是我的,也是我攻击了名顷会长,我丈夫不过是配合我而已。” “皋月,你…唉!” 阿知波研介颓然坐在地上,原本刚强坚毅的脸上满是痛苦与悲伤,他居然抽抽噎噎地哽咽起来。 阿知波皋月则扶起丈夫高大的躯体,体贴地为他拭去泪水,然后边回忆边讲述道: “昨天夜里,名顷会长忽然提出要与我比赛,我便答应了。唱读人用的则是我练习时听过很多遍的磁带。虽然那只是我无数卷练习磁带中的一卷,但我还是能多多少少记住一些朗诵歌牌的顺序。理论上来说,比赛对我非常有利啊。” 说到这里,她惨然地一笑,然后继续语气哀伤地陈说道: “但我还是很快就落入了下风。我这才意识到,名顷会长的实力远远超出我的想象,我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当时,我的心里十分恐慌,毫无疑问,第二天的比赛我输定了。” “一想起在众多的媒体记者和京都名流之前,毫无还手之力地落败,之后还要解散歌牌会与结束歌牌生涯,我就越来越害怕。这种濒临绝境的恐惧使我逐渐失去了理智,不知何时,我已经举起了一旁播放磁带的录音机…” 阿知波皋月此时再也说不下去,她双手捧着脸,止不住地抽泣了起来。她的肩头也在剧烈地耸动着,眼泪很快就把和服的袖子都给浸透了。 阿知波研介却在此时一把抹干了泪水,表情流露出一丝怨恨,随后他用愤怒的语气指责道: “这一切都是名顷的错,比赛是他挑起的,赌注也是他立下的。在第二天明明已经有比赛的情况下,他还要提前一天来羞辱皋月。如果不是他的种种恶劣行为,根本就不会导致皋月情绪失控,也不会酿成这种结果!” “不是这样的!”红叶毫不迟疑地否认道: “名顷老师根本不可能有羞辱皋月女士的意图。” “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阿知波研介愤恨地朝着红叶嘶吼着,就像是一头即将失去理智的野兽。 真一毫不犹豫地挡在红叶身前,用警惕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阿知波研介,以防他在冲动之下,做出一些疯狂的举动。 红叶则先是本能地倒退了两步,随后她将双手搭在真一的肩膀上,鼓起勇气探出头道出了实情: “名顷老师的心愿只是想赢过皋月女士,并得到她的一声称赞而已!他的所有行为,目的都是想让皋月女士同意和他比赛,根本就没有一丝一毫的恶意!” 阿知波研介愣了片刻,随后语气激烈地反驳道: “那他为什么不能好好说话,反而要采取这些挑衅般的举动?而且皋月跟他根本就不熟,为什么偏偏要选中皋月和他比赛?” “因为…”红叶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情绪,于是她便将老师的秘密心事一口气抖露了个干净: “因为皋月女士是名顷老师的初恋啊!而且他的眼睛得病了,歌牌生涯也只剩下一年了,所以才不得不出此下策,强硬地逼皋月女士和他比赛!” 真一沉默地听了良久,此刻也出声补充道: “名顷老师昨夜提前比赛的做法,也绝不是在羞辱皋月女士。他大概是想在私下满足他的心愿,同时让皋月女士知道他的实力。然后第二天他就可以主动认输,这样他的心愿可以达成,同时皋月女士的歌牌会与名声也能够保住。” 红叶与真一的二连击深深刺穿了阿知波研介的防护甲,他再度颓丧地瘫坐在地,表情中也充满了悔恨与懊恼,他不停地喃喃自语道: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和皋月都做了些什么啊!” 第八十五章 世良真纯 “真一,我们还是快点通知警方,让他们赶紧解救名顷老师吧!” 红叶轻摇真一的左臂,语气急切地说道: “名顷老师被囚禁在地下室将近一天了,而且头部也遭受过重击。如果没有得到及时治疗,说不定会有危险。” 真一刚想掏出手机联系绫小路警部补,但转念一想,眼前不正有一个京都府警最高长官在吗?于是他当即吩咐守在门口的老管家去喊堂兄藤原业平过来。 此时,阿知波皋月忽然站起身,她脸色苍白如纸,红肿无神的双眼也显示出内心极度的悲痛,但她说话的语气却很坚定: “名顷会长在地下室内并无大碍,红叶小姐请放心。我对不起名顷会长,一切的错误也都是我犯下的,我不敢祈求他的原谅,但我会在牢狱中忏悔我的罪过。同时,我会遵守约定解散皋月会,并永远退出歌牌界。” “啊!”红叶发出了一声惊呼,随后她望着似乎已经下定决心的阿知波皋月,欲言又止。 红叶毕竟心地善良,在得知名顷老师安然无恙时,她心中对阿知波夫妻的恨意便已经基本消解。此时见阿知波皋月诚心悔过,又想起她是自己老师的初恋,她那颗纯净无瑕的心便难免又软化了几分。 于是她从真一身后走出,犹豫再三,最终还是语气认真地说道: “皋月女士,你没必要解散皋月会与结束歌牌生涯的,名顷老师的本意并非如此。” 阿知波皋月却斩钉截铁地说道: “昨天晚上我私下里输给了名顷会长,刚才我又在大庭广众之下输给了红叶小姐你。无论于公于私,我都该遵守诺言,放弃歌牌与皋月会。” “可是…”红叶的俏脸上闪过一抹焦灼,随后她语气急促地说道: “刚才应该是皋月女士赢才对,最后的命运战我本来是抢不到那枚歌牌的。” 阿知波皋月惨白的脸上展露出一丝笑意,她柔声说道: “红叶小姐也不要过分贬低自己,你的歌牌实力已经跟我很接近了,赢下我本就是你的高超技艺的体现。我相信不超过一年,你就将会是女王的有力竞争者。” “那还请皋月女士不要退出歌牌界,再等我一年,我们正大光明地对决一场好不好?” 红叶表情期盼地望向阿知波皋月,随后用笃定的语气说道: “名顷老师肯定也会和我有一样的心愿,他也不会希望皋月女士因此而告别歌牌。” 凝视着身前面露希冀之色的美貌少女,又想起昨天夜里被击倒在地却仍在不停嘟囔着“我的心愿”的名顷,阿知波皋月的心头瞬间涌上了一股包含着愧疚、懊悔与感动的复杂情绪,她不禁喃喃自语道: “这是名顷的心愿吗?” 一丝微笑掠过她的唇间,她的脸上也恢复了几分血色。 最后,仿佛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一般,她语气稍显轻松地说道: “既然如此,那就将一切交给名顷会长来定夺吧,他若是愿意原谅我,我便继续玩歌牌。” 不久后,业平堂兄到来,真一将事件的经过简要地叙述了一遍,然后称阿知波夫妻愿意自首。 藤原业平果断调遣警员前往阿知波家中的地下室,成功解救了被束缚得动弹不得的名顷老师。 手机中很快便传来了负责此事的刑警的报告: “名顷鹿雄神志清醒,没有生命危险,已经在送往医院的途中。” 休息室内的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红叶更是兴奋地扑入了真一的怀中,俏美的脸蛋上还挂着几滴喜悦的泪水,她笑逐颜开地说道: “太好了,名顷老师平安无事!” 真一温柔地替她拭去几滴珠泪,心中也欣喜地感慨道: 是啊,案件成功解决,却并未酿成悲剧,真是最美好的结局了!今晚总算可以轻松愉快地享受宴会了。 真的是这样子的吗? 此刻,静谧的黑夜之中,藤原别墅灯火通明觥筹交错。然而就在这明亮如白昼的别墅内部,似乎也潜藏着几抹常人不易察觉的阴影… 约半个小时后,京都府警本部的刑警赶到,悄无声息地带走了阿知波夫妻,没有惊动别墅内的其他客人。 真一与红叶也收拾心情,下楼参加伯父的生日宴会。 大厅内气氛热烈,人头攒动,真一再三观察,却不见伯父与父亲的身影。 在一个拐角处,真一却发现了正自饮自酌的藤原朝康。 “你的未婚妻呢?怎么自己躲在这里喝闷酒?”真一携红叶坐在了他的身旁。 藤原朝康抬眼一望,脸上明显有几分醉意,他嘻笑着说道: “原来是小叔啊。也对,除了你也没人会在意我这个废材。茉利还在二楼客房睡大觉呢,还是她明智,知道提前躲避这种无趣的宴会。” 真一见他言辞过火表情迷糊,便制止了他继续饮酒。 而藤原朝康则要求真一陪他到美术展览馆散心,来避开这场枯燥的宴会。 正当真一等三人踏上二楼的最后一级楼梯时,一道夹杂着惊喜的爽朗嗓音从他们侧前方传来: “你是大冈选手吗?” 真一扭头一瞥,原来是之前与他一起在楼梯上观看歌牌比赛的棕衣少年。 棕衣少年直奔红叶而去,热情地扑到了红叶的身旁,语气激动地说道: “果然是大冈选手!” 红叶却被惊吓得不轻,她连忙朝真一方向退缩了一步,与棕衣少年拉开了距离。 棕衣少年却恍若未见,继续上前用热切欣喜的口吻说道: “大冈选手,你能教我玩歌牌吗?” 此时,真一另一边的藤原朝康勃然变色,他朝棕衣少年用力挥出了一拳,并狠狠地怒吼道: “你这小子,快离我婶婶远一点!” 真一赶忙阻止道:“等一等,朝康,她是个女孩子!” 但藤原朝康醉后反应迟钝,想收手已来不及。 棕衣少年迅捷地避开了他的攻击,退后一步,面露微笑地说道: “抱歉,我忘记了做自我介绍,我叫世良真纯,确实是个如假包换的女孩。” 说话间,她的小虎牙在嘴角处若隐若现,使她那英气勃勃的面庞上增添了一丝别样的俏皮可爱。 第八十六章 黑衣组织的目标 骤闻世良真纯的女孩宣言,红叶惊讶地微微张大嘴巴,很长时间都说不出话来。 而藤原朝康更是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叫喊: “你居然是…是个女孩!?” 见对方微笑点头,藤原朝康酒醉之下口不择言: “如果你是女孩子的话,那为什么你的胸这么小啊?” “你真失礼啊!”世良真纯顿时面红耳赤,她双臂打横遮住了胸口,随后用羞恼的语气吼道: “女孩子平胸有什么不可以的吗?” 她这一吼瞬间驱散了藤原朝康的醉意,意识到自己口无遮拦,藤原朝康连声致歉。 情绪稍稍舒缓下来之后,世良真纯那英气勃发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羞赧,然后她鼓起勇气为自己辩解道: “我妈妈虽然很瘦,但是胸部却很有料,所以我以后也一定会成长起来的!” 望着世良真纯信心满满的模样,真一不由得在心中默默吐槽: 不,按照我的印象,你应该是成长不起来了。 等一下!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重要事情,真一打断了自己向外延伸的思绪,转而语气稍显急促地向世良真纯询问道: “你母亲呢?你母亲现在在哪里?” 世良真纯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她迟疑地回答道: “我妈妈跟着一位名叫大冈忠任的叔叔,到那边的会客室去和这幢别墅的两位主人商谈了。” “我父亲、真一的父亲与伯父?”红叶困惑不解地反问道。 “难怪生日宴会上到处都找不到主人翁,原来祖父是和别人谈事情去了。” 藤原朝康心中的最后一丝戒备也消散了,他语气轻松地说道: “既然你妈妈和大冈家相识,那你就应该不是什么可疑人物了。想找未来婶婶交流的话,不如和我们一起到美术展览馆里详谈吧。” 说罢,他先给世良真纯介绍了自己这边三人的姓名,然后便带头走向二楼东侧的美术展览馆,并推门而入。 大冈叔叔带她的母亲来找父亲和伯父?他们会谈些什么呢? 真一在脑海中不停地盘算着,但他的脚步却没有停下,和红叶以及身后的世良真纯一起,跟着藤原朝康缓缓走入了美术展览馆。 屋内一片漆黑,今夜的月亮也仿佛被乌云完全遮蔽住了一般,没有一丝一毫的月光透过窗户照射到地板上。 “好黑啊。”藤原朝康嘟囔了一句,然后顺手打开了靠近房门一侧的电灯。 就在灯亮起的那一刻,真一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急忙向世良真纯问道: “你和你母亲是不是几天前才来到京都的?” 世良真纯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是啊,就是前几天,妈妈突然带我搬到了京都。” “那在此之前,你们是不是被一户姓羽田的人家所资助呢?”真一刨根问底地追问道。 “真厉害!你是怎么知道的?”世良真纯闻言发出了一声惊叹。 她瞪大了眼睛,表情中也满是诧异,然后她不假思索地说道: “之前我和妈妈的确一直住在二哥家给我们安排的住址。” “哦,二哥家就是那位羽田家。”她补充解释了一句。 真一心中陡然明悟:前天在电话中,跟自己和大冈叔叔一起讨论羽田浩司案的那位成熟女性,应该就是眼前这位世良真纯的母亲了。那今夜大冈叔叔带她到藤原别墅和父亲、伯父商谈的话题会是… 真一那远较常人发达的大脑开始了疯狂地运转,之前一些不经意间的话语与细节在他的脑海中如放映电影一般不断闪过: “似乎有了不得的人盯上了她。” “毕竟我只是一位两天前才接触到歌牌的菜鸟嘛。” “你这小子!” “…确实是个如假包换的女孩。” “发现目标和她的儿子,…,朗姆。” …… 脑海中仿佛有一道闪电劈过,真一瞬间将一些零散的线索连在了一起,他扭头语气焦急地向世良真纯询问道: “你和你母亲两天前是不是去过皋月杯决赛的会场?” 世良真纯一路上被真一再三盘问,心中不禁生出了一丝警惕,她犹疑地回答道: “是啊,你问这个干嘛?” 但很快她就把这缕警觉抛之脑后,转而一脸热情地凑到了红叶身旁,用亲热的口吻说道: “就是那场决赛,我看到了红叶的飒爽英姿,也从此对歌牌产生了兴趣。不知道红叶是否愿意陪我练习歌牌呢?” 对于世良真纯的自来熟性格,红叶顿感吃不消。 她先是本能地朝真一方向靠拢了一步,拉远了与世良真纯之间的距离,然后才略显踌躇地说道: “世良要是想学歌牌的话,我教你倒也没什么问题。真一,你觉得呢?” 说罢,她将灵动澄澈的目光轻轻投向了自己的男友。对待自己拿不准主意的问题,她向来都会征求真一的意见。 然而此时,真一的心中却掀起了滔天巨浪,完全没有在意红叶的咨询。 在世良真纯回答的那一刻,他便已经豁然开朗: 黑衣组织两天前侦查的目标人物正是世良真纯与她的母亲。但组织成员却没有调查清楚世良真纯的性别,误以为她是一个男孩子。 而结合她家跟羽田浩司案的紧密联系,与电话中她母亲谈到的妹妹曾为乌丸集团工作制药的事情,恐怕之前红叶父亲所说盯上她们的人,就是黑衣组织。 这么说,黑衣组织对她们早已是虎视眈眈,志在必得!而此时,她和她的母亲却出现在了藤原别墅,那黑衣组织… 想到这里,真一的心中不禁涌出了一股混杂着震惊、恐惧以及莫名兴奋的情绪,身体也开始不停地颤抖起来,他猛然意识到: 黑衣组织很有可能已经潜入了自己家的别墅,并伺机行动。而考虑到藤原家跟黑衣组织的恶劣关系,与组织一贯心狠手辣的行径,说不定他们的目标不止是世良真纯母女,连藤原家也要一并铲除! 就在真一思考应对方案之时,一声不满的呐喊在他耳畔响起: “你在干什么,红叶一直在等你回答呢!” 真一蓦然惊醒过来,见世良真纯愤愤不平地盯着自己,连忙准备致歉,却倏忽注意到了她身后的一丝异常之处。 第八十七章 伪作与点火装置 “喂,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说话?红叶还在等你回答她的问题呢!” 见真一丝毫不理睬自己,只是怔怔地看向前方,世良真纯不由得怒火中烧,于是她提高音量又强调了一遍自己之前的话。 “别吵!”相同的话从两个不同的方向传来。 真一皱着眉头喝止了世良真纯的聒噪,接着又死死地盯向墙壁上的画作。 而红叶也在同时示意世良真纯不要打扰真一思考。 世良真纯不可思议地望着对自己疾言厉色的红叶,心头不禁泛起了一丝委屈: 我是在为你说话诶,你为什么反而要帮着他吼我啊? 真一此时结束了沉思,缓缓走向前方的两幅名作,用十分慎重的语气招呼道: “红叶,朝康。你们也过来看看。” 话音刚落,反倒是世良真纯后发先至,一阵风似地跑到了真一身旁。 她好像全然忘记了刚才的不愉快,一脸好奇地问道:“看什么啊?” 眼神中流露出一抹凝重,真一石破天惊地说道: “仔细观察这幅梵高的《蒙马特的风车》与旁边的那幅莫奈的《干草堆》,看看它们是否被调换成了伪作?” 三人闻言心头都是一惊,然后便认真端详起眼前的这两幅大师作品。 藤原朝康最先开始品评道: “梵高喜欢用光亮明快的夸张色彩进行装饰,因此他的绘画作品的色彩明度和纯度对比都十分鲜明。而眼前的这幅作品色调稍显阴暗,色彩浓度也不足。因此这幅作品是伪作无疑!而且是极为低劣的伪作!” 说到这里,他的脸上闪过了一抹茫然,随后他困惑不解地说道: “可之前我们到美术展览馆观赏的时候,这副画明明还是真迹啊!” 另一边,红叶也做出了判断,她语气肯定地说道: “这幅《干草堆》毫无疑问也是伪作。莫奈的风格是改变了阴影和轮廓线的画法,在他的画作中看不到非常明确的阴影,也看不到突显或平涂式的轮廓线。而这幅伪作中却有好几处明显的阴影和别扭的轮廓线,仿造者显然根本就不懂莫奈的艺术特点。” “果然如此。”真一长舒了一口气,语气郑重说出了结论: “在我们上一次离开美术展览馆之后,到这次进来之前,大概就在大厅内举行歌牌比赛的这段时间内。有一位窃贼偷偷潜入了这里,并将这两幅真迹调换成了伪作。” 在隐隐约约之间,真一又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之处,他喃喃自语道: “这个人的目的难道就只是偷画吗?他又怎么敢做出这种事呢?” 见有盗窃案件发生,世良真纯碧绿色的瞳孔中不禁闪烁起了兴奋的光芒。她脚步飞快地走到了门前的电灯开关处,兴致勃勃地说道: “只有这一侧的灯光果然还是太暗了,让我把所有的灯都打开,大家再来检查一下还没有别的画作被偷吧!” 说罢,她当即便要按下全部开关。 此时,真一的脑海中忽然有一道灵光闪过,接着他用急促且不容置疑的口气喊道: “不要开灯!” 然后,他便施展出了自怪盗基德处学得的身法,如行云流水般疾行到了世良真纯身旁,果断而迅捷地握住了她的手腕,使她无法触碰到电灯的开关。 好快的速度!好敏捷的身手! 世良真纯只觉一道黑影闪过,自己的右手便已动弹不得,不由得在内心中连连惊叹。 左手如锥刺向真一双眼,右手趁机甩腕挣脱,世良真纯毫不客气地发起了反击。 然而真一只是一闪身,便绕到了她的右后方,轻轻松松就躲过了她的攻击。 而将她的右臂带离了开关之后,真一便迅速放手,摆手示意停战。 世良真纯甩了甩被握得生疼的手腕,却并未计较真一的鲁莽与粗暴,反而诧异地问道: “你为什么要阻拦我开灯啊?” 真一稍稍平复了下紧张的心绪,微笑着轻声说道: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他伸手将唯一的电灯关掉,美术展览馆内再度陷入了一片漆黑。 接着,他从怀中掏出了随身携带的小型手电筒,一道耀眼的光线从中射出,室内重新恢复了一些光亮,依稀可见众人身影。 随后,真一让藤原朝康到门外隐蔽地守着,并叮嘱他一旦有人试图进入美术展览馆,便高声提醒。 在藤原朝康一脸迷惘地出门之后,真一便用手电筒从头到尾细致地搜查起美术展览馆内的每一处角落。期间,不知所以的红叶与世良真纯也配合着真一,用心搜寻这间展厅的异常之处。 终于,在一处偏僻的墙角地板处,真一嗅到了一股淡淡的灯油味道。而此处地板正上方的电灯泡上,似乎也缠绕着什么不同寻常的物件。 真一的嘴角顿时浮现出了一抹欣喜的笑意,心中也振奋不已,他情不自禁地自言自语道: “总算被我找到了!” 将手电筒交给红叶,真一扶住两边的墙壁,两腿一发力,便如猿猴般灵活矫捷地攀到了天花板上。 然后,他小心翼翼地取下了白炽灯的灯泡,纵身一跃,稳稳当当地落在了红叶身前。 “好功夫!”世良真纯先是出声赞叹了一句,随后便目不转睛地盯向了真一手中的灯泡,直言探询道: “这灯泡有什么问题吗?” 真一摊开双手,将灯泡放在手电筒前。随着嘴角翘起一抹愉悦的弧度,他边回忆边说道: “这幢别墅是藤原家的老宅,有很多地方并未翻新。比如这座美术展览馆便因伯父爱惜画作不愿折腾,仍然采用着这种老式的白炽灯。” 叙述完了背景,真一继续认真地解释道: “你仔细看这个灯泡,它的表面被人用面纸包了起来,然后外面有一层胶带用来固定,面纸里还插着一根火柴棒。再加上正下方地板上的一层灯油,一旦电灯被打开,会发生了什么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世良真纯恍然大悟,神情激动地说道: “100瓦的白炽灯表面温度可以达到200度以上,超过了面纸的着火点,这已经是一个限时的点火装置了!” “你之所以阻止我打开电灯,就是因为怕这个点火装置被启动?那你真可厉害啊,简直就像是古代料敌先机的名军师!” 世良真纯由衷地称赞起了真一的智慧,脸上也在一瞬间挂满了崇拜。 第八十八章 逻辑与主次 之后,真一、红叶及世良真纯三人又将美术展览馆全部搜查了一遍,并未发现其他点火装置。 三人这才松了口气,斜倚在墙壁上稍作休息。 真一在脑海中将整个事件完整地推敲了一遍之后,迈着凝重的步伐走到门前,唤过隐蔽在外的藤原朝康。 二人低声嘀咕了一阵,藤原朝康的俊脸上一瞬间挂满了惊骇的神色,但他很快便反应过来,转身步履如飞地离开了美术展览馆。 蹙着眉头回到红叶身旁,真一不自觉地牵起了她柔若无骨的小手,并用食指轻轻敲击着她光滑细腻的手背。 这是真一思考问题时的习惯性动作,标志着他此刻正在聚精会神地思索着案件中的谜团。 世良真纯却在此时凑了过来,她毫不避讳地拍了拍真一的肩膀,饶有兴趣地请教道: “大军师先生,你是怎么判断出美术展览馆内会有点火装置呢?” 真一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嘴角荡漾开一抹粲然的笑意,他开始有条有理地解释道: “在确定墙上的两幅画作是赝品之后,我和你的思路完全转到了两个不同的方向。你当时的想法是打开电灯寻找更多的线索,但我在那一瞬间却根据目前的线索,察觉到了两处不合情理的地方。” “哦?”世良真纯配合地接起了话茬:“哪两处?” 真一的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他深入浅出地分析道: “第一,整个藤原别墅安保戒备十分森严,所有人在进出别墅时都会被多次检查。那么窃贼在偷出画后,他打算如何携带体积较大的画作逃出藤原别墅呢?” “这…”世良真纯犯了难,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真一莞尔一笑,继续有条不紊地阐述道: “第二,这两幅伪作如此低劣,连我都能当场发觉,所以肯定隐瞒不了多久。众所周知,伯父十分爱惜他的珍藏画作,发现被调包后他一定会大动干戈。届时,窃贼又有何把握逃脱藤原财团与京都府警的搜捕呢?” 世良真纯联想起展览馆内的点火装置,瞬间茅塞顿开,随即语气兴奋地回答道: “所以犯人要设置点火装置,他想要烧掉整个美术展览馆!所有的画作被付之一炬后,他偷窃的行为也就不会被发觉了!而且火势一旦蔓延,整个别墅便会陷入混乱,保安也会全力救火,无暇顾及客人的随身物品,那样他便可以大摇大摆地逃之夭夭了。但是…” 说到这里,世良真纯停顿了下来。她隐隐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之处,但却无法准确表述出内心的想法。 真一的脸上多出了一抹严肃,眼神也变得锐利如刀,他鞭辟入里地分析道: “利用这一处点火装置,固然可以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毁掉展览馆。但整个别墅内部佣人众多,外界保安人数更是数不胜数。恐怕火势还没来得及蔓延,便会被发觉并遏止。但如果火势很快便被扑灭,犯人想要带着体积较大的画作逃跑便十分不易。退一万步说,犯人真的如愿做到逃出生天,但别墅内部人员都被严格登记过,少了哪位岂不是一查便知?” “你的意思是犯人必须得让火势蔓延开来,造成一场极大的灾难,这样大家的关注点就只会在火灾酿成的悲剧上,他的偷窃行为才不会被察觉?” 宛如醍醐灌顶,世良真纯语气急促地说道: “如果是这样,别墅内岂不是还会有其他的点火装置?” 话音刚落,她便心急如焚地想要狂奔出展览馆,到别墅内进行彻底地搜查。 真一却在此时拦住了她,泰然自若地说道: “我已经让朝康去报告伯父,并嘱咐他调派外面一队保安进屋搜检了。而且别墅内采用这种白炽灯的地方并不多,就只有仓库、地下室与其他几处不常用的房间而已。所以还请你稍安勿躁,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接着,真一话锋一转地说道:“我们还不如趁现在分析一下犯人的身份。” “犯人的身份吗?”世良真纯沉吟了片刻,缓缓开口说道: “这种点火装置所需材料简单,而且不易引起怀疑,所以才能通过探测器,并骗过保安的眼睛,被犯人带进别墅内。而从开灯到起火燃烧,所需时间大概有10分钟到20分钟,犯人可以趁此机会完成自己的不在场证明。” “由此可见,犯人是早有预谋,且计划周详地进行这一次犯罪。我想,大概可以从熟人开始排查。” “如果只是想确定调查人选的话,那我倒可以把这个范围缩减到很小。”真一自信满满地说道。 “哦?”世良真纯将好奇的目光投向真一。 “在我与红叶上一次离开美术展览馆后,我们便站在楼梯前等待着名顷老师。之后红叶与皋月女士比赛时,我也一直站在楼梯上观望着现场。在此期间,大厅内的客人并没有任何一位通过楼梯前往二楼。” “而之后,生日宴会便正式开始,我想大概也不会有哪位客人离开宴席。而且,当时斋藤老管家正站在正对美术展览馆的休息室门外,犯人不可能当着他的面大摇大摆地走入美术展览馆。” “然后,我与红叶也下楼参与宴席,而老管家却一直待在门户敞开的休息室内,如果有人试图潜入美术展览馆,他当场便能发觉。最后,就是我们进入展览馆并发觉这一切了。” 言辞冗长地叙述完整个过程后,真一胸有成竹地下了结论: “所以,犯人必然是趁所有人都全神贯注于歌牌比赛之时,以某种方法分散了老管家的注意力,完成了调包与设置点火装置。而犯人的身份大致就是歌牌比赛时待在二楼的客人或佣人。具体情形出去问一下对面的老管家便能一清二楚。” 红叶却在此时指着天花板,困惑不解地问道: “可是真一,这间美术展览馆明明装有监控啊,一查不就能知道犯人的身份了吗?” 真一轻抚她的柔荑,柔声解释道: “这个监控早就不在我们的考虑范围之内了,既然犯人的计划如此大胆且周详,那么想必他在行动之前,就已经破坏了监控。” 世良真纯却兴致勃勃地说道: “不管怎么说,还是得试一试,万一犯人真的百密一疏呢。而且我们还得向老管家了解细节,干脆兵分两路吧。” 说罢,她毫不迟疑地动身,真一与红叶便也紧随其后。 但在走出房门之前,真一的心中却闪过了一丝阴霾,他很清楚,这宗案件肯定不会是眼下看起来的这么简单。而且犯人的主要目的恐怕是纵火烧房制造混乱,盗窃偷画不过是他顺手而为之。 另外,黑衣组织若隐若现的身影也令真一提心吊胆,他们在这其中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呢? 第八十九章 快乐四选一 休息室内,斋藤老管家肯定了真一的推理,称自己在歌牌比赛后,没有见到过任何人接近美术展览馆。 感觉自己距离犯人的身影似乎只差一步之遥,世良真纯颇有些兴奋地说道: “那犯人果然就是歌牌比赛前后仍逗留在二楼的某人了。” “排除比赛后到会客室商谈事情的我父亲、伯父与红叶的父亲,那么所剩下的嫌疑人便一目了然了。” 被分配去调阅监控的真一很快也健步如飞地赶到了休息室,听到老管家的话语后,当即兴致勃勃地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喂,军师先生,我妈妈也可以从嫌疑人中排除吧。” 世良真纯先是不满地抱怨了一句,随后便语气急促地询问道: “监控怎么样了?有拍到犯人的面部吗?” 真一一摊手,表情无奈地说道: “如我之前所料,歌牌比赛刚一开始,美术展览馆内的监控便被破坏掉了。不过…” 嘴角泛起一抹玩味的笑容,真一话锋一转地说道: “这至少也让我确认了犯人的作案时间,就是在歌牌比赛之时。” “那老人家在二楼有看到过什么奇怪的人吗?”世良真纯干劲十足地向老管家问道。 老管家皱纹密布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回忆的神色,接着他用不太确定的语气说道: “好像二楼西侧的会客室门外,曾经有一个身材魁梧的年轻人在四处徘徊,但他并没有到美术展览馆所在的东侧。” “后来呢,他去哪里了?”真一一脸焦急地问道。 老管家扶了扶老花眼镜,不紧不慢地说道: “然后,他与两位老爷、大冈老爷,还有另一位身材高大的外国女人,一起走进了会客室。之后我就没看到过他了。” “那位外国女人应该是我妈妈。”世良真纯轻声解释道。 脸上闪过一抹茫然,她继续略显困惑说道: “可我并没有注意到当时还有一个魁梧的年轻人啊。” “他既然没有来过二楼的东侧,而且父亲与伯父并未对他的身份有所怀疑,反而和他商谈事情。说明他并非什么可疑人物,而且也不是本案的犯人。” 真一暂时放下了对他们所谈论之事的好奇,将注意力完全集中到了目前的案件上,并干脆利落地下了结论: “二楼西侧商谈事情的伯父一行人被排除,那么嫌疑人便只能从东侧客房里的客人里寻找了。” 随后,真一用亲切的口吻向老管家询问道: “斋藤爷爷,在歌牌比赛前后,住在东侧客房里的客人有几位,分别都是谁啊?” 老管家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当时在东侧客房休息的客人有四位,分别是大老爷所聘请的书画鉴定师安东谕先生与室桥悦人先生,议员吞口重彦先生以及比赛中途过来的朝康少爷的未婚妻出波茉利小姐。” 真一又继续追问道:“那他们有什么奇怪举动吗?” 老管家似乎有些犹豫,然后才不疾不徐地讲述道: “奇怪的举动倒也不算。因为所有的佣人都被调派到宴会大厅服务,二楼只剩下我一个人可供使唤,所以他们每个人都曾经将我喊到过他们的房间一次。” “哦?”真一越发兴致盎然,“那他们喊您的理由都是什么呢?” 老管家思虑了很长时间,才一一列举道: “安东先生将大老爷委托他鉴定的画交给了我;之后出波小姐让我给她安排并收拾一间客房;然后吞口先生说他房间内的空调坏了,拜托我帮他修好;最后室桥先生则说他刚刚睡醒,想要一杯咖啡。” 听完之后,真一的脸上瞬间浮现出了一抹了然于心的微笑,似乎已经洞悉了案件的真相。 之前一直柔顺站在真一身后的红叶忽然凑近到真一耳畔,轻声曼语道: “真一,之前在美术展览馆,有人似乎做出了一个可疑的举动…” 不等她说完,真一便扭过头低声回答道: “不错,那个人就是犯人。” 此时,真一与红叶如花瓣般的粉润娇嫩脸蛋十分贴近,甚至能感受到她温热的呼吸逐渐变得短促。这一瞬间,真一几乎失去了思考能力。 而红叶并没有丝毫退避的意思,反倒是又稍稍靠近了一段距离。她主动的亲近使得真一越发沉浸在这甜蜜的温柔之中,不知归路。 “那这件案子很简单啊!”一句激动的叫嚷声将真一从恍惚中喊醒,只见世良真纯一脸欣喜地说道: “让保安过来把那个人逮捕了,案件不就彻底解决了?” 恰好此刻藤原朝康抵达了休息室,他报告称已在别墅内安装白炽灯的房间排查出了其他四处点火装置。 世良真纯闻言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接着语气亲切态度热情地说道: “正好,你让保安去逮捕…” 真一却突然打断了她的话语,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 “朝康,你赶紧将别墅外保安的一半,不三分之一,派去追赶之前离去的媒体记者。而且要大张旗鼓地去,告诉所有保安,我们藤原家的画失窃了,为以防万一,才将之前离开的人全部追回搜查。” 碧绿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倔强,世良真纯不由得大声争辩道: “为什么!犯人明明是那个人,而且媒体记者当时没有一位去过二楼!” 似乎也觉得真一的指令有些南辕北辙不合情理,藤原朝康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还不快去!”真一语气倏忽变得强硬起来。 “按真一说的去做。”一声厚重沉稳的嗓音从门外传来。 原来是真一的伯父及时赶到,这才结束了争端。 “是,祖父。”藤原朝康答应一声,当即迈着迅捷有力的步伐行动起来。 心中涌起一股委屈的情绪,世良真纯猛地扑到了真一伯父身旁的一个高挑女性怀中,并略带哭腔地喊道:“妈妈…” 真一闻言身躯陡然一震,用犀利的目光地迅速盯向了这位长相颇似外国人的成熟女性。 对方一边毫不退缩地与真一对视,一边低声安慰女儿道: “真纯,之后的事情已经超出你的领域了,你在旁边看着就好。” 第九十章 同伙现身 深夜,藤原别墅二楼东侧的一间客房之中,漆黑幽闭的环境似乎并没有给房间的主人带来一丝一毫的安全感,他反而将圆滚滚的身躯蜷缩在墙角处,瑟瑟发抖。 由于房间内实在过于安静,所以无论是别墅内大厅宴会的嘈杂声,还是外面保安议论纷纷的话语声,都能清晰可辨地传入室内,这更加深了房间主人内心中的恐惧。 突如其来的“噗呲”声响后,他结束了身体的抖动,房间内粗重的呼吸声也逐渐变得舒缓下来。 良久之后,房间的门被轻轻推开,一位不速之客闪身而入。 黑暗中,他的面容无从辨别,只能听见他移动身形时窸窸窣窣的衣服摩擦声。 “你怎么来了?”一声浑厚的壮年男子嗓音在屋内响起。 不速之客闻言发出了一声冷笑,接着他用愤恨的口气斥责道: “我怎么就不能来?当看到你抱着两幅画从美术展览馆狂奔而出的时候,我就知道你的愚蠢行为迟早会毁掉我的计划!你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地去偷画?” “那两幅画是大师名作,稀世珍品!被烧毁的话实在太可惜了!”壮年男子语气激烈地反驳道: “而且我已经安装好了点火装置,在没有影响大局的情况下,顺手取走两幅画又能怎样?” “不影响大局?”不速之客似乎已经出离愤怒了,他压低了声音嘶吼道: “你难道没听到外面保安熙熙攘攘的说话声吗?藤原家已经发现画被盗窃了,正在四处探查呢!” 壮年男子一怔,随后语气急促地说道: “那他们没有发现点火装置吧?” “不知道。”不速之客的语气倏忽变得平静且冷漠: “不过也是迟早的事。因为你一时的贪婪,导致了计划的全盘失败,你说该怎么办吧?” 壮年男子似乎预料到了什么,他用带着一丝颤抖的语气说道: “难道组织就没有nb吗?我…” “备用方案当然有,不过你却看不到了!” 不速之客很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语,然后冷冷地说道: “藤原家迟早会查出是你偷的画,为避免顺藤摸瓜牵连到我,只好请你帮我个忙了。” “等一下,先不要杀我!” 理解了不速之客的话中含意,在本能的求生欲望下,壮年男子连声乞求道: “组织的备用方案也需要人手吧?我也可以出一份力的。” “抱歉,室桥先生。备用方案自有他人执行,你就安心地上路吧!” 不速之客用阴沉中带着一丝戏谑的语调,宣判了壮年男子的死刑。 话音刚落,房间内瞬间变得明亮无比,这突然亮起的灯光灼痛了毫无准备的不速之客的眼睛。 不速之客不由得倒退了两步,用左手紧紧捂住了双眼。 此时,一道意气风发的少年声音开始在房间内悠悠响起: “吞口重彦先生,你果然是黑衣组织的一员。而且你也终于承认了,别墅内还有其他的组织成员!” 吞口重彦勉强睁开眼,只见前方赫然坐着一位俊秀少年,他神采飞扬,嘴角还挂着一抹自信得意的笑容。 “藤原真一?你怎么会在这?” 吞口重彦先是下意识问了一句,接着便迅速意识到自己处境不妙。 他警惕地环顾了下四周,却只发现了房间的主人室桥悦人瘫倒在墙角处,除此之外再无他人。 吞口重彦将怀中的手枪掏出,笔直地指向眼前的少年,疾言厉色地问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呦,居然还会有枪,你是怎么通过探测器并骗过保安的搜查的?” 真一颇有些惊讶地反问了一句,但他的表情却依旧从容,且丝毫不显慌张。 吞口重彦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阴厉,他恶狠狠地恐吓道: “现在是我在问你,小鬼。不老实回答的话,我就用这把枪送你下地狱!” 真一闻言只是泰然自若地坐在床边,纹丝不动,随后他笑吟吟地说道: “那吞口先生想知道些什么呢?” 盯着眼前的古怪少年,吞口重彦心中不禁产生了一丝狐疑,他一边缓缓移动脚步寻找掩体,一边疑惑地问道: “刚才和我说话的人是你吗?但那的确是室桥悦人的声音啊?” 随着脸上绽放出一抹粲然的笑容,真一悠然不迫地解答了他的疑问: “刚才确实是我在和你交谈,我可以模仿他人说话的声音。所以你也不必惊讶,这只是一个不值一提的长处罢了。” 吞口重彦冷哼一声,继续用他那清朗且有磁性的政治家声线询问道: “那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到这里当然是为了引出你啊,吞口先生。”真一不疾不徐地解释道: “在察觉到室桥先生是盗窃画并在美术展览馆安置点火装置的犯人后,我当即便意识到他还有同伙的存在。一则别墅内一共放置了五处点火装置,而且位置极为分散,只有室桥先生一个人的话,他根本没有时间完成这项浩大的工程。” “其次,美术展览馆正对着斋藤老管家所在的休息室,无论是谁进出美术展览馆都会被他当场发觉。因此就必须有同伙以某种方式调开老管家,室桥先生才能顺利潜入展览馆完成他的任务。” 说到这里,真一好整以暇地拨弄了一下手表,随后语气轻松地说道: “确定室桥先生还有同伙之后,我便故意让保安放出声来,使得身处二楼的你们也都能知晓偷画的事已经暴露。而画作实在太过明显,很容易被搜查出,所以我料想同伙一定会找室桥先生商议并善后。于是我就提前迷晕了室桥先生,在这个房间静候同伙的到来。但我没想到的是…” 真一注视着吞口重彦手中紧握的枪,表情逐渐变得严肃: “你居然是来灭口的!” 吞口重彦闻言肆无忌惮地张开嘴巴大笑起来,然后面露鄙夷地说道: “室桥这个蠢货,贪心不足。安排他去装点火装置,反倒偷起画来,致使计划功亏一篑,他本就罪该万死!而且一旦你们搜查到了他,他再把我供出来怎么办,所以我只好狠下心把他除掉了。” 第九十一章 救人不需要理由 “不过我还是很好奇…”吞口重彦话锋一转,刨根究底地问道: “你又是怎么知道室桥悦人是偷画的人呢?” “吞口先生的好奇心未免也太强烈了吧。” 真一先随口吐槽了一句,然后才不急不缓地说道: “识破室桥先生是盗窃画的犯人其实很简单。在锁定了嫌疑人范围是歌牌比赛时留在二楼东侧客房的客人以后,安东谕先生与室桥悦人便成为了我重点怀疑对象。” “因为犯人并非简单地将画偷走,而是用两幅伪作代替原作挂在了墙壁上。四位客人中便只有这两位有携带画作进入别墅,安东谕先生把鉴定过的画完整地交给了斋藤老管家。而室桥悦人却没有,说明他带进别墅的画作很有可能不是伯父要求他鉴定的画作,这是其一。” “其次,哪怕是发生了火灾这样重大的灾难,犯人想要携带两幅体积较大的画作逃生,仍然十分引人瞩目,所以他必须得有将画包裹起来的东西。安东先生与室桥悦人所拿的大黑包就是最佳工具。安东先生在还画的同时,将包也交给了老管家,所以他的嫌疑被洗清,那么犯人非室桥悦人而谁呢?” “哼,室桥果然是个同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吞口重彦瞥了一眼昏睡在墙角的室桥悦人,毫不留情地怒斥了他的无能。 真一谨慎地盯着吞口重彦手中的枪,面不改色地问道: “你的疑惑我都已经一一解答了,那么你能不能回答我几个问题呢?” “你想知道什么呢?” 吞口重彦一边反问,一边缓缓将枪口指向了真一的头部。 真一饶有兴趣地问道: “你在组织中的代号是什么酒呢?” 吞口重彦面露难堪,沉默不语。 见吞口重彦避而不答,真一心知他大概只是位没有代号的下层成员,于是便态度诚恳地提议道: “不如我们来做一个交易吧。你把别墅内组织的另一位成员以及备用计划告诉我,我则代表藤原家答应放过你,并且在事后不追究你的责任。” “哈哈哈…”吞口重彦放声大笑,脸上也写满了嘲讽,随后他厉声呵斥道: “小鬼,现在是我用枪在指着你的脑袋,你凭什么和我谈条件?” 就像是在看一个表演拙劣的小丑,真一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轻蔑,他语气淡然地说道: “吞口先生难道就没感觉到一丝不对劲吗?我既然已经定计抓捕室桥悦人的同伙,并调动了大量的保安,为什么现场却只出现了我一个人呢?” 吞口重彦嘴角挂起的笑意骤然停滞,他惊疑不定地望了一眼紧闭的房门,沉下脸厉声说道: “难道我已经被重重包围了吗?” 真一不置可否地回答道: “现在我可以跟你谈条件了吗?刚才我说过的话仍然有效,但如果你错过了,就不会有下一次了。” 吞口重彦额头上不禁渗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心中也在剧烈斗争着。 过了片刻,似乎是打定了主意,他猛地上前两步,表情狰狞地说道: “你嚣张什么啊,别忘了现在是我在用枪指着你!就算外面是龙潭虎穴,我也可以把你当作人质闯出去!” 真一遗憾地叹了口气,目光陡然变得锐利如刀,随后他语气凌厉地说道: “吞口先生,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自己不懂得珍惜。” 心中涌起一股疯狂暴虐的情绪,吞口重彦歇斯底里地嘶吼道: “如果我答应你的条件,那组织以后肯定不会放过我,而且还要连累我的家人,我还不如扛到底!反正都是一死,而且就算死在这,我也会拉上藤原家的小少爷垫背!” 面对着同样黑漆漆的枪口,真一心中虽慎重以待,却不复玉龙寺时之恐惧。 似乎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真一甚至用带着几分戏谑的口气说道: “我可以赌你的枪里…的子弹射不到我。”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呢?”吞口重彦嗤之以鼻。 真一镇定自若地回答道: “你不信可以试试。但如果你向我开枪的话,后果是什么你应该清楚。” 吞口重彦咽了咽口水,铁青的脸上闪过一丝挣扎,然后他狠下心来将力量灌注到了持枪的右手上。 来了!真一目光灼灼地盯着吞口重彦的枪口,脑海中却结合着怪盗基德的教导,努力分析此刻场上的具体情形。 枪口方向是我的前额,大约0.3秒后对方将扣动扳机,子弹会笔直地向前方,忽略掉子弹在空中运行时的时间,我需要在这0.3秒内将头甩向一边,躲开这一发子弹。然后等他还没反应过来时,立刻予以反击,并夺下他的手枪。 心中计议已定,真一在观察到吞口重彦右手食指有稍稍用力的迹象后,便立刻将头歪向右边。 然而令真一意想不到的是,在即将开枪的那一刹那,吞口重彦突然将枪口方向对准了瘫软在墙角的室桥悦人,然后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 当吞口重彦调转枪口时,真一已完成了闪避动作。 然后他瞬间便发觉对方的目标竟是昏迷的室桥悦人,来不及思考太多,他提劲运力,丝毫没有迟疑地伸出右腿向墙角方向而去。 砰的一声枪响,子弹深深地嵌入了墙壁之中,却没有留下哪怕一丝血迹。 原来是真一在万分危难的关头,用右脚及时地将室桥悦人的肥胖身躯勾到了左边,使得吞口重彦的致命一击最终落空。 此时,房门被猛地破开,一队保安如潮水般涌了进来,藤原业平与藤原朝康等指挥者也紧随其后。 尽管真一之前曾叮嘱过他们,等收到自己的讯息再进入屋内,但在门外听到枪响的他们生怕真一有所闪失,于是也就顾不得太多,当即决定破门而入。 进门之后,映入眼帘的是右手举枪、站在桌前陷入茫然状态的吞口重彦,与匍匐于地惊魂未定的真一,以及倒在墙角一动不动的室桥悦人。 “真一,小叔…你没事吧!”多道充满焦急与关切的声音从门口处传来。 真一挺直身躯坐在地面上,长吁了一口气,先是回答了一句:“我没事。” 然后他庆幸地喃喃自语道: “太好了,总算赶上了!” “你为什么要救那个与你无关而且还试图谋害你全家的人呢?” 吞口重彦表情呆滞,似乎对即将扑到自己身旁的保安无动于衷,只顾困惑不解地向真一询问。 真一先是一愣,接着俊秀的脸上绽放出一抹轻柔但极为真挚的笑容,他直抒胸臆地说道: “你想要杀他或许有一个理由,但我救人却只是本能反应,根本不需要理由。再说,是我把他迷晕在墙角,如果他死在你手里,我也会于心难安。” 说话间,真一的身上仿佛笼罩上了一层神圣的光辉一般,令人不敢逼视。 似乎因自惭形秽而感受到了自己的卑劣,吞口重彦被那温暖的笑意、和煦的光芒所深深刺痛。 在被保安扑倒的前一刻,他再度将枪口指向真一,并迅速扣下了扳机。 同时,他还丧失理智般咆哮道: “给我下地狱去吧,藤原真一。” 第九十二章 小弟弟 枪声在一片混乱中响起,子弹笔直地朝真一方向而去。 众人的目光中皆涌出了一股惊骇,但事发突然,他们反应不及,连提醒都声落在了急速飞行的子弹之后。 然而真一的脸上却丝毫不显慌乱神色,因为在吞口重彦仍然具有重大威胁的情况下,他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他那持枪的右手上。 而意识到吞口重彦右手食指有扣动扳机的趋势后,真一甚至已经提前计算好了子弹在空中飞行的轨迹。 手枪所指方向是我的胸膛,大约0.4秒后子弹可能从枪口射出,此时我坐着的身躯正向右倾斜于地板,因此只要松开支撑的右手,顺势倒下即可完成躲避。 心中计议已定,真一当机立断地采取了行动。 但就在吞口重彦开枪的那一刹那,伴随着一声焦急的“littlebrother”,一个身影如闪电般奔向了真一。 全神贯注于躲子弹的真一无暇顾及其他,顿时被对方重重地扑倒在地。 子弹险而又险地从二人身上飞过,击中了床头摆放的一只精美花瓶。 出波茉利!真一通过声音瞬间分辨出了对方的身份,心中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古怪情绪。 此刻,他被对方紧紧地搂在怀中不得动弹,勉强挣扎了几下后,他放弃了抵抗,顺从地倚靠在了这一片温香暖玉之中。 在现场的其他人眼中,整个过程就是吞口重彦恼羞成怒地向真一开枪,然后距离最近的出波茉利抱着真一侧身倒在了地板上,最后他们身后的花瓶四分五裂碎了一地。 目睹了一切的众人脸上都明明白白地写着震撼,愣神了片刻,他们纷纷上前关切地查看二人的情况。 在确定了二人并未受伤后,众人皆长长地舒了口气,藤原朝康更是语气兴奋地说道: “茉利,还好你反应快,不然小叔可就要没命了。” 出波茉利松开了揽住真一的手臂,起身挺直身躯,失神地呆坐了片刻,才颇有些后怕地说道: “其实我也是下意识冲了过去,完全没考虑后果,还好我们最后都没有受伤。” 真一则迅速站起身,扭头观察吞口重彦那边的情况。 吞口重彦此时早已被蜂拥而上的保安所制服,手枪也掉落一旁。他颓然地耷拉着头,表情中也满是绝望,似乎已经知晓自己未来的命运不会好过。 望着失魂落魄的吞口重彦,真一心中毫无怜悯,只是惋惜地感叹了一句: 可惜我精心定制的手表型麻醉枪又没派上用场。 是的,之前的某天,真一偶然从尘封的记忆中想起了柯南所拥有的众多装备,便心血来潮地想要将其复刻出来。 然而藤原财团的生产部门最终却只制造出了技术含量较低的手表型麻醉枪与小型发信器,真一所梦寐以求的核弹级脚力增强鞋与堪比汽车的太阳能滑板则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能力之外。 蝴蝶机变声器倒是有望突破技术难关,但这个对于已经能顺畅自如地模仿他人声音的真一来说,简直如同鸡肋一般。 在面对持枪的吞口重彦时,真一便想寻觅机会,用手表型麻醉枪给他打上一针。但对方一直瞄准真一头部,丝毫没有松懈,于是真一就没有轻举妄动。 真一缓缓捡起地板上的手枪,脸上闪过了一抹疑惑的神色,随后他便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 别墅外有严密的探测器系统,还有层层的保安搜查,吞口重彦是如何将手枪带进别墅内的呢?他所说的组织的备用计划又会是什么呢? “喂,小叔!”一道略带不满的话语声将真一惊醒。 “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这次可是茉利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了你,你难道不该好好地感谢她吗?”藤原朝康努力缓和着叔叔与未婚妻之前的僵硬气氛。 真一当然不会不知好歹地说出“没有她,我自己也能躲开”之类的话语,暂时收敛住内心的情绪,他真心诚意地向出波茉利说道: “谢谢你…” 似乎是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对方,真一话说到一半又卡在了嘴里。 “小弟弟,叫我大姐姐。”出波茉利俏皮地眨了眨眼,原本如冰霜般冷漠的面孔也流露出了一抹温和。 一丝微笑掠过真一的嘴角,他饶有深意地凝视着出波茉利,用诚挚的语气配合着说道: “谢谢你,大姐姐。” “哈哈哈…”藤原朝康纵声大笑,然后冲着真一挤眉弄眼地说道: “那我以后可就是小叔你的姐夫了。” 真一不忍直视地扭过头,嘴角微微抽搐,心中也不由得默默吐槽道: 难道你还想跟我各论各的不成?你管我叫叔,我管你叫… 猛地止住了内心的胡思乱想,真一开始指挥保安盘问吞口重彦。 似乎是被最后一枪耗尽了胆量,吞口重彦的心理防线很快就被攻破。在乞求藤原财团保护他的家人后,吞口重彦一五一十地老实交代了他所知的一切。 别墅内另一位黑衣组织成员代号为贝尔摩德,但贝尔摩德是谁,作为组织下层人员的他并不知晓。组织所安排他的任务只是纵火引发混乱,所谓的备用计划他也只知道其存在而不知具体情形。 手枪则是不知何时被塞进他的房间内的,上面还留有一封字条,内容是:可在关键的时刻使用,贝尔摩德。 在得知同伙室桥悦人偷画的行为被察觉后,他心中惶恐,又不见组织有所行动。由于生怕被对方牵连供出,他便决定先下手为强除去室桥悦人,却不想中了真一的计策,最终束手就擒。 总结一下吞口重彦所供出的信息:别墅内还有一位贝尔摩德,其他一无所知。 “就这?”听完了他的供述之后,真一语气冰冷地询问,心中却隐隐感觉贝尔摩德这名字有几分熟悉。 吞口重彦表情茫然地点了点头,真一没有一分一毫留恋地转身出门,边走还边嘀咕道: “真是浪费时间。” 但背对众人时,他的嘴角却泛起了一抹外人不易察觉的笑意。 第九十三章 贝尔摩德 夜半时分,月亮悄然从浓厚的乌云中探出头,洒落了一地秋水。 藤原别墅内,生日宴会曲终人散,一片万籁俱寂。 而二楼东侧走廊中,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这沉寂已久的宁静。 “是谁在外面?” 房间主人疑惑中带着些许警惕的沙哑嗓音在漆黑的屋内响起。 “是我。”清朗且澄澈的少年声音透过房门传来。 房间主人的情绪立即恢复了自然,她的声音也变得慵懒起来: “哦,小弟弟找我有什么事吗?” “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请大姐姐开一下门。”少年用亲昵的口吻说道。 “有什么重要事情非得这个时候说呢,小弟弟该不会…” 房间主人一边悠悠荡荡地走到门口,一边用带有一丝魅惑的语气调侃着门外的少年。 但将门打开之后,她的话语却戛然而止,瞳孔猛地一缩,脸上也写满了惊愕。 因为站着的不止她的小弟弟一人,在表情淡然的他的身旁,还有一位身材高大、面容肃穆、不苟言笑的金发女性。 仔细端详了下身着睡衣的出波茉利,确认其身上没有携带武器,真一这才扬起眉毛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问道: “怎么,大姐姐不认识这位阿姨吗?” 出波茉利很快便调整好了情绪,用亲切的语气好奇问道: “小弟弟,这位板着一张死脸的老女人是谁啊?你要谈的重要事情和她有关吗?” 真一从怀中掏出一把手枪,平放在手掌中,从容不迫地问道: “不认识就算了,那这把勃朗宁m1906袖珍手枪是大姐姐的吧?我翻遍了整幢别墅,终于在二楼的洗手间天花板上方找到了它,应该是大姐姐你之前放在那里的吧?” 不等出波茉利辩解,真一继续有条有理地解释道: “在看到吞口重彦手中持枪时我便很奇怪,明明别墅外有严密的探测器与层层的搜查,他是怎么将手枪带进来的呢?后来转换个思路我就明白了,既然今天无法将枪带进来,那提前放在别墅内一个隐蔽所在,然后再取出来,不就可以了吗?” “在前天伯父宣布生日宴会改回京都之后,佣人们便在老管家的带领下紧急打扫了这幢别墅。而在收拾整修的两天中,安保较为松懈,混入其中并藏好枪械想必也不是很难。” “我说的没错吧,贝尔摩德?” 说罢,真一冷静而犀利地盯向了身前的出波茉利,他的目光在走廊灯光的照耀下,如电闪一般明亮,又像剑一样锋利。 出波茉利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茫然,语气也适时地流露出一丝委屈: “小弟弟,你在说些什么呢?我又怎么可能是那位穷凶极恶的议员口中的贝尔摩德呢?哦对了…” 说到这里,出波茉利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望向真一的目光充满了期盼,随后她语气急促为自己证明道: “别忘了,还是我把你从他的枪下救下来的,如果我是贝尔摩德,那我有必要救你吗?” 真一沉默了片刻,嘴角泛起了一抹莫名的苦笑,然后他叹息着说道: “你当时救我的举止,反而让我更加坚信了你就是贝尔摩德。枪响的那一刻,你跨越了三步以上的距离,赶在子弹之前扑倒了我,试问普通人谁又会这么出色的身手呢?” 注意到对方想要开口解释,真一轻轻摆了摆手制止了她,继续语气低沉地解释道: “不仅仅是这一点。朝康曾跟我说过,他的未婚妻直到现在还是不懂一句英语,可你当时一句‘littlebrother’脱口而出,我又怎么可能不怀疑你的身份呢?” 深深地叹了口气,真一平复了下内心的复杂情绪,继续不疾不徐地说道: “最重要的是,当你将我搂在怀里的时候,我竟然发现你这纤瘦的体型根本就是伪装出来的,而你真实的身材至少比外表看起来的要…” 真一停顿了一下,斟酌了阵词汇,才涨红着脸勉强说道: “要丰满得多。” “哈哈哈…”出波茉利毫无顾忌地发出了爽朗的大笑,将空荡荡的走廊震得幽幽作响。 过了好一阵,她才止住笑声,赞叹着说道: “不愧是我的小弟弟,居然能从这种方面识破我的伪装。而且…” 她话锋一转,用略带鄙夷的语气说道: “我也没想到这个蠢女人在米国游历了整整一年,竟然连一句英语都没学会。” 这得感谢朝康的舔狗行为,如果不是他舔的到位,也不会养成这种巨婴,那我也就不会发现你的破绽了…真一不由得在心中吐槽了一句。 在外表上,真一则精神一振,兴致高昂地追问道: “这么说,你承认你是贝尔摩德了?” “不错。”出波茉利,啊不,贝尔摩德的声音陡然变得成熟妩媚而有韵味: “我就是贝尔摩德。” 随后,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她的脸上流露出一抹难过的表情,双手也轻擦眼眶,作泫然欲泣状。 最后,她用略带悲伤的语调说道: “我当时从吞口重彦的枪下救了你,可小弟弟你非但不感激我,反倒是一门心思地怀疑我,这未免也太过分了吧?” 她的话语就像是操弄人心的恶魔,真一虽然明知道她是在表演,但一股歉疚感还是在心中油然而生。 心里想着“没有你,我自己照样能躲开”,真一嘴里却不由自主地回答道: “我欠你一个人情。” “那你要怎么还呢?”贝尔摩德一脸期待地问道。 此时,真一身旁一直沉默不语的金发成熟女子重重地咳嗽了两声,语气冷淡地提醒道: “贝尔摩德是组织中的千变魔女,而且眼前并不是她的真面目,国中生你可不要被她蒙蔽了!” “赤井玛丽!”贝尔摩德恶狠狠地盯着她,咬牙切齿地说道: “你本就是组织的猎物,在这嚣张什么呢?” 赤井玛丽只是冷哼一声,并不回答。 真一此刻也回过神来,饶有兴趣地说道: “这样吧,这位阿姨声称她自己一人就可以逮住你,现在不妨一试。如果你能从她手中逃脱,我就不动用保安,让你安心离去。怎么样,够有诚意了吧?” 贝尔摩德瞬间恢复了冷静,她谨慎地观察了下四周,然后试探着问道: “你说的都是真的?” 第九十四章 理由与秘密 在发现门外站着的不只真一一人,还有一位赤井玛丽之时,贝尔摩德就已经意识到自己的身份被识破,旋即她更进一步猜测整幢别墅已经设下天罗地网,只等她主动钻入圈套。 尽管做好了必要的准备,但她的处境仍是危机四伏。所以她一边与真一谈笑风生,一边苦苦思索着脱身的方法。 然而此刻真一却忽然说出保证不动用其他力量之类的话语,虽然前提是她要从赤井玛丽手下逃脱,但她还是感到了一丝意外之喜,于是连忙追问真一所言虚实。 嘴角泛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真一似有深意地说道: “当然,我从不食言,就看你有没有摆脱这位阿姨的本事了。” 脸上绽放出妩媚的笑容,贝尔摩德用她那富有磁性的声音欣然说道: “小弟弟果然知恩图报,不枉我从吞口枪下救你一命。” 真一闻言却沉默良久,心中生出了一种莫名的复杂情绪,他仿佛呢喃自语一般低声问道: “身为一位组织成员,你为什么要在危难时刻救我?” “因为我喜欢小弟弟你啊。” 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欣赏,贝尔摩德用亲昵的口吻说道: “面对组织的汹汹来袭,你仅凭两幅画的失窃就看穿了我们的全部计划,这充分证明了你的机智;而在得知室桥悦人仍有同伙的时候,你孤身犯险诱敌出动,这足以表明你的勇敢;而当吞口重彦朝你的敌人开枪之时,你还能不计前嫌地救下他,这显然是你内心中善良性格的展现。有谁会不喜欢机智勇敢而且心地善良的孩子呢?” 说到这里,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她的嘴角浮现出一抹温暖的笑意,随后她温柔地说道: “而且,你不是说过救人是不需要理由的吗?为什么却反过来问我救你的原因呢?” 她的这一番话语气诚恳,表情真挚,俨然一副流露出真情实感的模样。 真一怔怔地看向贝尔摩德,困惑的目光中的最深处隐隐含着一丝感动,心中也涌出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剧烈波动情绪。 良久,真一的表情恢复了平静,他用冷漠的语气一字一句地强调道: “别开玩笑了,像你们这种心狠手辣、杀人如麻的组织成员,难道也会有这种本能救人的觉悟吗?” 同时,他也在内心不停地告诫着自己: 藤原真一,她就是一个残酷无情十恶不赦的女魔头,千万不要因为她的几句话就心慈手软! 贝尔摩德柔和的表情猛地一滞,接着她发出了一阵恣意畅怀的狂笑,久久没有停息。 而最后,她的笑声中似乎隐约透着一股凄凉。 “你笑什么?”真一打断了她,直言探询道。 贝尔摩德止住狂笑,再度恢复成了语笑嫣然的状态,她笑吟吟地赞许道: “不愧是小弟弟,一眼就看穿了大姐姐的本质。不错,我这种人怎么可能会因为那种傻里傻气的话而救人呢?” 真一皱了皱眉,刨根问底地追问道: “那是因为什么呢?” 贝尔摩德叹了口气,直截了当地说道: “你的伯父与父亲行动十分果断,他们串联了霓虹的财团与政府,甚至说动了这小小岛国上真正的统治者,对组织施加了庞大的压力。我们也不想像京都分部一样,在这块土地上只能彻底偷偷摸摸地生存。而且…” 她的脸上满是凝重,语气也变得十分忌惮: “你的家族似乎掌握了组织一个极为重要的机密,并且还用它来威胁组织的boss,说如果再不收手的话,就立刻将这项机密公之于众。” 父亲与伯父居然已经做了这么多事?他们怎么没告诉我呢?真一不由得在心中腹诽了一句,然后他陷入了沉思。 能够威胁组织boss的重要机密会是什么呢?难道是… 脑海中灵光一闪,他猛然抓住了事情的本源。 难道是羽田浩司案中所揭破的乌丸莲耶的生死之谜以及组织的制药计划? 与此同时,贝尔摩德也在继续毫无遮掩地坦诚说道: “boss是一位非常谨慎的人,他可不愿意组织的重要机密被传扬地满世界都是。于是他便下令中止我的行动,并且打算提出一个非常有诚意的条件,希望能与藤原财团恢复到之前的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 “哦?”真一眉毛一挑,饶有兴趣地问道: “他提出了一个怎样有诚意的条件呢?” 贝尔摩德一摊手,语气也转为轻快: “那我就不知道了,似乎他也正在考虑,现在还没有正式告知你们藤原家。所以小弟弟,我救你是因为组织boss下了终止计划的命令。” “而你一旦丧生,藤原家很有可能会不顾一切地鱼死网破。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我当时必须出手救下你。不知道这个答复,能否让小弟弟满意呢?” 一丝笑意随着她双唇的轮廓荡漾开去,她的表情也变得舒畅,似乎因吐露了内心的秘密而感到了些许轻松。 但真一却总觉得在她的笑容之中,暗藏着几分嘲讽与苦涩。 但他也不确定,这是不是贝尔摩德故意表演出来给他看的。 表演?好像怪盗基德曾说过曾有两位女演员跟他学过易容术? 想到这里,真一平复了阵心绪,没有回答她的反问,而是试探着问道: “你的真实身份是一位演员吗?” 说罢,他用利箭般的目光死死地盯向了贝尔摩德,希望能从她的举止中发现一丝破绽。 然而贝尔摩德笑容不变,肢体也毫无异常的反应,她只是兴致勃勃地提议道: “小弟弟难道对大姐姐产生了兴趣?想要深入了解我?不是不可以哦,只要小弟弟把你的小女朋友抛开,我就可以毫无保留地将一切都告诉你,还可以…” 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略带挑逗地舔了下丰润的嘴唇。 真一听得一头黑线,见她越来越过分,赶忙转换话题问道: “你的易容术和变声术是从哪里学来的呢?” 贝尔摩德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瞳孔中闪烁着深邃的光芒,她语气神秘地轻声说道: “asecretmakesawomanwoman.” 接着,她话锋一转,半真半假地轻笑说道: “当然,如果小弟弟愿意跟着我的话,我就可以将所有秘密都告诉你。” 真一此时心神已经恢复了镇定自如,他闻言做出了夸张的呕吐表情,然后毫不留情地嘲笑道: “我快要吐了!第一,我绝不可能抛弃红叶;第二,我又怎么知道在你的面皮之下,是不是藏着一个老态龙钟、皱纹密布、发稀齿疏的老女人呢?” 贝尔摩德的脸色瞬间变得僵硬无比,双眼也仿佛要喷出火一般恼怒地直视着出言不逊的真一。 第九十五章 大姐姐与老阿姨的交手 其实贝尔摩德的本意不过是想调戏一下懵懂的少年,但孰知真一反应激烈,一开口更是抓住了她的痛点穷追猛打,使得她心中不悦,脸色也瞬间阴沉下来。 但她毕竟不同于常人,更有着极为丰富的人生阅历与表演经验。 因此她很快便调整好了情绪,言笑晏晏地说道: “小弟弟也没有必要用这种方式来激我露出真面目吧?” 话刚说出口,真一心中也生出了几分后悔的情绪,于是便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一时之间,现场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之中。 赤井玛丽此时稍稍上前一步,高大的躯体顿时将真一掩护在身后,她用一双充满仇恨的眼睛死盯着前方的贝尔摩德,语气冷厉地说道: “我的丈夫是被你们组织杀害了吗?” 贝尔摩德悠然不迫地说道: “你是说赤井务武吗,12年前他可是给我们带来了很大的麻烦啊,后来…” “后来怎么样了?”脸上闪过一抹焦灼,赤井玛丽语气急切地问道。 后来他当然是死在我们组织的手中了。贝尔摩德心中这样不屑地想着,嘴上却含糊其辞地回答道: “谁知道呢?可能是死了,也很有可能还苟延残喘地活着,可惜我最后没有给他补上一枪。” 说罢,趁赤井玛丽因丈夫的消息而一时恍惚之际,贝尔摩德果断出手,如一阵风般地向真一掌中的手枪而去。 她在心中计议已定,先夺下手枪,再以枪作为威慑,伺机脱身。 侧面绕到真一的身前,贝尔摩德注意到赤井玛丽仍未回过神,嘴角不禁翘起了一抹得意的微笑。 然而就在她的右手即将触碰到爱枪之时,这把勃朗宁手枪却倏忽间凭空消失了,她最终只是拍在了真一空无一物的手掌上。 贝尔摩德心中一凛,迅速向侧后方撤退,及时躲过了赤井玛丽的含恨一击。 将耐人寻味的目光轻轻投向真一,贝尔摩德用微妙的语气说道: “小弟弟,看来我还是小看了你,没想到你居然还会耍这种小把戏。” 真一擦了把额上渗出的薄薄一层冷汗,心中不由得感谢起怪盗基德。 若不是他强留下了几本魔术笔记,自己刚才也就不能急中生智地使出袖中藏物的小魔术,眼下恐怕手枪已经被贝尔摩德夺去。 枪在贝尔摩德这种射击精准反应迅速的高手手中,与在吞口重彦这种菜鸟手中,简直是云泥之别,威力也何止成倍增长。 真一可没有把握预判贝尔摩德的反应,从而躲过急速飞来的子弹。 平复了下紧张情绪,真一先退后了半步,才稍作镇定地说道: “枪械还是太危险了,就由我来保管,你们还是空手对决吧。放心,如果你能从她手中逃脱,我保证不动用保安,让你安全地离开这幢别墅。” 贝尔摩德语气亲切地说道: “这把勃朗宁m1906袖珍手枪可是我的心爱之物,陪伴了我数年之久,它以后就拜托小弟弟了。不过…” 她话锋一转,态度热情地说道: “小弟弟可不能拿它来向我射击哦。” 真一冷哼一声,用带有几分嘲讽的语气说道: “这把枪本来是打算用来猎杀我藤原家的人的吧?你们的备用计划不就是利用你假扮朝康未婚妻的方便身份,再趁机用这把枪除掉我藤原家的重要家族成员吗?像这种沾满了鲜血的手枪,我是坚决不会使用的。” 假装没有听出真一话语中的嫌弃,贝尔摩德自信满满地说道: “小弟弟不插手就没问题了,至于这位老阿姨,根本就没什么好怕的。” 赤井玛丽一双眼睛冷冷地闪着刀一般的寒光,刻骨铭心的仇恨像火山般在内心中猛烈喷发,她没有浪费口舌,直接朝贝尔摩德迅捷而凶猛地主动发起攻击。 贝尔摩德嘴上虽然信心十足,心中却不敢托大,打定主意先立足于防守,试探清楚对方的实力再予以反击。 然而刚一交手,她便落入了下风,之后更是连闪避都极为勉强,甚至好几次险些被赤井玛丽击中要害。 贝尔摩德暗暗心惊,情知自己不是对手,便一边奋力招架,一边紧张地思索着退路。 真一在一旁早已看得瞠目结舌,他知道赤井玛丽很厉害,但没想到这位不苟言笑的老阿姨身手居然如此强横。 真一摩挲着下巴,在心中暗自盘算道: 以我的速度肯定能跟上她的招式,但因为我的动作不成体系,时间一长就会被她找出破绽。之后要不要跟她学上几招呢?以我家与红叶家对她及她的女儿的照顾,想必她不会拒绝的吧? 想到这里,真一两眼放光地紧盯着二人的交手,心头也是一片火热。 贝尔摩德由于分神,很快便被赤井玛丽抓住了一处破绽。 赤井玛丽右手如锥地刺向对方的双眼,攻势十分迅猛。 “啊!”贝尔摩德发出了一声惊呼。 她虽然闪避及时,但对方凌厉的攻击还是擦到了她的面部外侧。 好在她的脸上还覆盖着一层人皮面具,因此这一击只划破了伪装的面皮,并没有伤到隐藏于其下的真实容貌。 但这已经足以让贝尔摩德出离愤怒了,她目光如炬地盯着赤井玛丽,心中也窜起了一股按捺不住的怒火。 她发誓在脱身之后,一定亲自出手解决掉这个该死的老女人! 真一仔细端详着贝尔摩德面皮受损的脸颊处,在屋内灯光的照耀下,隐隐约约从中看到了她白皙细腻的皮肤。 二十多岁?不,三十多岁?真一不禁猜测着她的真实年龄。 赤井玛丽则丝毫不为所动,只是面容冷峻地再度摆出了攻击的架势。 贝尔摩德深吸了一口气,眼中闪过一抹决绝,接着她整个人如同一颗出膛的子弹一般冲向了门前的赤井玛丽。 赤井玛丽心中微微一惊,为对方搏命的勇气所惊讶。 但她并不闪避,而是提劲运力挥出一拳,直接选择了硬碰硬。 但正当两人的拳头即将碰撞之时,贝尔摩德的身形骤然一低,摆出了经典的滑铲姿势,从赤井玛丽的身下钻了过去。 之后,贝尔摩德利用惯性滑出了门外,并迅捷有力地起身,朝走廊另一边的窗户飞奔而去。 她知道客房内的窗户正对别墅大门,她之前观察过大门防守十分严密,尽管真一说过不动用保安,但哪怕遭到一刻的阻碍,她也将会是赤井玛丽的猎物。 而走廊的窗户则对着别墅的后门,防守较为松懈,以她之前做过的准备,足以混入保安队中不被发觉。 然而就在她即将破窗而出的时候,一道瘦削的身影倏地挡在了她的身前。 “小弟弟,你现在还要阻拦我吗?” 贝尔摩德止住了脚步,语气复杂地问道。 第九十六章 你在教我做事啊 藤原别墅二楼走廊窗前,真一与身着睡衣的贝尔摩德正焦灼对峙,赤井玛丽则从客房步履如飞地疾行而来。 “小弟弟,你不是答应过我,只要我从那位阿姨手中逃脱,就放我走吗?怎么还要像反复无常的小孩子一样,挡着我的去路呢?” 尽管深陷危机,但贝尔摩德依旧镇定自若,她用不急不缓的语气地质疑着真一的信用。 真一一时语塞,但他眼珠子一转,振振有词地说道: “我承诺的是不动用保安,但没有说我不可以自己出手啊?” “狡猾的小弟弟。”察觉到赤井玛丽即将赶到,贝尔摩德先是低声嘀咕了一句,随后便当机立断地采取了行动。 注意到贝尔摩德竟然解开了上身睡衣的两枚纽扣,真一不由得气急败坏地质问道: “喂喂喂,你在干什么啊?” 嘴角中泛起一抹笑意,贝尔摩德没有回答,只是加快了解除纽扣的速度。 精致的锁骨若隐若现,真一不敢直视,急忙转过身,并遮住了双眼。 此时,玻璃破碎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真一这才意识到自己中计。但为时已晚,贝尔摩德早已破窗而出,并从二楼一跃而下。 捡起散落在地板上的睡衣睡裤,真一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他不可思议地说道: “这家伙该不会就这样逃走吧,很容易感冒啊!” 但从窗户探出头向外探查时,真一却只看到了楼下乱作一团的保安队,根本没有发现一丁点贝尔摩德的踪迹。 “原来如此。”脸上闪过一抹了然于心的笑容,真一自言自语道: “她在睡衣下还穿了一件保安制服,这是有备而来啊。想必我和阿姨敲门的时候,她正打算变装脱身呢。” 真一又仔细端详了一阵贝尔摩德留在睡衣上方的人皮面具,情不自禁地赞叹道: “看来我还有的学呢,她的伪装就比我要强多了。” 一直默然立于窗前的赤井玛丽语气平淡地说道: “她终于顺利逃走了。” 真一心不在焉地随口回答道: “是啊,这种半真半假的表演是最累的了。” 赤井玛丽将犀利的目光投向真一,直言不讳地说道: “国中生,你的计划不会出现差错吧?” 你在教我做事啊?真一不由得在心中嘀咕了一句。 嘴角浮现出一抹自信满满的笑意,真一在外表上却毫不迟疑地回答道: “放心吧,阿姨。绝对万无一失,京都府警已经在别墅外等候多时了。” 赤井玛丽轻哼一声,用略带不屑的口吻说道: “组织中传说的千变魔女身手也不怎么样嘛,若不是顾及你事前安排好的计划,我早就把她擒住了。” “放长线才能钓大鱼。”真一胸有成竹地解释道: “只抓住一个贝尔摩德对整体局势影响不大,而且我们也很难撬开她的嘴巴。这次行动的目标是组织的京都分部,如果能彻底拔掉这一枚安插在家门口的钉子,以后至少人身安全就不是大问题了。” “你该不会是因为她曾经救过你一次,就心软下不了手了吧?”赤井玛丽颇有些怀疑地问道。 “怎么可能?”真一先是下意识反驳了一句,随后便陷入了沉默。 随着心中生出一种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真一茫然地喃喃自语道: “但是,她真的是一个坏人吗?” “当然是!”碧绿色的瞳孔中闪过一抹深切的仇恨,赤井玛丽疾言厉色地说道: “国中生,你不要被她的表象所蒙蔽了,她这次行动的目的是杀你全家,而她救你只不过是因为组织boss下达了终止计划的命令而已。她就是一个十恶不赦杀人如麻的恶魔!” 真一的身躯猛然一震,缓缓开口说道: “我明白了,而且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但实际上,真一并没有释怀,而是把这一缕疑问深深地埋藏在了内心最底处。 望着面容严肃神情冷峻的赤井玛丽,真一转移了话题: “对了,阿姨之前和我父亲、伯父还有红叶的父亲都谈了些什么呢?” 赤井玛丽轻描淡写地回答道: “没什么,只不过聊了一会有关我那不成器儿子的话题罢了。” 原来是拉家常啊。真一不以为意地点了点头。 但下一刻,他的脸上就满是惊骇,心中也如同浪潮一般上下翻腾,久久不能平静。 她的儿子,岂不就是… …… 京都市区中心的一处宅邸庭院内,贝尔摩德卸下了面部的伪装。如瀑般的银黄色长发飘散在空中,她轻轻拂过垂落在脸颊处的几缕,展露出了她那姣好的面容。 白皙无暇的皮肤,顾盼生辉的碧绿色双眼,像玫瑰花瓣般鲜红的嘴唇,无不体现出她的妩媚动人。 但此刻她身穿粗糙的保安制服,并且气喘吁吁,汗流浃背,稍稍减损了几分她的美艳气质。 “没想到一向来去自如的千变魔女居然也会有如此狼狈的时候啊。” 一声带有明显嘲讽意味的中气十足的女性嗓音从她身后传来。 “库拉索!”贝尔摩德咬牙切齿地念出了对方的名字,随后转身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位身材高挑、气质清冷的银发女子。 库拉索也毫不示弱地回瞪着贝尔摩德,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互碰撞,激起了一片剧烈的火花。 稍稍掩饰了一些表情中流露出的厌恶,库拉索率先语气冰冷地质问道: “贝尔摩德,你为什么要建议那位先生放弃行动?” 贝尔摩德沉下脸来厉声说道: “我早就说过藤原财团不好惹,不应该与他们鱼死网破。是你的老大朗姆性急,吃过一次亏后非要找回场子。” 心中涌出一股难以遏制的怒火,库拉索语气激烈地驳斥道: “你还没有资格议论朗姆。在这三年中,藤原家利用京都府警本部长这一职位,对组织京都分部的建设造成了严重的阻碍。如果不除掉藤原财团,那京都分部便永远不能发展壮大。而你,却在行动正处于关键之时,阻止了整个计划的实施!” 嘴角和眉梢显出一丝淡淡的轻蔑的冷笑,贝尔摩德略带鄙夷地说道: “还在想着你的京都分部呢?藤原家已经联合其他财团和霓虹政府,并且威胁要将组织的重要机密公之于众了。boss是个谨慎的人,他不可能就为了小小的京都分部,而让对方将组织的核心机密传得沸沸扬扬!” 接着,贝尔摩德又阴阳怪气地嘲讽道: “而且你的所谓完美的行动计划早就被藤原家察觉了,点火装置当场被拆除,难道你让我独自一人面对整幢别墅的保安吗?” 库拉索闻言沉默良久,然后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她语气急促地质疑道: “那你为何要在那位先生下令中止任务之前,从吞口重彦的枪下救出藤原真一呢?” 很长时间无言以对,贝尔摩德最后只能声色俱厉地斥责道: “我做事还轮不到你来教!” 第九十七章 赤井秀一的讯息 联想到贝尔摩德建议那位先生结束任务的行为,又结合她主动救人的古怪举动,库拉索那仿佛冷冻过的俏脸上顿时多出了一抹狐疑,她语气凌厉地质问道: “你该不会与藤原财团有所勾结吧?”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呢?简直是荒谬,我怎么可能与藤原财团搞在一起?” 贝尔摩德勃然大怒,语气严厉地呵斥道。 “那你到底为何要救藤原真一?要知道组织的第一步计划就是被他亲手破坏的,如果他死了,对组织有百利而无一害。”库拉索寻根究底地追问道。 贝尔摩德勉强按捺住心中的怒火,苦苦思索了好一阵能够说的通的借口,最终才绷着脸说道: “藤原真一是藤原家的未来之星,如果他死于组织成员的枪下,藤原家很有可能因此而与组织不死不休,一切便再无转圜的余地了。” 似乎对这个理由并不满意,库拉索冷冷地质疑道: “我们的计划本就是杀光藤原家的所有人,这可比杀一个藤原真一要严重得多。” 贝尔摩德逐渐恢复了镇定,她冷静地解释道: “但这一切只是计划,并没有成为现实,而且藤原家也未必知道我们的目标是他们所有人。但是,如果藤原真一真的死于我们枪下,那性质可就截然不同了。” 说罢,贝尔摩德美艳的脸上流露出一丝不耐,她语气不悦地说道: “好了,库拉索,任务已经结束,我也不是专门让你审讯而来才来到这里的。” 库拉索这才冷哼一声,结束了一连串的诘问。 似乎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贝尔摩德惊疑不定地询问道: “你又是怎么知道藤原别墅内部的情形,难道是…” “不错。”库拉索干脆利落地解释道: “当时别墅内部可不止你一位组织成员。” 贝尔摩德恍然大悟,若有所思地分析道: “我说呢,你之前和我说过这次行动有三重保险。结果一个因为贪婪偷画而暴露整个计划,一个因为想灭口而被活捉,而且还全不是组织的核心成员,如果这样的人也能算三重保险中的两重,未免也太可笑了。” 说到这里,贝尔摩德停顿了一下,然后饶有兴趣地问道: “那么,是哪一位成员参与了这次行动?这第二重保险到底是何方神圣呢?” “诸星大。” 库拉索缓缓开口吐出一个名字,接着不疾不徐地解释道: “他是今年刚崭露头角的一位新人,但身手不俗,能力出众,参与的任务还从来没有失败过。据说那位先生也很欣赏他,即将授予他代号,让他成为组织的核心成员。” “哦?”贝尔摩德兴致盎然地说道: “没想到组织之中还会出现这样的青年才俊,我还真想见识见识呢。” “你是不会喜欢他的。” 库拉索的嘴角翘起了一抹戏谑的弧度,她慢条斯理地说道: “他是通过雪莉的关系加入组织的。” 雪莉!一听到这个名字,贝尔摩德的脑海中立即浮现出了一个气质冰冷的少女形象,心中也瞬间涌出了一股无穷无尽的怨恨。 她那张刚才还是晴空一样的脸,陡然阴云密布,笑容顿消。 良久后,她才勉强平复了内心中的暴虐情绪,但语气中却依旧残留着化解不开的厌恶: “垃圾介绍的果然也是垃圾,这位诸星先生行动上一无所获,打小报告却积极得很啊。” …… 赤井…秀一!真一在心中一字一句地念出了这个名字,接着一种莫名的复杂情绪便油然而生。 对于这位一枪将自己送入异世界的男人,真一一开始颇有几分恨意。 但随着他逐渐地融入这个世界,尤其是在适应了财团公子的身份与结识了红叶、平次之后,他心中的恨意便已经彻底消解,取而代之的是一半的感激与一半的忌惮。 没错,就是忌惮,真一可不想再被他一枪送回原世界。那样,他眼下幸福的生活与可爱的小女友都将成为幻影。 因此,他将赤井秀一的形象牢牢地刻在了脑海之中,一刻也不敢忘。连带着他的家人,真一也记忆犹新。 其实他本身对这个世界并没有多少了解,对于案件就更是一无所知,毕竟他前世只看过半部柯南剧场版,其他的柯学知识不过是道听途说或是网上冲浪所刷到的零散信息而已。 柯南身边的一些人物以及人气角色如服部平次、安室透、琴酒等,他还能依稀知晓他们的特征。 至于其他人物,他就记不太清或是根本毫无印象了。比如这次的贝尔摩德,他只是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但对于她的具体形象,他丝毫不知。 意识到身旁阿姨谈论的是他“心心念念”的赤井秀一,接着脑海中又倏忽想起之前老管家的一些话语,真一试探着问道: “生日宴会时,在二楼西侧四处徘徊鬼鬼祟祟的高大年轻人,不会就是你的儿子吧?” 赤井玛丽古井无波的面庞上闪过了一丝惊讶,她诧异地说道: “他居然被看到了身形?真是不成器啊!” 接着,她恢复了平静,坦然承认道: “不错,他正是我那任职于米国fbi的大儿子赤井秀一。但今年他化名为诸星大,成功打入了黑衣组织。他今晚扮作佣人出现,是组织派来杀你们全家的。” 见真一丝毫不显异常神色,赤井玛丽的目光中不禁多出了几分欣赏,她继续不疾不徐地讲述道: “但他并不想执行组织的这项任务,于是他悄悄地潜入了二楼会客室,想要将情报告知你的伯父。恰好此时,我与你的伯父、父亲,还有大冈家的家主一起走入会客室,想要商议羽田浩司案中组织所暴露的机密。” “于是,我们与他交换了信息,并一起制订了作战计划。也就是贝尔摩德刚才所说的,一方面联合铃木财团、霓虹政府与米军对组织施加压力,另一方面威胁将组织机密与制药计划公之于众,来逼迫黑衣组织求和。但是…” 赤井玛丽话锋一转,用无奈的语气说道: “组织分配给秀一的任务只是深夜时分开枪射杀藤原家重要成员,对于其他安排,他毫不知情,只知道他是三个环节中的一环。” “不过好在有你,国中生。” 赤井玛丽将赞赏的目光轻轻投向真一,平时冷淡的语气也变得带有几分热情: “在我们一筹莫展之时,你却不声不响地将组织的纵火计划完全破解,甚至还揪出了同伙吞口重彦以及隐藏最深的贝尔摩德。” 嘴角难得地展露出一丝笑意,赤井玛丽由衷地称赞道: “真不愧是我女儿口中的名军师啊。” 第九十八章 银色子弹 深夜时分,星月交辉,庭院内异常静谧,只有树叶被一阵凉风吹拂,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你没有被跟踪吧?”库拉索突兀地问道。 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贝尔摩德心中顿时生出了一种不满的情绪,她勉强耐着性子说道: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怎么可能会犯下这种低级的错误。” “那就好。”库拉索表情淡然,平心静气地解释道: “这里可是我们京都分部的主据点,汇集了我们这三年所经营的大部分成果,有众多的物资与资料储存于此,如果被京都府警发觉,那么我们这三年的努力就功亏一篑了。” 贝尔摩德闻言兴致勃勃地打量了一阵这座与平常富人家无异的日式庭院,目光闪过一抹惊讶,她颇有些好奇地问道: “你们怎么把主据点建在了京都市区的中心处啊?这岂不是很容易就被发现?” 库拉索泰然自若地回答道: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况且,这里还是京都一位大人物的宅邸,我们走通了他的关系,才能在藤原财团咄咄逼人的攻势下勉强维持了一定的规模。” 