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是平平无奇》 第一章 姜村最有出息的崽 凌晨四点。 梦中，一个男人对着浪潮汹涌的大海，声嘶力竭的大喊：“努力！奋斗！” 喊声穿过虚实之界，把姜不苦从熟睡中唤醒，嘴里同样轻声念叨：“努力！奋斗！” 他猛地翻身下床，离开温暖的被窝。推开窗户，二月凌晨的寒气入室，激得他皮肤颤栗，本来还有些迷糊的神志彻底清醒。 而后，他在床边咫尺见方的空地上无声的做起了热身。 深蹲，侧腰俯身，左飞弓，右抵角，捞月式，坐火环，倒斜攀…… 动作由浅入深，到了最后，仿如一个畸变生物在昏暗的房间中扭曲变身。 十分钟后，姜不苦全身的肌肉骨骼都开始发热，轻轻跳动，似在呼吸。 做完热身，他在装满大理石碎的砂盒前站定，双掌十指微张，如斧斫般交替插进木盒之中，直没至腕。 “嗤——嗤——嗤” 房中开始发出有节奏的轻响，毫不间断。 坚硬的大理石子，有棱有角，每一次抽插，都在刮擦着他的十指双掌，疼痛绵绵不绝、层层叠加，如浪潮般冲击着他。 姜不苦面不改色，全身心的投入其中，对他而言，这是再普通不过的修炼日常。 两小时后，天色渐明。 屋外大道上突然响起一连串脚步声，由远及近，很快，大门被拍得砰砰作响：“刘爷，起床没？我前天进山的小陈，我兄弟受了伤，借你地方处理一下。” 姜不苦就要去开门，旁边房间响起个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来啦……你别管，忙你的。” “嗯。”姜不苦应声止步。 此刻，他双掌十指都纵横交错着一道道细密划痕，皮肤像被生生剥掉，除了痛还是痛。 坐在桌边，姜不苦打开一个药盒，小半盒琥珀色的半透明药膏散发着特别的清香，这是生机回春膏，乃外功修炼者所必需，极其珍贵。 他用小木片小心取了指甲盖大小的一份，将其均匀的涂抹在双掌各处，剥皮之痛渐被一片清凉覆盖。 姜不苦一边静待药效扩散，一边取出《精怪图鉴》认真看了起来。 一刻钟后，当疼痛再次袭来，他又用了一次药，用量比第一次略少一些。 如此重复了四次，双掌最后只余隐约的刺痛，原本纵横密布的细微划痕也只有隐约的痕迹，恰好卡在身体自愈力的极限，晚上就能以完好状态再修炼两小时。 一个小时后，姜不苦处理完一切走出卧室。 中堂大屋里，头发灰白的刘爷半蹲着身子，一边给人包扎着伤腿一边叮嘱道：“我只做了简单的处理，回去后还是要去正经药房好好诊治。” 一个汉子在旁认真点头道：“好，我们直接去药房，这次消耗的药品器材我们下次会加倍的带过来。” 刘爷点点头。 那汉子又走到一个伙伴旁边低语几句，这人脚边有个挑担，野鸡野兔等各种野物凑了两箩篼，他从中挑了只个头不小的，笑道：“刘爷，这麂子给你们爷俩加餐啊。” 刘爷擦着手走近细看，“这怕不是有五十斤，给这么多？” 按照他与这些队伍的默契，他们会以猎获作为酬谢，不过，基本一只野鸡野兔足矣。 那主事汉子诚恳道：“刘爷您在处理急救这一块是这个……”他竖了个大拇指，嘿笑道：“您救了我兄弟，一只麂子算什么，以后还要多指望您呢！” 说罢他拱了拱手，对姜不苦也点了点头，便招呼伙伴动身回城。 姜不苦去灶台处查看，上面正煨着一罐粥，里面有大米、小米、莲子、松子、山枣、野菌、切成小丁的腊肉，另还有不少他叫不出名的辅料，熬得十分浓稠，香气扑鼻。将各种食材一锅乱炖，这是爷俩十数年不变的特色。 收火前姜不苦撒了点细盐，再加一碟酸脆萝卜，齐活。 吃饭时，刘爷道：“吃了午饭再走，我把麂子处理了你带学校去。” 姜不苦道：“您留着吃吧，学校食堂饭菜也很丰盛的。” “屁话，能一样吗？”刘爷哼了一声，道：“更何况，老子现在要养生，少吃荤多吃素，懂不。” 姜不苦顿了顿，道：“好。” 于是继续吃饭，无言。 饭罢，姜不苦起身准备收拾。 刘爷抬手虚按，道：“别急，我说两句……杵着干嘛，坐下。” 姜不苦端正坐下。 刘爷掏出烟袋，往很有些年份的烟锅子里填满了烟丝，点燃后深吸一口，徐徐喷出一口白雾，这才缓缓开口道：“升班的事你也不要急，去问问可以，莫与他们争执，若你们学校真的处事不公，嘿，你刘爷豁出这张老脸也要让他们脱层皮！” “嗯。”姜不苦点头。 他们爷俩一鳏一孤，看似好欺负，可刘爷乃是正经吃皇粮的在编老吏，而且，作为以二等功勋退伍的老卒，也是有娘家的。 刘爷将烟锅子在桌沿轻磕了几下，他继续道：“这事先放一边，我这老家伙又要老话重提，你这倔驴……” 见他起这头，姜不苦就知道他要说啥，赶紧道：“刘爷，您放心，我心中有数。” “你有数个屁！”刘爷骂了一句，道：“你把自己绷得太紧了，小心哪天把自个儿给崩断咯！” 说罢便拍屁股起身，提着麂子去水池边，一边嘟哝道：“从来都只有劝人努力上进的……奇了怪了。” 正在这时，一个白发老翁一手提着个沉甸甸的布袋，一手杵着拐杖缓步走来，磕得地面噔噔作响，姜不苦赶紧起身问候：“九叔公。” 村老姜有德将布袋放在桌上，道：“知道你今天要回校，大伙给你凑了点东西……打开看看。” 布袋中装着个小口大腹的陶罐，为了防震，还用稻草编绳仔细缠绕了一圈。 打开罐盖，熟悉的药香扑鼻，一整罐琥珀色半透明药膏，正是生机回春膏，以他现在的消耗，足够三个月修炼之用。 姜不苦怔了一瞬，合上盖子，郑重的推了回去，道：“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姜有德道：“你是咱们村的第一个县学生，这一路走来有多不容易，大伙都看在眼里，咱们村能力有限想帮你都使不上劲，这是大伙想方设法凑出来的，你莫要拒绝。而且，说是大伙凑的，可有一半是你刘爷掏的腰包呢。” 刘爷正蹲在水池边处理那只麂子，此刻闻言眼皮都不抬的道：“给你就收着，买都买了，除了你老姜村谁还用得上不成？” 姜不苦将药罐小心包起，道：“谢谢九叔公，谢谢刘爷，谢谢大伙儿！” 姜有德看着他，心中无限感慨。 姜不苦中等身材，面相普通，双目有些浑浊，是那种扔在人堆里就会立刻“消失”的人，可谁能想到，就是这小子，却成了全村最有出息的崽。 姜有德道：“把你从火场中救出来时，你双目流血，不能视物，都以为你被烟熏瞎了，没想到不仅完全好了，你更是有了如今的出息，这是祖宗保佑啊！你千万别有什么负担，做好你自个儿就成，你走的越远大伙就越高兴。” 三岁那年，一场冬夜大火让姜不苦变成了孤儿，姜有德带着全村老少将他从火场中救出。 从那之后，他的脑海中就不时出现一些支离破碎的前世片段，对他影响最深的是一段梦境——一个男人对着空旷的大海声嘶力竭的呼喊“努力！奋斗！” 这就像一个提前设定好的警铃，每天都会在他脑海中响起，让他不由自主的检视自身，若他虚度光阴，他的精神就会感到惊悸、空虚、坐立不安，而努力奋斗是唯一的解药，只有努力奋斗，他才能感到充实，快乐，活着的意义。 第二章 中人之资姜不苦 午饭后，姜不苦辞别刘爷和九叔公，背上那巨大的土布背包，在沟壑山林间健步快走。 此去县学有三十多里，其中山路就有二十多里，以他长年累月锻炼出的脚力，也需要三个小时。 他一边赶路，嘴里一边念念有词，还不时掏出衣兜里的小抄本确认是否有误。 在他经过的山林中，有歌诀的余音随风而逝。 “……任脉会阴两阴间，曲骨耻骨之上缘。中极脐下四寸取，脐下三寸是关元……” …… 同一时间。 县学。 三年级教学组长赵文俊走进校长办公室：“校长，我不同意让姜不苦升到一班。” 张晟一脸迷糊：“姜不苦是谁？”作为县学校长，他并不过问具体的教学，除了几个特别拔尖出挑的，其他学生也都不认识。 赵文俊道：“您不知道，他可是我们教学组的名人，都戏称他为‘毅力怪’。刚进县学时他被分在十班，因为每学期都有极大的进步，升到更好的班级，上学期他就已经升到了二班，而根据他上学期末考的成绩，这学期他就要升到一班去。” 张晟闻言愣了好一会儿，这才疑惑道：“这么励志的学生可不多见，你为什么不同意？” “因为他除了毅力之外，真就一无是处！”赵文俊道。 “怎么可能？人家凭实力从十班一路升到一班，这在我们学校也是头一个吧。”张晟道。 “先说文科，看起来不错，可您不知道他的刻苦程度，这么说吧，一班学生只要用三分之一的时间在文科上，都能全考满分！ 再说武科，真要说来，他之所以有这么快的进步，其实是钻了咱们武科考的空子！” “他钻了什么空子？”张晟好奇问。 赵文俊道：“迄今为止，他只修炼了一门最基础的功法铁砂掌。” “掉进米缸的老鼠居然有不馋嘴的？”张晟惊愕，继而摇头笑道：“这倒还真是个空子，只不过除他之外无人去钻罢了。这只能说他歪打正着，也怪他不得。” 赵文俊继续道：“他生在山区，还是个孤儿，可有老师做过统计，他每年能获得的修炼资源比一班的平均水准还略多一些。单是我们学校给予的，就有每学期的升班奖励，不仅各种费用全免还另有一笔补助金，比其他学生尺度更宽松的奖学金发放，因为他的事迹在当地的典型性，当地村镇也有不少援助……有这么多资源加成，校长您还觉得他的进步大吗？” 张晟沉默。 “他确实有毅力，可没天赋就是没天赋。您看到了他的毅力，我却看到了他对自己的苛刻。身体的潜力并非无穷无尽，须知过犹不及，超过自身极限，那就是透支生命，修为上不去不说，很可能还会力竭猝死。” 张晟往后靠在椅背上，双手抄在怀里，陷入沉思。 “这是对他个人，对学校呢，咱们每年虽说都招收六百人，可小小一县之地，哪有那么多修行种子，真种子都在一班。无论智慧还是修行天赋，都超出寻常学子一大截。上学期末考成绩，根本反映不了他们之间的真实差距！” 张晟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些古怪。 严格说来，这还是赵文俊的锅。 在启蒙阶段，教育讲的是文武并重，计名排优劣时文武权重相等，五五开；可在县试时计名权重就变成文四武六，重心渐往修行倾斜；之后的府试让这种倾斜变得更彻底，计名权重文二武八。 正因为如此，每年九月开学的第一天，赵文俊就会特地对新一届一班学生告诫，要求他们提前以府试标准要求自己，将重心彻底放在修行上。逐年提高的升学率证明了他的正确。 可今年因为姜不苦，他很显然搞砸了。而一班学生背后的社会关系都不简单——即便有简单的，自进入一班以后，也会渐渐变得不简单。 这些念头在张晟心中闪过，他却开口问道：“那你的意思是让姜不苦继续呆在二班，一班人员不变？” 赵文俊道：“这对他本人也不是坏事，他若继续这么压榨自己，反而会把他自己给毁了！” 张晟拒绝得非常果断：“不行！” 赵文俊不甘道：“咱们的根本目的是挖出更多好苗子，自入县学开始，计名规则就该向府学看齐，沿袭县试时那套本就不合理！新法也没有明确规定，各地县学也莫衷一是，咱们完全可以就此作出调整。” 张晟脸色却陡然剧变：“你可莫要害我！老赵，你可别自作聪明，莫忘了咱们府上一位‘聪明人’的下场！” 一段残酷的记忆在赵文俊心底浮现，只见他的脸皮剧烈抖动了几下，心气瞬间萎靡。他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对张晟道：“校长，我之前是鬼迷了心窍，你就当我没来过，我回去了。” 说罢转身就要出门。 “等等。” 张晟却主动叫住了他。 “……姜不苦的成绩自然毫无异议，一班还是要让他去。另外，你筹备一次全年级的考试，按照府试规则重定全年级排名！……时间定宽裕点，让大家都做好准备，别让人觉得学校在搞突然袭击。” “啊？