库拉索话锋一转,再度用凝重的语气强调道: “贝尔摩德,你确定没有人跟踪你吧?一旦这里被搜查,这位庇护我们的大人物以及我们在京都运作多年的关系网将全部被摧毁,甚至会连累到组织在关西的其他地区的经营。” “是是是,我确定没有人跟踪,而且我还故意绕了几圈才赶到这里的。” 贝尔摩德敷衍地回答了几句,随后用戏谑的口气说道: “你的老大朗姆呢?之前不是说他会在任务结束后在主据点等我吗?怎么到处不见他的人影?还是…” 贝尔摩德扬起修长的柳叶眉,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问道: “还是由于他在羽田浩司案中的失误被藤原家抓住,导致了组织的重大机密外泄。此刻,他正在被boss严厉地训斥?” 库拉索表情瞬间变得十分阴沉,她按捺住心中熊熊燃烧的怒火,用如同刺骨寒风般的冰冷语气缓缓开口说道: “拜你所赐,朗姆被那位先生召回总部,商议与藤原家议和的条件。他临走之前留下我,来负责你与诸星大的撤退事宜。” 贝尔摩德饶有兴趣地盯着库拉索仿佛乌云密布般的脸庞,正要开口调笑一番,却猛地听到几道急促的警铃声在四周响起。 库拉索骤然脸色大变,她先是仔细地辨听了一阵警铃的韵调,然后恶狠狠地瞪向了贝尔摩德,咬牙切齿地斥责道: “你还说没有人跟踪你?这分明是敌人来袭的警报声,再过不到十分钟,对方就要攻击到这里了!” “这怎么可能!”贝尔摩德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妩媚妖娆的脸上也满是惊恐。 她先是本能地驳斥了一句,接着似乎是猛然想到了什么,她将双手伸进自己身上粗糙的保安制服内一阵摸索。 终于,在束缚她博大胸怀的抹胸背带上,她掏出了一个极小的精密物件。 “这是…小型发信器?”贝尔摩德一脸震惊地念出了这个物件的名称,然后疑惑不解地喃喃自语道: “可这是什么时候被放到我身上的呢?我不可能毫无察觉啊。” 在脑海中迅速梳理了一遍她今晚的行动轨迹,贝尔摩德倏忽意识到,她只在救下藤原真一时与他有过身体上的接触。 其他时候,哪怕是虚假的未婚夫藤原朝康,她都没有让他靠近自己一步之内。 “所以,这个小型发信器一定就是那个时候,被小弟弟安在了我的身上!再细想想,小弟弟的确在那个时候手脚乱动了几下,而我却以为他是在本能地挣扎,并没有在意。” 贝尔摩德思路十分清晰,简单明了地得出了准确的结论。 但下一秒,她就被真一深沉的心计所震撼。 因为这说明,在她扑倒真一的那一刻,对方不仅没有被死亡威胁和救命之恩所干扰,反而敏捷地识破了她的伪装,并当机立断地将随身携带的发信器粘到了她背部的抹胸上。 是的,真一当时竟然还考虑到了她变装的可能性,没有把发信器简单地放置在外衣上,而是选择了贴身的内衣后背处。 “这么说,之后他与赤井玛丽一起揭破我的伪装,并扬言放我一条生路,也是刻意的表演啊。” 想通了这一切,贝尔摩德心中不禁涌出了一股极为复杂的情绪,其中有几分惊骇,几分钦佩,剩下更多的竟然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喜悦? 库拉索的怒吼叫醒了陷入了沉思的贝尔摩德: “没时间想其他有的没的了,赶紧从密道撤退吧,再不逃就要被敌人擒住了。” 贝尔摩德身形僵立,脸色难看,嘴角微微嗫嚅却又始终没能发出声来,她有些无颜面对库拉索。 最后,她下意识地回问道: “这里的资料与关系网怎么办?” 库拉索一边不计前嫌地拉着她的手腕狂奔,一边语气焦灼地说道: “暂时顾不了那么多了,反正所有必要的信息都已经储存在我的脑海里了!重要的是赶快逃出去,之后再处理这些损失。” 灯光之下,她那几近透明的右侧瞳孔闪烁着别样的光芒。 贝尔摩德蓦然回过神来,略有些尴尬地低声说道: “对哦,我差点忘了,你这与众不同的大脑就是信息存储介质。” 在漆黑的密道里狼狈地落荒而逃时,贝尔摩德脑海中不停地浮现着真一那意气风发、自信满满的模样,她情不自禁地低声感慨道: “小弟弟,看来我还是低估了你啊。” 美艳动人的脸上荡漾出一丝笑意,贝尔摩德似是期待似是忌惮地说道: “假以时日,你绝对有能力成为威胁组织生存的银色子弹啊。” …… “银色子弹?”真一讶异地重复了一遍对方的话语。 “没错。”赤井玛丽语气冷静地解释道: “我的妹妹艾莲娜和她的丈夫宫野厚司,对他们所研究的药物就称呼为银色子弹。” 第九十九章 黎明的曙光 “为什么会取银色子弹这么一个名字呢?”真一困惑不解地问道。 “这我就不清楚了。”赤井玛丽摇了摇头,随后深入浅出地讲述道: “不过,在欧洲民间传说中,银色子弹往往被描绘成针对狼人、吸血鬼等超自然怪物的特效武器。后来它也被引申为具有极端有效性的解决方法,又被作为杀手锏与最强杀招的代称。” “银色子弹,怪物,最强杀招么?”真一反反覆覆地嘀咕道。 “其实…”注意到真一的手机震动起来,赤井玛丽话说到一半又吞回到了肚子里。 真一迫不及待地掏出了手机,喜笑颜开地读出了业平堂兄邮件的内容: “京都府警已经捣毁黑衣组织主据点,缴获大量非法物资与组织机密文件,还发现了京都府内组织庞大的关系网。但很可惜没有抓获贝尔摩德与组织京都分部的负责人。” 真一长长地舒了口气,内心中一股欢快的情绪汹涌起来,脸上也绽放出一抹欣喜若狂的笑容。 “阿姨,这次我们算是大获全胜了。组织京都分部主据点的覆灭意味着你和世良也可以安心留在京都府了。”真一带着喜悠悠的口气说道。 赤井玛丽也松了口气,原本严肃冷淡的脸上也流露出了一丝欣然的笑意,她真心诚意地说道: “今天的胜利全靠你的运筹帷幄,国中生。啊不,军师先生…” 似乎有意犹未尽之处,她眺望着远方从沉重黑夜中渐渐显出的黎明,心中一字一句地感谢道: 谢谢你,未来的银色子弹先生。 “阿姨。”真一主动打破了沉默,他颇有些扭捏地说道: “你可以教我一些武术的招式吗?” 赤井玛丽愕然转身,见真一表情诚恳态度认真,她语气稍显柔和地说道: “当然可以了。” 此时,真一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他果断接听了电话,父亲那不含任何感情色彩的话语声从中传来: “真一,黑衣组织发来了和谈的协议,他们答应以后不再针对藤原、大冈以及铃木家族成员,而且还承诺放弃京都分部。你觉得这个条件怎么样?” “组织的反应倒是蛮快的。”真一嘀咕了一句,接着有条有理地分析道: “黑衣组织京都分部的主据点已经被攻破,剩下的分据点也即将是我们的囊中之物,他们意识到京都分部保不住了,所以干脆将其作为议和的条件,以示慷慨。所以,他们真正列出的条件就只有空口无凭的第一条,我认为,父亲不妨再稍稍提高一点要价,但也不可以太过逼迫这些亡命之徒。” 藤原道良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 “壮士断腕么?”挂断电话后,真一自言自语道。 他的精神当即振奋起来,因为至少自己与红叶的家人的人身安全得到了保障。 此刻,黎明的曙光刺破了夜幕的笼罩,东方现出了一片柔和的浅紫色和鱼肚白。 赤井玛丽与真一静静地凝视着这朦胧微明的晨光,心中感受着光明消解黑暗过程的不易,也为这次行动划上圆满的句号而感到由衷的喜悦。 …… 半个小时后,揉着惺忪睡眼的藤原朝康惊闻自己的未婚妻竟是他人假扮,他震惊地像半截木头般愣愣地站在原地,久久不能置信。 恍然回过神后,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他心急如焚地向真一询问道: “那我的茉利呢?我的茉利在哪呢?” 真一摩挲着下巴,聚精会神地思索了一阵,然后不疾不徐地分析道: “贝尔摩德前两天还得潜入藤原别墅藏匿手枪,而朝康是昨日凌晨乘坐飞机到的静冈,之后又匆忙赶回京都,那么她大概率就是在京都换的身份吧?” 接着,真一向藤原朝康试探着询问道: “朝康,你和出波茉利在到达京都之后,有分开行动过吗?” 藤原朝康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就只在车站附近短暂分开了不到十分钟啊。” “那就对了。”真一一拍手掌,干脆利落地下了结论: “你的茉利肯定还在京都,只要拜托业平堂兄,很快就会找到的。” 俊秀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藏不住的担忧,藤原朝康哭丧着脸说道: “我的茉利不会出事吧?” “应该不会…吧。” 尽管清楚贝尔摩德是一个心狠手辣的杀手,但真一心中却还是对她存着一种莫名的信心。 不久后,绫小路警部补便打来电话,通知真一在上京区的一家医院发现了出波茉利。虽然她此时仍处于昏迷状态,但却没有丝毫危险。 藤原朝康顿时热泪盈眶喜出望外,他那涕泗滂沱的模样让真一有些不忍直视。 等他止住了哭泣,真一耐着性子说道: “朝康以后就在家住下吧,照贝尔摩德的话来看,她已经在米国盯上你们很久了。而且…” 真一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 “连假扮出波茉利的贝尔摩德都看穿了你的本质。答应我,以后就不要当舔狗了,好吗?” “什么是舔狗?”藤原朝康疑惑不解地问道。 真一毫不客气地回答道:“就是指你那些用热脸去贴人家冷屁股的行为。” 目光中闪过一抹迷惘,藤原朝康茫然说道: “可我不觉得我做过这些事啊。” 真一忍无可忍,直截了当地举例道: “比如,你跟她发邮件,她是不是很久才回复你?而且是不是你发了长长地一段话,她最终只回复你很短的一条?而且经常是‘呵呵’、‘我要去洗澡了’、‘晚安’之类的内容?” 藤原朝康猛点头,语气无奈地说道: “可是女孩子不都是这样吗?” 嘴角不自觉地显出一丝鄙夷,真一冷笑地掏出了手机,随后给红叶发出了一条邮件: 在干嘛呢?今天有什么打算? 之后,他将手机展示给藤原朝康,鄙视地说道: “好好看着。” 还没等藤原朝康反应过来,一条又一条的邮件如风驰电掣般传来: 刚洗漱完,真一起床了吗?(??w??)?? 快起来吃早饭,不然我就去叫你啦。( ̄へ ̄) 一会要去医院看望名顷老师,真一陪我一起去吧。 藤原朝康目瞪口呆,很长时间说不出话来。 回复了红叶后,真一叹了口气,苦口婆心地说道: “明白了吧?不是所有女孩子都是冷漠的,而且你那舔狗的行为只能助长对方的气焰,是得不到真正的尊重的。下次记住了,她多久回复你,你就多久回复她。她回你几条,你就回她几条。男人得硬气一点。” 藤原朝康愣愣地点了点头,似乎是察觉到了一丝异样,他又语气急促地反问道: “可是,我看小叔你和女朋友的邮件记录,她说三四句,你才回复一句,难道她也算是小叔你的舔狗吗?” 望着藤原朝康一脸无辜的模样,真一哭笑不得地说道: “这不算,因为我没有敷衍她的意思,只是习惯于言简意赅地回答罢了。” 藤原朝康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真一见状无奈地轻抚额头,顿感累觉不爱。 不久后,真一与红叶并肩坐在豪华座驾后排,他们要去探望名顷老师。而坐在副驾驶的藤原朝康则打算去照顾受伤的出波茉利。 刚一上车,一股朦胧的睡意便袭上真一心头,弥漫了他的整个胸间。为对付黑衣组织,昨晚他辛苦了一夜,根本没有时间休息。 此刻,处在安宁静谧的环境中,闻着身旁红叶身躯散发的阵阵幽香,他头一歪靠在了红叶的肩膀上,不知不觉地进入了梦乡。 白皙娇嫩的脸上多出了一抹温柔,红叶悄然调整了姿势,让真一睡得更加舒适。 前排的藤原朝康艳羡地注视着身后的场景,心中终于明白为何小叔认定他是舔狗了。 眼前的这种情况根本不可能发生在他与出波茉利之间。如果他稍稍挨近出波茉利的肩膀,对方肯定是一脸嫌弃地拉远了距离。 我什么时候能像小叔这样,香甜地睡在女朋友的肩膀上啊! 感受到了做人的差距,藤原朝康心中不由得发出了一阵感慨。 一切都已尘埃落定,事情得到了圆满解决,真一心中的忧虑也一扫而空。 他酣畅踏实地睡去,甚至还发出了轻微的鼾声,无比地轻松。 第一百章 魔术天赋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不知不觉到了一年后的岁末冬季。 大街上,冷冽刺骨的寒风呼啸着,削光了路边树上的枯枝残叶,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又好似尖刀一般刮着行人的脸,使得他们抱头狂奔。 一辆豪华的汽车停靠在路旁,由于车载空调的存在,汽车内外几乎成了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车内,温暖祥和的环境中,红叶舒适地斜倚在真一肩头,纤细的手指不停地滑动着手机屏幕。 又长了一岁的她出落得越发美貌动人。她那宛如玉石般白皙晶莹的俏脸褪去了一分稚气,增添了几分青春的俏丽。 她身材上的变化则更加惊人,充实的胸怀将上衣顶出了一个略显夸张的弧度,修长的双腿则将整个人衬托得亭亭玉立。 而她完全不设防的态度则使得真一几乎无时无刻不处于幸福的烦恼之中。 尤其是眼下这种时刻,淡淡的体香飘荡在鼻子附近,耳畔传来她轻松愉悦的呢喃声,手臂更是被她紧紧抱着,深深地嵌入了那一团柔软之中。 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这只是在考验我的意志!真一在心中不停地呐喊道。 但很快,红叶调皮地用鼻尖蹭了蹭他的脸颊,温热的呼吸吐在了皮肤上,略有些痒。 他那薄弱的防线瞬间被彻底冲垮,内心也只留下了几句叹息: 贫僧这就还俗。不是我方不努力,奈何敌军有高达啊! 真一深吸了一口气,强行转移了自己的注意力,用略带抱怨的语气说道: “世良到哪里了,电影都快开场了,她怎么还没来啊?” 红叶又查看了下手机,见并没有世良真纯的新邮件,她撅了撅花瓣般的嘴唇,轻声说道: “不知道,不过按照时间来算,她应该已经到车站了吧?” “那就到车站去接她吧,否则就要迟到了。” 真一当机立断地做出了决定,吩咐司机将车开到了附近唯一的车站。 过去的一年里,赤井玛丽与世良真纯母女一直定居在京都,在藤原与大冈两大财团的庇护下,黑衣组织并没有再来骚扰她们。 而相处日久,世良真纯开朗豪爽的性格也赢得了红叶与真一的喜爱,于是三位同龄人便经常结伴同行,一起度过快乐时光。 也幸好有世良真纯这样一位闪闪发光的电灯泡在,不然以红叶的痴缠程度与真一越来越低的自控力,恐怕真一很难按照预想的进度来规划他与红叶之间的关系。 现在,他们还是和一年前一样,只限于牵手拥抱亲脸,并没有更深入的进展。 红叶虽然几次三番暗示并策划初吻,但都被真一巧妙化解。最近,她的攻势似乎有了更加猛烈的趋势。 但当世良真纯在场的时候,红叶便会收敛许多,毕竟她也不好总是把朋友晾在一边。 今天,红叶本来打算约真一单独来看电影,恰好被世良真纯听到,横插一腿加入其中,也使得真一松了一口气。 但电影即将开场,世良真纯却久久不到,给她发邮件也没有回,只知道她在一个小时之前便已经从家出发了。电车一般也不会晚点,按时间来算她应该已经到达附近的车站,于是真一与红叶便决定到车站去接她。 由于路面不平,正在行驶的豪车颇有些颠簸,坐在后排的真一与红叶的身躯也在不停地摇晃着。 真一那嵌入沟壑中的左臂上下晃动,触碰到了更多柔软的同时,也使得他愈发难以承受胸口的燥热。 注意到红叶仍是一副浑然不觉的样子,真一咬紧了牙关,猛地抽出了即将失控的手臂。 红叶登时一惊,微微抬起头,将疑惑不解的目光轻轻投向了真一。 真一长长地舒了口气,顿觉神清气爽。 嘴角泛起一抹浅浅的笑意,真一用亲昵的口吻说道: “红叶先起来,我给你表演一个魔术吧?” 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期待,红叶听话地稍稍拉远了距离,兴致盎然地注视着真一举在半空中的双手。 “你看,我的两只手里都没有东西哦。” 真一展示了下空无一物的手掌,接着从上衣口袋中掏出了一卷红手帕,捏在了两只手的食指与大拇指之间,并将其扯平。 然后,真一双手灵巧地摆动起了手帕,一会覆盖在左手背上,一会又缠绕起了右手手指。 红叶目不转睛地盯向了不停飘舞的手帕,似乎是看到了一丝不协调之处,她那双灵动的双眼不自觉地向右偏移了几分。 就在此时,手帕被忽地松开,一朵娇艳欲滴的红玫瑰展露在她面前。 真一彬彬有礼地单手举起玫瑰,语气温柔地说道: “送给你,我可爱的女朋友。” 红叶娇美的脸上顿时绽放出了一抹甜蜜而迷人的笑容,她欣然接过玫瑰花,轻轻嗅着浓郁的花香,喜笑嫣然地赞叹道: “谢谢,红叶很喜欢,真一好厉害啊!” “少来。”真一轻柔地刮了刮她小巧的琼鼻,表情无奈地说道: “以你常年磨练的观察力,你肯定注意到我从衣袖中取出玫瑰花的动作了。” 红叶闻言抿着嘴轻轻笑了起来,她也不否认,只是用充满爱意的目光注视着真一,柔声说道: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喜欢的是真一为我练习魔术的心意,又不是喜欢这个魔术与玫瑰花。” 真一的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巨大而难以抑制的幸福感,他情不自禁地搂住了红叶轻盈柔韧的腰肢,轻吻了一口她的前额。 将红叶揽在怀中,真一叹息着说道: “看来我的确没有魔术天赋,可惜了基德先生送我的一大摞魔术笔记了。” 红叶摇了摇头,低声安慰道: “真一的手法已经很熟练了,魔术也表演得很好,绝对不比其他人差。而且…” 桃红色陡然抹遍了双颊,红叶娇羞地轻声说道: “真一也不需要魔术天赋,有被红叶喜欢的天赋就够了。” 又是一股庞大的幸福感宛如排山倒海般袭来,真一瞬间便抵抗不住。 他紧紧搂住了红叶,心中不由得发出了一句高呼: 啊我死了… 在意识湮灭的最后一刻,他不禁在内心感叹道: 这小妮子怎么越来越会说情话了呢? 上架感言 新手作者第一次上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和书友们说说心里话吧。 首先,真的非常感谢追书的书友们,没有你们的支持与鼓励,作者真的走不到现在。 作者是第一次写书,几乎所有新手的毛病都犯了。 有时候码字竟成了一种煎熬,望着空空如也的文档,心中十分难受且无力。 每天想剧情想到深夜,最近还经常失眠,头发掉了一大把,唉。 这个时候,我就会想想可爱的书友们。 在评论区支持我的书友,经常打赏鼓励我的书友,一直坚持给我投票的书友,善意地给我提出建议的书友,在章评中互动活跃的书友… 这些书友的id,作者都记得清清楚楚。作者还专门记了满满的一大张纸,就是怕自己有所遗忘。 作者必须真心诚意地说一句:谢谢你们!没有你们,就没有这一本书! 然后,还得感谢编辑蓝大。作者在生活中其实是个蛮自闭的人,有一些社交恐惧症,不太敢和编辑交流。 所以一直以来都是蓝大主动联系我,惭愧。并且蓝大还默默地安排了很多推荐,让这本书走到了今天。 谢谢您,蓝大。 最后,说一下更新的情况吧。 一直追书的书友们大概也都清楚我码字速度极慢,身体状况也不是很好,每天两章就已经有气无力了。 而且开书之前,真没想到写书这么困难。看别人日更万字轻轻松松,轮到自己头上,每天四千字都相当费劲。 而且柯南同人的难写程度也超出了我的预料。作者的原思路是顺着柯南剧情中回忆的部分加以改编,毕竟照抄原作费力也没意思,也不缺我一个。 大部分书友都能看出来,第一个故事取自剧场版《迷宫的十字路口》八年前平次的经历,然后作者又加上了组织和基德的成分。 第二个故事是《唐红的恋歌》与原作列车篇回忆部分的结合,然后作者增添了主角与组织的第一次对决,并让贝尔摩德提前出场。 即将开始的第三个故事则是取自安室透、赤井秀一、世良真纯回忆中诸伏景光的画面。 作者开书之前做了一份比较详实的大纲,但写着写着就意识到之前思路的幼稚与无趣。 比如第二个故事中与组织对决部分是在写第一个故事结尾处想到的,原大纲只不过就是改编了一下唐红的恋歌。 第三个故事大纲就更低级了,内容原本是主角叫住安室透,让楼上的诸伏景光意识到来者是自己好友,便停止自杀,然后主角分析一波他们的身份,决定团结对付组织,结束。这也太无聊了。 所以在第二个故事结尾处就得想好第三个故事的脉络,还好思路顺畅,想到了一个比较有趣的情节。还请书友们期待。 说了这么多,其实作者就是想说这本书写得太困难了。大纲明确了,每天还得思考接下来怎么写,想得头都快秃了… 所以,作者根本就没有存稿,一滴也没有了。书友们想要十连更,作者也理解,可是臣妾做不到啊! 今天上架,昨晚作者才熬夜码出了一章,加上一天的努力,大概能更四五章吧。别怪作者,真的是有心无力。 刚才又码出了一章,所以现在才有时间写一写上架感言。 中午12点先更两章,下午接着码,晚上得处理家里的一些事,能写多少算多少吧。 希望大家可以多多订阅! 你们的支持,就是作者更新的最大动力! 第一百零一章 苏格兰威士忌 在真一意识沦陷、精神恍惚时,红叶缓缓凑近了他的面庞,微微撅起柔嫩的嘴唇,主动向前寻找着它的同类。 一阵清脆的手机铃声响起,真一骤然回过神来,头部迅速向后拉远了距离,仅差几厘米便要触碰的双唇瞬间分开。 红叶湛蓝色瞳孔中的迷醉转为清醒,心中涌出了一股巨大的遗憾情绪。 她从座位上捡起手机,边查看边抱怨道: “是谁啊,这么不会挑时间。” 真一却不禁暗自庆幸,还好这封邮件及时赶到,否则在之前的一连串情话铺垫之下,几乎要被她得逞了。 真一将感激的目光投向红叶的手机,心中由衷地祝福道: 不管是谁发的邮件,我祝你全家幸福安康。 “啊,是真纯。”红叶发出了一声惊呼。 之后她轻声读出了邮件的内容: “抱歉,红叶、藤原。刚才,我在站台意外地发现了我大哥,他也正好在电影院附近的车站。” 真一陡然警觉起来。他当然知道世良真纯的大哥是赤井秀一,一位目前潜伏在黑衣组织内的fbi探员。问题是组织一年前便已经撤出了京都府,赤井秀一此时到京都来干什么呢?难道是有什么任务吗? 红叶又继续不疾不徐地往下读道: “他还背了个吉他背包,我都不知道秀哥居然还会玩音乐。” 吉他背包?真一在脑海中还原了一下吉他的尺寸,顿时意识到吉他背包中恐怕装的是一把狙击枪。 他这是奉组织的命令要在京都暗杀某个人吗?要说京都府内组织的最大敌人,当之无愧的就是藤原财团。 但在一年前黑衣组织便与我们达成了停战协议,还承诺了以后不针对藤原家族成员。之后,我们与黑衣组织在接下来的一年中都相安无事,组织再也没有企图染指京都的行动,可为什么这个时候赤井秀一会携带着狙击枪来到京都呢? 想到这里,真一觉得此事不容忽视,他当机立断地打开车门,步履如飞地朝车站内部跑去,红叶见状也紧随其后。 真一本想将红叶劝回车内,但转念一想来者是一年前与自己家有过合作经历的赤井秀一,而且还有赤井玛丽母女这一层关系在,根本不可能会出现意外状况,于是便没有阻拦红叶。 车站内空空荡荡,十分冷清。真一很容易便在站台上找到了独自一人的世良真纯。 她身穿竖条纹外套,表情显得有几分垂头丧气。 真一大步流星地上前,并没有关注她的情绪,心急如焚地询问道: “你大哥人呢?” 世良真纯抬起手臂指向前方,语气失落地说道: “我想让他给我弹吉他,他却严厉地斥责了我,然后就去给我买回去的车票了。” 真一这才注意到她的异样,于是用眼神示意姗姗来迟的红叶安抚她的情绪,他则当即又迈着迅猛的步伐冲向入口处的自动售票机。 红叶轻抚世良真纯的背部,语气温柔地说道: “怎么了真纯,发生了什么事吗?” 世良真纯双眼中原本就噙满了泪水,在感受到红叶温暖而柔和的抚慰后,晶莹的泪珠瞬间涌出眼眶,她边哭边解释道: “在这座站台,我意外地发现了许久未见的大哥的身影,于是我就冲上前想给他一个惊喜。他背着一个吉他背包,因为我从来没有见过他玩音乐,于是我就央求他给我弹奏一首歌曲。结果他却大发雷霆,并让我赶紧回家去。我说我没有钱,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去。他说他去给我买车票,并让我站在这里等着,然后他就把我留在站台上,不管不顾地走了。” 她抽了抽鼻子,擦了把顺着脸颊流淌的泪水。脸上流露出一抹悲伤,她语气委屈地说道: “可我只想看他弹奏一首曲子,这难道很过分吗?” 红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来安慰她,只能委婉地说道: “没事的真纯,可能你大哥工作繁忙,很赶时间,所以才…” “你,很喜欢音乐吗?”一道温和的话语声在二人身旁响起。 “你是谁?”红叶打量着说话的青年男子,目光中闪过一丝警惕,她迅速地将世良真纯护在了身后。 眼前的年轻男人身穿灰色卫衣,手里抱着一把吉他,气质十分潇洒。他相貌帅气,一头黑色短发,下巴上略有胡髭,一双流露着友善的眼睛则是眼角上挑的凤眼。 注意到红叶摆出了防守的架势,他微笑着连连摆手,示意自己并无恶意。 世良真纯也上前一步,语气急促地向红叶解释道: “没关系的,红叶。他是我大哥的朋友,刚才一直站在他的身边。” 说罢,她主动靠近了青年男人,试探着问道: “这位哥哥,你的意思是想为我弹吉他吗?” 青年男人摇了摇头,嘴角泛起了一抹和善的笑意,随后他和颜悦色地说道: “不过我可以教你弹吉他的音阶。” 碧绿色的瞳孔闪烁着惊喜的光芒,世良真纯闻言顿时发出了一声欢呼。 青年男人侧身将宽大的吉他放入世良真纯的手中,用温和的语气不紧不慢地说道: “首先我们要按照标准的弹奏姿势拿好吉他,先用左手托住琴颈,然后将右手的手臂放在吉他的最突起处…” 他一点点指出世良真纯姿势上的错误,并很有耐心地加以纠正。 “我们再来学第一个音do…” 世良真纯一一按照他的指示,果然顺利弹奏出了do音。她表情激动,嘴角也荡漾开了一抹欣喜的笑意。 就这样,萍水相逢的青年男子手把手教了世良真纯一段时间,大致将所有音阶都弹奏了一遍。 红叶在此期间一直面露微笑地注视着眼前和煦融洽的场景,没有出声打扰。 最后,站台上又有一位步态从容的年轻男人悄无声息地走到三人身后,带着亲切风趣的口吻说道: “苏格兰,看起来你很闲诶,还有时间教这位少年弹吉他。” 红叶惊讶转身,仔细端详起这位不速之客。 他身着棕色夹克,头戴一顶压得极低的黑色帽子,让人几乎看不清他的面部,只能看到一头金发。 教世良真纯弹吉他的青年男子站起来,语气颇有些欢喜地说道: “你终于来了。” 显然他就是对方口中的苏格兰了。 金发男人语气神秘地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之后他将苏格兰拉到了一旁的石柱外,开始了窃窃私语。 红叶此时敏锐地观察到了苏格兰的吉他背包在取出吉他之后,仍是保持原状挺立在石柱外,她当即猜测里面还藏有其他的硬物。 联想起真一刚才的焦急模样,她登时竖起了耳朵,努力用她出众的听觉去凝神聆听苏格兰与金发男人谈话的内容。 第一百零二章 与赤井秀一的初次会面 真一像一颗出膛的子弹般冲到了入口处,行人寥寥无几,因此他很快便在自动售票机前发现了他想要寻找的人的身影。 赤井秀一头戴黑色针织帽,背着一个吉他包,乌黑茂密的长发随风飘荡,一身黑色的风衣则罩住了他那高大的身形。 真一一边在脑海中思考着如何开口,一边徐徐地踱着方步走到了对方身旁。 一年前的生日宴会事件,他曾经潜入藤原别墅,并与我家达成了合作协议。之后我诱擒吞口重彦、揭穿贝尔摩德,他都在暗中观察。而且事后玛丽阿姨也会跟他说明具体情况,因此他应该认得我吧。 真一盘算了一下对方与自己的交集,心中不由得产生了一种类似于网友见面的紧张感。 “赤井先生?”真一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开口搭腔。 赤井秀一身体猛地一震,显然没有想到这里会有认识自己真实身份的人。 他猛地扭头,一对深藏在浓密眉毛下的墨绿色眼睛射出了两道锋利的寒光,死死地盯向了叫破他名字的人,而他的身体甚至已经摆好了攻击的架势。 感受到了猛虎捕猎一般的直视,真一不禁本能地倒退了一步。但他丝毫不显畏惧地与对方冰冷的目光对视,并开门见山地说道: “赤井先生,你还记得我吗?” 赤井秀一认真打量了一下真一,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似乎是想到了真一的身份,他的攻击意图瞬间消失。 “藤原…真一,藤原财团的小少爷?” 赤井秀一的目光中仍残存着一丝警惕,他冷冷地说道: “你有什么事吗?” 真一很清楚要让对方吐露机密极为困难,这首先就需要双方要有一定的信任,于是他主动地拉起了家常: “我从玛丽阿姨和世良那里听说过赤井先生的事迹,她们现在还住在京都呢,赤井先生这次是来看望她们的吗?” 真一这番话首先解释了自己为何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并暗示了自己与赤井玛丽和世良真纯十分熟稔,尝试使赤井秀一放松戒备。 然后他悄无声息地告诉对方,他的家人是在藤原财团的庇护下,才能安全地生活在京都,自己家对他家有恩。 最后他以闲聊的方式,尝试打探了对方到京都来的目的。 果然,赤井秀一在听到母亲和妹妹的名字后,眼神中的警戒与冷淡陡然消逝,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和善,他语气和缓地说道: “这次时间匆忙,恐怕我未必能和她们见上一面呢。” “啊啦。赤井先生刚才不还遇见了世良吗?怎么不趁此机会和她多聚一回呢?”真一故作天真地问道。 赤井秀一顿时语塞,但他是聪明人,一下子便识破了真一的话中深意,所以他直截了当地说道: “少年,你到底想说什么呢?” 嘴角泛起一抹自信满满的笑意,真一悠然不迫地说道: “赤井先生步履匆匆地来到京都,却来不及见上家人一面。意外地与妹妹重逢,却又着急忙慌地想把她送回家。难道赤井先生是在执行组织的任务吗?” 赤井秀一面不改色,不置可否地说道: “哦,是这样吗?” 见对方没有坦诚的意思,真一继续不疾不徐地说道: “赤井先生身后背着一个吉他背包,据世良所说,她从未看过你弹吉他。而且当她要求哥哥为她弹奏一首曲子时,这个并不过分的要求却遭到了赤井先生的严厉斥责。难道是这个背包里有什么东西不能让人看到吗?比如…” 真一的目光顿时锐利如刀地刺向了赤井秀一,他一字一句地强调道: “狙击枪?” 赤井秀一脸色有些变了,目光一瞬间又转为冷峻,他语气低沉地警告道: “少年,这不是你该插手的领域!” “有什么不可以的?”真一毫不退缩地说道: “一年前我就已经与组织正面交手过了。况且,赤井先生现在所在的位置是京都,是我藤原家的大本营!组织的京都分部都已经被我们一扫而空,又有什么好畏惧的呢?” 接着,真一话锋一转,语气也变得极为强硬: “一年前组织便已答应不对藤原家族成员出手,而且不再建设京都分部。那么,赤井先生奉命带着一把狙击枪,是要来暗杀谁呢?” “无可奉告。”赤井秀一毫不犹豫地拒绝了真一的问询,但随后他又补充解释道: “目标不是你藤原财团的人,放心吧。” 真一闻言稍稍松了一口气,随后又直言不讳地说道: “一年前赤井先生便代表fbi和我藤原家有过一次愉快的合作,而且又有玛丽阿姨这层关系在,有什么事不能对我明说呢?” 听到真一公私兼顾的一番话后,赤井秀一凝视着眼前难缠的少年,心中感到十分棘手,于是他便轻描淡写地转移了话题: “少年,我妹妹今天是出来和你约会的吗?” 此言一出,果然效果拔群,成功地转移了真一的关注点。 他当场便被吓了一大跳,连连摆手否认道: “这怎么可能,我可是有女朋友的。” 真一虽然很喜欢世良真纯的性格,但只是把她当朋友,没有一丁点的多余意图。而且他与红叶情好日密如胶似膝,根本容不得第三者插足。 要是被赤井秀一误会我对世良有意,那可就麻烦了,所以得赶紧澄清。真一在心中暗暗想道。 “那你的女朋友人呢?”赤井秀一见言语奏效,于是又追问了一句。 真一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我让她在站台陪世良了。” 赤井秀一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神秘的笑容,他似笑非笑地说道: “那你女朋友可就危险了,现在站台上可是还有一位组织成员在的。” 宛如被一道闪电劈过,真一顿时全身怔住冷汗淋漓,心中涌起了一股无边无际的恐慌感。 他飞速转身,心急如焚地向站台方向跑去。 赤井秀一畅快恣意的大笑声不断从身后传来,真一闻声止住了脚步,登时勃然大怒,指着赤井秀一的鼻子怒斥道: “你这家伙傻了吗?你妹妹现在不也在站台上吗?你怎么放心把她留在组织成员的身旁?” 赤井秀一笑声瞬间停滞,脸色也骤然大变。 他二话不说,当即像插上了翅膀一样赶上了真一,二人并肩朝站台狂奔而去。 第一百零三章 组织行动的情报 大意了。赤井秀一如风驰电掣般地赶到了真一的身前,心中却是懊悔不已。 若不是真一的提醒,他完全没有意识到他居然把妹妹留在了一位组织成员的身旁。 主要原因是他一时之间忘记提防苏格兰了。 通过这一段时间的接触,他发现了苏格兰身上不少闪光点,比如待人诚恳,性格温柔等。 在之前的几次行动中,他们也相处愉快,配合默契。有时赤井秀一甚至会把苏格兰当成身边的普通朋友,而没有保持足够的警惕心。 刚才真一的话对他而言,无异于当头一棒,让他瞬间警醒。 苏格兰哪怕外表上表现得再纯良,本质上也还是一个冷酷无情的组织成员!如果真纯出了事,我该怎么向母亲和失踪的父亲交待啊! 随着与站台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赤井秀一心中焦急恐惧的情绪也愈发严重。 紧随其后的真一的恐慌情绪也不遑多让,内心也在不停地祈祷红叶平安无事,他甚至还立下了一个誓言: 以后再也不会让红叶接触跟组织有关的事件! 终于,二人一前一后地赶到了站台的入口处,看到红叶与世良真纯安然无恙地站在远处,都情不自禁地松了口气。 真一气喘吁吁,舒缓了一会呼吸,平复了紧张的心绪,之后他直截了当地问道: “赤井先生,另一位组织成员就是那位和你一样背着吉他背包的男人吧?关于他的信息,你总可以对我说说吧?” 赤井秀一本能地皱了下眉头,然后他用凝重的语气警告道: “少年,以后在公共场合,不要称呼我的真实姓名,我现在的名字叫诸星大。一定要记住了!你的一句无心之语就很可能使我的卧底身份彻底暴露。” 见真一认真地点头答应,他才平心静气地解释道: “他在组织中代号为苏格兰威士忌,是霓虹人,心思缜密,身手出色,精通枪械,非常难对付。一会你可不要在他身旁露出破绽。” 苏格兰威士忌?真一苦苦思索了一阵,并没有找到任何与之有关的记忆,便默默地随赤井秀一迈步向前。 “对了。关于真纯…”赤井秀一冷峻的脸上闪过一抹歉疚,他压低了声音恳切地说道: “一会儿你就带她赶快离开,并且叮嘱她以后在京都要是再看到我,也得假装不认识。” “这倒是没有问题。”真一毫不犹豫地应承下来,随后他将探询的目光投向赤井秀一,坚持发问道: “不过,我还是很想知道组织这次的行动目标到底是谁?” 赤井秀一的表情重新恢复了一贯的冷漠,他毫不客气地拒绝道: “无可奉告!” 尽管藤原财团跟他同处于对抗组织的阵营,但双方追求的利益相差颇大,他完全没有必要将信息透露给对方。 真一信心满满地说道: “那么我会用自己的方法来调查清楚的。” 说罢,他与赤井秀一分道扬镳,各自朝着不同的方向走去。 尽管心知不能在组织成员面前露出异常举动,真一还是不自觉地背对苏格兰将红叶掩护在了自己的身前,然后才简单地跟世良真纯说明了一下情况。 赤井秀一则迈着稳重的步伐走向了苏格兰,表情冷淡,丝毫不显异样。 苏格兰脸上还残留着几分喜悦,他轻声说道: “rye,你总算回来了。” “嗯。”赤井秀一面无表情地回答道: “在自动售票机上浪费了一点时间。” 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疑惑,苏格兰好奇地问道: “你妹妹身旁的少年是谁啊?之前他急匆匆地跑去找你,你和他都谈了些什么…” 似乎是意识到不该探查别人的私密事,他猛地止住了话语,转而体贴地说道: “当然,如果不方便的话,你也不用说出来。” “他是我妹妹的同学。” 赤井秀一在路上早已经想好了答复,他语气平淡地说道: “他似乎对我妹妹有些好感,误以为刚才我欺负了她,便急着找我质问,想为我妹妹出一口气。” 苏格兰恍然大悟,随后理解地说道: “像我们这种人,的确不该牵累到家人和朋友。难怪他会觉得你拒绝的行为是在欺负她。” 然后他用欣赏的目光看向了真一,嘴角泛起一抹温暖的笑意,感叹着说道: “肯主动为心上人出头,看起来是位不错的少年呢。” 彼处的真一却猛地打了个寒颤,他通过余光注意到了那边苏格兰正在谈论自己,而且对方还露出了一副诡异的笑容。 真一不禁开始了胡思乱想: 赤井秀一!你到底跟他说了些什么啊?你该不会把我的身份抖露出来了吧?既然你不仁,那就休怪我不义了! “真一!”红叶急促的喊声将真一从沉思中叫醒。 她俏美的面庞上满是焦急,灵动明澈的双眼也透露出了她心中的慌乱。 通过相处多年的默契,真一一下子便明白她有要紧的话要说。 于是,真一主动牵起她温软纤柔的小手,走到了一旁的自动贩卖机外部。 “咦?他怎么牵着另一个女孩的手了?他不是喜欢你妹妹吗?” 注意到了真一的动作,苏格兰不禁诧异地问道。 赤井秀一练就多年的面瘫表情也瞬间破功,嘴角微微抽搐着,他故作平静地说道: “哦,那可能是他妹妹。再说,现在年轻人的想法,我们也已经很难搞懂了。” “不说这些没用的了。”赤井秀一迅速转移了话题: “组织派来接头的成员还没有来吗?我们在这已经等了接近一个小时了,之前乘坐的环状线列车估计也快行驶一周回来了吧?” 苏格兰见说到正事,表情迅速变得严肃,他凑近低声说道: “波本已经来过了,他说这项任务临时又增加了一个目标,而且…” “库拉索?”真一不禁有些惊讶地重复了一遍红叶的话语。 “嘘,真一小点声。” 红叶探出头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况,确定对方听不到自己这边的交谈,才继续一五一十地讲述道: “我听到那位金发男人说道,‘库拉索要来’,然后他还提到了藤原财团,之后他的声音太小,我就没有听清楚。” 一股按捺不住的怒火顿时涌上真一的心头,他不禁咬牙切齿地恨声说道: “赤井秀一,这就是你对我承诺的和藤原财团无关么?” 第一百零四章 借题发挥 骤闻红叶窃听得来的组织情报,真一义愤填膺,觉得赤井秀一蒙骗了自己。 但情绪舒缓下来之后,真一冷静地思考了一番,开始觉得事情也未必是自己所猜测的那样。 毕竟红叶所提供的信息就只有两条,一条是“库拉索要来”,另一条则是没有任何具体细节的“藤原财团”。 单独的一句“藤原财团”是说明不了任何情况的,金发男人也有可能说的是不要招惹藤原财团。 那么另一条“库拉索要来”就成了更为关键的情报。库拉索这一名字真一并不陌生。一年前搜查黑衣组织京都分部的时候,便有很多有关库拉索的文件。 根据那些文件推断,库拉索是朗姆的心腹,也是当时京都分部的二把手,负责处理具体的事务。她即将重返京都,组织的意图到底是什么呢? 因为线索太少,真一苦思无果。但红叶所说的两条情报都太过敏感,真一实在不敢掉以轻心,所以他最后决定不能轻易地放过此事。 既然无法通过推测得出结论,那唯一的办法就只能是尝试撬开赤井秀一的嘴巴了。 真一心中计议已定,便打算让红叶与世良真纯先离开,他再伺机接近赤井秀一。 然而,就在他准备开口之时,一辆电车缓缓驶进了站台。车门瞬间被拉开,一位女乘客踉踉跄跄地逃出了电车,并十分慌张地嘟囔道: “死人了!死人了!” 真一猛地警觉起来,注意力瞬间转移到了电车方向。 他拦下了那名女乘客,问清楚具体情况,并让她停留在原地不要走动。 之后他便当机立断地朝尸体所在的第二节车厢狂奔而去。世良真纯似乎也忘记了今天所遭遇的种种委屈,紧紧地跟在了真一的身后。 刚要跨入车门时,真一猛然意识到不能再让红叶落单,于是便中途折返回来,拉起红叶的手朝案发现场跑去。 此时,赤井秀一与苏格兰仍在远处探讨着什么,似乎并没有在意这边出现的意外状况。 等到真一与红叶一起赶到时,世良真纯正一脸凝重地蹲在一、二节车厢的连接处,她的前方则是身着蓝色外套的死者。 被害者身旁还站着三位眼角含泪的青年男女,他们脸上挂满了悲痛,口中还不停地喊着:“清美!” 更外围则有其他几位乘客在围观,他们议论纷纷,表情略显好奇。 真一步履匆忙地走上前,郑重地向世良真纯询问道: “怎么样了?” 世良真纯摇摇头,语气沉重地回答道: “呼吸停滞,没有脉搏,心脏也停止了跳动,已经死去很久了。” 真一凝视着死者青春的面庞,不禁发出了一声遗憾的叹息: “一个鲜活的生命又逝去了。” 接着他看了眼手表,确定了此刻的时间:19时32分52秒。 “红叶,联系绫小路警部,让他快点过来。” 向红叶发出了指令之后,真一也蹲下身,仔细端详着眼前这具不再温热的尸体。 一处疑点立即引起了真一的注意,他紧盯着死者泛紫的右耳,并在耳垂上发现了一处针孔状的小洞。 世良真纯见状有条有理地分析道: “死者右耳颜色呈现出毒物的反应,并且还有被针状物刺过的痕迹,这很有可能是一件他杀案件。” 真一微微颔首,细致的目光又转向尸体的其他部位。 世良真纯略有些迟疑地说道: “这位被害者我曾经见过。” “哦?”真一将探询的目光轻轻投向世良真纯,疑惑地问道: “你在哪里看到过被害者?” “就在这节车厢里啊。”世良真纯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这条环状线绕行一周大概需要一小时的时间,我就是在电车上一次经过本站下车的。因为电车上乘客寥寥无几,所以我很清楚地记得这位身穿蓝外套的姐姐一直坐在车厢的最边缘处。然后我刚下车,就发现大哥和他的朋友从隔壁的第一节车厢走到了站台上。” 眼神中闪过一抹黯淡,她语气落寞地说道: “可惜大哥不愿意理我。” 没有关注她的情绪变化,真一陡然发觉了她话语中的关键点,语气急促地说道: “你是说你大哥和他的朋友也乘坐了这辆电车?” 世良真纯表情茫然地点了点头,接着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她着急忙慌地辩解道: “大哥和他的朋友不可能是犯人的,他们从没有踏入这节车厢半步!” “你确定?”真一目光炯炯地盯着世良真纯,毫无遮掩地说道: “他们可能是在你上车之前或者是趁你不注意时动的手。” “绝对不可能。” 脸上流露出一丝愤慨,世良真纯语气激烈地反驳道: “这位被害者是在我之后上的车,因为车厢内一共就只有三四个人,所以我看得很清楚,在这段时间内没有人从第一节车厢走到第二节!” “是吗?那也没有关系。” 真一丝毫没有失望,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他喃喃自语道: “反正我只是需要一个借口而已。” 随后,真一叮嘱红叶与世良真纯先回家。尽管世良真纯十分不情愿,但真一口述了赤井秀一交待他的原话,她最后还是不得不从站台的侧门离开。 注视着远处赤井秀一与苏格兰的身影,真一又联系了早已升职为警部的绫小路文麿,二人很快便在电话中将一切商量妥当。 注意到赤井秀一与苏格兰有离去的倾向,真一如离弦之箭般飞速地跑去,并果断挡在了他们身前,气喘吁吁地说道: “赤…诸星先生,你和你的朋友暂时还不能离开。” “为什么?”一阵惊讶之后,赤井秀一语气冰冷地问道。 目光中闪过一丝狡黠,真一表情貌似诚恳地说道: “你们之前乘坐的电车中发现了一具尸体,还请你们配合调查。” “呵。”赤井秀一发出了一阵冷笑,他语气略带嘲弄地说道: “小子,你又不是警察,有什么资格让我们配合你?” 真一又用言语拖延了一段时间,赤井秀一逐渐不耐烦起来,最后他毫不犹豫从真一身旁绕过。 然而此时,一大批警察却如同潮水般从车站大门涌入。 第一百零五章 进攻时机的选择 “绫小路警部,被害者名叫桥本清美,年龄是23岁,是一家广告公司的职员。死因据分析是具有即发性的针状毒物刺入她的耳部所致。除此之外,尸体上并没有留下任何与凶手进行打斗的痕迹。” 电车第二节车厢内,小笠原刑警一丝不苟地给上司绫小路警部汇报着案件的基本信息。 他曾在四年前的山能寺佛像一案中被怪盗基德假扮,导致白毫失窃,一度很不受上司待见。 好在绫小路在升职为警部时,又提拔了曾共过患难的小笠原,使他得以翻身。 因此,他为报答绫小路警部的恩情,工作十分负责,再没有出过疏漏。 绫小路仔细地听完了他的报告,出声问道: “尸体的发现者是谁呢?” 小笠原认真地回答道:“尸体是由死者的同事仓田征二、河合静香、森由纪子三人一起发现的,他们正在另一边接受问询。” 绫小路向真一投来了探询的眼神,真一点点头,表示与自己所见到的情况基本一致。 “预估的死亡时间呢?”绫小路继续追问道。 小笠原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根据法医的鉴定,具体的死亡时间大概在晚上六点至六点半这半小时之内。” “啊啦。六点半岂不就是赤…诸星先生走下站台的时间吗?” 一丝浅笑掠过唇间,真一似是不经意地说道。 赤井秀一板着一张冷峻的脸,用略带一丝愤怒的语气说道: “我已经说过了,我自始至终都在第一节车厢内,从来没有去过案发的第二节车厢。” 自从被警方强行要求配合调查后,他的脸色就一直如同乌云密布般阴沉,他时不时还会用冷冰冰的眼神盯着真一。 显然,他已经明白了这一切都是真一的授意。 对此,真一表示毫不在意,他只专注于眼前的案件。 但在思考之余,真一还经常会警惕地望向第一节车厢,因为组织成员苏格兰就在其中。 在刚上车之时,真一就暗中告知绫小路将赤井秀一与苏格兰分开问话。 如果苏格兰在场,真一反而不敢施展计划。因为他的计策是阳谋,也是建立在他与赤井秀一心照不宣的基础上。而作为局外人的苏格兰,很容易就会看出其中的猫腻,甚至还会因此而怀疑到赤井秀一的卧底身份。 其次,在真一眼中,苏格兰是一位冷血的组织杀手。一旦遇到剑拔弩张的紧张场面,说不定就会忍不住出手。那样不但是弄巧成拙,而且还给他和警方都带来不可预知的危险。 因此,真一干脆在一开始就将两人分开,并派大批警察暗中守在第一节车厢外以防备苏格兰。 “另外,被害者手中抱着的皮包是开着的,凶手很有可能从她的包里把什么东西拿走了。” 小笠原响亮的报告声将真一从沉思中惊醒。 接着,绫小路吩咐警员将死者的三位同事带到附近,并让他们叙述发现尸体的过程。 一位身穿浅蓝色卫衣的年轻男子率先回答道: “我和静香在上一站从第一节车厢上车,而由纪子因为要买果汁便从靠近自动售卖机的第二节车厢上车。之后,我和静香担心由纪子没有赶上电车,于是我们就从第一节车厢走到了第二节来找由纪子。” “然后,我偶然发现了坐在最边缘处的乘客很像我们的同事清美。她当时一动不动,我们还以为她在这条环状线睡了整整一圈,便决定去唤醒她。哪知刚一碰到她,她就倒在了地上…” 脸上流露出一抹悲痛神色,他再也说不下去,直接瘫坐在电车的座椅上。 绫小路一一确认了他们的身份。刚才叙述完整个过程的年轻男子自然就是仓田征二,他身旁气质冷艳的女子是河合静香,另一位身着粉色外套、相貌可爱的女子则是年纪最小的森由纪子。 “那么,你们最后是在哪里看到她的啊?”绫小路有条不紊地展开了询问。 这次是河合静香开口回答道: “是在上一站的车站。当时我们大家是一起送她到车站的。” “具体时间还记得吗?” 森由纪子主动回答道:“时间是六点二十分左右。” 真一闻言猛然抬头,绫小路更是语气兴奋地追问道: “你确定当时的时间是六点二十分吗?森由纪子小姐?” 似乎没想到询问的警察会如此激动,森由纪子神色略显慌张,但她最终还是点头坚持了之前的说法: “绝对不会错的,因为我当时正好看了一下表。” “这么说,被害者的死亡时间就可以被缩小到六点二十分至六点三十分这短短的十分钟内了。”绫小路喃喃自语道。 “确实能够对得上。”真一不疾不徐地说道: “发现尸体的时间大致是七点半,这条环状线行驶一周需要一小时,而从上一站到本站大概有十分钟的时间。被害者上车时间是六点二十分,到达本站大约是六点半。之后电车又行驶了整整一圈,恰好是送被害者上车的同事登上了同一列电车,并发现了尸体。” 说罢,真一目光灼灼地盯住了被害者的三位同事,表情也显得有几分玩味。 绫小路见状当即向他们询问道: “从送被害者上车,到发现她的尸体之间的这段时间,你们都在哪里做什么呢?” “你什么意思?是认为我们是犯人吗?” 敏锐地察觉到了绫小路话语中的怀疑,河合静香沉下脸不满地说道: “在那之后,我们就一起去吃晚饭了。如果不相信的话,那家餐厅的服务生也可以为我们作证。” 绫小路在冷场中坚持发问: “你们在此期间一刻也没有分开吗?” “是的。”此时,连沉浸于悲伤之中的仓田征二也感觉到了警方的不信任,他语气激烈地回答道: “我和静香、由纪子一直都在一起,根本就没有时间作案!与其在这浪费时间怀疑我们,不如去调查当时车里的乘客,犯人最有可能出现在他们之中!” 乘客吗?真一不露声色地扫了一眼默不作声的赤井秀一,心中的进攻欲望猛地上涨了一大截。 但他立刻就压下了这股冲动的情绪,重新恢复了冷静,并在心中暗暗告诫自己。 想要吹响进攻的号角,至少要在破解这宗命案之后!一旦进攻时机选择错误,那就很有可能让真正的犯人混水摸鱼,甚至逍遥法外!这种错误决不能犯! 第一百零六章 赤井秀一的困境 面对仓田征二措辞激烈的质疑,绫小路面不改色地回答道: “警方已经把当时所有乘客的身份与地址都整理好了,之后会去一一探访。对了…” 倒八字眉微微一挑,绫小路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道: “案发之后,被害者怀里抱着的皮包一直是开着的,警方要确认其中是否有物品遗失。还请你们配合工作。” 河合静香猛地站起身,冷艳的面容上挂满了愤怒的神色,她忿忿不平地说道: “你们这些警察可不要随意诬赖人,我们三个人怎么可能从清美的皮包里偷走什么东西呢?” 之前神情激动的仓田征二此时却冷静了下来,他一把拉住了河合静香,低声劝说道: “算了,静香,这也是警方的工作。再说我们光明正大,又没有从清美的皮包里拿走什么,让他们检查一番也无妨。你说是吧,由纪子?” 最后,他征求了从刚才起一直沉默不语的森由纪子的意见。 森由纪子似乎仍沉浸在同事被杀的伤感情绪中。被突然点名后,可爱的脸上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她愣愣地答应了一声。 暗中观察的真一将眼前三人的所有举动都看在了眼里,他很确定犯人就在这三人之中。 在初步了解案情后,他的脑海中便冒出了两个疑问: 第一是犯人为何要选择在电车上将死者杀害。其次则是犯人为何要用毒针刺被害者的耳朵。 从被害者耳垂上的小洞看来,毒针是被犯人按下去的。想要在电车上悄无声息地施展这种杀人手法,即使是人流量不多的这列环状线电车,也很难做到。 但在得知发现尸体的三人曾送被害者到车站,并且还恰好搭上了环绕一周的本列电车后,他便已经解开了第一个疑问。 但另一个问题却随之而来,那就是三人的不在场证明。三人言之凿凿,且说有餐厅的店员可以作证,那这项不在场证明就应该不是伪造的了。 那么犯人究竟是如何做到在餐厅边吃饭边杀死随着电车不断移动的被害者的呢?总不会是被害者听从凶手的吩咐,自己刺死自己的吧? 真一自嘲地一笑,将脑海中的荒谬想法驱散,望向了正在被小笠原记录的三人的随身物品。 忽然,其中一件不太起眼的东西引起了真一的注意,他脑海中灵光一闪,所有的疑惑瞬间豁然开朗。 嘴角翘起一抹浅浅的弧度,真一缓缓踱着步子凑到了小笠原刑警的耳畔,低声吩咐了几句话。 小笠原的脸上瞬间流露出一抹惊讶的神色,他略显犹豫地看了一眼上司绫小路警部,之后便果断地听从了真一的指令,拿起平放在地上的一件物品狂奔而出。 脸上含蓄的笑容慢慢扩大,真一悄无声息地瞄了一眼似乎漠不关心的赤井秀一,心中不禁发出了一声斗志昂扬的呐喊: 案件既然已经基本解决,那就可以发动总攻了! 而此时,赤井秀一面上虽然冷漠淡然,脑海中却早已千转百回,不停地思索着如何脱身。 在被警方强制要求调查的一刹那,他便大致清楚了真一的意图与可能采取的行动。 但他掏空了心思,也想不出化解的方法,毕竟真一这招是光明正大的阳谋,而且他身上的破绽也确实无法弥补。 他的心中忽然产生了逃离此地的想法,但望了眼电车外井然有序的警员,又想到可能造成的影响,他还是迅速打消了这个念头。 赤井秀一不由得暗暗骂了一句:这个可恶的小子! 但当赤井秀一抬头观察现场情形时,却注意到“可恶的小子”迈着轻飘飘的步伐朝自己走来,他的脸上还展现出了一副欠揍的表情。 赤井秀一心里咯噔一声,暗道这小子终于忍不住要出击了。 真一悠悠荡荡地走到赤井秀一身旁,冲他使了个眼色,并没有说话。 他知道对方是绝顶聪明之人,并不需要浪费唇舌。 赤井秀一沉默了一阵,缓慢却坚定地摇了摇头。 见他依旧拒绝了自己的提议,真一叹了口气,勉强打起精神开口说道: “诸星先生,被害者六点半左右遇害,你却在几乎同时走下电车,是不是杀完人之后便立即逃走呢?” 真一的诛心之论立刻吸引了全场的注意力,事先被真一知会过的绫小路警部当即走到附近,对赤井秀一无声地施加着压力。 “胡说八道!”赤井秀一很是不耐地说道: “我已经说过了,我从没有进过案发的第二节车厢!” 注视着赤井秀一怫然不悦的脸色,真一心中不禁涌出了一股惊愕的情绪。 厉害!不愧是老卧底老戏骨,在表演上果然比我强出百倍。 “那有谁能证明呢?”真一也提起了一丝兴趣,配合着询问道。 “当时车厢内所有的乘客都能证明。” 赤井秀一应答如流,却没有提到当时在他身旁的苏格兰。 “但他们都不在现场啊。”真一也默契地忽视了此刻尚在第一节车厢内的苏格兰。 脸上多出了一抹兴致勃勃的表情,他果断地图穷匕首见: “既然暂时无人证明,那就让警方搜查一下你的背包吧?” 赤井秀一顿时哑口无言。尽管知道对方迟早会说出这句话,但他此刻还是束手无策。 配合打开背包吧,硕大的狙击枪立刻就会引发骚乱。由此而带来的麻烦事小,引起隔壁苏格兰的注意可就糟了,甚至会影响到他的卧底生涯。 拒不打开吧,这就更加重了他在此案的嫌疑,警方迟早会申请到搜查许可,最后还是不免要暴露。 透露fbi身份给警方也不行,谁知道会不会走漏风声,让苏格兰探听到呢。况且,即使是fbi,被发现在霓虹持枪也会很麻烦。 所以,眼下赤井秀一只剩下一个选择,那就是接受真一的提议。 但以他的自尊心,这种城下之盟显然是不可能签订的。一贯独来独往、奉行神秘主义、连fbi上级都避让三分的他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 那又能怎么办呢?还有别的方法吗? 赤井秀一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似乎已经无力抵抗真一的攻势。 第一百零七章 破局与真相 就在赤井秀一一筹莫展之时,小笠原刑警去而复返,他迈着矫健的步伐走到真一身旁,并附在真一耳畔低语起来。 真一嘴角那抹原本浅淡的笑意陡然扩展开来,他听得连连点头。 凝视着真一了然于心的表情,再联想起他并未一上来便对自己穷追猛打的举止,赤井秀一开动起了他那远超常人的大脑,瞬间便理清了真一的行动路径。 这小子是在基本破获了案件之后,才对我发动了攻势。但知道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苦苦思索着如何利用这条信息化解困境,赤井秀一不经意地扫过了一旁平铺在地上的检查物品,倏忽感觉到似乎少了一件东西。 他微微皱起浓而细长的眉头,将脑海中几分钟前的记忆画面与此刻景象一对此,顿时想通了案件的全部。 望着自信满满的真一,赤井秀一嘴角浮现出了一抹淡淡的微笑,同时他还在心中暗暗说道: 小子,你这样是困不住我的。 赤井秀一轻轻咳嗽了几声,吸引了真一与绫小路等警员的注意力,语气轻松地说道: “既然警方已经破获了这起案件,那与本案无关的我就可以洗清嫌疑并免于搜查了吧。” 绫小路闻言语气不耐地反驳道: “你在胡说些什么啊,案件目前还没有解决,警方正在努力侦查。请你不要拖延时间,赶紧卸下背包配合我们。” 真一则笑容一僵,当即意识到对方已经看穿了自己的心思。 但他对真相又了解多少呢?真一打不定主意,便扮作了一副茫然不知的模样。 赤井秀一注视着表情迷惘的真一,饶有兴趣地说道: “少年,你不是已经安排刑警将凶器送往鉴识课了吗?刚才那位警员就是告知你鉴定结果的吧?”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墨绿色的双眼中闪过一丝促狭,随后他带着几分戏谑的口气说道: “怎么,还要让我这个嫌疑犯来解说案件的真相吗?” 真一先是沉默了一阵,心知事情已不可为,随后俊秀的脸庞上流露出了一抹失望的神色。 最后他叹了口气,坦然说道: “不错,我确实已经知晓了犯人的身份以及作案手法。” 在场众人全都转头看向了真一,神色无比惊讶。 赤井秀一则缓缓坐下,准备安适地听一听真一的推理。 真一打起精神,伸出右手指向了远处发现尸体的三人,石破天惊地说道: “而且,犯人就在你们三人之中!” 被指名的三人齐齐一惊,然后脾气最为火爆的河合静香猛地上前一步,语气激烈地驳斥道: “你这小鬼胡扯什么呢?在清美遇害的时候,我们可都有不在场证明的啊!” 仓田征二也赶紧大声补充道: “案发当时,我们都在一起吃饭啊,根本不可能作案。” “但是,即便是这样,犯人还是有办法一边吃饭一边将清美小姐杀害。” 面对二人的反驳,真一面不改色地解释道: “首先,犯人在送行之时,就确定了清美小姐搭乘的电车时刻,以便估计她的遗体跟着环状线回来的时间。接下来,只要制造和大家吃饭的不在场证明,最后再从她的尸体上取回凶器就行了。” “凶器?”绫小路困惑不解地问道: “凶手到底用的是什么凶器啊?难道凶手还能远程操控杀人吗?” “怎么,警部你还不明白吗?” 一丝微笑掠过唇间,真一逐渐进入了状态,直截了当地说道: “凶器就是那个带在耳朵上也一点都不奇怪的东西啊。” 绫小路闻言一愣,随后蓦然回过神来,不可思议地盯向了躲在两位同事身后的森由纪子,恍然大悟道: “对啊,只要把毒针装在头戴式耳机上就可以了。” “完全正确。”真一用凝重的语气指认道: “所以,犯人就是携带头戴式耳机的人,森由纪子小姐,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森由纪子青春可爱的面庞顿时变得一片煞白,柔弱的身躯也开始不停地颤抖,她磕磕绊绊地诧异说道: “我?我…怎么会杀清美呢?” 心中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真一开始深入浅出地解释道: “森由纪子小姐,你事先将毒针插入了耳机的海绵中。等到要上车的时候,你就找个借口说要去买果汁。因为你知道清美小姐平常就习惯从第二节车厢上车,只要知道她坐在哪里,要想把凶器回收就不会花上太多时间了。” “你原本是想取回凶器之后,就可以把尸体丢在原位上不管了。可是这个时候,仓田先生他们却从第一节车厢过来找你,你在情急之下只好和他们两个人一起假装发现了尸体,之后也不得不困在了案发现场。” “这么说的话,被害者是自己将毒针刺到耳朵上的了。”绫小路语气沉重地总结了一句,随后似乎想起了什么,他又疑惑地追问道: “但是她又为什么要选在电车内动手呢?” 真一有条有理地分析道: “这列电车只要一到星期天晚上,乘客就会明显少很多,第二节车厢更是几乎不会有人坐,用来制造不在场证明和取回凶器真是再合适不过了。其次,电车上又经常会有不特定的乘客出入,警方很可能断定凶案是乘客所为。” 说罢,真一向赤井秀一方向暼了一眼,注意到他正惬意地倚在靠背上,兴致盎然地望向自己,真一不由得恨恨地咬了咬牙。 “证据呢?”森由纪子逐渐恢复了镇定,她语气坚定地辩解道: “刚才你所说的都只不过是推测,你有证据吗?耳机本来就是我的,但清美也曾经使用过,所以上面有她的指纹也不奇怪。你不能把这点当成证据来污蔑我!” “森由纪子小姐,你似乎太过小看现代的刑事科学技术了。” 见她仍试图负隅顽抗,真一干脆利落地回答道: “刚才小笠原刑警告诉我,鉴识课已经在你的耳机海绵上,查出了和被害者耳部伤口性质相同的生物碱性毒素。铁证如山,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森由纪子闻言瞳孔一缩,身体顿时瘫软在地,再也无力辩驳。 仓田征二一脸震惊地望着俯首认罪的同事,语气急促地询问道: “由纪子你不是和清美关系很好吗?连她抢了你的男朋友,你都说不介意,又怎么会杀了她呢?” 泪水夺眶而出,森由纪子嗓音微弱发颤地说道: “其实我就是忍受不了清美把他夺走的这件事。她每天都在社交平台上秀恩爱,根本不顾及我的感受。今天刚好是他的生日,她又大肆上传了很多亲密的照片,我看到后,突然就萌生了…杀掉她的念头。” 众人表情不一地望着痛哭不止的森由纪子,完全想不到宛如人畜无害小白兔的她,竟会做出这种残忍的举动。 情杀么?真一心情沉痛,表情伤感。 这种杀人的理由他恐怕永远也不会理解,只能由衷地为案件的发生感到惋惜与悲伤。 绫小路一挥手,两位警员将森由纪子带上了手铐,准备送往警局。 “精彩的推理,糟糕的动机。” 赤井秀一表情冷漠地点评了一句,随后迅速站起身向车厢外走去。 他步履从容,但走到一半时却停下了脚步,接着他语气平淡地说道: “少年,你是困不住我的。” 第一百零八章 矛盾的激化与解决 赤井秀一千不该万不该,说出了最后一句疑似挑衅的话语。 真一本不想把事情做的太绝,但奈何对方临走前还要伸手打脸称真一困不住他,这句话一下就点燃了真一那憋了许久的怒火。 他果断且迅速地朝绫小路递了个眼色,绫小路警部心领神会,当即下令门外警员封锁电车车门,将赤井秀一的脚步停滞在了距离车门一米处。 赤井秀一惊愕转身,冷峻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凝重的神色,他眯着眼睛,语气不善地问道: “这是什么意思?案件不是已经解决了吗?” 绫小路上前一步,毫不客气地说道: “根据《警察官职务执行法》,警员有权凭自己的判断对看上去可疑的人进行盘问。你再三拒绝警方检查随身背包,我现在合理怀疑你的背包里藏有毒品、枪械等违禁物品!请你立即打开背包,配合警方的调查!” 赤井秀一根本没有理会绫小路,只是死死地盯住了他身后的真一,然后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要是一定要拒绝搜查呢?” 似乎也被赤井秀一强硬的态度激怒了,绫小路声色俱厉地说道: “这只会让你显得更加可疑!警方虽然无权直接对你进行搜身,但是你如果一直不愿意配合的话,我会立刻向上级申请搜查许可!到时候,我们就会强行搜查你的所有物品!” 一股难以抑制的怒火在胸膛里燃起,赤井秀一不再答话,盯向真一的眼神逐渐变得冰冷且慑人。 真一毫不退缩地瞪大了眼睛与之对视,心中还发出了几句呐喊: 想比谁眼睛大么?来啊,谁怕谁啊! 一时间,真一与赤井秀一两人谁也没有一丝一毫的退让,相互碰撞的目光中都仿佛有剧烈的电火花在不断闪烁。 空气中的温度瞬间骤降,氛围也陡然变得焦灼。 此时,赤井秀一面上虽冰冷阴沉,心中却不禁生出了几分后悔的情绪: 像对方这种天之骄子,恐怕从没有受过挫折。自己刚才静悄悄地溜走就是了,何必非要多嘴装那么一下呢? 眼下,赤井秀一又陷入了与之前一模一样的困境,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上次他是通过案件的破解巧妙化解了真一的查案借口,但这次真一被激怒后干脆就不装了。 我管你有没有嫌疑,我就是觉得你拒绝调查很可疑,就是要强行搜查你的背包,就是要强攻你的弱点。你打算怎么办吧? 真一恼羞成怒撕破脸了属于是。 而赤井秀一一身本领却无处施展,在真一无赖的打法面前明显处于下风,而且时间拖得越长对他也越不利。 在二人开始对峙后,第二节车厢便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之中。 一段时间后,前方的第一节车厢却突然爆发出几声激动的呼喊: “你们不是告诉我真凶已经被逮捕了吗?” “怎么还不放我们出去?” “你们把诸星大怎么样了?” 是苏格兰!赤井秀一与真一同时心中一凛,并意识到了苏格兰一旦目睹双方的争执,局势就会立刻失控。 在二人眼中,苏格兰是组织成员,如果他知道了警方强制要求搜身的情况,他只有拼死顽抗这一个选项。而哪怕真一放手或者赤井秀一服软,事后苏格兰的心中也会留下一颗怀疑的种子。 “诸星,你在哪,你没事吧?” 苏格兰焦急的呼唤声从车厢外不断传来,而且声音越来越大,似乎他在逐渐靠近第二节车厢。 事态的紧急程度已经容不得真一与赤井秀一思考太多,他们互相凝视着对方,眼中的激烈情绪瞬间消散,并同时点了点头。 赤井秀一率先转过身,语气很是自然地呼喊道: “我没事,正在回答一些例行的问话,我们马上就可以离开了。” 第一节车厢的喧闹声顿时停息,之后便传来了苏格兰悠悠的话语声: “知道了。” 真一长长地舒了口气,心中的紧张情绪也平缓下来,他彬彬有礼地伸出手,邀请赤井秀一到第三节车厢交谈。 二人迈着稳重的步子走入空无一人的隔壁后,真一立刻叮嘱绫小路不要让任何人接近第三节车厢的门窗。 之后,真一与赤井秀一安静地落座,久久不发一语。 一段时间后,二人却几乎同时咧开嘴放声大笑起来,笑声像潮水般荡漾开去,很快便铺满了整间车厢。 在这种和谐中带有一丝诡异的气氛中,真一首先语气诚恳地开口说道: “赤井先生,刚才我的行为似乎有些许过分之处,还请你谅解。” “五十对五十。”冷酷的脸仿佛解冻的冰河一般挂满了笑意,赤井秀一欣然回答道: “在这件事上,我们双方都有责任。” 真一松了口气,随后干脆利落地说道: “我们不能再拖延下去了,否则苏格兰便会产生怀疑。所以我不会再阻拦赤井先生,你赶紧和苏格兰离开吧。” 脸上闪过一抹惊讶神色,赤井秀一语气温和地说道: “少年,明明是你占据着上风,怎么就这么轻易就放弃了呢?” 真一毫不迟疑地回答道: “赤井先生本来就不是我的敌人,我只不过想从你这里获取情报罢了,根本就没必要像这样针锋相对。” 瞳孔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真一表情刚毅地说道: “我的真正敌人就只有黑衣组织,一切能使组织遭受打击的事我都愿意去做。而赤井先生的卧底身份十分重要,绝不能轻易暴露。我们之间应该互相配合,因此我退让一步不算什么。” “互相配合吗?”赤井秀一若有所思地重复了一遍真一的话语。 “正是!”真一不假思索地说道: “以组织的体量,单独个体即使再努力,恐怕也无法对付它。所以我们这些有志于消灭组织的人,必须联合起来,一起对抗我们共同的敌人!” 赤井秀一默然良久,脸上流露出一抹晦涩难明的表情,随后他缓缓开口说道: “少年,或许你说的有道理。那不如这次就先尝试一下吧,我可以把组织的情报告诉你。” 第一百零九章 波本的身份 真一闻言大喜过望,顿时用期待的目光望向了赤井秀一。 他与赤井秀一因这条组织情报而博弈多时,一时间互不相让,使得气氛焦灼,几乎达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但在他已经放弃探听之时,事情却峰回路转,对方竟主动提出吐露他所知的信息。 而赤井秀一既然已经下定决心,便毫不拖沓地说道: “我们这次刺杀的目标是组织之前在京都发展时,所留下的关系网中的人。类似于上一次事件中的吞口重彦,他们虽然并非组织的核心成员,但所知的组织机密其实也不算少了。” 真一眼神中闪过一丝诧异,他困惑不解地说道: “可是在铲除组织的京都分部之后,京都府警已经按照主据点内的文件将这些人一网打尽了啊。” 赤井秀一摇了摇头,语气认真地解释道: “不,仍有几条漏网之鱼。他们由当时京都分部的负责人单线联络,名字与信息并未暴露,也因此得以在警方的抓捕行动中逃过一劫。” “他们都是谁?组织又为何要杀掉他们呢?”真一迫不及待地问道。 他摩拳擦掌,脸上也写满了跃跃欲试,看起来这些组织残党已经彻底勾起了他的兴趣。 赤井秀一冷静沉着地回答道: “我只知道其中的两人。他们因不愿继续与组织合作,被纳入了黑名单,并交由行动组处决。”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随后一字一句地念出了他们的名字: “安田隆一与佐藤岩人,这两个人你应该不陌生吧,少年?” “啊,他们俩都是前任京都市市长助理。” 真一略显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他皱了皱眉,随后试探着开口问道: “可不可以暗中保下这两人,让他们提供所知的组织机密呢?” “这就是我之前不愿告诉你的原因。” 赤井秀一似笑非笑地打量着真一,坦然说道: “我很清楚如果你知道了这些情报,一定会插手并影响到我的行动。” 真一讪讪地笑了笑,随后迅速为自己辩解道: “这些知情的前组织成员虽然作恶多端,但这样死去未免也太可惜了。不如撬开他们的嘴巴,让他们物尽其用。” “随便你好了。” 赤井秀一耸耸肩,语气轻松地回答道: “反正他们现在不是我的目标了,而且估计已经迟了。” 真一微微一愣,随后用急切的语气问道:“怎么回事?” 赤井秀一脸上露出了一抹回忆的神色,他不疾不徐地解释道: “我和苏格兰原本被安排狙击这二人。抵达京都后,我们按照原计划到这座站台等待一位接头人。我和你在自动售票机前交谈之时,接头人来了,并告知苏格兰计划有变。苏格兰事后转告我,安田隆一和佐藤岩人都交由波本处理,我和他则要去对付其他人。” “波本?”真一不禁重复了一句。 他发自内心地觉得这个明显是组织代号的名字很熟悉,而他的记忆深处似乎也潜藏着一些有关波本的信息。 赤井秀一一向淡然的脸上显露出了一抹凝重,他缓缓开口说道: “波本是一位能力极强的组织成员,他一向独来独往,奉行神秘主义。但无论是情报的搜集,还是任务的执行,他都能处理地游刃有余。没想到这次居然是他前来接头,并负责解决掉这两人。” 怎么组织成员个个都奉行神秘主义?真一不由得在心中吐槽道。 此时,他猛然意识到红叶曾说过和苏格兰窃窃私语的是一位金发男人,那这位金发男人想必就是波本了。 随后,一张金发帅气的面庞便浮现在了真一的脑海中。 他是波本吗?可是他似乎是一位正面角色啊?真一边苦苦思索边喃喃自语道。 难道波本也是潜伏于组织中的卧底?这不可能吧,那样的话,组织中的卧底似乎就有点多了吧?而且一次行动中就出现了两位卧底,也未免太巧合了。 真一不禁轻笑着摇摇头,驱散了脑海中的荒谬想法。 很显然,这是柯学知识的匮乏限制了他的想象力。 赤井秀一没有打扰他的思考,嘴角泛起一丝笑意,他安静地端详着母亲十分推崇的少年。 一段时间后,真一恍然回过神来,寻根问底地追问道: “那赤井先生和苏格兰呢?你们的目标又是谁呢?” 赤井秀一丝毫没有迟疑地说道: “现在还不清楚,只知道是一位组织很忌惮的人物。” 骤闻此言,真一首先是陡然一惊,京都府内组织忌惮的人物,岂不就是我藤原家吗?难道组织要撕毁和约,再度对藤原财团出手? 随后他的心中便不禁生出了一种猜疑情绪,他怀疑赤井秀一在涉及到他自己任务之时,有意隐瞒了一些重要细节。 “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似乎是看穿了真一的心思,赤井秀一语气真诚地说道: “我并没有隐瞒什么。而且我之前也没有欺骗你,组织特意两次叮嘱我们行动人员不要招惹藤原财团。” 哔嘀阁 真一稍稍松了口气,然后在心中暗暗盘算道: 如此一来,红叶所说的藤原财团便得到了解释。但是,赤井秀一作为执行任务的狙击手,又怎么会不知道目标是谁呢? 于是,真一直言不讳地说出了自己的疑惑,赤井秀一则用无比郑重的语气解释道: “这正是这件事中古怪的地方。不单单是暗杀目标不提前告知行动人员,而且明天还会有一位空降指挥的组织成员…” “是库拉索对吧?”真一打断了他的话语,突兀插言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赤井秀一愕然怔住,随后颇有些惊诧地问道: “这可是波本告知苏格兰的组织临时决定,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嘴角流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真一高深莫测地说道: “我藤原家有我们自己的消息渠道。” 心中的佩服之情油然而生,赤井秀一由衷地赞叹道: “不愧是能和组织周旋的藤原财团,连这种机密消息都能快速搞到手。” 真一轻轻摇头,外表上显得极为淡定,但内心中却已止不住地纵情大笑起来。 我可没有骗你啊,我的未婚妻当然也算藤原家的一员。 第一百一十章 不打不相识 似乎是心有疑虑,赤井秀一皱着眉缓缓说道: “之前波本说,我和苏格兰行动的目标由库拉索明天亲自通知。如此严格的保密,和我之前参与的几次组织行动截然不同,真不知道目标是何方神圣。” 真一沉吟片刻,试探着询问道: “会不会是库拉索方面的问题?比如她性格谨慎,不愿将目标人物透露给行动人员?” 赤井秀一顿时眼前一亮,恍然回答道: “不是没有可能。在去年针对你们藤原家的行动中,贝尔摩德的专擅引起了她的极大不满。据说当时贝尔摩德直接向组织的boss建议取消行动,并在boss尚未下达命令的时候便出手救下了你。如此一来,库拉索这次的古怪行径也可以得到解释了。” 在听到赤井秀一所说贝尔摩德救下自己的时间节点时,真一的脑袋嗡的一声,瞬间陷入了一片混沌之中。 “她是在boss下达命令之前救的我?她为什么要说是之后呢?那她救我的真正原因是什么呢?”真一反反覆覆地喃喃自语道。 其实在当时,真一便能感觉到贝尔摩德对他的友善态度远超常人,不但以“小弟弟”相称,而且在被揭破身份时,也没有恼羞成怒地对他出手,反而选择了处处避让。 今天得知她从枪口救下自己的原因并非出于boss的命令,算是彻底实锤了真一心中的感受并非虚假。 她的确对我另眼相看,可是为什么呢?总不会真的是我试图挽救敌人生命的行为感动了她吧? 想到这里,真一不禁哑然失笑,深感自己的想法幼稚且荒唐。 “少年?”赤井秀一的话语声唤醒了沉思中的真一: “我所知的这次行动的情报就只有这些了,少年,你还有其他的问题吗?” 心中涌出一股昂扬的斗志,真一闻言毫不犹豫地询问道: “库拉索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的外貌如何,能力和身手都怎么样?” 不出意外的话,库拉索应该是这次行动的指挥者。而如果组织的计划牵连到真一,那她就会是真一在这次事件中的最大对手。为以防万一,真一觉得有必要提前对她了解一番。 赤井秀一有条不紊地描述道: “库拉索是一位身材高大的银发女人,她身手不凡,能力出众,并且是组织二把手朗姆的心腹。据说她还拥有堪比计算机的记忆力,无论是多么繁杂的信息,她都能在一瞬间将其深深地记在脑海之中,并永远不忘。” “强大的记忆力么?”真一不禁自言自语地重复了一遍。 “在外表上,她有一个极为显眼的特征。”赤井秀一娓娓而谈: “她的左右双瞳颜色不一,左眼是蓝色的,右眼则十分接近于透明。” “虹膜异色症?”真一表情诧异地问道。 “正是。”赤井秀一干脆利落地回答道: “这是辨别她身份的极佳方法。当然,也不能排除她伪装的可能性。” 最后,赤井秀一郑重其事地总结道: “总之,她是一位极其危险的人物。我不建议你插手这次的行动,少年。” 嘴角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真一耸了耸肩,用略带无奈的语气说道: “就凭这些信息,我想插手也做不到啊。对了…” 真一话锋一转,语气亲切态度热情地说道: “赤井先生,我们交换一下手机号码吧?” 赤井秀一闻言脸上露出了一丝为难,他略显犹豫地说道: “一旦组织查出你我之间有联系,情况就凶险了。” 真一语气轻松地解释道: “赤井先生尽管放心。我有一个私密号码,即使通过运营商也无法查出来。而且我不会主动联系你,如果有一些你觉得可以透露给我或者藤原家的信息,便可以通过这个号码告诉我。” 踌躇半晌之后,赤井秀一最终同意了真一的请求。 之后,赤井秀一便提出告辞,称再晚的话恐怕苏格兰会有所怀疑。 真一不由得有些好奇地询问道: “赤井先生一会要怎么向苏格兰解释呢?” 赤井秀一表情淡然,胸有成竹地回答道: “我自有办法打消他的疑虑。” 然后,他高视阔步地走向车门,在握紧门把手之时,真一诚恳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赤井先生,如果在京都有为难的事或者是可透露的情报,一定要及时和我联系,毕竟藤原财团在京都的影响力还是不弱的。” 赤井秀一蓦然转过头,一丝笑意随着嘴的轮廓荡漾开去,他语气温和地说道: “少年,我们这算是不打不相识吗?” 真一稍稍愣了一下,随着脸上绽放出了一抹会心的笑容,他重重点头表示同意。 …… 当赤井秀一迈着稳健的步伐走进第一节车厢时,他略有些惊讶地发现苏格兰正镇定自若地坐在座位上,丝毫不显焦躁。 见诸星大推门而入,苏格兰投去了一个探询的眼神,赤井秀一则微微颔首作为答复。 苏格兰欣然微笑,随后迅速站起身,紧跟在赤井秀一身后走向了第二节车厢的大门。 但在即将迈出车门时,苏格兰却突然后退了一步,表情严肃地站在了绫小路警部的身前。 《吞噬星空之签到成神》 他那双凤眼炯炯地盯向绫小路,目光如电闪一般明亮,又如同剑一样锋利。 直视绫小路双眼片刻后,他掷地有声地说道: “警察一定要有自己的原则,不能总被权贵财团所指挥。” 说罢,他收敛了锐利的眼神,脸色也重新转为柔和,随后他步态从容地走出了车门。 绫小路被莫名其妙地教育了一番,全程一脸茫然。 等到他反应过来想要驳斥之时,对方的身影却已经从站台中彻底消失不见了。 在表情愠怒的绫小路身旁,真一却若有所思地琢磨着苏格兰的话语。 乍闻此语,真一心中首先感到可笑: 你一个邪恶组织的成员,又有什么资格批评警察呢? 但仔细咂摸了他的话语后,真一便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之处。 我的身份并没有对外界公开,报纸和网络上也从来没有刊登过我的照片,他又是怎么知道我的财团背景的? 还有,他说话的语气未免也太像警察了吧? 第一百一十一章 前奏 赤井秀一与苏格兰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走出了车站,一路上两人没有丝毫交流。 注视着一脸平静步态从容的苏格兰,赤井秀一打破了这令他感受到极大压力的沉默: “苏格兰,你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嘴角泛起一抹含蓄的笑意,苏格兰语气淡然地说道: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外人没有资格去追根究底。” 似乎只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他这番话丝毫没有表露出情绪,并且还平铺直叙地告诉赤井秀一,今天的事他不会深究。 但赤井秀一却不敢也不能放松,他迅速将提前找好的一肚子借口抛开,开始苦苦地思索着苏格兰话语中的含意。 表面上他只是在说事情与他无关,但实则他也很明确地告诉我,他知道我有秘密。难道他已经识破了我的卧底身份? 赤井秀一心中陡然一惊,灵魂都几乎要颤抖起来,但随即他自己又否定了这个猜测。 不可能的,第一我没有露出什么破绽,今天发生的事也不足以让他猜透这一点。第二如果他清楚了我的卧底身份,他应该会立刻上报组织将我拿下,而不会是这种平淡的反应。难道他现在是在试探我? 赤井秀一心中犹疑,但外表上却是一切如常,没有露出一丁点破绽。 此时,苏格兰稍稍加快了脚步,将陷入沉思的赤井秀一甩在了身后,随后他转过身平心静气地说道: “rye,动作快一点。今天在案发现场耽误了很长时间,到住处之后可能会被库拉索盘问。” 他这是在提醒我?还是在警告我? 凝视着苏格兰挺拔昂扬的背影,赤井秀一越发觉得对方捉摸不透,充满了神秘感。 …… 翌日下午,京都府北郊的一座小型独栋别墅内,真一携红叶拜访了单亲妈妈赤井玛丽。 赤井玛丽精心准备了英式下午茶,并将宴席摆在了屋后的花园中。 红叶与世良真纯静静地享用着美味的红茶、蛋糕与三明治,真一则将昨日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告知了赤井玛丽。 赤井玛丽听完后默然良久,第一个反应竟然是严厉地呵斥了一旁的世良真纯: “真纯,你大哥身份特殊,无时无刻不处在危险之中。你知不知道你的一次任性,就很有可能让他所有的努力白费?以后你不许再去打扰他!看到也要假装不认识,清楚了吗?” 望着声色俱厉的母亲,世良真纯略带童真的脸上流露出一丝委屈,但她却不敢不回答: “…清楚了。” 注意到世良真纯眼角含泪泫然欲泣,红叶贴心地递给她一方手帕,并温柔地抚慰着她的情绪。 “唉。”赤井玛丽轻轻叹了口气,略有些伤感地说道: “这孩子从小就没了父亲,因此我在生活中不得不对她管教得严厉一些,希望能在一定程度上弥补父亲教育的缺失。” 真一表情中满是尴尬,对于这类情况他完全不了解该如何回答,只好含糊其辞地应了几声。 由于见惯了眼前少年的老成与机智,赤井玛丽下意识把真一当做了成年人,并倾诉了几句心里话。 反应过来后,她并未多做解释,而是轻描淡写地转移了话题: “你与秀一交换联系方式的做法是一步好棋。他在暗,你在明,你们之间相互配合,捣毁组织的希望又大了几分。” 真一却摇了摇头,冷静分析道: “说这些还太早,以组织的体量,我和赤井先生两人根本触碰不到它的根基,我们还需要更多志同道合的伙伴。而且…” 真一话锋一转,语气凝重地说道: “组织现在的行动越发谨慎了,赤井先生作为行动组成员,居然连行动的目标都没有被提前告知。而且,他直到现在也没有与我联络一次。说不定在行动过程中,他遭遇了更加严密的监视。” 赤井玛丽沉吟思考了一阵,随后陡然出声问道: “那秀一之前的目标安田隆一与佐藤岩人呢?如果能撬开他们的嘴巴,也算是一个小小的突破口。” 脸上写满了无奈与遗憾,真一语气沉重地说道: “已经太迟了,昨晚我刚准备调派警察去他二人家中时,便传来了他们家中起火的消息。扑灭大火之后,二人的屋中各有一具难以识别的尸体,好在他们的家人都因外出而幸免于难。” “这个波本好快的动作!好毒辣的手段!”赤井玛丽不由得恨声痛斥了几句。 “但其实那两具尸体…” 真一欲言又止,最终决定还是将毫无根据的波本身份猜测烂在肚子里。 随后,真一也不再交谈,而是专注于消灭桌上的糕点。 倏忽间,他注意到身旁的红叶蹙着眉放下了刀叉,并捂住了肚子。 目光中浮现出一丝紧张,真一连忙凑近低声问道: “怎么了,红叶?” 前额迅速沁出了一层薄薄的汗珠,娇柔动人的脸上一片煞白,红叶勉强冲真一挤出了一个笑容,声音微弱地说道: “我没事的,真一。” 世良真纯也关心地询问起红叶的状况,红叶只是摇头称自己肚子有些痛。 真一掐指一算,顿时恍然大悟,随后他附在红叶的耳畔轻声说道: “你该不会是那个到了吧?…换了吗?可别渗出来了。” 一朵红晕从红叶的耳根飞速蔓延到了整个面庞,她扭过头白了一眼真一。 见真一仍是一副认真的模样,她才轻咬着下唇低声羞怯地说道: “今天早上就换过了,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轻轻拂起她因汗水粘在脸侧的一缕茶发,真一理所当然地说道: “我们几乎天天都在一起,你每个月都有几天身体虚弱,我想不记得也难。” 红叶娇嗔地轻拍了下真一的手背,真一却反手握住她的纤巧玲珑的小手,并将自己的大手也一同放到她的小腹处温柔地轻揉起来。 “你们在说些什么啊?” 观察到两位朋友开始了宛如地下党接头一般的秘密对话,世良真纯一脸好奇地贴近,并饶有兴趣地问道。 第一百一十二章 弑母还是背叛? 骤闻身旁传来的世良真纯诧异的声音,红叶脸上瞬间泛起了一层薄薄的绯红色,她连忙解释道: “没什么的,我们只是在说一些肚子痛的注意事项。” 瞅着真一放在红叶小腹处轻轻揉动的手掌,世良真纯眼中闪过一丝羡慕,她不由得想起了六年前在海滩遇见过的那个男孩。 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还是那么喜欢推理吗?他和藤原的推理能力谁更强一些呢? 一声稍显严厉的话语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她抬眼望去,原来是真一制止了红叶喝红茶。 一只手不停地在红叶腹部摩擦生热,另一只手果断地按下了她试图端起红茶杯的手腕,真一一脸严肃地解释道: “红茶是刺激性的饮品,普通的肚子疼都不能喝,更何况你现在是…” 红叶微微撅起嘴唇,用撒娇意味十足的语气说道: “可是真一,我现在口干舌燥,就想喝一点东西嘛。” 凝视着红叶柔弱中带着娇憨的面庞,似乎病弱状态更增添了几分她楚楚可怜的气质,真一在心中直呼顶不住,他迅速扭过头向赤井玛丽询问可用的食材。 红糖水是甭想了,真一试探着问了红枣、核桃、花生,但都得到了否定的答复。 在搜肠刮肚的思索与对照食材的有无之后,真一终于确定目标,并走进别墅开始熬制红豆汤。 一听到真一所说的几种食物,赤井玛丽瞬间明白了全部,但她并没有帮忙,而是面露微笑地看着真一在厨房中忙碌。 很快,一碗热腾腾的红豆汤便被真一端到了红叶的面前。 “小心,有些烫。” 见红叶迫不及待地舀起一勺放到嘴边,真一不禁出声提醒了一句。 红叶轻轻吹了几口气,随后将汤水抿入口中。 甘甜温热的红豆汤顺着食道流入,胃部被温暖的同时,一股幸福的暖流开始在红叶的心中荡漾,使得她因疼痛而微皱的眉头顿时舒展开来。 一勺接着一勺,红叶很快便将一大碗红豆汤喝得干干净净。不知不觉中,她的腹痛也缓解了几分。 没有大声说出什么这是我喝过最好喝的汤之类的话语,红叶只是用含情脉脉的目光投向了真一,俏美的脸蛋也浮现出了一抹动人的笑容。 真一也静静地回望着仿佛闪烁着耀眼光芒的红叶,还以一个灿烂的笑脸,一切尽在不言中。 世良真纯在一旁疑惑不解地打量着真一与红叶,虽然不懂他们默默地盯着对方干什么,但她莫名地觉得自己很是多余。 赤井玛丽则一直在用一种过来人的眼神微笑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这种家庭生活中的温馨,是她自丈夫失踪后的十余年中从未见过的场景。此时,她无比思念寄养羽田家的二儿子与置身黑暗中的大儿子。 秀一,如果无法揪出组织的破绽,不妨停下来休息一阵,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啊。 …… 然而,与此同时,她心心念念的大儿子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之中。 中午时分,赤井秀一与苏格兰终于见到了此次行动的指挥者库拉索,但这位不苟言笑的高傲女人只淡淡地甩下了一句: “带上枪跟我来。” 之后,她便开车前往了京都北郊的一栋废弃高楼,并领着两位狙击手登上了楼顶的露台。 仔细观察了阳光照射的角度与风速后,库拉索又掏出望远镜向大楼前方查看了一番。 冷若冰霜的脸上闪过了一瞬间的惊讶,库拉索很快便反应过来,并语气淡漠地吩咐道: “rye,苏格兰,架起枪。目标在正前方3点钟方向。” 赤井秀一与苏格兰分隔开一段距离后,擦亮瞄准镜,对准了库拉索所说方向的一座独栋别墅。 库拉索冰冷的话语声从身旁不断传来: “目标人物是一位金发高大女性,距离大概有500码,要求一击致命。记住,绝对不许射击到她身旁的三位少年少女。” “了解。”赤井秀一与苏格兰轻声回答道。 赤井秀一缓缓移动着狙击枪,透过瞄准镜全神贯注地寻找着目标人物。 但下一秒,他的心中便翻起了一股滔天巨浪,他那一贯稳健的手也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 这并不是因为他对自己的枪法不自信,在正常情况下,他甚至能在数秒之内准确无误地击断百米外的小小牙签。 但此时,他却不能也不愿冲着原本对他来说轻而易举的目标开枪,因为瞄准镜的正中央,赫然就是他的母亲! 赤井秀一稍稍偏移了瞄准镜的角度,便看到了坐在母亲身旁欢笑的小妹。与昨日相见时的打扮大相径庭,小妹此时身穿一套休闲的外衣,显出了几分少女的柔美。 怎么办?怎么办?黄豆般大小的汗珠不停地滴落在枪身,赤井秀一绞尽脑汁地思索着可行的对策。 让他毫不留情地开枪弑杀母亲或者眼睁睁地看着母亲被杀,他显然是做不到的。 而反抗命令或者阻止刺杀计划,无异于主动暴露他的卧底身份,那么他多年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 还有第三种方法吗? 赤井秀一边用瞄准镜观察边思考着方案,猛然间他发现了母亲的另一侧坐着他昨日见过的少年,少年正温柔款款地抚摸着一位美貌少女的腹部。 我身上所携带的这部手机正好存着少年的号码,那能不能暗中通知他… 赤井秀一心中忽然生出了一丝希望,他偷偷将左手伸入风衣中,试图去取怀中藏匿的手机。 “rye,你在干什么?”库拉索冷厉的话语声在身后响起。 赤井秀一镇定自若地回答道: “调整射击姿势。” 虽然一时骗过了库拉索,但他的行动也被迫中断。 目光不经意地扫过一旁的苏格兰,赤井秀一猛地意识到苏格兰昨天曾见过他的小妹与少年。 完了,全完了。目标人物身旁有我诸星大的妹妹和密切接触过的少年,那苏格兰现在肯定已经猜到了我的卧底身份。 赤井秀一瞬间如堕冰窟,但他毕竟非同寻常,很快便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 而短暂的盘算之后,他当即决定暴起夺下苏格兰的枪,并与库拉索搏命。 从架枪瞄准到现在虽然只有五六秒,但赤井秀一的动作还是迟了一步。 还没等他起身,一记令他绝望的枪声便已在身旁响起。 第一百一十三章 破碎的茶杯 在红叶香甜地喝完一大碗红豆汤之后,真一擦了把额上渗出的汗珠,深感自己的心意没有白费。 但同时,一股强烈的饥饿感也袭上了他的心头,瞥了眼桌前空空如也的餐盘,真一毫不犹豫地拿过一旁红叶之前剩下的糕点,并大快朵颐起来。 注视着毫不嫌弃地吃自己剩余食物的真一,红叶娇美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欣喜的神色,心脏也开始了砰砰狂跳,痴痴的目光中更满是爱意。 侧对面的世良真纯则惊讶地捂住了嘴巴,一脸不敢置信地盯向了真一。 似乎察觉到了红叶与世良真纯的眼神中都有些许异样,真一停下用餐,指着自己的脸疑惑地问道: “我的脸上有沾到什么东西吗?” 世良真纯委婉地提醒道: “藤原,你现在吃的可是红叶吃剩下的蛋糕哦。” “是啊。”真一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可这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吗?” 世良真纯欲言又止,顶着真一看傻子一样的眼神,她最后还是忍不住一拍桌子,直接了当地问道: “蛋糕表面上可能还残留着红叶的…那个,这可是间接接吻啊,你难道不在意吗?” 此言一出,真一顿时停下了咀嚼的动作,红叶的脸更是刷的一下红透了。 思索了一阵之后,真一缓缓出声回答道: “我没有考虑过这件事,只是觉得不该浪费食物。不过要是红叶的话,我倒是不在乎这个。” 说罢,他还扭过头冲红叶浅浅一笑,笑容温柔而真挚。 无形撩妹,最为致命,真一此刻还不知道他无意识的一句话和一笑对红叶造成了多大杀伤。 仿佛被丘比特之箭当场射中并穿透心房一般,红叶怔怔地凝视住了真一,并忽略了周围的一切事物。 一股强烈的想要投入对方怀中的冲动在身体里不断冲激,红叶的呼吸逐渐凌乱,血液也开始沸腾。 “那你们该不会已经接吻过了吧?” 碧绿色的瞳孔中闪烁着别样的光芒,世良真纯不自觉地加重了语气问道。 “咳咳咳…”真一闻言重重地咳嗽了起来,随后语无伦次地辩解道: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呢?这怎么可能?” 红叶见状连忙将身前的红茶递给真一,并顺势贴近了真一,轻拍他的背部来缓解咳嗽。 真一接过红茶一饮而尽,稍稍润了下嗓子后,他便立即开口驳斥道: “怎么就从吃剩下的食物跳到接吻了?我警告你,可别想搞个大新闻啊。” 《五代河山风月》 世良真纯则语气急促地反驳道: “你刚才又用了红叶的茶杯,这不就相当于嘴碰嘴了吗?” 真一顿时语塞,随后一脸黑线地回答道: “我根本就不在意这些好吗?再说了,我和红叶之间的事又与你有什么关系呢?” 八卦之火逐渐退散,世良真纯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不由得在心中怒吼道: 和我关系大了!平常我们三人一起出行,你们俩秀秀恩爱也就算了,要是天天亲吻,这让我怎么过啊?没有青梅竹马的人就活该遭受这种打击吗?而且… 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开始在世良真纯心中荡漾,让她一时说不出话来。 见世良真纯沉默不语,真一的注意力迅速转移到了抱住自己胳膊的红叶身上。 “红叶,你怎么了,身体怎么这么烫?” 感受到了靠拢过来的温热躯体所散发出的惊人热量,真一不禁有些担忧地询问道。 红叶慢慢凑到真一耳畔,用甜腻而带有一丝撒娇的语气低声说道: “真一,红叶想抱抱你。” 真一一头雾水,随后他似乎误会了红叶的意思,怜惜地说道: “是肚子还痛吗?” 红叶紧紧搂住了真一的左手臂,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 真一便用右手掌温柔地按在了她那丝毫没有赘肉的紧实小腹上,并轻轻揉动起来。 红叶微闭星眸,斜靠真一肩膀,口中还时不时发出几声娇哼。 世良真纯此时回过神来,望着对面你侬我侬的一对情侣,一股莫名的妒忌情绪陡然涌上了她的心头。 她脑袋一热,将自己桌前的红茶杯推向前,语气略有些激烈地说道: “你要是真不在意的话,就把我这杯也喝了吧。” 真一莫名其妙地打量着情绪激动的世良真纯,忽然注意到她今天穿着淡粉色休闲的女款外衣。 与往日的假小子形象截然不同,此刻的世良真纯更多了几分女性的柔美。 真一若有所思地凝视着身前的三个茶杯,心中似乎产生了一丝明悟。 随后他不露声色地将世良真纯的茶杯推到了桌子中央,似有双关地说道: “我还是习惯用我自己和红叶的茶杯。” 说出之前的冲动话语后,世良真纯便有几分后悔。 但目睹了真一毫不迟疑地将茶杯退回,她心中的落差感瞬间扩大,脸上也浮现了难以掩饰的失望表情。 愣愣地盯着自己的茶杯,她的目光中似乎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酝酿。 勉强挤出一丝微笑,世良真纯准备起身端走桌子中央的红茶杯,并说几句玩笑话。 然而就在此时,一记清脆的撞击声在桌子上响起,在世良真纯呆滞而绝望的目光中,茶杯登时四分五裂碎了一桌。 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其他三人也震惊地愣在当场,赤井玛丽最先反应过来,她一把拽起小女儿,并语气焦急地喊叫道: “是狙击枪,大家快闪开!” 话音未落,又是一记沉闷的响声,这回是赤井玛丽的椅子被掀翻。 真一此刻也回过神来,他毫不犹豫地右手向下抄起红叶的双腿,左手则扶起她的脖颈,摆出了经典公主抱的姿势。 之后,他抱着红叶在草地上迅捷地走出了毫无规律的蛇形步,试图躲避射击而来的子弹。 注意到接下来的子弹都朝着赤井玛丽的方向而去,真一语气急切地提醒道: “阿姨,对方的目标似乎是你,赶紧躲回别墅内!” 然后,在脚步不停的同时,真一在脑海中迅速还原了射击的方向。 刻意在死角闪转腾挪一阵后,真一后发先至地踹开了别墅的后门,抱着红叶跑入了别墅深处。 最后,赤井玛丽也拎着世良真纯破窗而入,侧着身体躲在了墙角处。 第一百一十四章 原来你也是卧底 听到身旁的枪响之后,赤井秀一身体一颤,一种难以言喻的绝望顿时袭上心头,之后,他甚至感受到了一生中从未有过的恐惧情绪。 眼睛下意识地透过瞄准镜观察现场的状况,他却惊奇地发现母亲居然毫发无损,而唯一与之前不同的则是桌子中央的茶杯变得四分五裂。 难道苏格兰这一枪出现偏差,只打碎了餐桌上的茶杯? 赤井秀一心中瞬间涌出了一股难以遏制的狂喜。 但随即,他便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之处,以他与苏格兰此时的射击角度,茶杯距离母亲的躯体较远,一个优秀的狙击手绝不会有这么大的误差! 而多年的射击经验则告诉他,从苏格兰的枪口到茶杯延伸出的线路,完美地避开了餐桌上的所有人,不会有任何人因这一枪而受伤。 而且,击碎茶杯这一举动,本身就隐隐有提醒的意味,难道苏格兰是故意这么做的? 还没等赤井秀一盘算清楚苏格兰这一枪的意图,瞄准镜中的赤井玛丽已经闪身并拽起了世良真纯,于是赤井秀一边思考边放心地冲着母亲坐过的座椅补了一枪。 椅子被掀翻后,现场更是乱作一团,赤井秀一不经意地看到少年也抱起倚靠在他身上的美貌少女,迅速闪避到了一处死角,而他逃走时还不忘采用毫无规律的蛇形步来躲避狙击。 那古怪而滑稽的步伐不禁让远处观察的赤井秀一有些好笑,而一旁的苏格兰在此期间又连发数枪,但都打在了草地上。 赤井秀一此时已经恢复了镇定,他不再为母亲而感到担忧。 既然最为危险的第一枪没有击中母亲,那么以母亲的身手,之后的几发就更难命中了,更何况苏格兰好像也没有伤人的念头。 而我的卧底身份肯定已经被苏格兰察觉,但他动向不明,似乎有包庇我的态度。再加上昨天他的奇怪举止,怎么感觉他和我一样,也是一个潜伏于组织的卧底呢? 赤井秀一冷静地思索了场上的局势,决定按兵不动,并顺其自然地演下去。 他朝着赤井玛丽行进的路径不断开枪,子弹总是恰到好处地迟上一步,落在了她的身后。 而另一边,苏格兰与赤井秀一的想法似乎完全一致,他所射出的子弹也不偏不倚地打在赤井玛丽前一秒所经过的地面上。 很快,真一踹开了别墅的后门,与红叶率先脱离了危险区。 不久后,赤井玛丽也一脚飞踢打碎了窗户的玻璃,拉着世良真纯逃出了攻击范围。 赤井秀一仍有一丝紧张的心也彻底安稳了下来,他佯装不忿地对着窗户连开数枪,似乎在发泄心中的郁闷情绪。 “好了,rye,停止射击吧。” 库拉索那寒冷如冰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嘴角悄然划过一抹淡淡的笑意,赤井秀一迅速端正表情转过身来,并做出了一副平静中略带一丝愤慨的模样。 库拉索那原本冰冷的脸已经变得阴沉如墨,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静静地站在那,就能清楚地让人察觉出她内心中的恼怒。 一阵寒风呼啸而过,像惊涛骇浪一般,卷起了露台上沉积已久的灰尘,使得周围一片凌乱。 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之中,苏格兰主动请罪道: “是我第一枪没有击中目标,才导致整个行动失败。” 赤井秀一也干脆利落地说道: “目标身法太快,我无法预判她的行动轨迹。射出的十发子弹全部落空,我也应该负一定的责任。” 库拉索深吸了一口气,收敛了盯向二人的锐利目光,她的脸色也逐渐舒缓了下来,最后她冷冷地说道: “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对方恐怕很快就会调集京都府刑警包围这栋大楼,我们先从这里撤退,一切都等安全脱身后再说。” 说罢,她毫不拖沓地扭头就走,脚步沉稳而有力,似乎已经从任务失败的打击中恢复过来。 赤井秀一与苏格兰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后,没有任何交流。 但在经过一处拐角时,赤井秀一飞速地向苏格兰投去了一个探询的目光,苏格兰则微微颔首作为答复。 赤井秀一原本紧绷的心弦瞬间放松下来,原来你也是卧底啊,早说嘛。 此刻,赤井秀一不但因卧底身份免于暴露而卸下了沉重的包袱,而且也为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找到了共行的战友而感到了一丝欣喜。 二人在后面不露声色的对暗号行为虽然并没有被库拉索察觉,但走在前方的库拉索心中也不是对他们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 她将右手放入上衣口袋,悄无声息地拿起手机并编辑了一条邮件: 调查苏格兰与rye之前的任务记录,尤其要注意目标人物是否已确认死亡这一点,动作要快!timeismoney! …… 别墅内,逃出生天的真一等人惊魂未定,不住地喘着粗气。 真一并不害怕直面朝他射击而来的子弹,但这种无声无息的狙击实在防不胜防,这样他无法通过对方扣板机的动作来提前预判子弹飞出的时间,只能凭借迅捷的身法来被动闪避。 而且真一还得分神顾及怀中毫无反抗能力的红叶,他宁愿他自己被射中,也不愿身体虚弱的红叶被子弹波及到。 因此,虽然接踵而至的子弹一直跟在赤井玛丽的身后,没有一发打在他这边,但真一还是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深入别墅内部后,他轻轻将微微颤抖的红叶放在沙发上,并柔声安慰道: “没事了没事了。” 随后他一边温柔地抚摸着红叶的头顶,一边掏出了手机联络了京都府警与家里的保安队。 接着,他又吩咐外面的保镖分散守住别墅的四面,防止敌人偷袭不成转为强攻。 在这段时间内,红叶一直安静地伏在真一的怀中,情绪也渐渐得到了平复。 等到真一安排妥当后,她才扬起娇弱的俏脸,困惑不解地问道: “是什么人敢在京都府对你我出手啊?” 真一耐心地解释道: “对方的目标并不是我们,而是玛丽阿姨,这一点从子弹的位置便能判断出。至于是什么人嘛…” 嘴角撇出一丝冷笑,真一在心中愤恨地怒吼道: 除了该死的组织,还会有谁呢! 第一百一十五章 苏格兰的身份 别墅内,因经历了惊魂一刻,红叶与世良真纯再次相见时,立刻抱在一起泪流不止,庆幸对方也平安无恙。 之后,她们本能地感到了一丝恐惧,开始蜷缩在沙发上互相安慰。 真一见状便用温柔的语气来安抚她们的恐慌情绪: “没事了,我们已经远离狙击枪的攻击范围了。而且京都府警很快就到,估计犯人现在已经逃跑了。” 赤井玛丽心有余悸地说道: “真没想到会有狙击枪对准我们,若不是对方第一枪射偏了,恐怕此刻我已经成为一名亡魂了。” “射偏了?不见得吧?”真一有条有理地分析道: “那盏茶杯当时被我推到了桌子中央,如果他们的目标确定是阿姨你的话,以那栋废弃大楼的射击角度来看,想要射中茶杯,还得跨越阿姨与茶杯之间的世良。一个合格的狙击手根本不可能产生这么大的偏差。” 目光逐渐变得锐利,真一表情玩味地说道: “而且他还好巧不巧地射中了茶杯,这其中恐怕有提醒我们的意思啊。” “你的意思是说…”赤井玛丽陡然一惊,立即理解了真一的话中含意。 “不错。”脸上浮现出一抹了然,真一语气肯定地说道: “第一枪应该就是赤井先生故意打中茶杯来警示我们的。当时他的身旁恐怕还有其他的黑衣组织成员,因此他才无奈地出此下策。” 沉吟片刻后,赤井玛丽缓缓点头赞同了真一的推测: “难怪我感觉子弹一直跟在我的身后,却没有一发打在身前。” 真一面露微笑地解释道: “那应该就是赤井先生怕误伤到阿姨和世良,因此才总是瞄着阿姨走过的路径射击。” “藤原,你的意思是刚才是秀哥在攻击我们?” 世良真纯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问道。 赤井玛丽冷哼一声,勉强耐着性子解释道: “真正想置我们于死地的是组织,你大哥刚才只是在佯装攻击。若不是他,恐怕我现在已经死了。” 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真一猛地一拍胸口,脸上浮现出一抹遗憾神色,随后他自责地说道: “也怪我。昨天赤井先生跟我说过他的目标被临时变更后,我便该意识到京都府内就只有阿姨才是组织欲除之而后快的人物。” 《高天之上》 “但我却被那句不要招惹藤原财团所蒙蔽,又觉得这栋别墅很隐秘,不可能被组织发现。因此才放松了警惕,招致了今日的凶险。” 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柔和,赤井玛丽表情和蔼地说道: “这怎么能怪你呢?我和秀一也都没有想到组织竟然敢再度出手,目标竟然还是被藤原和大冈两大财团同时庇护的我。” 真一若有所思地说道: “去年组织提出的和约条件是不针对藤原、大冈家族成员,并没有包括财团下属以及庇护之人。看起来他们老早就为这次行动埋好了伏笔。” “那现在应该怎么办呢?”赤井玛丽询问起接下来的计划。 “我已经安排好了。” 说到这一点,真一一直紧绷的脸终于放松下来,他胸有成竹地说道: “我调来了几辆完全相同的汽车,我们分两拨坐入,然后分开行驶,量黑衣组织也不敢攻击可能坐有藤原家族成员的车辆。然后所有汽车的目的地都是我家,在事情彻底结束之前,阿姨和世良就暂且住在我家吧。” 赤井玛丽也不矫情,弯腰致谢道: “谢谢,麻烦你了。” 之后,她话锋一转,兴致盎然地说道: “然后,我们就等着秀一主动联络,来确定组织的下一步计划吗?” 真一闻言眉头紧锁,凝神思索了一阵后,他用略带担忧的口气说道: “其实,我有些担心赤井先生现在的状况。” “怎么说?”赤井玛丽下意识回问了一句,随后似乎是误会了真一的意思,她主动宽慰道: “即使是心狠手辣的组织,任务失败一次也不至于受到什么惩罚的。” “不是这个。”脸上写满了凝重,目光中也多出了一抹忧虑,真一语气郑重地说道: “苏格兰应该也参与了刚才的刺杀任务。昨天他曾亲眼见过世良、我还有红叶,如果他也是狙击手的一员,那么他很有可能已经认出了我们的身份。而通过世良昨天的称呼,以及今天我们与目标人物阿姨你的亲密,他很容易就能判断出赤井先生是潜伏于组织中的卧底。” 赤井玛丽闻言脸色大变,一股惊恐的情绪瞬间涌上了她的心头。 世良真纯却在此时插话道: “藤原,苏格兰绝不可能是一个坏人!” 望着世良真纯笃定的面庞,真一不由得疑惑地询问起她的理由。 于是,世良真纯将苏格兰在赤井秀一走后,主动教她弹奏吉他音阶的事一五一十地娓娓道来。 听完后,真一陷入了沉思,赤井玛丽却嗤笑着驳斥道: “就凭这一点?真纯,看来你还是太单纯了,他很有可能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来接近你。” 世良真纯却依旧坚持她的看法,甚至还试图拉上红叶帮腔。 真一将探询的目光轻轻投向红叶,语气温和地咨询她的看法。 红叶犹豫了片刻,在真一鼓励的目光中,她也赞同了苏格兰本质不坏的观点,并补充道: “苏格兰在教真纯吉他时,他的脸上充满了热爱,几乎和我看歌牌的表情差不多。如果当时他的举止稍有敷衍,我立刻就能看出来。但他的态度全程都认真且诚挚,这不可能是表演所能做得到的。” “是这样的吗?”真一喃喃自语道。 赤井玛丽则言辞犀利地反驳道: “这或许能证明他热爱音乐,但根本不能作为他本性良善的证据啊。” “不,或许苏格兰还真的不是普通的邪恶组织成员。” 瞳孔中闪烁起别样的光采,真一语气略有些兴奋说道: “在刚才的袭击中,所有子弹都是朝着阿姨你走过的路径而去。以射击的频率和子弹的数量来说,应该是有两位狙击手的。那么苏格兰为什么也要和赤井先生一样,刻意避开阿姨的行进线路呢?” “这…”赤井玛丽顿时陷入了迷惘之中。 “还有,苏格兰似乎与警察也有着某种关联,难道他是霓虹警方高层派往组织的卧底?” 抓住了脑海中转瞬即逝的一缕灵感,真一大胆地提出了猜测。 第一百一十六章 喜欢真一的女孩 藤原宅邸,红叶推开了东厢的一间客房,对身后的世良真纯热情洋溢地说道: “真纯,接下来的几天,你就住在这里吧。” 好奇地环视了一周整洁宽敞的客房,世良真纯踢开拖鞋,猛地蹦到了床上。 脸部深深陷入绵软舒适的床垫中,双腿不自觉地上下摆动,世良真纯长长地舒了口气,舒缓了紧绷已久的心神,语气轻松地自言自语道: “真舒服啊。” 红叶斜倚在门框上,面露微笑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红叶心中清楚,自下午遭遇了枪击之后,世良真纯一直惶恐不安,深怕途中再度被袭击,从而连累到自己与真一。 如今安全抵达藤原宅邸,她终于能卸下心中沉重的包袱了。 温柔地注视着在床上幸福翻滚的世良真纯,红叶倏忽想到了什么,步履匆忙地离开了客房。 不久后,她便捧着一摞衣服返回,语气柔和地说道: “之前走得匆忙,真纯还没来得及带上换洗衣服,先暂时穿我的吧。不过…” 明亮澄澈的眼睛中闪过一抹促狭,红叶调笑着说道: “我的内衣应该就派不上用场了,真纯得自己准备了。” 世良真纯毫不在意地说道: “那我干脆就不穿好了,反正也没什么差别。” 接着,似乎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世良真纯疑惑不解地问道: “为什么你在藤原家还有衣服啊?” 红叶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因为我经常会住在这边啊,定子阿姨还特意为我留了一套独院呢。” 脸上悄无声息地流露出一抹黯然,世良真纯羡慕地喃喃自语道: “青梅竹马还真是方便呢。” 好像并没有注意到世良真纯的异样,红叶面色如常地叮嘱道: “真纯还是穿内衣比较好哦,一旦被观察力十分敏锐的真一发现了,那可就尴尬了。” “知道了啦。”迅速调整好了情绪,世良真纯略带撒娇地答应了一句。 随后,打量着红叶送来的精致衣衫,她语气惊讶地问道: “怎么都是粉色、黄色的可爱系上衣啊?没有适合我的中性风格衣服吗?” “因为真纯本来就很可爱啊。”红叶俏皮而不失真诚地说道: “总穿中性或者男装会掩盖真纯的魅力的,不如我们现在就试穿一下,看看真纯搭配上这几件衣服效果如何。” 望着跃跃欲试的红叶,世良真纯终究拗不过好友的热情,被迫充当了一回任人摆弄的模特。 但很快,她就被自己所呈现出的形象震惊了。 凝视着镜子中柔美清秀的自己,世良真纯不可思议地低声自言自语道: “这真的是我吗?” 轻巧地将世良真纯倔强挺立的头发捋顺,红叶仔细端详了一阵,随后语气亲热地赞叹道: “看吧,我就说真纯很可爱的。” 世良真纯试探着露出一丝浅浅的微笑,两颗晶莹洁白的小虎牙从唇边悄悄地探出头来,更增添了几分少女式的甜美。 “真纯现在的模样,让真一看到了也会大吃一惊的。”红叶在她身后不停地夸赞着。 “红叶…” 眼角忽然泛酸,泪珠在眼窝处直打转,世良真纯紧紧抱住了红叶纤细柔软的腰肢,略带哭腔地说道: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啊?” 红叶微微愣神了一阵,随后她轻轻抚摸着世良真纯的后枕,语气温和地说道: “因为你是我的好朋友啊。” “可是…” 世良真纯猛然抬起头,仰视着仿佛散发出圣洁光芒的红叶,本能地想吐露些什么。但随着一股巨大的愧疚感涌上心头,她再也说不下去,只能垂头流泪不语。 “好了好了。”就像是慈母抚慰幼儿,红叶轻柔地拂过世良真纯的眼角,为她拭去泪水。 嘴角泛起一抹淡淡柔意的微笑,红叶语气轻快地说道: “真纯不就是对真一有了好感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世良真纯闻言顿时瞪大了眼睛,怔了半天,她才讷讷地说道: “红叶是怎么知道的?而且你不在意吗?” “完全不在意啊。”笑意随着唇的轮廓荡漾开去,红叶自然从容地说道: “真一这么优秀,如果没别的女孩喜欢他,那才奇怪呢。至于我是怎么知道的…” 红叶眨了眨眼,用幽默风趣的口吻说道: “我又不是瞎子,今天下午餐桌上那么明显的场面又怎么会看不到呢?” “呃…对不起。”脸上流露出一抹羞惭,世良真纯先是表达了歉意,随后抬起头语气急促地解释道: “当时不知道是怎么了,脑袋里全是浆糊,然后就冲动地做了件蠢事,红叶心中不会对我产生什么芥蒂吧?” “一点也没有。”红叶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我反倒是觉得当时真一拒绝得太过果断,一点都不委婉,担心真纯因此而感到伤心呢。” 两行分不清是感动还是伤感的泪水如断珠般垂落,世良真纯抽噎着坦诚道: “今天下午见到你和藤原亲近地贴在一起,他还为你忙前忙后,我的心中陡然生出了一种莫名的不舒服的情绪,之后就做了那件推送茶杯的傻事。但实际上,我也分不清这是因为对藤原有几分好感,还是因为看到两个好朋友把我撇在一边的嫉妒。” “原来是这样啊。”红叶将纸巾递给她擦拭泪水,然后略有些尴尬地说道: “我今天情况特殊,因此没注意场合,没想到会刺激到你,以后再不会这样了。” 一段时间后,世良真纯终于控制住了情绪,她再度真心诚意地致歉道: “对不起,今天的一切都是我的错。” 凝视着摆手示意没关系的红叶,世良真纯忍不住出声问道: “可是,红叶你为什么一点都不在意呢?” 俏美姣好的脸上绽放出一抹动人的笑容,红叶丝毫也没有迟疑地回答道: “因为我知道真一只喜欢我一个人啊,我很清楚我在真一心中的地位。” “可要是藤原变心了呢?”世良真纯下意识地追问道。 红叶信心满满地回答道: “真一绝不会移情别恋,我百分之百地信任他。” “万一呢?” 脉脉含情的目光一瞬间变得锐利如刀,笑靥如花的脸也仿佛被一团黑雾所笼罩,红叶咬牙切齿地说道: “那我就杀了他,然后再自杀!” 第一百一十七章 我一定会回来的 红叶三句话便让世良真纯毛骨悚然胆战心惊了不止十八次。 注意到世良真纯不自觉地向后倒退了一步,红叶的表情又变回了浅笑嫣然,脸上密布的乌云也瞬间散去,她语气轻松地说道: “开玩笑啦,我一个女孩子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呢?” 世良真纯擦了把额头上渗出的一层冷汗,外表上一派从容自若,心中却不由得吐槽道: 看你刚才的表情,绝对干的出来啊。 目光中还残留着之前的一丝惊吓,世良真纯赶紧转移了话题: “红叶和藤原是怎么在一起的啊?” 面对着兴致勃勃的世良真纯,红叶表情略显为难,好几次嗫嚅着欲言又止。 她倒不是不愿意分享自己的感情经历,只是她和真一之间的婚约误会虽然是一段美好的回忆,但说出来就未免会让她感到十分羞耻。 于是,她干脆精简了具体过程,长话短说道: “真一是我的初恋,四年前我们初次相识并一见钟情,经过了三年的深入了解,去年我们就正式交往了。” 世良真纯脸上写满了向往,她情不自禁地出声感慨道: “能和自己的初恋在一起,真好啊。” “嗯?”红叶敏锐地察觉到了世良真纯话语中的小细节,直言探询道: “真纯的初恋不是现在吗?那是什么时候呢?” “初恋当然不是现在了!” 说起这个话题,世良真纯英气与清秀并存的脸上顿时泛起了一层薄薄的红晕,她略显羞赧地说道: “那是六年前的事了。” “六年前!比我还要早两年呢!”红叶饶有兴趣地问道: “然后呢,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世良真纯逐渐克服了内心中的羞涩,大大方方地坦然说道: “六年前,我和从米国留学归来的秀哥初次见面,当时秀哥和妈妈吵了一架,甚至大打出手。在海滩上,我用尽所有办法试图逗笑一脸严肃的秀哥,但一次都没有成功。这时,一位男孩出现了,他通过推理,两次让秀哥哈哈大笑,简直就像魔法师一样呢。” “后来呢?”红叶兴致盎然地追问道: “那个男孩的名字你知道了吗?” “后来他和秀哥联手破获了一起突发的案件。但从那天的海滩后,我就再也没有碰见过他了。” 脸上流露出一抹回忆神色,世良真纯微笑着回答道: “他说他叫工藤新一,还自称是夏洛克.福尔摩斯的弟子呢。” “工藤…新一。”红叶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沉吟了片刻说道: “虽然和真一的名字很像,但我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他的推理能力很强哦,以后肯定能闻名全国。”世良真纯笃定地说道。 嘴角翘起一抹小小的弧度,红叶稍微有些轻视地说道: “推理能力?他再强还会有真一强吗?” 望着对男朋友有着盲目崇拜的红叶,世良真纯微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反驳。 随后,似乎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世良真纯有些泄气地躺在了床上,萎靡不振地说道: “可恶啊,我的两段恋情怎么都是还没开始就结束了呢!” 姿势优雅地坐到她身旁,红叶语气亲切地鼓励道: “真纯先不要灰心啊,你说不定还能找到当年的初恋呢。” 目光中浮现出一丝失望,世良真纯怏怏不乐地说道: “我刚才突然想起来了,当时那个工藤新一的身边也有一位女孩,似乎是他的青梅竹马。” “那完蛋了。”红叶耸了耸肩,轻笑着说道: “真纯这下子彻底没机会了。” “所以说,我最讨厌青梅竹马啊!”世良真纯不由得抓狂地说道。 “啊啦,现在也不晚啊,真纯不如自己找个青梅竹马吧?”红叶笑吟吟地打趣道: “既然无法对抗青梅竹马,真纯就要学会加入其中。” 世良真纯被噎得不轻,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认真凝视着红叶怡然自得的面容,世良真纯突兀地出声问道: “红叶难道对我没有一丁点的气愤吗?” 不等红叶回答,她又补充了一句: “如果我的男友被身边的朋友所觊觎,我一定会非常生气的。” 聚精会神地思索了一阵后,红叶蔼然可亲地回答道: “这有什么值得生气的啊,你们又没发生什么。真一这么优秀,你对他有些许好感很正常的,我不会因为这一点而不满。更何况…” 说到这里,红叶忽然吃吃地笑了起来,之后她红着脸吞吞吐吐地说道: “更何况据我观察,真一明显更喜欢大的,对于飞机场他似乎并不感兴趣。所以说,你对我构不成威胁。” 注视着红叶胸前被撑得圆圆鼓鼓的饱满,又扫了眼自己干瘪的胸怀,世良真纯顿时陷入了彻彻底底的绝望之中。 只有这个,她估计是永远都比不上红叶了。就连她那胸部很有料的母亲,现在已经有被红叶隐隐赶超的趋势了。 世良真纯释然了,她猛地将红叶扑倒,顺势嬉戏打闹起来,房间内立刻充满了欢声笑语。 不久后,客房的门突然被敲响,真一那清朗中带有一丝笑意的话语声从门前传来: “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不,真一来的正是时候。”红叶涨红着脸求救道: “快帮我把这个疯女人挪开啊。” 盯着被世良真纯压着背部朝上的红叶,真一假装不经意地瞄了几眼侧面的丰满轮廓,随后出声劝解道: “好了,世良别闹了,马上就要吃晚饭了。” 红叶准确无误地捕捉到了真一的视线,有些窃喜的同时,她的俏脸也越发红了。 接着,真一又带着戏谑的口气说道: “如果你们再闹下去,以红叶今天的身体状况,怕不是要血染床单了。” 世良真纯闻言一愣,红叶则瞬间反应过来,脸色一下子变得羞恼起来。 凭空生出了一股力量,她挣脱了世良真纯的双臂,重重地跺着地板走到真一身前。 不轻不重地踩了一下真一的右脚后,红叶轻咬着下唇,娇羞地低声骂道: “变态!” 真一没有反驳,而是温柔地牵起了她的柔软小手,语气宠溺地说道: “晚餐特意为你熬制了鸡汤和鱼汤,快去吃吧。” 红叶配合地十指相扣,然后温顺地跟在了真一的身后。 但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响起,真一表情凝重地从怀中掏出他的秘密手机。 查看了一封邮件后,真一当即脸色大变,随后他对红叶无奈地一笑,充满歉意地说道: “抱歉红叶,恐怕不能和你一起吃晚饭了。” 然后,他缓缓松开红叶的手,准备转身离去。 “等一下!” 红叶语气焦急地叫住了真一,并抬起双手搂住了真一的脖颈,随后她仰头用力地朝真一的两边脸颊各亲了一口。 最后,她的双唇停留在了真一的嘴边大约几厘米处,温热的呼吸也吐在了真一的脸上,红叶犹豫了片刻,用无比郑重的语气说道: “真一,不管你去做什么,一定要安安全全地回来,红叶会一直在家等着你。而且…” 她略有些扭捏地说道: “初吻暂时保留,等你回来再继续。” 真一心中不禁涌出了一股汹涌的爱意,他也回吻了两下红叶的娇嫩脸蛋。 燃烧着爱情烈焰的目光温柔地直视着红叶的双眼,真一掷地有声地承诺道: “红叶,我一定会平安归来的,你放心吧。” 说罢,他果断地转身,消失在了朦胧苍茫的黄昏中。 第一百一十八章 处决苏格兰 黄昏时分,夕阳的余晖挟着凛冽刺骨的寒风降临大地,似乎预示着即将到来的暮色会是无比地浓重黑暗。 一栋废弃大楼的楼顶露台上,库拉索一言不发地盯着对面的赤井秀一,目光中满是冰冷与猜疑。 毫不退缩地直视着浑身散发出冷意的库拉索,赤井秀一打破了这死一般的寂静,面不改色地直言探询道: “库拉索,你单独让我带着狙击枪到这里来,有什么事情吗?难道是组织有了新的任务?” 打量了一阵举止自然的赤井秀一,库拉索没有发觉任何破绽。于是她逐渐收敛了给人带来极大压力的气场,眼神也逐渐转为单纯的冷淡。 又是一段时间的沉默之后,库拉索直截了当地说道: “朗姆亲自下达的命令,让你,rye,处决苏格兰。” 骤闻这句石破天惊的话语,赤井秀一瞳孔微缩,脸上则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震惊,随后他疑惑不解地问道: “为什么?为何要杀掉苏格兰?” 库拉索向前逼近了一步,耐着性子解释道: “在今天下午的行动中,面对着距离五百码的目标,苏格兰不但一枪未中,而且第一枪还击中了对方桌上的茶杯,最终导致任务失败。他的第一枪十分可疑,以他的枪法,射击静止不动的目标,绝不该偏离这么多,这就不得不让我怀疑他是在故意警醒对方。所以,我就暗中向组织申请调查苏格兰之前的任务记录。” “哦?你调查出了什么?” 赤井秀一一面佯装好奇地询问着事情的经过,一面紧张地思索着此刻场上的局势。 他心中明白,下午的任务是自己与苏格兰一同执行的,既然库拉索已经怀疑并调查了苏格兰,那她就肯定对自己也产生了疑心。那么,此刻的单独会面意味着什么呢? 两侧颜色不同的瞳孔中同时闪过一抹凶厉,库拉索语气阴沉地说道: “根据组织中的任务记录,他之前所刺杀的人物最终多是葬身火海尸骨无存。虽说这是组织隐匿踪迹切断关联的常规方法,但也不能排除他暗中隐藏目标人物的可能。” “于是,以此为出发点,组织很快就发现了三位本该丧生于他枪下的目标人物。此刻他们仍活得好好的,而且还无一例外地处于霓虹公安的保护之下!” “霓虹公安?”赤井秀一重复了一遍库拉索的话语,心中却不由得惊讶于组织行动的效率。 原来苏格兰是霓虹的公安啊。可是,仅仅一个下午的光景,组织就能搜查出如此隐秘的细节,难道… “最终,经过琴酒的调查,确认了苏格兰的叛徒身份。” 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库拉索一字一句地厉声说道: “他的确是一个霓虹公安的走狗!” 赤井秀一久久不语,脸上也写满了错愕,仿佛被这个重大消息惊呆了。 但内心中,他却坚定了自己的猜测。琴酒是组织中排名靠前的行动组干部,他居然能调查出苏格兰霓虹公安的身份,说明霓虹警方中也一定存在着组织的内鬼。 那我呢?组织肯定也对我进行了与苏格兰同样的调查,我所保下的人都被fbi藏匿于米国机密的地方,理论上不会被察觉出异样。而库拉索这次派我处决苏格兰,也能证明我的卧底身份没有暴露。 想到这里,赤井秀一焦虑紧绷的心绪稍稍舒缓下来,但紧接着,他就被眼下将要执行的行动难住了。 该如何应对处决苏格兰这项任务呢?组织会怎么样安排计划呢? 还没等他考虑清楚,库拉索寒冷如冻风的声音便已经从身旁传来: “怎么,rye,杀掉一个叛徒令你很为难吗?” “当然不。”迅速回过神后,赤井秀一毫不迟疑地回答。 “那就好。”库拉索眉毛一挑,语气不紧不慢地试探道: “要不然,我还以为你也是霓虹公安的一员呢?” “我是霓虹公安?”赤井秀一不禁放声大笑,随后用充满不屑的口气说道: “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会是那种垃圾?” “但你的嫌疑也确实没有洗清。”库拉索绷着脸说道: “你是组织中出了名的神枪手,六百码之内从未失手。但今天面对五百码的目标时,你却跟叛徒苏格兰一样,一发未中。所以,你也有和他串通配合的可能。” “我说过了。”赤井秀一打断了她的话语,略带不忿地说道: “你没有提前告知我目标是谁,我甚至不知道她身手会是如此出色。在苏格兰突然打出提醒的第一枪之后,我根本来不及预判她的行动踪迹。而且…” 赤井秀一话锋一转,镇定自若地说道: “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话,也可以像调查苏格兰一样调查我!” 你当我没调查过吗?库拉索心里这样冷漠地想着,嘴上却毫不犹豫地说道: “不必了,你如果除掉了苏格兰,就能够洗清你与苏格兰的同伙嫌疑,并证明你对组织的忠诚。” “那具体方案呢?”赤井秀一用不带一丝感情的话语问道。 库拉索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转而突兀地说道: “把你背后的狙击枪给我。” 赤井秀一愣了一下,随后按照要求解下背包,并甩给了她。 库拉索干净利落地接下装着狙击枪的吉他背包,面无表情地说道: “你把苏格兰引到这里,我会在四百码外的斜对面大楼顶部架起狙击枪。在这个距离,我可以做到百发百中。” “原来如此。”赤井秀一扫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面露微笑地说道: “这座露台空旷没有遮蔽,而且若是站在斜对面大楼顶端望向这边,视野会十分开阔,确实是一个适合狙击的好场所。那么,我负责把苏格兰骗到这里,射击便交给你了。” “不,你可别误会。”从怀中取出一份包裹递给赤井秀一,库拉索不容置喙地说道: “朗姆亲自吩咐过,由你动手杀死苏格兰,我的行动不过是以防万一罢了。” 赤井秀一缓缓打开包裹,里面赫然是一把左轮手枪、一个窃听器以及一台小型摄像机。 “你用这把手枪处决苏格兰,而窃听器的录音以及摄像机拍下的画面,将作为你清白的证据,如何?” 库拉索似乎很体贴入微地提议道。 第一百一十九章 赤井秀一的抉择 注视着掌中的三件物品,赤井秀一心知窃听器与摄像机就是组织对他不信任的体现。 除去已经暴露身份的苏格兰,京都府内就只剩下库拉索、我以及被派去做其他任务的波本三位组织成员。 即战力的稀少导致组织在铲除背叛者苏格兰时不免感到捉襟见肘,所以他们才不得不让仍处于被怀疑中的我出手。还美其名曰洗清嫌疑,简直是可笑。 窃听器与摄像机正是监视的工具,防止我做出一些他们意料之外的小动作。 库拉索在斜对面大楼处架起狙击枪,恐怕也不止是为了以防万一,必要时连我一起解决应该也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可是,想要继续潜伏于组织内部,这项任务就由不得我拒绝。 心中暗暗打定了主意,赤井秀一紧紧地握住了左轮手枪,并将窃听器与摄像机装进了口袋里。 库拉索见状满意地点了点头,冷若冰霜的脸上也浮现出了一抹柔和,她用略带鼓励的语气说道: “rye,如果你这次能成功处决掉叛徒苏格兰,那位先生会考虑擢升你在组织中的层级,让你能更深入地处理组织的内部事务。” 赤井秀一闻言心中不由得涌出了一股难以遏制的兴奋情绪,但这不是为了什么组织高级干部本身,而是考虑到了利用这个身份可以更方便他获取组织的机密,以及调查父亲在13年前的死亡真相。 他的父亲赤井务武因羽田浩司案而惹上了组织,最终被组织伏击而消失无踪。 他加入fbi的原因也正是为了调查父亲的死因,在得知事情与黑衣组织有关之后,他便毫不犹豫地卧底其中,并立誓要彻底铲除黑衣组织。 如今,面对着库拉索关于深入处理组织内部事务的许诺,赤井秀一不禁有些怦然心动,当即表示会认真执行组织的任务。 但是,在振奋的外表之下,他又强迫自己保持住了冷静。 聚精会神地思索了一阵之后,赤井秀一似乎很是热心地尝试着弥补计划的漏洞: “现在天色将晚,你在四百码外的高楼上,仅凭瞄准镜恐怕不能观察清楚这里的详情吧?一旦现场发生了什么意外的变故,似乎不好做出准确的判断与指示。” 库拉索冷哼一声,毫不遮掩地说道: “你也不必转弯抹角地试探了,你手上的窃听器与摄像机确实都会实时将声音与画面传到我这边。你现在仍未能洗清嫌疑,因此做一些必要的监视无可厚非,希望你不要介意。” “当然。”赤井秀一和颜悦色地说道: “我只是不太习惯这一点而已。对了…” 说到这里,赤井秀一话锋一转,假装不经意地说道: “你和我交谈的这段时间里,苏格兰不会趁势逃跑了吧?” “他跑不掉。” 目光瞬间变得冰冷无情,库拉索用略带嘲讽的口气说道: “下午的任务失败后,我已经在他身上放置了窃听器与发信器,他此刻的一举一动完全在我的掌控之中。” 赤井秀一佯装松了口气,心中却暗暗惊叹库拉索的身手与庆幸自己并未与苏格兰深入交流。 赤井秀一与苏格兰自执行任务时便一直形影不离,连近在咫尺的他都没有察觉到库拉索对苏格兰的出手,可见库拉索身手之迅速与隐蔽。 而一旦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他与苏格兰互相坦诚了卧底身份,就会被藏在苏格兰身上的窃听器立刻传给库拉索,那可就是彻彻底底的灭顶之灾了。 “还有什么问题吗?”库拉索耐着性子问道。 赤井秀一缓缓摇了摇头,准备转身离去。 但刚迈开了一步,库拉索警告的话语声突然从身后传来: “记住了,rye,如果你这次行动失败了,那你也会被当做组织的叛徒处理。那位先生对你寄予了很高的期望,你可不要让他失望。” 赤井秀一脚步一顿,并没有回答,只是微微一点头,便步态从容地走向了露台的大门。 但在内心中,赤井秀一却陷入了艰难的抉择之中: 此时,苏格兰的性命已经完全操控于他的手中,他到底该怎么做呢? 如果选择挽救苏格兰,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提前通知苏格兰逃跑。但这样,他自己的卧底身份就会被彻底曝光,以往的所有努力都将付之东流。 这样赤井秀一自然会觉得很不甘心,他的愿望是彻底覆灭组织,怎么能够倒在这里呢? 如果选择亲手处决苏格兰,以换取组织boss的信任,那么他的心里则有一道坎过不去,那就是苏格兰今天下午执行任务时的恩情。 在他陷入两难之时,苏格兰主动开枪警示,并放弃刺杀他的母亲,但苏格兰却因此而暴露了身份。 现在当苏格兰面对困境时,他不但没有提醒,而且还亲手送其下黄泉,那岂不是恩将仇报吗? 这样的事,他赤井秀一又怎么能做得出来呢? 赤井秀一此刻的思绪就像是天边翻飞的云絮,乱纷纷一团。 那有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呢?赤井秀一开始绞尽脑汁地思考着库拉索计划的漏洞。 我必须要带苏格兰到露台上,否则就会被视为叛徒。而一旦到了露台,在窃听器与摄像机的监视之下,我就不得不对苏格兰毫不留情地出手,必须要杀掉他才能继续我的卧底生涯。 即使我假装不敌放苏格兰走,远处准备已久的库拉索肯定会果断开枪,那样苏格兰仍是难免一死。 不行啊,这项计划根本就是无懈可击嘛。 一种绝望的情绪在心中油然而生,赤井秀一完全想不出这个方案的破绽。 倏忽之间,一张面露微笑的俊秀脸庞在赤井秀一脑海中浮现,他立刻又生出了少许希望。 这位神奇的少年,母亲口中的军师先生,面对这种局势,会不会有什么奇思妙想呢? 赤井秀一谨慎地掏出藏在衣服深处的手机,将事情的大致经过编辑了一条邮件,之后他果断地发送给了联系人奇异少年。 但此刻,暮色从远山外慢慢袭来,黄昏已经在给黑夜让位。而那最后的微明和方兴的薄暗交织成了模糊的一片,什么都看不真切,什么都捉摸不透。 第一百二十章 景与零 酒店客房中,苏格兰从一片昏暗中惊醒。 他猛地挺直了身躯坐起,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瞳孔中也残留着尚未散去的一丝恐惧。 他又一次梦见了那恐怖惊悚的一幕。 父母被残忍杀害,他被母亲提前藏在了衣柜内。凶手在四处寻找着什么,他则颤抖着透过百叶向外窥视,想记住凶手的容貌特征。 然而就在此时,凶手却一把拉开了衣柜的大门,狞笑着说道,终于找到你了… 睡意还没消退,可怕梦境的残片还在眼底翻动,苏格兰抹了把额上渗出的层层冷汗,平复了阵心绪。 大概有三年没做这个噩梦了,怎么在这个时候又突然梦到这些了呢?明明在四位好友的帮助下,我已经彻底消除了心魔啊。 苏格兰有些疑惑地想着,倏忽又意识到了自己眼下的处境。 他警惕地环顾了下四周,并摸了把藏在怀中的秘密手机,没有察觉出一丝一毫的异样,他开始在内心中自责地告诫着自己: “诸伏景光,你怎么能在这种危难时刻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呢?组织恐怕已经怀疑你卧底的身份了,打起精神来啊! 是的,苏格兰真名叫诸伏景光,任职于警视厅公安部,是霓虹公安派入黑衣组织的卧底。由于能力出众,他很快便获得了代号:苏格兰威士忌。 但此刻,他的卧底生涯似乎快要走到尽头了… 苏格兰长吸了一口气,舒缓了下紧绷的心弦。他从上衣深处中掏出秘密手机,查看了下未读的邮件。 一条发信人名称为零的邮件很快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毫不犹豫地点开,并在内心默读着邮件的内容: “景,那些家伙似乎开始怀疑你了。根据组织内部的情报,他们正在调查你之前的任务记录。虽然一切可疑的痕迹都被清除干净了,目标人物也都被公安隐藏得很好,但你一定要小心啊。” “一旦发觉周围有不妙的迹象,你就赶紧逃跑吧,毕竟组织里也还有我在,你没有必要太过冒险。对了,你还可以寻求藤原财团的庇护,在京都府内,连组织都要对他们避让三分。而以他们的立场,也肯定愿意收留曾潜入组织的你。” “我现在正在为之前的任务善后,一时之间脱不开身,你万事小心。零。” 默默读完了好友的邮件,苏格兰心中不禁生出了一种混杂着感动、思念以及歉疚的复杂情绪,他的眼角也泛起了泪花。 强忍着马上就要夺眶而出的泪水,苏格兰谨慎地藏好了手机,接着又用凝重的目光盯向了装有狙击枪的背包。 他知道,背包中有库拉索下午放置的窃听器与发信器。 因此,他不敢出声,生怕会泄露什么关键信息。 “现在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吧?库拉索虽然怀疑我,但并未翻脸动手,只是在组织内部开展了调查。” yy “正如零所说,所有的可疑痕迹都被我彻底清理了,目标人物也都处于霓虹公安的保护之下,组织应该是查不出什么来的。我只要小心应对,完全可以熬过这一难关。” 一番冷静地思考过后,苏格兰稍稍放下心来,决定继续他的卧底生涯。 但随即,他的内心便被煎熬与痛苦所充斥。 “库拉索怀疑我的原因应该就是下午执行任务时提醒目标的第一枪。可我又怎么忍心杀人呢?尤其还是在三个孩子在场的情况下。” 苏格兰的行事作风与穷凶极恶的黑衣组织可以说是完完全全地格格不入。 组织阴险歹毒,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则性格良善,不愿伤害他人。 组织冷漠无情,一切以利益至上;他则温柔体贴,十分重视伙伴情谊。 组织杀人如麻,视人命为草芥;他却下不了手,无法做出任何残害生命的举动。 因此,在潜入组织的这三年里,他虽然凭借着出色的能力与优秀的射击技术,成功获得了代号并打入了组织高层,但却几乎无时无刻不处于折磨之中。 就像是洁白无瑕的天使强迫自己披上了一层漆黑恶魔的外衣,天使的内心又怎么可能会感到快乐呢? 而跟零的见面与联络,是他在痛苦中的唯一安慰,也是他能够坚持下去的支柱。 不让零孤军奋战与消灭这个无恶不作的组织,则是他卧底生涯的两大信念。 至于教路边不认识的少女弹奏吉他,不过是他温和性格的体现与苦中作乐的举动罢了。 就在苏格兰心情沉痛之时,他的房门却陡然被敲响了。 “是谁?”苏格兰迅速调整好了心绪,警觉地询问道。 “是我,rye。”一道冷淡的话语声从门外传来。 苏格兰闻言略微放松了戒备,他打开门,心平气和地问道: “rye,你有什么事吗?” 对方却不答话,只是用奇怪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 墨绿色的双眼在走廊灯光的映射下,显得明亮而犀利,似乎在诉说着什么讯息。 苏格兰误以为对方想要与他交流卧底的情报,于是他连忙摇头示意不方便。 但对方却用硬梆梆的语气说道: “苏格兰,跟我来,库拉索有新的任务要分配给你。” 新的任务?苏格兰飞速地转动脑筋,随后试探着问道: “我需要带上背包吗?” 对方摇了摇头,微微招手后转身就走。他的步伐沉稳且有力,似乎昭示着内心的坚定与刚强。 但紧随其后的苏格兰却满腹狐疑。 “我是组织的狙击手,哪有安排新任务却不用狙击枪的道理?而且背包内还有库拉索放置的窃听器与发信器,这是她掌握我行动与踪迹的重要手段,又怎么可能不要求我带上背包呢?难道组织已经识破了我的卧底身份?” 苏格兰内心瞬间一片冰凉,但他又转念一想: “不,不会的。霓虹公安的隐蔽天衣无缝,组织根本不可能找出漏洞。说不定库拉索已经解除了对我的猜疑,想要分配一个普通的任务给我。不妨去看看库拉索到底想干什么。” 最后,他打定了主意,跟随着步履不停的rye,走入了茫无边际的黑暗之中。 第一百二十一章 永别了,零 楼顶露台上,夕阳即将落尽,浓重的幕色在徐徐展开。不知不觉中,沉寂森严的夜晚悄然降临。 苏格兰步履平稳地走到露台中央,环顾了下四周,略有些困惑不解地问道: “库拉索人呢?你不是说她要给我分配新任务吗?” 与他面对面的rye沉默不语,双手却伸进了上衣的口袋里。 察觉到rye举止的异常之处,苏格兰心中瞬间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他仔细观察了露台的环境,并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了斜前方的一处高楼上。 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狙击手,苏格兰在注意到露台空旷适合狙击之时,便立刻意识到自己处境危险遭遇了埋伏。 【难道库拉索是在试探我是否是卧底?】 凝视着前方面色冷淡的rye,苏格兰直言探询道: “rye,你喊我来这里到底想做什么呢?” rye却猛地从上衣中掏出一把左轮手枪,并毫不犹豫地指向了苏格兰。 目光在一瞬间变得冷厉,rye缓缓开口说道: “苏格兰,真没想到你居然会是霓虹公安潜伏进组织的内鬼。” 就像是头顶炸了个响雷,苏格兰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僵硬了一秒。 接着,他就感到一股冷气迅速地从脚心往上冲到了心头,整颗心顿时凉了半截。 【不可能!组织也许能够发现我是卧底,可我的公安身份怎么会暴露呢?】 脸上写满了不敢置信,苏格兰愣愣地说不出一句话来。 一段时间之后,苏格兰才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声音稍有些嘶哑地说道: “rye,你在开什么国际玩笑,我怎么可能会是卧底呢?” “我没有在开玩笑。”rye直截了当地说道: “就在刚才,库拉索告诉我,经过组织的调查,你就是霓虹公安。” 接着,他指了指胸口处的小型摄像机,用冰冷中带有一丝微妙的语气说道: “这是用来记录的摄像机。拜你所赐,我也被组织怀疑了。所以,为了证明我的清白,我必须亲手除掉你。” 听完这言之凿凿的一番话后,苏格兰彻底断绝了最后一丝幻想。 【看来我的身份确实被识破了,而且也无路可逃了。rye这话是在向我解释他此刻的所作所为都出于无奈。库拉索此刻应该正在镜头另一侧监视着场上的情况,rye很害怕我戳穿他的底细吧。放心,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怎么会做出伤害朋友的行为呢?】 深吸了一口气,苏格兰镇定自若地说道: “没错,我的确是霓虹公安的一员。我一人做事一人当,请你们不要为难我曾经带过的基层成员。” 委婉地将自己不会牵连到对方的含意透露出后,苏格兰猛然想起上衣中还藏着一部秘密手机。 【我死没关系,这部手机里可是有着我的家人和朋友的联系方式,一旦被组织搜查到,后果将不堪设想。不行,绝对不能让它落入组织的手中!】 在苏格兰紧张思索着如何处理手机之时,rye似乎也理解了苏格兰的话中深意。 番茄 心中陡然松了口气,他冷冷地说道: “没想到你还挺有情有义,但这些基层成员以后会怎样,就由不得你了。” 他话锋一转,不容置喙地说道: “说吧,你的名字叫什么,在霓虹公安处身居何职,这些年在组织中都调查出了什么?如果你把这些都老老实实地交待清楚,我会考虑庇护你接触过的基层成员,并留你一个全尸。” 苏格兰从沉思中恍然回过神来,怡然不惧地说道: “库拉索呢?让她出来,我亲口说给她听。” rye上前一步,枪口直指苏格兰的胸口,声色俱厉地说道: “别想耍花样,快把你所知道的全部坦白出来!”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神色,随后他语气舒缓地说道: “放心。虽然库拉索不在现场,但无论你说了什么,她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麻烦了,库拉索真的在通过摄像机与窃听器监视着这里!】 从rye的话语中确认了心中猜测后,苏格兰顿感棘手。 眼下的局势对于苏格兰来说,堪称无比地错综复杂。 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他甘愿赴死,来终结这一切,并为rye的卧底生涯铺路。但他的上衣中还有一部必须要销毁的手机。 而在库拉索远程监视之下,他又不能明示rye,还得配合着对方表演。 【到底要怎么才能在不引起库拉索怀疑的同时,处理掉这部手机呢?】 绞尽脑汁地思考了一阵之后,苏格兰死死地盯住了rye紧握的手枪,脑海中生出了一个大胆的主意。 “我叫松田航二,是霓虹公安的一员…” 苏格兰一边胡言乱语,一边悄无声息地朝rye靠近。 同时,他还将手伸入怀中,摸索到了秘密手机,并编辑了一条邮件。 就在此时,一道语气急促的女性话语声在rye身上响起: “rye,不必审讯了,直接开枪杀了他!” “了解。” 冷酷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rye语气平淡地低声回答道。 【是库拉索在远程发号施令!】 趁此机会,苏格兰如行云流水般疾行上前,从侧面神速地去抢rye右手中的左轮手枪。 rye敏捷闪过,与苏格兰缠斗在了一起。 很快,在招架苏格兰的攻击时,rye寻觅到了破绽,奋力一拳将苏格兰击退到了几步之外。 然而,重重地咳嗽了几声后,苏格兰又重新站稳了身形,他的手中还拿着一把左轮手枪。 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惊讶,rye情不自禁地赞叹道: “苏格兰,你真厉害啊。竟然假装露出破绽,趁机偷走我的手枪。” “我不是为了杀你才偷枪的。” 大口大口地喘息了一阵后,苏格兰继续咬牙切齿地说道: “我知道库拉索此刻正在前方大楼用狙击枪瞄准着我的脑袋,我虽然必死无疑,但却不想死在你们这些灵魂肮脏的人手里。” 然后,他果断调转手枪方向,并将枪口抵在了自己的心脏处。 同时,他用另一只手将手机调整到了心脏与枪口之间的位置,并按下了发给好友零的最后一封邮件。 脑海中闪过零微笑时的模样,苏格兰低声喃喃自语道: “永别了,零。” 说罢,他闭上了双眼,毫不迟疑地扣动了扳机。 第一百二十二章 尖锐的枪声 漆黑混沌的夜晚,夜色苍茫,星斗阵列,万籁俱寂。 然而,一记尖锐的枪声却打破了这长久的沉寂。 苏格兰惊愕地注视着如闪电般移动到他身前的rye,脸上浮现出了一抹难以置信的神色。 rye右手撑住苏格兰身后的墙壁,左手则抓住了左轮手枪的转轮。 他紧盯着苏格兰的双眼,目光中满是坚毅。 作为一名常年与枪打交道的卧底公安,苏格兰清楚地知道,左轮手枪的转轮一旦被握住,凭人类的力气是无法扣动扳机的。 [但是,rye为什么要阻止我自杀?他难道不怕正在监视的库拉索察觉出他行动上的异样吗?而且这突兀的枪声从何而来啊?] 苏格兰的心中不禁生出了一种夹杂着惊讶、疑惑与慌张的情绪,戏进行到这里,作为双主角之一的他,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演下去了。 镇定了一会心神,苏格兰刚想要开口质问rye为何要阻止他自杀,对方却快他一步,用空闲的右手迅速捂住了他的嘴巴。 嘴角泛起一抹狡黠且难以捉摸的笑意,rye缓慢但坚决地摇了摇头,示意苏格兰不要开口说话。 这时,库拉索那略显焦急的声音从对讲机中传来: “rye,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rye从容不迫地说道: “苏格兰已经被制服,他偷走的枪也被我夺了回来。” “干得漂亮,rye。” 库拉索话语中的欣喜几乎要遮掩不住了,接着她又语气急促地命令道: “rye,快杀了他,京都府警已经到附近了,除掉苏格兰之后立刻撤出京都。” “了解。” 干脆利落地回答完后,rye冲着一脸茫然的苏格兰俏皮地眨了眨眼,一缕无声的笑意也随着他嘴唇的轮廓荡漾开去,扩散到了整张脸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京都府警为什么会出现?库拉索怎么就突然不了解这边的状况了呢? 苏格兰彻底陷入了迷惘之中,他已经完全搞不懂此刻场上的局势了。 …… 时间倒转回五分钟之前,rye与苏格兰对峙露台的斜对面大楼楼顶处。 库拉索左眼透过狙击枪的夜视瞄准镜观察着二人的动作,右眼则紧盯着手机上通过rye胸前摄像机传输而来的画面。 她的耳朵上还挂着一副耳机,里面不断传出rye与苏格兰的对话声音。 冷艳的脸上闪过一丝冷笑,库拉索语气轻蔑地自言自语道: “苏格兰,无论你怎么拖延时间,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但就在此时,一道略有些沙哑的少年嗓音却在她身后不远处响起: “哦?是这样吗?” 库拉索猛地转身,并迅速做好了防御准备。 她仔细端详着仿佛从天而降的少年,不可思议地说道: “藤原真一,你怎么会在这里?” 藤原真一微微一笑,用很是和善的语气强调道: “库拉索,我们终于见面了。” 难道是rye…库拉索心头泛起了一丝狐疑,但表面上她却皱起眉头恨声说道: “应该是刚才苏格兰注意到这栋高楼后,偷偷通知你过来的。怪不得他想要拖延时间,这个该死的叛徒!” 怒斥了苏格兰之后,她很快就恢复了冷静,言辞犀利地质问道: “藤原真一,你来这里做什么?你难道想撕毁你藤原家与组织签订的和约吗?” 藤原真一闻言勃然变色,怒气通过话语如火山爆发似的喷射了出来: “你还好意思提和约?难道不是你今天下午先用狙击枪朝我身旁射击吗?” 《金刚不坏大寨主》 库拉索冷哼一声,理直气壮地说道: “在和约中,组织只是答应不再针对藤原家族成员,我可不知道赤井玛丽什么时候成了你藤原家的一员。” 说到这里,她话锋一转,用戏谑的口气啧啧称奇道: “难道她是你在外面安置的二房吗?想不到你小小年纪,除了同龄的少女,居然还喜欢大龄的熟妇。” 似乎被这挑衅的话语彻底激怒了,藤原真一双目圆睁,愤恨的光芒如利剑般从中射出,紧紧锁定在了库拉索身上。 他步履如飞地奔向了库拉索,竟是想要直接和她近身搏斗。 嘴角流露出一丝不屑的讥笑,库拉索不以为意地摆好了防守的架势。 但刚一交手,她就暗暗心惊,并收起了内心中的轻视。 [想不到身为豪门贵子的他,身手居然如此敏捷,出手竟如此迅猛。] 意识到了眼前少年的厉害之处,库拉索不得不用最认真的态度来抵挡对方的每一次攻击,甚至无暇顾及rye那边的情况。 与藤原真一缠斗了一段时间后,库拉索隐隐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之处。 [藤原真一这么高的身份,怎么可能会亲自与我动手。京都府警与藤原财团的保镖呢,怎么一个人影都见不到?难道他们是在布置包围网?而藤原真一是在为他们争取时间?] 想到这里,库拉索不敢恋战,她连忙闪身后退,与藤原真一拉开了几米的距离。 然后,她飞速掏出了怀中的对讲机,语气急促地吩咐rye放弃审讯,直接动手解决苏格兰。 但此时,藤原真一却不依不饶地追了过来,并发起了一连串凌厉的攻势。 面对藤原真一不讲武德的行为,库拉索猝不及防,瞬间落入了下风。 几次尝试脱身无果后,库拉索心中不禁涌出了一股焦躁憋闷的情绪。 对方可以毫无顾忌地对她出手,但她却不得不考虑到组织不准伤害藤原家族成员的规定,不敢用尽全力地予以还击。 比如,她的怀中此刻就藏有一把手枪,但她却根本没有想过用它向藤原真一射击。因为一旦伤到了他,便是违背了组织高层签订的和约。 而藤原财团盛怒之下,甚至有可能会直接公开组织的机密。她担不起这个责任。 心神不宁加顾虑重重,进攻又束手束脚,库拉索很快便被藤原真一寻觅到了破绽。 他右手如锥地刺向了库拉索的手掌,将她手中紧握的监视手机击飞。 手机在空中划过了一道弧线,库拉索拼着受一记重击的危险伸手去够,却差了半个手掌的距离。 最终,手机落到了大楼之外,并疾速地朝地面下降。 敏锐地观察到了大楼不远处有警灯在闪烁,库拉索当机立断地掏出怀中手枪,并毫不犹豫地开枪射击。 子弹无比精准地穿透了正在降落的手机,消失在了苍茫的夜色之中。 而这一记尖锐的枪声,也似乎昭示着更加激烈的斗争正在拉开序幕。 第一百二十三章 苏格兰的生死 高高跃起一枪命中手机之后,库拉索脚踏围墙,顺势向后疾退,避开了藤原真一的攻击。 还没等呼吸平缓下来,她就心急如焚地掏出对讲机,语气急促地询问着rye那边的情况。 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好消息,她那一直冷峻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欣喜,接着她便大声命令rye快速解决苏格兰。 扫了一眼神情略显焦急的藤原真一,库拉索心情瞬间变得舒畅起来,嘴角也不自觉地泛起了一抹得意的微笑。 然后,她拔下了监听设备的耳机,让从窃听器传来的声音保持外放。 目光中流露出一丝轻蔑,库拉索用挑衅的语气说道: “藤原真一,你不是想救下苏格兰这个叛徒吗?现在我就让你听听他是怎么惨死在rye的枪下的。” 很快,一道很有磁性的男子嗓音便在现场响起: “苏格兰,你马上就要下地狱了。念在昔日一起执行过任务的情分上,我可以容许你说几句遗言。” 这应该就是库拉索口中的rye的声音了。 表情逐渐变得凝重,藤原真一一言不发地站在不远处,盯向库拉索的眼神中满是愤怒。 这时,苏格兰那清朗的声音也从库拉索手中的监听设备中传来: “rye…,你如果把能力用在惩奸除恶上,肯定会是一把好手,又何必非要为那个黑衣组织卖命呢?” 他的声音稍有些虚弱,说话间还伴随着一阵阵喘息,似乎受了不轻的伤。 “哼。”rye的声音中似乎充满了不屑: “惩奸除恶,开什么玩笑。这个世界的善恶难道是由霓虹公安所界定的吗?别忘了,它的前身可是罪恶滔天的特高课呢。” 思路客 随后,他又直抒胸臆地说道: “更何况,你们这些所谓的正义机构中全都是条条框框,做事处处都会受到限制。还是在组织中快意恩仇来的自在,也更能发挥出我的实力。” 库拉索闻言放声大笑,连声称赞道: “rye,说得好,就是要狠狠打这些自诩为正义人士的脸。” 对面的藤原真一则皱起了眉头,脸上也蒙上了一层阴云。 “你难道能够在见不得光的邪恶组织中待一辈子吗?世界终归是光明大于邪恶的。只有追随光明,你的人生才会是有意义、有价值的!” 似乎被rye逼急了,苏格兰语气诚恳地试图用大道理来说服对方。 “哈哈哈…”rye先是发出了一阵粗犷而放肆的大笑,随后用鄙视的口气说道: “还是那句话,正义与邪恶是由谁来分辨的?前身恶贯满盈的霓虹公安有资格吗?还是把偷窃欺骗撒谎作为荣耀的米国有资格?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凭什么去辨别善恶?” 此言一出,不但苏格兰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就连这边的库拉索也表情古怪,久久不语。 仔细咂摸了rye的最后一句话后,库拉索不禁自言自语道: “rye,没想到你居然会有这种信仰。” 藤原真一则面色铁青,双手也在不知不觉中攥成了拳头。 看他的神情与动作,似乎他很想阻止rye与苏格兰之间的对话。 沉默了一段时间之后,苏格兰忽然开口说道: “京都府警马上就要到了,藤原财团也会派人过来接应。rye,你是逃不掉的,不如弃暗投明,我保证没有人会为难你。” rye冷笑一声,用嘲弄的口气讥讽道: “看看,这就是你们这些正义人士的惯用技俩,见劝说达不到目的,便会毫不犹豫地使出威胁。” “不是威胁!”苏格兰语气急切地说道: “只是在向你诉说一些事实。藤原财团在京都府内实力雄厚,而且组织上一次就是败在他们手里,你一个人要怎么对抗神通广大的藤原财团?”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rye冷冷地说道: “就算你勾结了藤原财团,现在还不是落入了我的掌中?今天你注定难逃一死!” 紧接着,rye厉声说道: “苏格兰,你觉悟吧。” “先不要开枪…” 还没等苏格兰把话说完,枪声便在幽静的夜幕中响起,同时监听设备中传来了苏格兰的一声惨叫。 “怎么样,rye,除掉苏格兰了吗?” 库拉索迫不及待地用对讲机问道。 rye冷静地回答道: “子弹正中叛徒心脏,一枪毙命,便宜他了。” “做得好。搜一下身,把他的手机以及其他有价值的东西拿着,打扫现场后再撤退。” 库拉索毫不迟疑地下达了指令。 随后,望着面色阴沉如墨的藤原真一,库拉索眉梢挑起一丝嘲讽,笑吟吟地询问道: “亲耳听到苏格兰的死亡惨叫,感觉如何啊,我的小少爷?” 藤原真一憎恨地瞪向了库拉索,眼睛里冷峻地闪着刀一般的寒光,他用嘶哑的嗓音咬牙切齿地说道: “你会付出代价的!” “说话声音这么沙哑,该不会是感冒了吧?” 库拉索状若关心地说道:“小少爷可得多注意身体啊。” 随后,她话锋一转,用惋惜的语气说道: “不过,用来监视的手机在刚才的打斗中落到了大楼外,没让你亲眼看到苏格兰的死状,还真是可惜呢。” 说罢,库拉索忽然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之处,她果断拿出了另一部对讲机,毫不客气地询问道: “波本,你怎么还没有到?” 隔了一段时间后,对方那明显带有一丝焦急的话语声响起: “按照你的紧急命令,我已经放弃了善后工作,马上就要到你这边了。” “好。”库拉索语气冰冷地吩咐道: “到这里之后,你直接去rye处决苏格兰的露台,检查苏格兰是否死亡。如果他没死,你就迅速开枪射杀rye和苏格兰。如果苏格兰确实死了,你就负责接应rye离开京都。” 过了好一阵,波本那不带一丝情绪的冷淡话语声才传了过来: “苏格兰已经被rye杀掉了吗?” “正常情况下是这样的,但也不能排除有意外发生。”库拉索耐心叮嘱道: “你要小心,楼下可能会有埋伏。” “了解。”波本语气平静地回复道。 砰的一声枪响,库拉索精准无误地击飞了藤原真一右手中的手机,却没有伤到他本人分毫。 目光锐利如锥地盯向了藤原真一,库拉索一转攻势,冷漠无情地说道: “小少爷,不管你是想通知rye,还是想调遣刑警逮捕波本,在我这里都是行不通的。” 第一百二十四章 互换身份 露台之上,rye缓慢但坚定地从苏格兰的掌中抽出了左轮手枪。 接着,他指了指胸前的小型窃听器,再将食指放到嘴唇处,示意苏格兰不要出声。 最后,在苏格兰的震撼目光中,他从下巴处慢慢地将覆盖在脸上的一层人皮面具掀起,连带着头顶的针织帽与长发,一并扔到了水泥地上。 月光温柔地洒落在了他的身上,展现在苏格兰眼前的是一张潇洒帅气的少年面庞。 他的眼睛明亮有神,在月亮的照射下流光溢彩,仿佛能洞察世间一切事物。 再往下看,他的鼻梁挺拔秀长,嘴唇线条优美,搭配上意气风发的少年气质,整体显得贵气却不失活泼。 随后,一丝自信满满的微笑掠过少年的唇间,使他更增添了几分俊美,而他那温和澄澈的目光则让苏格兰一望便感到了一丝温暖。 藤原…真一。少年的名字倏忽在苏格兰脑海中闪现,同时他的心中也生出了一种半是疑惑半是震惊的复杂情绪。 他为什么会在这?他又怎么能够假扮成rye的模样?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虽然苏格兰彻底陷入了迷惘,但他却明白一件事,就是藤原真一的出现,对他来说绝不是坏事,甚至有可能让他绝处逢生。 是的,出现在苏格兰面前的正是真一。 他在接到赤井秀一的邮件之后,便迅速赶到了苏格兰下榻的酒店,并与赤井秀一进行了简单的商议。 他们俩很快便得出了一个共识,那就是苏格兰必须要救。 但他们救人的出发点却并不一致,赤井秀一更多的是对苏格兰在下午任务中提醒母亲的感激,真一则考虑到了苏格兰的卧底身份与高尚品格。 但要如何在不暴露赤井秀一的卧底身份的情况下挽救苏格兰呢? 当时,真一凝神思考了一阵,随后缓缓开口说道: “库拉索既然声称杀不掉苏格兰便把赤井先生当做卧底,那么就只有让苏格兰假死了。” 《种菜骷髅的异域开荒》 赤井秀一冷静地分析道: “但是,在库拉索的监视之下,让她确信苏格兰已死,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望着被一旁被严密罩住的窃听器与摄像机,真一的脸上浮现出一抹严肃的表情,他认真地总结道: “所以,我们需要解决两个难点。首先是库拉索放置在赤井先生身上的摄像机与窃听器,她可以通过这两样东西观察到现场的细节。但凡我们有一处失误,便有被她发现的可能。” “其次,是现在仍被蒙在鼓里的苏格兰,让一无所知的他在库拉索面前表演假死,简直是困难无比。” 赤井秀一沉吟了片刻,试探着询问道: “可以提前通知苏格兰,让他配合我们的行动吗?” 但话刚说出口,就被他自己迅速否定了: “库拉索说她在苏格兰身上也藏了窃听器,贸然告知苏格兰,有立刻被她探听到的风险。” 瞳孔中闪烁起灼灼的光芒,真一有条有理地分析道: “我们可以破坏掉库拉索的监视设备,只让她通过窃听器听到现场的声音,这样就能大大降低表演的难度。” 赤井秀一当即提出了疑问: “可是,对计划毫不知情的苏格兰也无法说出契合计划的台词啊。难道要将计划提前写在纸上,偷偷地给苏格兰看吗?这样也很容易被库拉索发现破绽。” “不必让苏格兰知晓,让他本色出演就好。” 嘴角泛起一抹自信满满的笑意,真一从容不迫地说道: “等到库拉索的监视设备被破坏后,我们便可以让第二位演员出场。” “第二位演员?” 赤井秀一先是不解地重复了一遍这个关键词语,随后他读懂了真一的表情。 目光中流露出了一丝好奇,他语气亲切地说道: “少年,看来你已经想出解决方案了。” 真一嘴角含笑地点了点头,之后他便将心中想好的互换身份的计划娓娓道来。 赤井秀一骤闻真一会易容变声,一贯平静如渊海的脸上瞬间写满了惊奇,他诧异地问道: “少年,你的这项技能是从哪里学来的?” “说来话长。”真一表情淡然地说道: “还是等事后再说吧。我现在要将赤井先生打扮成我的模样,你有把握从库拉索手中夺走她的监视设备吧?” “当然。”赤井秀一胸有成竹地说道: “或许很难制服她,但凭借着你让她忌惮的身份,抢走她身上的一样东西还是不成问题的。” 真一继续补充道: “你还得缠住她,让她不能使用狙击枪,只能用监听设备了解我那边的情形。” “了解,军师先生。” 脸上绽出了一丝难得的笑意,赤井秀一干脆利落地回答道。 “那么,我就要扮成赤井先生的模样了。在收到你的讯号之后,我还得一人分饰两角。”真一扬起眉毛调笑着说道: “就是可惜了赤井先生的一头秀发,因为容易露出破绽,不得不把它剪掉了。” “无所谓。”赤井秀一耸了耸肩,毫不迟疑地回答道: “正好可以留给你扮装时用。” …… 真一望了眼飘洒于水泥地上的长发,顿时轻松了许多。 在之前扮作赤井秀一的全过程中,唯有两件事让他始料未及。 其中一件就是和这及腰的长发有关,由于过高的重量,它几乎要把人皮面具从真一脸上扯掉了,害得真一时不时便要调整一番。 另一件则是苏格兰决心自杀。因为脚踩了将近二十厘米的高跷,真一动作不方便,让苏格兰夺去了左轮手枪。 还好最后时刻真一使出了迅捷的身法,及时抓住了手枪的转轮,否则苏格兰就自杀成功了。 注视着一脸茫然的苏格兰,真一不禁为他的自我牺牲精神而感到钦佩。 随后,真一便开始用赤井秀一与苏格兰的声线,交替说着他即兴设计的台词。 当听到真一口中发出自己的声音时,苏格兰心中顿时涌出了一股惊骇的情绪。 但很快,他就理解了真一的做法,心绪也逐渐平缓。 唯独在真一讽刺霓虹公安、米国与暗示某种信仰之时,苏格兰皱起了眉头,觉得台词有些过火。 其他时刻,他都是面露微笑地静静旁听。 讲述完苏格兰与藤原财团之间有所串联后,真一果断朝围墙开了一枪,并告知库拉索自己已经“射杀”了苏格兰。 终于顺利结束了…真一无声地舒了口气,一直紧绷的心弦也放松了下来。 朝苏格兰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微笑,真一斜倚着围墙坐下,静静地思索着计划实施过程中有无漏洞。 但不久之后,在这静谧的夜色之中,传来了一阵匆忙的脚步声,真一与苏格兰登时脸色大变。 第一百二十五章 全员内鬼 逼近露台的脚步声沉重且频率极快,似乎映衬出了来者焦急的心理。 真一瞬间回过神来,拾起散落在水泥地上的易容工具,手忙脚乱地往自己头上套。 苏格兰则迅速坐下并倚靠在围墙边,接着他将上半身稍稍倾斜,扮作了尸体的模样。 真一在变装完成后注意到了苏格兰那边的情形,于是他默契地将口袋里备用的血浆洒在了苏格兰的胸口处,加强了案发现场的说服力。 一切刚刚准备妥当,露台的大门便被一脚踹开,一个如同闪电般疾速的身影狂奔到了真一面前。 怀着惴惴不安的心理,真一仔细地打量着这位不速之客。 他的身量较真一此刻扮演的赤井秀一略低,一头淡金色的短发,皮肤似乎呈现出黝黑的小麦色。 他不言不语,只是怔怔地凝望着苏格兰的“尸体”,帅气的面庞上隐隐流露出了一丝悲痛。 安室…透! 真一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了他的名字。 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刻遇到记忆中的熟人,真一不禁有些错愕,一时之间愣在了原地。 “波本,你现在到rye那边了吗?” 库拉索的询问打破了现场的沉寂。 波本!他果然是波本! 库拉索的称呼印证了真一之前的猜测,也让他此刻陷入了绝处逢生的欣喜之中。 安室透是波本的话,意味着他也是组织中的卧底,他应该是被库拉索在疑心之下喊来检查这边的情况的,那么眼下的危险局面便有救了! 真一认真地盘算了一遍场上的局势,登时感觉到了一丝不合理之处,不由得在心中吐槽道: 燃文 怎么组织里的卧底这么多呢!赤井秀一是卧底我一开始就知道了,和他一起执行任务的苏格兰竟然也是卧底,这就已经很让人震惊了。结果被派来检查现场的波本居然又是卧底! 这合理吗?这像话吗?这科学吗? “波本!”库拉索不耐的话语声同时惊醒了沉思的真一与愣神的安室透。 “你是否在rye处决苏格兰的露台上,快回答我!” 安室透缓缓取出口袋中的对讲机,他的脸色在月光的照射下显得无比沉痛,但说话的声音却很是平静: “是我,我已经到露台了。” 