校长，您不是说……难道您就不怕？！”已经打退堂鼓的赵文俊悄悄指了指头顶，暗指某个不可言说的存在。 “哈哈，老赵，你把他老人家想成什么啦？这么说吧，只要你秉着一颗公心，将事情堂堂正正办在明处，就没什么可怕的。” …… 三个小时后，姜不苦准时抵校，直接来到赵文俊的办公室。 “赵老师好，我是姜不苦，我想问……” 赵文俊看见他，愣了一下，不等他说完就截断道：“小姜啊，你来了正好，正有件事跟你说。因为学校的疏忽，你的升班通知书没有寄出去，好在明天才正式开学，也不耽搁。你直接去找薛老师，你的新宿舍还有一些必要的手续办理，都由她负责。……嗯，学校也知道你的情况，不要有负担，你只管安心学习，其他的学校会帮你解决。” “呃……好！”这顺利得超乎姜不苦想象。 升班通知书忘了寄？就当是吧。 “谢谢赵老师，那我不打扰了。” 赵文俊又道：“还有件事，一个月后，我们年级会进行一次摸底考，以府试规则重新计名分班，你早做准备吧。” 姜不苦道：“我知道了，谢谢老师。”说完就走了。 赵文俊却反倒怔住，心道，他怎么如此镇定，难道他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一个小时后，新分配的宿舍内，姜不苦对一位中年女子道：“谢谢薛老师。” 薛老师笑了笑，又叮嘱了几句这才离开。 以前，姜不苦只知道一班的食宿条件远好于其他班，可从不知道差距这么大。 他住过宿舍条件最差的十班，十二张上下铺二十四个学生挤在一起，转身都难，各种气味能熏死人，即便条件最好的二班，一间宿舍也要住八个人。 而现在，一个人住，不仅有卧室，还有可作为书房用的小客厅和单独的洗浴间。 两相对比，实有云泥之别。 他将修炼用的大理石砂盒安置在客厅外的小阳台，心道，以后早晚两次修炼终于不用去后山小树林，就这一点改变，每天就能节约至少两个小时。 铺好床，将书籍，衣服，洗漱用具都一一整理好，就到了晚饭时间，姜不苦戴着新领的学生徽章去学校小食堂。相比大食堂，这里的环境更幽静，菜品更丰富，也更精致，这是学校老师和一班学生专用。 选餐时姜不苦感觉到目光的注视，扭头看过去，有几个学生凑在一桌吃饭，他们神色自若的聊着天，没看他一眼。 姜不苦便继续打餐，吃饭，将餐盘洗净归还原处，然后离开，期间几次感到有目光在窥视，他也不再理会，只认真做自己的事。 在他走后，那几个学生继续谈话。 “那就是姜不苦？”一人问。 “没错了，就是他……诶，你们有没有觉得，这家伙有点呆！”又一人道。 “咦，确实啊，我也觉得这人一板一眼的有点过头，感觉呆呆愣愣的。” “陆子，咋不高兴了？” “没，就是感觉被现实打脸了。被这种货色挤去二班，心里堵得慌。你们说，以前遇到这种人谁正眼瞧过？是不是很讽刺！”一个学生满脸的颓丧。 “咱几个都是他的手下败将，难兄难弟呢，只不过是运气比你好点，没被挤出一班。”一个家伙有点拎不清的揭伤疤。 其中一人拍桌不满道：“要我说，这就是学校计名规则有问题，把他排我们前面，我不服！咱们一起去找学校评理！” “对，不合理，去评理！”其他几人纷纷附和。 “嘿，别急别急，都坐下……告诉你们个好消息，学校已经意识到了问题，一个月后会以府试规则再考一次，到时见真章，陆子你也别丧了，你就安心在二班呆一个月吧。” 姜不苦不知道，因他而起的波澜已在水面之下扩散。 他只一板一眼的做自己，回到宿舍后，他读书，练功，用药，睡觉休息。 第三章 新学生和新老师 翌日，凌晨四点。 “努——力！奋——斗！” 姜不苦醒来，陌生的环境让他发了会儿呆，这才开始每日的修炼日常。 等一切妥当，他拿着几份资料直接去了教师楼，找到陈睿的办公室。 “砰砰砰” “请进。” 一道清脆的女声从办公室传出。 姜不苦虽然心中有些疑惑，还是推门进去。 一个面容清雅秀丽的年轻女子坐在待客长椅上，穿着身学校武科老师统一的制式服，显得有些宽松，办公室此时就她一人，她扭头看过来，面露问询之色。 以姜不苦的不动石心，依然感觉被刺了一下，两秒后，他问：“这是陈睿老师办公室吗？” “他刚出去了，一会儿就回来。”女子道，声音如珠落玉盘，悦耳清脆。 姜不苦点了点头，便站在门口等了起来。 “你坐啊。”女子见他如此，又说了一句。 “嗯，好。”姜不苦应了一声，微微挪了下身，便坐在了门口一张布满灰尘的矮脚独凳上，端正又规矩。 他双目低垂，嘴巴无声开合，默诵经脉穴位歌诀，若非考虑到环境不合适，他会不时掏出小抄本印证。 女子眼睛瞪大了许多，诧异，不解，新奇。 她嘴张合了几次，想要说什么，最终，什么也没说。 办公室再次陷入沉寂。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中年男子走进办公室，女子仿佛见了救星，立刻站起：“陈老师。” 当她起身，哪怕是宽松的修行制式服，也难掩其高挑曼妙的身姿，穿着平底鞋的她比姜不苦还高出半个头。 姜不苦也顺势起身问候：“陈老师。” “久等了，久等了。”陈睿对女子歉意道。 而后看向姜不苦，先有些疑惑，而后恍然：“姜不苦？” “这是薛老师让我交给您的几份资料。”姜不苦将手中几份资料递了过去。 陈睿接过扫了几眼，便拿笔刷刷签了几个字，放在抽屉里，道：“你的情况我都知道了，咱们现在一起去一班吧……这是姜葳蕤姜老师，嗯，你们都姓姜，这也是种缘分。她是你们这学期武科修行的指导老师。” 姜不苦恭敬的问候：“姜老师好。” 姜葳蕤点头回应：“姜同学好。” “走吧，咱们去班里。” 陈睿头前带路，姜葳蕤跟随，姜不苦落后她一个身位跟着。 原本还喧闹声传出好远的教室，在陈睿做出推门动作前突然变得安静。 推开门，整教室的学生都坐得端端正正，有些正看着书，一副正沉迷进食的模样。 陈睿似无所觉，走上讲台，道：“今天开学第一天，很多同学的心思还没收回来，大家都及时做好调整，你们这学期的任务很艰巨……我说几件事。” 说着他把姜葳蕤引荐给大家，其实，早在他们进来后，她就像是一块磁石般，将全班所有的目光全部吸引。 “这是姜葳蕤老师，你们这学期武科修行的指导老师，她比你们大不了多少，却是白麗学院的在校学生，她能成为你们的指导老师，真的是你们的幸运，希望你们好好珍惜！” 第一排正中间，全班公认的智慧第一、天赋第一、气质第一的卓不凡突然出声道：“姜老师，我知道白麗书院是西都四院之一，里面的学生每一个都是天之骄子，你怎么会来给我们当指导老师？”说这话时，他的目光始终紧盯着姜葳蕤。 姜葳蕤皱了皱眉，便平静道：“我修为到了练气巅峰，欲要一鼓作气筑成道基，却遭遇了瓶颈，我老师说我心性不够，建议我暂时放下修行出来历练一番，我一直都想体会一下当老师的感觉，现在正好有这机会就来实际体验一下。” 她若无其事的看了他一眼，卓不凡感觉精神被狠狠重击了一锤，他虽自命不凡，可要达到她现在的水平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而对修行者来说，面对修为更高的前辈，谦卑的仰望是他们唯一能做的，其他的妄念都是取祸之道。 简单介绍完姜葳蕤，陈睿又指了指姜不苦，道：“他是姜不苦，你们的新同学……你跟大家做个自我介绍吧。” 每学期都会进入一个新班级，对着满教室的新同学介绍自己，姜不苦对这套流程熟得很。 “大家好，我叫姜不苦，希望我们一起努力进步，谢谢。” 他平静的说着，五十九个同学平静的听着。 陈睿等了等，见姜不苦不再说话，就指了指靠窗的一个空位道：“你去那里坐。” 那座位的原主现在应该也在二班做自我介绍吧？ 随着姜不苦一步步走过去，最终坐在那位置上，一双双平静无波的眼神终于有了变化。 审视，不满，排斥，或者更漠然了…… 看着这一切，陈睿也没说什么，一个是从县学一年级带到现在朝夕相处三年的学生，一个是突然闯入的陌生学生。所以，这些学生的心态他能理解。 姜不苦若靠真本事上位也就罢了，或许还有人为他喝彩。 可有关他的事迹，包括教学组私下的分析都已经传遍全班，在大家眼中，这就是个利用了学校考试漏洞的幸进者，一个水货，谁会真心认同他？ 好在，一个月后漏洞就要被弥补。 陈睿收敛心绪，继续道： “这学期没有新东西教给你们，你们要做的就是反复打磨，精进自身，为六月底的府试全力以赴。为了让大家提前适应，一个月后学校就会安排一次考试，以府试规则计名。 在这方面，咱们班是有优势的，因为你们从上学期开始就已进入这种状态。在文武两科的时间分配上，你们自己把握，我相信以你们的智慧，应该知道如何安排。 我要强调的是，新规则不只是计名权重的变化，武考内容也不同，县试规则侧重于你们身体素质的基础性和全面性，综合考察力量、速度、耐力、抗打击力等，而府试规则更看重你们的实战能力和修行天赋，这点你们尤其要注意。” 说到这里，他看了姜不苦一眼，这些基本都是对他说的，因为其他人早就知道这些不同。 姜葳蕤站在教室一角，双手抄在怀里，默默的看着。 一会看陈睿，一会儿看全班同学的眼神变化，更多时候却在看姜不苦。 看他安静的穿过教室，安静的入座，端正坐好，认真听讲。 她莫名觉得，这次红尘历练选对地方了。 第四章 学习不能落下我 一号训练馆，县学最大的修行场馆，内有六个副馆、一个主馆，各种辅修器材十分完备，同时容纳三百人修炼都绰绰有余，现被学校特批给三年级一班专用。 此刻，一班学生正兴致勃勃的两两对战。 练就一身本事，谁不想尽情展露一番，更何况，经过一个年假，无论是暗戳戳刻苦用功的，还是玩得太尽兴以致于有所懈怠的，都想要趁这机会知己知彼。 最开始还有人担心出手重了伤到对手，控制着力度，那些能放不能收、威力过大的招式都不用，不过，姜葳蕤的几次出手却打消了他们的顾虑。 她安静的站在场边，脚边放着一篓小木球，每当险情出现，就有木球从竹篓中飞出，轻轻击打在对战双方的发力点上，将捉对战斗的双方直接打断。 渐渐的，大家出手也就不再顾忌，平时修炼中自己都没把握的大招险招也不时寻机使出。 姜葳蕤轻描淡写的化解着，眼神却不时瞥向场馆一侧一个孤零零站着的身影。 一开始，姜不苦也有点踌躇。 一班六十人，两两对战，怎么会自己一人被拉下，没个对手呢？ 直到他反复数了三遍，这才确定，训练馆中有六十一人，自己就是那多出来的“一”。 其他人也都渐渐发现了这情况，偶尔瞥向姜不苦的眼神都变得有些玩味。 姜不苦又扫视了两圈，便直接往一个方向走去。 有两人正在那捉对战斗，见姜不苦朝他们笔直走来，最后在他们身前一米处停下，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们，战斗当然继续不下去。 陆鸣皱眉厌恶道：“你干什么？不要妨碍我们，走开！” 那语气、那神态，是个人都不能忍受。 姜不苦道：“我今天没在一班教室看见你。” “莫名其妙！我再说一遍，闪开！”陆鸣不悦，语带威胁的警告道。 姜不苦一动不动，盯着他继续道：“你叫陆鸣？” 被叫破身份，陆鸣不再说话，只是死死的盯着姜不苦，眼神越来越危险。 姜不苦依然毫无所觉一般，盯着他继续道：“昨天有人在食堂窥视我，其中就有你，其他几人我今天都在教室里看到了，唯独没看到你。陈老师将我分配到那张空桌，桌面有一行刻字，‘我命由我不由天’，署名是陆鸣。刻痕很新，应该是上学期刻的，所以，我想你就是陆鸣。” 随着姜不苦的陈述，陆鸣的眼神越来越危险，当姜不苦说出刻字内容时，他的眼神更有种择人而噬疯狂。 忽然，他露出个灿烂阳光般的笑脸道：“对，我是陆鸣，然后呢？” 