库拉索含糊其辞地说道: “好,你别忘记我交待的任务。” “了解。” 安室透轻声回答了一句,将对讲机放回了口袋。 短时间的低头沉默之后,安室透猛地抬起头,将愤怒的目光狠狠地投向了真一,并咬牙切齿地说道: “rye,你这家伙…” 真一登时被吓了一大跳,连忙指了指胸口处的窃听器,示意他库拉索能够听到这边的声音。 观察到rye胸前的窃听器,安室透顿时止住了话头。 虽然他不知道为何rye会提醒自己,但很明显,自己刚才的话语一旦传入库拉索的耳中,就会显得十分可疑。 于是他勉强抑制住了心中滔天的怒火,强行改口道: “你这家伙…可真是能干啊。” 说罢,他毫不理会手舞足蹈似乎想要向他传递什么信息的rye,转身朝苏格兰的遗体方向走去。 凝视着好友的死状,安室透身形倏忽僵立不动,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嘴角微微嗫嚅却又始终没能发出声来。 随着眼角处渗出了几滴泪水,安室透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手刃库拉索与rye为好友报仇雪恨。 然而就在此时,“尸体”却突然睁开双眼,冲他使了个眼色。 看到这不可思议的一幕,安室透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整个人就像半截木头一般愣愣地戳在了原地。 接着,随着心中涌出一股巨大且难以遏制的狂喜,安室透忽视了苏格兰使出的眼色的含意,情不自禁地哆嗦着说道: “苏格兰,你…” 意识到安室透可能会不小心泄露秘密,苏格兰赶紧冲他做出了噤声的手势,真一也着急忙慌地连连摆手。 刚才,意外地发现苏格兰尚在人世,就像是从暗无边际的地狱上升到了光明美好的天堂,安室透的情绪瞬间由大悲转为大喜,这才忘记了窃听器的存在。 现在,在苏格兰与真一的提醒之下,安室透迅速反应过来,并及时扭转了话风,佯装厉声说道: “你…这个叛徒,让你死得这么容易,真是便宜你了!” 真一心脏都快跳到嗓子眼了,手心也捏着一把冷汗,两次险些暴露的经历实在是让他有些难以承受。 等他回过神后,却惊奇地发现苏格兰与安室透正在亲密地执手对视,两人的眼神中充满了难以掩饰的喜悦。 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真一的心中不由得产生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此时,库拉索的质问声响起,很不识趣地搅破了这和谐的一幕。 “波本,露台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确定苏格兰已经死了吗?” 安室透皱了皱眉,脸上浮现出了一抹厌烦的神色。 随后他平复了一下心绪,用冷静的语气回答道: “心脏被一枪命中,苏格兰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我正在搜查他的衣服,手上不小心沾了几滴血,一想到这是叛徒的血,我就感到了一阵恶心。” “好,辛苦你了。” 库拉索再未多问,显然安室透最后的细节描述,消除了她的疑心。 真一却不依不饶地开口质问道: “库拉索,你派波本到这里来,难道是在怀疑我吗?” “只是以防万一罢了。”库拉索语气冰冷地简单回复了一句。 另一边,听完了库拉索与波本之间的对话,虽然不清楚波本为何最终选择了包庇而没有选择戳穿,但赤井秀一一直紧绷的心弦终于放松了下来。 库拉索缓缓放下了对讲机,心中似乎还有些许疑虑,于是她凝神思考了一段时间。 既然苏格兰已经是霓虹公安了,rye和波本又怎么可能都是卧底呢?我一共带了三名组织成员出来执行任务,总不可能三人都是叛徒吧? 如果真是这样,那组织恐怕早已经被内鬼占据了。 想到这里,库拉索轻笑着摇了摇头,暗叹自己未免太多疑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迷惘的库拉索 隆冬的夜晚异常静谧,万籁无声。 库拉索与赤井秀一假扮的真一正在楼顶天台紧张对峙,楼下却倏忽传来了一阵刺耳的警笛声。 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赤井秀一用沙哑的嗓音提醒道: “库拉索,京都府警大部队已经赶到,这下子你插翅难逃了。” 库拉索却还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她挑了挑眉,貌似关心地说道: “小少爷可得多注意身体啊,这天寒地冻的,你的感冒恐怕会更严重的。” “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赤井秀一冷冷地回答道。 赤井秀一这样说话本就是刻意为之,目的是让库拉索听不出他原本的声音。 在之前互换身份之时,真一曾尝试教赤井秀一如何改变嗓音,但短时间内他却无法将真一的声音模仿得惟妙惟肖。 于是,真一索性让赤井秀一压着嗓子,发出嘶哑的嗓音。 “反正库拉索也没有听过我说话,赤井先生只要在她面前不要暴露就好了。” 真一当时是这样说的,库拉索现在果然也没有考虑太深,只是误以为对面的豪门阔少身体不适。 之后,库拉索迈着沉稳有力的步伐走到围墙边,探出头向楼下望了一眼,发现这栋大楼已经被人数众多的警方围得水泄不通。 她那满是冷漠的脸上这才流露出一抹凝重,随后她扭过头,用赞叹的语气说道: “看来小少爷为了抓我,的确是下了大手笔呢。” 说罢,似乎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她迅速取出怀中的对讲机,当机立断地命令道: “波本,rye,京都府警已经集结,你们打扫完现场迅速撤退,然后自行离开京都。” 燃文 另一边,真一与安室透对视一眼,同时回答道: “了解。” 接着,真一眼珠子一转,用很是不耐的语气说道: “库拉索,既然任务已经结束,我的嫌疑也被洗清,那么我身上的窃听器可以扔掉了吧?” “随你。” 库拉索言辞简短地回复了一句。 真一闻言毫不犹豫地一把将胸前的窃听器狠狠掷在地上,并重重地补上了一脚,似乎在发泄着自己被无端怀疑的郁闷情绪。 一阵滋滋的电流声响起,库拉索关掉了窃听设备,颇有些不满地自言自语道: “这个rye未免也太桀骜不驯了吧。” 对面的赤井秀一见此情形,不由得感到了一阵阵心累。 就在今晚互换身份的短暂时间内,真一就给他确立了性情骄傲难以管束、反米国反霓虹,甚至厌恶资本主义的人设。 替身演员天马行空的随意加戏,无疑加大了他这位原本主演扮演rye这个角色的难度。 【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心头涌起一股无奈的情绪,赤井秀一勉强安慰着自己。 这时,库拉索那带有一丝嘲讽的冰冷话语声在一旁响起: “小少爷,怎么样,亲耳听到同伴惨死的滋味不好受吧?” 赤井秀一回过神来,目光如锥地瞪向了库拉索,佯装用压抑着愤恨的语气说道: “你已经被重重包围了,还嚣张什么呢?今天我就要用你的命来抵他的命。” “哈哈哈…”库拉索肆无忌惮地张开嘴巴大笑,随后饶有兴趣地问道: “小少爷,你难道以为凭这些警察就能抓住我吗?” 似乎是出离愤怒了,库拉索眼中的藤原真一猛地一跺脚,恨声说道: “那你倒是逃一个给我看看啊。” “如你所愿。” 嘴角翘起一抹轻蔑的弧度,库拉索毫不拖沓地行动起来,像一颗出膛的子弹一般向大楼边缘处冲去。 在赤井秀一惊讶震撼的目光中,她一跃而起,身形如鱼跃一般划过了数十米高的半空,并稳稳地落在了另一座高楼的消防楼梯上。 站起身舒展了下身体,库拉索似是挑衅地冲着相距约十米的赤井秀一高声告别道: “再见了,小少爷。” 望着不远处施展了成龙行为却安然无恙的库拉索,赤井秀一陷入了沉默。 他与真一早就猜到库拉索有办法脱身,而且也打算让她逃出生天,但没想到她竟然采取了这种极端危险的方法。 按照真一事前的计划,必须要放库拉索逃生,否则苏格兰的假死与他rye的忠诚便无法坐实。 但却不能让她轻易逃脱追捕,否则她心思一转,自己亲自去探查一番苏格兰的死亡现场,计划就会彻底败露。 但是,现在该怎么办呢?眼下还不能让库拉索脱离所有人视线啊。 赤井秀一环顾了一周,开始仔细思索着可行的方案。 【手机已经被库拉索一枪击碎,我已经无法及时联络少年,从而间接指挥京都府警包围库拉索了。那我就只能…】 凝望着月光下一脸得意的库拉索,赤井秀一把心一横,倒退了几步开始加速冲刺,如离弦之箭一般朝着库拉索所在方向奔去。 【她既然能做到,我肯定也可以!】 赤井秀一在心中怒吼着,身体距离消防楼梯也越来越近。 【这豪门阔少疯了吧!】 库拉索登时被吓了一大跳,心中也生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紧张注视着逐渐逼近的少年身形,说不清楚理由,她甚至还下意识主动张开了双手,准备随时拉这位勇敢的少年一把。 脑海中判断出少年能够安稳到达消防楼梯,她才放下了手臂,转身飞快地向大楼内部跑去。 下一秒,赤井秀一平稳着陆,并顺势翻滚了一圈。 感受了下毫发无损的躯体,赤井秀一快速起身,开始追赶库拉索。 库拉索此刻一边敏捷地在废弃楼内穿行,一边搜肠刮肚地想着自己刚才试图搭救藤原真一的原因。 【他是组织的大敌,亲手破坏了组织好几次计划,还迫使组织求和,使朗姆老大受到了奇耻大辱。 照理说,他死了我开心都来不及,为什么会想要救他呢? 是害怕他死了藤原财团会撕毁与组织的和约? 又或者是不想看到一位天才少年死在面前?还是…】 无论怎么苦思冥想,库拉索都想不通自己当时那一瞬间试图救人的理由。 她彻底陷入了迷惘之中。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不配拥有姓名 露台上,在一脚跺碎窃听器之后,真一立刻扯下了头上的变装工具,又迅速踢飞了脚底踩着的高跷。 脸上绽放出一抹欣然的微笑,真一长长地舒了口气,语气轻松地说道: “虽然一波三折,但事情总算是圆满解决了。” 望着展露出真面目的真一,安室透当场怔住,整个人都陷入了呆滞状态中。 几秒钟后,安室透才回过神来,脸上还残留着一抹震撼,他不可思议地说道: “你不是rye,你到底是什么人?” 看到别人因自己而流露出惊愕的表情,真一心中不禁生出了一种莫名的舒爽感。 脸上的笑意随着心境的变化而陡然扩大,真一彬彬有礼地做了自我介绍: “我叫藤原真一,波本先生与苏格兰先生应该听说过我的名字吧。” “藤原…真一。” 安室透先喃喃自语地重复了一句,随后似乎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他略有些兴奋地说道: “你是组织劲敌藤原财团的公子。” 苏格兰倒是没有什么表情变化,似乎早已经知晓了真一的身份。 接着,安室透仔细地端详了一番真一,和苏格兰之前的表现一样,他的目光中一瞬间被惊艳所填满。 脸上逐渐浮现出了一抹疑惑,安室透寻根究底地追问道: “可是你怎么会在这里?真正的rye又去了哪里呢?” 盯着安室透与苏格兰一直紧握不放的双手,真一扬起眉毛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说道: “当然是为了救你的好朋友啊。” 心中猜测着二人的性取向,真一不由得在“好朋友”一词上,刻意加重了语气以示强调。 “啊。”安室透反应过来,扭过头向苏格兰语气急促地说道: “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前我听库拉索说你已经被rye处决了,当时我已经彻底绝望了。没想到你还活着,这太好了…” 思路客 说到后面,安室透甚至哽咽了起来。泪水就像是山中的溪流,无声地在他那帅气的面颊上流淌。 温柔地注视着喜极而泣的好友,苏格兰语气柔和地安慰道: “零,我没事的。” 凝视着基情四射的二人,真一的嘴角开始不停地抽搐,他当即感受到了自己此刻的多余。 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 咳咳,真一不得不承认,两个英俊的帅哥执手对视的情景很是养眼。 然而,他的心中却不知何时涌出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别扭感。 于是,他轻咳了几声,打破了这温情脉脉的场面。 安室透与苏格兰下意识地朝真一方向望去,只见真一面色古怪,眼神中也仿佛有一种看到异端的嫌弃。 勉强挤出了一丝和善的笑容,真一很是贴心地提议道: “用我给你们腾个地方吗?” 意识到了眼前还有外人在,二人讪讪地松开了手。 随后,苏格兰语气亲切态度热情地说道: “零,若不是这位少年,恐怕我已经自…被库拉索杀掉了。” 为了避免让好友担忧,苏格兰话说到一半改了口,将“自杀”二字吞到了肚子里。 真一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却并未当场点破,只是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苏格兰。 安室透上前一步,将好奇的目光轻轻投向了真一。 似乎在凝神思考着什么,他的嘴里还不停嘟囔着一些只有他自己听得到的话语。 突然,安室透深深弯下了腰,用无比诚挚的语气说道: “谢谢你,若不是你救了景,恐怕我的余生都会在后悔与痛苦之中度过。” 苏格兰也紧随其后,鞠躬感谢真一的救命之恩。 二人突如其来的行礼吓了真一一大跳,他连忙一边尝试扶起他们,一边谦逊地说道: “举手之劳罢了,两位不必客气。” 苏格兰被真一搀扶起身后,安室透的身姿却仍坚持纹丝不动。 半晌后,他才缓缓挺直了身躯,脸上依旧写满了真诚的感激。 见到如此场景,真一内心中一种愉悦的情绪顿时汹涌起来,他不禁觉得自己这次的努力很值得。 “请问藤原君是如何介入这件事的呢?”安室透颇为不解地问道。 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笑意,真一不疾不徐地讲述道: “我是从赤…诸星先生那里知晓了苏格兰先生身份暴露与库拉索的全部计划。” “于是我便和他商议互换身份,由我假扮他来随机应变,而他则扮作我的模样去毁掉库拉索手中的监视设备。” 苏格兰恍然大悟,情不自禁地出声赞叹道: “好计划,怪不得那时候库拉索忽然失去了对这边情况的了解。” “不错。”真一有条有理地分析道: “让库拉索看不到画面,只能通过窃听器听到现场的声音,这样我就有了很多操作空间。比如…” 说到这里,真一停顿了一下,瞳孔中闪烁起灼灼的光芒,随后他神采飞扬地说道: “比如我可以一人扮作两人说话,让苏格兰先生很自然地中枪死去。而库拉索因为亲耳听到的对话,也会更加相信苏格兰先生已死。” 然后,真一耸了耸肩,用遗憾的口气说道: “可惜,我还是低估了库拉索的疑心程度。在自己被拖住的情况下,她居然又派其他组织成员前来检查现场。幸好来的是波本先生,否则整个计划都有可能会败露。” “原来如此。” 安室透听得连连点头,用饱含钦佩的语气说道: “这样做既救了景,也在库拉索心中坐实了苏格兰的死亡,还洗清了rye身上的嫌疑。同时达成了三种意图,果然是个完美无缺的好计划。” “波本先生谬赞了。”真一不卑不亢地回答道。 安室透皱了皱眉,犹豫了片刻,随后他展颜一笑,开诚布公地说道: “藤原君叫我波本先生未免也太生疏了。我叫安室…啊不,我的名字叫降谷零。不过…” 他俏皮地冲真一眨了眨眼,语气亲切地说道: “在外人面前,还请称呼我为安室透,这是为了方便而伪造的假名。” 苏格兰也面露微笑地说道: “我叫诸伏景光,之前的松田航二也是临时编造的。” “松田…航二。” 安室透重复了一遍这个假名,稍微咂摸了一阵,然后和颜悦色地说道: “原来是那三个人名字的合体啊。” 接着,他话锋一转,用委屈的口吻质问道: “可是景,为什么其中没有包含我的名字呢?难道我不配拥有姓名吗?” 第一百二十八章 好朋友关系 凝视着安室透闷闷不乐的帅气面庞,真一只觉得眼前满满的都是女友闹小别扭的既视感。 他不禁脑补了一场令人胃疼的多角戏: 明明是我先来的! 天降系压制青梅竹马不是天经地义吗? …… 表情瞬间变得哭笑不得,诸伏景光语气无奈地说道: “零,你还是潜伏在组织的卧底啊。如果我当时泄露了你的名字,让库拉索有所察觉就不好了。” 脸上顿时多云转晴,安室透用喜悠悠的口气说道: “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望着旁若无人真情流露的二人,真一早已经目瞪口呆,心中不禁愤怒地吼道: 【我又不是没有女友,你们在我面前秀什么恩爱呢!】 似乎觉得还没到与好友谈心的时候,安室透端正了态度,转过身客气地问道: “藤原君,我还有几个疑问没有搞清,不知道你是否愿意为我解惑呢。” 真一回过神来,兴致盎然地回答道: “当然可以。不过我恰好也有一个想问降谷先生的问题。” 安室透语气诚恳地说道: “藤原君请讲。” 接着,脸上多出了几分严肃,安室透又掷地有声地补充道: “藤原君救了景一命,不要说几个问题,就是让我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在所不辞。” “不至于不至于。” 真一摆了摆手,随着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求知欲,他直言不讳地说道: “降谷先生和诸伏先生是那种关系吗?” “我和景?哪种关系?” 安室透先是下意识反问了一句,随后他迅速领会了真一的话中含意,黝黑的脸顿时涨红起来。 稍微平复了阵情绪,安室透颇为好笑地回答道: “我和景当然不是那种关系了。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之后两个人又一起加入了…” 话说到一半忽然戛然而止,安室透坦诚地说道: “抱歉藤原君,事关国家机密,我和景之后的经历不能说呢。不过我和景的确只是好朋友关系,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 脸上闪过一丝好奇,安室透诧异地问道: “不知道藤原君是因为什么误解了我们之间的关系呢?” 真一毫不迟疑地回答道: “表情、动作以及说话的语气,我只有在女朋友面前才会有类似的举止。” “藤原君误会了。”安室透嘴角含笑地说道: “这只是因为今天我误以为景牺牲了,于是情绪稍微激动了一点而已。” 真一点了点头,心中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随后他缓缓开口说道: “我的问题结束了,轮到降谷先生问我了。” 安室透闻言哑然无声了一阵,心中也顿感无语: 【还以为你想问什么身份之类的高深问题呢,结果就问出了这个?】 “降谷先生?” 真一的呼唤惊醒了安室透,他打起精神,直言探询道: “藤原君身份如此高贵,为何要亲身赴险营救景呢?” 真一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我有对抗组织的理由。” “哦?愿闻其详。”安室透兴致盎然地说道。 真一沉吟了片刻,表情凝重地说道: “我家和组织之间的仇怨,想必身处组织内部的降谷先生应该很清楚吧。这是其中一个原因。” 安室透迅速回答道: “可是藤原财团与组织已经签订了和约啊。” 脸上浮现出一抹回忆的神色,一股无名的怒火陡然从心中窜起,真一一字一句地说道: “确实如此,可我跟组织之间还有私怨。” 不等安室透答话,真一便主动询问道: “龙舌兰这个代号,降谷先生与诸伏先生听过吗?” 诸伏景光摇了摇头,表示并未听闻。 安室透则聚精会神地思索了一段时间,随后迟疑着说道: “龙舌兰似乎是一位老资格组织成员,但他早已经从组织中销声匿迹,朗姆好像对他的去向讳莫如深。” “呵。”嘴角泛起一抹不屑的轻笑,真一石破天惊地说道: “龙舌兰四年前就是因为伏击我失败而死,这也是我跟组织结怨的开始。” 安室透与诸伏景光脸上顿时都写满了震惊,过了半晌,安室透才兴奋地询问起事情的详细经过。 真一语气平淡地大致讲述了山能寺佛像案的过程。 到龙舌兰出场时,真一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他中了自己的陷阱而死,没有叙述具体的细节。 其实,这是因为真一觉得自己当时濒临绝境过于狼狈,实在是丢脸,便索性一语带过。 安室透倒是听得津津有味,之后还用热烈的语气赞扬道: “藤原君十岁时便能设伏解决组织的高级杀手,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 真一表面上淡然地接受了安室透的夸赞,心中却不由得感到一阵汗颜。 安室透继续若有所思地分析道: “四年前,恰好与朗姆开始建设京都分部的时间吻合。看来龙舌兰之死,在朗姆看来是一件难以启齿的失败啊。” 目光中涌出一股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坚定,真一直抒胸臆地说道: “总之,我在年少时便与组织结下了仇怨,立誓要铲除组织。至于为什么救诸伏先生呢…” 眼神逐渐变得柔和,真一直截了当地说道: “主要是因为诸伏先生是一个值得救的人。” “怎么说?” 左右打量了一阵真一与好友,安室透饶有兴趣地询问着具体的理由。 真一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首先,诸伏先生是潜伏于组织中的卧底,秉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原则,我肯定会出手相助。” 接着,真一将欣赏的目光投向远处主动清理现场的诸伏景光,真心诚意地说道: “其次,诸伏先生的处事风格很对我的胃口。在被库拉索监视着执行任务时,他仍能坚持自己的原则,甘愿冒着被怀疑的风险,开枪提醒了目标人物。” “这样高尚善良的人,死了岂不是上天不公吗?” 安室透沉默良久,忽然又弯腰深深鞠了一躬,略有些哽咽地说道: “谢谢你,藤原君,真的谢谢你…没有让悲剧上演。” 真一连忙将他扶起,继续语气轻松地推测道: “至于诸星先生为什么要救诸伏先生,那我就不清楚了,可能是因为诸伏先生救了他的母亲吧。” “景救过诸星大的母亲?” 安室透先是喃喃自语地重复了一遍,眼神中顿时多了浓浓的警惕。 随后他步履匆忙地走到诸伏景光身旁,用带有些许狐疑的语气说道: “景,你和诸星大关系很好吗?你什么时候见过他的母亲啊?” 望着安室透这与红叶争风吃醋时极其相似的模样,真一不由得在内心吐槽道: 【你说你们只是好朋友关系,这谁会信啊!我当初还说我和红叶也是好朋友关系呢!】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三个人的真实身份 骤闻安室透的质问,诸伏景光俊秀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茫然,随后他困惑不解地说道: “什么诸星大的母亲?零,你在说什么呢?” 真一兴致勃勃地打量着这二人,心中感到十分新奇,他很期待这出戏接下来会怎么演。 然而安室透似乎没有按照真一所预想的剧本走。他沉吟片刻,摩挲了一会下巴,喃喃自语道: “藤原君说景救过诸星大的母亲,但景却一无所知。藤原君今天才第一次见到景,却一口咬定景的救人行径,说明这件事很有可能发生在今天。” 说到这里,他稍微停顿了一下,瞳孔中闪烁起犀利的精光,接着他有条有理地分析道: “景今天因开枪提醒目标人物而被调查,其他时刻再也没有救人的机会,那么我就有理由怀疑今天的目标人物就是诸星大的母亲。” “根据我在组织里线人的情报,这次的目标人物是十三年前曾对组织造成极大麻烦的赤井务武的妻子。” 他猛地转过身,目光炯炯地盯向了真一,干脆利落地下了结论: “再根据藤原君之前称呼诸星大时的口误,难道诸星大真姓赤井,是当年那位失踪的赤井务武的儿子?” “之后,在藤原财团的资助下,他潜入了组织,目的是为了寻找和父亲有关的线索?” 真一被问得哑口无言,当场愣在原地,表情也在一瞬间变得呆滞。 他原本想吃瓜看戏,却没成想安室透根本不想表演,反而仅凭他的三言两语,就把赤井秀一的真实身份和人生轨迹推测得八九不离十。 心中涌出了一股惊骇的情绪,真一外表上却面不改色地回答道: “这是诸星先生的私事,我不清楚而且也没有资格替他回答。” 嘴角泛起了一抹自信满满的笑意,安室透很是体贴地回答道: “藤原君的确没有必要告诉我,不过以后,我会自己向rye求证的。” 真一擦了把额上渗出的薄薄一层冷汗,不露声色地端详了一阵精明强干的安室透,一种警惕的情绪不由得在他心中油然而生。 【看来以后再回答他的问题时,没必要太过坦诚,而且也要注意言辞了。】 内心打定了主意,真一从容不迫地说道: “降谷先生还有其他想要知道的疑问吗?” 安室透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将好奇的目光轻轻投向真一,语气温和地问道: “我的确还有一些疑惑没有解开呢,比如,藤原君是如何学会易容变声的呢?” 真一心中陡然一惊,眼神中也多了几分警觉,他谨慎小心地回答道: “这是个秘密,原谅我不能向降谷先生透露。” “秘密吗?”安室透低声重复了一遍。 接着,似乎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他瞪大了眼睛,表情也变得极为惊奇。 最后,安室透语气急促地问道: “难道贝尔摩德也在京都?” 说罢,他又凝神思考了片刻,随后用无比震撼的语气说道: “难道贝尔摩德也是藤原财团安插进组织的卧底?” 真一闻言顿感无语,嘴角也开始微微抽搐,心中不由得吐槽道: 【这你猜得就有点离谱了吧。】 为避免安室透在贝尔摩德面前暴露身份,真一赶忙摇头否认道: “这怎么可能呢?” “不是吗?” 安室透的表情似乎有一些失望,他细声慢语地解释道: “在去年那次行动中,贝尔摩德主动提出取消针对藤原财团的行动。之后,组织内就散播着她与藤原财团有所关联的流言了。不过,也有人认为她只是单纯斟酌后做出的决定。” 安室透话锋一转,自言自语般轻声说道: “但组织的boss却一直对她十分信任,丝毫也没有起疑心,这就很奇怪了。看来有必要对她调查一番了。” 贝尔摩德么?与安室透苦苦思索同时,真一脑海中却涌现出了一年前和贝尔摩德有关的一幕幕难忘的片段: 有她毫不迟疑地将他从枪口下救出时的画面; 也有她言笑晏晏地称呼他为小弟弟时的情景; 还有她佯装脱衣实则逃生时的场面… 嘴角不自觉地翘起一抹微小的弧度,真一还真有些思念这位捉摸不透的大姐姐了。 但他很快意识到了一件十分尴尬的事情,那就是他根本没有见过贝尔摩德的真面目。 而这也导致他回忆中贝尔摩德的形貌特征,一直都和侄子的未婚妻别无二致… 《第一氏族》 察觉到这一点之后,真一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窘态,于是他试探着向安室透询问道: “降谷先生有见过贝尔摩德的真面目吗?” 安室透丝毫没有迟疑地回答道: “当然没有。她在组织中被称为千变魔女,就是因为她经常扮作其他人,很少以自己的真面目见人。” “不过据我推测,她的真实身份恐怕是一位公众人物,一旦露脸就会很麻烦的那种。而且根据她的说话习惯与英语口音,她大概率是外国人。” “一位外国的公众人物吗?”真一低声嘀咕了一句,随后突然想起了基德说过他曾将易容术传授给两个女演员的事。 女演员也算公众人物,那么贝尔摩德应该就是一位外国的女演员了吧。 真一确定了搜查方向,心情也立即舒畅起来。 【不过,这位降谷先生的确是不容小觑啊。仅凭我的一句话,他便将赤井先生的身份推出了个大概。 而面对神出鬼没的贝尔摩德,他也能根据少许线索,悄无声息地锁定了调查范围。】 真一目不转睛地盯着安室透,内心对他的情报搜集能力与分析调查能力暗暗佩服。 “藤原君为什么这样看着我啊?”安室透面露微笑地询问道。 真一也莞尔一笑,毫不吝啬地夸赞道: “我是在惊叹降谷先生的搜查能力,你竟然连贝尔摩德都能观察出蛛丝马迹。” 脸上倏忽展露出了一丝惊讶,安室透用真挚的语气说道: “我也正在为藤原君推理能力而惊奇呢。当时我刚走入露台,你立刻就提醒我有窃听器,避免了我身份的暴露。藤原君到底是根据什么判断出我的真实身份也是卧底的呢?” 糟了。真一的心弦骤然紧绷起来。 【这个理由我说不出啊!】 第一百三十章 争宠 注视着露出和善笑容等待答复的安室透,真一表面上风平浪静面色如常,内心中却在绞尽脑汁地思索着应付的借口。 【总不能说我对你有前世的记忆,因此才能一眼认出你的真实身份吧。这话说出来人家肯定会把我当傻子啊。】 该怎么编呢? 真一紧张得手心都捏着一把汗,心中也涌出了一股慌乱不安的情绪。 倏忽间,真一脑海中灵光一闪,想出了合适的理由。 嘴角泛起了一抹神秘的微笑,真一用不急不缓的语气说道: “如何判断出你的卧底身份?降谷先生可不要小看了藤原财团哦。” 脸上瞬间浮现出了惊讶的表情,安室透困惑不解地问道: “我当然知道藤原财团在关西势力很大,可是这不足以知晓我的身份吧?难道…” 安室透紧盯着真一,目光明亮闪烁,就像是两团燃烧着的火,随后他一字一句地说道: “难道藤原财团在公安警察中也有线人?” “哈哈哈…”真一突然毫无顾忌地放声大笑起来。 随着笑声在露台上回荡,安室透的表情逐渐由凝重转为迷惘,他完全搞不懂真一在笑什么。 一段时间后,真一才捧着肚子止住了笑,直截了当地回答道: “降谷先生是不是忘记了我的堂兄藤原业平身居何职了?” “藤原业平…”安室透下意识重复了一遍,接着他恍然大悟道: “对哦,藤原本部长是京都府警的最高长官,藤原君通过他的关系,知道一些霓虹公安的内部事宜也是很正常的。” 真一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随口胡扯道: “在了解到苏格兰霓虹公安的身份暴露后,我便向业平堂兄求证。他调查后告诉我,除了诸伏先生,还有一位姓降谷的公安警察也卧底到了组织内部。” “之后,为了制定周密的行动计划,我还特意记住了两位卧底警官的模样。” 挑了挑浓密修长的眉毛,真一笑吟吟地说道: “所以,刚一见到降谷先生,我就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了,自然不能让你在库拉索那边暴露。” 安室透闻言舒缓了紧绷的面部表情,用歉疚的语气说道: “藤原君,对不起。因为事关公安警察机构的机密,所以我刚才不得不认真对待。” “没关系,公是公私是私,降谷先生是一位优秀的公安警察。” 真一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并不介意。 但之后,随着嘴角翘起了一抹带有嘲讽意味的弧度,真一似是有些讥刺地说道: “但是,降谷先生你觉得我之前为什么会骤然大笑呢?” 安室透摸了摸后脑勺,带着亲切风趣的口吻说道: “藤原君该不会是觉得我愚钝无知吧?” 真一缓缓摇头,眼神瞬间变得异常犀利,他直言不讳地说道: “我是在笑降谷先生忽视了眼前的重大问题,反而汲汲探查我藤原财团在公安内部安插线人这种没影的事。” “能否请藤原君再具体说明一下?” 安室透迅速端正了态度,语气严肃地说道。 脸上流露出了一丝嘲弄的表情,真一慢条斯理地说道: “难道降谷先生真的以为霓虹公安就严密到无隙可乘了吗?” “藤原君这话是什么意思?” 安室透闻言陡然一惊,接着他将警觉的目光投向了真一,表情沉着地说道: “难道你的意思是霓虹公安里也有内鬼?” “正是。”真一石破天惊地回答道: “而且还是组织的内鬼。” 宛如被五雷轰顶一般,安室透震惊得浑身僵硬地站在了原地,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 半晌后,他才回过神来,语气激烈地质疑道: “不知道藤原君说这话有什么证据呢?” “呵。”真一轻笑了一声,从容不迫地说道: “降谷先生知道诸伏先生的卧底身份是怎么暴露的吗?” 不等安室透回答,真一就继续不疾不徐地解释道: “库拉索亲口说,组织找到了几位本该丧生在苏格兰枪下的前目标人物,而且还确认了这些前目标人物目前都处于霓虹公安的保护之下。” 最后,真一鞭辟入里地分析道: “试问,如果霓虹公安中没有内鬼,组织是如何在不到一个下午的时间找出这么多破绽的呢?” “的确如此。” 安室透越听越是心惊,但却不得不承认真一的话有道理。 手中攥成一团的拳头慢慢松开,安室透补充分析道: “但内鬼不可能身居高位,因为如果是像藤原本部长这样的警界最高层,或者是公安警察内部的领导,他们直接就能调查出我和景的身份。根本没有必要通过搜查前目标人物这种间接的手段。” “但也不能掉以轻心。”真一干脆利落地说道。 “不错,而且…”安室透神情温柔地注视着站在一旁静听的诸伏景光,语气关切地说道: “景,看来你暂时不能返回警察岗位了。一旦内鬼发觉了你尚在人世,那么我和诸星大的卧底身份就会立刻暴露。” 诸伏景光犹豫了一会,表情中流露出一丝为难,他轻声说道: “不回去倒也没什么,不过我这段时间去哪呢?可以回长野县老家投奔我的兄长吗?” 安室透凝神思索了片刻,略有些歉意地说道: “景,恐怕不行。卧底一日不除,你的身份就有泄露的可能。而组织如果得知了你的真实姓名,那他们肯定会前往长野县调查。这样还是太危险了。” 说罢,他们陷入了沉思之中,一时之间想不出合适的住所。 见二人全都犯了难,真一突兀地开口说道: “诸伏先生不如暂住我家吧?” 安室透闻言眼睛登时亮了起来,他语气兴奋地说道: “可行。藤原宅邸戒备森严,而且组织也向来十分忌惮,不敢轻易招惹藤原财团。这是目前的最佳选择了。” 诸伏景光也不矫情,语气爽朗地说道: “那接下来就麻烦藤原君了。” “小事一桩罢了。”真一和颜悦色地说道: “而且我还精通易容术,完全可以将诸伏先生打扮成另一个人。等风声一过,你想去长野县探望家人也不是不行哦。” 诸伏景光顿时大喜过望,再度鞠躬感谢了真一。 安室透见此情形不知为何心头略微泛酸,于是他情不自禁地抢着说道: “景,你先暂且住在藤原宅邸,我会立刻揪出混在公安里的内鬼,让你能够安心归来。” 真一在旁撇了撇嘴,心中不由得吐槽道: 【好家伙,你搁这后宫嫔妃争宠呢?】 第一百三十一章 针锋相对的赤安 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安室透猛地转身,用充满期盼的目光望向了真一。 脸上浮现出一抹难为情的神色,他嗫嚅着欲言又止。 真一注意到了他的奇怪举止,体贴地说道: “降谷先生还有什么想要问的吗?我一定会尽力回答。” 眼中闪过一丝渴求,安室透颇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说道: “藤原财团所获知的组织机密到底是什么呢?我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秘密才能逼迫肆无忌惮的组织签订和约。” 真一闻言凝神思考了片刻,苦笑着说道: “降谷先生还真是问到了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呢。这我做不了主,得征求我父亲与伯父的意见才能答复你。” 安室透讪讪地笑了笑,理解地说道: “是我唐突了,这是藤原财团用来与组织维持平衡的关键,不愿意向外人透露也很正常。” 真一又冷静地考虑了一段时间,表情逐渐变得坚定,他直言不讳地说道: “降谷先生目前处于对抗组织的最前线,理应得到支持。我虽然不能向降谷先生透露全部,却可以告诉你组织里值得重点关注的地方。” 安室透顿时大喜过望,迫不及待地询问道: “藤原君请讲,我该朝哪个方向搜查呢?” “药物!” 脸上多出了一抹凝重,真一坦诚地说道: “组织的真正目的肯定与药物有关。” “药物吗?”安室透喃喃自语地重复道。 脑海中零散的信息碎片汇聚到一处,安室透瞬间茅塞顿开,并欣喜地感叹道: “怪不得组织的实验室遍布全球各地,并纳入了大量的科学家去做研究,我之前还以为组织只是单纯地想要开发便于杀人的药物呢。” 随后,他将感激的目光投向了真一,真心诚意地说道: “谢谢你,藤原君,你提供的信息很有价值。” 真一摆了摆手,热心地建议道: “降谷先生可以尝试接近一位组织制药计划的具体负责人。” 安室透闻言脑海中闪过了一张冷冰冰的俏脸,心中也生出了一种莫名的复杂情绪。 【她是那个女人的女儿,也继承了父母的药物研究,还是组织中第一位年仅十几岁便获得代号的成员,确实是最合适的对象。】 不过,该从哪里入手呢? 安室透聚精会神地思索了一阵,蓦然从纷乱的思绪中找到了一个恰当的切入点。 【对了,她虽然被组织隐藏得很深,但我可以从她姐姐那里找到突破口。就是不知道明美是否还认得我呢?】 少年时的一幕幕场景浮现在脑海中,安室透不禁长叹了一口气。 但是,记忆中那位少女身旁倏忽多了一个男人。那个男人的冷酷身影在闯入安室透的记忆宫殿后,迅速将所有画面破坏得一干二净。 安室透猛地回过神来,并意识到了一件极为可怕的事情,不禁咬牙切齿地恨声嘀咕道: “rye,你这家伙居然又抢在了我的前面!” “安室先生!”真一的呼喊声将安室透惊醒。 帅气阳光的脸上绽放出一抹温暖的笑意,安室透语气柔和地询问道: “藤原君,怎么了?” 神情瞬间变得极为严肃,真一飞速地冲安室透使了个眼色。 此时,察觉到眼前少年对自己称呼的变化,又留意到了他的暗示,安室透轻轻点头,与诸伏景光迅速做好了防御准备。 安室透环顾了一下四周,警惕的目光锁定在了露台入口处,随后他突然高声说道: “门后的朋友,既然已经来了,就没必要躲躲藏藏了。” 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之后,一个高大的身影闪身而出。 月光照射在他那身着小一号衣服的躯体上,显得莫名的滑稽。 如果再搭配上他此刻冷淡的表情,就形成了一种独特的反差感。 看清他的身形后,真一立刻松了口气,平复了紧张的心绪,之后他埋怨似的说道: “赤…诸星先生,你躲起来吓我们干什么,我还以为是库拉索又来检查呢。” 嘴角泛起了一抹淡淡的微笑,赤井秀一语气温和地说道: “放心吧,少年。库拉索已经逃离了京都,不可能再回来了。” 心里的一块石头顿时落了地,真一沉浸在了难以抑制的狂喜之中。 眼角眉心漾着喜气,真一满面春风地说道: “安室先生,诸伏先生,计划已经成功,组织不会再追究这件事了。” 诸伏景光脸上也露出了几分喜悦,随后他真诚地感谢了赤井秀一的救命之恩。 而安室透却不言不语,迈着凝重有力的步伐走到了赤井秀一身前,死死地盯向了他的双眼。 赤井秀一也毫不退缩地与之对视,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相互碰撞,激起了一片剧烈的火花。 真一悄悄凑近到诸伏景光的耳畔,疑惑不解地问道: “这两人是怎么回事?” 诸伏景光颇有些无奈地低声说道: “他们俩能力相当,在组织中就是竞争对手,彼此也都很反感对方。” 嘴角开始不停抽搐,真一不由得在内心吐槽道: 【你俩可都是卧底啊,何必为了组织的kpi斗得你死我活呢。】 半晌后,赤井秀一率先脱离了战局,他弯腰拾起了针织帽,并与真一换回了原来各自的衣物。 凝视着不急不缓地套上黑色风衣的赤井秀一,安室透撇了撇嘴,用带有几分轻蔑的口气说道: “没想到你rye竟然会是卧底。” 赤井秀一穿外衣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然后语气平静地说道: “波本,你不也是霓虹公安的一员吗?” 安室透瞳孔一缩,想起了对方营救自己好友的事。 于是他舒缓了尖锐的态度,语气颇为真诚地说道: “不管怎么说,感谢你今天救了我的同伴,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免了。” 赤井秀一潇洒地整理了下衣襟,满不在乎地说道: “我又不是因为你才救苏格兰的,而且你还间接承认了你的公安警察身份。” “你刚才是在试探我?” 一股按捺不住的怒火涌上了安室透的心头,他针锋相对地说道: “你的真实身份我又不是不知道,为藤原财团效力的赤井先生?” 第一百三十二章 复仇者联盟 脸上惊讶的表情一闪即逝,赤井秀一目光笔直地望向了真一。 真一则摇摇头,用眼神与赤井秀一完成了一个短暂而复杂的交流,示意自己并没有将他的身份透露给安室透。 静静地思考了片刻后,赤井秀一语气淡然地说道: “波本,你似乎对我有什么误解啊,我可没有为藤原财团效力。” 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惊愕,安室透也转身疑惑地朝真一方向看去。 真一耸了耸肩,语气肯定地说道: “诸星先生的确和我藤原财团无关,而且我当时也并没有承认安室先生之前的推理啊。” 嘴角泛起了一缕轻笑,赤井秀一干脆利落地坦诚道: “既然大家都知道对方是卧底了,我也没有必要继续隐瞒身份。我是fbi搜查官赤井秀一,和你一样也是组织的敌人。” “fbi…”安室透自言自语了一句,脸色却逐渐变得阴沉,他语气不悦地说道: “现在fbi都能在霓虹随意乱逛了吗?” 没想到对方会是这种反应,赤井秀一皱起眉头,心平气和地解释道: “我之前一直在米国行动,但这次接到了组织的任务,才来到了霓虹。” 两束利箭般的目光冷冷地盯向了赤井秀一,安室透毫不客气地说道: “那就赶紧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安室透这莫名的敌意不光是赤井秀一搞不清状况,就连真一也感到十分愕然。 于是,真一上前一步站在了格格不入的两人中间,勉强打着圆场说道: “安室先生,大家的目的都是彻底铲除黑衣组织,因此也算处于同一个战壕之中了,没必要闹得这么僵。” 面对着试图调解的真一,安室透舒缓了冷峻的表情,却依旧坚持着说道: “霓虹不在fbi管辖的范围之内,我不能容许他在霓虹肆意妄为。” 懂了,看来这位是民族主义者。 真一虽然理解了安室透的行动逻辑,却不禁在内心中吐槽道: 【可霓虹现在就是米国的海外殖民地啊,而且还驻有米军。你光驱逐一位fbi探员有什么用呢。】 关键时刻,还是诸伏景光挺身而出,三言两语便捋顺了这只炸毛金发猫的毛发: “安室,rye在霓虹谨言慎行,并没有胡作非为。而且他今天还救了我,你没必要将火气撒到他身上。” 安室透闻言逐渐平复了激动的情绪,但他却一言不发,丝毫不想搭理赤井秀一。 赤井秀一也冷哼一声,脸上流露出了一丝不屑。 望着同是卧底却互不理睬的二人,感受着现场无比僵硬的气氛,真一不由得在内心感慨道; 【看来想要让他们团结一致共同对抗组织,还是任重而道远啊。】 灵动澄澈的眼睛飞快地转动了一圈,真一用戏谑的语气打破了沉默: “那个库拉索未免也太倒霉了吧,带了三位组织成员来到京都执行任务,结果你们三位全都是卧底。如果她知道了这件事,怕不是要当场崩溃吧。” 听完真一这试图逗趣的一番话,赤井秀一与安室透依旧沉默不语,只有诸伏景光配合着笑了笑。 意识到氛围沉闷如故,真一又强行开口说道: “这次行动中,一共有四位组织成员,结果三位是卧底。这是否能证明黑衣组织中卧底众多呢?” 说罢,他将期盼的目光投向了这二人,想让他们也参与讨论。 抵不住真一眼神中的恳求,赤井秀一发出了一声轻叹,随后平心静气地说道: “我看不出来卧底有多少,但似乎各国的情报机构都注意了黑衣组织的存在。” 见赤井秀一主动发言,真一松了口气,然后用幽默风趣的口气调侃道: “或许世上本没有黑衣组织,各国情报机构派出的卧底多了,也就有了黑衣组织。” “藤原君切不可小看组织。” 脸上多出了一抹严肃,安室透语气认真地说道: “据我所知,组织中有代号的成员不下于百位。他们平时分散在世界各地,只有在执行任务时才会偶尔相聚。其中的卧底恐怕不会有几个,这次的事不过是巧合而已。” 沉吟了一段时间后,真一直截了当地问道: “赤井先生和安室先生在组织中处于什么级别呢?” 安室透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大致处在中上层。虽然规定称有代号的成员地位相当,但其实这其中也有着等级划分。我和rye还需要继续努力,才能打入组织高层。” “确实如此。”赤井秀一也表示了赞同。 察觉到两人之间的坚冰渐渐被打破,真一趁热打铁地说道: “不如我们组建一个共同对抗组织的联盟吧。你们在暗,都是潜伏于组织中的卧底,肯定能接触到很多组织隐秘。而我在明,可以调动藤原财团的财富以及社会资源配合你们。” “平日里,我们可以互相交换情报;危难时刻,我们也可以守望相助,帮助对方度过难关。你们觉得怎么样?” 说罢,真一兴致勃勃地注视着心思不一的二人,等待他们的答复。 表情中展露出一丝意动,赤井秀一迅速下定了决心,当机立断地说道: “我觉得可以接受。虽然立场不同,但本质上我们一样,都是想要把组织啃噬殆尽的狼群。而面对实力强大的组织,只有联合起来,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力量。” 真一顿时大喜过望,随后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安室透,目光中满是希冀。 安室透下意识地想要拒绝,但倏忽想起了真一搜查医药的建议,又意识到了rye凭借明美男朋友的身份,相对于自己更有利于接近雪莉。 强忍着对赤井秀一的反感,安室透保持住了理智的头脑,默默点头答应了下来。 真一内心中一种喜悦的情绪瞬间汹涌起来,他情不自禁地高声庆祝着联盟的成立。 似乎感觉少了些什么,真一饶有兴趣地提议道: “我们给联盟取个有气势的名字吧?” 赤井秀一与安室透却兴致缺缺,没有回答。 脸上闪过一抹回忆的神色,真一喃喃自语道: “我对抗组织的原因是四年前结下的仇怨,赤井先生则是想要报父仇…” 真一将探询的目光投向安室透,轻声问道: “安室先生与组织有什么仇恨吗?” 表情瞬间变得狰狞,安室透咬牙切齿地说道: “有一位对我来说极为重要的人,惨死在了组织的大火之中。” “那正好。”真一一拍手掌,语气兴奋地说道: “既然我们三人跟组织都有仇恨,那我们组成的联盟不如就叫复仇者联盟吧。” 第一百三十三章 告别 随着真一热情洋溢的话语声在露台上回荡,现场的气氛却逐渐变得尴尬起来。 似乎对这个话题并不感兴趣,赤井秀一与安室透都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静静地思考着联盟对自己的影响。 提议惨遭冷遇,真一的心情逐渐由兴奋转为失落,他勉强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 此时,诸伏景光轻轻地拍了拍真一的肩膀,微笑着摇摇头,示意真一不必太过在意另外二人的看法。 察觉出真一此刻的窘境,安室透语气柔和地说道: “名字不过是个形式而已,叫什么都无所谓,联盟能够存在并持续运转才是最重要的。”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平心静气地说道: “既然这个联盟是由藤原君提出来的,那就由藤原君负责情报汇集与传递吧,毕竟我可不想和这位fbi探员有所联络。” “我?”真一下意识地指了指自己,随后困惑不解地说道: “可安室先生与赤井先生同处组织,直接沟通不是更方便吗?” 帅气的面庞上绽放出一抹蔼然可亲的笑容,安室透语气亲切地说道: “只要藤原君勤勉一些,就不会有什么影响。况且我和rye如果被发现私下有所交流,就立刻会被组织怀疑的。” 赤井秀一也点头赞同了安室透的意见。 【既然你们现在都同意我做中间商,那可就别怪我日后赚差价了。】 心里这样想着,真一欣然接受了联盟负责人的职务。 “对了。”似乎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安室透冲真一眨了眨眼,凑近到真一耳畔,语焉不详地低声说道: “藤原君可别忘了你之前提过的搜查方向哦。” 【你是想让我多向赤井先生询问有关药物的信息?】 真一会意地点点头,随后二人交换了手机号码。 “好了,差不多到告别的时刻了。” 赤井秀一突兀地开口说道: “少年,现场的善后工作就交给你了,没有问题吧?” 真一毫不迟疑地回答道: “赤井先生请放心,我会叮嘱京都府警出具一份死亡证明的。不过…” 目光中多出了一丝不舍,真一态度热情地提议道: “赤井先生与安室先生可以留在京都几天啊,让我尽一份地主之谊。” “不了。” 嘴角泛起一抹温暖的笑意,安室透却毫不犹豫地拒绝道: “动作太慢会被库拉索怀疑的,等下次有机会我会再过来的。” “少年,你过来,我有话要单独对你说。” 说罢,赤井秀一步履沉稳地走到了露台围墙的另一边,真一则紧随其后。 留在原地的安室透也跟诸伏景光开始了絮絮低语,似乎在交待一些职务以及生活上的事。 凝望着楼下昏黄的路灯,赤井秀一一向淡漠的脸上流露出一抹愧疚,他语气低沉地说道: “少年,替我跟母亲说一声抱歉,今天我是迫不得已才朝她开了枪。” 真一陡然一惊,赶忙回答道: “玛丽阿姨早已经知道了,而且并没有怪赤井先生啊。” “还有真纯…”赤井秀一继续用内疚的语气说道: “从她出生起,我这个做大哥的就没有尽过多少责任。这次意外相逢,我还狠狠地呵斥了她,想必她很难过吧。” “世良之前的确很伤心。” 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真一轻声说道: “不过世良后来也理解了赤井先生的做法。她是一个坚强的女孩,这点小挫折对她来说算不了什么的。” “少年…”赤井秀一有些迟疑地问道: “你对真纯真的没有好感吗?” 表情瞬间变得无比愕然,真一不可思议地望向了赤井秀一,并毫不犹豫地出声回答道: “我对世良没有那种男女之间的感情。况且我说过了,我有女朋友的,我们情投意合,我绝不会做出对不起她的事。” “可惜了。” 赤井秀一长叹一声,语气颇有几分遗憾地说道: “在站台时我就看得出来,真纯对你很有好感。当你在场时,她总是下意识地朝你所在的方向看。” 脸上写满了怜爱,赤井秀一缓缓说道: “世良从小便失去了父亲,大哥跟她没见过几次面,二哥也寄居在别人家,母亲的教育方式对她来说恐怕过于严厉了。” 将期盼的目光轻轻投向真一,赤井秀一恳切地说道: “哪怕没有成为恋人,我也希望你能好好照顾她。” 真一沉默了片刻,重重点头答应了下来,语气郑重地承诺道: “放心吧,赤井先生,我会把世良当做亲妹妹看待的。” “谢谢。” 赤井秀一深深地鞠了一躬,随后他平复了阵心绪,语气轻松地说道: “我背包里之前的那把吉他被我放在了酒店的客房里。少年,你替我把它交给真纯吧,就说是大哥送她的赔罪礼物。” 一丝微笑掠过唇间,真一欣然答应。 之后,赤井秀一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严肃的神情,他语气认真地告诫道: “少年,不管你和波本私下达成了什么协议,你都不能完完全全地信任他。他是公安警察,内心深处肯定是把霓虹公安的利益放在首位。”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然后坦然说道: “我也一样。虽然大多数时刻独来独往,但我也不能不受fbi上级领导的影响。所以,在收到我和波本的情报时,你一定要再三斟酌,不要贸然行动。” “受教了。” 赤井秀一推心置腹的话语令真一十分感动,于是真一虚心接受了他的建议。 说罢,赤井秀一略微一摆手,毫不留恋地转身,随后迈着沉稳有力的步伐走向了露台的出口。 安室透一边皱眉盯着赤井秀一逐渐模糊的背影,一边徐徐地走到了真一身旁。 注意到真一正在上下打量自己,安室透舒缓了紧绷的表情。 “藤原君,很荣幸能认识你。” 嘴角荡漾开一抹灿烂的笑容,安室透真心诚意地说道: “我也要离开了。如果有什么麻烦事的话,就通过之前的手机号码联系我。只要我能做到,就绝不会推辞!” 不等真一回答,他就潇洒地转身离去。 留下一句“景就拜托你了”,他的身影也消失在了漆黑苍茫的夜色之中。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135章告别)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柯学之银弹》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第一百三十四章 兄长与零 月色朦胧的深夜,藤原财团的豪华座驾行驶在无人的马路上,真一与诸伏景光则在车内热络交谈。 在赤井秀一与安室透相继离去后,真一便联系了业平堂兄,交待好了处理现场时的所有注意事项。 之后,真一才放心地离开了露台,并拉上诸伏景光坐进了在楼下等候多时的豪车中。 一番融洽的交谈后,双方对彼此都有了更深的认识。 诸伏景光原本在真一心中是冷血无情的组织杀手。 在得知了他的具体事迹之后,真一又把他定义为心地善良的卧底刑警。 而在面对面的开怀畅谈后,真一惊喜地发现他其实是一位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 谈吐之间温柔友善,很难不让人对他心生好感。 【怪不得安室透那么喜欢…不对,是欣赏他。】 脑海中闪过了这样的念头,真一语气亲切地说道: “诸伏先生先安心地在藤原宅邸住下,等安室先生抓住了内鬼,再回去述职吧。公安高层那边,安室先生会替你解释的。” 《天阿降临》 诸伏景光微微躬身表示感谢,随后语气温和地说道: “这段时间我就负责保护藤原君的人身安全吧,要是什么都不做,我会于心不安的。” 白捡了个能力出众的保镖,真一自然是欣然接受。 似乎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真一略微不解地询问道: “诸伏先生之前为什么要决定自杀呢?” 真一指的是今晚在陷入库拉索的埋伏圈后,诸伏景光非但没有选择反抗,而是主动夺枪意图赴死的举动。 一丝无奈的微笑掠过唇间,诸伏景光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因为当时我的怀中藏着一部秘密手机。一旦它被组织发觉,我的亲人与朋友的联系方式都会泄露,而零也会陷入身份暴露的危险之中。” “原来如此。”真一恍然大悟道: “怪不得你想要夺枪,原来是为了毁掉怀中的手机。” 心中情不自禁地涌出一股欣赏的情绪,真一语气诚挚地赞叹道: “诸伏先生肯为同伴和家人牺牲自己,实在让人敬佩。” “这没什么。” 俊秀的面庞上浮现出一丝羞赧,诸伏景光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当时我已经步入绝境,反正无论怎样都是死,不如死得有价值一些。可是没想到…” 诸伏景光将感激的目光投向真一,真心诚意地说道: “藤原君会在那种危难时刻突然出现,并把我从十死无生的困境中救出,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报答藤原君才好。” 内心中一种愉悦的情绪汹涌起来,真一摆了摆手,笑意盎然地回答道: “诸伏先生能够好好活下去,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了。对了…” 不愿让诸伏景光再继续谈论下去,真一轻描淡写地转移了话题: “诸伏先生有一位兄长住在长野县吗?” 诸伏景光平复了阵激动的情绪,随后坦然回答道: “是的,他的名字叫诸伏高明,大我六岁,是一位极为优秀的县警。” “高明…”真一重复了一遍,然后用带着亲切风趣的口吻说道: “诸伏先生兄长的名字,倒是与我十分敬仰的一位先贤的字读音相同呢。” “是三国时代的名臣诸葛孔明吧?” 诸伏景光爽朗地说道: “的确,从学生时代起,我哥哥的绰号便是孔明呢。” 嘴角翘起了一抹微小的弧度,真一饶有兴趣地说道: “诸伏先生举贤不避亲,对自己的兄长如此推崇,那我还真的很想见一见这位当代的孔明先生。” 举贤不避亲…诸伏景光闻言愣了一下,目光中多出了一抹期待,随后他面露微笑地说道: “藤原君跟我哥哥一定会一见如故的。” 真一毫不吝啬地夸赞道: “诸伏先生的父母一定也不是平常人吧?居然能培养出这么优秀的兄弟俩。” 眼神中闪过了一层阴霾,诸伏景光情绪骤然低沉下来,用略带忧伤的语气说道: “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被杀害了,我和哥哥是分别被东京和长野的亲戚收养长大的。” “啊,对不起。” 真一闻言陡然一惊,连忙向诸伏景光致歉。 “没关系的。” 脸上流露出一抹回忆的神色,诸伏景光缓缓摇了摇头,心平气和地说道: “曾经有一段时间我深受折磨,但在几位好朋友的帮助下,我最终抓获了犯人并解开了心结。现在我已经能够坦然面对这一切了。” “这几位好友中就有降谷先生吧?”真一试探着询问道。 “是的,零是我刚搬去东京就结识的朋友。” 嘴角泛起一抹粲然的笑意,诸伏景光心情愉悦地回答道: “我和零一起长大,并同年考入警校,最后我们又都被派遣进入黑衣组织当卧底。” “现在想想,人生中的几乎所有重要时刻,都有零在一旁陪伴着我呢。” 脑海中浮现出平次笑嘻嘻的模样,真一不禁有些羡慕地说道: “诸伏先生和降谷先生感情真好啊。” “零和兄长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 瞳孔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诸伏景光直抒胸臆道: “我会努力不让他们受到哪怕一丝一毫的伤害。” “你和降谷先生有女朋友吗?”真一突兀地发问。 表情瞬间变得愕然,诸伏景光惊讶得全身怔住,半晌后才茫然不解地回答道: “由于工作性质,我和零都没有要找女朋友的意思。藤原君,你问这个干什么啊?” 真一没有回答,反而继续寻根究底地追问道: “那你们曾经有过女朋友吗?” “没有啊。”诸伏景光丝毫没有迟疑地回答道: “我从小背负着父母惨死的包袱,步入警校之后也就断了心思。至于零为什么一直没有女朋友,那我就不清楚了,他其实还挺受女孩子欢迎的。” 【那你们可就比我落后太多了。】 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微笑,真一的心理瞬间平衡了。 但下一秒,他就忍不住在心里吐槽道: 【你们俩一直不找女朋友还这么亲密,该不会真的是吻颈之交吧?】 第一百三十五章 枕边耳语 抵达藤原宅邸后,真一将诸伏景光安置在了靠近外围的一间客房中。 时间已临近子夜,一轮皓月高悬中天,皎洁的月光撒下一张银色的网,泄满地上。 真一踏着仿佛一片无边无际水银海的地面,步履沉稳地走进了自己的独院。 推开面向客厅的大门后,真一顺手换上了睡衣,并打算泡个澡冲去一天的疲惫。 今天发生的事实在太多了,令真一应接不暇。 从下午突如其来的枪击刺杀,到傍晚时分一波三折的拯救苏格兰计划,真一不仅消耗了大量的体力,更在无形中几乎耗尽了脑力。 此刻,真一只想舒舒服服地躺在柔软的大床上,放空自己那一直处于高速运转中的大脑。 简单冲洗了下身体后,真一套上睡衣,脚步轻松地朝卧室方向走去。 然而,刚一踏进卧房,一阵喃喃的呓语声便从床边传来。 真一陡然一惊,将警惕的目光投向了大床,并下意识地摆出了防御姿态。 下一秒,他那紧绷的心弦便彻底放松下来,嘴角也不禁翘起了一抹欢喜的弧度。 很明显,平躺在床上呆呆地说着梦话的正是他的女朋友红叶。 踮着脚尖轻盈地走到床边,真一深情地注视着早已进入梦乡的红叶,心中涌起了一股强烈的爱意。 无防盗 他知道,之前离别时的话语令红叶放不下心,所以她就特意留在这里等着他回来。 可惜,睡意悄无声息地袭来,使她错过了第一时间的团聚。 此刻,她那娇嫩的唇瓣正在无声地轻微颤动,仿佛在诉说着什么少女的秘密心事。 真一继续往上望去,如柳叶般的细眉微微蹙着,娇美的脸蛋上也似乎隐隐藏着一抹淡淡的忧愁。 真一轻柔地抚平她的眉心,并将枕头悄无声息地塞到她的头下,随后便转身准备换个房间休息。 “真一,别走!” 一句音量不大却很是坚决的话语声突兀响起。 真一的手臂也在同一时间被一只小手紧紧握住,他吓了一大跳,扭过头却发现红叶仍双眼紧闭,似乎依旧处在睡梦状态之中。 生怕强行挣脱胳膊会把她惊醒,真一顺势坐到了她的身旁,语气柔和地抚慰道: “我就在这里,不会走的。” 真一的安抚很快就起到了效果,红叶稍显激动的情绪逐渐舒缓了下来,手心传来的力度也变得极小。 “真一,不要离开我,好吗?” 痴痴的梦呓继续从红叶红润的樱桃小口中传来。 【她这是做了什么梦啊?怎么感觉像生离死别似的。】 真一不禁有些心疼,于是他轻轻握住红叶的另一只小手,用无比温柔的语气仿佛立誓般说道: “红叶,我永远不会离开你的。” 似乎感受到了真一诚挚的回应,红叶俏美姣好的脸上绽放出了一抹动人的笑容,纤小温软的手也无意识地抚摸起真一的手背。 真一缓缓将她的手掌打开,并将自己的手心贴上去,红叶很配合地与真一十指相扣。 梦境似乎也逐渐变得美好起来,红叶先是发出了一连串欢畅的宛如银铃般的笑声,随后又用撒娇的口吻轻声说道: “真一,红叶要亲亲。” 凝视着睡梦中也不忘尝试与自己更亲密的可爱女友,真一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然后敷衍地在她白皙粉润的两颊各吻了一口。 果然,红叶撅起了两片小巧玲珑的唇瓣,语气更加甜腻地说道: “要亲这里。” 真一心思一转,悄然凑近到红叶的耳畔,柔声细语地说道: “不可以哦,初吻得留到高中的时候。” “高中?”红叶自言自语道: “这太久了吧。” 【好家伙,在梦里你也要反对这一点,看来我得趁机给你打上思想钢印了。】 心里这样想着,真一继续语气温和地低声重复道: “红叶,只有到高中才可以接吻哦。” “高中…才可以接吻…” 红叶似是有些烦躁地低语了一声,随后又突然高声反驳道: “我可等不到高中,一定要现在立刻马上与真一接吻。” 发出了彪悍的宣言后,红叶登时睁开了惺忪的睡眼,并迅速挺直了身躯,目光凌厉地朝左右望去。 注意到真一的一刹那,她有些不敢置信地揉了揉双眼,还掐了自己一把。 目光中的锐利飞速消逝,取而代之的是意想不到的惊喜与浓郁热烈的爱意。 红叶猛地扑进了真一的怀里,再度感受到了那久违了…不到半天的温暖,嘴里还反反覆覆地重复道: “我这该不会是在做梦吧?” 嘴角泛起一抹甜蜜的笑意,真一语气宠溺地说道: “傻姑娘,梦刚才不就已经做完了吗?” 聆听着真一有力的心跳,红叶贪恋真一胸膛处的温暖,久久不愿起身。 半晌后,她才慢吞吞地说道: “真一,事情都处理完了吗?” “嗯,一切顺利。” 真一将红叶柔软的身躯放平,之后又调整了姿势,让她能舒服地躺在自己的大腿上。 目光含情地与她灿若晨星的眸子对视,真一悠然感叹道: “你绝对猜不到今天的事有多稀奇古怪。” 接着,真一便将接连出现三位卧底的事大致讲述了一遍。 耐心地听完真一的叙述,红叶情意绵绵地说道: “我只要真一平安归来就好了。” 真一用右手拂过了她玫瑰色的迷人脸蛋,轻轻弹了弹,触感光滑而细腻。 “对了。”红叶一把抓住了真一的右手臂,困惑不解地询问道: “之前在我半睡半醒之际,是真一在我耳边说什么到高中才可以接吻的吗?” “不知道啊。”真一颇有些心虚地说道: “你刚才不是在做梦吗?可能是梦里有人说的吧。不过这人说的确实很有道理啊,女孩子的初吻至少要留到高中才…” 真一的话还没说完,红叶便猛然伸出双手扣住了真一的脖颈,毅然决然地说道: “不要再说了,我今天就要把初吻交给真一!” 然后,她又飞速抬起头朝真一的嘴唇方向凑去。 灼热的吻如雨点般落下,真一边躲闪边无奈地想道: 【看来枕边耳语是真的没用啊。】 第一百三十六章 梦幻的午后 次日正午,藤原宅邸的东厢独院中,真一准备用一场家庭宴会来热情款待做客的赤井玛丽母女。 鲜美可口的菜肴被源源不断地送上餐桌,世良真纯在桌前大快朵颐。 她身旁的红叶却一边优雅地切着牛排,一边用幽怨的目光瞅着前方与赤井玛丽交谈的真一。 昨天夜里,她猛烈如潮水般的亲吻攻势根本没能起到一丝效果。 大多数的吻都因真一的躲闪而印在了他的两边脸颊上,只有一小部分突破了防线,却结结实实地亲到了真一捂着嘴巴的手掌上。 一阵不满的抱怨之后,她十分粘人地想要整晚赖在真一的怀中,又被真一果断拒绝。 随后,她就被真一用公主抱的姿势抱回了她自己的房间,第二次初吻计划不得不以失败而告终。 【我是绝对不会放弃的!给我等着吧,真一!】 随着一股昂扬的斗志涌上心头,红叶使用餐刀的速度都不由得快了几分,她仿佛化身成了一个无情的切肉机器。 “红叶,我可以吃你盘子里的肉吗?” 一句充满着渴求的话语声惊醒了沉浸在幻想中的红叶。 她扭头望去,只见世良真纯一边鼓着腮帮猛嚼着嘴中的食物,一边双眼贪婪地盯向了自己身前早已堆积如山的牛肉片。 无防盗 “不行。” 红叶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世良真纯的请求,并下意识地做出了阻拦的动作。 “有什么关系嘛,你切得这么多,又因为特殊情况不能吃几口,难道要放在那里糟蹋吗?浪费食物是可耻的!” 世良真纯义正辞严地谴责了红叶的行为,并伸出手打算明抢。 红叶敏捷地拍落她的罪恶之手,语气急促地解释道: “这是为真一准备的,他最爱吃牛排了。真纯想吃的话自己去切啊。” 世良真纯闻言止住了双手,不可思议地说道: “这三大盘都是为藤原准备的?” 似乎彻底放下了对真一的情愫,世良真纯继续情不自禁地赞叹道: “红叶你也太贤惠了吧,藤原娶了你以后肯定会有福的。” 宛如玉石般白皙晶莹的脸上倏然掠过了一片红晕,红叶略有些难为情地说道: “这只是小事而已,不值一提的。” 嘴角泛起一抹八卦的笑意,世良真纯饶有兴趣地低声问道: “红叶与真一进展到哪一步了?有过亲吻吗?” 脸上的那抹羞涩悄然褪去,红叶坦然回答道: “亲脸倒是经常有啦,真纯之前应该也看到过。不过…” 眼中闪过了一丝困惑,红叶很有怨念地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真一非要我把初吻留到高中的时候。我几次三番地想要偷袭,都没有成功。” “藤原估计是觉得你们年龄还小吧。” 内心中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感,世良真纯强压住了这股情绪,语气柔和地祝福道: “真好啊,祝你们永远都能够幸福。” 与此同时,另一边,真一将昨夜援救苏格兰的全过程原原本本地告知了赤井玛丽。 全神贯注地听完之后,赤井玛丽似乎有些不悦地蹙着眉说道: “这么说,昨天首先开枪提醒我们的不是秀一,而是那位苏格兰了?” “是啊。”真一毫不吝啬地赞扬道: “苏格兰能在那种情况下出手,足以证明他的本性善良。我也正是因此而坚定了救他的决心。” “我的确很感激苏格兰,但是…”赤井玛丽话锋一转,沉下脸不满地说道: “仅仅是这点困难就让秀一不知所措,他未免也太不成器了吧。” 脸上多出了一抹错愕,真一不禁为赤井秀一辩解道: “赤井先生在这种两难的局面下应该很难抉择吧。而且,他在营救苏格兰的计划中,一人挡住了库拉索,这足以证明他的实力非凡。对了…” 猛地想起了赤井秀一拜托自己的两件事,真一连忙出声说道: “赤井先生托我向阿姨致歉,他说他是迫不得已才向阿姨开了枪。” 赤井玛丽闻言冷哼一声,语气愈发不耐地说道: “啰嗦,我难道还会怪他不成。但是,挡住库拉索算什么,组织里难道就只有一个库拉索吗?他的表现终归还是让人难以入眼。” 【阿姨,你这是在凡尔赛吧…】 内心中不由自主地产生了这样的想法,真一索性没有再回答这位苛刻的母亲,转而步履匆匆地跑到屋内取出了一件物品。 迈着潇洒自然的步伐走到红叶与世良真纯身后,真一从红叶右边脸侧探出头来,并毫不客气地拿起她的刀叉消灭餐盘里切好的牛排。 风卷残云地解决掉一盘后,真一才幸福地舒了口气,缓缓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左手温柔地牵起红叶的温软的小手,真一用右手将肩上的背包递给了世良真纯,直截了当地说道: “这是赤井先生送你的赔罪礼物,他说他很抱歉忽略了你的感受。” 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复杂的情绪,世良真纯慢慢地打开了背包,一把精美的吉他顿时映入眼帘。 表情逐渐变得兴奋,世良真纯迅速拿起了吉他,并尝试着弹奏出了几个音。 脸上浮现出了一抹苦恼的神色,她语气焦急地询问道: “秀哥人呢?我想让他教我弹奏吉他。” “赤井先生已经离开京都了。”真一略有些遗憾地回答道。 眼见世良真纯一副落寞的模样,真一轻笑一声,随后悠然不迫地说道: “不过世良,这里还有另一个人可以教你吉他。” “是谁?难道藤原你也会吉他?” 顶着世良真纯期待的目光,真一一边掏出手机催促迟迟未到的诸伏景光,一边用带着亲切风趣的口吻说道: “当然不是我,不过这个人你也认识哦。” 很快,诸伏景光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餐桌前,并面露微笑地做了简短的自我介绍。 刚一见到诸伏景光,世良真纯原本因真一不愿教她的黯然情绪陡然高涨起来。 她激动地凑到了诸伏景光的身旁,语气热情地说道: “大哥哥你怎么会在这?是被藤原从组织中救出来了吗?” 俊秀的面庞上满是温暖的笑意,诸伏景光将诚挚感激的目光轻轻投向了真一,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是啊,我的人生彻底被藤原君拯救了呢。” …… 静谧悠闲的冬日午后,真一轻揽着红叶纤细柔韧的腰肢,鼻尖嗅着她发丝间的芳香,凝望着远处诸伏景光认真教导世良真纯吉他的融洽场面,心中情不自禁地感慨道: 【这样梦幻的午后场景,才是我想要追求的生活嘛。】 第一百三十七章 交错的计划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眨眼间,一年的时光便飞逝而去。 山形县滑雪场,雪后初晴,大地被皑皑的白雪所覆盖,仿佛整个世界都套上了一层靓丽的银装。 园区开放后,滑雪场立即被欢声笑语所充斥,游客们都享受着在一望无垠的雪地中穿行的快感。 “怎么样,我精心挑选的地方很不错吧?” 带着一大片雪花飞驰而来,平次猛地在真一身前止住了身形,笑嘻嘻地说道。 敏捷地闪过了飞溅的冰雪,真一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喷嚏,没精打采地回答道: “勉强还可以,不过根本没必要让我从关西特地来到东北吧?” 平次上前扶住了真一的手臂,脸上流露出一丝关切,他语气担忧地说道: “你这家伙身体不是一向很健康的吗?怎么突然就感冒了呢?要不你和大冈先去休息区坐一会吧?” “不至于。” 真一摆了摆手,强打起精神,语气轻松地说道: “不过是骤然从较为温暖的京都赶到气候寒冷的这里,水土不服罢了。今天已经好多了,也该出来晒晒太阳活动一下身体。再说…” 《控卫在此》 真一话锋一转,将探询的目光轻轻投向平次,饶有兴趣地说道: “我也不好扫你的兴啊。你把我拖到千里迢迢的山形县,肯定不是单纯地想要滑雪而已。说吧,你的真实目的是什么?” “果然瞒不过你。” 平次挠了挠头,转身望向了远方巍峨绵延的雪山,久久不语。 真一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左右各有一排缆车在半空中不断穿梭,宛如笔直斜飞的鸟群。 由于滑雪场坡度较大,很多游客便搭乘缆车,轻松愉快地在山脚与滑雪场顶端之间来回往返。 “喂,藤原。”平次突然开口,语气颇为凝重。 真一将视线转移到平次身上,直截了当地询问道: “嗯?你到底想说什么?” 黝黑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淡淡的绯红色,平次语气认真地说道: “你觉得我在这里向和叶告白怎么样啊?” 真一闻言微微张大了嘴巴,半晌后才语气急促地询问道: “你特意把我叫到这来,就是想让我亲眼目睹你告白时的场面?” “藤原你给我小声点。” 平次迅速地捂住了真一的嘴巴,并神情紧张得扫了一眼不远处正在嬉闹的和叶与红叶。 见她们毫无察觉,平次才长长地舒了口气,开诚布公地说道: “当然不只是为了这个了。不过,到这里之后,我忽然觉得,如果能与和叶一起坐在缆车上,等到缆车升到半空时,我就鼓起勇气向她告白。” “当时的场景一定非常浪漫感人吧,和叶绝对会毫不犹豫地答应我的。” 凝视着陷入了幻想之中的平次,真一不禁冒出了一头黑线,颇为无语地说道: “你能不能不想这些花活,就正常诚恳地向远山吐露内心的感情不好吗?” “啰嗦。”眼神瞬间变得不善,平次语气烦躁地说道: “还不是你早早地就跟大冈确定了关系,导致我在时间上永远地被你压了一头。所以,我才会想着在空间地点上盖过你。” “那怪我喽?” 真一下意识地反驳了一句,随后认真思考了一番平次这回的告白计划,不得不承认道: “不过你这次的行动方案似乎很不错啊。在缆车上俯瞰着银装素裹的滑雪场,远方还有苍茫的雪山矗立,天地之间仿佛就剩下两个人了,在这种情景下告白的确很加分啊。” 真一边说着,边遐想着自己与红叶一起在缆车上升到半空时的场景。 【如果能在这种时刻亲上一口,那就完美了啊。】 真一情不自禁地在心里感慨道。 “是吧!我用心想出来的计划还会有错吗?哈哈哈…” 平次双手叉着腰,得意洋洋地在雪地中放声大笑。 “但前提是一切顺利,而且你也能豁出去讲完告白的话语。”真一毫不留情地吐槽道: “照你的性格,恐怕话还没说到一半,就会卡在嘴里吧。” “你等着瞧好了。”瞳孔中闪烁起坚定的光芒,平次自信满满地说道: “我今天一定会把和叶拿下!” 与此同时,另一边,红叶与和叶也在台阶上坐着窃窃私语。 “什么,红叶你要在缆车上跟藤原接吻?” 活泼可爱的小圆脸上写满了震惊,和叶骤闻红叶的初吻作战计划,不由得难以置信地喊出了声。 “嘘。” 红叶慌张地做出了噤声的手势,随后小心翼翼地探出头观察了一眼与平次热络交谈的真一。 确认真一并无异常反应,她才松了口气,拍了拍高耸柔软的胸口。 年龄又大了一岁,已经十四的少女出落得愈发明艳动人。 她不仅身量往上窜了一大截,而且胸襟也变得更加广阔宽大了。 现在的红叶,已经毫无疑问地可以称之为平躺时的巨人。 娇美迷人的鹅蛋脸上绽放出了一抹嫣然的笑容,红叶语气甜蜜地说道: “我是刚刚想到的。如果我和真一两个人一起乘坐缆车,我就可以自然而然地贴上他的身上。等到他被周围的美景所吸引之时,我就出其不意地吻住他的嘴唇。” “这样,我纠结了一年多的初吻,便彻底地大功告成了!你觉得怎么样呢,和叶?” 说罢,她用咨询的目光望向了身旁的好友,表情中满是期待。 【啊这,你拿初吻计划来询问一个还没谈过恋爱的人,这合适吗?】 心里这样想着,和叶稍显犹豫地说道: “可是藤原感冒了啊,这样你很容易被传染吧?” “顾不了那么多了。” 桃花瓣似的姣好脸庞上不知不觉中多出了一抹坚毅,红叶直抒胸臆地说道: “真一已经拖延了一年,我再也等不下去了。今天一定要解决掉这件压在我心头一年的大事!” “既然已经下定决心了,那我只能祝你一切顺利。” 和叶握紧了拳头,替红叶加油打气。 注视着满脸幸福筹划初吻的好友,和叶情不自禁地幻想起了自己与平次在缆车上的场景。 【如果平次能在这种情况下对我告白,那该多好啊…】 第一百三十八章 传说与案件 “还有呢?除了想对你的青梅竹马告白,你不远千里地奔赴到山形县的滑雪场,还把我拖来这寒冷彻骨的雪山,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听完平次斗志昂扬的作战宣言后,真一愈发想知道他的原本目的。 平次扬了扬浓密的眉毛,笑嘻嘻地说道: “藤原,你不妨猜猜看啊?” “按照你的性格来分析的话…” 目光瞬间变得犀利,真一试探着询问道: “难道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事件?” “答对了!” 平次打了个响指,兴致盎然地补充道: “而且不是一般的事件哦,它可是一桩能和当地盛传的恐怖传说对上号的离奇案件。” 真一也来了兴趣,下意识地凑近到了平次的身旁,并语气急切地催促道: “什么传说,案件的具体情形又是怎样?” 似乎想要吊一吊真一的胃口,平次慢条斯理地回答道: “关于眼前的这座雪山,曾经有一个叫银衣雪女传说的故事。” “然后呢?” 真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平次,表情中满是好奇。 平次见状也不再卖关子,黝黑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专注,他开始有条不紊地讲述道: “据说以前这座山上,曾经有一位穿着闪闪发光的银色衣服的绝色美女。只要看到有男人走进山里,她就会用美妙动人的歌声迷惑他。” “等到男人注意到她并为她的美色所着迷之时,她就会说,我用我的衣服来和你最宝贵的东西交换吧。” “等等…”真一猛地止住了平次的叙述,表情古怪地询问道: “难道这雪女只穿了一件银色外衣吗?” “是啊。”平次含蓄地一笑,随后便继续不疾不徐地陈述道: “之后,那些男人便都会被那银色衣服下雪白的肌肤所诱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她的要求。” “男人一边把她的衣服放进包袱里,一边问,我最珍贵的东西就是这把枪了,你要这个吗?” “那女人赤裸着身躯在男人的背后回答道,不要…” “那么你是要钱吗?不要…” “要这个斗笠吗?不要…” 随着故事的深入,平次的语气逐渐变得低沉下来,气氛也被他渲染得很到位。 “然后男人困惑不解地问雪女,你到底想要什么呢?”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赤身裸体的女人忽然从背后抱住了男人,语气诡谲地说道,我才不要那些冰冷的东西…” 此时,真一的耳朵稍微动了动,似乎听到了身后的一丝风吹草动,而平次则浑然不觉地继续讲述道: “我真正非常想要的是你那…” 真一的后背倏忽被紧紧抱住,一颗小脑袋从他的脸侧探出,语气阴森地说道: “我想要的是你那温暖的鲜血淋漓的心脏啊!” 故事讲到一半被人用这种方式突然打断,平次惊骇得直接一蹦三尺高,脸上也写满了恐慌。 真一则怡然不惧,他纹丝不动地坐在台阶上,任由身后的袭击者抚摸他的胸口。 脸颊亲昵地蹭了蹭对方娇嫩的脸蛋,嘴角流露出一抹欣然的微笑,真一用宠溺的语气说道: “如果红叶是雪女的话,把我的心脏献给你也无妨哦。” 纤细白嫩的小手在胸前停止了活动,整个上半身毫无间隙地压在了真一的后背上,红叶疑惑不解地问道: “真一怎么知道是我呢?” 【其实,我只是听到了你的脚步声而已。】 心里这样想着,真一却毫不迟疑地温柔说道: “因为我能感受到红叶的气息啊。” 这句情话的效果果然拔群,粉润动人的脸上绽放出一抹甜蜜的笑容,红叶将柔嫩的樱桃小口轻轻印在了真一的左脸上,语气幸福地说道: “谢谢。” 随后,似乎是想起了真一感冒尚未痊愈,身体仍处于虚弱状态中,红叶迅速地站起身,略有些遗憾地轻笑着说道: “最终还是没有吓到真一,有点可惜了呢。” 随着红叶躯体的远离,真一后背上那两处柔软的触感也瞬间消散,他的心中不禁生出了一种莫名的留恋情绪。 一旁的平次与和叶则全程目瞪口呆地看着二人秀恩爱,两双眼睛中也满满都是艳羡。 平次在心中幻想着自己与和叶类似的亲密场景,一股强烈的期待感不禁油然而生。 他下意识地偷偷瞄了一眼站在他身侧的和叶,却不小心与对方那试探的目光碰个正着。 那一刻,仿佛触电一般,双方立刻默契地同时将脑袋偏到了另一边。 “还以为你们俩在这絮絮叨叨什么呢,没想到居然是在说这里的雪女传说。” 红叶一边亲热地坐在了真一的身侧,一边好似无意地抱怨道: “真一还不如陪我滑滑雪,乘坐一下缆车呢。” “怎么,红叶也听过这个雪女传说?” 完全忽略了红叶话语中的暗示,真一语气急促地询问道: “之后呢,之后的故事情节是怎样的呢?” 两片薄薄的唇瓣略微不满地撅起,红叶却很是配合地回答道: “我是听和叶的滑雪班老师说的。之后呢,那男人的尸体很快就被其他村民发现了,他的包袱里也不是什么银色的衣服,而是一大捧雪。” “老师还说,如果暴风雪来临的话,为了避免让雪女抓住,大家最好还是赶紧回到宾馆来。” 真一沉吟了片刻,脸上多出了一抹轻视的神色,他冷静地分析道: “这不过是为了吓唬在暴风雪夜里想要出去玩耍的小孩子,而编造出的无聊故事罢了,根本就不恐怖嘛。” 接着,真一扭过头,直截了当地询问道: “服部,这个传说怎么就和案件有所关联了呢?” 平次并没有回答,而是仿佛陷入沉思般愣愣地站在原地不动。 “喂,服部,你听到了吗?” 凝视着脸色通红表情呆滞的平次与和叶,真一再度提高了音量问道。 平次蓦然回过神来,忙不迭地询问真一有什么事。 于是,真一又无奈地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 平次定了定心神,面露微笑地说道: “藤原,这可不是一般的传说哦,听说这座山里经常会有滑雪者因不知名的原因遇难。而且4年前还发生了一件跟传说十分相似的案件。” “哦?”真一配合地发出了一声疑问,随后便聚精会神地继续听平次讲述。 表情逐渐变得严肃,平次语气凝重地说道: “4年前,有一位男子独自坐在了滑雪场的缆车上。但当轮到他下缆车的时候,工作人员却惊骇地发现他已经头部中枪气绝身亡了。” “死者右手握着枪,袖口检测也出了硝烟反应,乍一看都会认为是他自己用手枪自杀的。” “但这又和雪女传说有什么关系呢?”真一迫不及待地询问道。 嘴角泛起了一抹神秘的微笑,平次意味深长地说道: “然而,在死者身旁的背包里,却不知道为什么装满了雪。” 第一百三十九章 查案告白两不误 死者身旁的背包里装满了雪!? 听完平次的案件陈述之后,真一微微蹙眉,陷入了沉思之中。 而旁听的红叶与和叶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两张姣好的面庞上也浮现出了一抹恐惧的神色,随后二人都不由自主地抱紧了身旁的青梅竹马。 一段时间后,真一恍然回过神来,先是稍稍抚慰了红叶的情绪,然后便向平次寻根究底地追问道: “服部,最后警方是如何结案的呢?” 感受到了和叶对自己的依赖,平次整个身心都沉浸在了快乐之中,黝黑的脸上也荡漾开了一抹喜不自禁的笑意。 听到真一的询问后,平次满面春风地回答道: “在大规模的搜查之后,案件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到突破口。因此,尽管有着诸多的疑点,警方最后还是以死者模仿山里的雪女传说自杀身亡而结案。” 说罢,平次转头注视着紧紧抱住他胳膊的和叶,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温柔,但他一开口却是彻底拉了闸: “和叶,你这个笨蛋,该不会真的相信世上有雪女吧?” 和叶闻言一把松开了平次的手臂,脸色涨红地说道: “有没有雪女我不知道,不过我知道平次你才是真正的笨蛋!” “你说什么!大笨蛋!”平次不甘示弱地回击起来。 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这对欢喜冤家开始了日常的激烈争吵。 目不转睛地看完了眼前的错误示范,真一扭过头怜爱地抚摸着红叶柔若无骨的小手,语气真挚地说道: “红叶不用怕,世上是没有雪女这种妖怪的。哪怕万一碰上了雪女,我也会拼死保护你的。” 此前,红叶不知不觉被和叶与平次的打闹转移了注意力,恐慌情绪也早已经荡然无存。 但真一的话语还是使她情不自禁地绽放出了甜蜜的笑容,接着她缓缓将小脑袋倚靠在了真一的肩膀上,用幸福的语气轻声说道: “如果真的遇到了雪女,真一也不必管我,自己赶紧逃跑吧。因为雪女只诱惑男性,不会对同是女性的我怎么样的。” “绝对不可以。” 真一握紧了她纤柔的小手,毫不迟疑地说道: “我怎么可能会丢下你独自一人逃命呢?况且,我已经有女朋友了,根本不会被雪女的技俩所蒙蔽。” 红叶却吃吃地笑了起来,随后她凑近到真一耳畔,用带有一丝妩媚的语气大胆说道: “那等我以后扮作雪女,看看真一是否如嘴上说的那样坚定。” 真一闻言心神一荡,不由得在内心哀叹道: 【佛祖,顶不住了啊,贫僧要立刻还俗!】 此时,平次的话语惊醒了沉湎于美色的真一: “藤原,你对这宗案件有什么看法呢?” “没什么看法。” 真一先是下意识否认了一句,随后定了定神,语气认真地解释道: “案件线索太少了,不足以做出一个坚实的推理。但死者身旁的背包里装满了雪这一点,我总觉得不像是一个执意自杀者所为。” 凝望着姿势亲密的真一与红叶,平次心中不禁涌出了一股羡慕的情绪,他偷偷地瞄了一眼和叶,随后有条有理地分析道: “对啊,既然死者已经做好了自杀的心理准备,他又何必将自己的背包装满雪来模仿雪女传说呢?” “这更像是某个人为了掩盖什么,而故意伪造出了这一层假象。因此…” 平次话锋一转,煞有介事地说道: “我觉得我们有必要亲自到缆车上勘察一番,感受一下当时现场的情境。” 说罢,他背对着和叶冲真一使了个眼色,嘴角也泛起了一抹狡黠的笑意。 【好家伙,你到缆车上是想查案呢,还是想趁此机会向你的青梅竹马告白啊。】 真一瞬间清楚了平次的打算,于是他默契地回答道: “的确,没有亲身坐过一次缆车,脑海中根本无法还原当时案发时的场景。” 精致动人的脸上闪过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红叶立即兴致勃勃地提议道: “那我们一会就去坐缆车吧。” 和叶也迅速反应过来,上前一步帮腔说道: “是啊是啊,大家一起去坐缆车吧。” 目光惊奇地望着无比配合的二女,真一心头不禁生出了一种莫名的疑惑情绪。 【我们还没放下诱饵呢,你们怎么就这么快上钩了呢?】 红叶与和叶则飞快地交换了一下眼色,一缕微笑同时掠过了她们的唇间。 平次则浑然不觉地沉醉在了计划顺利实行的狂喜之中,他迈着激动的步伐走到了真一的身前,拽住了真一的另一只手臂,笑嘻嘻地对红叶说道: “抱歉大冈,暂时借一下你的真一,我要和他说一些男人之间的悄悄话。” 红叶闻言一脸茫然地松开了真一的胳膊,任由平次拉走了真一,随后她与和叶也开始了窃窃私语。 二女不远处,一棵枝头挂满雪花的大树下。 平次握紧了拳头,喜笑颜开地说道: “好!计划第一步完美实现,和叶已经同意陪我搭乘缆车了!” “我总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 真一略微皱起浓密修长的眉头,语气警觉地说道: “她们同意得未免也太快了吧。” “这有什么。”平次带着喜悠悠的口气说道: “说不定她们也想体验一回坐缆车的经历嘛。” 接着,似乎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平次表情严肃地说道: “藤原,我可警告你啊,一会你一定要拉住大冈,不要让她跟和叶上同一辆缆车。否则,我就只能和你坐在一起了。” 脸上顿时多出了一抹嫌弃,一股恶寒在真一心头油然而生,他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我才不想和你一起坐缆车。放心,我绝对会牢牢地抱紧红叶的。” “那就好。” 平次长长地舒了口气,随后聚精会神地思索了一阵方案有无缺漏。 确认万无一失后,他将信心满满的目光投向了真一,斗志昂扬地说道: “藤原,这次我既要向和叶告白成功,也要在你之前解决案件!” 真一不屑地回望了他一眼,毫不客气地在内心吐槽道: 【想查案告白两不误?你在想peach!】 第一百四十章 暗中约会的安室透 就在真一与平次商议已定之时,一道高大的身影倏忽闪现在他们身前。 平次陡然一惊,抬头仔细打量起这位突然出现的年轻男人。 他的面容平平无奇,没有任何鲜明的特征,属于人群中最普通的那一类。 如果没有刻意去记,连记忆力超群的平次恐怕都无法回忆出他的具体长相。 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住了这位挺拔消瘦的年轻男人,平次的脸上闪过了一丝警觉,他语气凌厉地询问道: “你是谁?你想要做什么?” “服部,安心啦,他是我的朋友。” 真一连忙摆了摆手,示意平次不必紧张。 之后,留下一句“我稍微离开一会”,真一便与那位年轻男人步履平缓地走到了一处人群较为稀疏的位置。 目光谨慎地扫视了一遍周围,确认并没有一丝异常之处,真一才低声询问道: “诸伏先生,你找到安室先生了吗?” 年轻男人面露微笑地回答道: “刚刚在餐厅外见到零了。藤原君精心制作的人皮面具果然精巧,零几乎都认不出我了。” 不错,眼前的这位平平常常的年轻男人正是诸伏景光。 在组织去年的京都暗杀行动中,真一联合赤井秀一、安室透从库拉索手中救下了这位卧底于组织中的霓虹公安。 之后,为了避免被潜藏于警察系统内部的组织内鬼察觉到自己未死,诸伏景光便托庇于藤原财团,日常以真一的保镖身份出现。 然而,一口咬定很快便能揪出内鬼的安室透到现在都一无所获,致使诸伏景光不得不在真一身边停留了将近一年之久。 这一次,顺着平次的邀请,诸伏景光暗中保护着真一与红叶来到了山形县滑雪场。 而安室透也趁此机会赶来与好友相见,他还声称自己有重大的消息要通知诸伏景光。 “怎么样?是安室先生挖出内鬼了吗?” 真一凑近到诸伏景光耳畔,压低了声音询问道。 诸伏景光摇了摇头,正要开口说话,一句爽朗的话语声便在二人身后响起: “藤原君,好久不见啊。” 真一猛地转身,脸上流露出了一抹惊喜,他语气亲切地说道: “安室先生,终于又见到你了。” 安室透身穿一套厚厚的浅蓝羽绒服,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帅气的面庞也被身后宽大的连衣帽遮挡住了将近一半。 远远望去,唯有几缕金发从头顶帽沿处不甘寂寞地暴露在外,才让真一勉强辨认出了他的身份。 安室透迈着沉稳有力的步伐走到了真一的身旁,热情地拍了拍真一的肩膀,和颜悦色地说道: “藤原君,虽然我们经常通过邮件联络,但在这一年里我们可是再也没有见过面了啊,我还真是非常想念你了呢。” 在约定好结成一个共同对抗组织的同盟之后,安室透便与真一邮件往来不断。 双方交换的情报也从普通的组织行动深入到了组织的内部架构,还多次谈及一位代号叫做雪莉的组织药物研究成员。 尽管安室透与自己的邮件交流相对于赤井秀一更加频繁,但要说他有多想念自己,真一肯定不会把它当真。 于是,他不假思索地反驳道: “安室先生会想念我?你是在思念我身旁的诸伏先生吧?” 安室透没有表露出一丝一毫的尴尬,他俏皮地眨了眨眼,用幽默风趣的口吻说道: “我思念景,和我想念藤原君并不冲突啊。” 【呸,你个渣男。】 真一在心中狠狠地唾弃了他的行为,随后正色低声询问道: “安室先生在执行任务期间特意赶到这里,不会被组织察觉吧?” “绝对没问题。” 嘴角泛起了一抹自信满满的笑意,安室透坦然回答道: “恰好我这次被组织安排到东北地区执行任务,所以不会有人注意到我的行踪。更何况我还刻意将自己的身躯完完全全地遮掩在了这件厚实的外套之下…”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目不转睛地端详起一旁的诸伏景光,情不自禁地出声赞叹道: “当然,我的这些伪装行为相对于藤原君神乎其技的易容术,还是相差太远了。刚才景叫住我的时候,望着面目全非的他,我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听到安室透的夸赞,真一虽然在内心中很是得意,但表面上却非常谦逊地说道: “安室先生谬赞了,我的易容技术还没有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呢。” “哦对了。”似乎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安室透的嘴角浮现出了一丝神秘的微笑,他饶有趣味地瞅着真一轻声说道: “这次我的行动搭档正是以易容换型而闻名的贝尔摩德。我很想见识一下,藤原君和她的变装能力究竟是谁比较强。” 骤闻贝尔摩德的名字,真一瞳孔一缩,心中瞬间涌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他不禁语气急促地询问道: “她在哪里?该不会也在这座滑雪场之中吧?” “藤原君请放心,她不可能在这里。”安室透表情轻松地解释道: “我和她约定会面的时间是后天,地点也不在山形县,而是在隔壁的秋田县。” “她大概是身处国外,所以行动不太方便,需要几天的准备时间。” 真一闻言松了口气,紧绷的心弦也舒缓下来,但他的心中却升起了一种莫名的失落感。 很快,真一收敛了心绪,语气严肃地低声说道: “安室先生这次有什么重大消息呢?是抓住了霓虹公安中的组织内鬼吗?” 安室透也端正了表情,直截了当地说道: “内鬼我还没有找到,但上级这次策划了一个特殊的行动,需要景来配合。因此,景不得不返回东京,还请藤原君见谅。” “我倒是没关系啦。”真一好奇地追问道: “诸伏先生到底被安排了什么任务呢?” “抱歉,这是霓虹公安的重要机密,我不能透露给藤原君。” 安室透毫不犹豫地拒绝了真一的询问,随后他吞吞吐吐地说道: “这里人多眼杂,我需要找一个私密的地方来将具体情况告知景,藤原君知道哪里合适吗?” 真一蹙着眉头说道: “这里游客众多,除了山上哪还有私密的地方啊?” 安室透不露声色向上指了指在半空中滑动的缆车,颇有几分不好意思地说道: “两人一辆的缆车似乎刚好符合我的要求。” 【你这家伙,该不会是打着告知任务的名头,来偷偷约会的吧?】 心里这样想着,真一不由得将怀疑的目光投向了神情略有些不自然的安室透。 第一百四十一章 初吻还是告白 上缆车前,真一谨遵平次的嘱托,扣住了红叶的柔软小手,以防她与和叶共乘一辆缆车,从而破坏了平次策划已久的告白计划。 然而,红叶也紧紧搂住了他的右手臂,力道之大让真一不禁都有些惊讶,就好像在怕他临阵脱逃一般。 心中隐隐感觉到一丝不对劲,真一扭头望向了踌躇满志的平次,但平次似乎仍沉浸在计划顺利实施的喜悦之中。 注意到真一探询的目光,平次挑了挑眉,比出了一个胜利的手势,黝黑的脸上也荡漾开了一抹得意洋洋的笑容。 【算了,反正在接下来的这一出戏里,我只是个配角,耐心看服部这个主角表演就好了。】 心里这样想着,真一牵着红叶的手,步履轻盈地登上了一辆缆车。 为自己与红叶系好腰间的防护设施后,真一仔细打量了一阵周围的情形。 每一辆缆车之间相距大概有十米,安室透与诸伏景光所在的缆车跟他相距约三十米,真一只能远远望见他们的后脑勺。 但按照肢体动作推断,他们俩应该正在说笑。 身前的一组则是一对少年少女,真一依旧看不到他们的正脸。但从他们身体之间的距离来看,应该还不是亲密的情侣关系。 真一又转身不露声色地看向了后方的平次与和叶,意外地发现他们相隔的距离竟然比前方的一对还要远。 和叶脸上的表情较之平常更加兴奋,而平次则略显拘谨,似乎在为一会的告白而紧张。 低头瞅了一眼自己与红叶一刻也没有松开的双手,以及被红叶搂住深深嵌入她胸怀中的右手臂,真一微笑着摇了摇头,心中也不禁感慨道: 【服部,看来你要追赶的还有很多,可不止一个告白那么简单啊。】 缆车徐徐地开始前进,双脚距离地面也越来越远,红叶本能地有一丝慌张,她紧紧地抱住了真一的胳膊,口中时不时发出一声惊呼。 真一边忍受着手臂两侧的柔软触感带来的冲击,边柔声抚慰着红叶的情绪。 很快,红叶便适应了新环境,她的呼吸逐渐平缓下来,小脑袋缓缓落到了真一的肩膀上。 氛围渐渐变得安宁而和谐,二人开始静静地欣赏眼前独特的景色。 微风轻轻拂过面庞,真一眺望了一阵远方巍峨连绵的山峰,再俯瞰起脚下的白茫茫大地,心胸感受到了久违的畅快。 远山和大地都覆盖着鹅绒般的一片白色,简直就像是泛着银色波澜的大海。 而在地表上迅速滑动飘逸而过的人群,则像是大海中顺风弄潮的一条条帆船。 “红叶,缆车上的风景还真是不错呢。”真一情不自禁地出声赞叹道。 “嗯哼。”红叶呢喃了一句,随后目不转睛地盯向了真一的嘴唇,心中涌起了一股强烈的冲动。 浑然不觉的真一观赏了一会美景,倏忽想起了平次的告白计划,于是他猛地扭头向身后望去。 姿势的突然改变使得红叶的头部跌到了真一的胸膛处,而真一那被抱住的小臂则结结实实地印在了一团柔软的正上方。 虽然厚实的衣服减轻了最开始碰撞时的弹性触感,但之后的几次摩擦则给真一带来了更加致命的考验。 “红叶,你别动。” 真一强忍着内心的不舍抽出了右手臂,随后把它搭在了红叶右侧肩膀上。 掌心微微一用力,真一将红叶揽入了自己的怀中,然后他便迅速观察起身后的状况。 见平次与和叶依旧相距甚远,好戏明显还没开场,真一不由得松了口气,准备搂着女友柔软的身躯吃瓜看戏。 红叶稍稍抬起头,当即注意到斜前方近在咫尺的就是她梦寐以求的那对双唇。 【我只要起身向上一送,长久以来的愿望就可以达成了!】 湛蓝色的瞳孔中闪烁着别样的光采,心脏开始扑通扑通地猛跳,红叶在这一刻彻底下定了决心。 与此同时,另一边,平次陷入了两难之中。 从坐上缆车的那一刹那起,他的胆怯情绪便开始滋长。 面对着正襟危坐一言不发只向前方直视的和叶,平次好几次想开口,但最终都是把话又重新憋回了肚子里。 逐渐意识到了告白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简单,平次很想退缩一次。 但一回忆起自己曾对藤原说过的那些大话,平次心中的羞耻情绪便逼迫着他不敢轻易放弃。 《控卫在此》 “和叶…” 平次好不容易才嗫嚅着开了口,而和叶却充耳不闻,只是一脸兴奋地注视着前方。 “和叶!”平次忍无可忍,高声叫嚷道。 “啊?”和叶被吓了一大跳,转过头疑惑不解地询问道: “怎么了,平次?有什么事吗?” “我…我…没什么。” 心弦骤然紧绷,平次话说到一半又卡在了嘴里。 “哦。”和叶并没有深究,而是继续兴致勃勃地观望着前方红叶的动作。 “和叶,我…”平次再度鼓起了勇气。 听到平次的呼喊后,和叶将困惑的目光投向了身旁的平次。 注视着眼前这张靓丽可爱的面庞,平次喉咙里勉强发出了一个音节,最后他还是败下阵来,含含糊糊地回答道: “没什么。” 如是再三后,即使是专注于围观看戏的和叶也察觉出了平次的异常,她语气认真地询问道: “平次,你到底想要说什么啊?” 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和叶那晶莹明亮的双眼,平次的目光中闪过了一抹坚定,他果断拉近了与和叶之间的距离。 脸上倏然掠过了一道红晕,和叶隐隐意识到了平次即将说的话恐怕非同寻常。 “和叶。”平次吞吞吐吐地说道:“我喜…” 就在此时,缆车陡然一震,似乎是遇到了什么故障。 平次下意识地一把搂住了和叶,但告白的势头也被当场打断。 反应过来后,二人瞬间分开,脸色也都涨红起来。 “平次,你到底想对我说什么呢?”和叶面露期待地说道。 “我…”平次再一次迎上了和叶的视线。 【服部,你得支愣起来啊!】 前方看戏的真一心中都不由得生出了一种焦急的情绪。 第一百四十二章 败北与白给 “我…就是想提醒你多注意安全。” 顶着和叶充满期盼的目光,平次憋了半天,最终只能泄气地选择了搪塞。 “你就想说这个?” 清秀的面庞上流露出了一抹失望的神色,和叶随即高声吼道: “这种话很难说出口吗?你有必要这样耍我吗?我还以为你想要对我…” 说到这里,和叶忽然停顿了下来,桃红色陡然抹遍了她的双颊。 “对你做什么?” 恢复了原本与和叶相处时的散漫状态,平次一转攻势,寻根究底地追问道。 “没…没什么。” 这回轮到和叶言辞含糊,眼神游离不敢与平次对视。 “唉。”平次挺直的腰杆倏忽垮下,他用右手掌心支撑住了下巴,无奈地叹了口气。 食指不停地敲击着脸庞,平次气馁地在内心哀叹道: 【告白的话语为什么会这么难说出口呢?感觉在和叶看着我之后,那简单的一句话就再也没办法从我的嘴巴里吐出来了啊!可是…】 随着被打散的勇气重新汇集,平次逐渐坚定了信念: 【我怎么能在这里放弃呢?现在就放弃的话,岂不是让藤原看笑话了吗?而且,和叶还在等着我呢!】 此时,前方的真一正全神贯注地观察着平次与和叶的表情。 只能听到只言片语的他无法通过声音判断平次是否告白成功,但通过二人的反应,真一感觉情况似乎有些不妙。 【上啊,服部,犹豫就会败北啊。】 心中不停地为平次加油打气,真一恨不得按住了平次的脑袋替他讲台词。 似乎感受到了真一的鼓励,平次猛地抬起手按住了和叶的肩膀。 他的表情无比地诚恳,但视线却偏移到了一旁缆车的靠背上,生怕再因对视而丧失了仅存的最后一丝勇气。 “和叶!”平次语气急促地说道:“我喜欢…” “平次!”和叶却一脸激动地打断了他的话语,并用手指指向了前方,语气兴奋地说道: “你快看前面!” 平次茫然不解地扭头望向了前方的缆车,却看到了令他震撼一整年的一幕。 【不是,你们突然同时朝我这边看做什么?】 上一秒,真一与平次的目光在半空中相遇,察觉到了对方眼神中的震惊,真一心中很是纳闷。 下一秒,茶发便铺满了他的脸颊,他的唇瞬间被一团柔软的物体封住。 “唔…” 真一下意识张开了嘴想要说什么,但嘴唇移动而留下的空间迅速被那娇嫩温热的同类所填满,他最终没能发出任何一个完整的音节。 意识到封住自己嘴巴的物体正是红叶的樱桃小口后,真一的心脏仿佛瞬间被一支支利箭击穿,整个人彻底陷入了迷惘的状态中。 眼神逐渐变得迷醉,真一下意识地搂住了红叶纤细的腰肢,并开始回应起来。 后方的平次早已是目瞪口呆,他不由自主地颤抖着松开了按在和叶肩膀上的手掌,难以置信地对和叶说道: “他…他们这是在…” “红叶终于得偿所愿了。” 和叶倒是较为冷静,由衷地为红叶感到了高兴。 良久,啵的一声,两唇骤然分开。 红叶大口大口喘着气,白皙动人的脸颊上布满了红晕,原本晶莹澄澈的一对眸子也仿佛罩上了一层朦胧的迷雾。 真一目光灼灼地盯住了红叶湿润诱人的红唇,似乎仍有意犹未尽之意。 娇美的脸上绽放出一个甜蜜的笑容,红叶雀跃地说道: “太好了,我做到了!” 真一用一只手紧紧搂住了红叶苗条匀称的身躯,然后用另一只手托住她的下巴,语气凶狠地说道: “你这个小妖精,你知道我这一年忍得有多么辛苦吗?” 似乎对接下来发生的事有所预料,红叶配合地用双手勾住了真一的脖子,头微微向后仰去,语气甜腻地喃喃说道: “那真一以后就不要再忍了。” 当那灼热的、颤抖着的嘴唇一下子贴在自己娇嫩的唇瓣上时,红叶再度感受到了刚才那股神秘的眩晕。 她的眼皮立刻合拢起来,伸出的胳膊也瘫软地搭在了真一的脖颈处。 此刻,世间的一切事物都消失了,人间仿佛只剩下了这一对正在亲吻的恋人。 【你们有完没完啊!】 望着前方第二次拥吻的场面,平次的双手紧紧攥成了拳头,他不由得在内心怒吼道: 【你们差不多得了,今天可是我精心挑选的告白良机啊!】 和叶则在不知不觉中抓住了平次的手腕,内心中一种愉快的情绪迅速汹涌起来。 就像是看到了磕的cp终成眷属,和叶那俏丽的小圆脸上浮现出一抹蔼然可亲的笑意,她低声自言自语道: “红叶,干得漂亮!” 真一与红叶前方缆车内的少年少女也察觉到了身后的异常,他们扭过头讶异地望着这惊人的一幕。 嘴角不自觉地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清雅美貌的少女轻言细语地赞叹道: “新一,他们好浪漫哦。” 她身旁帅气潇洒的少年啧啧称奇地点评道: “看不出来啊,他们年纪和我们差不多,倒是蛮大胆的。” 说罢,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向了身旁青梅竹马秀气的双唇,心中不由自主地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新一,你在看什么!” 少女羞恼的话语声让他迅速回过神来,随后他语气慌乱地说道: “没…没什么。” 注意到青梅竹马仍然目光锐利地盯着自己,他急忙转移了话题: “兰,你看,缆车马上就要到站了。” “真的呢。” 那名为兰的少女目光柔和地瞄了一眼后方的那对情侣,随后便转过了身子。 “兰,山上路滑,一会下缆车的时候你注意抓稳我的右臂,小心摔倒。”少年用温柔的语气叮嘱道。 “好。”少女甜甜地一笑,不假思索地答应道。 就在此时,一句充满着愤怒的嘶吼声在半空中炸响: “藤原,你给我适可而止吧,马上就到站了!” 平次的怒吼声猛然将真一惊醒,于是他缓缓终止了这热烈的一吻。 两唇相分,随着一根倔强的银线被拉断,红叶的神智逐渐清醒过来。 她面容羞赧地埋在真一怀中,轻声问道: “真一喜欢吗?” “当然喜欢了。”真一毫不迟疑地回答道: “红叶最棒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告白练习 注视着前方你侬我侬的真一与红叶,平次用左手狠狠地拍了拍大腿,自言自语地恨声嘀咕道: “可恶啊,藤原这个家伙,居然又领先了我一大步。” “我说,平次,你可不可以先把我的手松开啊。” 娇俏的脸上泛起了一层薄薄的红晕,和叶偷偷地瞄了一眼浑然不觉的平次,羞怯地说道。 “啊。”平次闻言陡然一惊,这才注意到了自己的右手不知何时紧紧握住了和叶的柔软小手,于是他下意识松开了手掌。 双眼怔怔地望着和叶那只纤瘦的左手飞速溜走,平次心头不禁涌出了一股惋惜的情绪。 【这次的缆车行动,我不但没有将告白的话语讲出口,还亲眼目睹了藤原这小子的初吻,更是连什么时候牵住了和叶的手都毫无感觉…这也太失败了吧。】 但是,一想起自己在之前一段时间里曾牵过和叶的手,平次的心情瞬间多云转晴,嘴角也翘起了一抹愉悦的弧度。 缆车到站后,心思各异的二人互不相望,慢慢腾腾地走了半天,才跟先一步下车的真一与红叶在站台前汇合。 然而,刚一看到跟红叶如胶似漆依偎在一起的真一,平次的怒火便如火山爆发般喷射而出,他咬着牙忿忿地说道: “藤原,你这小子,是不是忘记了我们乘坐缆车的真正目的了?” 他的话是在暗示真一不顾兄弟情谊,横插一脚最终导致自己的告白计划失败。 此时的真一眼里只有娇羞迷人的女友,他早已经把平次的什么告白计划和查案都彻底抛到了脑后。 听到平次愤怒的质疑声,他才猛地回过神来,意识到了自己行为的不妥之处。 虽然嘴角还残留着一丝快乐的笑意,真一却果断言辞委婉地致歉道: “对不起啊,服部,我一激动就把什么都给忘了。” “平次,案件算什么啊,大不了我们一会再回去坐一次缆车嘛。” 一旁的和叶倒是听不下去了,主动开口为真一帮腔道: “再说了,这也不能怪藤原,他是被吻的那一个。这一切都是我和红叶事先策划好的啊。” “这是你们俩的计划!?” 真一与平次同时震惊地扭过头,异口同声地说道。 此时,一直将脸埋在真一怀中羞于见人的红叶缓缓抬起头,红着脸羞答答地解释道: “真一,我刚看到这里的缆车,就想着能不能和你在这里完成初吻,你不会怪我吧?” 真一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楚楚可怜的可爱女友。 虽然知道她有作戏成份,但他还是怜爱地刮了刮她那仍稍显红肿的娇嫩双唇,语气温柔地配合着说道: “我怎么可能会怪我的小可爱红叶呢?” 红叶甜甜地一笑,踮起脚尖快速地碰了碰唇,语气幸福地说道: “真一你真好。” 一旁围观的平次与和叶瞬间受到了万点暴击伤害,和叶表情羡慕地捂着胸口,而平次则忍不住做出了呕吐的姿势: “yue,你们俩能不能正常说话?这样真是太恶心了。” 真一转过身,笑吟吟地说道: “服部,你看到这样的场景,难道没有什么触动吗?” “我能有什么触动?”平次毫不客气地说道: “你们这样只会让我反胃。” 真一扬起眉毛似笑非笑地说道: “你就不想也找一个女朋友,结束单身生涯吗?比如…” 真一朝和叶方向努了努嘴,然后俏皮地眨了眨眼。 平次心头猛然一惊,他步履匆忙地上前,一把扯过真一并拉到了远处,语气急促地低声说道: “藤原,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真一挑了挑眉,真心诚意地回答道: “我是在帮你啊,这次你告白失败,肯定会有很长时间羞于开口,所以我干脆帮你们把关系挑明吧。这也算我为搅了你的告白计划而做出的补偿。” “免了。”平次毫不犹豫地拒绝道: “我有我自己的规划,你别干扰我就好。” “那你刚才在缆车上是怎么回事啊?”真一困惑不解地询问道: “你跟和叶谈了半天,怎么到最后还没有告白啊?我在前面看得都要急死了。” 似乎有些羞于启齿,平次嗫嚅着欲言又止,话卡在嘴里半天才吞吞吐吐地询问道: “藤原,我…怎么觉得告白的话语很难说出口呢?你当时是怎么向大冈说的啊?” “我?”脸上闪过了一抹回忆的神色,真一不急不缓地讲述道: “我的情况比较复杂,中间还掺杂着一个巨大的误会。最后是我们互相告白。” “真好啊。”平次悠然神往地说道: “我要是与和叶同时告白就好了。” “你和远山?”真一毫不留情地吐槽道: “算了吧,你们俩都太不坦诚了。明明一句话就可以让关系飞跃,你们却总是闷在心里不说。” 平次虚心请教道:“那要怎么坦诚呢?” 真一沉吟了片刻,深入浅出地解释道: “坦诚就是要大胆吐露出你的内心所想,就像我刚才和红叶的举动那样。比如,你看到远山打扮得很漂亮,就可以用‘你今天真可爱’之类的话语来夸她。” “又比如,当远山为你做了什么事的时候,你就可以说‘你对我真好’。这些都是生活中比较常见的情景,你可以慢慢尝试。” “就当是告白练习吧,你在日常生活中说习惯了,最后跨越到告白时应该也就不难了。” 平次若有所思地回答道: “明白了,那我一会就去试试。” 步态潇洒地返回之后,真一揽住了红叶的细腰走到了一边,给平次留下了充足的空间。 一双美眸满是不解,红叶疑惑地询问道: “真一,你和服部刚才都谈了些什么啊?” 真一凑近到她小巧玲珑的耳垂旁,语焉不详地低声说道: “一会等着看服部的精彩表现吧。” 虽然听不懂真一在说什么,但红叶还是乖巧地抱住了真一的手臂,如水晶般明亮澄澈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盯向了前方的平次与和叶。 另一边,平次迈着凝重的步伐一步一移地走到了和叶的身旁。 神情紧张地盯着低头不语的和叶,平次那黝黑的面庞上浮现出了一抹踌躇,他又不由自主地退缩了半步。 最后,似乎是下定了决心,平次猛地上前一步,宛如一位英勇的将军般踏上了战场。 第一百四十四章 卧龙凤雏 “和叶,你…今天打扮得很可爱。” 目光游移不敢与和叶对视,平次神情扭捏地夸赞道。 “啊,谢…谢。” 似乎完全没预料到平次会这样说,和叶的脸刷地一红,她颇有些语无伦次地说道: “平次…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啊,这个嘛。” 平次挠了挠头,大脑飞速地回忆起刚才真一的教导,他灵机一动地说道: “我…只是把我的内心所想吐露出来而已。” 平次大胆的话语让和叶有些吃不消。随着一缕羞意透上心头,她顿时两颊绯红,视线也向一旁偏移开去。 恰好,平次的连衣帽上的一小团雪被和叶发现了,于是她上前一步,动作利落地将积雪清理干净。 注视着表情认真的和叶,平次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难为情的神色,他深吸了一口气,闭着眼念经似的说道: “和叶,你…对我真好。” 【好家伙,你别机械地重复我说过的话啊。这种气氛下,你早该一把牵住对方的手了。注意活学活用啊!服部!】 站在不远处旁观的真一心中不禁涌出了一股焦急的情绪,他恨不能冲上前将平次与和叶的手按在一起。 红叶却噗嗤一笑,心中因献出初吻而生出的羞怯已经褪去了大半,她饶有兴趣地点评道: “这是真一教服部这么说的吧,但可惜不会有多大作用的。” “为什么呢?”真一将好奇的目光轻轻投向自己的女友,略有些不解地说道: “服部和远山不是互相喜欢很久了吗?我让服部稍微主动一些,那他们俩的窗户纸不就会被捅破了吗?” “但这不符合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啊。”红叶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同样的话,在服部嘴里说出来,只会让和叶觉得奇怪,因为她心目中的服部不是一个油嘴滑舌的人啊。” 娇美的面庞上绽放出一个动人心魄的笑容,红叶语气亲昵地补充道: “就像是真一突然想把我…吃干抹净,我虽然很愿意,但也会感觉很奇怪。因为在我心中,真一是一个君子啊。” 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谈起了羞于启齿的话题,红叶顿时满面通红,双眼急忙低下去望着自己的脚尖。 感受到了红叶对自己浓厚而深挚的情意,真一心中感动,他调笑似的柔声说道: “红叶,虽然我很感谢你的信任,但你似乎对我有什么误解啊…” 说到这里,真一停顿了一下,目光灼灼地盯住了疑惑抬头的红叶,他用亲切风趣的口吻说道: “我可不是一个君子哦,至少我做不出禽兽不如的事情,以后你就会慢慢知道的。” 说罢,他示意般地捏了一把红叶的柔软腰肢,嘴角也泛起了一抹含蓄的笑意。 光洁水润的鹅蛋脸浮现出了一抹茫然,红叶凝神思考了片刻,最终还是没能搞懂什么是禽兽不如的事情。 与此同时,另一边,仿佛听到了红叶之前的分析一般,和叶伸出手摸了一下平次的额头,困惑不解地说道: “平次你也没被藤原传染而感冒发烧啊,怎么突然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呢?” 平次闻言一把抓住了和叶的手腕,气炸心肺地说道: “你说谁莫名其妙呢?” “就是你啊,平次。”和叶理直气壮地说道: “平常你才不会对我说什么‘谢谢’、‘你对我真好’之类的话语,你只会把这件事看做理所当然,然后再跟我抬杠。” “我那是抬杠吗?” 完全忘记了真一的教导,平次恢复了原本的说话风格,脸红脖子粗地高声说道: “还不是因为你做事太蠢了。” “你说谁蠢啊?” 和叶不服气地迈开步子争辩起来,却不小心踩在了一块积雪凝成的冰上,身子一歪便要滑倒。 平次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去扶,却捞了个空,眼睁睁地看着和叶一屁股坐在了铺满了厚厚雪花的地面上。 “哈哈哈…”望着身形狼狈的和叶,平次不禁放声大笑,他毫不留情地说道: “我就说你做事很蠢吧,你还不信。” 真一见状冒出了一头黑线,不由得在内心吐槽道: 【你俩可真是一对大聪明啊!看来红叶说得真没错,教你们这对卧龙凤雏谈恋爱,简直是我人生中的最大失误。】 接着,真一与红叶对视一眼,双方的目光中都流露出了一丝微妙的无奈。 和叶则痛苦地捂住了左脚脚腕,额头上也渗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和叶,你怎么样?没事吧。” 意识到和叶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对,平次蹲下身子,语气急促地询问道。 表情弥漫着痛楚,和叶噙着泪水说道: “好像是脚腕扭到了。” 平次闻言毫不迟疑地掀开了她的裤脚,只见白皙的皮肤上已然红肿了一大片。 平次轻轻地触碰了一下,和叶便发出了“嘶”的一声惨叫。 平次一边轻柔地按摩着和叶脚腕上的红肿处,一边皱起眉头分析道: “以红肿程度来看,这绝不可能是刚才摔倒造成的伤势。你该不会一直在隐瞒伤势参加滑雪班吧?” 《从斗罗开始的浪人》 和叶低头不语,似乎默认了平次的分析。 “你这个笨蛋。一定是死要面子,拼命练习想进滑雪高级班才扭伤的吧。” 平次直言不讳地数落道: “明明扭伤了脚,都肿了还要硬撑着跟在我后面来滑雪。而且还一直不对我说,强忍到了现在,你这是在虐待自己的身体啊,笨蛋!” 注意到和叶的伤势有些严重,红叶也准备上前查看并安慰和叶。 但当她刚迈开一步时,平次便背身弯下了腰,用不容置喙的语气说道: “和叶,上来,让我背你到下山的缆车站台。” 和叶顿时怔住,脸上多出了一抹惊讶,目光中也满是不可思议。 “快上来啊,和叶,别死撑着了。” 平次愈发不耐,他语气急切地催促道。 “好…好!”和叶赶忙答应了一声,随后迷迷糊糊地俯身在了平次的后背上。 平次猛地一起身,大步流星地朝缆车站台方向走去。 和叶这时才反应过来,她表情羞涩地瞅了一眼后方的真一与红叶,低声恳求道: “平次,快放我下来啊,让红叶跟藤原看到多难为情啊!” “你给我老老实实别动,傻瓜。”平次毫不客气地呵斥道。 目光愉悦地望着前方飞速移动的背影,真一与红叶相视一笑,随后二人十指相扣地踱着步子,跟在了他们身后。 【让他们自然相处,看起来也蛮不错的嘛。】 真一的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了这样一句话。 第一百四十五章 情趣 平次不由分说地背起脚腕受伤的和叶,迈着矫健的步伐朝下山缆车方向走去。 虽然一开始有因害羞心理而产生的些许抗拒,但和叶很快便适应了眼前这新奇的环境。 她双手撑在平次的肩头,可爱的小圆脸伏在平次略显宽广的后背上,嘴角也不禁流露出了一抹幸福的笑意。 和叶悄悄地抬起头瞅了一眼平次坚定的面庞,心中甜蜜地想道: 【平次真是个笨蛋呢,我拼命练习扭伤脚腕才不是因为死要面子想进滑雪高级班,我只是想跟你一起在滑雪场漫步啊。】 快乐的时光转瞬即逝,等平次将她放在缆车上时,和叶内心中不由自主地生出了一种不舍的情绪。 真一与红叶则一路谈笑,后来居上地坐在了他们前方的缆车上。 上山的过程中有平次初次尝试告白的紧张,也有真一红叶两次拥吻的刺激,下山的旅程则显得轻快而平淡。 但行至中途时,红叶轻轻地拉了一下抱在怀里的真一左手臂。 真一不解地扭过头,只见红叶微微仰起头,光洁动人的俏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期待。 接着,她闭上星眸,如花瓣般的双唇稍稍撅起,似乎有所等待。 嘴角不自觉地泛起了一抹饱含柔情的笑意,真一配合地贴近,再度感受到了红叶芳唇的娇嫩与温热。 这一次亲吻的时间并不算长,动作也很轻柔,但双方心中都体会到了不同于上次的满足与甜蜜。 两唇乍分,红叶缓缓睁开晶莹的双眼,目光中满是羞喜。 二人相视一笑,随后真一轻轻抽出胳膊,转而绕到身后揽住了红叶纤细的腰肢,红叶也将脑袋舒服地倚靠在了真一的肩膀上。 “他们又来了,不秀恩爱会死啊。” 在后方目睹了全过程的平次语气不满地嘀咕道。 “这叫做情趣,平次你这根木头是不会懂的。” 和叶闻言反驳了一句,表情逐渐变得羡慕,她情不自禁地憧憬着说道: “他们现在的状态也太浪漫了吧,青梅竹马终成眷属,要是有个人这样对我就好了。” “哈?”平次张大了嘴巴,一脸震惊地望向了和叶。 和叶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漏了嘴,脸上飞起一道红晕,她慌乱地连连摆手,语气急促地辩解道: “我可没有在说你啊,平次你不要误会。” “废话。”平次毫不客气地反驳道: “像你这种家伙,送上门来我都不想要呢。” “你说什么?” 一股无名的怒火从心头窜起,和叶猛地掐了一把平次的胳膊。 “痛痛痛…”平次惨叫了一声,随后没好气地吼道: “我只是说了个事实而已,你这么用力干嘛?” “平次你是个大笨蛋。” 说罢,和叶将头偏到了外侧,不再理会平次。 平次揉了揉疼痛的小臂,心中默默想道: 【懂了,和叶喜欢我直接冲上去对她亲吻,那以后可以尝试一下。】 尽管二人在接下来的半程中互不理睬,但下缆车时平次依旧背身弯下了腰,和叶也不假思索地将身体伏在了他的背上。 顶着真一与红叶戏谑的目光,平次步履沉稳有力地将和叶背到了餐厅外的台阶处。 小心翼翼地将和叶放下,平次喘了几口粗气,抱怨似的说道: “和叶你真该减肥了,再胖一点我就背不动你了。” “你才需要减肥呢!” 被当众提起几乎是所有女生共同的敏感话题,和叶面色涨红地驳斥道: “我根本就不胖!” 饶有趣味地打量着日常拌嘴的二人,真一正要上前开解,却被一句呼喊声叫住了身形。 “藤原君!” 真一转身疑惑望去,只见安室透正在不远处招手,示意自己过去一趟。 真一松开与红叶十指相扣的右手,语气温和地交待道: “红叶,你先在这边等一会,我马上就回来。” 红叶乖巧地点了点头,并未多问。 等到真一健步如飞地赶到之时,却意外地发现一旁的诸伏景光卸下了伪装用的人皮面具。 他的原本面目虽然被连衣帽遮住了大半,但也有一小部分暴露在外。 脸上多出了一抹惊慌,真一警惕地左顾右盼一番,见没有异常状况,才语气焦急地低声询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诸伏先生你的人皮面具怎么被拿掉了?” 安室透急忙出声辩解道: “这不怪景,是我让他拿下来的。” “哦?”真一将目光转移到安室透身上,毫不客气地数落道: “安室先生你在想什么呢?一旦诸伏先生被组织察觉,难道不是你的卧底身份最先暴露吗?” 安室透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讷讷说道: “我好久没看到过景了,实在是很想念。但这次,他却顶着一张陌生人的面孔来见我,这太别扭了。” “所以,刚才在缆车上,我见周围没人,就让他把人皮面具摘下了。” 接着,帅气的脸上写满了尴尬,但安室透还是坦然地解释道: “哪知道,里面的材质因寒冷的气温似乎有些变质了,再想带上就很困难。所以,才不得不求助藤原君…” “这种是正常情况,本来就该一天一换的。”真一先是解释了一句,随后用怀疑的语气询问道: “诸伏先生的真面目没有被可疑的人看到吧?” “绝对没有。”安室透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我让景带上帽子,基本遮住了脸,不会有人注意到的。况且,这里也不会出现别的组织成员,藤原君太过谨慎了。” 真一松了口气,用亲切风趣的口吻说道: “在缆车上以真面目相见,安室先生和诸伏先生还蛮有情趣的嘛。” 听到真一的调侃之后,诸伏景光面色微红继续保持了沉默,安室透则扬起眉头笑吟吟地反驳道: “说起情趣,我们哪比得上藤原君啊?” 接着,安室透俏皮地眨了眨眼,佯装叹息地说道: “唉,跟女朋友在缆车上热情地拥吻,藤原君的这种情趣,我这辈子是做不到喽。” “你…你们都看到了?” 真一不自觉地倒退了一步,面色涨红地说道。 “何止我们啊。”脸上荡漾开了一抹欣然的笑意,安室透调笑道: “当时的动静那么大,恐怕对面坐下山缆车的乘客都看到了呢。” 第一百四十六章 恩爱 意识到自己被当时缆车上的几乎所有游客围观了初吻现场后,真一登时面红耳赤,羞耻得脚趾都快抠出了三室一厅。 “咳咳…”轻咳了两声之后,真一强作镇定地转移了话题: “诸伏先生不是要更换人皮面具吗?在滑雪场外宾馆客房的行李里,我提前准备好了十多张不同的人皮面具,诸伏先生直接拿去用吧。” 诸伏景光接过了真一递过来的钥匙,并没有当即离开。 他将不舍的目光投向了真一,表情留恋地说道: “藤原君,下次见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感谢你在这一年里对我的照顾。” 说罢,他深深地鞠了一躬,久久没有起身。 眼眶略微泛红,真一扶起了诸伏景光,勉强微笑着说道: “这是好事,一直待在我身边做保镖实在太委屈你了。这次最好直接揪出内鬼,让你能安心地回到公安警察的队伍中去。” 见双方都流露出了真情实感,安室透语气亲切地打岔道: “景要直接赶往东京执行任务,他很担心藤原君的安全,所以这两天就由我来保护藤原君吧。” “免了。”真一毫不犹豫地拒绝道: “安室先生后天不是还要到秋田县与贝尔摩德汇合吗?再说以我现在的身手,已经很少有人能够威胁到我了。” 安室透笑眯眯地回答道: “明晚再出发也来得及的,况且我也有许多问题,想向藤原君请教呢。” 凝视着笑容神秘的安室透,真一心中生出了一种疑惑的情绪。 【安室透要找我谈什么呢?应该是和组织有关的事吧,那就很有必要听一听了。】 心里这样想着,于是真一不再坚持,干脆利落地安排道: “既然如此,那么安室先生也需要遮掩原本的面目,就从我为诸伏先生准备的人皮面具里挑一张吧。” 说到这里,真一停顿了一下,语气低沉地继续说道: “恰好,安室先生也可以借此机会送一送诸伏先生,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之后,诸伏景光再度表达了依依惜别之情,并诚挚地邀请真一到东京和老家长野县观光。 逐一答应下来后,真一目送着诸伏景光的身影消失在了茫茫的雪地之中,一股伤感的情绪不禁油然而生。 与此同时,另一边,红叶言辞婉转地调解了平次与和叶之间的争端。 久等真一不至后,平次感觉到腹内一阵饥饿,于是便提出先到餐厅内吃午饭。 红叶与和叶犹豫了片刻,也同意了他的意见。 头偏向另一边,平次向坐在台阶上的和叶伸出了手,语气恶劣地说道: “和叶,你现在靠自己已经走不动路了吧。还得靠我来搀扶,你可真是一个大麻烦啊。” 注视着嘴硬心软的平次,和叶这次没有反驳,她甜甜地一笑,像握紧心爱之物一般牢牢地搂住了平次的右手臂。 红叶则编辑了一封邮件通知真一,随后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贴在一起行走的平次与和叶,笑吟吟地调侃道: “啊啦,你们俩现在都这么恩爱了吗?” 平次不假思索地反驳道: “比你和藤原差远了,况且我这是看她可怜,才勉强帮忙搀扶到餐厅而已。” “哦?是这样子的吗?”红叶笑靥如花地说道: “我还以为是服部你心疼和叶呢。” 似乎被说中了内心所想,平次的目光不自觉地偏移到了一旁,然后他没好气地驳斥道: “我怎么会心疼她这种逞强到扭伤脚腕的笨蛋呢?” 话音刚落,一道响亮热烈的女声便在身后响起: “哇,你们俩真是如胶似漆的一对啊。” 平次飞速扭过头,脸红脖子粗地吼道: “白痴,都说了,我和和叶不是那种关系啊!” 然而,对方却充耳不闻,继续冲着滑雪场内热情洋溢地呐喊道: “你们俩用爱划下的痕迹都快要把雪融化了呦。” 仔细观察了眼前仿佛追星族一般激情四射的女孩的说话方向,又看到前方有两道身影在迅速逼近,服部这才意识到对方的话语并非是冲着自己,不由得自言自语道: “什么啊,原来她说的是别人。” 女孩口中正在滑雪的少年少女动作协调有力,在雪地上轻快地飞驰而来,就像是两只飞燕在紧贴地面飞翔。 很快,他们便停在了那位应援女孩的身旁,并同时摘下了护目镜,赫然便是之前坐在真一与红叶前方缆车内的少年少女。 那名为新一的少年满脸通红地喊叫道: “园子,你在鬼叫些什么东西啊?” 美貌的少女兰也两颊绯红,语气激动地说道: “你这样喊,我们很容易被别人误解的啊!” “可是…”化身新兰党头子的园子带着喜悠悠的口气说道: “来到这里之后,你们一直是两个人在一起的啊。在别人眼中,你们自然是一对恩爱的情侣喽。” 新一直截了当地解释道: “我只不过是去调查缆车,让小兰来帮忙而已。” “缆车?”园子的表情有些困惑。 “园子你也听说了吧,那个四年前的事件。”小兰在一旁也帮腔解释道: “这个推理狂想要解决这个案件,所以才会这么兴奋地拉着我啊。再说了,我们哪算得上恩爱啊…” 小兰话锋一转,俊俏秀气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憧憬,她语气欢快地说道: “我们刚才看到的在缆车上拥吻的那对年轻情侣才叫恩爱呢。” “什么?还有人在缆车上接吻!” 园子顿时震惊在当场,急忙询问起具体的细节。 小兰则兴致勃勃地讲述起了之前的所见所闻。 听到别人在谈论自己与真一之间的初吻,红叶娇美动人的脸上瞬间飞起了一朵红晕,她几乎要尴尬得无地自容,赶忙扯起和叶的手腕便要逃走。 奇怪的是,平次也拽着和叶的另一只手快步朝餐厅方向走去。 “你们俩着什么急啊?”被两边同时拉扯的和叶很是疑惑。 红叶感觉羞于启齿,便没有回答。 平次则语气认真地说道: “和叶,你刚才听到了没有,那位少年也是前来查四年前的案件的。” “听到了啊。”和叶表情茫然地询问道: “可那又怎么样呢?” “笨蛋。”平次语气急促地回答道: “那位少年刚才和我们乘坐了同一班缆车,而且还用滑雪的方式下山,想必已经发现了不少线索。” “而我却因为种种因素,完全没来得及开展调查。所以,我们得加快速度,吃完午饭后赶紧再乘坐一次缆车。” “否则,我就要被那位少年彻底抛在身后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较劲 “平次,你何必跟一位素不相识的路人较劲呢?”和叶不解地询问道。 “笨蛋,你懂什么!” 双手紧紧攥成了拳头,平次直抒胸臆地说道: “输给藤原我还能勉强接受,可这次一旦再输给了一位不知名的国中生,岂不就证明了我的推理只是国中生水平吗?” 凝望着表情激昂的平次,和叶的心中闪过了一连串问号,她一脸茫然地说道: “可你明明就是一名国中生啊,而且你连对方叫什么都不知道,这有什么可比拼的啊?” “男人之间的对决就是要这样!” 脸上流露出一抹兴奋,平次热血沸腾地说道: “不需要知道对方的姓名,只要痛痛快快地较量一场就好了!” 和叶顿感无语,但胳膊拧不过大腿,她只能被动地被平次拖着朝餐厅方向走去。 恰在此时,真一悠然的话语声在他们侧后方响起: “红叶,服部,你们这么着急干嘛?” “真一!”红叶转身后上前一步,惊喜地挽住了真一的手臂。 “藤原,你来得正好!”平次迫不及待地说道: “我们遇到对手了,这附近也有一位想要调查四年前案件的国中生!” “哦。” 与平次的激动截然相反,真一的反应平平淡淡,脸上也依旧风平浪静,他镇定自若地反问道: “那又怎样呢?” “他已经调查完了缆车,领先我们一步了!”平次语气焦急地说道: “所以我们得加快速度了,绝不能让他赶在我们之前破案。” 骤闻平次的话语,真一丝毫不慌,甚至还有点想笑,他不禁在心中吐槽道: 【遇到一个查案的国中生而已,服部你着什么急啊。难道对方还会是大名鼎鼎的死神工藤新一不成!】 心里这样想着,真一却不由自主地被平次拽着跌跌撞撞走入了餐厅。 然而,红叶与平次之前对真一的呼喊声却被身后的三位少年少女不经意间听得一清二楚。 清丽的脸上多出了一抹新奇,小兰语气讶异地说道: “新一,那位男孩的名字发音和你差不多诶。” “藤原…真一…”念出对方的完整姓名之后,园子当即陷入了沉思,她喃喃自语道: “我怎么感觉这个名字很耳熟呢?” “藤原真一,关西藤原财团副董事长的独生子。” 俊秀的面庞上满是凝重,新一一字一句地说道: “据说他非常聪明,智商远超常人,年仅十岁便破获了山能寺佛像大案。” “对!”园子猛地一拍手掌,语气兴奋地说道: “他确实是那个藤原财团的公子。我是听父亲说的,藤原财团出了个天才少年,所以我就很想当面见识一下。” “但在两家聚会的时候,他却从未到过场,似乎对宴会一点都不感兴趣。” 小兰表情迷茫地问道: “这个藤原财团和园子你家来往很多吗?” “最近这几年关系比较密切,算是合作伙伴吧。” 脸上倏然掠过了一片红晕,园子颇有几分娇羞地说道: “之前父亲还曾半开玩笑地要我与他联姻呢,还说过什么‘关东的铃木,关西的藤原,恰好门当户对’之类的话。” “哇!”小兰故作惊叹地调侃道: “那园子你岂不是一个有未婚夫的人了吗?” 园子潇洒地一甩头发,摆出了一副高冷的姿态,然后语气骄傲地说道: “事情还不一定能成呢。毕竟本小姐只喜欢帅哥,要是对方长得一般,本小姐才不会答应呢。” 此时,新一却突然插言道: “不,他不可能看上你的,园子你完全没机会了。” “什么!”园子刻意摆好的姿势一垮,气急败坏地询问道: “新一你在说些什么东西啊?本小姐这么美丽动人…” 说到这里,园子倏忽停顿了下来,猛然想起刚才是新一最先道出对方的身份,于是她后知后觉地询问道: “新一你是怎么知道藤原真一的啊?据我所知,他似乎很不愿意在公众面前露脸呢。” “我怎么可能会不记得他呢?” 瞳孔中弥漫着战意,脸上也隐隐浮现出了一抹亢奋,新一斗志昂扬地说道: “因为他是我早已认定的对手啊。” “对手?”小兰疑惑不解地询问道: “可我之前怎么没听新一提起过他呢?” 心中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园子也兴致勃勃地询问道: “对啊,新一你到底是怎么和藤原真一结仇的呢?” “我和他不是仇人。” 新一先是无奈地强调了一句,随后一边回忆一边讲述道: “那是五年前的事了。某天,目暮警部忽然拜托我父亲解开一个暗号,父亲花费了一下午的时间顺利解决。但在通知目暮警部的时候,却被告知有一位年仅十岁的少年先一步揭开了谜底。” “哦?那位十岁少年便是藤原真一喽?” 园子澄澈的双眼瞬间亮了,她情不自禁地赞叹道: “年仅十岁便能在工藤叔叔这位世界知名推理家之前破解暗号,看来藤原真一的天才称号不是浪得虚名了。” “我不否认他很聪明。”新一皱着眉头说道: “但他能在父亲之前破解暗号,其实是占了时间和地点两个大便宜的。所以,当时我就暗暗立下誓言,一定要和他光明正大地较量一次,并亲手击败他。” “可是,新一…”小兰略有些迟疑地说道: “虽然那位藤原真一的同伴说过一些查案的话语,但他本人似乎无动于衷,对案件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啊?” “不可能的,兰。” 嘴角翘起一抹淡淡的弧度,新一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他刚才还去缆车探查过呢。” “他去过缆车?新一是怎么知道的啊?”小兰寻根究底地追问道。 新一不疾不徐地回答道: “你回忆一下他的外套后面,腰部附近是不是有被束缚过的痕迹?尽管很浅,但这明显是缆车上的防护设施勒出来的。” 小兰凝神想了片刻,果然一切如新一所说,她不由得惊叹着说道: “是真的呢,新一你好厉害啊。” “哪里哪里…” 面对着一脸崇拜的青梅竹马,新一挠了挠头,面色微红地说道: “其实主要还是我亲眼在缆车上看到过他啊。” “在缆车看到过他?什么时候?我怎么没注意到?” 小兰微微瞪大了眼睛,语速飞快地吐出了一连串问题。 “当时我们看的是他的正面,而刚才只看到了他的背影,所以你才没有察觉。” 嘴角泛起一抹自信的笑意,新一干脆利落地回答道: “你仔细想想,他和旁边那位茶发女孩,不就是之前在缆车上亲吻的那对情侣吗?” 第一百四十八章 不祥的预感 “啊,确实是他们。” 聚精会神地思索了片刻,小兰语气兴奋地说道: “我想起来了,他们和缆车上那对情侣的衣服完全一模一样。” “你们在缆车上看到了藤原真一?他长得怎么样?帅吗?” 园子表示自己只关心适龄男性的容貌。 “还好吧,蛮英俊的,气质也很出色。“小兰略显羞涩地回答道。 嗯?新一瞬间警觉起来,将异样的目光投向了自己的青梅竹马。 园子倒是听得两眼放光,不住地点头。 “但是园子,他已经有女朋友了啊。” 清秀可人的面庞上浮现出了一抹激动的神色,小兰娓娓而谈道: “我之前对你说过的,那对在缆车上亲密拥吻的恩爱情侣,他们就是藤原真一和他身旁的茶发少女啊。” “什么!藤原真一和别的女孩在缆车上接吻?”园子闻言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接着,仿佛是受了很严重的打击一般,她的表情一下子颓丧起来。 新一在一旁毫不客气地补刀道: “所以我就说嘛,人家是不会看上你的,因为他早就有女朋友了。” 目光逐渐变得黯淡,园子悻悻地说道: “别再说了,本来就是父亲的一句戏言,我根本就没有把它当真。” “可是,新一…”似乎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小兰有条有理地分析道: “他带着女朋友一起乘坐缆车,而且还浪漫地空中…接吻,不像是特地去查案的做法吧。” 冷静下来后再谈及接吻的话题,小兰的脸上迅速飞起了一道红晕,说话时也不自觉地停顿了一下。 但这羞赧的神态反而使她更增添了几分美貌,并直接让身前的新一看呆了。 心脏扑通扑通狂跳,新一没有经过任何思考,便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和女朋友一起乘坐缆车并不影响查案啊,我不是也带上你了吗?” 心中生出了一种莫名的似喜似怒的复杂情绪,小兰的脸色顿时涨红起来,她不由得羞恼地高声说道: “新一!你在胡说什么呢?我和你又不是…那种关系。” 说罢,她飞速地把头偏向了一边,不再理会新一。 “我不是这个意思。”脸上写满了慌乱,新一语气急切地解释道: “我就是想说,和女孩一起查案并不会耽误什么。” “可新一刚才明明就把我说成你的女朋友了啊?” “那只是口误而已啊,我的本意不是那样子的。” …… 之后,又经过了一番艰苦的解释,新一才勉强使小兰原谅了自己的“口误”。 一旁的园子倒是看得津津有味,原本有些沮丧的心绪也逐渐舒缓过来。 她上前一步站在二人中间,俏皮地眨了眨眼,用亲切风趣的口吻说道: “小夫妻一定吵累了吧,不如我们去吃午饭?” “园子!”小兰跺了跺脚,随后跟随着园子向餐馆方向迈开了脚步。 新一则长长地舒了口气,擦了把额头上沁出的冷汗,紧跟在二女身后走入了餐馆。 由于滑雪场内只有一家餐馆,而且游客人数众多,真一等人好不容易才抢到了合适的座位。 留下红叶与和叶占座,真一与平次主动承担起了取餐的任务。 等到真一与平次的身影消失在人潮中后,和叶缓缓凑近到红叶耳畔,好奇地询问道: “红叶,之前忘记问你了。你和藤原之间的初吻,感觉怎么样啊?” 桃红色陡然抹遍了红叶的双颊,并迅速扩张到了她的耳根处,她含糊其辞地搪塞道: “就…那样呗,没什么特别的。” 和叶轻轻摇动红叶的手臂,语气恳切地说道: “你就跟我说说当时心中的感觉嘛。” 经不住和叶的再三央求,红叶最终还是面色绯红地讲述道: “第一次是我主动的,当时没有考虑太多,只是想着能碰到就算胜利。” “但碰上之后,脑袋里就完全是一片空白了,直到最后才感觉到一阵喘不上气。第二次…”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羞于启齿的事情,红叶猛然用双手捂住了红彤彤的脸蛋,不肯再说下去。 和叶刚想要再度开口恳求,真一与平次却捧着餐盘回到了座位上。 瞅着女友一副害羞到了极点的可爱模样,真一心神一荡,同时又很疑惑两个女孩子背着他谈了些什么东西。 于是,真一挑了挑眉,将探询的目光轻轻投向了红叶。 面红耳赤的红叶则强作镇定地回了个眼神,真一默契地读懂了其中的含意。 【以后单独再说?】真一不禁愈发地对此事感兴趣。 就在此时,一阵喧嚣的吵闹声却在不远处的过道上响起。 真一投以惊奇的一瞥,只见一大群年轻女孩围住了一位衣着光鲜的帅气男子,并发出了一阵阵狂热的叫喊声。 “那不是演员箕轮奖兵吗?” “他是来这里拍戏的吗?” 旁边餐桌上的国中生们开始议论纷纷。 “箕轮奖兵是谁啊?”真一疑惑地询问道。 红叶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和叶则滔滔不绝地回答道: “他是一位因主演滑雪题材而闻名的演员。据说他到这来,是为了拍一部改编自传说故事的电影呢。对了,那个故事就是你们之前提起过的那个银衣雪女的恐怖传说啊。” “哦?”真一与平次闻言都兴致盎然地打量起了这位人气男演员。 “好像他在电影中要饰演一位追查某个谜团重重事件的侦探呢。”和叶继续补充道。 嘴角泛起了一抹轻蔑的笑容,真一毫不留情地点评道: “脚步虚浮而无力,笑容勉强且虚假,眼神贪婪又自大,这位箕轮奖兵恐怕是位名不副实的人物呢。” “怎么会?”和叶主动替箕轮奖兵辩解道: “他的滑雪能力在电影中表现得很出色啊。” “替身,一定是替身。” 心头泛起一股强烈的酸意,平次没好气地说道: “藤原说得没错。你看他虽然穿着精美的滑雪靴,上面却丝毫没有浸过雪的痕迹,说明他一上午都没有练过滑雪。” “像这样疏于练习只在意表面功夫的人,滑雪技术怎么可能会很出色呢?” 说罢,平次重重地敲击了一下和叶的脑袋,面露鄙夷地说道: “你该不会是这种流量小生的粉丝吧?” 和叶连连摆手,语气急促地解释道: “才不是呢,我只是昨天听滑雪班的同学说起过他而已。” 【恐怖的雪女传说,四年前与传说吻合的案件,主演雪女传说电影的男演员…怎么有种要素齐全、即将发生大案的既视感呢?】 一股不祥的预感在真一心头油然而生。 第一百四十九章 嫌疑人齐聚一堂 人潮汹涌的餐厅中,人气男演员箕轮奖兵潇洒地摆出了各式各样的造型,围在他身边的粉丝们占据了整个过道,并发出了一连串狂热的呼喊声。 “请问,我听说箕轮君即将开拍的电影和雪女传说有关,这是真的吗?” 一位女粉丝挤到了最前排,一脸兴奋地提问道。 “是啊。”箕轮奖兵眨了眨眼,又激起了一阵欢呼。 接着,他配合地补充回答道: “电影剧本还是以现实中的事件为蓝本的呢。死去的是一位特技演员,我当时也在现场哦。” 一票粉丝顿时惊呼连连,其中一位惊恐地询问道: “难道箕轮君曾经亲眼看到过雪女吗?” “这个嘛,我是没看到过。” 箕轮奖兵将食指竖在嘴边,故作神秘地说道: “不过,那位特技演员说不定是被雪女…” “等一下,箕轮!” 身材矮胖的导演大山守藏倏忽出现在箕轮奖兵身后,语气较为严厉地阻止道: “你不要再拿这件事开玩笑了,死去的水上二朗是我们大家的朋友啊。” “你在说些什么啊?”箕轮奖兵迅速凑近到导演身旁,压低了声音说道: “我这是在为这部电影炒高热度呢。” 接着,他挑了挑精致的眉毛,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问道: “再说了,利用死去的人作为电影创作素材的不正是导演你吗?” 大山守藏语气急促地反驳道: “喂喂喂,我这可是为了悼念他才拍的电影啊。” 与此同时,一旁的餐桌上,平次放下了碗筷,竖起耳朵仔细地听着他们的对话。 真一虽然一副专心干饭毫不在意的样子,但他的食指却以一种不急不缓的节奏敲击着红叶的柔嫩手背。 这是真一思考时的习惯性动作,所以红叶立刻就知晓了男友的心思。 她果断运用自己高超的听力与绝佳的记忆力,一字不漏地将电影主创们的窃窃私语记在了脑海中。 这时,另一位长相轻浮的年轻男人步履矫健地走到了导演与男主角身旁,他的话语声也清晰地传入了红叶的耳中: “算了,这有什么不好呢,反正死去的人也不会再回来找我们算账了。” 这位年轻男人是剧组中的特技演员,名叫三俣耕介,专门负责电影中的高难度动作戏。 注意到导演与箕轮奖兵的视线都转到了自己身上,三俣耕介耸了耸肩,语气轻松地说道: “如果想感谢水上前辈的话,我们还是努力拍一部好电影出来吧。” 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轻蔑的笑意,箕轮奖兵略有些嘲讽地说道: “你的确应该感谢他啊,毕竟他死了以后,你才能接替他特技演员的位置呢。” 三俣耕介也不讳言,他坦然地回答道: “是啊,的确是这个样子。以水上前辈的实力,他如果还在的话,就轮不到我上位了。” “不过,你还是小心为妙。”女化妆师立石雫悄然出现在他们身边,面露微笑地提醒道: 畅想中文网 “三俣你负责的正是死去的二朗要完成的特技部分,所以千万要记住,别再被雪女诱惑了哦。” 三俣耕介扭过头,从容不迫地回答道: “是是,我一定会注意的。” “可是,我到现在都想不明白…”导演大山守藏表情遗憾地插言道: “为什么四年前水上会舍下你这样漂亮的未婚妻,走上了自杀的道路呢?” “这个嘛…”立石雫秀丽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落寞,随后她展颜一笑,半开玩笑地说道: “因为他被雪女诱惑了,这部电影不就是这样设定的吗?” 话音刚落,一句坚定的话语声便在剧组成员们身后响起: “理由很简单,因为水上并不是自杀,而是被谋杀的,而且恐怕还是被你们当中的某个人杀害的。” 此言一出,四位剧组成员顿时惊讶地转身望向出声的魁梧大汉,偷偷旁听的真一与平次也身体一震,脸上都露出了极为感兴趣的表情。 “怎么又是你啊,片品陆人先生,你不是已经辞去刑警的工作了吗?” 箕轮奖兵似乎很熟悉对方,毫不客气地反问道: “既然你已经不是刑警了,那就没资格再来骚扰我们了吧?” 片品陆人面不改色地回答道: “是啊,因为我只顾着调查这宗不属于我辖区的案件,所以就被解职了。现在我只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侦探罢了。” 侦探?平次闻言将好奇的目光投向了这位叼着烟的魁梧大汉,仔细地打量起他的形貌特征与衣着打扮。 食指敲击不停,真一一边感受着红叶细腻的皮肤,一边陷入了沉思: 【四年前的死者是前特技演员,现场出现的四位剧组成员则分别是导演、男主角、现任特技演员以及化妆师。 其中现任特技演员与死者是前后辈关系,化妆师与死者则是未婚夫妻。现在又有一位一直追查此案的前刑警,他一口咬定死者是被谋杀的,而且凶手还是剧组四人之一。 四选一吗?可是,当年案件的相关人士再次相聚在死者遇害的滑雪场,我心中那种即将要发生案件的预感也越来越强烈了。 不行,看来我得加快破案的速度了,不能让悲剧再一次重演!】 另一边,剧组的四人与追查案件的侦探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如果你再这样纠缠不休的话,我们可就要把你告上法院了啊!”导演大山守藏沉下脸警告道。 死者的未婚妻立石雫也帮腔说道: “而且二朗的案子已经没必要再追查了吧,怎么看都是自杀啊。” “表面上是这样子没错。”前刑警现侦探片品陆人镇定自若地说道: “但水上身旁装满雪的背包实在是太可疑了…” 导演打断了他的话语,高声驳斥道: “就是因为这样,水上才被说成是模仿雪女传说自杀的啊。” 片品陆人缓缓摇头,语气肯定地说道: “我从小就认识那家伙了,他对于那种鬼怪传说完全不感兴趣,怎么可能会主动模仿那种无聊的传说而自杀呢?况且…” 他话锋一转,皱着眉头说道: “就算是模仿,也根本不知道他这样做的意义。” 这时,箕轮奖兵迈着潇洒的步伐走上前,用深沉的语调说道: “但是,如果水上真的是被谋杀的话,那就是人类根本无法做到的不可能犯罪。” 英俊的脸上闪过一抹诡异的笑容,他继续一字一句地强调道: “没错,能够做到的恐怕就只有那美丽的雪山妖怪…雪女了。” 说罢,现场顿时鸦雀无声,气氛也变得僵硬而恐怖。 就在这一片沉寂之中,两个处在不同方位的少年同时拍案而起,异口同声地驳斥道: “笨蛋!就是因为是人做的才叫犯罪!而且,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不可能犯罪!” 第一百五十章 三位国中生侦探 听到箕轮奖兵对不可能犯罪甚至鬼怪传说言之凿凿之后,一股按捺不住的怒火从平次心头窜起,他猛地一拍餐桌,站起身呵斥了箕轮奖兵的谬论。 红叶与和叶登时被吓了一大跳,都将视线转移到了神情激昂的平次身上,两张娇美的脸上也瞬间写满了惊讶与呆滞。 真一倒是早有心理准备,表情则显得有几分无奈。 在箕轮奖兵刚站出发言之时,他就已经注意到平次脖颈处青筋冒起了。 但平次的爆发太过突然,使得真一本想劝他冷静下来的话语,最终还是没能来得及说出口。 【唉,服部啊,何必跟他们搞什么口舌之争呢?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一本正经地说这种话,你就没有感觉到一丝羞耻吗?】 心里这样想着,真一却倏忽发现了,斜对面也有另一位差不多同龄的少年义正言辞地讲出了与平次类似的话语。 真一将探询的目光轻轻投向了那位少年,他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毫无顾忌地在公共场合说出这些中二的言论。 很快,一张熟悉的帅气面孔便映入了真一的眼帘,他顿时怔住,覆在红叶柔软手背上的左手也不由自主地紧握起来。 之后,红叶的一声痛呼惊醒了愣神的真一,他慌忙松开了手掌,并投去了一个抱歉的眼神。 脑海中闪过那位少年的基本资料,真一心中的震惊感却仍在持续。 【工藤新一,柯学世界的大名鼎鼎的侦探,啊不,死神。怎么会突然在这里遇到他啊?】 就在真一瞠目结舌之时,服部平次与工藤新一几乎同时结束了慷慨陈词。 然后,现场瞬间变得鸦雀无声,新一与平次的两道讶异目光在空中相遇,双方都认出了对方是刚才在餐馆外声称要查案的国中生。 冲对方礼貌地一笑后,新一下意识地盯向了坐在黑皮少年身旁毫无表示的真一,心中则涌起了一股疑惑。 【听到这种大错特错的谬论,你都没有任何反应,难道你真的丧失了对推理的兴趣吗?藤原真一?】 这时,胳膊上一股突如其来的向下拉拽感立刻将他扯回到了座位上。 新一疑惑地扭头望去,只见自己的青梅竹马小兰面色涨红,双手牢牢地拽住了他的手臂。 与此同时,和叶也猛然站起身,双手按在了平次的肩膀上,尝试着想把他按回到座位上。 显然,作为两位国中生侦探的准女友,她们俩都还没有处变不惊的大心脏,也都感受到了那汹涌澎湃的羞耻感。 就在此时,箕轮奖兵夸张肆意的大笑声忽然在现场响起,接着他身旁的粉丝以及剧组三人也应和似的笑了起来。 “有什么好笑的?”平次语气不耐地询问道。 箕轮奖兵边笑边咳嗽,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笑声。 他指着一旁的侦探片品陆人,语气轻蔑地说道: “你们俩不过是国中生而已,也来说这位前刑警曾说过的大话,这难道不可笑吗?” “你…”平次顿时怒不可遏,攥紧了拳头准备上前出击,但他却被和叶紧紧拉住。 脸上流露出一抹坚定的神色,新一不顾小兰的阻拦,再度挺起了身躯,语气认真地反驳道: “这和我们的年龄与身份无关。这个世界本来就不存在鬼怪,雪女终归只是传说。” “而无论犯人的计划有多精巧,他最终都会露出破绽难逃法网。因此,就更没有什么不可能犯罪了。” “那你们两个毛头小子就给我把这宗悬案破掉啊?” 似乎是被新一的话语激怒了,箕轮奖兵颇有几分失态地吼道: “没有能力破案的人,就没有资格站在这里大言不惭!” 【好家伙,你这种自爆发言是怎么回事?你知道你惹上的这两位都是谁吗?】 旁听的真一差点笑出了声,心中也不禁吐槽道: 【你老老实实的不好吗,何必非要惹上这两位重量级选手呢?】 随后,真一饶有兴趣地扫了一眼愤懑的平次与冷静的新一。 见他们都若有所思地没有说话,于是真一霍然起立,笑吟吟地说道: “箕轮先生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你是想要我们帮你查出真相吗?” 此刻,箕轮奖兵那伪装出来的温文尔雅的气质早已是荡然无存,他目光冰冷地盯着真一,语气尖酸地说道: “是啊,你们赶快调查啊,我还等着听你们精彩的推理呢。” “如你所愿。” 真一的脸色陡然严肃起来,他目光如炬地盯向了箕轮奖兵,语气郑重地承诺道: “在明天离开这里之前,我一定将四年前的案件真相原原本本地说个清楚。” “还有我!”新一与平次再度不约而同地喊道。 三人的目光在空中相聚,又同时汇集到了箕轮奖兵身上,使他冒出了一身的冷汗。 勉强甩下一个轻蔑的笑容,箕轮奖兵转过身,语气不屑地说道: “现在的国中生真有意思啊,学习不认真,反倒在说大话上一个个强得很。” 嘴角泛起了一抹自信满满的笑意,真一针锋相对地说道: “我们是不是在说大话,明天箕轮先生自然就知道了。” “好啊,我等着你们的推理,三位国中生大侦探。”箕轮奖兵似是挑衅地背身说道。 说罢,他便要迈开步伐走向前方,继续跟粉丝亲密地互动。 “等一下!”红叶骤然站起身,发出了一声娇喝。 箕轮奖兵扭过头,眼神中多出了一抹惊艳,他笑眯眯地说道: “小妹妹,你有什么事吗?” 俏美动人的脸上满是厌恶,红叶语气凌厉地施展出了久未使用的京都腔调: “箕轮先生,你刚才一连串的举止还真是优雅,与你在粉丝那里精心打造的人设也很相得益彰呢。” 箕轮奖兵的表情一瞬间变得错愕,但红叶的输出还在继续: “你和你的粉丝也很贴心呢,将人来人往的过道彻底堵住,有效地遏止了餐馆内的拥挤,我得替那些在外面饿着肚子的人狠狠地感谢你啊。” 顶着餐馆内游客们不善的目光,箕轮奖兵终于意识到红叶在阴阳怪气,他冷哼一声,不管不顾地转身就走。 倒是其他三位剧组成员主动留下收拾残局,并将箕轮奖兵的粉丝们从过道中引导了出去。 面对着一脸佩服的和叶,红叶轻轻扣住了真一的左手,然后心满意足地坐下。 从箕轮奖兵怼真一开始,她就已经很想替男友教训一顿这个恶心的烂人了。 主动应下案件的三位少年相视一笑,互相点了点头,也都继续坐下吃自己的午饭。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在餐馆内的不同角落,有三台摄影机分别记录下了他们刚才的一言一行。 第一百五十一章 监视 “喂,藤原,你在缆车上有什么发现吗?” 凝望着在半空中来回穿梭的缆车,平次直言探询道。 温柔地帮红叶系好围巾之后,真一才不疾不徐地回答道: “缆车移动的速度大概是每秒1.5米,每一辆缆车相距约十米。因此,前后缆车上的游客都能很清楚地看到对方在做什么。” “确实如此。”黝黑的面庞上满是认真的神色,平次刻意强调道: “你的几次接吻我都看得清清楚楚呢。” “喂喂喂!”目光中流露出一丝羞恼,真一语气严肃地说道: “现在在查案呢,你认真一点好不好。” 一本正经的表情迅速垮了下来,平次一摊手,语气无奈地说道: “我能怎么办啊,我现在一回想刚才坐缆车的经历,满脑子都是你接吻的画面。” “你这家伙,我都让你别说了!” 真一俯身拾起了一把雪,并握成了雪球的形状,果断朝平次方向扔去。 接连遭到痛击之后,平次也怪叫一声,不甘示弱地发起了反击。 一望无垠的雪地上,两位少年开始了激烈的追逐战,一旁的少女们则两颊绯红地谈起了之前餐桌上被打断的私密话题。 冬日暖阳下,银装素裹的世界里,两位打闹的少年与周围的景物构成了一幅绝美的动态风景画。 两台摄像机从不同的角度忠实地记录下了此刻的情景,手握摄像机的两位女人的脸上也都情不自禁地挂起了一抹灿烂的笑容。 与此同时,新一、小兰及园子三人步履轻松地走出了餐馆。 目不转睛地盯着嘴角含笑的新一,小兰疑惑不解地询问道: “新一,你是怎么了,为什么从餐馆里就开始不停地笑啊?” 嘴角翘起的弧度愈发扩大,新一的脸上写满了兴奋,他语气欣喜地说道: “这次居然能和一直以来认定的对手正面交锋,这如何不让我万分激动呢?我的血液甚至都快要沸腾起来了!” “哈?”小兰与园子都微微张大了嘴巴,表示不能理解。 “不要理这个推理狂了,兰。” 园子一把拽住了小兰的胳膊,迈开大步向前走去,并一点没好气地说道: “刚才他在餐馆里的表现简直夸张又自大,让本小姐丢尽了脸,我都想假装不认识这个家伙了。” “可是,园子…” 被拖了几步之后,小兰止住了脚步,语气恳切地为新一辩解道: “虽然一开始新一在大庭广众之下说的话的确有些羞耻,但他后来不卑不亢的表现还是很不错的。毕竟那位箕轮先生作为知名男演员,却主动挑衅,实在是让人生气。” 园子闻言将戏谑的目光投向了自己的好友,笑吟吟地调侃道: “兰,你还真是和那家伙夫妻同心啊,你当时是不是也想像藤原真一身旁的女孩一样,挺身而出痛斥箕轮奖兵呢?” “你在胡说些什么呢,园子?我和新一不是那种关系。” 清秀的脸上倏然掠过了一道红晕,小兰先是否认了一句,随后面露憧憬地说道: “不过,那位茶发女孩还真厉害呢。不但人长得漂亮,还毫不怯场地指出了箕轮先生做错的地方。她很轻易地就办到了我想做却做不到的事,真是让人佩服呢。” 《我的冰山美女老婆》 此时,新一干劲十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兰,我们一起慢慢爬上山顶吧,说不定在缆车下方会发现更加重要的线索。” “兰,不要去,让这个推理狂自己去找他的线索吧。” 园子紧握着小兰的右臂不放,语气不满地阻拦着小兰。 在斗志昂扬的新一与态度坚决的园子之间来回扫视,小兰犹豫了片刻,随后轻轻挣脱了园子的手,抱歉地说道: “对不起啊,园子。我还是不放心让新一独自一人步行上山,你先去找其他同学吧,我很快就回来。” 说罢,小兰挥了挥手,留下一个充满歉意的笑容,脚步飞快地朝新一方向跑去。 此处的场景也被不远处的一位女人用摄像机滴水不漏地记录了下来,她边拍摄边愉悦地哼起了歌。 眺望着小兰与新一逐渐模糊的背影,园子跺了跺脚,抱怨似的说道: “真是的,兰太温柔了,根本就无法拒绝新一那家伙的话嘛。” 另一边,真一与平次的战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状态。 但就在二人激战正酣之时,一道宛如闪电般的身影飞速地从他们身旁疾驰而过,溅起了片片雪花。 “箕轮奖兵?他的滑雪技术有这么出色吗?” 真一见状一脸疑惑地喃喃自语道。 平次也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惊叹道: “不可能吧,难道我们真的看走眼了?以他现在的身法来看,已经不逊于专业水准了。” 确实,身着蓝色外套的箕轮奖兵在雪地上风驰电掣,就像蓝色龙卷风一般来回盘旋。 身姿飘逸地绕过了一众女粉丝后,箕轮奖兵潇洒的动作又激起了现场一片热烈的欢呼。 似乎忽然察觉到了什么,真一目光警惕地环视了一遍四周,随后他语气凝重地说道: “喂,服部,你有没有一种有人在监视我们的感觉?” 平次陡然一惊,谨慎地四下张望了一番,低声说道: “你不说我还没注意,好像的确有点不对劲。” 说罢,二人对视一眼,默契地停止了打闹,状若正常地返回到了红叶与和叶身旁。 “继续说一说案件吧。” 平次一边不露声色地查看着周围的情形,一边有条有理地分析道: “刚才你说过了,每辆缆车之间相距十米左右,前后游客也都能很清楚地看到对方。这就证明凶手完全可以坐在被害者前后的缆车上,开枪杀掉毫无防备的死者。” “嗯,这是其中一点。”真一打起精神,鞭辟入里地分析道: “杀掉被害者很容易,但问题的关键在于凶手是如何让孤身一人乘坐缆车的死者握紧手枪呢?还让他穿上有硝烟反应的外衣?除非他曾经密切接触过死者,否则根本无法隔空做到这些。” “还有,那一大包雪也让人不明所以啊。”平次自言自语道: “看来我们有必要再乘坐一次缆车了。不过…” 说到这里,平次停顿了一下,目光锐利如锥地盯向了不远处的一位手持摄像机的女人,他面露微笑地说道: “在此之前,我们似乎还得先解决另一件事情呢。” 然后,他便像一颗出膛的子弹般冲到了那位女人身前,毫不客气地指责道: “喂,这位大婶,你从刚才开始就拍个不停,不要太过分了啊。” 第一百五十二章 反差 注意到平次倏忽疾言厉色地指责一位路人,和叶赶忙快步上前阻拦,语气急促地说道: “平次,别这样啊,说不定人家只是在拍雪景照片而已。” “不对不对。”平次语气肯定地说道: “这位大婶明明从一开始就在拍我。” 此时,真一也牵着红叶的手,步履沉稳有力地走到了平次的身旁。 真一先是谨慎地将红叶护在了身后,随后目光炯炯地端详着眼前这位手持摄像机的女人。 她头戴护目镜,全身上下被包裹得严严实实,完全看不清楚长相。 但是,她的嘴角却忽然翘起了一抹微小的弧度,似乎对眼前平次与和叶的争执情景很感兴趣的样子。 “可是,平次你怎么能确定人家是在拍你呢?”和叶寻根究底地追问道。 “哈?”平次做出了一副夸张的表情,随后石破天惊地说道: “我当然知道了,因为她是我老妈啊!” 此言一出,不但和叶发出了一声惊呼,就连真一与红叶也震惊得愣在了原地。 “不愧是平次啊!” 面前的女人摘下了护目镜,露出了她容光焕发的面部,果然是平次的母亲服部静华。 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欣赏,服部静华面露微笑地说道: “你和平藏一样,都拥有着十分敏锐的直觉呢。” 真一微微瞪大了眼睛,困惑不解地询问道: “可是静华阿姨,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啊?” 真一早在五年前的山能寺佛像案中便已经见过平次的母亲,之后两家走动频繁,真一也多次到平次家拜访并住宿。 因此,他跟平次的父母相当地熟悉,在称呼上也显得很是亲热。 双眼扫过真一与红叶紧紧扣在一起的双手,又瞥了一眼相距甚远的平次与和叶,服部静华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眉,随后和颜悦色地回答道: “真一啊,平次和你是第一次到气候寒冷的东北地区,所以阿姨有些放不下心呢。” “你当我是傻瓜啊!”平次毫不客气地拆穿了母亲的老底: “从你一直在拍摄这一点,我就看出来了,你只不过想在我的成长录像里再添上一笔而已!” 成长录像?俏丽的小圆脸上悄然浮现出了一抹红晕,和叶心中不禁涌起了一股对平次成长录像的期待。 “不过你在这也好。” 平次伸出食指笔直地指向了和叶,直截了当地说道: “我现在要去查案,就麻烦老妈照顾这位脚腕受伤的拖油瓶了。” “你说谁是拖油瓶呢?”和叶语气不满地质问道。 “说的就是你啊,笨蛋。”平次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你在我身旁只会拖慢我查案的速度!” “平次!”和叶双手叉腰,忿忿不平地与平次开始了又一轮的争吵。 意识到这一对卧龙凤雏的斗嘴一时半会很难消停,真一果断揽着红叶的细腰,避开了主战场。 《我的冰山美女老婆》 修长的柳叶眉轻轻一挑,嘴角也泛起了一抹玩味的笑意,红叶向真一投去了一个探询的目光。 真一秒懂她的意思,主动凑近到她的耳畔,语气诚挚地说道: “我和服部的想法截然相反。我觉得当你在身旁的时候,我的查案效率更高。因为你总是能在出乎意料的地方启发我的思路。” “这次就算真一过关啦。” 娇柔迷人的脸上流露出了一抹甜蜜的神色,红叶吃吃地娇笑了起来,随后腻声说道: “这是给你的奖励。” 接着,她仰起天鹅般的脖颈,快速地啄了真一的嘴唇几口。 短暂感受到了红叶双唇的柔软与娇嫩,真一强压住了心中想要索取更多的欲望,只是将她搂得更紧了。 但他们之前亲吻的一幕却被一旁的服部静华看得一清二楚。 她不露声色地扫了一眼左手边如胶似漆的一对,又目不转睛地盯住了争吵不休的自家儿子那一对,两者之间的巨大反差不由得让她感到了一阵强烈的心累。 眼神中多出了一丝嫌弃,服部静华一把揪出了平次,语气不耐地说道: “平次,你不是要去查案吗?那就赶紧去吧,和叶就由我来照顾好了。” 被母亲莫名其妙地撵走之后,平次的脸上写满了茫然,他招呼了一声真一,随后悠悠荡荡地朝缆车站台方向走去。 真一与红叶彬彬有礼地向服部静华道别,然后才迈着不急不缓的步伐追上了平次。 “藤原,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平次笑呵呵地说道: “我们之前被监视的感觉,就是我老妈她在给我拍成长录像啦。” 真一止住了脚步,静下心仔细地体会了一段时间。 之后,他缓缓摇了摇头,皱着眉说道: “刚才是消散了。但现在,我又隐隐约约地察觉到了一丝那种感觉。” “什么!”平次闻言警惕地环顾了一遍四周,但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我没有什么感觉啊,是你搞错了吧?”平次用怀疑的语气说道。 被监视的感觉又突然消失无踪,真一将信将疑地说道: “或许是吧。” 就在此时,箕轮奖兵脚踏长长的滑雪板,双手拿着两根滑雪杖,身子一屈一伸,动作完美协调地停在了真一等人身旁的粉丝们身前。 “再来一次!再来一次!”粉丝们语气热情地应援道。 弯腰将雪地上的大背包挎在右肩上,箕轮奖兵轻轻摇了摇左手食指,潇洒地拒绝道: “不行哦,今天只能滑这一次了。如果你们还想看的话,就请支持我的电影吧。” 不知为何,真一总觉得他此刻的声音有种莫名的令人压抑的沉闷。 粉丝们欢呼着涌上前,开始争先恐后地索要偶像的签名。 一眨眼间,平次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茫茫的人群中。 环顾一周没有找到平次后,真一索性拉着红叶直奔缆车方向而去。 