说着，他还歪头对身边的李槐笑道：“这货看上去也没想象的那么傻啊，说得头头是道的。” 李槐是个身高超过一米九的壮高个，抱臂站在他旁边，此刻闻言嘿嘿笑道：“我看是傻得冒泡，不然怎会跑来自取其辱？” 姜不苦扭头看向他，道：“昨晚食堂你也在。” 这时，因为他们这里的动静，有许多人已经停手看起了热闹，姜不苦看向距离最近的四人道：“还有你们四个。” 在这么多同学的注视下，被特意“标注”出来的几人，都莫名心生一股羞恼。 从某方面来说，他们都是姜不苦的手下败将，他们这种聚团行为本身，怎么看怎么有种败犬抱团哀吠之感。 而他们一贯宣扬的是，不是我们比他差，完全是学校的计名规则有漏洞。 至于姜不苦，姜不苦是谁？ 这才是他们应有的格调！ 躲在食堂偷窥?丢人！ 李槐虽然生的高大，脸皮却极薄，此刻已经面红耳赤，他上前几步，以居高临下之势逼视姜不苦道：“小子，你这是要找事？”双臂肌肉鼓胀，似乎下一刻就要挥拳锤来。 姜不苦仰头看着他，不避不让，道：“我也要参与实战。” “啊，你说啥？” 李槐先是一愣，而后止不住的哈哈大笑起来，周围不少人也都如此，似乎姜不苦这话击中了他们的笑点，有的眼泪花都笑出来了。 “我听到了什么，这是在求带玩吗？” “这是求人吗？这是求人吗？” “过年时我三岁侄儿就是这么跟我说话的，你几岁了？” 陆鸣一脸戏谑的看着姜不苦：“我们爱和谁玩还要你管?这事老师都管不了，你算老几！” “不然我就去告诉老师。”姜不苦依然平静。 “啥？”陆鸣怀疑到底是自己耳朵有问题还是姜不苦真是个傻的，这是听不懂人话了？ “我是一班的，你是二班的，你在练着，我在看着。”姜不苦道。 场面瞬间安静，落针可闻。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经姜不苦这么一点，都想透了其中关窍。 无论任何理由，姜不苦现在都是一班的而陆鸣不是。 陆鸣这种蹭班行为，作为一起两三年的同学，没谁会说什么，包括老师，总不能撵他走吧。何况，所有人都觉得他一个月后就会回来。 可若因此妨碍了其他学生的正当权益，性质就完全不同了。 只要姜不苦还是一班学生，道理就在他这边。如他真的把事情闹大，学校也只能站他这边！ 不过眨眼之间，陆鸣发现自己面前只剩下两个选择。 要么自己走人，回二班去，当事人都不在了问题自然也就不在了。 可陆鸣会回去吗？他敢回去吗？一个很简单的道理，优秀的棋手和臭棋篓子呆久了水平会变臭。回二班是不可能回的！ 更何况，若他走了训练人数就变成60，除非有人甘愿自我牺牲和姜不苦“兑子”，不然，总得有个人带他！ 要么，带上他。 无论哪个，姜不苦都能上场，区别只在他陆鸣在或不在。 陆鸣沉默了。 他那灿烂阳光的笑脸也熄灭了。 李槐满脸的憋屈，嘲讽道：“你还当自己是幼稚园小孩儿，自己解决不了问题就去找老师！” 姜不苦没有与他争执，目光在陆鸣、李槐和另外四人身上扫过，似乎认定了他们这个小团伙，道：“不管你们怎么安排，在我满意之前，我不能轮空。” 只要陆鸣不走，总会有一人单着。既然一班人都默许他的存在，这自然就是他们要面对的问题，而不能是自己的问题。 陆鸣再也忍耐不住，原本只是很简单的个人蹭班问题，突然变成所有人都可能要为此有所牺牲，他已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情绪了。 他走到姜不苦面前，轻声的、咬牙切齿的道：“是不是学校的温室环境让你对修行界产生了错觉？你知不知道你今天干的这些事，放在外面足够你死上一百次！” 姜不苦不与他争辩，只是如一根木头般站在那里，等一个答案。 李槐也看出陆鸣的窘境，主动解围，露出比姜不苦大腿还粗的胳膊，狞笑道：“希望你待会儿能多撑两拳。” “嘚瑟什么，一个月后……” 另四个被姜不苦拖下水的家伙自然也很不忿，其中一人忍不住想要放些狠话。 可还不等他说完，旁边同伴就让他闭嘴了。事已至此，再说这些只会越发显出他们的败犬之相。 随着周围人让出场地，姜不苦和李槐对峙起来。 李槐一对砂锅大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姜不苦一掌前探一掌下垂，摆了个不伦不类的防御姿势。 “呼——” 一道拳影携着呼啸风声瞬息掠至。 姜不苦甚至看不清拳势落点，只本能的往后退。 可李槐的动作明显比他更快，欺身急进，左腿横扫，直接扫中姜不苦脚踝，正后退的他身体失衡，向后跌飞出去，将全身都暴露在李槐攻势之中。 李槐也确实没放过这机会，一拳挟着劲风凌空锤落，直指姜不苦胸口。 以他铁板都能凿穿的巨力，能把姜不苦的胸口凿个对穿的窟窿。 姜不苦本能伸手去拨，可哪里能撼动分毫。 李槐带着狞笑越来越近，可就在他那铁拳接触到姜不苦胸膛的前一刻，他整个人突然僵住，似被施了定身术，姜不苦噗通一声后背着地摔了四脚朝天。 一个木球从李槐出拳的腋下滚落在地，然后贴地滚动，一直滚进姜葳蕤脚边的竹篓里，就像会主动回巢萌宠。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的跟随这颗滚动的木球，一路追到姜葳蕤身上。 她的目光四处逡巡，根本没往这边多看一眼，一副我只是公事公办、制止危险，然后一切与我无关的模样。 姜不苦翻身站起，站在原地思索了一会儿，对李槐道：“再来！” 李槐黑着一张脸，不出拳不出腿，脚下发力一蹬，一米九以上的魁梧身体瞬间电射而出，他直接以整个身体做武器向姜不苦欺压而去！ 他体内积蓄着劲力，他相信，只要在接触那瞬间骤然爆发，能把姜不苦像一幅画一样挂在十几米外的墙上去。 可就在姜不苦躲避不及，两人身体接触的刹那，李槐体内积蓄的澎湃劲力骤然消散，只剩下他这两三百斤的身体重力，反被姜不苦环抱而起。 所有的目光都聚在李槐后颈处一枚木球上，只见它贴着他后背悠然下落，贴地滚动，最后再次回到姜葳蕤脚边的竹篓里。 而她依然一副公事公办，与我无关的模样。 “放我下来！”双脚离地的李槐咬牙切齿的道。 姜不苦将他放下，后退几步，摆开架势，还想再来，李槐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姜葳蕤，大吼一声，扭头跑了。 姜不苦也不能强留，目光扫向其他几人，其他人也都纷纷目光躲闪，和这种货色交手也只会把自己的水平拉低啊！ 所有人都看明白了，这货不是水平差的问题，纯粹是一点水平都没有。 这简直是离谱。 他那成绩到底怎么来的？ —— —— （注：姜不苦与陆鸣几人争执，我很想写出《功夫》里那半露屁股风骚靓仔理发师那种呆呆愣愣不畏强权的风采来，如果我的笔力没达到那种效果，你们可以脑海里ai换脸。） 第五章 谢谢你让我成为更好的自己 姜不苦也发现了问题。 最终，他与陆鸣六人达成了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协议，他每天要与他们每人进行两场实战。 这既耽误不了他们，他自己每天六个对手十二场实战也已足够。 实战本身不是目的，通过实战发现弥补自身不足，通过外界的磨砺不断自我提升，这才是根本。 与李槐两场对抗后，姜不苦去一个角落独自揣摩。他慢慢走动，不时比划两下，嘴里也在嘀嘀咕咕念念有词。 认真倒是真的认真，可他这种方法本身，就足够惹人发哂。渐渐地，也就没人再关注他。 一个小时后，姜不苦又和陆鸣进行了两场实战。 和李槐相比，他又是另一种风格，攻势迅捷凌厉，姜不苦甚至都没反应过来，两计掌刀就已紧贴在他咽喉。若不是有勤劳的小木球，他的脖子已经断了两次。 这一天，姜不苦就以十二场凌厉迅捷的败北结束了他的初次实战。 下午放学后，学生们陆续离开。 姜葳蕤将一些器材收拾归拢好，等人都走光了，又去淋浴间冲了个澡，换上干净清爽的衣服，一双大长腿迈着轻快的步子往外走。 第一天当老师，一切都是那么有趣新鲜，她的心情很愉悦，嘴里轻声哼着歌儿。 “姜老师好。” 突然，训练馆大门口一侧树荫下钻出个人。 “姜不苦？你怎么没走？”草丛中突然窜出个人，姜葳蕤本能就有些警惕，不过待看清来人模样，她心底那点警惕心自然散去，就只剩好奇。 姜不苦道：“我有些问题想向您请教。” “什么问题？”姜葳蕤问。 “您也看了我的实战，您觉得都有哪些问题？”姜不苦道。 “问题大了，哪哪都有问题。” 姜葳蕤心中吐槽，嘴上却道： “我本打算先看两天了解你们的风格后，再给出指导建议，你的话，我建议你先修炼一门身法。 比如《游身步》，入门足够简单，能提升你的移动和闪避能力，让你的下盘更稳，当你适应了游动战斗，你的动态视觉，反应能力也都能提升，若练有小成，你的腿功自然就有几分火候，更进一步，你还能融合五行八卦，周天星位提升品阶。 起步足够低，上限足够高，对你的加强是全方位的。” 姜不苦却摇头道：“在我将铁砂掌修炼到圆满之前，我不能分心去练别的。” “你说什么？”姜葳蕤惊愕。 姜不苦解释道：“我的天赋太差，学习能力也很差，您觉得游身步好入门，可我很可能半年都还在门外打转。铁砂掌比游身步更简单吧，我用了一整学期才摸到窍门。所以，我觉得对我最好的学习方法就是，在将一门功法练到极致之前，最好不要分心他顾。……除了多修一门功法外，您还有什么建议吗？” “多挨揍吧。”姜葳蕤带着些情绪道，我一个准筑基尽心尽力给你分析建议，你却用你那点浅薄的见识直接否定，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姜不苦似乎没听出她话中的情绪，道：“您能说详细点吗？” 姜葳蕤轻咳了一声道：“挨打是最好的老师，当你挨的打多了，自然就知道怎么才能少挨打，怎么挨对自己伤害最小。” 那样的话，你就能多撑几招，多挨两下。她心中如此补充道。 姜不苦恍然大悟，颔首道：“原来道理这么简单，我懂了，谢谢老师。姜老师，我还有个小小的要求。” 姜葳蕤有些呆愣的问：“什么要求？” “我与人实战的时候，除非确实致命或要致我重伤的，您能不能少插手？” “你……这是想要多挨揍？” “嗯，每天十二次的实战机会是我好不容易争取到的，我不能浪费，我要尽量多体验一下。” 见他郑重诚挚的模样，姜葳蕤迷惑了。 而且他对自己那瞎诌的建议言听计从的样子，让她觉得感觉自己是个坏老师，把学生往沟里带那种。 直到姜不苦离开她都没反应过来，这一夜，她翻来覆去睡不着，第一次体会到作为一个老师肩上的责任——有的学生真的会把她的话当金科玉律遵循的，她暗下决心，要弥补这次的过失，以后面对学生的求教需要更认真的对待。 第二天，李槐陆鸣六人心情都很不错。 他们甚至交流了许多揍人心得，在与姜不苦对战时刻意收了几分力道，也不攻击致命要害，对姜不苦拳打脚踢轮番痛殴，昨天憋得要爆炸的情绪全都得到了纾解，他们觉得每天与他实战两场也不错，可以光明正大的打人，很是有助于情绪疏导。 姜不苦的情绪更好，心中暗暗舒了一口气，虽然有些波折，总算是踏上了正轨。 三岁那场大火，他双目流血，瞎了一段时间，后来好了，只是双目有些浑浊，村里人以为这就是全部。 事实是，自那以后，他能看见人身上的光。那是一人智慧、天赋的外显，智慧越高，天赋越强，那光就越亮。他称之为生命灵光。 他还发现，一个人的智慧天赋不是一成不变的。当一团暗弱灵光与一群强亮灵光久处，会逐渐变得强亮，反之也一样。