而平次则被人群挤到了前排,不得不朝相反方向绕路而行。 “已经快四点了啊!不快点到山上去拍滑雪场镜头的话,今天就彻底浪费了。” 导演大山守藏焦急的话语声从左侧传来,平次闻言停下了脚步。 顶着现场粉丝热烈的目光,箕轮奖兵配合地签了一阵名,随后伸手指向了缆车,用充满歉意的语气说道: “大家,不好意思了。我得坐缆车到山上拍戏了,一旦超过五点,这里的天就黑了。” “喂,导演先生。”侦探片品陆人在一旁高声询问道: “负责化妆的立石雫小姐与特技演员三俣耕介先生哪去了?我怎么没看到他们?” 大山守藏耐着性子解释道: “那两人先到山上去了。我和箕轮一会也要坐缆车到山上拍戏。” 片品陆人饶有兴趣地说道: “那好,我也要跟着你们。” “随便你!” 大山守藏表情不悦,当即拂袖而去。 【哦?一会他们所有人都要乘坐缆车到山上吗?】 内心瞬间生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妙预感,平次当机立断地跑到母亲身旁,嘱咐她将案件相关人士登上缆车的情形全部拍摄下来。 第一百五十三章 奇特的破案方式 真一并不知晓平次与剧组成员那边的状况,他携着红叶早早地坐上了缆车,进入了自己的查案节奏。 坐上缆车后,红叶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眼前的这趟旅程也算是一次故地重游了。 她的初吻就是在缆车上献给了真一,因此,这里对她来说,绝对算得上是很有意义的地方。 脑海中回想起当时的画面,红叶两颊绯红的同时,脸上也绽放开了一抹幸福的笑容。 虽然那时距离现在不过两个小时,但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她和真一的关系又亲密了许多。 至少,她现在可以光明正大地用唇堵住真一的嘴,而不用担心他的抗拒。 【接下来要怎样与真一再进一步呢?半夜偷偷潜入他的房间?这样是不是太不矜持了啊?】 心中这样胡思乱想着,红叶情不自禁地偷偷瞄了一眼坐在一旁的男友,只见他眉头紧锁着望向远方,似乎在凝神思考些什么。 【对了,真一现在正在查案,我不能打扰他。】 强忍着复刻初吻场面的冲动,红叶努力摆出了一副娴静的淑女姿态,一动不动地坐在真一身旁。 不一会,她搭在膝盖上的左手便被真一捉去,包裹在了他温暖的大手之中。 察觉到手背又被真一以一种不急不缓的节奏轻轻敲击着,红叶立刻明白了他的思考进入了关键时刻。 《重生之搏浪大时代》 嘴角不自觉地泛起了一抹粲然的笑意,红叶不禁有些甜蜜地想道: 【习惯一思考就碰我的手吗,看来我对于真一来说,确实是很重要呢。】 很快,缆车便行驶到了山上的站台,真一一边苦思冥想,一边无意识地与红叶十指相扣,任由对方将自己领出了站台。 红叶全程一言未发,只是默契地牵着真一的手,一步一步地带着他避开了所有障碍物。 踏上雪地之后,真一的眼神逐渐清明起来,他嘴角含笑地喃喃自语道: “有两个地方啊。” “什么意思?”红叶配合地接起了话茬。 瞳孔中闪烁起别样的光采,真一干脆利落地解释道: “从起始点到终点,这趟缆车比较接近滑雪场地面的地方一共有两处。” “有多近呢?”似乎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红叶语气稍显急促地询问道: “犯人难道是从地面上跳上去的吗?” 真一摇了摇头,表情沉着地回答道: “不行。虽说比较接近,但从地面到缆车也有将近三米的距离。而缆车一直在移动,即使借助蹦床等工具,普通人还是很难能跳上去。” “那真一说这些做什么呢?”红叶彻底被真一搞糊涂了。 嘴角翘起一抹淡淡的弧度,真一冷静地分析道: “虽然跳不上去,但可以跳下来啊。距离不过三米,地面上又铺盖着一层厚厚的雪,直接跳下去恐怕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接着,真一摩挲了一阵下巴,又轻敲红叶柔嫩的手背,自言自语道: “从行驶在半空中的缆车中跳下去看似危险,但仔细规划后,便能做到万无一失。犯人从案发现场消失的方法想必就是如此,但问题是他是怎么登上被害者的缆车上的呢?” “咳咳咳…”思考到一半时,真一不由自主地咳嗽了几声。 红叶赶忙轻抚真一的后背,并将他拉到了一旁的公共座椅上。 “感冒还没彻底好,身体也还虚弱,真一查案就不要这么拼命了吧?”红叶嗔怪着说道。 “没办法啊。”真一长长地叹了口气,苦笑着说道: “刚才在餐馆里就已经说出大话了,明天离开之前一定会解决案件,我不能自食其言啊。” 红叶揽过真一的身体,轻柔地将真一的头倚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语气温柔地问道: “真一有些累了吧?” 鼻间嗅着红叶身体散发出的幽香,真一用慵懒的语气说道: “今天先是滑雪,后来又走了好长时间,还不停地思考案件,是有些累了呢。” “那我们换个姿势吧。” 红叶轻轻扶起真一,随后她调整了坐姿,缓缓将真一的身躯放到了自己的大腿上。 接着,她用温热纤柔的小手揉捏起真一的额头,柔情脉脉地说道: “既然累了,那真一就休息一会吧。” “真舒服啊。” 真一呢喃了一句,然后面朝内侧享受着红叶的膝枕与按摩。 一阵沉寂之后,真一突兀地开口说道: “可惜了。” “哦?什么可惜啊?”双手轻按不停,红叶语气柔和地询问道。 “可惜现在不是夏天啊。” 真一舒适地翻了个身,仰面朝上微笑着说道: “衣服太厚了,我都感受不到红叶腿部的柔软了。” 红叶闻言吃吃地笑了起来,笑声如银铃般悦耳动听。 接着,她止住了笑声,用略带一丝魅惑的语气说道: “现在是在室外,等今晚回到宾馆,我换了衣服。到时候真一再来体会一下,看看和现在有什么不同。” 真一禁不住这膝枕的诱惑,怦然心动地说道: “这个可以有。” 红叶没有再说话,只是调皮地捏了一下真一的鼻尖。 “红叶。”真一又忽然开口唤起了她的名字。 “嗯,怎么了?”红叶语气温和地问道。 真一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忍不住出声赞叹道: “真的好大啊。” “什么好大?”红叶语气疑惑地询问道。 真一言辞委婉地回答道: “我现在已经看不到你的脸了。” 双手的动作倏忽一停,红叶迅速意识到了真一话中所指,白皙粉润的脸上陡然抹遍了桃红。 她轻轻揪起真一的耳朵,略微羞恼地说道: “真一不是好人呢,竟然偷看我的…那里。” 真一不由得叫屈道: “是它们遮挡住了我的视线好不好!” “那怪我喽?” 红叶下意识反问了一句,心中巨大的羞怯感让她有些口不择言: “真一你不多想想案件,反而注意这些,差劲!” “这和案件有什么关系…” 话说到一半,真一的反驳音量蓦地变小,一连串词语与场景闪现了在了他的脑海中。 膝枕,遮挡视线,看不到脸;缆车,独自一人,背包里的雪… 真一思索了片刻,突然灵光一闪,想通了案件的一个至关重要的点。 在真一的上方,一连串责备的话语脱口而出后,红叶却倏地心思一转,满面绯红地吞吞吐吐道: “当然了,如果真一实在想看…的话,今晚…我也不是…” 但就在她俯身说话之时,真一猛地仰起头,放声大笑道: “我解开谜底了!” 接着,他的整张脸便埋在了正中间。 两个人瞬间都愣住了,而浮现在真一脑海中的最后一句话则是: 洗面奶真棒! 第一百五十四章 儿子与小弟弟 滑雪场山上缆车站台附近,工藤有希子双手托住摄像机,献宝似的将偷拍到的儿子新一的影像播放给丈夫看。 她一边指出视频中的精彩之处,一边语气欣喜地赞叹道: “新酱在餐馆内的表现实在是太帅了,不枉我们偷偷地从米国跑回霓虹看他呢。” “有希子,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 嘴角泛起一抹含蓄的笑意,工藤优作语气亲切地说道: “新一已经长大了,他自己一个人也能够生活得很好。” 工藤有希子微微撅起嘴巴,用撒娇般的语气欢快地说道: “可是新酱在人家心里,一直都是个长不大的小孩子呢。” 说这话时,她的表情纯真又可爱,宛如一位甜美可人的美丽精灵。 虽然已经是一位14岁少年的母亲了,但岁月完全没有在工藤有希子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她的容颜一如既往地明媚清新,体态依旧婀娜多姿,心态更是像青春少女一般活泼俏皮。 当看到新一义正词严地驳斥箕轮奖兵的谬论时,工藤优作面露微笑地点评道: “新一说这话的表情已经像是一位侦探了,虽然还略显稚嫩,需要更进一步的锻炼。” “哦对了。” 似乎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工藤有希子将视频快进了一段时间,随后按下了暂停键。 她指着画面中意气风发的少年,用激动的语气说道: “我从新一那里听来的,他说这位少年就是在山能寺佛像案件中,领先优作一步解开暗号的藤原真一!” 工藤优作闻言陡然一惊,开始仔细地打量起了画面中英姿勃发的少年,嘴巴里还不停地念叨道: “你就是藤原真一吗?有趣有趣…” “新一正和他比赛呢,看谁先找出四年前案件的真相。” 姣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兴奋的神色,工藤有希子兴致勃勃地说道: “父亲输掉了比赛,儿子替父亲扳回一局,这样的剧本真是太棒了呢。” “不,有希子你想多了。” 工藤优作回过神来,直言不讳地说道: “新一这次多半是输了。” “为什么?”表情瞬间变得惊愕,工藤有希子语气急促地说道: “新一最近几年不是已经能独立解决案件了吗?我记得你还夸他必成大器来着。” 《重生之搏浪大时代》 “那位藤原真一虽然在五年前侥幸赢了你一次,但他未必能像新一那样在几年内培养出侦探素养啊。说不定他已经放弃了推理,专心做家族生意去了。” “那你就猜错了,有希子。” 工藤优作轻轻摇头,不疾不徐地开口解释道: “几个月前,我曾向一位在京都府警任职的朋友打听过藤原真一。他说虽然京都本部内禁止传播有关藤原真一的事情,但刑警们却都知道,这几年京都府内大案奇案,几乎都是藤原真一解决的。” 成熟英俊的脸上闪过了一抹认真的神色,工藤优作干脆利落地总结道: “可见,他不光具备了足够的侦探素养,更是在现场实践好几年了。经验尚浅的新一如何赢得了他啊?” “啊?藤原真一那么厉害吗?那现在要怎么办啊?” 工藤有希子顿时慌了神,精致的五官间也多出了一抹惊惶的神色,她语气焦急地说道: “如果新一输了的话,那他岂不是要遭受一场很大的打击?” 凝视着面不改色镇定自若的丈夫,工藤有希子心中逐渐明悟,她试探着询问道: “优作,你已经破解了案件吗?” “哈哈…”工藤优作轻笑一声,表情淡然地回答道: “有希子,你的这个问题就有些傻了啊。” “优酱果然已经知道答案了!” 工藤有希子一把拉住了丈夫的衣袖,语气喜悦地提议道: “那我们赶紧把真相告诉新一吧。再晚一点,那位藤原真一恐怕就要抢先了。” “不可以。” 工藤优作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妻子的建议,语气严肃地说道: “这样做就是场外帮助了,违反了公平竞赛的规则。即使新一通过这种方式赢了比赛,他也不会感到快乐的。” “可是,我们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新酱在人生的第一次侦探比赛中输掉吗?” 目光中流露出一丝忧虑,工藤有希子担心地说道: “新酱会不会因此而一蹶不振啊?” “放心吧,有希子。” 一丝微笑掠过唇间,工藤优作的眼里闪烁起洞察人心的光芒,他耐心地宽慰起了妻子: “从小到大,新一一直都是一个不甘失败越战越勇的孩子。所以这一次,他不会那么容易就被击垮的。” 俏丽的脸上依旧残留着一丝忧愁,工藤有希子央求着说道: “那你不能给新酱一点小提示吗?” 工藤优作坚决地摇了摇头,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平时在新一陷入僵局时,我可以给他一点提示。但现在给他提示就是对他的比赛对手不公平,我想新一也不会愿意接受我的提示的。再说了…” 说到这里,工藤优作话锋一转,努力地平复着妻子的情绪: “在侦探生涯刚开始的时候遭受一点挫折,其实对新一的成长是很大好处的。” “况且,新一还未必会输呢,你这个做母亲的得对他怀有信心啊。” 工藤有希子这才勉强放下心,挤出了一丝笑容,继续查看儿子的其他视频。 注意到妻子依旧眉头紧锁,工藤优作悄然转移了话题: “对了,有希子,你的那位好朋友去哪里了啊?” “你说谁啊?”工藤有希子不解地抬头。 “就是那位米国的著名影星啊。”工藤优作悠然不迫地询问道: “她不是和我们乘坐同一架飞机到霓虹山形县的吗?怎么这几天没有看到她?” “哦,你在说莎朗啊。” 工藤有希子恍然大悟,用右手轻托住了下巴,凝神思考了片刻。 之后,工藤有希子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缓缓开口说道: “她前几天离开的时候,曾跟我说她要去找一位两年未见过面的小弟弟。之后我就联络不上她了。” 心中渐渐涌起了一股困惑的情绪,工藤有希子迟疑着说道: “可是她一位外国人,在霓虹怎么会有亲属呢?” 第一百五十五章 和解与偶遇 站台外的公共座椅上,真一与红叶的身躯虽然紧挨着,但双方的视线却都偏移到了各自的外侧。 在“撞击”事件之后,气氛便陷入了如今带有一丝诡异的安静之中。 红叶娇俏的脸上早已布满了薄薄的一层红晕,心中则半是正常少女遇到此类事情的羞恼,半是感到恋人对自己着迷的羞喜。 这种状况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想进度,在她看来,如此亲密的举动至少得在共眠之后。 心中两种反差极大的情绪混杂在一起,使得她一时之间不清楚该如何面对真一,只能被动地等待着恋人先做出反应。 但此时真一的心中却更加混乱,自责、欣喜、尴尬等种种情绪纷至沓来,让他也不知道在道歉之后该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一朵接一朵的雪花簌簌飘落在两人的身上。 真一仰头望向彤云密布的天空,只见漫天的飞雪如鹅毛飞舞一般,纷纷扬扬地堕向了大地。 真一下意识地牵住了红叶搭在膝盖上的小手,并放在了自己的上衣的口袋中,语气温柔地提醒道: “红叶,雪势似乎要大起来了,注意保暖。” “啊?嗯!”红叶被惊醒后重重点头答应。 接着,她没有经过太多思考,便用另一只手帮真一整理起宽松的衣领,又拉紧了外套上的拉链。 耳畔传来游客们三三两两地嬉闹声,凝视着眼前红叶满是认真与关心的俏脸,真一用郑重的语气承诺道: “红叶,我以后会好好珍惜你的。” 红叶骤闻此语,不由得惊讶地望向了真一,随即便被那一双充满了诚恳与爱意的眼睛深深吸引住了。 《重生之搏浪大时代》 所有情绪一扫而空,心中瞬间完全被浓郁热烈的爱意所占据,红叶这次彻底想开了: 【反正早晚都是他的,提前碰一碰又能怎么样呢?毕竟真一是自己深爱且打算共度一生的人啊。】 良久后,她紧紧地搂住了真一的脖子,将螓首埋在了他的肩膀上,低声回答道: “嗯。” 雪越下越大,加之一阵阵寒风呼啸着奔袭而来,真一果断扶起红叶,拉着她朝站台方向走去,想要到室内避一避刺骨的风雪。 刚一走进缆车站台大门,真一倏忽发现前方的一对夫妻很是眼熟。 犹豫片刻后,真一便步履沉稳地走上前,红叶则紧随在他身后。 “您好,请问您是工藤优作先生吗?” 站在那对夫妻面前,真一彬彬有礼地询问道。 “啊,正是本人。” 相貌堂堂的三十余岁男人陡然一惊,当即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他戴着方形的黑色全框眼镜,留有两撇胡子,仪表不俗,气质成熟而稳重。 嘴角流露出一抹真诚的微笑,真一语气欣喜地说道: “我久仰工藤先生的大名了,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您…” “藤原真一!?” 真一的话刚说到一半,工藤优作身旁的美貌女人发出了一声惊呼,打断了他的话语。 随后她歉意地笑了笑,并迅速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真一皱起了眉头,继续不疾不徐地说道: “工藤先生,您的《暗夜男爵》系列一直是我最爱的推理呢。” “谢谢。”工藤优作面露微笑地回答道。 接着,似乎是看出了真一心中的疑惑,工藤优作主动介绍道: “这是我的妻子有希子,她知道藤原…君的名字的事,其实是个意外。” “工藤女士您好。”真一语气真诚地赞美道: “您看起来可真年轻呢。” 工藤有希子顿时眉开眼笑,语气欢快地道了谢。 之后,红叶也礼貌地做了自我介绍,并向工藤夫妇问了好。 注意到了丈夫的暗示眼神,工藤有希子主动解释道: “我之前在偷偷跟拍新酱…”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然后改口说道: “在跟着我的儿子新一时,偶然听到了藤原君身旁朋友对你的称呼,于是才知晓了你的名字。” “原来如此,没关系的。”真一点头认可了她的解释。 同时,工藤有希子的话语也解开了真一的另一个疑惑。 在平次揭破他的母亲身份之后,真一仍隐隐约约感受到了一股被监视的感觉,这也让他一直心存一丝警惕。 现在,他紧绷的心弦也舒缓了下来。 【我感觉到的应该就是工藤有希子吧,她大概也听说过我的事迹,所以暗中观察我也不算稀奇。可是…】 真一不露声色地打量了一下死神之母,心中不禁暗暗吐槽道: 【你们这些做母亲的,怎么都喜欢跟踪并偷拍自己的儿子呢?】 这时,工藤优作拍了拍手掌,嘴角泛起一抹诚挚的笑意,他语气和蔼地说道: “藤原君就不要对我们这么客气了,我对你也是神交已久了。当年山能寺的佛像事件,我就已经听说过你这位少年天才的大名了。” “那我就称呼您工藤叔叔?”真一试探着询问道。 工藤优作微笑着答应下来,随后语气爽朗地说道: “话说藤原君五年前在破解暗号上还曾领先我一步呢。” 面对着可能拥有柯学世界最高智力的工藤优作,真一丝毫不敢托大,谦逊地说道: “那只是我侥幸而已,其实单纯论速度的话,工藤叔叔要比我快多了。” “那这次呢?” 俏丽的脸上多出了一抹紧张的神色,工藤有希子突然语气急促地插言问道: “藤原君找出四年前缆车案件的真相了吗?” 真一愣了一阵,嘴角扬起一抹自信的笑意,然后他语气肯定地回答道: “就在不久之前,我想通了案件中的诡计。” “完了,新酱要输了!” 工藤有希子表情一垮,语气哀伤地喃喃自语道。 见真一一副困惑不解的样子,工藤优作轻笑着将事情经过简单地叙述了一遍。 听完后,真一恍然地点了点头,心中涌起了一股莫名的复杂情绪。 【原来工藤新一对我还有这种比较心理啊,被死神惦记上的感觉…不得不说,其实还蛮爽的。】 瞳孔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真一暗暗下定了决心: 【可惜了,工藤新一,我绝不会给你击败我的机会。】 第一百五十六章 一秒破案 在得知自己是工藤新一立志超越的目标之后,真一的心中不免产生了几分窃喜。 真一很清楚工藤新一未来所能达到的高度,能被他惦记上,也能间接证明自己现在的水准。 但这种得意的情绪很快就烟消云散,真一的心境也迅速恢复了平静。 这是因为,随着真一越来越融入这个世界,也随着那些记忆深处人物的光环的逐渐褪去,他现在很清楚自己不会弱于这些主角光环拥有者,也不需要通过他们的肯定来加强自信了。 在真一眼中,他们已经是普普通通、有血有肉的人了,而不是一个个汇聚着多种标签的想象物。 击败了工藤新一固然不错,但也不值得真一欣喜若狂地庆祝一番,他只要保持平常心继续努力就好。 右手背倏忽被轻拍了几下,真一回过神来,将探询的目光投向了右侧的红叶。 红叶向前方努了努嘴,似乎有所暗示。 注视着身前仍处在悲伤情绪中的工藤有希子,真一理解了红叶的意思,主动开口宽慰道: “工藤阿姨,别难过了,您的儿子一定会成为一名出色的侦探的。” 工藤有希子闻言猛地抬起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住了真一,表情也似乎有几分狰狞,使得真一不禁有些心里发毛。 半晌后,她才收敛了目光,语气柔和地说道: “谢谢藤原君对新酱的祝福,不过呢…” 工藤有希子话锋一转,右手握拳放在身前,随后她语气不善地半开玩笑道: “藤原君以后要记住了,称呼一位年轻的女性,一定不要用阿姨这个词语!” “那用什么?”真一有些没听明白,试探着说道: “工藤夫人?” “姐姐啊!”工藤有希子忍无可忍,咬牙切齿地说道: “藤原君难道不觉得我外表看起来就像你的姐姐一样吗?所以你要叫我姐姐!明白了吗?” 真一愣在了原地,下意识地回答道: “明白了,工藤阿姨。” “你…” 工藤有希子登时抓狂起来,气冲冲地想要再度上前纠正,却被一旁微笑旁观的工藤优作一把拉住了。 小书亭app “有什么关系嘛,有希子。” 脸上浮现出了一抹难以掩饰的笑意,工藤优作语气亲切地说道: “藤原君年龄和新一差不多大,不就应该称呼你阿姨吗?” 真一这时才反应过来,感受到了童心未泯不想长大却即将步入中年的妇女的可怕之处,心中不由得吐槽道: 【我叫你姐姐,岂不是就成了死神的舅舅?】 就在此时,站台外倏忽传来了一道满是惊骇的尖叫声。 真一与工藤优作瞬间警觉起来,大步流星地朝门外跑去,把红叶与工藤有希子远远甩在了身后。 很快,他们便赶到了尖叫声所在位置的附近,随后目光炯炯地向前方望去。 在一片白茫茫的大雪之中,依稀可见工藤新一单手拦住了惊魂未定的小兰,他那帅气的脸上也写满了凝重。 显然,刚才那声中气十足的尖叫就是这位神情惊骇的少女所发出的。 但她究竟看到了什么,才会如此恐惧呢? 真一与工藤优作又上前了几步,终于看清了隐藏在大雪中的可怕场景。 身穿蓝色滑雪服的箕轮奖兵坐在缆车上,向左侧歪斜着头,脑袋右侧的太阳穴附近鲜血淋漓,隐隐可见一处弹孔。 他在护目镜下的双眼圆瞪着,右手则握着一把手枪,看起来像是自杀而死。 但最引人注目的则是他身侧鼓鼓囊囊的被冰冻住的背包,里面仿佛装着某种能吞噬灵魂的不祥之物。 【和四年前的案发现场完全一样!背包里装的肯定是雪!那么,手法也就和四年前完全一致了。但是,死者怎么会是箕轮奖兵呢?】 真一在这一瞬间心思百转,开动起了他那远超常人的大脑。 箕轮奖兵滑雪时的一幕幕画面从他的脑海中闪过,再结合之前想通的四年前案件的真相,真一不到一秒便理清了眼前这起案件的经过。 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真一想要上前仔细查看尸体,却被一旁的工藤优作蓦地拉住了衣袖。 真一扭头看向了工藤优作,目光中满是不解。 眼神直视着不远处陷入沉思的儿子,工藤优作语气冷静地分析道: “藤原君,你既然已经看穿了四年前案件的诡计,那么这次完全一样的事件想必也不在话下了吧?” 真一默默地点了点头,承认自己已经识破了真相。 脸上多出了一抹慈爱的神色,工藤优作继续语气诚恳地请求道: “那能不能给新一一个机会,让他来独立侦办这宗案件呢?对他来说,这是一次不错的锻炼机会。” 接着,似乎看出了真一心中的犹豫,他又语气温和地补充道: “当然了,比赛的结果是藤原君获胜。” “我不是在考虑这些,工藤叔叔。”真一干脆利落地说道: “输赢都无所谓,但我担心凶手会趁乱逃跑。” “不会的。”工藤优作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他既然采取了与四年前同样的手法,那他此刻肯定和别人在一起,让其他人来证实他的不在场证明。” “而且,我们都已经知道他的名字了,他还能跑到哪里去呢?” 真一闻言心中当即生出了一种夹杂着震惊与敬佩的复杂情绪,他难以置信地说道: “工藤叔叔,你只看了现场一眼,就知道案件的犯人与手法了?” “不是。”工藤优作坦然回答道: “我和你一样,也是在此之前就知道了四年前的犯人所使用的诡计。” 真一松了一口气,皱成一团的眉头也舒展开来。 那还好,只凭一眼就看破真相,未免也太夸张了。 之后,真一接到了平次的电话,得知了他此刻正被困在停止移动的缆车上。 平次焦急地询问起真一发生了什么事,于是真一言简意赅地现场情形告诉了他。 “好!等缆车启动,我马上就到!”平次在电话中兴奋地说道。 听到平次兴致勃勃的话语声,真一没有忍心告诉他自己已经破案了。 电话挂断后,真一沉思了片刻,忽然想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点子。 随后,他果断答应了工藤优作的请求。 临走前,真一悄悄地扫了一眼蹲在尸体附近凝神思考的工藤新一,嘴角不自觉地翘起了一抹弧度,他饶有兴趣地想道: 【工藤新一,让我来做裁判,看看你和服部现在的推理能力到底是谁比较强。】 第一百五十七章 三处疑点 在工藤新一的指挥之下,滑雪场工作人员保护好了案发现场,并很快喊来了山形县的地方刑警。 在此期间,工藤新一一直待在尸体的周围观察思考着,小兰因不敢直视箕轮奖兵恐怖的死状,选择了站在不远处等候新一。 山形县的刑警赶到之后,迅速勘察了现场,并搬离了尸体,让缆车恢复了正常运作。 被挂在空中半天的平次自然是心急如焚,恨不能凌空飞跃到缆车站台上。 之前通电话时平次便知道了真一正在案发现场,他很清楚这就意味着他已经落后真一不少了。 【时间过去了这么久,恐怕藤原都找到关键线索了。输给藤原还好,但我不能接受那个初次见面的国中生也先我一步破案啊!】 心中涌出一股急躁的情绪,平次翘首望向了大雪纷飞的前方。 终于,在平次的盼望与咒骂之中,缆车又缓缓向前移动起来。 一段时间之后,还没等乘坐的缆车停稳,平次便迅速解开了腰间的防护设施,猛地冲向了尸体的所在位置。 与此同时,真一与工藤优作徐徐地踱着步子,回到了红叶与工藤有希子身旁。 她们刚才也远远眺望了案发现场,脸色都不免有些苍白。 工藤有希子毕竟见过很多大场面,性格也更热衷于解谜与冒险,所以她很快就调整好了状态,迫不及待地向工藤优作询问道: “怎么样,优作,你是不是已经找出案件的真相了?” 她很了解自家丈夫的能力,大部分事件只要经他稍微一过目,便能将谜题破得明明白白。 此刻他面带笑容表情轻松,肯定是对案件成竹在胸了。 不料工藤优作却摇了摇头,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有希子,这次你不要问我,而应该去问藤原君。” 工藤有希子闻言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说道: “怎么会,优作居然会比别人慢一步破案吗?” “不是这样。” 脸上的表情依旧平静,工藤优作不疾不徐地解释道: “这起案件大致与四年前一样,但我在来到这里之前,就已经清楚了手法。” 接着,工藤优作将欣赏的目光投向了真一,毫不吝啬地夸赞道: “而藤原君才是在这座滑雪场一步一步揭开了谜底的人。因此,这次的案件是他最先破获的,不应该算在我的头上。” 《天阿降临》 “工藤叔叔,你太谦虚了。” 感受到了工藤优作的大家风范,真一彬彬有礼地回赞道: “你在来到这里之前,就已经知道了手法,真不愧是鼎鼎有名的推理大师啊。” “哪里哪里。” 心中对真一的好感进一步加深,工藤优作摸着脑袋和颜悦色地说道: “藤原君神速破案,果然是少年天才啊。” 一波互相商业吹捧过后,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同时会心地笑了起来,一旁的女人们则感到了一丝尴尬。 “好了,你们够了吧?” 工藤有希子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将好奇的目光转向了揽着红叶细腰的真一,兴致勃勃地询问道: “所以,藤原君,案件的真相到底是怎样呢?” 嘴角泛起一抹愉悦的笑意,真一悠然不迫地回答道: “你刚才也看到案发现场了吧?工藤阿姨…” 注意到工藤有希子的眼神瞬间变得不善,真一连忙改口道: “…姐姐,想要搞清楚犯人如何杀掉独自乘坐缆车的被害者,首先我们要解决现场残留的三个可疑之处。” “哦?哪里比较可疑?”工藤有希子饶有兴趣地询问道。 “首先就是箕轮奖兵放在缆车上的那副滑雪杖。”真一有条不紊地讲述道: “那副滑雪杖尖端的两个雪轮都装反了。但不久前,在他表演滑雪的时候,滑雪杖还是正常的。这就证明有人在这很短的时间内,利用滑雪杖做了些什么。” “厉害!”工藤有希子听得十分投入,情不自禁地出声赞叹道: “我完全没注意到滑雪杖有问题呢。” “其次,是箕轮奖兵乘坐的那辆缆车。” 真一继续不急不缓地分析道: “缆车右边座位上的塑料面板有破碎的痕迹,观察破碎的洞口大小,恰好与子弹相差无几。” “可被害者最后是坐着的啊,弹孔怎么会在座位上…” 说到一半,工藤有希子倏忽恍然大悟,语气急促地说道: “藤原君,你的意思是箕轮奖兵是被凶手按在座位上开枪射杀的,之后凶手又将他的尸体摆正,从而伪造出了自杀的假象?” “就是这样。”真一语气亲切地回答道: “工藤…姐姐分析得很正确。” “吼吼吼…”工藤有希子闻言爆发出了一阵得意的大笑,随后她扭过头冲着丈夫说道: “优作,藤原君讲得比你强多了,你只顾着将案件说清楚,完全忽视了听众的反馈。” 脸上浮现出一抹无奈的神色,工藤优作耸了耸肩,并没有回答。 随后,工藤有希子上前一步,拍了拍真一的肩膀,热情洋溢地说道: “藤原君,你以后就叫我有希子姐姐吧,工藤姐姐听着怪别扭的。” 坐实了死神舅舅的名号后,真一对工藤有希子的自来熟大感吃不消,赶忙试图将话题转移回案件上: “工藤阿…有希子姐姐,案件还没讲完呢。” “哦对。”工藤有希子回过神来,兴致盎然地询问道: “已经说了两个疑点,那剩下的疑点是什么呢?” 脸上流露出一抹严肃的神色,真一端正了态度,语气认真地说道: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放在箕轮奖兵尸体旁边的那个帆布包。它不但里面装满了雪,而且连外表都被冻得硬梆梆的。” 说到这里,真一停顿了一下,嘴角翘起了一抹神秘的弧度,语气也逐渐变得低沉: “是的,那个背包简直就像是被雪女所散发出的寒冷气息给冰住了。” 话音刚落,红叶便紧紧搂住了真一的右手臂,娇美动人的脸上也多出了一抹惊恐,随后她用嗔怪的语气说道: “真一,讲案件就好了嘛,干嘛非要来吓我啊?” “然后呢,这个背包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直在聚精会神倾听的工藤有希子倒是浑然不惧,她语气焦急地催促着真一,目光中也充满了求知欲。 第一百五十八章 变装与易容 听完真一的解释之后,工藤有希子震惊得全身怔住,过了半晌才不可思议地说道: “什么!你说犯人一开始就躲在帆布包里,然后被箕轮奖兵背上了缆车?这怎么可能呢?” “我并没有这样说。” 目光依旧平静如渊,真一不慌不忙地解释道: “我刚才说的是,犯人把背包装满了雪的原因,是想通过雪女传说来掩盖原本的背包内曾藏有人的事实。” 俏丽的脸庞上多出了一抹茫然,工藤有希子困惑不解地询问道: “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区别吗?” 真一与工藤优作相视一笑,随后干脆利落地解释道: “区别非常大。因为钻进背包里的人不是犯人,而是箕轮奖兵,把他背上缆车的那位才是犯人。” 头顶仿佛炸了个响雷一般,工藤有希子顿时瞠口结舌,完全说不出话来了。 “真一,我有个疑问。” 红叶轻轻摇了下真一的胳膊,面露疑惑地询问道: “之前我们还看到了箕轮奖兵滑雪时的场景,他是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钻进背包里的呢?” 这时,工藤有希子也回过神来,语气急促地补充道: “是啊,他也算是位知名男演员了。虽然人气也就一般般,但他滑雪的时候一直有粉丝在旁观。而滑雪表演之后,他就立刻登上缆车了,不可能有时间躲进背包里。” 目光中满是怀疑,工藤有希子继续用激烈的语气反驳道: “更何况,当时我是亲眼看到箕轮奖兵挎着背包坐上缆车的。藤原君,你的推理不符合事实啊。” 面对工藤有希子的质疑,真一丝毫不显慌乱,甚至还面露微笑地回答道: “工…有希子姐姐,你能确定登上缆车的是箕轮奖兵本人吗?要知道,当时他的脸和头发都被遮住了大部分,而且他还戴着护目镜哦。” “你的意思是…”工藤有希子微微瞪大了眼睛,用略带一丝激动的语气说道: “当时那个箕轮奖兵是被别人乔装打扮的喽。” “正是。”嘴角扬起了一抹自信满满的笑意,真一语气肯定地下了结论: “凶手只要准备好同样发色的假发和同款针织帽,再戴上护目镜,穿上蓝色滑雪服,别人很容易就会把他误认成箕轮奖兵。” 工藤有希子凝神回忆了片刻,接着又用手在半空中比划了一阵,语气兴奋地说道: “这样的确可以做到以假乱真。可是时间呢,从滑雪到乘坐缆车,箕轮奖兵没有一刻不处于粉丝的视线中啊?” “这就更简单了。”真一石破天惊地说道: “从一开始,有希子姐姐和粉丝们所看到的箕轮奖兵就是凶手假扮的,他本人则一直躲在了背包里。” 此言一出,不但工藤有希子目瞪口呆,就连平时对案件一般并不多关注的红叶都惊讶万分,只有真一与工藤优作依然保持着冷静。 “为什么呢?箕轮奖兵为什么要配合凶手的行动,而且还主动躲在背包里呢?”工藤有希子寻根究底地追问道。 “这一点我也只是猜想。” 脸上闪过一抹回忆的神色,真一缓缓开口说道: “我刚见到箕轮奖兵时,就注意到他脚步虚浮无力,不像是一位滑雪达人。” “而我的一个朋友服部,也通过箕轮奖兵的滑雪靴未曾浸过雪,从而判断出他疏于练习。根据以上两点,我做出了这样的推测…” 目光中多出了一抹凝重,真一有条有理地分析道: “作为一名因滑雪技术而知名的演员,箕轮奖兵本人其实并不擅长滑雪。但他却不想在粉丝们面前暴露这一点,所以就只能找一名替身来代替他表演。” 似乎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红叶白皙娇嫩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迷惘的神色,她不太确定地说道: “可是真一,我们当时听到了他与粉丝之间的交谈啊?如果是别人假扮的,粉丝应该能够分辨出那是不是箕轮奖兵本人的声音吧?” “我正是因为声音的问题,才开始怀疑整个事件。”真一深入浅出地解释道: “当时,那位替身在说话的时候,已经背上了帆布包。因此,是躲在背包里的箕轮奖兵在与粉丝交流,而替身只负责做出相应的口型就可以了。” “恰好,我们也路过了现场,我当时便觉得箕轮奖兵的声音有一丝沉闷,就像是被什么物体阻隔了一样。” “案发之后,联想起这件事情,我就做出了上述的推理。” “精彩!藤原君的推理实力已经完全不逊于优作了!”工藤有希子一边鼓掌一边热情地赞扬道: “而且藤原君心思极为缜密,仅凭声音的微小变化便能识破替身的身份。”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表情逐渐变得失落,随后她唉声叹气道: “唉,看来我的确不是做侦探的料。对方当着我的面变装,我居然都没能察觉出箕轮奖兵的不对劲。” 工藤优作扶住了她的肩膀,轻声安慰道: “有希子,这也不能怪你。你虽然精通易容术,但对于不熟悉的人,也是很难找出破绽的。” 真一原本正在谦逊地摆手,表示自己当不起工藤有希子的夸奖。 但听到工藤优作的话后,真一的动作瞬间停滞下来,他猛然将犀利的目光投向了工藤有希子,语气略微颤抖地说道: “工藤阿姨,你会易容术?” “是有希子姐姐!” 丝毫没有察觉出真一的异样,工藤有希子先是纠正了称呼,随后语气亲切地说道: “我的确会易容术,就是那种随时随地可以装扮成另一个人的易容术哦,藤原君想学吗?” 真一此时也反应了过来,意识到了自己刚才把工藤有希子误认为贝尔摩德的想法的荒谬。 于是,他并没有回答工藤有希子的问题,转而试探着询问道: “工…有希子姐姐,你是跟谁学习易容术的啊?” “是从一位魔术师那里学来的。”工藤有希子直截了当地回答道。 果然!真一登时浑身一震,然后用无比急切的语气说道: “那当时还有其他学习易容术的人吗?” “有啊。” 工藤有希子虽然有些诧异,但还是坦然回答道: “我是和莎朗一起学的易容术。” 怕真一没听明白,工藤有希子又补充解释了一句: “莎朗.温亚德,就是那位米国的大明星。” 第一百五十九章 贝尔摩德的身份 莎朗.温亚德,贝尔摩德。 在真一心中,这两个名字几乎已经划上了等号。 按工藤有希子所说,她曾与莎朗.温亚德一起在一位魔术师那里学习过易容术。 而贝尔摩德也精通易容术,她在组织中被称为千变魔女,还曾假扮过真一侄子的未婚妻出波茉利。 两者都会世所罕见的易容术,这是其一。 根据安室透之前的情报,贝尔摩德是一位国外的公众人物。 莎朗.温亚德恰好是米国的大明星,完美契合安室透对她的推测。这是其二。 两相映证之下,即使没有决定性的证据,真一也基本能够认定莎朗.温亚德就是组织成员贝尔摩德。 而教她与工藤有希子易容术的魔术师想必就是已经销声匿迹的怪盗基德了。 《剑来》 当年,在传授真一易容术的时候,怪盗基德曾偶然提过另外有两位女演员向他学习过易容术。 莎朗.温亚德的确是一位女演员,那么工藤有希子呢? 真一记忆中对她的印象不是很深刻,之前也并没有特意调查过她。 注视着面露不解神色的工藤有希子,真一试探着询问道: “有希子姐姐,你是一位女演员吗?” 工藤有希子闻言惊诧得瞪大了眼睛,随后难以置信地反问道: “藤原君,你之前难道不认得我吗?” 脸上闪过了一抹茫然的神色,真一摇头表示否认。 眼神多出了一抹期盼,工藤有希子语气急促地询问道: “那你总该听说过藤峰有希子这个名字吧?” 顶着工藤有希子希冀的目光,真一再度缓慢但坚定地摇了摇头,随后不好意思地讪讪说道: “抱歉,我并不关注演艺界的事。” 表情顿时变得极为失落,工藤有希子转身向丈夫哭诉道: “优作,难道我已经沦落到不为人知的地步了吗?” 工藤优作轻抚妻子的后背,语气温和地安慰道: “不用在意,有希子,毕竟你已经退出影坛十几年了,年轻人没有听说过你也是很正常的嘛。” “那个…” 娇美的脸上闪过了一抹迟疑,红叶举了举手,用不太确定的语气说道: “藤峰有希子似乎是十多年前的一位传奇女明星呢,工…有希子姐姐是藤峰有希子?也就是那位刚成名不久就退出演艺界的女演员?” 脸上的表情迅速多云转晴,工藤有希子一把握住了红叶的胳膊,语气振奋地说道: “谢谢你,可爱的红叶小妹妹!这个世界上果然还是有年轻人记得我的。” 红叶则后退了半步,并下意识搂紧了真一的手臂,她显然对工藤有希子的热情有些招架不住。 进一步坐实了工藤有希子的演员身份,真一对整件事已是再无疑虑。 怪盗基德当年曾将易容术传授给了工藤有希子与莎朗.温亚德,而莎朗.温亚德多半就是组织成员贝尔摩德。 嘴角不自觉地泛起了一抹欣然的微笑,真一在心中感慨道: 【贝尔摩德,我终于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了!】 就在真一为意外得知贝尔摩德身份而欣喜之时,一道语气颇为严肃的话语声从身旁传来: “藤原君,你似乎很在意易容术的事,这是为什么呢?” 真一陡然清醒过来,抬起头望向了刚才出声询问的工藤优作。 刚一与工藤优作犀利的目光对上,真一就不由自主地偏移了视线。 他的眼神锐利且明亮,仿佛能透视人的灵魂,使得真一当即产生了这样的念头: 【在他面前说谎,一定会被当场揪出破绽。】 真一仔细地思索了片刻,最后下定了决心,语气恳切地说道: “我曾经受过一个人的恩惠,但我却不知道她的姓名,只知道她当时的脸是易容而成的。” “在听到有希子姐姐的话之后,我感觉到了找出那个人的一丝希望,所以才会有些激动。” 说罢,真一坦然地与工藤优作对视,丝毫不显心虚。 真一这一番话完全没有撒谎,贝尔摩德对他有恩也确实是事实。但真一却隐匿了关键信息,只语焉不详地透露了最无关紧要的部分。 真一虽然很清楚工藤优作绝不会站在与他对立的位置,但把他与组织有关的事和盘托出一来没必要;其次他也不想暴露底牌; 第三则因为工藤有希子与莎朗.温亚德看起来关系很密切,他也需要有一定的防范之心。 “哦?是这样子的吗?” 工藤优作收回了探究的目光,意味深长地说道: “藤原君年龄虽不大,人生中却似乎有很多故事啊。” 工藤有希子倒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她单手捏着下巴,边思考边说道: “原来莎朗与藤原君还有这样的一层关系啊,下次一定让你们俩见一面!” 想起两年前与贝尔摩德之间的种种,真一的心中颇有几分复杂,他实在不知道再相见时该采取什么样的态度对待她。 于是,真一果断转移了话题,语气亲切地说道: “有希子姐姐,你对眼前的这起案件还有什么疑问吗?” “啊,我都忘了我们正在讨论案件呢。” 工藤有希子俏皮地吐了吐舌头,随后她聚精会神地思考了片刻,很快便找出了一个不合理的地方: “藤原君,你的推理的确很有说服力。可是我记得尸体旁边的背包并不大,似乎只能勉强容纳一位小孩子。” “那么箕轮奖兵是怎么钻进去的呢?还有凶手是如何做到将背包装满雪的呢?” “问得好,这也是本案第二个核心之处。”真一轻笑着回答道: “这两个问题其实可以合并为一,理由也很简单,因为背包被凶手换过了。” “背包被换过了?”工藤有希子疑惑不解地询问道: “凶手怎么在缆车上凭空变出装满雪的背包?” “还记得第一个疑点吗?”真一语气冷静地分析道: “尖端处雪轮被刻意装反的滑雪杖,这就是凶手用来调换背包的工具。” “我曾经目测过,缆车比较接近地面的位置有两处,距离大约有3米。只要事先把装满雪的背包放在其中一个地方,然后再用反过来的雪轮把背包勾上来就可以了。” 接着,脸上多出了一抹认真的神色,真一开始细致地计算起来: “滑雪杖的长度差不多120厘米,只要拿上一根滑雪杖再伸长手臂,距离3米也就仅仅差1米左右了。” “最后再把背包上用布做成的背带拉直,浇上水湿透后冻起来,就可以弥补这最后1米的差距了。” “这也正是背包被冻得硬梆梆的原因。至于两根滑雪杖的雪轮都装反了,是因为一正一反更加地引人注目。” 工藤有希子听得不断点头,嘴角流露出一抹心满意足的笑意,她略有些不解地询问道: “最后一个问题,既然藤原君与优作已经知道了案件的手法和凶手的身份,那你们为什么不干脆直接告诉山形县的刑警呢?” 第一百六十章 中年女人 “这个问题由我来回答吧。” 听到妻子的疑问之后,工藤优作主动开口解释道: “刚才最先赶到案发现场的是新一,看他一副苦思冥想的模样,我便恳求藤原君给新一一个锻炼的机会。” “原来是这样。” 姣好的面庞上多出了一抹期待,工藤有希子面露微笑地说道: “相比于藤原君,新酱的确还需要磨练呢,希望这次他能够独立破案吧。哦对了…” 工藤有希子话锋一转,将感激的目光投向了真一,真心诚意地说道: “优作,藤原君愿意把破案的机会无私地让给新酱,我们得谢谢他呢。” “有希子姐姐客气了。” 真一先是客套了一句,随后用亲切风趣的口吻说道: “在这件事上,我其实也是有一份私心的。” 嘴角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真一神情悠然地继续解释道: “我有一位热衷于查案的朋友,他恰好也在现场。所以我就想比较一下他与工藤君的推理能力,看看他们二人谁能先一步找出真相。” “藤原君说的是当时餐馆里的那位黑皮少年吗?” 工藤有希子恍然大悟,询问的话语不禁脱口而出。 嘴角微微抽搐了几下,真一不由得在内心吐槽道: 【服部,你给别人留下的第一印象果然都是皮肤黑啊。】 意识到了自己话语中的不礼貌之处,工藤有希子迅速致歉,并弥补似的赞扬道: “我记得那位少年当时的发言蛮帅气的。” 说罢,她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有效地缓解了尴尬的气氛。 “没关系的,他的皮肤的确很…有特点。” 真一莞尔一笑,语气亲切地介绍道: “他叫服部平次,是一位立志成为侦探的国中生,在大阪也算是小有名气了。对于工藤君而言,他应该是一个旗鼓相当的好对手。” 《剑来》 工藤有希子眼睛一亮,俏丽的脸上流露出了极为感兴趣的神色,随后她语气兴奋地说道: “太有趣了,原来还有这样一场在暗中进行的比赛。新酱你得加油啊,可别再输了!” 似乎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工藤有希子略有些担忧地询问道: “一旦新酱和那位服部君都没能及时破案,不会让凶手趁此机会逃出生天或者销毁证据吧?” “不会发生这种情况的。”工藤优作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凶手此刻正忙着伪造不在场证明呢,而且我们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他是绝对跑不掉的。至于证据…” 工藤优作与真一相视一笑,随后他胸有成竹地说道: “对于犯人而言,时间过于仓促,所以他来不及处理伪装成箕轮奖兵时所用的道具,这些物证大概率还在他的身上。” 瞳孔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真一沉着冷静地补充道: “另外,山下肯定有粉丝拍摄到了犯人乘坐缆车的画面。只要稍微一看就会发现,尸体一旁的背包被调换过了。” “如果警方能够细致地鉴定画面,说不定都能直接识别出犯人的身份。毕竟他当时可是伪装成箕轮奖兵滑雪了好长时间,在近距离的拍摄下,难免会露出破绽。” 工藤有希子闻言兴致勃勃地说道: “那我们就到山下,找出几份比较清晰的录像作为证据吧。这也算是为新酱和那位服部君省了寻找证据的辛苦,让他们能够更安心地进行推理。” 真一先用探询的目光征求了红叶的意见,她犹豫了片刻,并没有提出反对。 将案件繁琐的排查工作转交给了平次与新一后,真一一身轻松,于是也就无可无不可地答应了工藤有希子的提议。 等到场上其他三人都同意之后,工藤有希子发出了一声欢呼,一马当先地从坡度较大的山上冲了下去。 就像插上了一对翅膀一样,她速度飞快地穿行在了一片白茫茫的滑雪场中。 注视着工藤有希子矫健的身姿,真一不禁有些咋舌,暗中惊讶于这位新认识姐姐的大胆与果决。 真一谨慎地检查了自己与红叶的滑雪器具,确认完好无损后,才尾随着工藤优作不紧不慢地滑下了山坡。 真一当然也有能力像工藤有希子那样不管不顾地追求速度与激情,但那样就会把运动能力不如他的红叶远远地甩在身后,他实在是放心不下。 更何况,像现在这样陪着红叶悠闲地在雪地里起舞,并划出一道道爱的痕迹,在真一心中也比孤身一人风驰电掣要满足得多。 当真一与红叶轻盈惬意地抵达山下的时候,工藤有希子已经拉着工藤优作,开始四处询问有没有人拍摄到箕轮奖兵登上缆车时的画面了。 相视一笑后,真一与红叶也加入了他们的行列。 但很可惜,似乎是认出了真一曾在餐馆里狠狠怼过箕轮奖兵的缘故,大多数粉丝都冷眼旁观,并没有提供帮助的意思。 而当粉丝问起查找录像的理由时,真一也无法将警方严密封锁的箕轮奖兵已死的消息告诉她们。 事情就这样陷入了僵局,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真一与红叶完全一无所获。 注意到不远处工藤有希子正在向自己这边激动地挥手,真一与红叶便果断放弃了搜寻,迈开步伐朝她的方向走去。 就在此时,真一的衣袖倏忽被拉住,一道成熟的女性嗓音在身后响起: “你是要找箕轮奖兵登上缆车时的视频吗?” 真一停下脚步,下意识地扭头望去。 只见眼前有一位身材高大的中年女人,护目镜与两侧垂下的头发遮住了她的大部分容貌,但她下巴处的肌肤上却隐隐有几处皱纹,这暴露了她年纪不小的事实。 “阿姨,你拍到过箕轮奖兵乘坐缆车吗?”真一彬彬有礼地询问道。 显露在外的鲜红嘴唇上浮现出了一抹浅浅的笑意,中年女人语气温和地回答道: “当然。” 说罢,她便从上衣的口袋中掏出了便携式摄像机,真一与红叶也凑近到她的身旁,目不转睛地盯住了摄像机的屏幕。 漆黑的屏幕瞬间变得明亮,上面却赫然是真一与红叶在缆车上亲密拥吻的画面! 第一百六十一章 弟弟长大了 看到摄像机上拥吻画面的那一刹那,真一与红叶震惊得全身怔住,愣愣地站在了原地。 “啊啦,搞错了,不是这张内存卡呢。” 嘴角隐隐地翘起了一抹愉悦的弧度,中年女人不慌不忙地准备更换内存卡。 “等一下!” 真一猛地回过神来,止住了她的动作,语气急促地询问道: “阿姨,你怎么会拍摄到我…这种画面?” 中年女人悠然不迫地解释道: “我当时在对面缆车上拍风景,恰好拍到了这珍贵的一幕。因为场面很是唯美浪漫,所以我经常拿出来单独欣赏。” 一丝微笑掠过唇间,她继续用亲切风趣的口气调侃道: “少年,干得不错嘛。现在的年轻人也真是有情调,在缆车上与恋人亲密接吻。像我这种年过半百的人,对于这种事已经想都不敢想喽。” 《仙木奇缘》 真一闻言脸上顿时泛起了一层薄薄的羞臊的红晕,随后他回忆起了之前安室透说过的对面缆车恐怕都能目击到的话语,心中不由得羞愤地呐喊道: 【何止是看到,都有人拍下来了啊!】 红叶更是面红耳赤,她飞快地后退半步躲到了真一的身后,完全不敢见人了。 倏忽想起了之前的那股被监视的感觉,真一迅速恢复了理智,并将怀疑的目光投向了眼前的中年女人,不露声色地询问道: “阿姨,在这段视频里,你没有拍到缆车上的其他人吗?” 似乎没有察觉到真一的猜疑,中年女人语气欢快地说道: “当然拍到了啊,当时缆车上其他游客的表情可是非常有趣呢。” 说罢,她毫不迟疑地播放了摄像机中的视频,并笑吟吟地点评道: “你看你们后面缆车上的那位少年,他的嘴巴张得都快能吞下一枚鸭蛋了。” 真一凑近到摄像机前仔细观看,里面果然闪过了一副惊讶表情的平次与满脸欣喜的和叶,而后面两辆缆车上的游客也都惊奇地望向了前方。 【看来她的确没有偷偷跟拍我。】 脑海中浮现出这样的念头,真一打消了对这位中年女人的疑虑,但心中却猛然被羞耻的情绪所填满。 【太社会性死亡了,前后缆车上的游客盯着我与红叶吻了半路,对面缆车还恰好有人用摄像机拍了下来。 还好除了平次与和叶都是些不认识的人,否则真是没脸出门了啊!】 “少年,你是要看箕轮奖兵登上缆车时的视频对吧?” 中年女人颇有磁性的话语声惊醒了真一,他连忙点头称是。 她不急不缓地更换了摄像机的内存卡,慢条斯理地说道: “周围人都说他是一位大明星呢,因此我就随波逐流地跟着她们拍了一段视频。你再靠近些,当时人太多,可能拍摄得不是很清晰。” 真一只好再向前一步,贴近到了她的身旁。 此时,二人之间的距离已非常近,真一甚至都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 视频的开始是一阵欢呼声,接着镜头摇晃了几下,箕轮奖兵出现在了缆车上,他挥动左手跟粉丝们道别。 在这几秒的画面中,真一很清楚地看到了箕轮奖兵坐在缆车的左边,而且他一旁背包的上端高度明显超过了右侧扶手的高度。 这与案发现场时的情形不一致,箕轮奖兵的尸体被发现时是坐在右边的,而装满雪的背包上沿也完全没有越过一旁的扶手。 这就是缆车上箕轮奖兵曾被移动,与背包被调换过的铁证! 看到视频映证了自己的推理,真一的嘴角不自觉地流露出了一抹欣然的笑意。 “请问是发生了什么事吗?”中年女人困惑不解地询问道。 真一犹豫了片刻,抬起头环顾了一下四周。 确认没有人关注这边,真一才低声坦诚道: “阿姨,我说了你可别害怕,箕轮奖兵在缆车上被杀害了。” 中年女人闻言发出了一声小小的惊呼,但仅露出一部分的脸上却没有丝毫慌张的神色。 脸上多出了一抹微微的诧异,真一继续补充道: “阿姨,你拍到的这份视频很重要,因此等警方过来征求证据的时候,还请你把它交给警方。” 中年女人沉默了一阵,叹息着说道: “之前听到枪声的时候,我就已经预感到可能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没想到…” 她摇了摇头,主动取出了内存卡,并递给了真一,真心诚意地说道: “少年,我看你比较靠得住。我之后还有事,来不及配合警方工作了。你可以帮我把这枚内存卡交给警方吗?” “这…”真一踌躇了一阵,最终答应了她的请求。 之后,真一与红叶告别了热心的中年女人,步履轻松地朝工藤夫妇方向走去。 真一一边揽着红叶纤细的腰肢,一边轻笑着抱怨道: “红叶,你看你整出的事端。现在随便碰到个路人,都能目击到我们在缆车上亲吻了。” 红叶微微撅起娇嫩的双唇,委屈地说道: “我又没想到会有这么人看到嘛。” 接着,她话锋一转,言辞犀利地说道: “况且,真一当时不也很投入吗?” 真一顿时语塞,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真一,你怎么没把那张拍到了我们初吻画面的内存卡给要下来啊?出高价购买也可以啊,这对我们还挺有纪念意义的。”红叶略带疑惑地询问道。 “我也曾考虑过。”真一语气无奈地说道: “但是人家已经主动交给我一张记录证据的内存卡了,我不太好意思开口要第二张。” “况且,那份视频也不是单独拍我们两人,我实在是不想看到视频里其他人的反应,这太令人难堪了。” 红叶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也就没有再继续纠结内存卡的事。 而在他们身后不远处,中年女人耳机里响起了他们刚才的对话声。 “小弟弟,终于又和你近距离接触了呢。” 嘴角荡漾开一抹愉悦的笑意,中年女人继续自言自语道: “不好意思要亲吻的内存卡是吗?但你还是被我窃听了哦。” 接着,她又从怀中取出了另一台摄像机。 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上亲密拥吻的一连串特写镜头,她的脸上绽放出了一抹欣慰的笑容,随后她情不自禁地感叹道: “两年不见,看来小弟弟是真的长大了呢。” 第一百六十二章 一个好人 注意到了人群中真一与红叶的身影,工藤有希子激动地直挥手,并语气热情地呼喊道: “藤原君,红叶妹妹,快来这边。” 真一护着红叶从拥挤的人群中穿过,却惊诧地发现站在工藤夫妇身旁的是服部静华与和叶。 此时,服部静华与工藤有希子相谈甚欢,工藤优作手持一台摄影机正认真地观看,和叶则惊喜地迎接真一与红叶。 轻轻松开真一的右臂,红叶迅速上前搀扶住了和叶,并关切地责备道: “和叶,你的脚伤好了吗,怎么还不去休息啊?” “我有些担心你们啊。” 和叶先是解释了一句,随后探出头四处张望了一圈,语气急促地询问道: “平次呢,他怎么不在?” 嘴角不自觉地泛起了一抹灿烂的笑意,红叶轻柔地捏了一把和叶的小脸,用嗔怪的语气调笑道: 《仙木奇缘》 “和叶,你果然只在乎服部一个人啊。” “不是的。”和叶赶忙焦急地辩解道: “刚才突然有一道疑似枪响的声音,我打电话给平次他也不接,所以我才会担心他出了什么事啊。” “你不用担心服部。”红叶耐心地解释道: “他现在应该正在专心查案呢,因此才会没注意到你的电话。” 与此同时,真一迈着沉稳有力的步伐走到了两位年轻母亲面前,彬彬有礼地问候道: “静华阿姨,有希子…阿姨。” 顶着工藤有希子不善的目光,真一还是硬着头皮将“阿姨”说出了口。 对着两位同龄人,一个称呼“阿姨”,一个称呼“姐姐”,这种明显的区别对待可是要不得。 而且论起关系的亲疏,也是平次的母亲与真一更熟络一些,真一也理该更在意她的感受。 紧绷的表情很快便舒缓下来,工藤有希子惊奇地说道: “真没想到你们居然认识,刚才服部女士说起时,还吓了我一大跳呢。” “我也纳闷呢,两位阿…姨居然能碰到一起。” 真一先是应和了一句,随后为两位母亲做了介绍,并解释了案件的经过,最后补充道: “静华阿姨的儿子就是我之前提过的热衷于查案的朋友,有希子阿姨的儿子也是一位很有名气的国中生侦探。” “哪里哪里。”工藤有希子连连摆手,语气谦逊地说道: “我儿子新一不过是一个初出茅庐的菜鸟侦探而已啦。” 服部静华也谦虚地表示: “我儿子平次也只是喜欢往现场乱窜罢了。” 一时间,两人都笑了起来,气氛也越发融洽。 注视着以贬低自家孩子为乐的两位母亲,真一不由得在心中吐槽道: 【好家伙,菜鸟侦探工藤新一,现场乱窜服部平次,你们俩真是一个比一个惨啊。】 “服部女士拍摄的视频还真是完整啊。” 工藤优作一直在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此时忽然忍不住出声赞叹道: “箕轮奖兵与其他剧组成员登上缆车时的情形被拍得非常清楚,只要认真看一遍,就能知道事情的全过程了。” “不,这其实平次临走前拜托我的。” 目光中流露出一抹柔和,服部静华面露微笑地解释道: “他当时说害怕会发生与四年前类似的事件,所以就让我在缆车的入口处认真拍摄,没想到还真发生了案件。” “服部女士的儿子果然厉害啊。”工藤有希子语气亲切地说道: “我家新一就没有他这么细心,只会一头猛扑到案件上去。” “没有没有。”服部静华又跟着客套了几句。 真一趁此机会凑近到工藤优作身旁,与他专心地探讨起了案件的细节。 工藤优作一边将视频从头播放,一边指着屏幕讲解道: “藤原君,你注意看这里,剧组成员中第一个登上缆车的是大山守藏导演,坐在他后面的是伪装成箕轮奖兵的犯人,之后则是前刑警片品陆人。” “又过了一段时间,本该在山上的替身演员三俣耕介与化妆师立石雫才急匆匆地踏上了上山的缆车。” “刚才我问过另一边的游客,有人告诉我立石雫是坐缆车下山的,而三俣耕介则是陪着她滑雪下山,之后二人不知为何又步履慌张地朝上山的缆车方向跑去。” “而枪响的时候,他们四个人都在上山与下山的途中。” 瞳孔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真一从容不迫地说道: “其实仅凭这两段视频与目击证人的证词,就足以将犯人揪出来了。” 工藤优作会心一笑,语气平静地赞同道: “是啊,毕竟从缆车上跳下去容易,但在半山腰处想要登上缆车可就难了。” 说罢,他将探询的目光投向了真一,审视了片刻后,突兀地发问道: “藤原君,你跟我说实话,你和莎朗.温亚德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真一闻言骤然一惊,下意识抬起头想要辩解,视线却碰到了工藤优作敏锐的目光。 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慌乱情绪,真一强作镇定地回答道: “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我曾经受过一个人的恩惠,但那个人的脸是易容的,所以我才会…” “不不不。” 工藤优作打断了真一的话语,冷静地分析道: “我相信藤原君说的话是真实的,但却是隐藏了重要内容的真实。” 脸上流露出了一抹凝重的神色,工藤优作直截了当地说道: “老实说吧,我很怀疑莎朗.温亚德私下里在做什么犯罪的勾当。最近几年她行踪飘忽不定,电影产量也很低,却多次与有希子结伴乘坐飞机到霓虹。” “但刚一下飞机,有希子就联络不上她了。直到有希子想返回米国时,她才主动现身,但却对之前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只字不提。这不得不让人怀疑啊。”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语气恳切地询问道: “藤原君,你话中的意思是她曾经在霓虹与你接触过,那你能将事情的详细经过告诉我吗?作为一名丈夫,我很担心有希子会因她而遇到危险。” 脸上写满了为难,真一的思绪如翻飞的云絮一般飘忽不定,半晌后他才语气坚定地说道: “如果莎朗.温亚德真的是我所想的那个人的话,那我只能说,她对于我来说是一个好人,对于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不远处的餐厅内,随着耳机中真一的声音不断传来,贝尔摩德重重地按住了胸口,感受到了自己的心脏在扑通扑通狂跳。 心中生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她喃喃自语道: “原来我还可以算是一个好人吗?” 良久后,她又长叹了一声,面露惋惜地说道: “看来以后得跟有希子保持一定的距离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窃听 真一直抒胸臆的话语,其实也向工藤优作暗示了他的猜测并非虚假,莎朗.温亚德的确是一个危险人物。 【对于藤原君来说是一个好人,但对于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工藤优作仔细咂摸了一阵,便想通了真一话中的含意。 瞳孔闪烁着洞察人心的光芒,工藤优作紧盯住了真一,直截了当地询问道: “那藤原君呢?你应该和莎朗.温亚德不是站在同一边的,却为何愿意维护她呢?而且她到底在霓虹做什么呢?” 真一不禁哑然失笑,随后坦然回答道: “不错,我的确算是她那边的敌人。对于她背后的那些人的所作所为也有一定的了解,不过…” 脸上浮现出一抹凝重的神色,真一真心诚意地说道: “工藤叔叔,我劝你还是不要深入了解为好。有些事情知道了,其实还不如不知道。” “你只需要转告有希子姐…阿姨,让她与莎朗.温亚德保持一定的距离就可以了。” 《逆天邪神》 听完这一番如同谜语人说出的话语,工藤优作皱起了浓密的眉头,久久不发一语。 坐在餐馆内监听的贝尔摩德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她是真的担心小弟弟不知轻重,将什么组织的机密一五一十地吐露得干干净净。 那样,不但是知晓组织秘密的工藤优作,就连有希子都将是组织潜在的敌人。一个不小心,他们全家都会遭到杀身之祸。 而且,作为一名组织成员,她也极其不愿意跟工藤优作为敌。只有近距离接触过他的人,才会清楚这位推理家的可怕程度。 他的那种未卜先知闻一知百的能力,简直堪称所有犯罪者的噩梦。 “哦对了…”真一认真的话语声继续从耳机中传来: “尤其是工藤叔叔与有希子阿姨的儿子,你们一定要叮嘱他小心谨慎。好奇心旺盛可以,但不能莽撞地不做任何准备就一股脑儿向前冲。” “这和新一有什么关系?” 工藤优作愈发迷惑,脸上也写满了不解。 “没什么。” 嘴角翘起一抹微小的弧度,真一摇了摇头,意味深长地说道: “只是看到了工藤君的一些作风,有感而发而已。我倒是很欣赏他为追查真相而不遗余力的性格,但也想提醒一下工藤叔叔,希望你能让他多注意自身的安全。” 工藤优作捏住了下巴,疑惑地自言自语道。 “新一有这么冲动吗?” 真一没有回答,因为再多说下去就不是善意提醒,而是预言家行为了。 而且距离工藤新一变小也还有几年的时间,一切尚未可知,说不定他会因自己的乱入而躲过一劫呢。 工藤优作恍然回过神来,放弃了对自家儿子的深究,用遗憾的语气说道: “既然藤原君不愿意说出关于莎朗.温亚德的具体细节,那我也不能强求。不过…” 工藤优作话锋一转,语气郑重地说道: “我要提醒藤原君的是,这一次莎朗.温亚德也与我们一起坐飞机来到了山形县。” 【我早就猜到了!】 真一闻言丝毫不显惊讶,心中不禁暗暗忖度道: 【贝尔摩德要与波本到秋田县执行任务,时间期限是后天。因此她跟工藤夫妇一起乘坐飞机到山形县,也没可什么奇怪的。】 “而且她一下飞机,就和往常一样不见踪影了。” 脸上多出了一抹奇怪的神色,工藤优作继续补充道: “她临走前说她要去找一位两年未见的小弟弟,藤原君知道她在霓虹有什么亲属吗?” 宛如清朗的天空中炸了个响雷,真一登时僵在了原地,只觉雪地中的一股冷气透过了滑雪靴,从脚心处往上直冲。 【两年未见的小弟弟肯定指的是我,难道贝尔摩德此刻正在这座滑雪场吗?】 脑海中蓦地迸出这样的念头,真一猛然神情紧张地环顾了一遍四周,却感觉周围所有人似乎都在鬼鬼祟祟不怀好意。 狠狠地咬了一下嘴唇后,剧痛让真一清醒过来,他开始在心中不停地告诫着自己: 【要冷静,一定要冷静,仔细想一想有没有什么线索与可疑的人。】 就在此时,那股被监视的感觉陡然再度浮上心头,真一毫不迟疑地转身,却一无所获。 但这却让他确认了,贝尔摩德现在的确在这座滑雪场内,而且也已经盯上自己很久了。 餐馆内,贝尔摩德迅速放下摄像机,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窗外疑神疑鬼的真一。 嘴角情不自禁地扬起了一抹愉悦的笑意,她兴致盎然地喃喃自语道: “小弟弟,你的感觉倒是很敏锐嘛。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在这茫茫人海中找到我。” 真一又全神贯注地思索了一段时间,刚才那位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且不露面容的中年女人的形象从他的脑海中闪过。 【她怎么可能会那么巧拍摄到我与红叶在缆车上的接吻视频?她难道就是贝尔摩德吗? 之后她又特地近距离地接触我,并将存有案件关键证据的内存卡交给了我,这么做的目的会是什么呢?】 回想起两年前与贝尔摩德交手的经历,真一忽然灵光一现,在脑海中抓住了那一闪即逝的关键思路。 【她难道是想模仿我之前算计她的计策,在我的身上放置窃听器与追踪器? 那么那枚记录着我与红叶初吻的内存卡内部,肯定已经做了手脚,她是故意让我看到,从而引诱我索要的。 但她没想到的是,我和红叶都没好意思开口。所以她当时才会让我贴近她,好方便她在我身上偷偷摸摸地藏东西。 这么推算下来的话,我和工藤叔叔的谈话她刚才肯定一字不漏地听到了。】 纤悉无遗地将刚才的对话回忆了一遍之后,真一确认了自己并未说出什么重要信息,不由得庆幸起了自己的谨慎。 【一旦被贝尔摩德听到我将组织机密告诉了工藤叔叔,那么他一家人都会陷入危险之中。 而且刚才要是将什么赤井秀一、安室透的卧底身份说漏嘴了,那才是真正的大麻烦啊。】 想到这里,真一倏忽意识到了另外一件极为可怕的事情,额头上在一瞬间就渗出了一层冷汗。 第一百六十四章 糟糕 安室透与诸伏景光在缆车上的会面,很有可能被贝尔摩德目击甚至拍下来了! 刚刚放松了不到一秒,真一就骤然意识到了这个重大的风险。 理由很简单,贝尔摩德既然拍摄到了真一与红叶亲吻时的画面,那么与真一之间间隔仅仅有两辆缆车的安室透与诸伏景光,自然也有很大可能被她无意间拍摄到。 而且,刚才那位中年女人还为真一展示了视频中平次及之后两辆缆车游客的反应,安室透与诸伏景光二人虽然坐在真一之前,但又怎么可能不被她的镜头所扫过呢? 真一倒并不担心贝尔摩德看到他们在缆车之外时的交谈,因为处在游客众多的雪地中,二人都严严实实地遮住了自己的面容,外人根本没有办法分辨出他们的身份。 【唯独在缆车上放飞自我那么一次,就碰上了本意是跟拍我的贝尔摩德,你们未免也太倒霉了吧!】 心中闪过了这样的念头,真一猛然想起了一件更加糟糕的事。 坐缆车的时候,安室透曾撺掇诸伏景光卸下了伪装,露出了本来面目。 贝尔摩德要是发觉了诸伏景光未死,不但是安室透身份暴露,就连与眼下事情毫无瓜葛的赤井秀一,都会被牵连进来。 【可恶啊,早知道刚才就把那张内存卡搞到手了!】 此时,真一的心中弥漫着后悔、焦虑与慌乱等复杂情绪。 他的双手紧紧攥成了拳头,空有一身力气却不知道向哪里挥。 再次通过疼痛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后,真一驱散了纷攘如乱麻的思绪,在内心中冷静地分析道: 【现在问题的关键就在于贝尔摩德是否注意到了安室透与诸伏景光的身份。 如果她已经注意到了他们,那万事皆休,霓虹公安与fbi的卧底计划都将成为泡影。但若是没注意到,就必须把视频从她手中夺走,以绝后患。 那么,我现在要做的一是利用窃听器蒙蔽监听的贝尔摩德,二是赶紧将情况通知尚未离开的安室透。】 心中计议已定,真一回过神来,将目光重新投向了工藤优作,却意外地发现他正表情严肃地盯着自己。 在真一陷入沉思的期间,工藤优作并未出声打扰,而是仔细地观察了真一一系列的异常举动,从而对眼下的情况有了自己的判断。 “藤原君,你怀疑莎朗.温亚德现在正在这座滑雪场内,是吗?”工藤优作开门见山地询问道。 真一陡然一惊,随后眼珠子一转,坦然回答道: “不错,之前我曾经有种被人监视的感觉,现在想来,应该就是她吧。” 脸上浮现出一抹好奇的神色,工藤优作直言探询道: “这么说的话,她口中的那位两年未见的小弟弟,就是藤原君喽?” “的确是我。” 真一先是毫不犹豫地承认下来,随后长长地叹了口气,似有几分迷惘地说道: “其实那一开始不过只是一句玩笑话,我没想到她居然会当真,而且还特地来看我。” “哦?” 敏锐地察觉到了真一的情绪变化,工藤优作饶有兴趣地询问道: “藤原君对她似乎也不是丝毫没有感情啊?” “我不知道。” 脸上流露出了一抹茫然,真一敞开心扉地说道: “或许注定是敌人,但我却很想当面与她交流一番,毕竟我还有几个疑问想让她解释清楚呢。” 餐馆内,贝尔摩德慵懒地倚靠在墙壁上,心中蓦地涌出了一股遗憾的情绪,她喃喃自语道: “小弟弟,我又何尝不想与你面对面交流呢,不过…” 忐忑不安地将临时设计好的台词念出来后,真一开始在心中不停地祷告道: 【不管你是贝尔摩德,还是莎朗.温亚德,听到我刚才的话就主动出来见一面吧。 你要是不出来就谁也找不到你了,那样我还怎么取走内存卡啊?计划刚开始就要泡汤了!】 就在此时,一道充满了惊奇的少年嗓音在身后响起: “爸爸,妈妈?你们俩怎么会在这里啊?” 真一扭头望去,只见工藤新一一脸疑惑地盯着他的父母,目光中满是不解。 他身旁的小兰也眨着纯净明亮的大眼睛,惊讶地看着意外出现的工藤夫妇。 他们二人手握滑雪杖,裤脚上还沾有些许雪迹,显然是刚从山上并肩滑下来的。 “啊,新酱,兰酱!” 工藤有希子兴奋地冲上前,拉住了他们两人的手臂,语气亲热地解释道: “恰好,我们的夫妻旅行与新酱的学校选择了同一个滑雪场。” “真的是这样吗?” 似乎并不相信母亲的话,工藤新一仍然表示了怀疑。 “这不重要啦。” 工藤有希子一手拉一个,不由分说地牵着他们返回,并开始热情地互相介绍。 轮到真一之时,工藤新一打断了母亲的话语,瞳孔中闪烁着昂扬的斗志,他语气郑重地说道: “他就不用介绍了,我认得他。藤原真一,我立志击败的对手。” 尽管心中挂念着贝尔摩德的事情,真一仍然友好地冲他点了点头,并语气和善地说道: “工藤君,你好。” “新一,你案件查得怎么样了?” 工藤优作直截了当地询问道。 脸上的表情迅速变得认真,工藤新一一五一十地回答道: “我大致清楚了犯人的身份与动机,但对他所采取的手法却不太明白。” 工藤优作缓缓摇了摇头,语气略微失望地说道: “你是想看箕轮奖兵乘坐缆车时的视频吧?” 说罢,他将手中的摄像机递给了儿子,工藤新一稍有些疑惑地接过了摄像机。 目不转睛地盯了屏幕一段时间后,工藤新一的嘴角翘起了一抹欣喜的弧度,他情不自禁地自言自语道: “我知道犯人的手法了!现在就只剩下最后一个疑问了。” 接着,他将炽热的目光投向了心事重重的真一,信心满满地说道: “我马上就会解决这最后一个问题。藤原真一,我是不会输给你的!” 见真一无心应答,工藤优作毫不留情地戳破了儿子的幻想: “新一,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藤原君早就已经找出了案件的全部真相。” “不可能!” 工藤新一如遭雷击,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第一百六十五章 胜负欲 “有什么不可能?” 工藤优作直言不讳地说道: “新一,你的动作太慢了!藤原君在刚看到尸体的那一刹那,就已经清楚案件的全过程了。” 工藤新一瞪大了眼睛,将不可思议的目光投向了真一,脸上也满是震撼的神色。 真一勉强抑制住了内心中的担忧情绪,将注意力转回现场,言辞谦逊地说道: “没有那么夸张,我只是在案件发生之前想通了四年前的真相而已。因为两次事件的手法大致相同,所以我才能很快理清了这次案件的过程。” 【这样才对嘛,要是刚一看到案发现场就破案,那就已经超越了人类的范畴了吧。】 工藤新一闻言稍稍收敛了震惊的情绪,但随即他就斗志全无地瘫坐在了雪地上。 “新一!你怎么了?” 小兰见状赶忙上前搀扶他,却怎么也扶不起来。 工藤优作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眉,直截了当地询问道: “新一,你在做什么?” 工藤新一耷拉着脑袋,语气颓丧地说道: “既然藤原君已经知道全部真相,那这宗案件也就没有我插手的余地了。” 眼神中闪过一抹茫然,他喃喃自语道: “我和他的差距竟然有这么大吗?” “你给我站起来!”工藤优作语气严厉地说道: “作为一名侦探,遇到强大的对手,你难道不该兴奋地浑身发抖吗?怎么能这么容易就丧失了斗志?” 接着,脸上流露出了一抹失望,工藤优作叹息着说道: “我和藤原君说好了,把这件案子交给你来处理。我本来想把它当做你的考验,但没想到你居然会中途放弃,看来你的确需要更多的磨练啊。” “不,我还没有放弃!” 工藤新一猛地挺直了身躯,从雪地上迅速站了起来。 表情逐渐变得刚毅,他语气坚定地说道: “我会继续将案件查个水落石出!” 其实,工藤新一也不是一个容易萎靡不振的人。 只因这数年间他对真一的执念太深,又对在这件案子上击败真一抱有太大期望,所以才会一时之间变得气馁。 听到父亲的教导之后,他很快就摈弃了消极的念头,情绪也再度高涨起来。 见儿子重新燃起了斗志,工藤优作欣慰地点了点头,嘴角也不自觉地泛起了一抹淡淡的微笑。 随后,工藤新一目光灼灼地盯向了真一,用认真又不失礼貌的语气说道: “藤原君,这次是我输了,但我会努力追上你的脚步的!” 他的话说完之后,现场便陷入了沉寂,工藤新一坚持没有移开视线,等待着真一的答复。 而真一却蹙着眉望向了远方的雪山,嘴里还不停嘀咕着什么,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半晌后,似乎察觉到了气氛的诡异,真一猛然回过神来,双眼立刻就碰上了工藤新一倔强的目光,他困惑不解地询问道: “怎么了?你刚才说什么了吗?” 工藤新一强忍着内心中的屈辱,一字一句地重复了刚才的话语。 “笨蛋!“真一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不是谁追上谁的脚步,推理根本就无所谓输赢,毕竟真相永远只有那一个!” “如果侦探太执着胜负的话,只会使自己一叶障目,失去了本该有的敏锐洞察力。” 真一这一番振聋发聩的言语宛如晴天霹雳一般,使得工藤新一登时陷入了沉思,久久不语。 一段时间后,他才恍然清醒过来,随后深深地鞠了一躬,语气郑重地说道: “受教了。” 一股钦佩之情在心中油然而生,工藤新一语气恳切地说道: “在这件案子上,我怎么也弄不明白一点,为什么箕轮奖兵会愿意将凶手背到缆车上?藤原君有什么能够指教我的吗?” 【原来如此,他没有注意箕轮奖兵滑雪时的情景,所以还没有识破凶手的伪装,仍误以为是犯人躲在了帆布包里。】 心里这样想着,真一面露微笑地回答道: “工藤君可以多观看刚才箕轮奖兵滑雪时的视频,并与他之前主演过的电影片段进行对比。” 工藤新一若有所思地答应了下来,刚想要仔细查看摄像机,却倏忽被工藤有希子拉到了一旁。 “老妈,你想干什么啊?”工藤新一语气不耐地询问道。 工藤有希子凑近到了他的耳畔,压低了声音说道: “新酱,你输给藤原君也就罢了,不过绝不能输给另一位侦探!” “哈?推理不需要在意输赢的啊。” 工藤新一先是下意识地用真一的话教育了一下母亲,随后才反应过来,诧异地询问道: “而且哪来的另一位侦探啊?” 话音刚落,一道急促的少年嗓音便在不远处响起: “老妈,你拍箕轮奖兵乘坐缆车时的视频了吗?” 真一闻声向滑雪场前方望去,只见平次如下山猛虎一般,步履如飞地冲到了众人面前。 “呦,藤原,餐馆里的那家伙也在啊。” 打了个招呼后,平次便着急忙慌地跑到母亲身前索要摄像机。 服部静华一把扯住了他的胳膊,将他拽到了附近,窃窃私语道: “平次,你记住了,千万不能输给站在真一旁边的那位国中生侦探!” 平次下意识地扫了一眼新一,然后迅速反问道: “那藤原呢?你怎么不提他啊?” 服部静华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真一已经破案了,现在是你们两个之间的对决!” “唉呀,我果然已经落后藤原了!” 脸上浮现出了一抹遗憾的神色,平次大呼小叫道: “被困在缆车上时,我就知道他要先我一步破案了!” 心中涌起了一股好奇的情绪,真一步态从容地走向了红叶,试探着低声询问她两对母子都说了些什么。 听力敏锐的红叶果然没让真一失望,她忍俊不禁地将两段对话完整地叙述了一遍。 【好家伙,原本刚才两位阿姨之间的和谐友好都是装的啊!】 真一不禁哑然失笑,忍不住在内心中吐槽道: 【果然,女人的攀比心与胜负欲才是最强烈的。】 就在此时,平次迈着不急不缓的步子走到了新一身旁,并热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大咧咧地说道: “你就是我的对手吗?” 第一百六十六章 大聪明 平次的话语犹如石投大海,没有激起一丁点浪花。 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手机,新一完全沉浸在了箕轮奖兵的滑雪片段之中,对平次的话充耳不闻。 脸上流露出一抹尴尬的神色,平次讪讪地收回了搭在新一肩膀上的右手,自言自语地嘀咕道: “这家伙在搞什么飞机?” 随后,他接过了真一手中的摄像机,将箕轮奖兵乘坐缆车的视频反复播放了几遍。 嘴角不自觉地泛起了一抹喜悦的笑意,平次自信满满地说道: “果然和我想的一样,凶手就是那个人!” 真一闻言将探询的目光投向了平次,饶有兴趣地问道: “服部,你已经知道案件真相了?” 此话一出,注意力集中在手机上的新一也抬起了头,目光略有些紧张地盯向了平次。 尽管将真一那句推理不需要在意输赢的理论牢牢地刻在了心里,但新一少年心性,难免还是对推理的胜负有几分在乎。 更何况对方还是他在本案中的竞争对手,他当然会介意对方是否在自己之前解决案件。 “不,还没有。”平次的话语让新一松了一口气: “我还有最后一个疑问没有搞清楚。” “那你倒是与工藤君进度相同啊。” 打量着眼前的两位少年侦探,真一兴致盎然地说道: “他也是有一个疑问没有想通,你们俩目前都距离真相仅一步之遥了。” 似乎没想到对方能与自己并驾齐驱,平次目光惊讶地望向了新一,黝黑的面庞上浮现出了一抹兴奋的神色。 “那么,你到底是哪里没有想清楚呢?”真一寻根究底地追问道。 平次挠了挠头,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凶手的手法我倒是看出来了,但是那个尖端处雪轮被放反的滑雪杖以及装满了雪的冷冻背包,我还不明白它们是怎么出现的。” 表情逐渐变得凝重,平次语气低沉地继续说道: “可是,如果不解开这个谜团的话,那么我的推理就无法成立了。” “这个很简单啊。”一道清脆昂扬的话语声在身后响起: “凶手是藏身于背包中的,但留在现场的背包却太小了。根据视频与现场的对比,就可以很清楚地看到背包被调换过了。” 众人齐刷刷地望向了正在侃侃而谈的新一,脸上都写满了诧异。 而新一却浑然不觉,继续滔滔不绝地解释道: “尖端处雪轮被装反的滑雪杖,就是凶手用来调换背包的工具。凶手事先将背包上的布带拉直,浇上水后冷冻起来。” “这样,凶手手臂的长度加上滑雪杖的长度,最后再加上背带伸直起来的高度,就足够让凶手顺利地从缆车上将雪地中的背包提起来了。” 平次恍然大悟,语气激动地说道: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凶手要把雪轮装反…” 说到这里,平次倏忽停顿了下来,立眉横眼地瞪向了新一。 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愤怒的神色,平次脸红脖子粗地吼道: “你这家伙,不是说好了我们要来一场推理对决吗?你怎么把我没有想清楚的地方直接说出来了!?” 新一此时也反应了过来,一脸慌乱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意识到于事无补后,新一连忙放下了手,用充满歉意的语气说道: “对不起啊,听到你的问题之后,我下意识地就想要开口解答。我真不是有意这样做的。” 平次冷哼一声,转而声色俱厉地询问道: “那你呢,你有哪个疑问没有想通?” 由于理亏,新一没有经过太多思考,便坦诚地回答道: “我没有弄清楚的是,箕轮奖兵为什么会愿意将凶手背到缆车上?藤原君让我多看箕轮奖兵刚才的滑雪视频,并与他之前电影中的片段进行对比。” “你真是个笨蛋!” 平次猛地上前一步,一把夺过了新一的手机,指着屏幕中电影片段说道: “你仔细看箕轮奖兵靠近倒在雪地里的女主角这一幕!从山上滑下一直到滑出镜头,他的夹帽带还系得很紧。” “但等到他再重新进入镜头的时候,夹帽带却不见了。这就是他不擅长滑雪,不得不找替身演员的证据!” “箕轮奖兵不擅长滑雪?”新一先是重复了一遍,随后瞪大了双眼,语气急促地说道: “你的意思是今天滑雪的箕轮奖兵也是冒牌货?” “不错。”平次语气肯定地说道: “之前滑雪的不是箕轮奖兵,而是凶手本人!他假扮成了箕轮奖兵的模样,配合着演了这样一出戏。” “随后,他把藏有箕轮奖兵的帆布包背上了缆车。等到暴风雪来临之时,他将箕轮奖兵的头从背包里揪出来,用枪射击太阳穴。” “最后,凶手把尸体从包里拖出来,让尸体握住手枪,再拿着空包跳下缆车就大功告成了。” “原来如此。”新一茅塞顿开,惊叹着说道: “我还以为是凶手自己躲进背包里呢,没想到里面还有这样一层原因。” 说罢,他猛然回过神来,伸出食指指向了平次,怨气冲天地说道: “你…你怎么也把我不懂的地方也说出来了?” “我就是故意的。” 