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而他不仅能加快这一过程，还能做得更多。 他的智慧天赋确实都不行，可他有幸一直都有优秀的同学作伴。 一班不愧为全县精华，在他眼中，每个人都是颗小太阳，正无私的照耀着他。 陆鸣骑在他身上，一记左勾拳打得他头晕目眩，一记右勾拳打得他鼻青脸肿。 直到瞥见远处姜葳蕤的眼神越来越不对，他这才遗憾的停手起身。 让他迷惑的是，在他起身之时，姜不苦对他轻声道：“谢谢。” ？？？ 这人是真的有病吧？！ 姜不苦躺了一会儿这才缓缓起身，走到一个角落慢慢梳理收获。 他的双目透过那层浑浊，看见一片星空。 最初，这里空无一物，直到他发现从别人身上照射过来的生命灵光如同天际极光般在这里一闪而过。 他不由产生一个想法，能不能把这光留住？ 最后，他不仅留住了光，还把这虚空变成星空。 总共一百点星光组成一个环，星点从大而亮渐次变得更小更暗，最大最亮与最小最暗的两颗挨在一起，看上去像是一条吞尾之蛇。 这时，一颗新星正在星环正中凝成，比星环中所有星点都更大更亮，这星源自陆鸣。 当其彻底凝成，就自动飞向星环，成为新的头部，原本的星点则自动后延，最末端那枚最小最暗的被排挤出去，崩散消失。 那片星空更亮了。 这意味着他的天赋、身体潜能都会有所提升，直到稳定在一个新的水平。 姜不苦扫视全场，看着那一簇簇人形的光炬，心中充满了感恩。 第六章 憋了一年半的突破 这晚，做完一套完整版文科府试模拟试卷，姜不苦照例开始了热身，然后站在大理石砂盒前，开始了铁砂掌的修炼。 在这专注重复的修炼中，他终于清晰的把握到了到身体的神奇变化。 铁砂掌有四层境界，泥砂、河砂、石砂、铁砂。 前面两层很容易突破，可对修为的提升也小，姜不苦用一年时间将这两层练完，修为依然卡在内壮初期，直到二年级上学期升入四班，受更优秀的新同学们的“照拂”，铁砂掌这才晋入第三层，修为也顺势突破到内壮中期。 从那次突破到现在，已经过去一年半，虽然又升班两次，天赋智慧也都有了两次小幅度的提升，可都再无突破，只是加深了积累，要想晋升还需要更长时间的水磨工夫。 因为他对自身的疯狂压榨，身体潜能就像一块连地下水都被抽尽的干涸之地，挖再深的井都出不了水，而现在，“地底”突然有新的暗河出现，有源源不断的活水涌出，迅速向身体各处浸透蔓延。 姜不苦甚至感觉到了身体的“贪婪”，身体各处就像一群被饿疯了的雏鸟，此刻全都大口大口的疯狂吮吸。 双手插入大理石碎中，刮擦的疼痛在减弱，反而一种奇特的酸痒感在双掌十指间乱窜，就像有无数细微小虫在到处乱爬。 反倒是大理石碎渐渐有些承受不住，在他不断的抽插之下，变得更加细碎。 鸡蛋和石头的关系正式逆转。 当酸痒之感彻底消失，他的双掌蜕出一双“皮手套”。双掌那布满老茧的粗糙老皮完全脱落，就连因他过度修炼而有些畸大的手指骨节也变正常了些，双掌的新皮肤更加细腻，仔细看有隐隐的铁黑色光泽，他抓了把大理石碎握在掌中，双掌一合轻轻转了半圈，碎石变成石粉。 随着铁砂掌功法晋入最后一层，双掌发生蜕变，他的身体也跟着发生变化。 一股热流从双掌沿着双臂进入身体，这就像是一把火点燃了一堆干柴，更多的热流从五脏六腑中诞生，向上蔓延至脖颈头颅，向下点燃腰腹双腿，最后，全身都笼罩在这股热流中。 这与他每次练功前热身时体内产生的热流相似，却旺盛了何止百倍。 姜不苦没有静等变化结束，顺势演练套路热身。 深蹲，侧腰俯身，左飞弓，右抵角，捞月式，坐火环，倒斜攀…… 在进入县学之前，武科并不涉及具体功法修行，而是几套锻炼筋骨体魄的套路把式。 自入县学后，有各种正式功法传授，自然没人再练这些把式，姜不苦除铁砂掌外没修别的，也就一直没放弃这些套路，几年下来，原本只能算“基本掌握”的套路现在已经“炉火纯青”。 他就这么一遍又一遍的练着，直到体内的热流彻底消散，这才停了下来。 虽然非常疲惫，但他却十分开心。 修为终于突破到了内壮后期。 从现在起，至少在修为这一块，自己终于赶上了一班大部队。 至于其他方面，也能一步步追上去的，他有这个信心。 这些年，他不都是这么走过来的么。 上学期刚进二班的时候，他也是吊车尾，哪怕最后接受了同学们的“照拂”，完成了星环更替，在它的加持下，他的智慧天赋也才堪堪达到二班的中等水准，和那些优秀生相比依然有着不少差距。 可就是凭这点浅薄的本钱，他硬是用极致的努力弥补了其中差距，更是凿穿了那层无形的壁垒升入一班。 以他的经验，他可以做到一天换颗星。 只需六十天，就可以将一班所有同学的照拂收纳。他也将完成一次巨大的蜕变。 不过，一个月后的摸底考！ 姜不苦的眼神眯了起来，无论怎样，既然已经上了这趟车，他就绝不容许自己再被甩下去，哪怕大家都说他上车的手段不够光明。 “我还要更努力！”姜不苦低声道。 天赋提升了，还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这说明原本已经被他征服的极限又跑远了，他当然要追赶上去直到再次将之踩在脚下。 最初他是被逼着努力奋斗，现在，他开始享受这一切。 次日，陆鸣第一个跳出来和姜不苦对战。 看着再次被他打倒在地的姜不苦，他不仅没有开心，反而一脸惊疑的看着他。 “你突破了？！” 这一次，他用了七招才把姜不苦击倒，相比第一天的一招制敌，第二天收着力道的三招完胜，今天这提升也太大了。 他仔细回想，姜不苦的速度有所提升，闪避力有所提升，反应力有所提升，抗揍能力有所提升……身体素质有了全方位的提升。 而提升最大的，是他的攻击力。 昨天姜不苦反击打在他身上的拳头就如孩童的顽抗，根本毫无杀伤力。 刚才姜不苦以掌做刀砍过来的时候，他根据昨天的经验没有闪避没有格挡，挨了个瓷实，手臂瞬间传来剧烈的疼痛！ 也是那一刻他感觉到了危险，不再收敛力道，全力出手，两招把姜不苦干趴下。 看了看已经乌青肿胀的手臂，陆鸣心中有些发冷。 姜不苦站起身来，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点头道：“是的，卡了一年半的瓶颈终于突破了。” 陆鸣回想着他特意收集到的姜不苦的资料，想着他刚才的表现，道：“铁砂掌突破到最后一层，修为提升到了内壮后期？” “嗯。”姜不苦点头道：“要不是你们的帮助，我也不能这么快就突破，虽然昨天已经说过一次，但我还是想再说一次，谢谢！” 他的神色真诚又认真，没有一点虚假。 陆鸣的心情却更糟了，比听了最恶毒的嘲讽还要难过憋闷，胸膛起伏，狠狠呼吸了几次，这才再次摆开架势道：“这次我不会再留手了，希望你能多撑两招！” 姜不苦摇了摇头道：“等一会儿再进行下一场吧，我要好好反思整理一下，你和他们练吧。” 说罢就自顾自往一边去了。 陆鸣嘴巴张了张，很想说点嘲讽的话，比如什么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之类，可最后还是闭上了嘴，人家真的可以。 他悲哀的发现，无论修为还是实战力他依然完胜对方，可心中的优越感，已经彻底崩塌。 他再也不能用戏谑俯视的姿态面对，必须郑重其事的正视。 又一次，他想到了一个月后的考试。 他甩了甩头，摆开架势，对旁边同样眉头紧锁的李槐道：“来吧。” 第七章 定向提升（求收藏推荐） 之后的实战，没人再敢刻意控制力量只为多揍姜不苦几拳。 全都沉下心态，全力与之对战，哪怕以重手攻击致命部位会立刻被姜葳蕤以木球中止战斗，也都如此。 他们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为姜不苦的经验怪，每场战斗与他玩得越久，他的收获就越大，而他们与他实战的收获，基本等于没有。 没人想让自己成为他登高的阶梯，能用一招结束战斗就绝不会拖到第二招。 上场后，没有丝毫前戏，直接就上绝招连环，一击不倒，紧跟着就是第二击。 这样的战斗和前天、昨天的又都有不同，完全没有应对经验，实力也全方位弱于对手的姜不苦再次干脆利落的败北。 每场战斗基本都被人一招“击毙”，哪怕偶尔以铁砂掌格挡成功，也会被对方紧随而至的第二击“击毙”。 他也不气馁，也不怨人手中，这正是他想要的。只有这样他才能清晰知道双方的真实差距，昨天那种放水战斗反而误导他的判断。 而且，这也更有助于自身实战方面的天赋提升。 从老姜村的村小，到黑山镇小学，黑山镇中学，再到如今的县学，每一次升学，每一次班级变动，他都能遇见更优秀的同学，星环自然也会随之更替，他的天赋也在这一次次更替中逐渐提升。 严格说来，每一次的提升幅度都很有限，最多让他达到一个群体中游偏下的水准。 如何让这有限的提升对自己最有利，就是他琢磨得最多的问题。 琢磨得多了，他也真的发现了一些门道。 他发现，身体是有记忆的。当身体长期对某方面保持“饥渴感”，时刻提醒身体某些方面有不足，那么天赋提升时就会特意往这些方向倾斜。 这就像是水会自然流向低洼之处一般。 在进入县学之前，武科修行侧重于身体基础素质的全面性，所以，在这之前他的天赋全都提升在了这些方面。这让小时候有些体弱的他越来越健康。 进入县学之后，他才明白自己在修行方面的天赋有多差，于是在更替星环时他保持着对铁砂掌的高强度修炼，同样因为计名规则依然侧重于身体基础素质的全面性，他依旧让身体保持着这方面的饥渴感。 因为这些有针对性的举措，他每次升班更替星环之后，他修炼铁砂掌的天赋和身体基本素质都会有所提升。 而在除此之外的其他方面，基本就没有任何提升。 所以大家都说他钻了学校规则的漏洞也不算诬蔑，他确实做了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 这也是他坚决不选择第二门功法修炼的原因，天赋是个很笼统的概念，有人有剑道天赋，有人是拳脚天赋，有人是硬功横练天赋，而他只需要有铁砂掌的修行天赋就够了，在这项天赋到顶之前他不需要把自身有限的天赋分去别的地方。 而现在，随着计名规则向府试看齐，要保持进步，他需要有足够优秀的实战天赋。 还有什么比不断挨打，对手的每招每式都有击毙自己更能唤醒身体的饥渴呢。 随着一次次被毒打，姜不苦能感觉到，自己的抗揍天赋在一点点的提升。 在被揍的瞬间，身体会自动做出细微的调整，包括姿势及角度调整、肌肉和气息调整等多个方面，目的只是让打在身上的伤害更小，另外还有对危险的警觉心，躲闪能力，身体的灵活性……所有有利于他坚持得更久，受的伤害最小的灵感自动从身体中觉醒。 可惜，虽然他已经极力缩小了天赋的提升范围，增长依旧有限，所以，这毒打还得继续承受。 不过，姜不苦已经知足了，全程都是一副沉迷享受的神色，反倒是干脆利落把他击倒的对手们一个个阴沉着脸。 这也成了训练馆中极特别的一幕，所有人的心态都在一点点的转变。 从“这人有病”到“这人有趣”再到“这是个怪物”。 面对实力悬殊的对手，一次次被干脆利落的击倒，一点都不觉得尴尬，反思，总结，再次迎战……没有胜败心，求学求知之心胜于一切，设身处地，若自己处在这个境地，能做到这个程度吗？ 当他们心中升起这层反思，再看看自己下意识选择的旗鼓相当的对手，心中都有些沉重，没人喜欢主动找虐。 姜不苦不知道这些复杂的心思，一心沉浸在因努力奋斗而持续进步的喜悦之中。 充实又满足。 今天最后一战的对手是李槐。 只用了一击。 他的铁拳在与姜不苦铁砂掌硬碰硬的较量中取得压倒性胜利，猛烈的拳风刮得姜不苦头发眉毛脸皮全都震荡不止，一只砂锅大的拳头紧贴在姜不苦额头眉心。 