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容,平次心满意足地说道: “你终结了我的探案历程,我也不让你再继续查下去。这很公平啊,哈哈哈…” 凝望着放声大笑的平次与垂头丧气的新一,真一不由得在内心吐槽道: 【两个和尚就没水喝了,你俩可真是一对大聪明啊。】 勉强收敛了心中的情绪,新一摩挲着下巴,冷静地分析道: “那这么说,四年前以同样手法杀死水上二朗的就是箕轮奖兵了。” 平次闻言不假思索地赞同道: “是啊,这次凶手杀害箕轮奖兵的动机应该就是为水上二朗复仇。” 新一目光如炬地直视着平次,主动提议道: “既然我们已经比不了推理,那不如就比一比看谁先找到犯人,并让他自首吧。” “正有此意!” 脸上闪过一抹跃跃欲试的神色,平次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然后,二人便果断抛下了众人,如行云流水般,在滑雪场中你追我赶地飞驰起来。 真一:???发生甚么事了? 这时,工藤优作无奈的话语声在真一耳畔响起: “藤原君,看来你说的没错,新一的确容易莽撞行事。” 第一百六十七章 复仇与公正 滑雪场山顶,一间被剧组租赁的小木屋门前,新一毫不畏惧地直面犯人,言辞犀利地说出了案件的真相。 凝视着沉默不语的犯人,新一最后干脆利落地总结道: “根据作案的手法,可以排除掉坐在箕轮奖兵那辆缆车前后的大山导演与片品侦探,以及坐在下山缆车上的化妆师立石雫三人行凶的可能。因为他们无法杀完人再回到缆车上。” 接着,新一伸出食指笔直地指向了前方,信心满满地说道: “能够做到假扮箕轮奖兵身份,并在缆车上杀掉他的人,就只有你了啊,特技演员三俣耕介先生!” 虽然早有预料,但被眼前少年这么石破天惊地指为凶手,三俣耕介心中还是涌出了一股莫名的慌乱情绪。 他平常脸上总是挂着一副玩世不恭的笑容,但此刻的表情却是无比地凝重。 嘴角勉强挤出一抹不屑的笑意,三俣耕介打破了这死一般的沉寂: “少年,不得不说你的推理很有意思,但你似乎不知道我是有不在场证明的。” “枪声响起的时候,我正在滑雪下山,恰好与乘坐下山缆车立石雫同行,不信你可以去问她…” “很遗憾,你的不在场并不成立。” 新一打断了他的话语,语气冷静地分析道: “那时你们听到的枪声应该是爆竹的声音。在行凶之后,你跳下了缆车,迅速穿戴上自己的滑雪用具与外套,随后用点燃的香烟绑在爆竹的导火索上做了一个定时装置。” “只要你在此期间随便找个人说话,并与那个人一起听到所谓的枪响声,那么就可以伪造出不在场证明了。只不过这次你正好碰到了乘坐下山缆车的立石雫而已。” “那么证据呢?” 脸上浮现出一抹癫狂的神色,三俣耕介疾言厉色地询问道: “这些不过都是你的推测罢了,你能拿出确凿的证据吗?” 新一并没有回答,只是两眼定定地望向了他,目光中隐隐流露出一丝悲悯。 “笨蛋!” 一道响亮的话语声从二人身后传来: “证据不就在你的身上吗?” 话音刚落,平次便风驰电掣地滑到了现场,他的怀里似乎抱着什么东西。 嘴角翘起了一抹欣喜的弧度,平次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爽朗地对新一说道: “还好在你解决之前及时赶到了。虽然这次是你这个家伙先找到了他,不过我也不是一无所获。” 说罢,他转过身面对三俣耕介,掏出了怀中型号极大的背包,直截了当地说道: “这是我在滑雪场山腰间的一处隐蔽所在找到的,应该就是你跳下缆车时急匆匆藏起来的吧?哦对了,还有这个…” 他又从背包中取出了一个空瓶子,语气认真地说道: “虽然我还没找到你装在枪上的消音器,但这个布置爆竹用的瓶子却被我发现了!” 三俣耕介一时间哑口无言,并下意识转移了视线,似乎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目光灼灼地望向了前方,平次胸有成竹地说道: “我并没有在你藏背包的附近找到外套,这就说明当时情况紧急,你来不及脱下它。因此,在你身上现在的这件外套之下,恐怕还穿着和箕轮奖兵一样的浅蓝色滑雪服!” 新一继续补充道: “你从人群中悄悄离开,并鬼鬼祟祟地来到这里,应该就是想处理伪装成箕轮奖兵时所穿的滑雪服吧,不过却不巧地碰到了我!” 瞳孔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两位少年侦探同时恳切地说道: “证据确凿,三俣先生,你快去自首吧。” 目光中闪过一抹挣扎,三俣耕介紧绷的身躯骤然放松了下来。 他缓缓拉下了外套的拉链,露出了内部的浅蓝色滑雪服,语气轻松地说道: “真有你们的,不过是两个小鬼头而已,居然能看破这一切,不过…” 他话锋一转,语气也变得沉重: “你们知道我为什么要杀掉箕轮奖兵吗?” “应该是为四年前去世的水上二朗先生复仇吧?”新一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三俣耕介猛地抬起头,将惊讶的目光投向了出声回答的新一与面色如常的平次。 半晌后,他才收回了视线,摇头赞叹道: “你们果然厉害,确实是这样子没错。” 表情逐渐变得凝重,他边回忆边说道: “四年前的那一天,箕轮被影迷包围着要求滑雪。就在他手足无措之际,水上前辈想出了调换身份再把箕轮装进背包带上缆车的方法。” 脸上流露出一抹狰狞的神色,他咬牙切齿地说道: “结果那个箕轮却反而利用水上前辈的一片好意杀害了他!就因为水上前辈说要辞去特技演员的工作,专心当个演员!” “当我在缆车上用枪口对准箕轮时,他才惊慌地说出了实情: ‘那个水上怎么可能成为演员?一旦他穷困潦倒,就肯定会到处宣扬我的秘密!我害怕啊!害怕这件事被揭穿!’” 脸上写满了愤恨,三俣耕介声色俱厉地说道: “他就是这样说的。就因为这种理由,他杀害了好心帮助他的水上前辈!你们说,像他这种烂人,该不该一枪解决掉!?” 在这令人窒息的气氛之中,新一面容坚毅地上前一步,掷地有声地说道: “我能够理解你的动机,但却无法接受你的行为。” “你既然知道了箕轮奖兵的杀人行径,就应该把他交给法律处理,而不是动用私刑。弄成现在这样,你自己的人生也毁了。” “我不在乎!”三俣耕介嘶吼着回答道: “把他交给霓虹法律,根本就不可能被判处死刑。一命偿一命,这才是最公平的,我必须要为水上前辈讨回公道!” 大口大口地喘了一阵粗气后,三俣耕介舒缓了激动的情绪,轻笑着说道: “算了,我对你们两个小鬼说这些做什么。放心,既然被你们当场识破了,我之后会去自首的。” 凝望着陷入沉思的新一与平次,三俣耕介的目光中涌出了一丝哀伤,他喃喃自语道: “可惜,为什么四年前水上前辈被害时,没有出现你们这样机智的侦探呢?” 第一百六十八章 莽撞 “对了,在去自首之前,我来教你们一件重要的事吧。” 情绪逐渐变得平静,三俣耕介语气温和地说道: “虽然你们拥有着超出常人的智慧,但以后还请不要再冲动地跑到杀人犯的面前劝他自首了。” “哦?为什么?”平次颇有些不解地询问道。 “很简单。” 三俣耕介刻意后退了一步,才半开玩笑地说道: “在这宗案件里,假如你们遇到的不是我,而是一名穷凶极恶的犯人。” “当他听到别人说出自己的作案手法,还被劝自首后,他的第一反应肯定是杀人灭口。一旦是这种情况,那你们不就危险了?” 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三俣耕介,平次饶有兴趣地询问道: “那你会选择这样做吗?” “我当然不会。” 三俣耕介轻笑着摆了摆手,随后坦然地回答道: “我的愿望不过是为水上前辈报仇而已。至于采取与四年前同样的手法来掩盖,瞒过了最好,那我就不会因为杀了一个人渣而受到牵连;瞒不过也就算了,反正我的愿望也已经达成了。” 瞳孔中闪烁着别样的光采,三俣耕介语气肯定地说道: “我是不会因为被揭穿就杀人灭口的,如果那样做,岂不是和我最痛恨的箕轮奖兵成了一类人?” 目光中不自觉地流露出了一抹欣赏,平次和颜悦色地解释道: “我们也是知道你是为水上先生复仇,才会主动劝你自首。一旦犯人是罪大恶极的杀人犯,我们当然会毫不留情地让警方处置了。而且…” 平次话锋一转,嘴角泛起了一抹灿烂的笑意,他信心满满地说道: “即使你想杀我们灭口,也是做不到的。你说是吧?藤原!” 说罢,他目光敏锐地望向了小木屋的西侧,脸上满是轻松。 真一的身影倏忽闪现到了他们身旁,使得三俣耕介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声惊叹,一直处于沉思状态的新一也抬起头面露讶异。 表情显得极为严肃,真一不苟言笑地说道: “服部,工藤君,你们俩赶紧回山下吧,叔叔阿姨都很担心你们。” 接着,他将锐利的目光投向了三俣耕介,语气认真地说道: “三俣先生,请你立刻去山下的缆车站台自首,警方现在正在那里。再晚一点,我怕这两个莽撞孩子的家人忍不住就将案情全部告诉警方了。” “哦,我知道了。”三俣耕介立刻答应了下来。 “喂,藤原,你说谁是孩子呢?你也和我们差不多一样大啊?”平次颇有些不满地质问道。 “我虽然外在年龄和你们差不多,但心理年龄却比你们大多了。” 嘴角扬起了一抹讥讽的笑意,真一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至少我做不出连招呼都不打一个,而且什么防御措施都没有,就鲁莽地置自己于险境的这种傻事。” 说罢,他调整了下滑雪板,一马当先地滑向了山下。 平次一边不高兴地嘟嘟囔囔着,一边敏捷地跟在了真一的身后。 长时间一言未发的新一也不声不响地催动着滑雪杖,与三俣耕介一起在雪地中疾驰。 很快,真一与三俣耕介先一步抵达了山下,平次与新一则被落得很远。 “滑雪技术不错嘛,少年。” 三俣耕介眼神好奇地上下打量了一阵真一,真心诚意地说道: “我的技术已经达到专业水准了,但看起来你比我还要更快更熟练啊。” “哪里,只是一个不值一提的长处而已。”真一语气淡然地回答道。 说话间,平次也大呼小叫着滑了下来,新一则紧随其后。 随后,四个人迈开步伐,分三拨朝缆车站台方向走去。 脸上流露出了一抹不解,平次撞了撞真一的肩膀,直言探询道: “藤原,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明明案件成功告破,你怎么一副情绪不佳的样子?” 真一闻言勉强压抑住了心中对贝尔摩德的担忧,挤出了一个笑容,抱怨似的说道: “还不是怪你?一声不吭就去劝犯人自首,静华阿姨与远山都快急死了,害得我还得到处找你们。” “没那么夸张吧?” 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冲动行为所造成的影响,平次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以我的身手,即使不能制服犯人,逃走想必也不难吧?” “那你考虑过犯人有持枪的可能吗?”真一语气犀利地驳斥道: “这次可是枪杀案啊,你难道还能躲开子弹吗?” 平次陡然一惊,沉吟着说道: “这我倒是没想过,看来以后的确应该先考虑对方是否有枪再行动了。” “这种时候你就不该莽撞地行动。”真一毫不客气地说道: “即使想劝犯人自首,那也得经过周密的思考,而且还要能够确保自己的安全…” “好了好了。”平次不耐烦地打断了真一的话语,并迅速转移了话题: “藤原,你看那位工藤,他愁眉苦脸地在想些什么呢?” “你啊,迟早有一天会因为莽撞而遇到大危机。” 真一先是无奈地指了指平次,随后他仔细端详了一阵明显在苦苦思索的新一,意味深长地说道: “他大概在思考一些哲学问题吧。” 平次用右手捏住了下巴,脸上闪过了一抹回忆的神色,他语气亲切地说道: “虽然这家伙有些臭屁,但却意外地合我胃口呢。” “哦?”脸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真一忍不住吐槽道: “你是因为他和你一样的鲁莽,所以才会觉得臭味相投吧?” 二人说笑间,已经走到了站台门前。 见儿子安然无恙,工藤夫妇与服部静华先是松了口气,随后严厉教育了他们一顿。 而三俣耕介则在剧组成员震惊的目光中主动自首,激起了一阵难以置信的议论声。 案件圆满解决,天色也已经接近傍晚,于是工藤有希子热情地邀请众人一起到滑雪场外的旅馆聚餐。 似乎察觉出真一心神不属,红叶耐心地陪伴着男友缓步前行。 刚一推开旅馆的大门,工藤有希子便发出了一声讶异的呼喊声: “莎朗,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真一猛然抬起头,只见工藤有希子大步流星地扑上前,亲热地揽住了一位气质成熟的金发女人。 第一百六十九章 莎朗.温亚德 旅馆的前台处,听到工藤有希子之前的呼喊声后,真一瞬间全身僵住,愣愣地望向了前方。 只见工藤有希子亲密地挽着一位风姿绰约的金发女人的胳膊,徐徐地向众人走来。 【她就是莎朗.温亚德?也就是贝尔摩德?】 心里这样想着,真一不由得仔细地端详起面前的金发女人。 她金发蓝眼,皮肤白皙,容颜俏丽,风姿绰约,典型的西方美人长相,而眼眶处戴着的大圆框眼镜则更加映衬出了她的娴雅知性气质。 正在真一恍惚之际,工藤有希子已经开始热情地对众人介绍道: “你们对她一定不陌生吧?是的,她就是莎朗.温亚德,米国的大明星,也是我的好朋友。” 然而现场的反响却并不热烈,新一与平次一脸茫然,显然是没有听说过这位大明星的名头。 而工藤优作更是眉头紧皱,似乎在担心着什么。 红叶则一心系在心神不定的真一身上,无暇顾及外物。 只有小兰、和叶及园子发出了三声惊喜的呼喊,脸上也浮现出了一抹憧憬。 随后,工藤有希子一一将少年少女们介绍给了莎朗.温亚德。 丝毫没有摆大明星的架子,莎朗.温亚德面露微笑,特意伸出右手,逐一握手致意。 她的言行举止平易近人,风度更是无可挑剔,更快就赢得了少年少女们的喜爱。 最后,轮到了真一与红叶,她刻意上前了一步,嘴角也似乎翘起了一抹奇异的弧度。 在近距离观察之下,真一很清楚地看见了她眼角处有几缕微小的皱纹,脸部的皮肤也显得有几分松弛。 凝望着摆好姿势等候多时的莎朗.温亚德,真一下意识地伸出了右手,心中却忽然回想起了两年前的那一幕。 当时赤井玛丽在与贝尔摩德交手时,一记标指戳破了贝尔摩德覆在脸上的人皮面具,使得她露出了一处白皙细腻的皮肤。 真一当时就判断出贝尔摩德非常年轻,真实年龄至多三十余岁,但眼前的莎朗.温亚德却明显是一位中年人。 【不对,这绝对不是贝尔摩德的真面目!】 脑海中闪过了这样的念头,真一开始目不转睛地盯着莎朗.温亚德的侧脸,试图寻找易容过的痕迹。 但真一却忽略了此刻的情境,他与莎朗.温亚德的握手时间已经超过了十秒,双方非但没有松开的迹象,反而“含情脉脉”地互相对视起来。 众人的目光停留在了两人交织在一起的手上,脸上也都露出了一抹古怪的神情。 右臂被红叶猛地一摇晃,真一才回过神来,迅速收回了右手。 但两手即将分离之时,对方的两根手指划过真一的掌心,他的手里倏忽多了一样东西。 真一不露声色地将手中疑似纸团的物体塞入了口袋中,随后疑惑地看向了身旁的红叶。 她目光灼灼地盯向了前方的莎朗.温亚德,娇美的脸上也隐隐流露出了一抹狐疑的神色。 顶着众人诧异的目光,莎朗.温亚德悠然不迫地说道: “这位小弟弟脸色略显苍白,手掌温度较高,额头上也有一层汗珠,像是发烧的迹象。恐怕是感冒还未痊愈就去滑雪了吧。” “藤原小弟弟,你应该早点去休息,小心病情加重哦。” 众人这才知道,原来刚才莎朗.温亚德是在观察真一的病情症状。 红叶眼中的疑虑陡然消逝,取而代之的是深切的关心,她语气担忧地说道: “真一,你没事吧?今天累了一天了,你的感冒也还没完全好,吃完晚饭后就早点休息吧。” 真一轻柔地拍了拍她的手背,语气温和地说道: “我没事,而且现在状态还不错,你不用担心。” 说罢,他仍将审视的目光投向了莎朗.温亚德,对方却悄悄地冲着他眨了眨眼。 心中生出了一种茫然不解的情绪,真一开始猜测起贝尔摩德塞给他的纸团内容,以及她突然现身的目的。 这时,莎朗.温亚德不待工藤有希子介绍,便主动向红叶伸出了手,语气和蔼地说道: “这位可爱的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啊?” 红叶在慌乱中也没有失去礼仪风度,她彬彬有礼地握手问候,并大大方方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哦,红叶小妹妹啊…” 眼角闪过了一抹促狭,莎朗.温亚德语气亲切地询问道: “你与旁边这位小弟弟这么亲密,那你是他的女朋友吗?” 俏脸刷的一下变得通红,红叶却毫不犹豫地挽住了真一的胳膊,随后干脆利落地承认了下来。 “真好啊。” 莎朗.温亚德情不自禁地感叹了一句,嘴角泛起了一抹温暖的笑意,她用真诚且风趣的口吻半开玩笑地说道: “对了,那你们结婚的时候,可不可以邀请我到场呢?” 红叶这次终于抵挡不住她的攻势,面红耳赤地低下了头,但真一的右手臂却依旧被她紧紧地挽住不放。 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凝神思考的真一与面露羞赧的红叶,莎朗.温亚德发出了一阵愉悦的笑声。 “莎朗!” 工藤有希子轻轻地碰了碰她的肩膀,娇嗔着说道: “你打趣人家小姑娘干嘛。” “抱歉抱歉,我只是觉得他们的生活很有趣。” 莎朗.温亚德止住了笑声,表情逐渐变得落寞,她语气低沉地说道: “毕竟我的人生就是一连串的不幸。好不容易才跃上大荧幕的那一天,我的父母却在火灾中丧生。获得奥斯卡肯定的隔天,我先生也因病而死。” 风致楚楚的脸上多出了一抹怜爱,她扭头望向了真一与红叶,语气温柔地说道: “看到他们的幸福的样子,我的心情也不知不觉好多了呢。” “啊啦,莎朗,你自己不就有一个女儿吗?”工藤有希子困惑不解地询问道。 “别提她,我已经和她断绝关系了。” 脸上闪过一抹决绝,莎朗.温亚德一边转身向旅馆客房方向走去,一边语气平静地说道: “有希子,你不是要聚餐吗?那就别浪费时间了,让孩子们先去换衣服吧。” 工藤有希子闻言赶忙对众人交待了几句,随后便紧跟着莎朗.温亚德的身影而去。 真一此时却迅速拿出了手机,他很好奇莎朗.温亚德所叙述的经历以及她的女儿… 第一百七十章 开心的方法 众人已经回到各自的房间换掉身上的滑雪服了,真一却盯着手机一步一移地拖在了最后,红叶也陪着他不急不缓地走在房间外的长廊中。 当路过红叶的房间时,真一轻轻拍了拍红叶的手背,心不在焉地道了别。 然而,他的胳膊却倏忽被一只纤柔的小手拉住。 真一放下手机,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了红叶,语气柔和地询问道: “红叶,怎么了?” 红叶并没有回答,只是用澄澈明亮的大眼睛关切地看着他。 真一的视线碰上了这温暖的目光,就再也移不开了。 他整个人仿佛沐浴在和煦的阳光下一般,疲惫与烦恼瞬间全部消失了。 一段时间后,表情逐渐由犹豫不决转变为坚定,红叶开门见山地说道: “真一是有什么心事吧?从滑雪场后面开始,你就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连查案都不积极了。” 纤小温软的手掌轻轻地抚摸着真一的面颊,红叶语气温柔地询问道: “发生了什么事吗,真一?” 脸上浮现出了一丝动摇的神色,真一迟疑着是否将事情对红叶和盘托出。 贝尔摩德突然以莎朗.温亚德的身份出现,真一并不清楚她的目的,但却可以肯定她没有伤人的意图。 现在,若是把贝尔摩德的身份告诉红叶,只会徒然让她担心。 而一旦贝尔摩德察觉出红叶的异样,从而受到了刺激,那可就不妙了。 最关键的是,真一非常不情愿将红叶牵连进他与组织的斗争中,因为这很可能让她遇到危险。 脑海中一下子闪过了许多念头,真一欲言又止,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见真一踌躇不定,红叶用白玉般的食指轻轻按住了真一的嘴唇,善解人意地说道: “如果真一不想说,那就不要说了。” 娇美动人的面庞上流露出了一抹柔情,红叶用真挚中带有一丝调皮的语气说道: “毕竟我只是想让真一开心起来,知不知道也都无所谓。而让真一开心的办法也不止这一种。” 说罢,她微微踮起脚尖,将笑靥如花的俏脸凑到了真一面前。 随后,她缓缓移开了手指,迅速用柔软娇嫩的双唇补上了空阙。 真一完全没预料到她的举动,顿时瞪大了眼睛,并下意识地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 “唔…” 在发出一声含糊不清的话语声之后,真一只能被动地接受了这个吻。 【耻辱啊,今天怎么总是被红叶强吻?】 心里这样不甘地想着,真一却心口不一地准备闭上眼配合。 然而就在此时,一件更令他悲愤的事发生了,一条光滑柔嫩的物体居然趁着大门微开之际迅速钻了进去。 放在红叶纤细腰肢上的双手陡然收紧,浮现在真一脑海中的最后一个念头是: 【毁灭吧,这个世界…】 良久,这醉人的甜吻终于结束了。 红叶面色酡红,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湿润的双唇上还残留着晶莹的水迹。 凝视着陷入迷醉的红叶,真一心中不禁涌出了一股浓烈的爱意,他忍不住又贴上去轻吻了几下。 意识终于从混沌中逃脱出来,红叶甜甜地一笑,柔声说道: “真一,开心了吗?” 真一猛地认真点头,激起了红叶如银铃般的一阵娇笑。 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红叶微微张开的双唇,真一意犹未尽地说道: “如果能再来几次的话,我会更开心。” “不可以了。” 嘴角情不自禁地泛起一抹欢喜的笑意,红叶毫不犹豫地拒绝道: “大家马上就要换好衣服了,我们也得加快速度了。” 注意到真一面露失望之色,红叶忍着羞怯低声说道: “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真一先忍一忍嘛。” 说罢,她对准真一的两边脸颊及嘴唇重重地各吻一口,随后边笑边飞快地闪身进门,把真一关在了门外。 真一轻笑着摇了摇头,自言自语地低声说道: “这小妖精,总是撩完人就跑。” 不得不说,红叶的办法的确很管用,真一此时心情愉悦,走路都轻飘飘的。 心里洋溢着满满的幸福与热情,真一只觉得天下事无不可为。眼前不过是区区黑衣组织而已,根本不值一提。 当他插上钥匙想要开门的时候,一道略显犹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藤原君,我…我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你。” 真一倏地转身望去,只见已经脱下滑雪服的工藤新一皱着眉站在了不远处。 “工藤君,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真一被吓了一大跳,随后似乎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他语气急促地问道: “你没有看到…什么吧?” 新一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刚过来不久。 就在真一庆幸地以为他一无所知的时候,新一却忽然话锋一转,面露微笑地说道: “当然了,如果藤原君说的是你的…亲吻现场的话,我还是有看到最后一点点的。” “你…” 真一指着新一说不出话来,心中也不禁生出了一种羞愤欲死的情绪。 【为什么!为什么我总是被人目击到这种事!】 “藤原君,你没事吧?”新一关切地询问道。 真一回过神来,只得长长地叹了口气,被迫接受了命运的捉弄。 “工藤…,我就叫你工藤吧。”真一语气诚恳地建议道: “我们年龄相近,兴趣爱好也差不多相同,相互之间就没必要那么客气了,你也直接称呼我的姓吧。” “求之不得。” 嘴角不自觉地泛起了一抹欣喜的笑意,新一果断答应了下来。 “那么,工藤,你找我有什么事吗?”真一直言探询道。 “事情是这样的…” 新一沉吟了片刻,组织了下语言,才有条不紊地叙述道: “今天的这件案子,藤原…你也应该听到了凶手三俣先生最后说的话吧?” “就是那句霓虹法律无法判处箕轮奖兵死刑,他只得自己亲自复仇,一命偿一命,才是最公平的。” 俊秀的脸上写满了迷惘,新一喃喃自语道: “我苦苦思索了一路,最终还是觉得他的行为不可接受,但同时心中也产生了一些疑问。” 目光中多出了一抹期待,新一语气恳切地询问道: “藤原,所以我就想请教一下你,你对这件案子还有三俣先生的话有什么看法呢?” 这时,在二人都没注意到的角落里,一扇门被悄无声息地打开了一道缝隙。 第一百七十一章 正义与感情 面对着诚心求教的新一,真一凝神思考了片刻,缓缓开口分析道: “根据三俣先生所说,他认为法律带来的正义还不够分量,所以他就亲自动手复仇,用同样的手法杀死了箕轮奖兵,实现了自己心中的正义。” “嗯,这是三俣先生自述的行为逻辑。” 新一点了点头,表示了同意。 两句话之后,现场却忽然陷入了沉默。 真一的思绪一瞬间如烟雾般袅袅绕绕,乱纷纷看不清方向。 于是,他将探询的目光投向了提出话题的新一,语气温和地说道: “工藤,从滑雪场到旅馆,你也思考了一路,不如先说说你的看法吧。” “我?”新一先是疑惑地指了指自己,随后便有条不紊地说道: “福尔摩斯曾经说过,当法律无法给当事人带来正义时,私人报复从这一刻开始就是正当甚至高尚的。” “这句话似乎在一定程度上可以适用于这个案子,三俣先生觉得法律无法为四年前遇害的水上先生带来正义,所以他就自己动手。” “但是福尔摩斯毕竟处于法治不健全的十九世纪,而我们则生活在法律已经非常完善的现代社会。而且…” 说到这里,新一停顿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抹困惑,他直抒胸臆地说道: “对于人为什么要杀人的理由,不管别人怎么解释我始终还是无法理解,就算我能够理解,还是无法接受,因为那毕竟不能成为残害一条生灵的理由。” 略显青涩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凝重,新一掷地有声地说道: “就算箕轮奖兵罪大恶极,那也应该交由法律来审判。三俣先生的做法表面上是追求正义,但反而是破坏了法律。” “在我看来,他的行为不值得提倡。” 说罢,新一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目光坦率地望向了真一,他用充满期盼的语气说道: “藤原,我的想法就是这样,你怎么看呢?” 俊秀的面庞上流露出了一抹欣赏,真一情不自禁地鼓起了掌,随后语气认真地说道: “从理性的角度来说,工藤你说的很对。法律上的正义,虽然并不等同于个人眼中的正义,但如果每个人都像三俣先生一样追求自己心中的正义而动用私刑,那我们又将生活在怎样的社会中呢?” 新一听得连连点头,脸上写满了赞同。 这时,角落里露出一道缝隙的房门微微颤动了一下,而走廊内明亮的灯光也似乎让暗中观察的房内人感到了一丝刺眼。 表情变得越发严肃,真一干脆利落地说道: “而且,三俣先生既然愿意承担私人报复的后果,觉得这样做值得。作为侦探,我们把他揪出来,让他为自己的过错而受到惩罚,也是对法律的尊重。” 真一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心中生出了一种莫名的伤感情绪,他惋惜地说道: “也许三俣先生也会后悔吧,复仇成功所带来的成就感就如同落在掌心里的雪花一样,会消失得无比迅速。” “为了复仇,又搭上了自己的一生,这究竟值不值得呢?也许泉下有知的水上先生,也会感到痛惜吧。” 真一将视线转移到了一直认真倾听的新一身上,语气无比郑重地说道: “所以,我尊重并支持你的想法,也希望你能继续按照自己的想法走下去,做一名维护法律的优秀侦探。” 嘴角不由自主地泛起了一抹粲然的笑意,新一重重点头答应。 接着,似乎觉得还不够重视,新一的瞳孔中闪烁起坚定的光芒,他仿佛立誓般承诺道: “我一定会做到的。” “但是!我要说但是了啊。” 真一先是强调了一句,随后脸色陡然由平静转变为深沉,他语重心长地说道: “工藤,在维护法律的同时,我也想请你不要忽视案件中人的想法与情感。理性上是我刚才说的那样子没错,但感性上呢?” “每个人都有感情,对于一些其情可悯的人,或许我们不能感同身受,但至少我们要尊重他们。” “我们没有遭受过他们的经历,也就没有资格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去审判他们。” 新一闻言单手托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我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吧。” 见新一一时之间没有想通,真一直截了当地询问道: “工藤,假如你的至亲之人被杀害了,你面对犯人会怎么办呢?嗯…” 眼珠子一转,真一似是无意地说道: “就毛利兰吧,如果她被杀害了,你要如何对待犯人呢?” 新一顿时怔住,随后开始了苦思冥想。 他的身体很快便剧烈地颤抖起来,额头上也爆出了几根青筋,心中仿佛有一股按捺不住的怒火即将喷涌而出。 半晌后,新一猛地抬起头,眼眶已然泛红,他咬牙切齿地说道: “我会杀…不,我会让犯人接受法律的制裁,并使犯人认识到自己的罪恶,用一生来忏悔!” 这回愣在原地的变成了真一,他目光呆滞地望着脸上满是仇恨的新一,心中不住地感叹道: 【好家伙,你可真是个好家伙!】 一段时间后,真一才回过神来,疑惑不解地询问道: “工藤,如果真的发生了这种事,你难道不恨犯人吗?” “当然恨,而且恨得要死!” 脱口说出这一句话后,新一细致地解释道: “但如果像本案中的三俣先生那样杀了犯人,就违背我的原则了。而且…” 脸上多出了一抹羞涩的神情,新一颇有些难为情地说道: “这样也会让污秽的鲜血玷污了兰,这更是我不愿意看到的事。” 凝视着在灯光下无比耀眼的新一,真一的心中不禁涌出了一股钦佩之情。 “啊!” 新一忽然发出了一声惊呼,脸色猛地涨红起来,他语气急促地询问道: “你…你怎么知道我对兰…” 嘴角翘起了一抹愉悦的弧度,真一风趣地回答道: “我瞎猜的,不过看你现在的反应,我应该没猜错哦。” 调侃了新一一阵后,真一语气轻松地说道: “好了工藤,咱们聊得也差不多了,我也该回房换衣服了。” 就在真一插进钥匙之时,新一突兀地发问道: “藤原,你如果遇到至亲被害的情况,你会怎么做呢?” 真一倏地停下了动作,角落处的房门则又向外敞开了一些。 第一百七十二章 惩恶扬善 听到新一的问题之后,真一默然不语,很长时间没有回答。 他皱起眉头,紧闭着嘴唇,俊美的面庞上浮现出了一抹阴沉。 直到新一再一次重复了问题,并加上了红叶这一具体条件后,真一才蓦然转身,一双眼睛冷峻地闪起了刀一般的寒光。 犹如一下子堕入了冰窖一般,新一只觉寒冷刺骨,并下意识地移开了视线。 这时,真一不带一丝感情色彩的话语声在现场响起: “我仔细想了想,根据我对自己的了解,不外乎三种可能。” “哪三种?”好奇压过了胆怯,新一迅速询问道。 收敛了外放的气场,真一平心静气地回答道: “第一种和你一样,亲手揪出犯人,并把犯人交给法律处理。不过这只是小概率事件。” 脸上流露出了一抹凝重的神色,新一边思考边询问道: “难道藤原你也可能会做出和三俣先生一样的选择吗?” “和他一样?不不不,你误会我了。” 正当新一松了一口气时,真一却突然用戏谑的语气说道: “那样岂不是太便宜犯人了吗?” 嘴角缓缓勾起了一抹宽厚仁慈的笑意,真一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会让犯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注视着笑意盎然的真一,新一却猛地打了一个寒颤,弱弱地询问道: “那第三种呢?” “第三种啊。”真一长长地舒了口气,语气淡然地说道: “或许我会彻底黑化吧。” “黑化?” 脸上露出了一抹茫然,新一疑惑不解地询问道: “黑化了你会做些什么啊?” 真一轻笑着摇了摇头,并没有回答,只是向新一投去了一个眼神。 他那冰冷的目光,却似乎比说千百句话还要有力量,使得新一立刻止住了话头。 【绝对不能让藤原变成那样!】 脑海中闪过这样的念头,新一却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这简单的一个眼神震慑得有些僵住了。 “哈哈哈,工藤你被吓到了吧?” 真一突然放声大笑起来,眼中的黑暗与阴冷也悄然消逝,取而代之的是温暖与明亮。 僵硬的气氛瞬间变得和谐,新一快跳到嗓子眼的心脏又安然退了回去,他抱怨似的说道: “藤原,你吓唬我干什么啊?” 嘴角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真一摇了摇头,心平气和地说道: “刚才我并没有胡说,的确有可能发生那种情况。你要知道,一个人能力越大地位越高,他就越难压抑住自己的负面情绪。” 听到这一番话后,新一即将拍到真一肩膀的右手不禁停在了半空中。 “不过…” 凝视着新一将落未落的手掌,真一的脸上绽放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他语气坚定地说道: “我会让这一切都扼杀在萌芽之中。因为我绝对会保护好身边重要的人,不让他们受到哪怕一丁点的伤害!” 新一的右手终于轻轻地落下,他语气郑重地说道: “我也是!” 两人相视一笑,终于找到了共同语言。 真一刚想回头打开房门,新一却继续寻根究底般地询问道: “藤原,我的人生目标刚才已经确定了,就是做一名维护法律的侦探。你呢?我看你似乎已经有了确定的想法了。” “的确有,而且我与你的主张不甚相同。”真一干脆利落地回答道: “我的行为准则很简单,就是惩恶扬善。” “惩恶扬善?”新一重复了一遍,表情略有些困惑地询问道: “这和我有什么不同吗?” “大致是相同的,不过细究起来还是有些许不同的。”真一悠然不迫地回答道: “善恶并非以法律区分,法律只是道德的底线,一个遵纪守法的人同时也有可能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坏蛋。” “对于这种人,主张维护法律的你就拿他没有办法了吧。而我,却有一百种方法让他受到应有的惩罚,而且没有一种会违反法律。” 其实说到底,真一对霓虹的法律能够执行本就充满了不信任。 君不见某神厕中的十恶不赦的战犯仍然受到香火供奉?某基地的大兵们作恶多端却仍旧能安然无恙? “惩恶就是这样,扬善则是努力拯救我觉得值得救的人。”真一侃侃而谈道: “比如此案的三俣先生,他虽然犯了杀人罪,但却是情有可原。我会帮他找最好的律师,让他能够被判得轻一些。” 表情逐渐变得无比地认真,真一用柔和而真诚的语气说道: “人最宝贵的就是生命,我最看不惯的就是无端剥夺正常人的生命。因此,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会尽最大努力挽救善人的生命。” “可是,藤原…” 新一目光犀利地直视着真一,一针见血地说道: “人的本性是复杂的,善恶也是很难分辨的。你仅凭自己的一时想法就将人分出善恶,再加以惩罚与拯救,是不是太过随性和武断了呢?” 说到这里,新一停顿了一下,脸上闪过了一丝犹豫,但他最终还是直言不讳地说道: “你难道把自己当成神了吗?” 顶着新一锐利如刀的目光,真一不禁哑然失笑,他毫不生气地解释道: “神的最大特点是至高无上与无所不能,而我只是一个能力有限的凡人,只能通过充分的调查来判断一个人的善恶。因此,想要完成惩恶扬善的愿望,我需要帮手。” “帮手?”新一陷入了迷惘。 “不错。”真一将欣赏的目光投向了新一,语气亲切地说道: “比如你和服部。我们三人都拥有一眼看破真相的能力,如果有多个像我们这样的人一起调查,出错的概率就会低多了吧?” “我有些没听明白。”新一试探着询问道: “藤原,你是在招揽我吗?” “不是,你误会了。” 真一连连摆手,笑吟吟地说道: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在查案的时候,遇到了一些超出法律的难题时,不妨联络一下我。” “我自有惩恶扬善的方法,而且也不会违反法律。经过我们两人共同的判断,总不会出现谬误了吧?” 新一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他面露微笑地答应了真一。 似乎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他语气急促地询问道: “最后一个问题,你说你要拯救你觉得值得救的人,如果是十恶不赦但却对你很好的人呢?” 经过了长久的沉默之后,真一语气迷茫地回答道: “不知道,或许会吧。” 角落处的房门被缓缓关上,房间内的莎朗.温亚德取下了耳机,倚靠在了墙壁上。 嘴角不自觉地翘起了一抹愉悦的弧度,她语气温柔地喃喃自语道: “傻瓜,真是个傻瓜。” 第一百七十三章 小情人? 好不容易才摆脱了工藤新一这位好奇心旺盛问题多多的未来死神,真一躺倒在绵软舒适的大床上,展开了莎朗.温亚德之前塞在他手心中的字条。 她的字迹娟秀飘逸,但内容却很简略,只有短短的一行字: 小弟弟,今夜凌晨到我房间来。 一股疑惑的情绪涌上心头,真一喃喃自语道: “贝尔摩德,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呢?” 但不管对方的意图是什么,真一的当务之急都是从她手中检查并取走可能拍摄到安室透与诸伏景光的内存卡。 而且,真一能够确信贝尔摩德对自己并没有恶意。 【那按照她的约定单独见一面也无妨吧。】 脑海中闪过这样的念头,真一缓缓脱下了厚实的滑雪服,并在衣摆内侧的隐秘处发现了一个微小的黑色物体。 嘴角翘起了一抹浅浅的弧度,真一并没有碰这明显是窃听器的精密物件,反而将滑雪服小心地挂在了衣架上。 【你想要窃听我,那我也可以主动透露一些信息来误导你啊。】 心里边暗暗地拨拉开算盘珠,真一故作疑惑地自言自语道: “贝尔摩德,你为什么会忽然光明正大地现身呢?就不怕我设下埋伏逮捕你吗?” 角落处的客房中,莎朗.温亚德轻轻摇了摇头,嘴角泛起了一抹欣然的笑意,她语气亲昵地隔空回答道: “当然不怕了,因为你还有把柄在我手上呢,我的小弟弟。” 这时,她的房门被敲响,工藤有希子那热情的话语声从门外传来: “莎朗,你换好衣服了吗?现在要去餐厅吃饭了哦。” 眼睛暼过放在桌角处的摄像机,莎朗.温亚德随口回答了工藤有希子,同时迈着匀称有力的步伐走向了房门。 一段时间后,所有人都齐聚在了餐厅内的一处包间内。 一盘盘精致可口的菜品被端上桌子,榻榻米上的众人则十分自然地分成成年与未成年两组,开始了热火朝天的交流。 工藤有希子附在莎朗.温亚德耳畔,窃窃私语道: “莎朗,你看坐在我家新一身旁的女孩怎么样啊?” 心不在焉地扫了一眼那温柔可人的女孩,莎朗.温亚德敷衍着回答道: “她是叫毛利兰吧,看起来倒是与你儿子很般配呢。” 工藤有希子猛地一拍她的大腿,语气兴奋地说道: “是吧?莎朗也是这么觉得的吧?” 俏丽的脸庞上浮现出了一抹回忆的神色,工藤有希子带着喜悠悠的口气说道: “从她小时候开始,就跟新酱形影不离了。她的父母我也很熟悉,所以那时候我就在想了,她以后会不会和我成为一家人呢?想想就好激动呢。” 莎朗.温亚德并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夹起了一片菜肴送入口中。 她的姿势端庄且优雅,但微蹙的眉宇间却似乎隐隐藏着一丝哀伤。 感觉到了好友的异样,工藤有希子摇了摇她的胳膊,体贴地致歉道: “对不起哦,莎朗。刚才我说的话是不是刺激到你了啊?” 莎朗.温亚德惊讶地望向了工藤有希子,见她满脸歉意的模样,不禁哑然失笑道: “有希子,你没必要在意这些的,我早已经从亲人丧生的悲剧中走出来了。” “那就好。” 工藤有希子俏皮地吐了吐舌头,松了一口气。 似乎忽然想起了什么,工藤有希子面对着笑意盎然的莎朗.温亚德,多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忍不住困惑不解地询问道: “莎朗,你为什么说你和你的女儿断绝关系了啊?” “呵。”莎朗.温亚德闻言轻笑了一声,语气平淡地回答道: “你能相信吗?当我去我先生的坟前去献花的时候,她居然乔装成了我先生的模样,站在了我的身后…” 表情逐渐变得凝重,她用带有一丝怒气的语气说道: “就算是开玩笑,她这也未免太过分了吧?” 工藤有希子讪讪地笑了笑,不得不同意道: “确实有些过分,她居然把你教给她的易容术用在了这种地方。” “嗯…” 莎朗.温亚德叹了口气,随后平心静气地叙述道: “自那以后,她就音讯全无了,我已经将近八年没见过她了。不过我最近听说,她好像跟一群坏家伙混在了一起。” 莎朗.温亚德耸了耸肩,毫不在意地说道: “不过那也和我没有关系,因为我早已经不认她克莉丝.温亚德是我的女儿了。” 嘴角不自觉地荡漾开了一抹饱含柔情的笑意,她语气温和地说道: “我现在在意的人就只有小弟弟与你这位朋友了。” “哦对了。”工藤有希子语气急促地询问道: “莎朗你不是说你到霓虹来,是要找你的小弟弟吗?那你见过他了吗?” 莎朗.温亚德佯装不经意地看了一眼坐在斜对面的真一,却恰好与他的试探目光碰上。 她一边冲着真一眨了眨眼,一边愉悦地回答道: “见过了,看他过得不错,我就放心了。” “哦?”工藤有希子饶有兴趣地提议道: “那你让他过来和我见一面啊,我倒想见识一下莎朗口中的小弟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不了,他住的地方距离这里很远的。” 莎朗.温亚德果断拒绝了她,随后面露微笑地回答道: “在我心里,他是一个被光明围绕,却有着奇怪坚持,试图把自己的光播撒给其他人,又重情重义的可爱弟弟。” 凝视着自己从未见过的莎朗脸上的温柔神色,工藤有希子不由得脑洞大开,然后忽然恍然大悟地说道: “莎朗,你说的小弟弟该不会是你偷偷藏起来的小情人吧?你说起他的时候,神态这么温柔,眼神也是含情脉脉…” 她越说越流畅,语气也愈发肯定: “而且以前你也多次和我一起到霓虹,一下飞机后就不见踪影了,就是去偷偷幽会了吧。” “这次你说的两年没见应该也是特意找好的借口。而刚才我提出让他过来,你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是不是在害羞呢?” 目光灼灼地盯向了表情错愕的莎朗.温亚德,工藤有希子得意洋洋地说道: “虽然莎朗你百般掩饰,不过还是蒙骗不了我这位暗夜男爵夫人!” 第一百七十四章 坐实与回应 注视着眉飞色舞的工藤有希子,莎朗.温亚德脸上的表情逐渐由惊愕变成了忍俊不禁,最后她终于忍不住张开嘴巴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 莎朗.温亚德一边捧着肚子笑声不停,一边断断续续地说道: “有希子…你可真有想象力!这种离谱的事情真亏你能够想出来。” “哦?难道我说得不对吗?” 自以为推理正中靶心的工藤有希子眼神中闪过了一丝疑惑,随即她单手摩挲着下巴,沉吟着说道: “我觉得我分析得没问题啊,否则莎朗你一个米国人,怎么可能在霓虹有亲属呢?” “而且你又多次秘密来到霓虹,如果不是与情人幽会,那你又是在做什么呢?” 目不转睛地盯住了笑意不止的莎朗.温亚德,工藤有希子胸有成竹地下了定论: “莎朗,你就不要用笑声来掩饰了。我已经将其他的可能性都排除了,就只剩下这一种,所以它肯定是真相!” “有希子,你的推理能力比起你丈夫,真的是差得很远啊。” 莎朗.温亚德摇了摇头,坦然回答道: “小弟弟是我在两年前偶然认下的,我们在年龄上有三十岁以上的差距呢,怎么可能会是你说的那种关系?” “那你之前多次到霓虹来,都是为了与他见面吗?”工藤有希子直言探询道。 莎朗.温亚德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事到如今,再想编些别的什么借口来搪塞已经很难了。 她又不可能将自己为犯罪组织执行任务的事交待出来,所以还不如干脆顺着这一个理由蒙混过关。 “可是,莎朗…”工藤有希子有理有据地提出了质疑: “你连亲生女儿都断绝了关系,却唯独这么在意一个非亲非故的小弟弟,这很不合理啊。” “两年之内,你往返于米国霓虹的次数仅我所知就已经有十几次了,而且你又不愿意向外透露自己的行踪,这像极了偷偷幽会啊。” 脸上浮现出一抹温柔的神色,工藤有希子凑近到好友的耳畔,很是关切地低声说道: “莎朗,我知道你一个人独自生活,无亲无故的太过寂寞了,所以才会…” “不过这也没什么,我能理解的。但你一定要小心,不能让记者发现了,否则会引起轩然大波的。” 见工藤有希子一副认定事实的模样,莎朗.温亚德心中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她刚想继续开口辩解,却倏忽注意到了真一竖起了耳朵,试图偷听她与工藤有希子之间的对话。 脑海中忽然想到了一个有趣的念头,莎朗.温亚德刻意扮出了一幅难为情的模样,然后假装不经意地稍稍提高了音量说道: “是的,我所说的小弟弟,确实就是小情人的意思。” “噗…” 真一刚抿了一口热茶,一听此言,他猛地将嘴里的茶水喷了出去。 目不转睛地望着不停咳嗽的真一,莎朗.温亚德的脸上情不自禁地绽放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她刚想开口解释自己只是在开玩笑,但嘴巴却倏地被工藤有希子一把捂住了。 俏丽的面庞上写满了慌乱,工藤有希子语气急促地说道: “莎朗你这么大声干嘛?被别人听到了怎么办啊?” 目光紧张地环顾了一圈四周,见所有人都在关注真一的情况,她才松了一口气,放下了手掌。 “真一,你没事吧?” 红叶轻轻拍着真一的后背,语气关心地询问道。 “我没事,就是一时呛到了而已。” 真一慢慢止住了咳嗽,回答了一句。 之后,他向莎朗.温亚德方向投去了惊疑不定的一瞥,只见对方俏皮地冲着他眨了眨眼,脸上也露出了一抹恶作剧得逞的狡黠笑意。 真一冲她愤怒的一瞪,便收回了视线。 心中迅速想到了回击的方法,真一伸出右手在桌下捉住了红叶玲珑温软的小手,并与之十指相扣。 随后,真一将两只紧握的手大大方方地放在了桌子上,吸引了场上不少人的目光。 “真一,你干嘛啊?” 虽然对牵手已经非常习惯了,但面对着众多刚认识的朋友与长辈,红叶仍不免有些羞赧,她那娇俏的脸蛋也陡然被桃红色抹遍。 但接下来,她的脸色就瞬间转为涨红,因为真一在大庭广众之下,飞快地吻了她的左右脸颊各一口。 真一将挑衅的目光投向了莎朗.温亚德,随后轻轻撇了撇嘴角,表达出了自己的不屑。 亲眼目睹了真一秀恩爱的还击方式后,莎朗.温亚德笑着摇了摇头,心中不禁感叹道: 【即使再聪明,他也终究还是个孩子啊。】 脸上多出了一抹慈爱的神色,莎朗.温亚德只是面露微笑地看着,并没有回应。 但场上却有另外一人看不下去了,坐在另一边的平次猛地伸出手扯过了真一,忍无可忍地说道: “藤原,你给我适可而止吧!” 被平次强制拉回原位后,真一也恢复了原本的坐姿,但他与红叶牵在一起的双手却没有松开,只是悄悄转入了桌下。 “喂,藤原…”平次直截了当地询问道: “你今天怎么奇奇怪怪的?” “有吗?没什么奇怪的啊?” 显然不能将实情告知平次,真一只得佯装不知。 “不说就算了。”平次放弃了探求,转而询问道: “那你和那位工藤新一在房门口都说了些什么啊?” 见真一一脸惊讶,他没好气地继续解释道: “我就住在你的隔壁,你们在门口叽叽喳喳吵了半天,让我休息时都没个安宁。” 真一先是致歉了一句,随后便将他与新一的对话大致复述了一遍。 黝黑的面庞上流露出了一抹兴奋的神色,平次饶有兴趣地重复道: “原来如此,他想做一名维护法律的侦探啊,而你的准则是惩恶扬善。” “那你呢?”真一有些好奇地询问道。 平次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我没有什么大的人生目标,只是按自己的感觉走。觉得是对的就立刻去做,觉得是错的就要立刻去纠正!” 望着笑容阳光的平次,真一若有所悟,他不禁在心中感慨道: 【或许,在我们三个之中,服部才是最纯粹快乐的吧。】 第一百七十五章 正常的好朋友 吃完晚餐后,工藤有希子提议一起去泡温泉。 真一等人所下榻的这家旅馆也经营着露天温泉。 水是天然的温泉水,旅馆的防护设施也很周全,所以众人很放心地包了场,准备洗去一天的疲惫。 当然,男女的温泉浴池是分隔开的,而且相距很远。 女更衣室内,红叶与园子正在宽衣,却意外地对上了眼,觉得对方很眼熟。 互相告知姓名后,两人很快便意识到曾在家族宴会上见过对方。 在不用在意社交礼仪的私人场合,两位凭亿近人的大小姐倒是聊得很是热络,颇有一见如故之感。 但这一切都终止在了红叶褪去衣衫的那一刻。 瞳孔睁大地凝望了一阵红叶博大的胸怀,园子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那相对贫瘠的土壤,一时之间就不想再和红叶多做交流了。 红叶倒是没有在意,她迈着匀称优雅的步伐走向了雾气缭绕的浴池,轻轻伸出玲珑的玉足试了试水温。 感觉温度在自己的承受范围之内,她才将美好的身躯一点一点地挪入了温泉水中。 “唔…” 红叶发出了一声舒服的低吟声,然后她擦了把额头上渗出的一层汗珠,姿势端庄地坐在了浴池的一侧。 早已下水的和叶徐徐地走到了红叶身旁,二人与另一侧的小兰与园子面对着面,开始了女孩子间的私密交流。 和叶轻轻地用食指戳了戳红叶半掩于水下的丰硕,清秀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羡慕的神色,她语气略有些好奇地询问道: “红叶,你的尺寸现在是多少了啊?” 红叶不假思索地报了一个字母,随即其他三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并同时感觉到了一丝杯伤。 但很快,话题便又围绕着凭e近人的红叶展开了。 “红叶,刚才在晚饭时,你和藤原居然当众秀恩爱,这太过分了!”和叶佯装不满地指责道。 不知道是温泉水传递了过多热量的缘故,还是心中的羞涩使然,红叶那娇美无俦的面庞上泛起了一朵红晕,她轻声回答道: “我也不想的,但真一突然就那样做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唉…” 和叶叹息了一声,没有回答,随后将纤瘦的后背倚靠在了浴池的内壁上。 目不转睛地望着繁星密布的夜空,她用略带感伤的语气说道: “你和藤原倒是已经开花结果了,我和平次什么时候才能将关系再进一步啊?” 嘴角不自觉地翘起了一抹浅浅的弧度,红叶用左手轻揽住了和叶的肩膀,悄悄地透露道: “和叶不要急嘛,我听真一说,服部已经有计划了。” “真的吗?” 表情迅速多云转晴,和叶惊喜地询问道: “平次难道对我也有…?” 得到了红叶肯定的答复后,和叶的脸上情不自禁地绽放出了一个动人的笑容,她欢喜地感叹道: “太好了,本来我还以为需要我主动向平次告白呢,没想到他居然…” “喂,我说。”园子大小姐突兀地举起了手,悻悻地说道: “你们三个人都有男朋友或准男朋友了,能不能考虑一下我这个单身狗的感受呢?不要再说这种话题了,好吗?” “园子!” 还没等红叶与和叶表态,小兰便不轻不重地拍了拍园子的后背,语气羞愤地说道: “你不要乱说,我哪有准男朋友啊?” “哈?”园子转头一脸惊讶地望向了小兰,刻意一字一句地说道: “新一啊,新一不就是你的准男朋友吗?” 俏美的脸颊瞬间被绯红色抹遍,小兰在羞恼之下,重重地拍了园子的肩膀一下,大声强调道: “园子,我和新一不是那种关系啦!” 在红叶与和叶惊骇的目光中,园子被这一掌当场拍倒,整个人都滑入了温泉水中。 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用力过猛,小兰迅速站起身,一把将园子从浴池提到了岸边,并不住地道歉。 “咳咳咳…”园子倒是并无大碍,只是呛了几口温泉水。 注视着满脸焦急几乎要哭出来的小兰,园子摆了摆手,语气无奈地抱怨道: “我没事,不过小兰你反应这么大干嘛,我只是如实说了一句你和新一的关系而已啊。” 小兰先搀扶着园子坐下,随后语气真挚地辩解道: “问题是我和新一真的不是你说的那种关系啊。” “那你们俩从幼儿班开始就形影不离,无论是上学还是放假,我总是能看到你们黏在一起,这又怎么解释呢?”园子果断出声质疑道。 “我和新一就是好朋友关系啊。” 脸上闪过了一抹回忆的神色,小兰语气柔和地说道: “小时候我们一起玩游戏、探险;下雨天他会把唯一的伞让给我,自己冒雨回家;妈妈离开家的时候,也是新一的陪伴让我走出了悲伤…” 侧耳倾听着小兰的叙述,场上其他三人的脸上都多出了一抹古怪的神色,但没有打断她。 嘴角不自觉地荡漾开了一抹甜蜜的笑容,小兰最后总结道: “所以,我和新一就是正常的好朋友啊。” 她的话刚一说完,现场的气氛就变得无比诡异。 园子扭头看向了坐在池中的红叶与和叶,直截了当地询问道: “你们觉得这是正常的朋友关系吗?” 红叶与和叶同时摇了摇头,脸上都写满了不信。 “看吧?大家都和我一样的想法呢。”园子理直气壮地说道: “小兰,你就不要骗自己了,你和新一明明就已经互相喜欢了。” “我和新一…互相喜欢?” 小兰重复了一遍,目光中露出了一丝茫然,她蹙着眉说道: “这不可能啊,我根本没有那方面的想法。” 凝视着明显情窦未开的小兰,红叶心中生出了一种莫名的好感,她语气亲切地询问道: “小兰,那在你的心中,工藤君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新一在我心中…”小兰凝神思考了片刻,随后毫不留情地开始吐槽道: “他既臭屁又孩子气,嘴里总是挂着福尔摩斯,还经常惹我生气,真是一个讨厌鬼!但是…” 说到这里,小兰停顿了一下,秀美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温柔的神色,她话锋一转地说道: “在关键的时刻,他就会变得很可靠,答应我的事也总是能够做到。对了,他推理的时候,也很帅气呢…” 第一百七十六章 爱意与执念 目不转睛地盯着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小兰,红叶的嘴角不禁泛起了一抹会心的笑意,她款款地移动到了小兰的身旁,然后轻轻唤了一声小兰的名字。 小兰蓦然回过神来,一脸茫然地望向了笑靥如花的红叶。 温泉浴池里那缭绕氤氲的水汽,仿佛仙女身上朦胧飘舞的轻纱一般,更加映衬出了两位豆蔻年华的少女飘然出尘的气质。 娇柔粉润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蔼然可亲的神情,红叶语气亲切地说道: “小兰,你肯定对工藤君已经有很深的好感了。” “为什么这么说?”小兰下意识寻根究底地追问道。 “因为我在你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啊。” 红叶轻笑着摇了摇头,感同身受地回答道: “除了你说的那些缺点之外,当年真一君在我的心中也是差不多一样的形象呢。而且…” 明艳动人的脸上绽放出了一个甜蜜的笑容,红叶语气无比温柔地说道: “我和你一样,都对推理不感兴趣,甚至会害怕案件。强撑着我们陪伴大侦探们调查的力量,除了心中源源不断的爱意,还会是什么呢?” 就像是在黑夜中突然被降下了指路明灯,小兰闻言目光呆滞地愣在了原地,随后本能地质疑了一句: “开玩笑吧,这怎么可能呢?” 随着昏沉的大脑逐渐清明,小兰的脸颊也越发涨红起来,她不由得提高了音量驳斥道: “我绝不可能会喜欢上那位自大的推理狂!” 与此同时,另一边,坐在温泉浴池假山一侧的新一猛地打了一个喷嚏,然后随口抱怨道: “一定又是哪个家伙在背地里偷说我坏话了。” “哈哈,这可是露天温泉浴池啊。” 平次一边在温暖舒适的温泉水中来回游动,一边毫不见外地调笑道: “你这样赤身坐在浴池外,很容易会像藤原一样感冒的哦,主张维护法律的未来名侦探先生。” “用你管,只凭感觉没有人生目标的名侦探先生。”新一针锋相对地回答道。 真一则安静地坐在浴池的角落里,面露微笑地看着他们俩斗嘴,但他的注意力似乎有一部分分散到了右耳中的耳塞上。 三位少年年龄相仿,兴趣爱好也很接近,甚至同在侦探这条道路上前进,所以他们很快就混熟了,言语间也逐渐随意起来。 “喂,行为准则是惩恶扬善的名侦探先生…”平次在浴池中心处语气热情地呼喊道: “你一个人坐在那边听什么呢?快下来啊,水里真的太舒服了!” 真一摆了摆手,毫不犹豫地拒绝道: “你们先泡吧,我再等一会。” “真是的。”平次略有些不满地拍起了一朵水花,抱怨着说道: “一整天都怪怪的,也不知道藤原今天中了什么邪。” 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了一抹自信的笑意,新一压低了声音说道: “我猜藤原的古怪行径一定与莎朗.温亚德有关。” “不会吧,他们今天才是第一次见面啊?”平次低声细语地回答道: “而且在她出现之前的一段时间里,藤原就已经表现出异常了。” “那我就不知道了,不过藤原与莎朗.温亚德之间一定有秘密。” 瞳孔中闪烁着洞察人心的光芒,新一言之凿凿地说道: “在旅馆前台处初次见面时,他们两人之间的握手就很奇怪。虽然被莎朗.温亚德用查看藤原感冒症状的理由蒙混过去了,但在接下来的宴席中,我却意外地发现了他们俩有过眼神交流。” 最后,新一胸有成竹地下了结论: “所以,藤原跟莎朗.温亚德之前肯定认识,而且他们俩默契地装作互不相识的行为也很可疑。” 平次听得入神,在温泉水中挺直了身躯,困惑不解地询问道: “可是,藤原和米国大明星之间能有什么关联呢?” “不知道。”新一摇了摇头,意味深长地说道: “但这就需要我们具体调查了。” 两人相互看了对方一眼,脸上都流露出了一丝跃跃欲试。 这时,真一那略带疑惑的话语声在他们身后响起: “你们俩在窃窃私语些什么呢?” 二人神情慌乱地转过身,连连摆手否认道: “没…没什么。” 但他们越想掩盖,反而越加深了真一的兴趣,他一边迈着矫健的步伐走到温泉浴池中央,一边不停催促着二人快讲。 脑海中灵光一闪,新一急中生智地说道: “我们在谈论自己对你的执念呢。” “对我的执念?” 真一重复了一遍,随后将诧异的目光投向了二人,表情稍有些异样地回答道: “你们不该对毛利和远山有执念吗?对我哪来的执念?我可对你们没有想法啊。” “不是那种执念!” 新一当即涨红了脸,语气急促地辩解道: “是在查案上超越你的执念。” 接着,他长吸了一口气,用平静的语气坦然吐露了自己对真一长达五年的比较心理。 虽然已经听工藤夫妇说过一次了,但再听新一本人详细地讲述时,真一却莫名地有些动容。 脸上闪过了一抹复杂的神情,新一感慨着继续说道: “虽然这次的案件我还是慢了很多,但我却在你的帮助下找到了人生的方向,而不再局限于小孩子过家家般的执念了。” 心中涌起一股感激之情,新一深深地鞠了一躬,语气真挚地表达了感谢,随后又意气风发地说道: “但是,作为侦探这条路上的同行者,我一定会超越你的,藤原!” 新一本是为了隐瞒而主动讲出这件事,但说到最后,他的举止却俨然流露出了真情实感。 平次这时也在一旁斗志昂扬地说道: “还有我,藤原你就等着吧,迟早有一天,我也会胜过你的!” 一股豪气涌上心头,真一毫不迟疑地回答道: “好!但我绝不会给你们击败我的机会!” 三人连续表态之后,气氛变得更加热烈了。 似乎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真一冲着新一不解地询问道: “在这五年里,你也没听说过我的消息,那你怎么能确定我没有放弃查案呢?” 新一莞尔一笑,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这很简单,因为如果一个人曾经感受过亲手揭开谜底的快感,那他就再也无法抛下推理了。” “说得不错,确实是这样。” 与他相视一笑后,真一也表示了赞同。 就在此时,真一的表情陡然变得严肃,他静静地站立了一阵,随后突然称自己有些疲惫,并提出了告别。 当真一的身影消失在露天温泉浴池时,新一与平次对视一眼,目光中都露出了一丝兴奋。 第一百七十七章 藏身床底 空空荡荡的走廊中,真一警惕地向左右各扫视了一眼,随后从口袋中掏出一根细长的铁丝,将它插入了莎朗.温亚德房门的钥匙孔。 虽然没有刻意练习过,但根据怪盗基德留下的开锁笔记,真一相信这普通旅馆的小小房门无法难住他。 果然,简单地捣鼓了一阵后,房门便随着一道清脆的咔嚓声打开了。 注视着房门下沿飘落在地的一根金色长发,真一的嘴角翘起了一抹淡淡的弧度,他拾起这根金发,抽出铁丝,迅速闪身而入。 将金发放回到原来的位置后,真一轻轻地关上了房门。 莎朗.温亚德房间内的布局与他所住下的客房几乎完全相同,入门后右手边是卫生间,正前方则是简简单单一张大床,一个衣柜,一套桌椅。 首先映入真一眼帘的就是书桌上的摄像机。 真一仔细检查了一番,确认了房间内没有异常,才一步一移地向书桌方向走去。 他谨慎地拿起摄像机,按下了开机键。 漆黑的屏幕瞬间明亮起来,显现出了一幅真一露出自信微笑的画面。 望着屏幕上阳光潇洒的自己,真一小声嘀咕道: “还挺有眼光,这张拍得不错嘛。” 认真翻阅了一遍后,真一却意外地发现上面并没有他想要找的缆车视频,反而全是他在滑雪场内的帅气照片。 “嗯?这是怎么回事?” 真一喃喃自语了一句,随后搜查遍了书桌、床铺以及衣架上的衣服,也没有找到别的内存卡。 最后,他拉开了衣柜,里面却赫然是十几件上衣与裤子,内衣外衣男款女款应有尽有。 甚至连围巾、墨镜、假发、化妆用品以及制作人皮面具的工具都有好几份。 【真不愧是千面魔女啊,这变装的准备工作可比我强多了。】 心里不由得这样感慨了一句,真一摩挲着下巴,回忆起了那位中年女人当时的穿着。 然后,他倏地开始翻找,最终在衣柜的角落里找到了那一件浅红色的滑雪服。 将滑雪服口袋里的所有东西都掏出后,真一凝视着被自己放到床上的两台摄像机、十几张内存卡,陷入了沉思。 嘴角不停抽搐着,真一开始很有耐心地一张一张查看,内存卡中果然几乎全是有关他的视频或者照片。 其中有他在雪地上驰骋时的场景,有他分析案件凝神思考时的景象,也有他在餐馆内义正言辞指责箕轮奖兵时的视频片段,更是连他与红叶亲密时的场面都存满了几张内存卡… 心中生出了一种难以形容的复杂情绪,真一不禁在内心吐槽道: 【好家伙,你真是比狗仔还要专业啊,简直堪比变态跟踪狂了。】 终于,在插入了第九枚内存卡后,摄像机的屏幕上显示出了他苦苦寻找的缆车拥吻视频。 真一陡然振作起精神,从头播放起了这个视频。 说实话,再度观看游客围观他与红叶热情拥吻的视频,真一依旧觉得羞耻无比。 但为了调查,他只能强忍着内心中的这份难堪,把这不到十秒的片段反复播放了好几次,才暂停到了安室透与诸伏景光出现时那一幕。 将画面放大后,真一紧紧盯着屏幕上的两人稍显模糊的面部,心中却是既惊喜又忧虑。 惊喜的是画面中的诸伏景光仍然戴着人皮面具,并没有摘下来。 这意味着他的假死不会被贝尔摩德发觉,从而参与计划的赤井秀一也就没有了身份暴露的危险。 忧虑的是安室透那露出惊讶神色的英俊面庞却是较为清楚地显露在了屏幕正中央。 【难道安室先生的卧底身份已经被贝尔摩德察觉了吗?】 心中刚刚涌起了一股恐慌的情绪,真一就猛地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 【不,还不一定,安室先生仅在这个视频片段中一闪而过,贝尔摩德未必能够注意到他。 况且,安室先生现在也还没有收到组织的通知或是试探,情况暂时应该是安全的。 而且,就算安室先生的身份已经被贝尔摩德识破了,我也不是没有其它的办法。】 瞳孔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真一将这枚内存卡收入了怀中。 但就在此时,房门处传来了钥匙插入并转动的声音。 【贝尔摩德不是去泡温泉了吗?怎么回来得这么快!?】 真一瞳孔一缩,飞速地将摄像机与内存卡塞入了滑雪服中,把滑雪服扔回了衣柜,并关上了柜门。 小书亭 紧急地环视了房间一周,真一意识到自己无路可逃了,只好以最快速度躲入了床底。 就在房门被推开的那一刹那,真一敏捷的身影也消失在了房间中。 似乎并不急于进入房间,开门的人站在了门口没有走动。 【她应该是在检查卡在房门中间的那根头发吧?】 心里这样想着,真一在床下稍稍调整了一下姿势,使眼睛能够看到正对床侧的衣柜下部。 稍显漫长的沉寂之后,房门被关上,一道沉稳有力的脚步声也在逐渐地靠近。 很快,身体上方传来了软床颤动的声音,一对白皙圆润的小腿出现在了真一眼前。 真一知道对方已经坐在了床上,但此时此刻,他连大气都不敢喘,只能蜷缩着身体等待逃脱的时机。 随着线条优美的小腿不断地摆动,床的上方响起了一道很有韵味的女性慵懒嗓音: “唉,这次虽然如愿见到了小弟弟,也拍到了很多有意思的图片和视频,但没跟他单独见面终究还是有些遗憾呢。” 【这个声音与莎朗.温亚德的声音并不相同,显得更加年轻且妩媚,大致和她两年前假扮出波茉利被揭穿后的说话声音相同,难道这才是贝尔摩德的本音?】 真一在床下专心思考着,贝尔摩德则在床上用轻快的语气继续说道: “我约他凌晨到我的房间来,他是会如约前来呢,还是会等不及提前赶到呢?比如…”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随后骤然提高了音量,语气更加愉悦地说道: “比如藏到床底,等到我放松警惕的时候突然出现,给我一个超级大惊喜呢?” 第一百七十八章 贝尔摩德的计划与年龄 听到贝尔摩德的话语声后,真一震惊地浑身僵住,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一段时间之后。见床底依旧没有动静,贝尔摩德轻笑着摇了摇头,直截了当地挑明说道: “好了,小弟弟,快出来吧。躲在幽暗狭窄的床底下,你难道不觉得难受吗?” 很快,地板上便响起了一阵窸窸窣窣的摩擦声,真一的身躯迅速从床的侧面钻了出来。 他的身形虽然狼狈,表情也显得有几分尴尬,但整个人却依旧大气而不失风度。 凝视着气宇轩昂的真一,贝尔摩德的嘴角不自觉泛起了一抹粲然的笑意,她毫不掩饰自己欣赏的眼神,认真端详起了真一。 很快,她的目光停留在了真一衣服背面的灰尘与褶皱上,眉头也略微蹙了一下。 真一在此期间也在观察着贝尔摩德,她卸下了大圆框眼镜,但依旧是莎朗.温亚德的中年女人模样。 她的身上则穿着一套宽松的睡袍,但上半身却被遮盖得严严实实,厚实的衣领完全挡住了脖颈处的肌肤,下半身也仅露出了半截光洁结实的小腿。 不等真一开口说话,贝尔摩德便迈着优雅的步伐走到了他身旁,并伸出双手按住了他的肩膀。 “你…你要做什么?” 真一骤然一惊,略有些警惕地询问道。 贝尔摩德没有回答,双手稍微一用力,便将真一调转成侧对她的方向。 接着,她主动整理了真一外衣上的皱褶,并仔细地收拾了后背处沾染的灰尘。 贝尔摩德一边毫不在意地用干净的双手帮真一清理着外衣,一边语气嗔怪地说道: “小弟弟你可真笨,躲进衣柜里多好啊,为什么非要选择肮脏污秽的床底呢?” “对不起啊…” 真一先是下意识地表达了歉意,随后不假思索地解释道: “衣柜里全是你的变装工具,我猜想你一会可能会用到。而且当时情况太紧急了,所以我没有经过太多思考,就钻到了床下面。” 话刚一说完,真一心中就感觉到了一丝莫名的古怪。 【她不是我的躲避对象吗?为什么我们自然而然地就聊起了这个话题呢?】 贝尔摩德却是一副浑然不觉的模样,她弯下腰,继续拍打着真一的裤子。 “啊啦,很紧急吗?” 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温柔的神色,她慢条斯理地说道: “我当时不是刻意没进门,给你充足的时间考虑了吗?” 真一闻言困惑不解地询问道: “你不是在检查门上的头发吗?” 贝尔摩德噗嗤一笑,仰起头将狡黠的目光投向了真一,语气亲切地说道: “那只是为了让小弟弟你放心的小把戏而已。如果我没一点防范的话,恐怕你都不敢走进这间客房了吧。” 【糟糕,彻底堕入她的计划中了!】 心里这样想着,真一却故意假装疑惑地询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会趁你泡温泉的时候到你的房间呢?你不是约我凌晨过来的吗?” “好了,小弟弟你就别再装糊涂了。” 终于,贝尔摩德将真一裤子上的最后一处灰尘也清除了。 她缓缓站起身,不急不缓地说道: “约你凌晨过来也是为了打消掉你的戒心,想也知道你是不会凌晨跑到女朋友之外的女人房间,和她单独会面的。” 注视着神采奕奕衣衫整洁的真一,贝尔摩德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满意的神色,她扬起眉毛似笑非笑地继续说道: “至于我为什么知道你会趁我泡温泉的时候过来,问问你从我房间里取走的东西不就清楚了吗?” 说罢,她留下了表情错愕的真一,转身走进卫生间,并打开水龙头清洗了双手。 【她果然认出了安室先生!而且根据我们的会面,她推断出我和安室先生有着密切的联系?】 远比常人活跃的大脑飞速转动着,真一紧紧跟在了她的身后,皱着眉语气激烈地斥责道: “我还没问你呢!贝尔摩德,你偷偷拍摄了我那么多的照片与视频,到底想要干什么?” 目不转睛地盯着镜子中神情愤懑的真一,贝尔摩德取过毛巾擦干了手,随后她才用右手捂住了胸口,嗓音微弱发颤地说道: “小弟弟好凶,我好怕哦。” 脸上流露出了一抹楚楚可怜的神色,她怯生生地解释道: “姐姐不过是思念两年没见的小弟弟了,所以才暗中拍了几张图片和几个视频嘛,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yue~” 真一先是做出了呕吐的姿势,随后毫不客气地说道: “这叫几张图片吗?起码有上千张了吧?我既然发现了你在跟拍我,那我肯定得把这些内存卡拿走啊。” 十分自然地解释了自己潜入房间的理由,真一也不知道这个借口能否被她接受,于是他外表愤怒内心却很紧张地望向了贝尔摩德。 但是,似乎并不在意真一的后半句话,贝尔摩德垂下了头,伸出手指计算道: “一年有365天,两年就多于700天了。我和小弟弟有700多天没有见面,就算每天两张照片好了,那你也欠我上千张照片了啊。” 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一本正经讲述歪理邪说的贝尔摩德,真一毫不留情地嘲笑道: “贝尔摩德,就算你要装大姐姐的样子,至少也得把脸上的老人妆卸了吧?你这样让我看得有些恶心啊。” “对不起,让小弟弟失望了。”贝尔摩德心平气和地说道: “莎朗.温亚德就是我的真实身份,现在也是我的真实容貌。” “这是不可能的。” 嘴角扬起了一抹自信满满的笑意,真一干脆利落地解释道: “两年前,你与玛丽阿姨交手的时候,曾经暴露了藏在人皮面具之下的一部分脸颊。以皮肤的细腻程度来看,你现在应该至多三十余岁。” “哦?那小弟弟就没考虑过我在人皮面具之下又附上一层伪装吗?”贝尔摩德镇定自若地回答道: “而且我莎朗.温亚德已经成名二十年了,怎么可能现在才三十多岁呢?” “这其中的确有说不通的地方,但是…” 目光中闪过了一丝迷惑,真一却用很是肯定的语气继续说道: “你现在的确应该不超过三十余岁,至少在身体上是这样的。” “你是什么意思?” 贝尔摩德的眼神陡然变得锐利如刀,她语气凝重地询问道。 第一百七十九章 真正面目 这一瞬间,贝尔摩德的气势陡然大变。 如果说之前的她,更多表现为一个与小弟弟言笑无忌的大姐姐的话,那么现在,她则更像是面对值得正视对手的严肃战士。 注意到了贝尔摩德表情与气质上的转变,真一精神一振,暗中猜测自己刚才的话可能触及到了她的心中秘密。 目光灼灼地盯向了神色凝重的贝尔摩德,真一语气冷静地解释道: “第一,我藏在床底的时候,曾经仔细观察了你垂在床侧的小腿。以皮肤的松紧程度来看,这绝不像一位年近五十的女人的腿。” 贝尔摩德不置可否地淡淡一笑,脸上的表情逐渐舒缓了下来,她平心静气地询问道: “原来小弟弟喜欢偷看我的腿啊,但仅凭这一点似乎不足以证明什么吧?” 【难道我走入什么误区了吗?怎么她一下子又变得不太在意了呢?】 一股疑惑的情绪涌上心头,真一一边搜肠刮肚地苦苦思索着,一边不疾不徐地说道: “还有你迅速回房,不愿意与有希子姐姐泡温泉的行为也引起了我的注意。易容术的确可以出神入化地改换容貌,但却无法将身体也完全变成另一个人。” “泡温泉的时候需要将身体全部展露出来,但如果这样的话,有希子姐姐立刻就会发现你的躯体仍充满活力,与你那中年人的外貌完全不符,这就是你不能泡温泉的原因!” “还有,你现在身上穿着的这件睡衣,它几乎完全遮掩住了你的身体肌肤,也是为了不让你露馅。我说的没错吧,贝尔摩德?” “有希子…姐姐?” 脸上浮现出一抹难以置信的神色,贝尔摩德用半是委屈半是惊讶的语气询问道: “你居然称呼有希子为姐姐?” 似乎完全不在乎真一的推理,贝尔摩德稍稍露出冰山一角的冷峻气质瞬间一扫而空,再度恢复成了之前那个酷爱开玩笑的大姐姐模样。 目光中充满了嫉妒,贝尔摩德忿忿不平地说道: “有希子做了什么,就让你成功叫她姐姐了?凭什么我就不能被你这么称呼?我也想要小弟弟叫我姐姐!”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她怎么彻底变回去了呢?】 心中顿时被疑惑情绪所填满,真一仔细回忆起了自己之前的推理,但却并没有找出丝毫谬误。 【等等,她似乎并没有否认我的话啊?】 心里这样想着,真一直视着贝尔摩德的湛蓝双眼,掷地有声地说道: “这不是称呼的问题。贝尔摩德,你承认莎朗.温亚德不是你的真面目了?” “这就是称呼的问题!” 嘴角泛起了一抹俏皮的笑意,贝尔摩德语气亲切地说道: “小弟弟,只要你叫我一句姐姐,我就立刻让你见一见我的真正面目。” 真一皱起了眉头,没有回答,现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 【看起来她并不介意在我面前展露真实面目,那到底我刚才哪句话戳中了她的关注点,并令她失态了呢?】 心里边暗暗地盘算了许久,真一忽然灵光一闪,干脆利落地拒绝道: “我不需要那样称呼你,就已经知道你的真实长相了,贝尔摩德。” “哦?”脸上多出了一抹诧异,贝尔摩德饶有兴趣地说道: “这我倒要听听小弟弟的理由了。” “很简单。” 嘴角翘起了一抹自信满满的弧度,真一有条有理地分析道: “莎朗.温亚德成名之前的那些家人死亡的悲惨经历,明显是你编造出来的,为的就是不让外人知晓你的身世来历,也避免了让别人一直假扮家人的尴尬。” 说到这里,真一停顿了一下,观察了贝尔摩德的脸色。 见她面露微笑听得认真,真一继续不急不缓地讲述道: “但在大约十年前,莎朗.温亚德却有一个长相酷似她的女儿克莉丝.温亚德跃上了大银幕。” “但很快,就传出了母女不和的消息,甚至闹到互不相见的地步。之后,莎朗.温亚德的电影产量大减,女儿克莉丝.温亚德却大为活跃。” 真一掏出了手机,语气认真地说道: “这是我之前在网上查到的公开信息,但根据我对你的了解,其中却有几点显得很不对劲。” “小弟弟很了解我吗?”贝尔摩德笑意盎然地回答道: “那还真是令我感到高兴啊。” “别打岔!” 真一毫不客气地斥责了一句,随后滔滔不绝地分析道: “首先,克莉丝.温亚德的出现就很不寻常。你不可能有女儿,更不可能让别人一直装作你的女儿。” “其次,克莉丝.温亚德大放光彩的时候,你却渐渐淡出大银幕,母女之间竟然从未同框过。” 目光瞬间变得无比犀利,真一石破天惊地说道: “其实,无论是莎朗.温亚德,还是克莉丝.温亚德,都只是你一个人吧?” “因为一人毕竟不能拆分成两个人,所以你才会编造出什么断绝母女关系的谎言,让母女不在公开场合相遇变得顺理成章。” 接着,真一向贝尔摩德展示了手机中克莉丝.温亚德的照片,语气肯定地说道: “根据我的观察,你现在并没有戴人皮面具,只是化了妆。所以,跟莎朗.温亚德长相酷似,但更加年轻的克莉丝.温亚德,就是你的真正面目!” “精彩!” 贝尔摩德鼓起了掌,不吝夸赞道: “小弟弟果然厉害!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说罢,她转身步履轻松地走到了水龙头旁,熟练地拿起卸妆工具,往脸上涂抹了几下。 很快,经过了清水的几次冲洗,一张宜喜宜嗔的俏丽面庞便展现在了真一眼前,果然与手机中克莉丝.温亚德的照片别无二致。 隐含神秘的水绿色双瞳,白皙晶莹如玉石般的脸颊,红润饱满的嘴唇,无不在诉说着她的惊人魅力,一时间令真一也有些看呆了。 “怎么样,没让小弟弟失望吧?” 灵动俏媚的眼神中闪烁着笑意,贝尔摩德将双手放在了胸前的睡衣纽扣上,用带着戏谑调笑的口气说道: “这就是我的真正容貌了,身体上小弟弟还要看一看吗?” 真一猛地回过神来,速度飞快地连连摆手,很是慌乱地拒绝道: “不用了,这个就不用了。” 第一百八十章 年龄与卧底 卸下了伪装之后,贝尔摩德的神态与动作肉眼可见地轻松了许多。 见真一一副慌张失措的模样,她直接笑得弯了腰,随后语气亲热地说道: “看起来小弟弟还是太过单纯,你的小女朋友需要加把劲了啊。” 注视着面色涨红无言以对的真一,贝尔摩德长长地舒了口气,直抒胸臆地说道: “其实我早就不想在小弟弟面前有所遮掩了。而且…” 娇媚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无奈的神情,她叹息着说道: “以莎朗.温亚德的身份出现,真的是很辛苦呢。不光是长相,就连平时的动作、说话的语气什么的也都要装出上了年纪的样子。” “那你为什么不让莎朗.温亚德谢幕呢?” 目不转睛地盯着贝尔摩德,真一试探地提议道: “只要随便捏造出一个死讯,然后办一场葬礼,你不就可以毫无顾虑地以克莉丝.温亚德的身份活动了吗?” “小弟弟的想法倒是与我相同。” 嘴角勾起了一抹妩媚的笑意,贝尔摩德悠然不迫地说道: “不过现在还不可以。再过几年,米国大明星莎朗.温亚德就会突然因病逝世,到时候小弟弟可不要难过哦。” “我为什么要难过?” 目光中闪过了一丝轻蔑,真一毫不客气地说道: “就算你本人死了,我都不会感到一丁点的难过。” 流光泛彩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直视着真一,贝尔摩德莞尔一笑,语气笃定地说道: “不,你不会的。” 真一轻哼一声,没好气地回答道: “别说得你好像很了解我似的。” 接着,不等贝尔摩德再说话,真一迅速将话题转移到了自己想要的位置上: “为什么莎朗.温亚德的假死还需要几年?你不是觉得很辛苦吗?” “因为莎朗.温亚德这个身份现在还有用。” 贝尔摩德先是语焉不详地解释了一句,随后脸上多出了一抹不舍,她语气柔和地说道: “而且,放弃莎朗.温亚德这个身份,也就意味着我要与有希子断绝关系。” 说到这里,贝尔摩德停顿了一下,将弥漫着慈爱的目光投向了真一,语气温柔地说道: “除了小弟弟你,有希子就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在乎的朋友了。” 在这一刹那,真一被贝尔摩德真挚的话语所深深打动,心中也不禁生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但下一秒,真一就勉强压抑住了心中的感动,硬起心肠冷静地说道: “贝尔摩德,虽然你主动坦承了你的真面目,但是我还有一个疑问没有搞清楚,那就是你的年龄!” 面对着错愕的贝尔摩德,真一干脆利落地分析道: “你刚才也说过,莎朗.温亚德成名已经二十年了,但你现在的样貌却不会超过三十余岁。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贝尔摩德闻言收敛了脸上的表情,眼睛里掠过了一抹深沉的乌云,她泰然自若地说道: “是啊,这的确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小弟弟认为该怎么解释呢?” “不外乎两种可能。” 两条浓而细长的眉毛蹙成了一团,真一紧紧盯住了贝尔摩德,将自己的想法娓娓道来: “第一种是存在着另一个莎朗.温亚德,她在二十多年前一举成名,成为了米国的大明星。但之后,却是你扮作了她的模样活动。” “根据你之前说的故事,难道你才是女儿克莉丝.温亚德?而真正的莎朗.温亚德早已经去世了?” “合理的解释。” 嘴角翘起了一抹淡淡的弧度,贝尔摩德未置可否地说道: “或许是这样子没错,但我还想听听小弟弟口中的第二种可能。” “第二种就比较可怕了。” 表情逐渐变得凝重,真一直截了当地说道: “那就是莎朗.温亚德与你自始至终就是同一个人!而你因为一种不得而知的缘故,身体一直保持在了三十多岁时的模样。” 真一直视着贝尔摩德的双眼,直言探询道: “所以,请你告诉我,到底哪一种是真实情况呢?” 贝尔摩德沉默不语,现场的气氛也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之中。 真一心脏在砰砰狂跳,他似乎隐隐猜到了最后的真相,却又不敢肯定。 说实话,若不是真一清楚这个世界并不是普通的科学世界,而且还知道世上存在着能使人变小的药物,他是绝不会脑洞大开到这种程度的。 但现在,看贝尔摩德阴沉的脸色,又联想起之前她古怪的态度转变,真一已经偏向于几乎不可能存在的第二种解释了。 这时,贝尔摩德陡然清醒过来,她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浅浅的笑意。 