姜不苦面露欣然之色，张嘴想要说什么，李槐却很干脆很无情的直接转身走远。 看着星空中那颗源于李槐的星，姜不苦只能在心里道了声感谢。 一天的修行结束，大家三五结伴离开，没人招呼姜不苦。 姜不苦又找到姜葳蕤:“姜老师。” “嗯？”正要收拾了离开的姜葳蕤看着他，开学第一天她还浅浅画了个淡妆，后面就没再化妆，却反倒越发突显出她素净清丽的本质。 “我铁砂掌突破到最后一层，修炼需要用到特制的铁砂。”姜不苦道。 “啊？这需要我提供吗？”压根没有当指导老师经验的姜葳蕤虚心求教，从来没接触过这种低端功法的她也确实不知道。 姜不苦摇头道：“不需要您提供，按理这些修行辅材学生自己准备就行……我的情况有些特殊，又把学校的现金补助都换成了修炼物资，所以身上没有现金，所以也无法去外面置办这种特制铁砂，学校承诺可以帮我解决这类需求，之前我修炼用的大理石碎就是以前教我的指导老师跟学校沟通帮忙解决的。” 姜葳蕤听得连连点头，最后却忍不住心中好奇：“什么情况特殊？” 她心中想着，不会是你那总是异于常人的言谈举止思维习惯吧？ 姜不苦看了一眼，她的眼神确实只是单纯的好奇。 他看着她道：“我父母双亡，是个孤儿，没有收入。” “啊？对不起对不起。”姜葳蕤立刻明白自己冒失了，赶紧道歉。 姜不苦摇头道：“没什么，您能帮我跟学校问问特制铁砂的事吗？” 姜葳蕤道：“我对学校很多部门都还不了解，这种辅材谁负责该找谁领我也不清楚，不知道流程如何。这样，我先去外面买一份你先用着，无论如何不能耽误你修炼。” 说罢，一闪身人就消失不见。 还有一句话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 “你先回去，我待会儿直接送你宿舍去。” 第八章 开小灶 两个小时后，正在做着模拟试卷的姜不苦听到砰砰敲门声。 开门就看见姜葳蕤捧着三个大木盒站在门外。 她进门将它们放在桌上，打开盒盖，装满了特制铁砂。 她介绍道：“这是我在城里最好的辅材店找到的，每颗都是大师精心打磨，你仔细看三这种铁砂大小和棱角的变化，他们把铁砂掌第四层有分成了三个阶段，每个阶段都配以最合适的铁砂，你第四层刚入门，就用这种，然后用这种，最后用这种。” 姜不苦站在一边，听她介绍，多次想开口说点什么，却都止住了。 最后，只问了一句：“这比一般的铁砂更贵吧？” 姜葳蕤摆手道：“不贵，就一颗下品灵石，你就安心用吧。” 灵石？！ 姜不苦彻底懵了，价值超过百枚铜钱的物品就已经算贵了，生机回春膏十两白银一小盒，在他看来就已是贵得离谱了，至于以黄金计价的物品，他这辈子都还没摸过。 没想到，自己这就用上以灵石计价的辅材了。 他再看那三个木盒，粗看不起眼，细看却用料考究，做工精细，处处都有玄机。 这不是三个木盒，是艺术品。 我只想要一份特制模具弄出来的铁砂，论斤卖，用麻袋装那种！姜不苦心中想着。 “这么贵，学校不会认的。”姜不苦无奈道。 姜葳蕤摆手道：“那是我的事，你不用管，走了。” 说罢，瞬间闪人。 无论如何，修炼是不能耽搁的。 他将修炼用的砂盒中的大理石碎倒进一个布袋里，将那盒最圆润、棱角最少的铁砂倒进去试了试手感。 仔细感受它们刮擦手掌的力道，太温吞，感觉起来得太慢。 他便将这盒铁砂重新倒回那艺术品般的木盒中，又将第二盒倒出来试手感。 确实更得劲了。 最终，他选中了第三盒作为自己修炼所用。 这盒铁砂棱角足够尖锐，铁砂本身的硬度也更强，而且非常光滑，一掌戳进去如流沙般滚动，能锻炼到双掌十指的每一处。 当他开始正式修炼，只用了半个小时，他就结束了这次修行。 他的双掌布满了细密划痕，剧痛连绵不绝的冲击着他。 够劲！ 姜不苦感觉很满意，半个小时就完成修炼，一方面是初入第四层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另一方面，也是这铁砂确实不错。 一个多小时后，用生机回春膏将双掌伤势治好。 他的眉头却皱了起来，生机回春膏的用量翻倍了！ 按照原来的用量，生机回春膏是足够用的。 这学期的升班奖励会很丰厚，奖学金，生活补助也都可以申请，统统折算成生机回春膏，就已经勉强能够坚持到这学期结束，更何况离家时九叔公他们赠送的那一大罐，甚至还有很大的富余。 之前铁砂掌境界提升，生机回春膏的用量却没增加多少，他完全不知道到了最后一层用量会增加这么多，按照现在这趋势，随着修为加深，用量怕不是还要增加！ 若真这样，别说坚持到学期末，学期中都够呛。 他的眼神忍不住扫向那三个艺术品般的木盒，心道，不知道那家店搞不搞回收，哪怕以一折价回收，再大的窟窿也都能填上。 最终，他摇了摇头。 又不是真的没办法了。 第二天，一到训练馆，姜不苦就被姜葳蕤叫住。 “你的手怎么回事？修炼完没有用药吗？”她皱眉问道。 姜不苦双掌遍布细密划痕，有点点血迹渗出，一双手像是戴了双淡红手套。 姜不苦道：“用了，只是没用太多。” 既然药不够用，那就少用点，这就是他想到的办法。 “为什么？难道是药不够用？” 她那关切的表情，姜不苦相信，只要点头，她就会立刻去城中最好的店买最好的药给自己。 姜不苦摇头道：“我故意的。” “故意的？你是想把自己的手弄废掉？！”她皱眉质问，看姜不苦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智障。 “当然不是。” 姜不苦解释道：“其实我一直都在这样做的，每次修炼完铁砂掌，我不会用药将双掌彻底治愈，留下部分伤势让靠身体自愈能力恢复。” 听到这个说法，姜葳蕤惊住了：“你……你好自为之吧！” 她有一肚子话想说，最终却转身走了，不再多说一句。 姜不苦没说谎，只是没说完。 为了节约生机回春膏的用量，他确实会将身体的自愈恢复力考虑进去，卡着极限用药。 而他现在这种做法，却远远超出了身体自愈能力的极限了。 因为他现在正处在天赋提升的阶段，身体越缺什么，这方面的天赋提升就越明显，这是他能主动引导的。 他以前没考虑这方面，是因为生机回春膏够他修炼用，不会拖累他的修行。 更重要的是，每次天赋提升都是有限的，这里提升多了，那里就少了甚至没了，自然都要用在刀刃上。 现在情况则又有不同，提升身体自愈天赋不仅有助于修行，也能提升实战力，一举多得，也就算不得浪费了。 今天，在姜不苦开始第一场实战之时，来自姜葳蕤的救援突然变“迟缓”了，这造成的结果就是，他身体受的伤更多更重，再重一点就要变重伤甚至是伤残了。 而现在，除了很痛，淤青红肿太多之外，没有更多的隐患，睡个觉就能恢复。 刚好卡在了他身体承受力的极限。 姜不苦心中颇为高兴，看来姜老师真的领会到自己的意图了。 一场战斗结束，一瘸一拐、鼻青脸肿的姜不苦走向姜葳蕤，歪牙咧嘴的道：“姜老师，您刚才时机卡得刚刚好。” 说着他带着希冀之色的问：“以后能不能都这样？” 他自己这个要求有点过分，但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在预见到危险苗头时出手和精准卡点出手，消耗的精力是完全不同的，他这要求就是明目张胆的要老师给自己开小灶了。 “可以。”姜葳蕤回答得很果决，几乎是一字一顿的果断。 “谢谢。”姜不苦感谢。 “不用谢。”姜葳蕤头也不回的道。 第九章 突然成为香饽饽 这天的实战结束后，姜不苦认真体会了一下。 身体的自愈力、恢复力相较于以往，确实有微弱的提升。 他也不急，有变化就好，只要每天都保持这种变化，两个月后就非常可观了。日积月累能省下来的生机回春膏也非常可观。 在去食堂吃饭之前，他先回了宿舍，取用适量的生机回春膏将双掌未愈合的细密伤痕敷好，这样就不会耽误今晚的修炼。 第二天，很少来训练馆的班主任陈睿又来跟大家谈了会儿心。 生手上路的姜葳蕤老师也逐渐适应了自己的角色，开始对每个学生进行一些有针对性的指导点拨。因为她的境界高，虽然每次指点说得不多，却能一语中的，切中要害，发人深省。 过了最初几日的新鲜劲，在时间的分配上也都更有自己的想法，不再是一窝蜂全班扎堆去训练馆，一呆就是一整天。 除了在训练馆，也会回到教室温习文科方面的知识。 宿舍，训练馆，教室，姜不苦再次过上了三点一线这规律而又充实的学习生活。 在此期间，在陈老师的指导下，姜不苦完成了升班奖励、奖学金申请、生活补助等多种资料的填写，后续的跟进就不用他操心，都会折算成生机回春膏在半个月内送到他手上。 其实，他很想趁这机会问问陈老师，被全年级关注的、正一天天临近的摸底考会不会有进步奖之类的激励。 每天十二场实战，在挨揍抗揍这一块姜不苦进步神速。 哪怕陆鸣等人全力施为，各种绝招杀招连环使出，姜不苦也能撑五六招，偶尔一记铁砂掌又毒又阴，能让他们龇牙咧嘴痛一整天。 虽然他依旧是全班最弱，可他这种风格也在全班人心中留下了深刻印象。 这天，所有实战结束，姜不苦有些意犹未尽，随着他这段时间的持续成长，一天十二场毒打已经无法让他尽兴。 他犹豫了一下，向一位名叫刘静的女生走去。 也是时候走出舒适圈了，何况，六人的生命灵光都已凝结成星，也要与其他同学多接触多互动。 “刘同学，你好。”姜不苦大方招呼道。 刘静吓了一跳，却还是很礼貌的回应：“你好。” 身体却本能后退两步，心中更有些毛毛的。 姜不苦此刻的形象一点都算不上好。 十二场被极限卡点的毒打，让他的身体看上去都变形了，到处都是淤青红肿，嘴歪眼斜，分明是个畸形。更神奇的是第二天居然能够好个七七八八。 旁观者都不知道该佩服姜不苦多一点还是该佩服姜葳蕤老师多一点。 作为一个文静的女生，见他目标明确的走向自己，她心中自然发毛。 “我能和你打一场吗？”姜不苦很直接的表明了意图。 “啊？！”刘静吓了一跳。 “我见你经常和另一个女生做对手，她现在教室温书吧，我想你可能缺个对手，你看我怎么样？” 姜不苦见对方在自己表明来意后就一直陷入呆傻状态中，便继续说服道： “昨天我也听见了姜老师对你的指导，她让你不要只选女生做对手，也要选一些男生作对手。我想你以前应该很少和男生交手吧，你放不开手脚就很容易吃亏，而咱们班我的实力最弱，是你最好的试手过度。” 原本觉得对方提议非常荒诞离谱的刘静，居然感觉对方说得很有道理。 她知道自己的问题，若男生彻底放开手脚与自己打，她十成实力怕是连五成都发挥不出来，以前问题不显，因为都是一个班的，没有男生敢利用这点，可这在府试时就是致命的，其他学生可不会顾忌这么多。 这也是她这学期必须解决的问题。 “好……吧。”刘静点头同意。 本以为还要费些唇舌的姜不苦闻言大喜，后退两步，迅速摆开了架势。 刘静静静地站在原地，似乎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很久之后，她平稳了呼吸道：“小心！” 然后，她如同燕子般向姜不苦急掠而至。 这是个小巧玲珑的女生，速度极其敏捷灵活。 她凌空跃起，一脚凌空戳来。 以脚尖作枪尖，小腿大腿作做枪杆，自脚背脚踝至大腿，绷得笔直。 活脱脱一杆红缨枪。 而且，脚尖连晃数个方位，让他根本预测不到最终落点。 快、刚、猛！ 姜不苦只能双臂前伸作盾阻拦，那杆红缨足枪却瞬间凌空变化，一抖，一甩，化刚为柔，脚尖插入他双臂之间，轻易挑开，中门大开。 她的腿顺势插入，结结实实的蹬在他胸膛，将他蹬飞出去数米。 摔倒在地的姜不苦一时间也起不了身，体会着胸膛中那股如针刺般乱窜的劲力，有些失神。 很快，刘静快步走近，看着躺地不起的他有些着急道：“我出手重了吗？要不要叫医生？” 姜不苦慢慢坐起，摆手道：“没事，缓缓就过去了……没想到，你的实力比陆鸣他们几个强这么多？” 不远处偷偷注意着这边动静的陆鸣几人都黑沉下一张脸，甚至有些隐约的怨念，怎么，把我们利用完了，看不上了？ 刘静只是抿嘴笑道：“没这么明显，主要还是你不熟悉我的风格，被我先声夺人唬住了。” 姜不苦缓缓站起，刘静跃跃欲试的问：“再来？” 以前，和男生交手她心中是有抵触的，随时都会担心这些牲口会不会突然乱来，刚才她就一直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这是个无害的”，至少暂时是这样，然后她心里就踏实了，发挥得也很好。 正常情况下，面对男生她是不会以腿功先声夺人的，而她天赋最好，也修炼得最好的却恰好就在一双腿上。 尝到了甜头，她发现，解开自己心结的关键，很可能就在面前这沙包男身上。 姜不苦摆手道：“先等我缓缓。” 每一场战斗都必须有所收获，不然这顿打真就白挨了。 他正要转身去角落里总结反思，顺便将体内那股劲力化解掉，却被周围一双双明目张胆的眼睛吓了一跳。 “姜同学，下一场和我打吧，我的抱摔技绝对让你大开眼界。” “和我打，和我打，姜同学，我的腿功也是一绝，可刚可柔，能屈能伸，你绝对没见过。” “我的迷梦身法有魅惑之力，这可是精神攻击，练气之前可是很少见的，姐姐提前让你涨涨见识。” “滚开你个骚货，我的，小姜是我的，姐姐的水蛇缠身劲绝对让你大开眼界！” “你个小婊砸，就你会缠吗？” “……” 姜不苦不知道局面怎会发生如此大的转变，前一刻自己还要鼓足勇气、费尽唇舌才能约到对手，现在却一个个都如同饿狠了母狼般凑了上来。 全部都是的女的。 一班女生有二十多个，除了几个在教室温书的，其他的全都聚了过来，把姜不苦围了个水泄不通，对他发出邀请，一个比一个大胆敢说，互相之间狠厉互撕，仿佛在争抢一件玩具。 有脑子灵光的，在发现刘静与姜不苦对战时就反应了过来，其他女生也都紧跟着反应了过来。 都是十几岁的少女，或多或少都有刘静那样的问题，与男生实战时放不开，只是轻重不同罢了。 实战时虽然可以任选对手，也都下意识的只在女生中做选择，她们自己也知道这是个必须克服的问题。 今天，她们看到了破除这道心障的好机会。 首先，姜不苦是个男的。 其次，他是无害的。 最后，他还会反思，能进化，能成长。 简直完美。 面对无害的姜不苦她们本就不怕，一群二十个人女生围着他一个，更是完全体解放，发出邀请的简直是毫无顾忌，使尽浑身解数。 姜不苦连个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整个训练馆的男生都大开眼界，仿佛这才认识到相处近三年一个个娇滴滴羞怯怯的女生的真正本相。 见吵吵嚷嚷没个结果，那位擅使抱摔技的大凶姐姐振臂呼吁：“停，停，咱们这么吵吵没完没了了，大家都想要，可小姜只有一个，总不能把他分了吧！” 自以为早已经心若冰清的姜不苦闻言心脏狠狠一抽。 “我看这样，有意愿想和小姜交手的举个手。” 在场所有女生一个不落全都举起了手，就连几个在教室温书的都不知道从什么渠道知道了这里动静全都跑了来。 全班二十五个女生一个不少。 “好吧，咱们二十五个按顺序来吧。”大凶姐道。 “好。” “同意！” 群雌粥粥，一致表决通过。 大凶姐又关切的问姜不苦：“小姜，一天二十五个，你应付得来吗，要不……两天排一轮？” 姜不苦认真想了想道：“如果你们把中午休息吃饭的时间压缩到半小时内，下午再加练一小时，一天一轮就可以。” 这相当于多出来三个小时。 有几个女生闻言有些犹豫，不是所有人都是修炼狂，活着也不是只有修炼。 “好！”大凶姐第一个表态。 “行！” 有真想解决问题的，有头脑发热瞎起哄，不断有女生同意，最终，所有人都同意了，没有女生打退堂鼓。 虽然有不少心中暗骂“小婊砸”，可这事也就成了定局。 大凶姐又对所有女生道：“大家动手的时候都注意着点，可不要把小姜打坏了。” “对，不能打坏了。” “要小心。” “小姜是大家的。” 一个个娇滴滴的点头同意。 最后，大凶姐看向不远处的陆鸣六人，道：“从明天起，那协议你们就不用守了。” 你们自己玩吧，小姜找到新欢了。 六人相顾黯然，感觉像被始乱终弃了一般。 第十章 食人花与沙包人 一天二十五场实战，是压力也是磨砺。 最开始，女生们依然有所顾忌，不敢彻底放开手脚。 逐渐的，她们不仅彻底解开了束缚，甚至更放肆的绽放，展现出食人花的本质。 …… 开学第八天，第五场实战。 身高腿长的大凶姐拦腰抱住姜不苦，将他的头死死摁住，差点把他直接闷杀。腰肢陡然向后弯折，脊椎被控制，完全无从发力的姜不苦如同一个布娃娃在空中划出个三百六十度轨迹，脑袋迅速向地面磕去。 叩头抱杀！ 下一刻，他的头颅就会如同磕碰巨石的鸡蛋般变得稀烂。 直到最后一刻，大凶姐都没有手软，直到一颗木球飞来，击在她腰臀之间，尾椎骨一麻，浑身力道骤消，身子向后倒去。 一屁股坐在了姜不苦脖颈上。 她一点都不尴尬，爽朗一笑，对姜不苦道：“姐姐这招怎么样？” …… 开学第十天，第四场实战。 姜不苦摆开架势，严阵以待。 对手今天装束却很奇怪，不是适合对战的劲装，却好似踏春交游般，穿着身白色的轻纱薄裙，她嫣然而笑，缓步走着，薄纱轻裙之间，隐约现出婀娜青春的曲线。 姜不苦的眼神完全被吸引，她指如兰花轻弹，臂如垂柳袅袅摆动，腰肢如迎风摇摆的嫩苗，双腿如小猫般灵动慵懒，时而左时而右，仿佛毫无章法，却又那么恰到好处。 双目流盼，巧笑倩兮。 木头石心的姜不苦仿佛第一次认识到少女的美好。 恍惚间，他后颈寒毛倒竖，可惜已经来不及了，一根如兰花般柔嫩的手指贴着他的脖颈滑动，却仿如一把冰冷森寒的匕首，停在他的咽喉上。 娇笑在他耳畔响起：“小姜，姐姐这套舞名叫‘游春’，感觉美不美？下次我再来套‘霓裳’，这可是宫娥献给圣主帝君的仙舞，绝对能迷得你神魂颠倒！” 直到她走远，与几个骂她“小骚货”的女生击掌欢呼，姜不苦依然余悸难消。 …… 第十五天，第十六场。 姜不苦迅速侧身闪避，人未着地双掌就已横扫而出。 没有击中实物，反而伸出去手臂如被水蛇缠绕，挣脱不开。 最后，他的身体被另一具柔软的娇躯缠绕。 “姐姐这招叫‘绞杀’。” …… 第十九天，第二十场。 姜不苦一掌封在身前，与对方碰了一击。 对方娇躯一折，突然贴伏于地，双腿插入他双腿间，紧接着一个一字马，姜不苦双腿跟着向两边分开，下盘不稳，向后跌倒，对方瞬间欺近。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四声连珠脆响，双手双腿关节尽折的姜不苦躺在地上。 对方一边蹲他身边给他接骨，一边笑嘻嘻的道：“其实姐姐那最后一招应该接断颈拧杀，能轻易将你脑袋摘走的。” …… 第二十五天，第三场。 对手刘静。 她身躯娇小，灵活迅捷。绕着姜不苦不时给出试探性攻击。 姜不苦站在原地，警惕的转着圈，双臂不时击出，总能有所建树。 泛着些微铁黑色金属光泽的双掌没有女生想碰，不仅痛，而且淤青数日不消，爱美的她们怎能忍受！ 小姜真是个畜生啊，一点都不怜香惜玉，只要给他抓住机会，无论是谁，他都会狠狠咬上一口疼得人牙痒痒。 所以，与他战斗没谁敢掉以轻心。面上嘻嘻哈哈极尽调笑，心里却如炸毛的猫儿般警惕。 在绕了两圈之后，没有专门修炼身法步法的姜不苦终于露出了破绽。 刘静迅速欺近，最后，她双腿如剪锁住姜不苦脖颈。 直到小腹感觉到姜不苦呼吸的热气这才惊觉这个姿势过于大胆，面上却是若无其事的点评：“姐姐这招叫飞燕剪，要不是我最后留力，可以直接将你脑袋剪断。” 她的双腿还稍稍用力夹了夹以为佐证。 这才从姜不苦身上跳下来，若无其事走开。 看着周围女生，她嘻嘻笑道：“完胜没在我手上终结，很失望吧？” “切！”一种女生不屑撇嘴。 刘静面上嘻嘻哈哈和她们打趣，也感觉自己的变化过大，从最开始连与男生正常交手都放不开，现在却能毫无顾忌涌出这么大胆的招式。 哪怕心中依然有些异样，她可不想让这群小婊砸笑话。女生中现在已经有了一种“扭曲”的风气，若谁在与姜不苦对战时明明有更果断凶狠的杀招，却因为顾忌做出了偏保守的选择，事后就会有一群小婊砸凑过来表示关心，并还要夸奖句“妹妹好纯啊”。 你才纯，你全家都纯！ 打趣的她们见姜不苦一如既往的去角落里反思，顺便休息恢复，为下一场战斗做准备，她们也都散去，收起笑意，满脸的认真。 她们最清楚姜不苦这些日子的进步有多大。 虽然她们自己也有成长，而且相较以往还更快许多，不然也不可能乐此不疲坚持到现在，可却远远无法和姜不苦相比。 最初，他实力弱，也不适应众人风格，坚持不了两三招。 现在，他实力依然比她们若，却已能够有来有回，虚虚实实走五六个来回。 没有一点水分！ 要想胜他不再是一件轻松的事，同一个绝招若不变点也难收到奇效。 最开始，她们还有比较轻松的应对。 现在，却要绞尽脑汁的求新求变。 开发出新的绝招，或者将原来的绝招做些新包装，改变几个连招陷阱……每结束一场实战，她们就已经在思考下一场要如何才能赢，且还要赢得迅速，赢得漂亮！ 这已成为她们互相之间较劲争胜的隐秘战场。 毕竟都是“好姐妹”，就连竞争要必须是优雅的，怎能如泼妇般互撕。 就算一个普通人，每天换着花样惨死二十五次，六七百场死下来，实战经验也会极其丰富。 更何况姜不苦每天都会将一朵食人花的生命灵光凝结成星，实战天赋每天都在提升。 普通人若要一百点经验才升级，那姜不苦今天可能只需九十五点，每天更只需九十点就可以完成升级，普通人只能从一场战斗中吃到一两点经验，姜不苦却能吃到三四点甚至更多。 在这群天才女生眼中，就是姜不苦实战能力的提升幅度远远超过她们。 而且，姜不苦铁砂掌的修行天赋也在一天天变强，修行效率一天好过一天，他能清晰感觉到双掌威力一天天的变强。 沉迷修炼，无法自拔。 直到陈睿宣布，摸底考试正式开始，姜不苦这才满脸错愕的抬起了头。 “啊？这就开始吗！”姜不苦一脸错愕。 第十一章 考试进行时（一）做题机器 第一天是文科考试。 从上午八点持续到下午六点，需在考场枯坐整整十个小时。 考试内容横跨十二门学科，共一千二百道题目。 对很多考生而言，这根本就是精神酷刑。 一旦开考，除了可以喝水上厕所，什么都不能做。很多同学一过中午，就会头晕眼花，既是饿的也是横跨太多学科的题目做得多了心力憔悴，意识动摇，到了最后，连完成审题都变得艰难，更别说做对。 既考学识，也是对意志心性的考验。 七号考场。 本来八点才正式开考，六点半过后就有学生入场，不过，人数并不多，只有几个。 因为是全年级打乱编号，基本都不认识，也都很有默契的做自己的准备。在找到自己的考桌后，都悄咪咪捣鼓起来。 七点之后，来人陆续变多。很多手里抱着一大摞书，似乎要趁这最后的一个小时将它们尽可能的多塞些进脑子里。 又半个小时后，除了寥寥无几还在坚持的，其他都将书籍往旁边一扔，眼不见为净。 反倒和左邻右舍拉起了家常。 其中也有几个奇怪的，非常安静，也不参与周围的讨论互动，这必然都是一班的，大家低语交流时也都很有默契不去打扰他们。 “变态啊，这哪是考试，这分明是受刑，十个小时要做完一千二百道题，连午饭都不让吃，不是人啊！”一个脸上长了许多痘的考生哀叹。 正说着，他突然扭头一脸惊奇的看过去：“你没吃早饭？” 