水绿色的瞳孔中闪烁着深邃的光芒,她用略带神秘的语气轻声说道: “asecretmakesawomanwoman,秘密使女人更有女人味。为了使小弟弟能更深刻地记住我,我就不告诉你最终的答案了。” 就像是满心期待更新却被放了鸽子的读者,真一的脸上写满了失望,他不由得抱怨道: “秘密,怎么什么都是秘密啊?” 贝尔摩德迅速调整好了情绪,一转攻势地说道: “啊啦,小弟弟对我不也有很多秘密吗?” “我哪有什么秘密?”真一下意识地询问道。 “真的没有吗?那我举个例子好了。” 贝尔摩德扬起眉毛带着似笑非笑地神情问道: “波本,小弟弟听说过这个名字吗?” 【终于来了!】 真一心中一凛,佯装沉吟了片刻,随后猛地豁然开朗,咬牙切齿地说道: “他不是你们组织的一员吗?我记得他!一年前,他曾经和库拉索一起,杀掉了我想援救的霓虹公安卧底,令我遭受了前所未有的失败!” “的确有这么一回事,不过…”贝尔摩德笑吟吟地说道: “现在看来,苏格兰的死亡也很可疑了,是不是库拉索跟rye同时被你们瞒过了呢?” “贝尔摩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真一目光炯炯地逼视着她,惊疑不定地询问道: “苏格兰还活着?这不可能啊。” 贝尔摩德静静地思索了一阵,展颜一笑道: “确实不大可能。据我所知,小弟弟你当时在跟库拉索对峙。而库拉索亲耳听到了rye处决苏格兰,波本最后才前往验证,他没什么机会做手脚。除非rye也是跟你们一伙的,否则苏格兰还真的是必死无疑。” “你在胡说些什么?我完全听不懂!”真一的表情显得有几分困惑。 “小弟弟还想要装傻吗?” 俏丽的面庞上露出了一抹动人的笑容,贝尔摩德一字一句地强调道: “我的意思是,波本是你藤原家派遣潜入组织的卧底!” 第一百八十一章 调和折中 “波本是我藤原家派遣潜入组织的卧底!?” 仿佛是听到了什么荒诞不经的事情,真一不可思议地重复了一遍贝尔摩德的话语,脸上也写满了惊诧。 “小弟弟就别再装了,你的演技实在太差劲了。” 嘴角显出了一抹嘲讽的笑意,贝尔摩德毫不客气地点评道: “演技需要时间与经验的历练,小弟弟你年龄太小,又没有经历过长时间的磨练,是很难贡献出有说服力的表演的。” 真一心思一转,迅速收敛了夸张的面部表情,若有所思地说道: “对哦,我的面前可是站着一位好莱坞的影后呢。但是…” 目光灼灼地盯向了贝尔摩德,真一语气惊奇地询问道: “我还是很想问你一句,你是怎么知道我与波本之间的关系的呢?” “这次的表演相对于上一次有进步。” 贝尔摩德先是夸赞了一句,随后轻轻摇了摇头,从容不迫地评价道: “先假装认下波本的身份,之后却故意说出一些有漏洞的话语,从而使原本坚信不疑的我在内心中本能地产生怀疑。不错的想法,不过还是有些刻意了。” “你到底说不说!?” 似乎有些恼羞成怒了,真一脸红脖子粗地吼道: “我仅仅在库拉索口中听说过波本的名字而已,连波本是男是女都不清楚,又怎么会和波本之间有什么关系呢?” “哦?小弟弟又恢复成原本的说法了啊。” 妩媚的面庞上浮现出了一抹惊讶的神色,贝尔摩德单手捏着精致的下巴,沉吟着说道: “这次表演的情绪释放很到位嘛。若不是今天我亲眼看见你和波本有过交流,我还真说不定要被小弟弟骗过了呢。” 真一瞳孔剧震,脸上也流露出了一抹恰到好处的惊骇。 凝神思考了片刻后,他语气平静地询问道: “原来你从一开始就在跟踪我啊?” “小弟弟确实有表演的天赋呢,居然进步得这么快。” 贝尔摩德情不自禁地鼓起了掌,毫不吝惜赞扬地说道: “眼神跟语气之间的变化与衔接很是顺畅,而且没有直接问波本的情况,转而通过试探我跟着你的时间,从而判断出波本与你交流的时间。” 目光中露出一丝欣赏,贝尔摩德笑吟吟地说道: “小弟弟你再加把劲,如果能够解释清楚你为什么偏偏要取走拍摄到波本的内存卡,我立刻就相信你和波本之间真的没什么关联。” 目光中闪过了一丝转瞬即逝的错愕,真一默然不语。 紧接着,嘴角翘起了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他坦然回答道: “不错,波本的确是我藤原家在组织里安排的卧底。贝尔摩德你既然知道了这件事,那打算怎么处理呢?” 贝尔摩德观察力异常敏锐,自然将真一所有的神情变化都看在了眼里,这次她的心中真的涌起了一股疑惑的情绪。 【按理说,小弟弟是无法解释清楚他为何要拿走那枚内存卡的,所以他这里干脆承认下来也没什么奇怪,但他为何会露出那样的表情呢?】 “喂,贝尔摩德,你到底打算怎么办呢?” 真一焦急的话语声惊醒了沉思中的贝尔摩德。 她驱散了脑海中如乱麻一般的思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向了稍显急躁的真一。 半晌后,她莞尔一笑,慢条斯理地说道: “我是组织的一员,既然知道了波本是一名卧底,那我自然得把情况上报给boss了呀。” 注意到真一的表情逐渐变得慌乱,贝尔摩德话锋一转,面露微笑地说道: “我本来是打算这样做的,但事情总会有例外,如果…” “如果什么?”真一心急如焚地询问道。 贝尔摩德将温情脉脉的目光投向了真一,悠然不迫地回答道: “小弟弟,如果你答应今晚让我抱着你入睡,那么我就不会将波本的情报…” “这绝不可能!” 还没等贝尔摩德把话说完,真一就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 嘴角泛起了一抹狡黠的笑意,贝尔摩德语气亲热地说道: “放心吧,小弟弟,我是不会趁机对你做什么的,只是单纯想睡一个好觉而已。” “那也不可以!” 一股无名的怒火从心中窜起,真一语气激烈地斥责道: “贝尔摩德,你就别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了,我永远不可能答应你的过分条件!” “既然小弟弟一直不同意,那这样吧。” 俏丽的面庞上浮现出了一抹委屈的神色,贝尔摩德主动退让了一步: “让我站着抱你一个小时,怎么样?” “不…” 注意到真一仍想一口回绝,贝尔摩德果断打断了他,并语气亲切地提醒道: “拥抱一小时,换波本的身份不泄露。小弟弟,这对你来说,已经很划算了。” “而且抱一抱算什么嘛,在米国,拥抱只是基本的社交礼仪而已。” 真一下意识地想要开口驳斥,但话却卡在了嘴里,他忽然觉得贝尔摩德的提议确实对自己没什么害处,而且也并非无法接受。 人的性情总是喜欢调和折中的,如果贝尔摩德一开始就说,她要和真一拥抱一小时才隐瞒波本的身份,真一肯定会当场拒绝。 但是,贝尔摩德却先提出了抱着真一睡一晚的条件,之后再面对拥抱的提议,真一果然就有些动摇了。 见真一的态度逐渐由坚决不从转变成了迟疑不决,贝尔摩德迅速趁热打铁地说道: “如果小弟弟觉得一小时不可以的话,那我可以缩短到半小时。” 真一恍然回过神来,瞳孔中闪烁起了坚毅的光芒,他大义凛然地说道: “半个小时太长了,我只能接受半分钟。” 贝尔摩德登时大喜过望,随后开始讨价还价道: “不行,三十秒太短了,十五分钟吧?” 真一皱了皱眉:“一分钟!” 贝尔摩德坚持:“十分钟!” 真一咬紧牙关:“两分钟!” 贝尔摩德摇了摇头:“八分钟!” 真一怒目圆睁:“三分钟!” 贝尔摩德喜笑颜开:“成交!” 真一顿时陷入了迷惘:“你怎么不继续…?” 不等真一把话说出口,贝尔摩德就像插上了翅膀一样飞奔而来,迫不及待地投入了真一的怀抱。 第一百八十二章 拥抱 被贝尔摩德猛地扑入怀中之后,真一不由得向后踉跄着倒退了几步,才站稳了脚跟。 他的大脑此时是发懵的,身体四肢也全都僵住了,整个人愣愣地站在原地。 接着,一股清新淡雅的幽香扑鼻而来,真一感觉到贝尔摩德温热柔软的躯体紧紧锢在了自己的腰间。 两条浓密的眉毛蹙成一团,真一张开了手臂,丝毫不敢动弹。 贝尔摩德则将脸颊贴在了真一的胸口处,聆听着他的心跳声。 她的身量较之真一高出了一个头,因此她不得不弯腰曲腿才能保持住这个困难的姿势。 “啊啦,小弟弟的心跳果然加快了啊。” 嘴角翘起了一抹愉悦的弧度,贝尔摩德语气欢快地说道: “看来小弟弟对我也并不是嘴上的那样冷淡无情呢。” “你想多了吧。” 俊秀的脸上流露出一抹似是别扭又似是嫌弃的表情,真一冷静地回答道: “就算是抱小猫小狗,服部工藤,我的心跳也依然会加快,这是心脏正常的反应。而且…” 低头望着贝尔摩德飘逸的金发,真一没半点好气地说道: “你勒得这么紧,我都快喘不过气了,心跳怎么可能不快?” “抱歉。” 贝尔摩德闻言稍稍减轻了手臂的力量,紧扣在真一后背处的双手也松开了。 “小弟弟的胸膛真暖和呢。” 脸上浮现出了一抹幸福的神色,贝尔摩德自言自语地低声道: “我从没感受过这种温暖的感觉。” 嘴角显出一丝不屑,真一毫不客气地说道: “别夸张了,烤炉与电暖器绝对会让你更温暖。” “我不是指身体上的温暖,而是心灵上的。” 贝尔摩德用脸颊轻轻蹭着真一的外衣,叹息着说道: “一个整日生活在漆黑冰冷的环境中的人,哪怕遇到了一丝小小的火苗,她也会觉得这是世界上最温暖的东西了。” 真一敏锐地察觉到了贝尔摩德内心中的挣扎,试探着询问道: “那为什么不从那个漆黑冰冷的角落里退出来呢?世界上终究是阳光能够照耀到的地方更多啊。” “我没有办法退出来啊。” 目光中流露出了一丝哀伤,贝尔摩德长叹了一口气,语气低沉地说道: “而且,这个世界也并不是像小弟弟想象得那样美好。否则世上拼命努力的每一个人,就不会遭遇到不幸了。” 真一不自觉地将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语气柔和地抚慰道: “你也没必要这么悲观吧?努力的人一般都会有个好结局的。” “是这样子吗?” 脸上露出了一抹悲伤的笑容,贝尔摩德直抒胸臆地说道: “至少,在遇到你之前,天使从来没有对我微笑过,一次也没有。之后想必也不会有了。” 真一没有完全听懂贝尔摩德话语中的含意,他只能用双手轻抚着她的背部,希望这一丁点温暖能让她得到些许的安慰。 抱着贝尔摩德丰满的身躯,真一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欲,感觉像是在抱一个在黑暗中迷惘的孩子。 【或许,在之前很漫长的时光里,她的内心一直在黑暗中痛苦挣扎吧。这说明她的人性还没有彻底泯灭,还是可以争取的。】 心里这样想着,真一望向了埋头在自己怀中的贝尔摩德,直截了当地询问道: “贝尔摩德,你为什么说自己没办法退出组织呢?” 嘴角泛起了一抹苦笑,贝尔摩德轻声回答道: “我无法退出组织的一个原因是,我自己身上也流着那黑暗阴冷的血啊。即使脱离了组织,我依然还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这是永远无法改变的事实。” 《我有一卷鬼神图录》 “不是这样子的,你说的不对!” 真一用双手轻轻地将她的脑袋从自己的胸膛处掰离,并直视着她的双眼,慷慨昂扬地说道: “所有人的血液都是温热的,没有谁的血液是黑暗阴冷的,更没有人生来就是恶人。” 面对着面露惊诧的贝尔摩德,真一瞳孔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他用无比诚挚的语气承诺道: “贝尔摩德,只要你愿意脱离组织,我保证会尽自己的最大努力,绝不会使你的人生像之前那样看不见光明!” 贝尔摩德怔怔地望向了真一,目光中流露出了一丝感动。 接着,她噗嗤一笑,重新搂紧了真一,语气亲切风趣地说道: “小弟弟又在说大话了,作为姐姐,这时候是不是该哄哄他呢。” “贝尔摩德,我是认真的!”真一不满地强调道。 “是是是,我当然知道小弟弟是认真的。” 贝尔摩德先是用哄小孩一般的语气回答了一句,随后她轻柔地抚摸着真一略显稚嫩的胸膛,真心诚意地说道: “我听了也很感动呢,然而情况并没有小弟弟想得那么简单啊。虽然你是我心中在未来能摧毁组织的银色子弹,但你还需要成长,现在也不是直面组织的最佳时机。而且…” 贝尔摩德话锋一转,语气柔和地说道: “如果没有我在组织里为你遮挡,你这朵小火苗又将如何茁壮成长呢?” 【哈?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而且我在组织里的内线除了你之外也还有两个人啊。】 脑海中闪过了这样的念头,真一忽然意识到了另一件事,并果断从贝尔摩德环绕的双臂中闪身而出。 “贝尔摩德,时间已经远远超出三分钟了。”真一沉着冷静地说道: “既然你不愿意脱离组织,那就请你记住你的承诺吧。” 贝尔摩德目光中流露出了一丝不舍,她放下了手臂,意味深长地说道: “小弟弟要离开了吗?那你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可一定得小心哦。” 离开贝尔摩德的房间后,真一警惕地扫视了四周,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但当他推开自己的房门时,却倏忽被一阵香风所围绕,随即,红叶那惊喜的话语声在身前响起: “真一,这么晚了你跑到哪里去了?” 真一下意识张开双臂迎接了飞奔而来的红叶,并将她搂入了怀中。 嗅着她熟悉的体香,真一只觉烦恼全消。 但红叶却陡然抬起了头,目光犀利地望向了真一,语气无比警觉地说道: “真一,你身上怎么会有别的女人的香味?” 糟糕了!真一顿时理解了贝尔摩德最后一句话的含意,也明白了她为什么要提出拥抱的条件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和好如初 面对着化身女侦探的红叶,真一张口结舌,大汗淋漓,开始在心中苦苦思索着该怎么向她解释。 他虽然问心无愧,与贝尔摩德之间也并没有发生什么,但这种事情毕竟很难说得清,红叶也未必会理解。 随便编造一个理由吧,望着纯洁可爱的小女友,他又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 所以,一时之间,真一陷入了沉默,现场的气氛也逐渐变得诡异。 澄澈明亮的眼睛里莹莹地闪着泪光,红叶用略带哭腔的语气说道: “真一,你倒是说话啊,哪怕你随便编一个理由我都会相信的。” 真一猛地回过神来,上前一步搂住了红叶,语气诚挚地说道: “红叶,我是永远不会欺骗你的。” “那好!” 红叶抽了下鼻子,狠下心语气强硬地询问道: “你说,你的身上为什么会有其他女人的香味?” 沉吟了片刻后,真一决定和盘托出。 按照红叶的性格,坦白肯定会从宽,最后她不过只会生一时的气而已,况且他也并没有做出什么真正对不起红叶的事情。 心中打定了主意,于是真一从头开始说起: “呃,红叶,你觉得莎朗.温亚德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她其实…” 红叶打断了真一的话语,犀利地直指问题的核心: “你身上为什么会有别的女人的香味?” 脸上闪过了一丝错愕,真一语气急促地继续说道: “你听我说,莎朗.温亚德的真实身份其实是…” “我不管莎朗.温亚德怎么样。” 娇美的面庞上布满了寒霜,红叶罕见地咄咄逼人道: “我只在意真一身上为何会有其他女人的香味!” 脑海中灵光一闪,红叶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如刀,她紧紧盯着愁眉苦脸的真一,一连串条理清晰的话语冲口而出: “所以,真一身上的女人香味是莎朗.温亚德的?你刚才不在房间,也是因为要去见她?怪不得她没有去泡温泉,而且之前握手时也显得那么古怪!” 【好家伙,你把话都说完了,那我说什么啊?】 真一顿时瞠目结舌,面容呆滞地站在了原地。 不远处的另一间客房中,贝尔摩德耳朵上挂着一副耳机,她悠然自得地坐在床头,时不时还会发出一阵开怀大笑。 她单手托腮,心满意足地喃喃自语道: “小弟弟,你刚才在我这里不还神采飞扬吗?怎么现在就气势全无了呢?” 顶着红叶利箭般的目光,真一嗫嚅着欲言又止,最后主动坦诚道: “不错,这香味确实是莎朗.温亚德身上的,但是…” 真一话锋一转,脸上流露出了一抹真诚,他语气焦急地解释道: “她是一名黑衣组织成员啊!” “莎朗.温亚德是组织成员?” 红叶的气势骤然一滞,语气也显得有几分困惑: “她是组织成员和你身上有她的香味有关系吗?而且她怎么会忽然出现在我们身边?” 由于一直与真一形影不离,也亲身经历过龙舌兰刺杀、藤原别墅纵火、赤井玛丽遇袭等事件,所以红叶对黑衣组织的存在很清楚,但却对具体的情形不甚了了。 另一方面,真一不愿意红叶介入他与组织之间的争斗,也有意让她避开危险。 因此,这时突然听真一谈论起组织的人就在身旁,红叶心中难免有些惊骇,她暂时忘却了女人香味问题,语气惊恐地询问道: “我们的处境不会凶险了吧?组织不是已经许诺不向我们三大财团的人出手了吗?” “放心,红叶。” 真一轻抚着她的后背,语气柔和地安慰道: “我已经和她谈好了,之后我们和她只要装作互不认识就可以了。” “这么说的话,真一之前就是在为这件事而担心啊。” 红叶瞪大了眼睛,娇美的面庞瞬间浮现出了一抹欣喜的神色,她恍然大悟道: “所以,真一身上的女人香味,也是在和她谈条件时不小心沾染上的。而刚才真一的吞吞吐吐,也是因为不想让我牵连进去。” 接着,红叶将愧疚的目光望向了真一,噙着泪水主动致歉道: “对不起啊,真一。当你在为我们的安全而拼命的时候,我居然在后方怀疑你。” 【啊这,虽然大致情况的确是这样没错,但沾染上贝尔摩德的体香应该不算不小心,而且我也并没有拼命,只是和贝尔摩德聊了聊而已…】 脑海中闪过了这样的念头,真一的心中也不禁涌起了一股莫名的歉疚感。 凝望着恳求他原谅的红叶,真一伸出双手捧住了她粉润的脸颊,冲动地想要彻底坦白: “不,红叶不需要道歉,是我…唔…唔…” 话还没说到一半, 另一边,,贝尔摩德倏忽想清楚了真一与红叶在做什么。 她撇了撇嘴,叹息了一声,颇感无趣地暂时摘下了耳机。 半晌后。 语气郑重地说道: “这次是红叶不对,不该怀疑真一,我发誓以后再也不会了。” “让这个没有意义的话题赶紧过去吧。” 真一侧着头凑近到,准备继续刚才尚未完成的工作。 “等一下。” 红叶用双手抵住了真一的胸膛,蹙着眉说道: “真一能不能先去把衣服换了啊,最好也要洗个澡,我讨厌你身上那股其他女人的味道。” “呃,换衣服可以,洗澡没太大必要吧,太浪费时间了。”真一下意识拒绝道。 红叶嫣然一笑,撒娇般说道: “好别扭的,真一快去嘛。” 见真一迟迟不动身,且很有为自己着迷的意思,红叶心中欢喜,娇俏的脸上也泛起了一朵红晕。 她低下了头,语气羞怯地轻声说道: “还有一晚上的时间呢,真一何必这么着急呢?” 真一如梦初醒,急匆匆地拿起衣架上的睡衣,大步流星地奔向了浴室。 第一百八十四章 第一次 浴室中,密集的水流打在真一的身体上,使他一下子清醒过来。 真一逐渐抑制住了心中冲动的情绪,之后更是意识到了自己行为的不妥之处。 【现在怎么能和红叶直接跨越到最后一步呢?太早了,绝对不可以! 贝尔摩德现在应该也在窃听,难不成还让她听现场直播吗? 而且,安室透的事情,也还没有彻底解决呢!】 心中不停地警告着自己,真一仔细清洗了胸口处的肌肤,彻底消除了那最后一丝残留的幽香。 浴室外的大床上,红叶换好了睡衣,整理了床铺,痴痴地望向了浴室的方向: “真一好慢哦,他该不会要把浑身上下都洗一遍吧?明明之前还泡过温泉的。” 白皙娇嫩的脸上泛起了一抹薄薄的羞臊的红晕,红叶斜倚在床头,展开了美妙的幻想。 【一会儿我就可以如愿以偿地躺在真一的怀中入睡了!也不知道枕在他胳膊上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不过,如果早上睁开眼睛的第一眼就看见真一的话,那么我一定会幸福到极点吧!】 心里这样胡思乱想着,红叶抿着嘴唇,勉强控制住了嘴角那不由自主翘起的一抹弧度。 终于,浴室的门开了,真一那修长的身影在昏黄的灯光下缓缓步入了红叶的视线。 娇美动人的脸上绽放出了一个甜美的笑容,红叶端庄优雅地坐在大床中央,语气温柔地说道: “真一回来了,辛苦了。” 凝望着摆出宛如小妻子欢迎丈夫回家般姿势的红叶,真一感觉到了自己心中的爱意在疯狂上涌。 于是,他轻轻咳嗽了一声,平复了阵心绪,才调笑着说道: “我只是洗了一个澡而已,一点都不辛苦。” “哎呀,真一别破坏气氛嘛。” 红叶娇嗔地说了一句,随后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喜悠悠地说道: “真一快过来。” “稍等一下。” 真一却没有立刻听从女友的召唤,反而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到了衣柜旁。 在红叶诧异的目光中,真一打开了衣柜,在滑雪服中仔细摸索了片刻,找到了之前被放在下摆内侧的窃听器。 真一先是用掌心轻轻掂了掂这微小的物体作为提醒,随后毫不犹豫地将它彻底捏碎。 耳机中传来一阵沙沙的电流声,贝尔摩德丝毫不感意外,迅速换上了早已准备好的另一副耳机。 嘴角勾起了一抹愉悦的笑意,贝尔摩德自言自语道: “小弟弟,你肯定想不到吧,你费尽心机偷走的那一枚内存卡,里面也被我安装了窃听与定位装置。不过…” 脸上闪过了一抹复杂的神色,她语气凝重地继续说道: “你们还太小了啊,要是执意做下去,那我只好做个恶人,故意去敲门破坏了。” 另一边,真一循规蹈矩地坐在了红叶的身旁,心中正忧愁着该如何向她诉说自己的想法。 红叶却在此时用食指指向了自己微微撅起的红唇,并眨了眨秋波盈盈的眼睛,主动发出了索吻的信号。 目不转睛地盯着红叶那清纯而诱人的面庞,真一暂且放下了纷乱的心思,配合地贴近,轻柔地含住了她的双唇。 这一次,两人的动作并不激烈,饱含深情的吻细腻而绵长。 呼吸声稍显杂乱,水流啜饮的声音不时响起。 贝尔摩德屏息静听,心中生出了一种夹杂着疑惑与恐慌的复杂情绪,她有些忍不住想要起身过去砸门了。 《剑来》 终于,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之中,真一的话语声倏忽响起,止住了她将起未起的身形。 “红叶,我觉得…我们这样是不是有些太早了啊?” 此时,红叶正低头羞怯地拉开被子,给真一留出了一大半的空间。 娇俏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错愕的神色,红叶抬起头直视着真一,毫不迟疑地回答道: “不早了啊,很多情侣都是在这个年龄完成这一步的。” “啊?是这样子的吗?” 真一不由得小声疑惑地嘀咕了一句,随后他打量了一阵四周,试探着询问道: “红叶,那你不觉得这家旅馆的客房太过简陋了吗?我们…至少得在一个美好环境下完成这件事吧?” “确实有些简陋了呢。” 红叶也环顾了一圈,目光却最终定格在了真一的双眼上,她含情脉脉地说道: “不过有真一在的地方,那就是天堂呢。” 说罢,她握住了真一的胳膊,执拗地将他拉到了自己的对面,并尝试着想把他按倒在床上。 心中打定了主意,真一果断挺直身躯坐起,挣脱了红叶的双手。 接着,他目光诚挚地望向了红叶,语气恳切地说道: “可我觉得还是太早了,至少也得订婚以后才能做这种事。而且,这里也并不是合适的地方,红叶你先不要着急好吗?” 表情逐渐变得温柔,真一用无比坚定的语气说道: “红叶,我说过我一定会珍惜你的。等到几年以后,我会给你一个盛大的订婚仪式。” “然后,在一个安静美好的地方,我们两个人再幸福地完成我们的第一次。这样不是更好吗?” 一开始被再度拒绝的时候,红叶的神情显得有几分惊诧与委屈; 但当真一认真许诺订婚仪式的时候,她的脸上则写满了甜蜜,目光中的爱意也几乎要溢出来了; 但最后真一提起第一次时,红叶的面部表情迅速被愕然、困惑以及羞涩所充斥。 娇嫩的脸颊猛地涨红,红叶下意识向后挪了半个身位,万分羞愤地指责道: “真一你在乱说些什么呢?什么…第一次啊!下流!变态!色狼!” “哈?不是你说要在这里完成第一次的吗?”真一一头雾水地望向了红叶。 “我什么时候说了?是真一你思想龌龊!” 红叶一边慌张地捂住了胸口,一边口不择言地说道: “我的意思就是两个人躺在一起而已,你怎么会联想到我要和你在这里做…做那种事呢!” 真一闻言瞪大了眼睛,回忆起了红叶之前的话语,忽然恍然大悟道: “原来你说的还有一晚上的时间是这个意思啊?我还以为是…” 另一边,贝尔摩德从头到尾一字不漏地听完了这场闹剧。 她面露微笑地摇了摇头,神情轻松地品尝起了掌中的波本酒。 第一百八十五章 入睡 绵软舒适的大床上,真一僵硬地平躺在正中央处,紧张得浑身血管都快要爆炸了。 红叶则惬意地靠在了真一的怀里,口中还不停哼着悦耳的曲调。 真一将右臂穿过红叶的脖颈后方,试探着询问道: “这样可以了吗?” “哎呀,真一你压到我头发了。” 红叶轻声抱怨了一句,随后配合地抬起头,方便真一调整姿势。 娇嫩的脸颊贴在了真一的胸口处,红叶感受着真一越来越快的心跳频率,语气亲切地调笑道: “真一这么紧张干嘛?我又不会吃了你。” 【我怕我会吃了你啊,傻姑娘。】 心里这样想着,真一干脆一把推开碍事的枕头,耐心地整理起了红叶柔顺的茶发。 从二人消除了第一次的误会开始,到初步完成睡眠姿势的现在,已经过了将近半个小时。 在这段时间里,红叶温热柔软的身躯一直黏在真一身体右侧。 尤其是那博大的胸怀,时不时还沉甸甸地压在腰肋处,使得真一不由得一阵阵血气上涌。 心中奋力压抑着激动的情绪,真一为转移注意力,不得不没话找话: “红叶,你的头发也不算长,才刚刚到肩膀处,就已经这么麻烦了。你说那些长发及腰的女孩,岂不是每天睡前都要整理半天?” 红叶噗嗤一笑,娇嗔着说道: “这样真一就嫌麻烦了啊,那等我把头发留长,再让你试试好了。” “这就不必了。” 真一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下来,激起了红叶一阵银铃般的娇笑声。 接着,红叶舒服地枕在了真一的上臂处,满足地叹息了一声,喃喃自语道: “真好呢,原来是这种感觉啊。” 嘴角翘起了一抹愉悦的弧度,真一故意质疑道: “我不信会比躺在枕头上舒服。” 红叶翻了一个身,侧面正对着真一,絮絮着轻声说道: “实话实说,确实没有枕头舒服呢,不过…” 红叶伸出了左手,轻柔地抚摸着真一的面庞,用幸福的语气说道: “这更多是一种心灵上的感觉,因为我躺的是真一的胳膊,所以才会有这种独特的安稳感。” 心中涌起了一股浓烈的爱意,真一闻言望向了红叶的俏脸,却恰好与她的目光碰个正着。 昏黄的灯光下,红叶的双眸如梦如幻,仿佛有点点繁星在其中闪耀。 满月般娇柔迷人的面庞更是饱含柔情,显出了一种圣洁而纯净的美。 感受到了红叶对自己毫无保留的爱意,真一竟不禁有些惭愧,主动致歉道: “红叶,对不起啊,我之前竟然还想过和你在这里…还好最后放弃了,不然我肯定会后悔一辈子…” 红叶用食指按住了真一的嘴唇,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她面露微笑地摇了摇头,语气柔和地叙述道: “真一不要再说了。刚开始的时候,我的确有些难以接受。不过后来仔细想想,感觉你也没什么错嘛,只是顺着我那句话想歪了而已。而且…” 红叶话锋一转,娇美的脸上绽放开了一个灿烂动人的笑容,她语气无比温柔地说道: “你最后不是经过深思熟虑抛弃了这个想法了吗?还承诺会珍惜我,并给我一个盛大的订婚仪式,这些我真的很感动呢。” 目光含情脉脉地直视着真一的双眼,红叶一字一句认真地说道: “谢谢你,真一,爱上你真的是太好了。” 说罢,她移开了食指,迅速用柔嫩的双唇代替了空余的位置。 考虑到自己身体的承受力,真一勉强压制住了冲动,只简单品了一番甘露就浅尝辄止。 《我有一卷鬼神图录》 刚投入到一半就被中断,红叶睁开迷醉的双眸,疑惑而不舍地看向了真一。 真一轻柔地点了点红叶的琼鼻,语气亲昵地说道: “小馋猫,时间不早了,我们赶紧睡吧。今天既滑雪又探案,我有些累了。” “还要亲亲~” 红叶心中小女孩心性占据了上风,她缠着真一腻声撒娇起来。 “再亲下去后果会很严重的。”真一故意装作严肃地警告道: “小心我会化身成大灰狼。” 红叶怔了一会,不由得吃吃地笑了起来,随后语气亲热地回答道: “真一是大灰狼,那我就是小红帽喽。恰好名字里也都有一个红字,不知道真一舍得吃我吗?” 她的话语虽然还在故意挑衅,但语调已经恢复了正常。 随后,红叶稍稍向下移动了身躯,舒舒坦坦地倚靠在了真一的怀中。 嘴角泛起一抹甜蜜的笑容,她缓缓闭上了双眼,柔声细语道: “真一,晚安。” 片刻后,真一关上了灯,低声回答道: “晚安,红叶。” 黑暗静谧的环境中,两人的气息逐渐变得平缓且一致,似乎都已经进入了美好的梦境。 另一边,贝尔摩德一口饮尽杯中的波本酒,也彻底松了一口气。 最开始,她通过两处的窃听器,分别听到了真一潜入自己房间与红叶进入真一房间的声音。 于是,她怀着戏谑开玩笑的心态,制订了一个计划,即让真一沾染到她身上的气味,从而观察这对小情侣间的反应。 红叶的质问与真一的嗫嚅确实使她听得欢笑不止,但随后的发展却让她始料未及。 两人几次三番的折腾,令贝尔摩德提心吊胆,时刻准备着前去踹门阻拦。 现在,两人终于安安稳稳地入睡了,而且并没有做出过分的举动。 贝尔摩德那紧绷的心弦也逐渐舒缓了下来,她正准备摘下耳机,却倏忽听到了红叶略显迷糊的声音: “真一,你找到那位主动提供证据的阿姨了吗?” 一段时间后,真一清醒的声音也从耳机中传来: “我找到她了,把拍摄到证据的内存卡还给了她,也拿到了你想要的内存卡。” 红叶继续半睡半醒地说道: “那就好,毕竟它记录了我们宝贵的初吻画面呢,很有纪念意义的。” 真一则意味深长地说道: “是啊,但我没想到居然还会有意外的收获。波本,呵…” 【什么意思?如果小弟弟只是听从他小女朋友的嘱咐才来取那张内存卡的话,那么波本… 对了,我毕竟只是看到他与小弟弟交流过而已,这其实也不能代表什么。】 贝尔摩德心头剧震,思绪如烟雾般袅袅绕绕,乱纷纷一团。 第一百八十六章 回忆 真一睁开眼的时候,夜色仍未彻底散尽,天才不过蒙蒙亮。 他打了个呵欠,瞬间感受到了右侧肩膀与胳膊的酸麻,以及怀中躯体的温软。 痛苦与快乐并存之下,真一悄无声息地抽出了右手臂,同时满足地看向了近在咫尺的红叶。 她睡得很香甜,花瓣般的双唇微微开合,似乎在嘟囔着什么。 似乎正在做一个美梦,她的唇角噙着一丝笑意,娇美动人的鹅蛋脸开始轻轻蹭起了真一的胸膛。 红叶匀称而绵长的呼吸吐在真一的皮肤上,使得他稍有些痒,不由得本能向旁边缩了一下。 哪知睡梦中的红叶竟然不依不饶地追了上去,直到贴在一起方才罢休。 嘴角情不自禁地翘起了一抹愉悦的弧度,真一轻轻地向空中挥了挥酸痛的右臂,心中暗暗想道: 【对不起了,我的右手,但我真不是喜新厌旧,只不过你终究不是我的女朋友。】 右臂则发出了两道清脆的响声作为回应,仿佛在指责着真一还没卸磨就杀驴的可耻行径。 空气中稍有些寒冷,真一赶忙缩回了覆盖在他与红叶身上的毯子里。 似乎也感受到了一丝冷意,红叶越发紧密地缠绕着真一,一只浑圆的大腿也压到了他的身上,那两团更是与真一毫无间隙地贴在了一起。 【太近了!有点受不了了!】 脑海中闪过这样幸福的烦恼,真一果断弓起了腰,防止亵渎了佳人。 凝望着红叶挂着笑容的可爱小脸,真一不禁幻想了一会儿日后的美好生活,忍不住笑出了声。 时间还早,起来暂时也做不了什么,而且也不愿意吵醒睡梦中的小女友,真一索性把一切都抛到了脑后。 凑到红叶红唇上轻吻了一口后,他闭上了眼睛,再度进入了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真一忽然感到呼吸一阵不畅,从而醒了过来。 还没等他睁开眼,就意识到了有人正趴在他身上,还吻住了他的双唇。 当然,他不必查看就知道是谁。 确认不再是做梦后,真一猛地搂紧了已发起进攻多时的红叶,果断炽烈地反击起来。 热吻了几分钟,二人才恋恋不舍地分开。 注视着红叶布满红晕的俏脸,真一的嘴角不自觉地泛起了一抹欢喜的笑意,他调笑着说道: “红叶,你居然趁我睡着的时候,偷偷吻我。” 红叶皱了皱鼻子,理直气壮地说道: “我是光明正大地亲你,只不过真一没有发觉而已。” 说罢,她挪开了身体,用手肘支撑住了脑袋,语气甜腻地询问道: “被吻醒的感觉怎么样呢?真一喜欢吗?” “太棒了,最喜欢了!”真一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如果每天都是这样醒来,那真是最幸福的事了!” “我会努力的!” 红叶握紧了拳头,随后笑意盈盈地望向了真一,语气亲切地说道: “不过这也需要真一的配合呢,就是你不能醒得比我早。” 真一挺直身躯坐了起来,伸了一个懒腰,轻松愉快地回答道: “我先醒也能继续睡啊,实在不行还可以装睡。”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真一倏忽咧开嘴笑了起来。 “真一在笑什么呢?”红叶略有些诧异地询问道。 “我只是想起了我们初识时的一件趣事。” 脸上浮现出了一抹回忆的神色,真一侃侃而谈道: “那是我们的第二次见面,你在一场歌牌比赛中赢了服部。但赛后乘车回家的时候,你却很快睡着了,然后就倚靠在了我的肩膀上。” “啊,我居然都不知道这件事!” 红叶发出了一声惊呼,随后她饶有兴趣地看着真一,不停地催促道: “之后呢,之后发生了什么啊?” 嘴角扬起了一抹温柔的笑意,真一不疾不徐地说道: “我多次扶你起来,但你一直倒在我的肩膀上。后来,我只好被迫接受,调整好了姿势,让你能睡得更舒服些。” 红叶突然直起身,将小脑袋抵到了真一的脖颈处,语气甜蜜地说道: “当时的姿势是这样子的吗?” 真一并没有躲闪,反而体贴地把上半身放低,轻笑着说道: “现在就差不多了。” 右手轻轻抚摸着红叶柔若无骨的小手,真一继续将事情的经过娓娓道来: “那时,我们俩坐在后排,两位妈妈坐在前排。在你倚靠过来没多久,惠子阿姨忽然要转身看你在做什么,简直快把我吓死了。” “啊,那真一要怎么办啊?” 红叶下意识紧握住了真一的手掌,俏脸多出了一抹紧张的神态,她语气焦急地询问道: “当时我们不是才刚刚第二次见面吗?母亲看到我们倚在一起,应该会很生气的。” 嘴角勾起了一抹得意的笑容,真一悠然不迫地说道: “红叶不妨猜猜我是怎么做的。给你一个小提示,我的做法和讲这个故事之前的一句话有关。” “和真一之前的一句话有关?” 红叶先是重复了一遍,随后凝神思索了起来。 由于常年练习歌牌,她的记忆力远超常人,甚至能丝毫不漏地回忆起刚才真一说过的所有话语。 很快,红叶眼前一亮,语气兴奋地说道: “是装睡!真一绝对采取了装睡的做法!” “答对了!” 真一打了个响指,面露微笑地讲述道: “我在被逼无奈的情况下,只好迅速装睡。惠子阿姨观察了一阵,也没有多说什么。一场大危机就这样被我化解了。” “狡猾!” 红叶抬起头,伸出食指轻点了真一的前额,娇嗔着说道: “真一一直都很狡猾呢,最后竟然把我…骗到了手。” 说到最后,她那俏美的脸上飞起了朵朵红晕,流露出了一抹羞赧的神态。 真一心神一荡,直视着红叶不断躲闪的双眼,语气诚挚地说道: “我们在一起没有骗的因素,而是我们互相喜欢共同奔赴的结果。” “知道了啦,这是给你的奖励。” 红叶快速地在真一脸上啄了几口,随后幸福地说道: “之前我们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是现在的美好回忆呢。” 真一赞同地点了点头,正要说话,却陡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接着,平次那不耐烦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藤原,你还没起床吗?该吃早饭了。” 真一与红叶顿时面面相觑,脸上的笑容也都立刻停滞。 第一百八十七章 防不胜防 乍闻平次在屋外的呼喊声,真一与红叶贴在一起的手心处渗出了一层汗珠,两张脸上也都满是慌张的神色。 真一勉强平复了阵心神,强作镇定地回答道: “服部,我…刚刚起床,还没有洗漱呢。” “那你先把门打开,我和工藤进屋等你。”平次语气自然地说道。 手掌被猛地握紧,真一下意识望向了突然发力的红叶。 俏美的脸上流露出了一抹惊恐的神色,她冲着真一连连摇头,示意他赶快拒绝平次。 真一用左手轻拍了红叶的肩膀作为安慰,随后轻咳一声,语气正常地回答道: “你们俩先去吃早饭吧,我马上就到。” “那你动作快点啊,我们去餐厅了,今天的早餐据说会有限量的蓝鳍金枪鱼刺身供应哦。”平次刻意提醒道。 说罢,脚步声响起,且越来越小,似乎平次与新一已经从门前离开了。 真一与红叶对视一眼,同时松了一口气,并轻声笑了起来。 温柔地瞅着红叶仍残留着一丝红晕的娇美面庞,真一语气轻松地调笑道: “我们明明是情侣,怎么整得像是在偷情似的。” 红叶向真一投去了一个好看的小白眼,随后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要是被他们看见我们睡在一起,影响肯定不好,说不定还会传出什么乱七八糟的流言呢。” 接着,她伸了个懒腰,无限美好的身段若隐若现,脖颈处如玉般的白皙肌肤更是展露了大半。 真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向了睡衣敞开处,试图向内搜寻更多的秘密。 红叶蓦地反应过来,迅速伸手捂住了胸口,并将羞恼的目光投向了真一。 脸上飞起了朵朵红晕,红叶用半是羞愤半是嗔怪的语气说道: “真一是色狼!竟然不提醒我,反而偷看!” “我可不是偷看。” 一丝微笑掠过唇间,真一缓缓凑近到红叶身前,面不改色地回答道: “我是正大光明地看,看自己的女朋友,难道还需要偷偷摸摸的吗?” 红叶用食指轻柔地刮了刮真一的脸颊,语气亲切地说道: “真一的脸皮怎么越来越厚了呢?” “都是被你宠出来的啊,红叶。” 真一先是语气亲热地回复了一句,随后果断上前含住了红叶的娇嫩双唇。 “唔…喏…” 红叶双手无力地拍打了一阵真一的后背,见挣扎无果,也配合地张开了嘴唇。 一段时间后,二人结束了这甜蜜的一吻。 一根银线被扯断,红叶的脸色愈发娇艳欲滴,她毫无气势地瞪了一眼真一,埋怨着说道: “真一,别闹了,大家都在餐厅等着我们呢。” “那红叶以后还敢遮挡着不让我看吗?”真一笑吟吟地反问道。 “哼。” 红叶微微嘟起红润的小嘴,没有回答。 真一又问了一遍,并作势再吻。 红叶被惊吓地连忙后退,脸上也闪过了一抹无奈的神色。 注视着不依不饶的真一,她的眼神中露出了一丝温柔,随后她低下了头,细若蚊蚋地回答道: “不…敢了,以后随真一看就是了。” 见红叶签订了这项不平等条约,真一这才放过了她,两人开始了洗漱。 值得一提的是,在红叶换衣服的时候,她一时大脑晕沉,竟遵守了刚才的约定,并未要求真一回避,只是背过了身体。 但真一却主动躲入了浴室,给红叶留下了充足的私人空间。 他虽然非常馋红叶的身子,但也知道在这种情况下,理应给予女友尊重。 刚才的约定只是半开玩笑性质,而且真一并没有打算让她立刻就做到这种地步,毕竟饭也要一口一口地吃嘛。 等他出来后,红叶的目光中果然充满了柔情,迷人的鹅蛋脸上也绽放出了一抹幸福而灿烂的笑容。 红叶迈着轻盈的步伐上前,亲密地搂住了真一的左臂。 她刚要打开房门,但伸出的手却被真一握住了。 红叶诧异地望向了真一,只见真一冲她摇了摇头,并做出了噤声的手势。 让红叶躲到一旁的卫生间后,真一这才谨慎地按下了门把手,推开了房门。 果然,当他刚露出脑袋观望时,一句震耳欲聋的呼喊声便在一旁响起: “嘿,藤原!” 虽然有一定的心理准备,但真一还是被吓了一大跳。 这时,笑嘻嘻的平次拉过了表情略有一丝无奈的新一,两人从门的左边飞速现身。 “哈哈,藤原没想到吧,我会在门外等你!” 平次畅怀大笑着,并试图朝门缝里观望。 【我还不了解你?就防着你这一手呢!】 真一不屑地撇了撇嘴,然后敏捷地闪身而出,并立即带上了房门。 “关门这么快干嘛啊?” 目光中泛起了一丝狐疑,平次直截了当地询问道: “快说,里面是不是藏了什么东西?” “怎么可能啊?你不是说有限量的美食供应吗?” 真一叫屈了一声,随后搂住了平次的脖颈,大步流星地朝餐厅方向走去。 “藤原,你怎么这么慢啊?” 嘴角扬起了一抹奇异的笑意,平次接着抱怨似的说道: “我和工藤在门外等了你快二十分钟了,工藤这家伙几乎都要离开去抢蓝鳍金枪鱼刺身了呢。” “哦?”真一将好奇的目光投向了一旁的新一,不知不觉地转移了话题: “工藤对这道刺身也很感兴趣?” 新一一边加快了脚步的频率,一边下意识否认道: “不是我,是小兰。她昨天入住时曾说,很期待早餐时的这道料理…” 他倏忽停下了话语,一脸茫然地看向了笑容诡秘的真一与平次,疑惑不解地询问道: “怎么了,你们这都是什么表情?” 真一拍了拍新一的肩膀,笑意盎然地回答道: “工藤,你的爱意还能表现得更明显一些吗?” 平次也跟着起哄,很快就激起了新一的羞怒心理。 他攥紧了拳头,目光很是不善。 真一与平次见势不妙,当机立断地选择了逃跑,新一则在后面紧追不舍。 一时间,走廊里充满了欢声笑语。 真一的房间内,说话声渐渐远去,红叶长长地舒了口气,心中不由得后怕地想道: 【还好真一谨慎,否则我们就真的没脸见人了啊!】 又过了一段时间,红叶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左右观望了一下。 确认了周围没有异常后,她才踮着脚尖走了出去。 正当她准备返回自己房间时,一旁的拐角处却猛然闪出了和叶的身影。 红叶顿时震惊得愣在了原地,眼看着和叶笑意盈盈的圆脸逐渐靠近,她不禁在内心中吐槽道: 【你们居然还分两拨埋伏,这完全防不胜防啊!】 第一百八十八章 社会性死亡 餐桌前,贝尔摩德最先注意到姗姗来迟的真一等人,一双湛蓝色的眼睛隐隐流露出了几分促狭。 她再次装扮成了莎朗.温亚德的模样,一副大圆框眼镜挂在鼻梁上,容颜与昨夜几乎判若两人。 由于刚见过她的真正面目,真一心中生出了一种别扭的感觉,他不由得频频移目注视。 工藤有希子则坐在她的身旁,笑容可掬地与她热络交谈,眼神还时不时暼向真一。 【看来她们的话题跟我有关啊。】 脑海中闪过了这样的念头,真一彬彬有礼地问候了二人,随后扫视了一眼餐桌,只看见了神情颇有些沮丧的小兰与园子。 在平次身旁落座之后,真一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疑惑,他不假思索地询问道: “工藤叔叔、静华阿姨和远山人呢?怎么没看见他们?” 众人的动作骤然一滞,随后都放下餐具大笑起来。 只剩下一脸茫然的真一左顾右盼,完全搞不懂这一桌子的人在笑些什么。 平次的姿势最为夸张,他笑弯了腰,伸手攀住了真一的肩膀不停抽搐着。 任凭真一怎么询问,他都只能用笑声来回应。 工藤有希子逐渐止住了笑意,语气亲切地说道: “优作在客房内赶稿,他叮嘱我上午不要让人去打扰他。” “哦,工藤叔叔可真是勤奋呢,连外出旅游时都不忘写作。” 真一真诚地赞扬了一句,随后试探着询问道: “那远山呢?而且,你们究竟在笑什么呢?” 似乎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他急忙扫了一眼自己的衣裤,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困惑不解地问道: “我的衣服和裤子也没有穿反啊,到底为什么大家看到我就全都笑起来了呢?” 他的话又激起了一阵哄堂大笑。 半晌后,平次才断断续续地解释道: “我们…不是看到你才笑,而是因你说过的话而笑。” “我说什么了?我只问了工藤叔叔和远山去哪里了啊?”真一愈发迷惑。 此时,小兰已经恢复了平时的状态,主动开口解释道: “藤原君,重点不在于你问了谁,而是你漏掉了一个人没有问。” “我漏掉了一个人?” 真一重复了一遍,脑海中灵光一闪,他顿时理解了众人的大笑缘由。 脸上流露出了一抹戏谑的神态,平次笑嘻嘻地说道: “是啊,藤原,明明你最亲近的女朋友也不在餐桌。你为什么不问她,反而去问工藤叔叔、我妈与和叶呢?” 园子也挺直身躯站了起来,语气兴奋地说道: “藤原,你的反应和莎朗预测得完全一致。她之前就说了,你过来的时候,肯定会问和叶他们的行踪,反而不会问跟你关系最亲密的红叶在哪里。” 真一闻言将不满的目光投向了贝尔摩德,心中暗暗抱怨道: 【你昨晚耍我还嫌不够是吧,现在居然还联合所有人,试图让我和红叶社会性死亡!】 似乎理解了真一的心中所想,贝尔摩德眉毛一挑,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询问道: “所以,藤原小弟弟,你似乎很清楚你的女朋友在哪里啊。” 真一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贝尔摩德却置若罔闻,依旧面露微笑地等着真一回答。 顶着众人或是善意或是调笑或是好奇的目光,真一很快便在心中将事情经过大致梳理了一遍。 贝尔摩德昨晚便通过窃听器得知红叶睡在真一房里,今天早晨可能是通过小兰等人敲红叶房门却久久没有回应等类似的缘由,她联合了在场的这些人,提出了一个捉弄真一的计划。 真一对场上这些人的性格大致是了解的。 假如平次或新一单独一个人看到真一与红叶早上从一个房间出来,他们只会觉得羡慕嫉妒; 如果看到的人是小兰或和叶的话,她们可能只会惊叹于真一与红叶的大胆; 倘若只有工藤有希子自己看到的话,她也顶多会调侃几句。 但要是所有人都知道了,再加上贝尔摩德从中串联,对于真一而言,那妥妥的社会性死亡啊! 想到这里,真一不禁涨红了脸,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语气激烈地争辩道: “我怎么会知道红叶在哪里?她可能…还在自己的房里睡大觉吧?” 接下来他又脱口说出了些难懂的话,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什么“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引得众人再度哄笑起来,餐桌上顿时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最后,真一忍无可忍,环顾了一圈,瞳孔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他羞愤地喊道: “证据呢?你们有证据吗?连证据都没有,你们怎么这样凭空污人清白?” 在真一看来,他这一套证据三连下来,即使不能停止他们的大笑,至少也能让他们收敛一些。 哪知众人的笑声愈发大了,那笑的声浪甚至波及到了餐桌上的茶杯,使得杯里的水面上荡漾开了一层又一层的波纹。 “你们又在笑什么?”真一彻底陷入了迷惘。 平次好不容易才抑制住了笑声,黝黑的面庞早已涨得通红,他开诚布公地说道: “藤原你可真是个笨蛋!你觉得和叶为什么直到现在还没出现呢?” 真一恍然大悟,表情立刻变得无比僵硬,他喃喃自语道: “难道她一直埋伏在我的房间外吗?” “没错!” 平次拍了拍真一的肩膀,笑嘻嘻地回答道: “这也是莎朗.温亚德的主意,她说这叫做攻其无备,出其不意。” 真一再度目光不善地望向了贝尔摩德,但她仍然不为所动,反而俏皮地冲他眨了眨眼。 事到如今,真一只能一边在心中期盼红叶不要被和叶当场逮住,一边死撑着咬定和叶什么抓不到,他和红叶清清白白。 另一边,红叶的房间内,她一五一十地向和叶坦承了昨晚的经过,并恳求和叶不要告诉其他人。 言情 凝视着红叶露出可怜神态的面容,和叶心中不禁涌起了一股同情的情绪,她左右为难,难以抉择。 过了半晌,和叶终于下定了决心,对红叶重重点头,答应替她隐瞒下来。 之后,她原原本本地将事情的始末告知了红叶。 她早上如何敲红叶的房门却无人答应,莎朗.温亚德如何出的主意,众人如何打算… 她把一切都娓娓道来,并让红叶做好心理准备。 二女心怀忐忑地赶到了餐厅包间,恰好撞见了一位服务生双手端着菜肴站在门前,一副不方便开门的样子。 于是,她们打开了房门,与那位金发服务生一起走入了包间。 第一百八十九章 波本的离奇出现 注意到红叶与和叶走进房门,平次立刻兴奋地呼喊道: “和叶,你终于回来了,藤原那家伙还在嘴硬,我们都在等着你的关键证据呢。” 众人也都兴致勃勃地盯向了和叶,却倏忽发现了在她们身后还有人。 “打扰各位了,我是本店的服务生。” 金发服务生进屋后,首先恭敬地鞠了一躬,随后礼貌地介绍了自己的来意: “我们老板感谢各位贵宾对本店的大力支持,特地准备了限量销售的蓝鳍金枪鱼刺身,还请各位慢慢享用。” 金发服务生的到来打断了包间内的起哄声,也缓解了真一与红叶所面临的尴尬氛围。 他相貌帅气,声音清亮,动作彬彬有礼。 最鲜明的特征是那远比常人黑的小麦色皮肤,但较之平次,仍是低了一个色号。 他面露微笑地将掌中的餐盘放到了桌子上,丝毫没有被之前喧闹所吓到,显得十分专业的样子。 他的理由也很充分,真一等一行人昨夜包场温泉,消费巨大,老板感恩回馈一盘限量的珍贵料理也很正常。 但真一一见到他,就立马起身挡在了仍未落座的红叶身前,脸上也浮现出了一抹警惕的神色。 与此同时,贝尔摩德下意识止住了笑脸,惊疑不定地望向了金发服务生。 她紧紧攥住了藏在桌下的拳头,整个身体犹如蓄势待发的弓弦般紧绷着,随时准备动手。 目光灼灼地望向了那位金发服务生,真一试探着询问道: “你不是昨天的…那位安室透先生吗?怎么成了这里的服务生呢?” 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安室透一边井井有条地清理着桌上的空余餐盘,一边语气轻松地回答道: “我本来就是在这里工作啊。昨天休假,所以才有机会和朋友一起到山上的滑雪场游览一番。” 他将友善和蔼的目光投向了真一,继续亲切地说道: “我也没想到藤原君会是这家旅馆的客人,不过你昨天告诉我的几个滑雪技巧还真是管用呢,让原本不会滑雪的我一下子就抓住了要领。” 真一不露声色地扫了一眼贝尔摩德,若有所思地回答道: “是吗?管用就好。” 察觉到了真一的目光,贝尔摩德舒缓了紧绷的身体,显出一如往常的样子。 “那我就告辞了。” 安室透走到门前,再度弯腰,语气真诚地说道: “希望各位贵宾能够喜欢本店的料理。” 关门之前,安室透意味深长地看向了贝尔摩德,与她犀利的眼神在空中触碰在了一起,激起了一片剧烈的火花。 “和叶,情况到底怎么样呢?” 安室透刚一离开,平次便迫不及待地询问道: “你看没看到大冈从藤原的房间里走出来?” 顶着众人期待的目光,和叶望向了面露乞求的红叶,逐渐下定了决心。 她一咬牙,瞪着大眼睛,摇头说道: “没有,红叶一直在自己的房间里。她睡得很熟,所以早上才没有回应我。” 真一与红叶松了口气,众人的脸上都写满了错愕。 唯有贝尔摩德毫无反应,只是蹙着柳眉盯着桌子中央处的蓝鳍金枪鱼刺身。 “这怎么可能呢?”平次难以置信地说道。 “哈哈哈!”真一放声大笑,目光挑衅地环顾了四周,扬眉吐气地说道: “我就说没有吧,你们一直在凭空污人清白!” “这不可能!” 黝黑的面庞上浮现出了一抹质疑的神色,平次语气急促地指认道: “昨晚,我和工藤明明看见大冈走进了藤原的房间,而藤原从莎朗.温亚德的房间出来后,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之后,你们两个就再没出来。” 【哈?你们居然还跟踪我?】 心里这样想着,真一眯起了眼,冷静地回答道: “我和红叶商量事情到很晚,之后她自己回房了,这难道有什么问题吗?演员对剧本有时还会对到凌晨以后呢。” 说到这里,真一停顿了一下,目光炯炯地逼视着平次,语气不善地警告道: “服部,你可别忘了你让我保密的一件事哦。” “我哪有什么让你保密…” 平次下意识重复了一遍,随后注意到了真一正似笑非笑地暼向了和叶,他顿时语塞。 “那莎朗呢?” 工藤有希子倏地发现了平次话语中的华点,略有些不解地询问道: “藤原君怎么会去你的房间啊?” “什么?” 贝尔摩德从沉思中蓦然回过神来,重新听了遍工藤有希子的问题,心不在焉地编了一个借口: “哦,藤原财团有意请我拍摄一个广告,所以我和藤原小弟弟私下商谈了一下。” 真一饶有兴趣地望向了贝尔摩德,夹了块刚送来的蓝鳍金枪鱼刺身,准备边品尝美食边欣赏她此时的迷惘。 【波本的突然出现一定吓到你了吧,我和他的对话是不是又让你将信将疑?你是不是还在心里猜测着我和他之间的关系?他又是怎么知道你的身份的呢? 乱就对了,只有把水彻底搅混,才方便掩盖事情。】 一股得意的情绪涌上心头,真一刚要将刺身塞入口中,贝尔摩德那焦急慌乱的话语声却突然在桌对面响起: “别吃这个!” 话音刚落,她的筷子便后发先至,迅疾如闪电般地打落了真一餐具上的刺身。 饭团看书 众人顿时愣住,惊讶地看向了表现异样的贝尔摩德。 “怎么了,莎朗?”工藤有希子困惑地询问道。 贝尔摩德定了定神,强作镇定地解释道: “据说刺身中有很多寄生虫,吃了会对身体不好。” “莎朗你多虑了。”工藤有希子笑吟吟地解释道: “这家店的刺身在被端上来之前是经过低温处理的,寄生虫都被消灭了。” 说罢,她迅速夹了一片送入口中,贝尔摩德阻拦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品尝起来。 “真是美味!” 俏丽的脸上绽放出了一抹幸福的笑容,她情不自禁地赞叹道: “口感鲜甜,肉质细滑,不愧是顶级的蓝鳍金枪鱼刺身呢。” 见好友并无异常,贝尔摩德这才放下心来,舒展了皱成一团的眉头。 【她难道是怀疑波本在刺身中下了毒吗?】 真一暗暗猜想,同时目不转睛地盯着贝尔摩德。 她却避开了真一的目光,并以身体不舒服的理由提出了告辞。 “莎朗今天是怎么了?我总感觉她有点怪怪的。” 心中生出了一丝疑惑,工藤有希子喃喃自语道。 脑海中回想起贝尔摩德临走时心事重重的模样,真一的嘴角不禁翘起了一抹淡淡的弧度。 第一百九十章 听到自己的声音 贝尔摩德走后,众人你一片我一片地瓜分了那盘蓝鳍金枪鱼刺身。 最后一片被新一夹在筷子中,他蘸了蘸酱汁,张大了嘴巴。 当鲜嫩的鱼肉即将触碰到嘴唇时,新一却忽然注意到了身旁小兰的渴望眼神。 他放下了筷子,疑惑地朝小兰方向望去,她却迅速扭过头掩饰了刚才的举动。 目不转睛地盯着低头不语的小兰,新一心中明悟,嘴角也不禁挂起了一抹浅浅的微笑。 作为青梅竹马,新一很了解小兰的性格,她脸皮薄又习惯顾及他人感受,即使再喜欢一件物品,也不会主动跟别人抢。 这次也是如此,安室透端来的蓝鳍金枪鱼刺身一共九片,除去不吃刺身的红叶之外,场上每人一片后还剩两片。 明明很喜欢这鲜嫩鱼肉的味道,小兰却不好意思再去夹第二次,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平次大咧咧地吃掉一片,另一片也被新一抢在园子之前夹起。 【哪有这样的,放在那里你不动,我快吃掉了你却盯着不放。】 新一心中好笑,于是作势再度提起筷子。 小兰果然转头看向了那仅剩一片的鱼肉,并吞了一下口水,澄澈明亮的大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渴求。 “算了算了,还是给你吧。” 顶不住这炽热的目光,新一摇了摇头,将鱼肉放入了小兰的餐盘中。 小兰陡然一惊,继而疑惑不解地询问道: “啊?新一你不吃吗?” 新一端坐在椅子上,心口不一地回答道: “我才不喜欢这生鱼片呢,干脆你替我吃掉算了。” “我倒是蛮喜欢的。” 小兰轻轻咬了一口,清秀的脸上流露出了一抹幸福的神色,一双眼睛也欢喜地眯了起来。 新一观察到了小兰的表情变化,脸上也多出了一抹温柔。 坐在正对面的真一毫无遗漏地目睹了全过程,他眼珠子一转,语气亲切地调侃道: “工藤还真是关心人呢。之前还没来的时候就一直挂念着毛利小姐能否吃到这道刺身,现在又把最后一片拱手相让,这就是爱啊。” “藤原,你这家伙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新一顿时面红耳赤,一拍桌子,语气激动地驳斥道: “我哪有刻意关注这些?只是凑巧罢了!” “啊啦,新酱都没注意到我也喜欢吃吗?” 见儿子被当场调戏,工藤有希子非但没有阻止,反而选择了再添一把火。 她稍稍嘟起嘴唇,用略有些委屈的语气说道: “看来在新酱心里,我这个母亲的地位远不如兰酱呢。” “老妈,你来凑什么热闹啊?” 新一无奈地望向了自己的母亲,毫不客气地回击道: “你喜欢吃,难道不会自己动手吗?” 正当新一以一对二辩论激烈之时,小兰却悄然回想起了昨夜泡温泉时红叶说过的话。 【她说我早已经对新一情根深种了,我却坚称我们只是正常的好朋友。 可是,现在就连新一的妈妈都认为我们关系不一般了。新一,你是怎么想的呢?】 嘴中轻嚼着甘甜鲜美的鱼肉,小兰不自觉地望向了自己再熟悉不过的侧脸,却陡然感觉到了一阵心动。 那张脸一如往常,但此时不知为何,小兰倏忽觉得异常地耐看。 【新一把最后一片刺身让给我,难道真的是像藤原所说的那样,他在默默地关心我?他难道喜欢我吗?】 白皙的脸颊迅速被桃红色抹遍,小兰在这一刻体会到了此前从未有过的一种感受。 她的心思就像是春日里开始解冻的河冰,在温暖的阳光下,渐渐化为流淌不息的溪水,源源不断地注入了爱的汪洋。 “小兰,你倒是也说句话啊?”新一焦急的话语声将她惊醒。 “啊?我要说什么?” 小兰蓦然回过神来,却不敢再与新一对视,迅速将红透了的脸转向了另一侧。 见新一小兰一方已经无力反驳,真一继续将战场扩大到了平次身上: “在这一点上,服部就没有工藤细心了。” 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畅快的神情,真一笑吟吟地继续说道: “明知道远山也喜欢吃,你却自己吃了剩下两片中的一片。” “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平次完全没料到自己会被战火波及,他愣了一下,随后语气急促地辩驳道: “我干嘛要在乎那家伙的感受啊?再说了…” 平次一转攻势,干脆利落地回击道: “藤原,你不是也没给大冈夹吗?” 俏美动人的脸上波澜不惊,红叶犀利地回答道: “我从不吃刺身。而且,服部你承认你和远山之间的关系,与我跟真一的关系类似喽?” 平次登时哑口无言,黝黑的脸很快便涨红了起来。 望着平次与新一羞愤得满面通红的模样,真一胸怀大畅,内心中生出了一种说不出的舒坦感觉。 【报应!都是报应!谁让你们处心积虑地想让我社死呢?这次我就让你们小小地品尝一番在众人面前难堪的感觉,哈哈哈…】 早餐便在这融洽祥和的气氛中结束了,众人各回各的房间整理行装,为中午的离去做准备。 在红叶房间的门前,真一回复了一封邮件,随后凑近到红叶耳畔,语气认真地叮嘱道: “红叶,上午千万不要出门,就在房间里乖乖地等我回来,好吗?” 红叶身躯一震,目光担忧地望向了真一,她蹙着眉说道: “真一会遇到危险吗?” 真一展颜一笑,语气轻松地解释道: “不必担心,完全没有危险,只不过是演一场戏罢了。 对了,如果莎朗.温亚德问起我的行踪,你说不知道,应该在他自己房间就可以了。” 红叶乖巧地点头,并与真一温柔款款地碰了碰唇,目送真一意气风发地走向他的房间。 燃文 凝视着真一昂扬自信的背影,红叶的心头仍是不由自主地涌出了一股不安的情绪。 另一边,贝尔摩德早早地离开了包间,却一直没有找到波本的身影,询问旅馆老板也只是得到了安室透外出的消息。 万般无奈之下,她只得先回自己的房间,将必要的装备带在身上。 但当她拿起窃听真一的耳机时,却意外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嗓音。 她骤然脸色大变,立刻戴上了耳机。 因为这声音是她本人的! 第一百九十一章 身份败露 “波本,安室透,你的名字倒是编得不错嘛。可是你为什么要扮成一名服务生呢?” 随着耳机中的话语声逐渐传来,贝尔摩德瞪大了眼睛,脸上的震惊神色也越发明显。 因为耳机中这个成熟中带有浓厚女性韵味的嗓音,的的确确是她说话时的声音。 确切的说,是她扮作莎朗.温亚德时所采用的声线。 在她蹙着眉头思考之时,波本那清亮的嗓音也在耳畔响起: “贝尔摩德,你要知道这家旅馆是滑雪场山下最大也是设施最齐全的旅馆,大多数富有的旅客都会选择在这家住下。果然我没赌错,藤原真一一行人也住进了这家旅馆。” 听到波本谈及真一的名字时,贝尔摩德陡然一惊,目光瞬间变得锐利如刀。 接着,似乎听到了她此刻的心声一般,耳机中的“自己”用疑惑的语气询问道: “波本,你为何要盯上藤原真一呢?boss不是已经下令不再针对藤原财团的人物了吗?” 【首先这位贝尔摩德肯定不是我,但波本却把这个人当成了我,并与之交流。这就证明这个人易容成了我的模样,而且还骗过了观察力敏锐的波本。 但是,这个装有窃听器的内存卡明明是被小弟弟随身携带着啊,难道…】 脑海中一时间闪过了无数念头,贝尔摩德马上就要接近最后的真相了,却倏忽听见了耳机中波本的大笑声。 “哈哈哈…” 波本放声大笑了一阵,随后语气犀利地回答道: “我想要调查的不是藤原真一,而是你啊!组织中的千面魔女,贝尔摩德!” 似乎是被波本的话惊呆了,“自己”沉默了好一阵子,然后才茫然不解地询问道: “我?我有什么值得调查的?” 在这一头,真贝尔摩德在心中已经将事情大致盘算清楚了。 【如果说小弟弟现在扮成了我的模样在说话,那为他易容的只能是有希子了。他的目的恐怕就是引出波本,打探情报,甚至逮捕他。】 波本却没有直接回答问题,反而转移了话题: “你就不想了解我是怎么知道你的身份的吗,贝尔摩德?” 然后,他饶有兴趣地补充道: “真没想到,米国的大明星莎朗.温亚德竟然会是黑暗世界中赫赫有名的贝尔摩德。我刚推理出这个结果时,也是吓了一大跳呢。” “无非是情报的收集与分析,这对于组织中搜查与推理都是一流的你来说,应该并不难。” “自己”语气冷淡地说道: “我更在意的是,你为什么要调查我,而且还不惜扮作一位服务生。” 一股暖流涌上心头,贝尔摩德从“自己”的话语中感受到了浓烈的关心,心中不由得想道: 【小弟弟引诱波本见面,肯定是想要调查什么,但他却把我的事放在最前面询问…】 勉强压抑住了感动情绪,贝尔摩德继续冷静地分析着: 【这么看来,小弟弟与波本确实不是同伙,波本也不是内鬼了。小弟弟昨天晚上是蒙骗我,从而套出波本的信息。 今天早餐时,他依据我的异常表现,才最终确认了波本的身份。 但总感觉有些不对劲,好像有个地方很奇怪,到底是哪里呢?】 “多谢夸奖,我调查你的原因很简单。”波本干脆利落地回答道: “就是你和藤原家走得太近了!” “哈哈哈…” 耳机中又传来了莎朗.温亚德那爽朗且韵味十足的笑声,接着“自己”用略带嘲讽的语气说道: “波本,你该不会因为我与藤原真一一起吃个饭就怀疑我是内鬼吧?” “实话实说,我与他同席的原因,只不过是当时有一位演艺界的朋友也在场而已。” 屏息静听着与自己完全相同的笑声,贝尔摩德感到了一丝丝别扭,同时也恍然大悟。 【对了!不对劲的地方就是这个!小弟弟是如何将我的声音模仿得惟妙惟肖的?有希子也根本没有学会变声的技巧啊?】 “其实早在两年前,我就已经开始怀疑你了。”波本坦然回答道: “当时在藤原别墅,你力主与藤原财团妥协,并主动放弃行动,最后又被追踪导致京都分部彻底被摧毁。” “这就已经很可疑了,但因为是boss的决断,所以组织里才没有人敢公开质疑你。这一次也是同样…” 波本话锋一转,继续尖锐地直指贝尔摩德行为的不妥之处: “你尾随着藤原真一,来到滑雪场,并不停地拍摄他。我很奇怪,一个几天后与我一起执行任务的人,怎么会无所事事地跟着藤原真一?难道你们之间有什么勾结吗?所以,我决定做一个彻彻底底的调查。” 贝尔摩德闻言不由得为小弟弟捏了一把汗。 波本的指控十分明确且有力,她自己在场都没有太好的理由分辩,更何况是只能臆测她举动的真一呢? 半晌后,那边的“自己”终于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寂,语气轻松地说道: “波本,你想多了。我也只是为了执行任务才来到这里,恰巧偶遇了藤原真一。因为我很想调查一番这个曾挫败组织计划的人,所以才会跟着他。” “哦?是这样子的吗?”波本语气平淡地反问道: “那几天后,我们执行任务的地方就是在这附近喽?” 【糟了!小弟弟的伪装要被波本识破了!】 一股惊慌的情绪涌上心头,贝尔摩德额头上沁出了一层冷汗,呼吸都变得粗重了。 这时,“自己”不疾不徐地回答道: “我们执行任务的地方不就在山形县境内吗?” 贝尔摩德登时站起身,迅捷无比地取出了追踪器,这能够让她立刻找到携带定位装置的真一的现在所在位置。 波本那惊讶中带有一丝阴冷的声音在此刻传来: “你竟然不是贝尔摩德!我和她的任务地点在秋田县而不在山形县。说!你到底是谁?这次引我到这里来的目的又是什么?” 话音刚落,耳机中又传来了手枪上膛的清脆响声。 目光紧张地盯着追踪器,贝尔摩德像一颗出膛的子弹一般冲出门,不管不顾地直奔屏幕上所显示的滑雪场方向而去。 走廊中的平次望着她迅疾的身影,难以置信地擦了擦眼睛,不可思议地自言自语道: “工藤和毛利不是跟着她出去半个小时了吗?她怎么又在旅馆里出现了?” 但眼前的情形已容不得平次细想,他当机立断地紧随在贝尔摩德身后,也冲向了白茫茫的雪地。 第一百九十二章 计划的执行情况 整个计划是由安室透提出的,他的目的是掩盖住自己的身份,使贝尔摩德至少不再确信他是潜藏于组织中的卧底。 真一则在事前提供了关键情报,在事后也对计划进行了补充完善。 其实,在真一看来,让贝尔摩德一直以为波本是藤原财团的人也未尝不可,她也已经亲口保证会守口如瓶。 而且,在昨夜,真一觉得自己看到了贝尔摩德的内心柔软处,他愿意信任这位无偿付出的大姐姐。 但奈何安室透并不相信她,他的原话是这样说的: “我宁愿相信这个世界有鬼神有魔法有完美犯罪,也不愿意相信冷血无情的千面魔女会因你而放弃追究组织的内鬼。” 安室透还认为把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的手里,简直是傻透了。 他是霓虹公安,不是藤原保安,职责所在,绝不能依靠一个不稳定因素来维持卧底生涯。 在计划制订之初,他甚至考虑过直接逮捕贝尔摩德,最终因真一的极力反对而作罢。 于是,二人折中了一下,一个利用窃听器蒙蔽贝尔摩德的计划便诞生了。 计划的表层是这样的: 在贝尔摩德提及之前,真一实则并不知晓波本的身份。 他通过贝尔摩德拍摄的缆车视频,以及今早安室透送餐时贝尔摩德的异常反应,判断出了这位打工仔的身份。 于是,他假扮成莎朗.温亚德的模样,引诱波本进入埋伏圈,并打算从他嘴里套出信息。 但是,因为真一不知晓贝尔摩德与波本下次执行任务的地点,所以他的伪装被波本识破。 之后,波本用枪挟持着真一,从包围圈中毫发无损地冲出。 由于今天滑雪场不接待游客,波本顺利地持枪逼迫真一登上缆车,让保镖在滑雪场内干瞪眼。 二人坐缆车到山上,然后波本从山的另一面滑雪逃生,真一最终也安然无恙。 … 计划的深层则是这样的: 这一切当然都是演的,真一也早已经知道内存卡中被贝尔摩德设置了窃听器与定位器。 于是,他们的表演就可以通过窃听器传递给贝尔摩德。等她赶到现场时,安室透与真一大概已经搭乘缆车前往山上了。 一步慢步步慢,她最终只能眼睁睁看着波本上山逃走。 这一套流程下来,足以让她自己做出波本不是卧底的判断。 … 到目前为止,计划在表面上进行得很完美。 真一与安室透两位配音演员一丝不苟地念完了台词,假贝尔摩德顺利被波本识破,真贝尔摩德正步履如飞地赶往追踪器所指示的滑雪场。 由于不清楚贝尔摩德具体什么时候赶到,两位演员在表演时还是很认真的,他们的努力程度远超手破了还坚持演戏的小鲜肉。 讲好台词的同时,二人也尽全力复刻了所有配套场景。 至少群众演员——真一的保镖们完全没发现破绽,当真一被挟持时,他们则着急忙慌地警告着安室透不要轻举妄动。 此时,安室透右手握枪,笔直地指向了不远处的真一。 小麦色的面庞上流露出了一抹好奇的神色,他兴致盎然地询问道: “所以,你到底是什么人?也应该让我见识一下了吧。” 真一不慌不忙地将覆盖在脸上的一层人皮面具掀起,金色假发也随之飘摇在风中,一张俊秀且熟悉的面孔展露在了安室透眼前。 嘴角恰到好处地泛起了一抹意料之外的惊喜笑意,安室透语气讶异地说道: “竟然是藤原真一亲自前来诱骗我上钩,那我可是三生有幸啊。” 脸上的表情依旧显得十分平静,真一镇定自若地说道: “波本,你挟持我没用的。你们组织不是有规定,不许对藤原家的人出手吗?” “可是现在我已经穷途末路了啊。” 目光中流露出了一丝阴狠,安室透咬着牙做出了凶厉状: “如果不威胁你,我肯定会被你埋伏的这批保镖当场抓获的。你要知道,当一个穷凶极恶的坏人被逼到绝境的时候,什么规定都将是废纸一张!” 接着,他恶狠狠地瞪向了真一,提高了音量呵斥道: “藤原真一,把手举高,上前一步!其他任何人都不许动,否则我就要你们看到他的脑浆!” 真一默然不语,犹豫一阵后做出了某国士兵的经典姿势,把双手举过了头顶。 正在途中如插上了翅膀般飞奔而来的贝尔摩德听到了二人的交流,心中越发焦急,脚步的频率不由得又快了几分。 她这如同闪电般的速度吓坏了身后紧追不舍的平次,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大。 表面上,似乎一切都顺风顺水。 安室透正胁迫着真一向缆车方向走去,众保镖完全不敢轻举妄动。贝尔摩德则堕入了计策之中,彻底相信了波本不是卧底,正飞速赶来营救她的小弟弟。 但实际上,看似平静的水面之下正暗潮涌动,关键就在于不甘寂寞的新一与平次。 他们早在泡温泉时便看出了真一与莎朗.温亚德存在不寻常的关系,后来跟踪真一,更是亲眼看到了他偷偷摸摸地潜入莎朗.温亚德的房间。 之后,他们又目睹了莎朗.温亚德返回,以及真一光明正大地走出。 至于发现红叶前往真一房间后久久不出的事,不过是一件小插曲而已。 上午吃完早餐,当他们悄悄商量之时,真一所假扮的莎朗.温亚德不急不缓地走出了旅馆。 新一立马跟上,却偶然碰上了小兰。 想起了红叶所说陪伴调查是心中爱意的体现,情窦初开的小兰果断要求一同跟踪。 完全没意识到危险的新一很快就同意了,于是二人便远远望见了真一与安室透飙戏的全过程。 真一扯下人皮面具时,他们无比震惊; 真一被安室透用枪挟持时,他们忧心忡忡; 而真一被威胁着走向缆车时,他们对视一眼,看懂了对方眼中的跃跃欲试。 之后,安室透逼迫真一随自己登上缆车,并要求保镖不许乘坐之后的缆车。 当下一辆缆车即将离地之时,新一与小兰如风似电地狂奔而至,踏上了座椅。 与此同时,贝尔摩德也终于赶到了滑雪场,一眼便望见了缆车上心爱的小弟弟。 第一百九十三章 计划赶不上变化 缆车逐渐从地面上升,新一与小兰各自握紧了左右的扶杆,稳稳地站在了座椅上。 一阵呼啸的寒风吹过,牢固的缆车纹丝未动,只带起了些许山间树上飘曳的雪花。 目光灼灼地盯向了前方缆车上持枪威胁真一的安室透,新一与小兰神情都很坚毅,反映出了他们内心中绝不罢休的信念。 面对着事态出乎意料的变化,真一与安室透瞠目结舌,一时间都陷入了迷惘。 接着,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用目光询问对方现在该怎么办。 【真是的,我们只是在作戏骗贝尔摩德,原本没有戏份的你们怎么还擅自加戏啊?能不能别妨碍我们啊?】 心里不停地抱怨着,真一的脸上闪过了一抹不耐,他厉声呵斥道: “你们跟过来做什么啊!这太危险了!” 瞳孔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新一拉住了身旁开始摇晃的小兰的胳膊,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藤原你帮了我这么多,我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被人绑架呢?” 小兰也反手拽住了新一的衣袖,保持住了身体的平衡,随后语气认真地回答道: “藤原君不要害怕,我和新一一定会将你从歹徒手中救下来的!” 这时,贝尔摩德赶到了缆车站台,但真一等人的缆车已经驶至半空,距离她已有百米之遥。 凝望着空中逐渐变小的真一身影,贝尔摩德咬了咬牙,姣好的面庞上浮现出了一抹坚决的神色。 匀速向斜上方移动的缆车中,真一听完了新一与小兰的话语,心中不由得涌出了一股感动的情绪。 他猛地摇了摇头,下意识语气激动地喊道: “你们不明白,他是不可能向我动手的,因为我们只是…” 意识到真一即将说出真相,安室透赶紧伸手戳了戳真一的后腰处,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了。 脸上露出了一抹为难,真一最后还是尊重了安室透的意见,转而改口道: “…他只是想要登上雪山,从另一侧滑雪逃命而已。” 真一原本觉得计划已经接近成功,索性告诉新一与小兰也无妨,让他们就这样毫无防护措施地挂在半空实在是太危险了。 但他也能理解安室透坚持不泄密的心理,毕竟多一个人知晓,就多了一分露底的可能性。 安室透显然也察觉到了真一的顾虑,他望了眼缆车下方的茫茫雪地,视线又扫过了前方山腰处被白雪包裹着的高耸树林。 脑海中闪过了一个想法,安室透右手保持着握紧手枪指向真一的姿势,左手从怀中掏出了另一把手枪。 他将枪口指向了新一与小兰,帅气的脸上强行挤出了一丝狞笑,恶狠狠地说道: “我虽然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杀他,但杀你们却没有任何心理障碍!趁现在缆车还没有升得太高,赶快给我跳下去吧,两个小鬼!” 安室透刚才在心中仔细盘算过了,此刻缆车距离下方滑雪场不过四五米,地面又有厚厚的一层积雪,现在跳下去几乎没有任何风险。 但再等一会,缆车行驶至树林上方可就麻烦了,不但缆车与地面之间的距离倍增,而且还有密密麻麻的树枝阻拦,那时再跳缆车就很不方便了。 新一闻言迅速闪身到了另一边,挡在了小兰身前。 他右手及时抓住了后方的扶杆,右脚也塞进了扶手的缝隙中,身体摇晃了好几下,才勉强维持住了平衡。 注视着他在空中飘摇的身躯,真一与安室透不由得捏了一把汗,生怕他一个不稳跌下缆车。 完成了将小兰护在身后的姿势后,新一死死地盯着安室透手中的两把枪,不急不缓地说道: “藤原独自一人被你挟持,我们放不下心,想跟着你,亲眼看着藤原脱险。” “我和小兰身体羸弱,只是普通的国中生而已,不会妨碍你什么。” 说罢,他左手肘向后支了支,向小兰发出了暗示。 小兰迅速领会了他的意图,从肩膀处探出头来,毫不畏惧地说道: “你照常到山顶逃命就可以了,我和新一绝不会干涉你,我们只想要确保藤原君的安全。” 安室透下意识望向了真一,向他征求意见。 真一凝神思考了片刻,不露声色地微微点头。 安室透见状收回了左手的枪械,疾言厉色地警告道: “那一会下缆车后,你们可不许搞小动作!” 嘴角翘起了一抹淡淡的弧度,新一满口答应道: “放心吧,你手里有枪,我们两个手无寸铁的国中生又能做什么呢?是吧,小兰?” 趁转身拿起防护设施的空当,新一貌似不经意地冲小兰使了个眼色,小兰则会意地轻轻点头。 新一的如意算盘打得很响,他是想在下缆车后趁金毛匪徒松懈,凭借小兰超强的武力一举拿下他,这样藤原的危机自然也就解除了。 因此,他多次强调自己与小兰的国中生身份,试图麻痹这位凶悍的持枪歹徒。 他很了解自己这位看似柔弱无力的青梅竹马的实力,对于她而言,偷袭一位普通的匪徒,即使他手上有枪,也依然是绰绰有余。 正当新一因计划顺利实施而暗暗欣喜之时,异变突生,整辆缆车开始剧烈地晃动起来。 真一与安室透也立即感受到了异样,连忙转身向后望去。 只见几十米外一个浅红色身影在悬挂所有缆车的钢丝绳上不断前进着,每隔几步就跃到前方的一辆缆车上,然后翻身一跳,脚踩钢丝绳,继续向前。 如此反复,这个身影距离真一等四人也越来越近,他们终于看清了此人的面部。 “是贝尔摩德!”真一与安室透惊讶的话语脱口而出。 脸上写满了震撼,他们不敢置信地看着贝尔摩德在半空中闪转腾挪,继续缩短距离。 “她居然没有用任何防护工具,徒手走了这么远的车程!?”安室透不可思议地惊叹道。 怔怔地望着奋不顾身的贝尔摩德,真一心中百味杂陈,眼角不知不觉升起了泪光。 新一与小兰也完全陷入了呆滞状态,他们瞪大了眼睛,失神地注视着面前匪夷所思的场景。 终于,贝尔摩德踏上了新一与小兰身后的那辆缆车,顾不得喘一口气,她便愤怒焦急地向前嘶吼道: “波本,你要是敢动他一根头发,我就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听到她这句话后,真一再也无法控制心中的情绪,晶莹的泪水夺眶而出,随风扑簌簌地洒落到了苍茫的雪地中。 第一百九十四章 反转 安室透猛地回过神来,心里边暗暗地拨弄起算盘珠,思索着眼下的对策。 片刻后,嘴角泛起了一抹戏谑的笑意,他故作亲切地说道: “贝尔摩德,你居然肯为这个小子做到这种地步,看来你果然跟藤原财团有秘密联系啊。” 贝尔摩德并没有回答,反而向前一跃,双手紧握住缆车上的钢丝绳,柔韧性极强的身体前后一荡,便无比迅捷地跳到了新一与小兰的中间。 新一与小兰全程目瞪口呆,下意识将身躯偏到了一边,给贝尔摩德留下了足够的空间。 注视着浑身散发出无惧无畏气息的贝尔摩德,安室透摇了摇头,叹息着说道: “我是真的搞不清楚,这小子究竟有怎样的魔力,竟然能使你一个冷血无情的人拼了性命地救他。不过…” 安室透话锋一转,小麦色的面庞上浮现出了一抹凶厉的神色,他将枪口指向真一的太阳穴处,严词警告道: “你不许再上前一步,否则我就立刻杀了他!” 贝尔摩德置若罔闻,只是两眼定定地望向了默默流泪的真一,原本冰冷的表情瞬间变得柔和。 目光流露出无限的温柔,她温情脉脉地说道: “小弟弟,没事的,我很快就会把你救出来的。” 真一此时脑海中一片空白,完全将安室透的计划抛到了脑后,心中的情感却如火一般迅猛地燃烧了起来。 眼神瞟过贝尔摩德狼狈不堪的外衣以及伤痕累累的双手,真一噙着滚烫的泪水,想要开口说话,但嘴角抽动了几下,没能说出一个字。 安室透望了眼全身被母性光辉笼罩的贝尔摩德,又低头看了看感动到热泪盈眶的真一,心中瞬间被无奈的情绪所填满。 【话说这场戏明明我是主角啊,被你俩一搅和,不但悬疑剧变成了苦情剧,而且我竟然真的从卧底公安变成了穷凶极恶的坏蛋了啊!】 他悄悄地用另一只手绕后拍了拍真一的背部,希望真一能配合自己继续把这出戏按照原剧本演完。 但是,真一毫无反应,似乎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之中。 安室透没有办法,只得重重地咳嗽了一声,然后语气强硬地说道: “贝尔摩德,你到底打算做什么!?” 贝尔摩德陡然被惊醒,目光炯炯地盯了一阵波本掌中的手枪,又看了看左右两侧的新一与小兰,最后观察了一眼缆车下方的树林。 她迅速掏出了手枪,指向了站在自己右侧的小兰,冷酷无情地说道: “你叫毛利兰是吧,快给我从缆车上跳下去!否则我就开枪杀了你!” 清秀的面庞上写满了惊愕,小兰完全不理解看似是队友的莎朗.温亚德为何要首先针对她。 倒是另一侧的新一率先反应过来,一把拽住了贝尔摩德的左臂,语气激烈地驳斥道: “你疯了吧,现在我们共同的敌人是前方那位金发服务生,你拿枪指着小兰做什么!?” 贝尔摩德迅速抽出了左臂,将新一甩了个趔趄。要不是左手及时握住了扶杆,新一就从缆车上摔下去了。 脸上仿佛覆盖了一层严霜般冷峻,贝尔摩德很是不耐地回答道: “你们在这里只会碍手碍脚,我根本用不着你们的帮助!” 说到这里,贝尔摩德停顿了一下,瞳孔中隐隐闪烁着疯狂偏执的光芒,她用不带任何感情的语气说道: “我只在乎小弟弟一人的生命,你们对于我来说,只不过是可以随意舍弃的垃圾而已。” 面对着近距离持枪威胁自己的莎朗.温亚德,小兰在这一刹那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惧。 她很清楚,如果她再不跳下缆车的话,那么莎朗.温亚德真的会开枪! 小兰扭头看了一眼缆车下方处的地面情况,却惊恐地发现脚下是山腰处的树林。 林中积雪不多,缆车与地面相距也有七八米,若是这样毫无准备地跳下,肯定会受伤,而后从斜坡中滚下还会受到二次伤害。 “让我跳吧!” 在此危难时刻,新一猛然下定了决心,然后开口乞求道: “我从缆车上跳下去之后,你能不能放过小兰?” “新一…” 望着挺身而出的新一,小兰心中潜藏已久的爱意如喷泉般涌了出来,她倏地摇了摇头,果断地说道: “还是让我跳吧,你没有练过武,掉落下去受的伤肯定比我重。” “不,让我跳,我是男性,体格比你健壮!”新一依旧坚持自己的看法。 “不,还是我跳…” 与此同时,安室透与逐渐清醒过来的真一都看透了贝尔摩德的意图。 她这是打算与安室透拼命了,宁愿自己与波本同归于尽,也要救出真一。 但新一与小兰却在她身旁,一则影响她的动作,二则很可能会受到安室透子弹的波及。 贝尔摩德大概是这样想的,与其之后被子弹击中,还不如提前让他们跳下缆车,这样最多只会受重伤而不致丧命。 “喂,藤原君,现在该怎么办?贝尔摩德似乎要来真的了!” 安室透顿时慌了神,连忙向真一低声请教。 “我们把真相告诉她吧!” 真一沉默了片刻,擦了擦眼角处的泪痕,语气坚定地说道: “不管安室先生怎样,我反正已经百分百信任她了。” 但就在此时,还没等新一与小兰争执完,匀速移动的缆车突然停了下来。由于惯性,所有人都本能地向前方倾倒。 在真一惊恐的目光中,站在最中央,没有扶手可以抓紧的贝尔摩德猝不及防地从缆车上倒了下去。 来不及做任何事,真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向下坠落。 在那一刻,贝尔摩德仍是一脸茫然,却下意识望向了真一,看清了他既震惊又悲痛的模样。 【抱歉了,小弟弟,我似乎救不了你了啊…】 心里这样绝望地想着,贝尔摩德合上了眼,流出了一滴珠泪。 但是,她的滑雪服下摆处却倏忽被一只手揪住,她的身躯也停滞在了半空中。 嗯?贝尔摩德睁开了双眼向上望去,只见一只柔弱纤瘦的小手奋力拉扯住了她的滑雪服。 手的主人赫然是差点被她逼迫跳下缆车的毛利兰! 蚌埠住了 腹痛一直没好,今天上午去医院复查,阑尾炎… 唉,这个月一开局就这么倒霉。 一会就去做手术了,有些害怕。 先报告一下吧,断更一阵子,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