他旁边一人掏出个大饼啃，不时小口喝水，长相老成，二十不到的年纪有了三十多的长相。他被盯得有点发毛，解释道：“当然吃了，只是怕中午饿，赶在开考前再吃点。” 长痘考生一脸悔恨的拍掌道：“对呀，我怎么没想到！” 老成考生安慰道：“你也不要急，都是第一次，情况都不差多，也不独你一人这样。” 长痘考生忧虑道：“听说这次要全年级重新排序分班，我看变动比期末考都要大。” 老成考生摇头道：“你以为所有人都姓姜？……咦，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长痘考生盯着他问：“都姓姜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老成考生疑惑。 长痘考生眼神缓缓柔和，摆手道：“没事，我以前被一个姓姜的搞过，我原本在三班，被他挤去了四班。” 这下换那老成考生神色古怪的看着他了：“姜不苦？” 长痘考生闻言一愣，回道：“你几班的？” “二班。” “哦，你也和他做过同学啊。听说这屌人又跑去一班了。”长痘考生见怪不怪的道。实在是这屌人的同学太多了，不说别的，除了他自己，他原来的三班，现在的四班，全都是他同学。 “我七班的，这家伙在我们班也呆了一学期。”一个圆脸考生低声参与。 因为一个屌人做纽带，陌生的气氛突然有了些许润滑。 正在聊得兴起，老成下巴示意了下门口，几人扭头看去。 起点五十，姜不苦拿着笔和墨清清爽爽进了考室。 见很多人的目光看向他，大半都是熟面孔，别人进考场见周遭全是生面孔或许会感觉不适，他却感觉像是回到了老家。 他向他们点头招呼，都是同学，都为他的成长提供过帮助，他的心中是充满感谢的。 除了少数几个轻轻回应，其他人都默默收回目光，在他们的角度，确实和姜不苦没有一点交情。 他就是个匆匆过客，且因随时都沉迷于学习和修行之故，和同学们从无互动。 姜不苦坐在位置上，继续背他的周天行脉歌诀。 很快，两位监考老师进了考室，核实身份，监督大伙将各种书籍放到讲台，重申考场守则，然后，一摞厚厚的试卷就下发到了每个人手中。 一摞试卷！ 一千两百道题足足用了八十张纸才装下。 只是看到这摞试卷，考生们就感觉到了深深恶意，一个个脸都绿了，都有点不忍心去碰。 监考室外，赵文俊正陪着校长张晟巡看考场，见到这些学生的神色变化，忍不住笑道：“也不知道是谁想出用这么损的招来考验后辈意志心性。” 张晟道：“我推测，主要还是为了省钱。你想以前那些家族门派用的是什么法子，最出名的要属问心阵，效果倒是很好，可消耗的是灵石，还有用符箓或者特殊功法秘术的，限制都太大，放到现在都不合适。” 说到这里，他突然目露赞许之色：“咦，这个看上去心性倒是不错……这是一班的吧？” 赵文俊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位不像别的考生那般面露疑难之色，已经开始认真做题。 在看到这考生后，他的脸色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怎么？”对气机感应敏感的张晟好奇的看着他。 “他就是姜不苦。”赵文俊道。 “哦？就是他啊。”张晟当然知道这人，这次摸底考都可以说是因他而起。 两人却也没有再聊有关他的事，只是都不免多留了一份心。 继续往下一间考场走去，张晟还低声对赵文俊交代道：“经过沟通，上面已经同意，如果这次结果不错，对大家的激励效果明显，那么这种考试就会常规化，每月一次，对于进步明显的学生，县里和学校都会给予实质性的奖励以作激励。另外，从下一届开始，二年级升三年级的时候，计名规则全都以府试为准。” …… 文科一直都是姜不苦的强项。 虽然他不聪明，但他足够刻苦。 去搞创新智商上有硬伤，可考试做题不同，只要死记硬背就会有回报。 能一路走到现在，优秀的文科成绩功不可没。 在题海里泡到如今从未上岸的他看着那一道道题目，顺眼得很。 这道题做过。 这道也做过。 这道还是。 又是…… 这就是他的做题感受。 他的笔在一张张试卷上掠过，流畅写意得很。 不知不觉间，试卷就已经做到了最后一张。 姜不苦终于遇到了阻碍。 都是原创题，至少他没在浩瀚题海中见过一样的，类似的有，不过，以他的经验，出题人最喜欢的就是在这种地方挖坑。 “不过，至少解题思路是一致的，实在不会就打擦边球，多少也能捞点。” “嗯，这道综合了神话史、古历史、黑暗史、修行史、社会人文史多门学科，需要综合论述分析。” 涉及的科目太多，需要真正的智慧去剖析，透过表象看到问题本质。 姜不苦想了想，毫无头绪。 他也不纠结死磕，直接动笔开始分析，将这题涉及到的几个科目和浅层表象的东西规规整整的一二三四五罗列出来，不会的部分直接留白，最后以一段万金油的套话首尾“这些黑暗愚昧的岁月，更让我们反思，更需珍惜现今这来之不易的新时代。” 从头到尾，他都没明白出题者到底想要考自己什么。 他直接看下一题。 “这道题综合了古今地理，天文星象和算术，比第一道题还难，不会就是不会，想蒙都蒙不了……不过，这几个公式是一定会涉及到的。” 姜不苦将几个公式工整的写在卷面上。 然后就继续下一题。 “唔，这道又涉及到了五行八卦、器物精怪。” 最后，他将五行极其生克，八卦名称写在试卷上。 虽然这基本就是废话，但万一呢，万一批卷老师给分了呢。 在考分上，姜不苦从来是毫厘必争。 铃声响起，本来还是半迷糊状态的长痘考生瞬间清醒，看着试卷上大片大片的空白，他很绝望。 也不挣扎了，任由老师将试卷收走。瘫靠在椅背上，问旁边老成考生：“你说那屌人这次能考多少？”他下巴示意了下已走出考室的姜不苦。 老成考生道：“刚才我扫了眼，全做完了，而且非常工整，也不见他怎么焦虑，差不了吧。” 长痘考生两腿伸直道：“是啊，怎么可能差。听说这屌人文科一直都是全年级前十，武科并不咋地，能这么屌大半还是靠文科在撑着，现在改了新规则，他怕是也不好受吧。” “可能是吧。”老成考生随便应了一声，收拾完东西便往外走。 身为二班学生，虽然不如一班的优秀，但放眼全年级，也是极好的了，他觉得这家伙太消极，难怪是他被姜不苦从三班挤去四班，这不是没道理，他已不准备继续和他聊了。 第十二章 考试进行时（二）体测极限 出了考室，考生们就迫不及待的开始对答案，然后大呼小叫，七情上面，姜不苦从他们身旁安静走过。 他已在为明后天的武科考做准备，这是他的弱项，为了不被踢出一班，他必须全力以赴。 次日清晨，早起的他第一次没有修炼铁砂掌，只是缓缓做着热身，他要以最巅峰的状态应对今上午的综合体测。 府试规则的武科考有两大项，综合体测和实战检测。 前者与县试规则类似，只是多了更多项目，而实战检测则完全是新增的。 这两项考核都在一号训练馆进行。 一号训练馆一个主馆、六个副馆，场地足够大，可同时进行多个体测项目。 姜不苦进馆时，馆中已有三四百考生在等候。大家依照班级聚成一个个圈子，场面嘈杂热闹。 只是一天没来，姜不苦就发现训练馆模样大变。 多了很多器械，规划出了很多区域，而考生们都在等待区候着。 八点一到，训练馆大门就缓缓合上。 门外不远处，几个考生正在向着训练馆舍命狂奔，凄厉高呼：“等等，老师等等。” 关门的两位老师没理他们，很无情的将大门合拢，锁死。 至于这几位考生如何会迟到，又会在门外如何绝望凄楚，没人关心。 他们这举动也很好的震慑了训练馆内的考生，场面迅速安静，所有人都严肃起来。 一行人来到等待区前方，面对全体近六百位考生，一位中年男子郑重道：“这次武科考由我们十人主持，你们不要觉得都是熟人就嘻嘻哈哈不认真对待，我们只会以更严格的标准要求你们！” 他们十人就是三年级十个班级的武科指导老师，发言的中年男子乃是二班指导，也是除姜葳蕤之外修为唯一达到练气中期的，其他八人都是练气初期修为。 修行者不论年资，达者为先。本来大家都一致推举姜葳蕤出来总揽全局，她却坚辞不受，只愿做一位小兵。此刻混在一众指导老师中间，却依然是那最耀眼的一位，越来越多的目光聚在她身上。 二班指导老师轻咳一声，对姜葳蕤道：“姜老师，你实力最强，修为检测就交给你了。” “好。”姜葳蕤应了一声，就往旁边一间副馆走去，按照引导指示，那也是综合体测的最后环节，完成后就会通过后门离开。 分配完所有老师的工作，二班指导老师对所有考生道：“从十班开始，十人一批，大家提前把队排好。” 很快，一批批考生出场，轮转速度不慢。 十班，九班，八班…… 三个小时后，等候区的考生已经走了大半，姜不苦终于站在第四条赛道上。 前方是百米跑道，他身边还有另外九人如他一样做着准备。 他放空大脑，全神贯注。 铁哨声刺入耳膜，十人恍如离弦之箭飞射而出。 前面正在排队等着做其他项目测试的二班考生扭头看来，都面露异色，差距肉眼可见！ 他们都来不及感慨，十人全都跑过了终点。 直到跑过终点后，姜不苦这才左右扫了眼，发现自己处在第三个位置，这比他预估的还要好一位。 他之前的天赋提升有一大半都点在身体基础素质上，这次提升同样有所倾斜，结果看来也不错，达到了一班的平均水准。 经过计时表盘时，姜不苦也看到了自己的成绩。 一位老师正将自己的成绩抄录在表格中。 第四赛道：【姜不苦，速度极限，9秒43】。 而他们这一组最好成绩是9秒34，他们这组也是第一组将时间提升到个位数，之前二班考生最好的成绩是10秒02，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而姜不苦上学期末考的速度极限是10秒14，进步不可谓不大。 之后是力量测试，双手将两块可不断加码的铁块提离地面，身体稳稳站直，就算测试成功。 结果是：【姜不苦，力量极限，258公斤】。 “比上学期末提升了61公斤，修为提升是一方面，身体素质在持续变强也是一方面。”姜不苦心中还是比较满意的，从当时在二班都无法排进前几到现在一跃可排进一班中游。 他甚至能感受到周围考生隐隐传出的惊愕情绪。无论是原先二班的同学还是现在的一班同学，都没想到姜不苦的成绩会这么好。 这次考试之后他会被踢回二班这已是许多人心中的共识，都期待着看场好戏呢。 一班男生对他可是没有一点好感，他近一个月时间和全班女生纠缠在一起，可是让不少雄性心底生火，那可是真的纠缠啊！ 第三项检测，却是之前没遇见过的新玩意儿。 装置也很新奇，十个大铁鼎放在离地近两米的铁架上。 负责这项测试的指导老师对他们道：“你们站在这鼎下面，双手上举将其托起。” 每个人都照做，比他们预想中的轻不少，都能比较轻松的托起。 而后，老师扳动旁边手柄，有细沙顺着一根铁管注入鼎内，铁鼎的重量迅速提升。 他又道：“铁鼎本身重量是一百公斤，每增重五十公斤会停顿五秒，然后会继续增重。你们要做的就是尽量坚持，撑得越久成绩就越好，当然，也不要强撑，撑不住就松手，如果我发现情况不对也会出手。” 很快，铁鼎变成了一百五十公斤，十人都比较轻松。 两百公斤，稍微有点压力，但也还行。 两百五十公斤，双臂肌肉鼓胀，开始完全发力。 三百公斤，所有人浑身肌肉紧绷，脖颈脸颊青筋显露，在五秒停顿期，有一人的双臂开始摇晃。 细沙继续注入，在此过程中，刚才那已表现出不支之态的考生双臂一松，铁鼎再次落在铁架上，铁鼎四足落地，发出沉闷响声，考生甩着胳膊有些怏怏的走出来。 虽然每个人的身体天赋都有所侧重，有人速度快，有人力量大，自己在这项测试中落后并不意味着就比其他人差，但心情也不可能好得起来。 他也没走，想看看其他人的结果。 很快，铁鼎增重到三百五十公斤，九人都是浑身肌肉青筋尽露，脖颈脸庞一片血红，屏住呼吸，胸膛股得高高的，身体都绷到了极限，感觉只要那根针去戳一下，就会立刻漏气爆炸。 在五秒停顿期间，噔噔噔，接连三次闷响，又有三位考生坚持不住松了手，缓步走了出来。 五秒一过，又开始注沙，噔噔噔噔—— 又四人坚持不住出局。 当铁鼎重量稳定在四百公斤时，八位考生看着还在坚持的两人，都有些沉默。 其中一人他们不陌生，无论文科还是武科，都是常年保持在班级前十的存在，他的实力比大家强大家很容易接受。 可姜不苦还在坚持的就让他们有些难以接受了。 通过切身感受，他们也觉出这项测试的玄机。 既检测学生的承受力，也是在检测耐力，若是一鼓作气不停顿，他们觉得自己能承受更大的压力，可每增五十公斤就停顿五秒，将他们的蓄势一次次打断，体力迅速消耗，到了最后，拼的就不单是承受力，也有耐力，还有意志力。 县试也有耐力检测，方法却比这温和得多。 “看他的眼睛，你说他现在是不是在强撑？”一个考生低声跟身边同伴道。 姜不苦的状态明显比另一人更差，双目瞪得大大，已经通红一片，就算下一刻有两道血泉从里面滋出来都不会有人奇怪。 负责这项检测的老师神色也郑重起来，以做好随时出手兜底的准备。 细沙继续注入，铁鼎四百五十公斤。 在五秒停顿期间，两人双臂都发生了一丝震颤。 而后，噔噔两声闷响，两尊铁鼎落回原位。 姜不苦没有急着出去，站在铁架下缓了几秒，身旁那位在出去之前扭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些奇异。 姜不苦轻轻安抚着双臂狂跳的肌肉，在铁鼎重量达到四百公斤时，他就感觉到了承受力的极限，可身体深处一股更隐晦的底力在源源不断的支撑着他。 那是耐力，那是意志力，那是各项身体基础素质的集中总发力。 相较于那些天才，他身体的各项基本素质并不出彩，但有一点却是他们不能比的，那就是他没有明显的短板，各项素质很均衡。 他没想到，在接近极限之后，各项身体素质会暂时性的打破桎梏形成一股合力，在这股合力的推动下，他感觉自己甚至能坚持到五百公斤甚至更高，不过，那结局很可能就是总爆发之后的总崩溃，浑身肌肉断裂，血管爆裂，骨骼破裂，他会很惨！ 所以，他没敢尝试，果断住手。 “真奇妙，这是极限之后极限？这种奇妙的合力爆发，是人人都能做到还是需要特殊条件？” 虽然很没道理，但他心中却已经有了一个猜测，身体各项素质均衡是最重要的先决条件，不然这力“合”不起来。 【姜不苦，耐受极限，四百五十公斤，坚持4.31秒。】 另一位是2.75秒。 暂时排名第一。 也确实是暂时，只两轮之后，这项记录就被打破。 第十三章 小看了自己，却无人心服 做完耐受极限后，是攻击极限的测试。 一面由特殊材料制成的竖壁，摸上去感觉像是皮革，稍微用力就能摁出一个浅浅的指印。 可若继续深入，每往里一毫，需要的力量都成倍增加。 考生要做的就是全力一击，根据这一击在竖壁上留下的痕迹深度判定这一击的攻击强度。 因为考生一击之后，这个痕迹留存时间不长，竖壁很快就会恢复原状，所以此处有两位老师负责，一人负责测定一人负责记录。 一个考生腿出如鞭，狠狠抽在竖壁上，留下一个比较清晰的印痕。 “24毫。” 负责测定的老师用卡尺量了一下就报出痕迹深度数据。 又一个考生以肩作锤，狠狠撞了上去，留下的痕迹面积比前一个大了不少，可深度反而不及。 “21毫。” 老师报出数据。 那考生明显有些不满，嘴里嘟哝抱怨了两句。大意时检测有失偏颇，不应该只测痕迹深度，也应该考虑攻击范围的大小。 老师没有理他，他也只敢低声抱怨下，不敢炸刺。 “23毫。” “24毫。” 很快，就到了姜不苦他们这一组。 因为上一轮他和另外一位男生坚持到了最后，所以这次检测也排在最后两位。 第一位登场。 前面最后几位二班考生也不急着离开，似乎很好奇一班考生到底有什么不同。 这人直接走到竖壁面前，不像之前那些考生留出几米冲锋，双腿微微下蹲扎了个马步，徐徐呼出一口气。 而后，一拳如闪电般击出，根本看不清拳头的轨迹，只听见竖壁发出“噗”的一声闷响，留下一个清晰的拳痕。 “36毫。” 十几个毫的差距。 那几位二班不再停留，快步离开。 “38毫。” “36毫。” “34毫。” “39毫。” “32毫。” …… 很快轮到姜不苦，他走到竖壁前，站得很随意，双掌微微抬起，就像是站在砂盒前准备修炼。 双掌猛地斫向竖壁。 两道窄而深的痕迹留在竖壁上，就像两只卧蚕，这是双掌十指的截面形状。 “右35，左36，取36毫。” 老师看了姜不苦两眼，少见的多说了几个字，其他考生说一击就是一击，姜不苦却连出两击。也不是他故意出风头，完全是修炼惯性难消，他也就不去刻意控制，不然发挥反而会变差。 不好不坏，处在中间。 姜不苦特意关注了一下身后那位。 “42毫。” 老师报出一个数字。 姜不苦心道果然，不能因为偶尔一次的小惊喜就忘了自己是谁，把有点飘的自己再次死死摁回地面。 而后，姜不苦等人顺着引导指示进入姜葳蕤所在房间。 这里的布置很简单，一桌一椅一人，她就坐在那里，考生们依次走上去伸出左手，她像医生号脉一样在他们手腕上点一下，考生就可以走了。 很快轮到姜不苦，他伸出左手，姜葳蕤一指点在他手腕处，他就感觉有股轻微的劲力进入体内，如一股波纹般迅速遍及周身，她的手指离开，那股劲力也消失不见。 她拿笔在他的名字后面划了一条线，在这表格中，内壮期被分成了三十个小格，前十个代表初期，中十格是中期，后十格是后期，粗黑的线条从第一格起笔到后期第四格停止。 只有六格留白。 “内壮后期我已经走了一小半？” 姜不苦有些心惊，习惯了缓步慢爬的他被这“神速”惊住了。 自己突破也才刚满一个月，这岂不是说，再过一个月，内壮境自己基本就能走到头了。 “我似乎有点小看自己了。” 出了训练馆，姜不苦仰头看见天空的太阳。 真是美好的一天。 当所有考生综合体测完成，时间基本也到了中午。 收集整理好各项体测数据的老师们却没有休息，反而再次确认起他们各自即将上报的名单，毕竟事关重大，也是考验他们水平眼光的时候，都不敢大意。 姜葳蕤倒是对自己的眼光很自信，将自己拟定的名单抱了上去。 结果，还没等她离开办公室，就第一次享受到了两位领导联袂登门的待遇。 赵文俊气势汹汹的冲在前面，陈睿跟在他身后进来，对她露出了个歉意的表情。 赵文俊扬了扬手中的资料，道：“姜老师，这是你拟定的排序？” 姜葳蕤点头道：“是。有什么问题？” 她这一反问，倒是让赵文俊气势一滞。 过了一会儿，他语气变柔和了些道：“你知不知道，要是按照你拟的这份名单公示出去，是要惹出很大争议的！” 他觉得他已经足够委婉，至少没有点名道姓说哪哪有问题。 姜葳蕤的眼神却突然变得锐利起来，让赵文俊都不敢直视。 “你是不是觉得姜不苦的位置有问题？我的判断是基于一个准筑基修行者长达一个月的观察，你的判断又是从哪里来的？有争议怕什么，事实会证明我的正确！” 说罢，她根本不去看被她这话堵得差点窒息的赵组长那绛紫色的猪肝脸，对一旁做目瞪狗呆状的陈睿点了点头就洒然而去。 许久之后，被憋得差点窒息的赵组长终于顺过来一口气，扭头对陈睿道：“这就是你的助手？什么态度？这是什么态度！” 看那架势，是要把受的气转嫁到陈睿身上去。 陈睿低声道：“她是白麗书院的在校生，也才二十出头，不懂事你也别往心里去。” 赵组长一肚子火气又被顶回肚子里，他仔细看着低眉顺眼的陈睿，都不知道这家伙到底是用软钉子膈应自己还是给自己解释顺气。 心中冷呵，这就是名校天骄？果然名不虚传，骄横得没边！ 陈睿小声道：“那这名单？” 赵文俊将手中那本打算兴师问罪的名单拍在陈睿手上，气哼哼的道：“既然她不听良言，那就按这个公示！” 下午两点，这个名单和其他九个班的一起贴在了学校操场最醒目的宣传墙上，果如赵文俊预料的那样，引起了极大的争议。 “有没有搞错，姜不苦居然被排在了第五十位！” “这莫不是有猫腻？” “我看是，姜老师对他一直都有点额外关照，两人都姓姜，有点亲戚关系也说不定。” “我的名字呢！” 一群人看到公示排名后正议论纷纷，姜葳蕤突然出现在宣传墙旁边的讲演台上，冷眼看着他们，冻得他们一个个心里直哆嗦。 “觉得公示排名有问题就去好好准备，这又不是最终结果，在这瞎嚷嚷有什么用，你们要是觉得哪里不对，或者对谁不服气，明天可还有一整天时间留给你们呢！” 她这话让所有的气愤都哑火失声。 可有一个学生却举手高声道：“我呢老师，你的公式名单上怎么没有我的名字！” 姜葳蕤看着这个没有姓名的龙套，道：“身为一班老师，我只能出六十人的公示名单，我这名单中名额已满，自然没有你……一定要说的话，你可以理解为你排在六十一位。” 无名龙套嘴巴张得能吞下一个鸭蛋。 见他这可怜样，姜老师忍不住多说了两句。 “你看五十一位是谁，是陆鸣，紧跟在姜不苦后面的就是他！上次排六十一位的是他，可他知耻而后勇，这个月舍了命的训练，进步十分明显。上次排名在姜不苦后面那几人同样如此，这次也都有所进步，反倒是你还有另外几位，没有一点危机意识，实战训练既不积极也不认真，真就当成打闹消遣的游戏，这次排名下降也是活该。” 甲乙两方暗自咬牙竞争，你追我赶，结果喜人，双双进步，只是可怜了无关路人，莫名其妙就出局了。 综合体测之后是实战检测。 既然是实战检测，最理想的模式当然是将所有考生集中起来都打上一场，一目了然，清楚明白。 可这不现实，单是县学内部模拟考就有六百考生，都打上一场每人得打上五百九十九场，真正的府试人数只会更多，这种模式根本不行，哪怕细分出更多的组依然行不通，太过耗时耗力。 学校的根本目的让学生提升进步，考试只是一个筛选手段，不能占用太多的时间和精力。 文科一天，武科两天，总共只用三天时间。 其中，有一天半的时间都是留给实战检测的。 首先，每个班级的指导老师会根据每个考生平日里的实战表现给出一个名单，毕竟指导老师修为眼光都更高，朝夕相处，每一场实战他都看在眼里，谁强谁弱，心中自有判断。 不过，这种名单自然不能让所有人服气，也确实存在误判的可能。 于是另有一个补充规定，这个名单必须公示，若有学生对这排名不服，可以对名单中排位比自己高的任何人发出挑战，不过为了防止大家滥用，也是为了节省时间，每人只有两次挑战机会，若无自知之明乱来，只会得不偿失——挑战别人不成功反被别人挑了。 由此也可以看出公示名单的重要性，这名单一出，大框架基本就定死了，即便有变动也不会太大。若指导老师乱来，完全不讲道理，每人仅两次挑战权根本不足以将排名纠正到所有人都心服口服的正确位置。 姜葳蕤贴出这份名单，之所以惹来那么多争议，就是她对姜不苦的定位让她的公信力下降了。 无论是出于私心也好，还是她识人的眼光有问题，最终结果都是一个——这份名单有大问题。 唯一能打消这种质疑的只有一个办法，用事实证明她的眼光没错，更不是处于私心。 对姜不苦的判断没有错！ 可这可能吗，他进一班之前的那些说法就算了，毕竟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他这一个月来的沙包人经历全班都看在眼里，无一胜绩，次次都是惨败，之前和陆鸣六人对战也一样都是以“惨死”收场。 迄今为止，与一班任何一人交手，他都以“死亡”收场，没有胜过一场，这样的人，把他的实战能力排在第五十位，还堂而皇之的压过了把他打得次次“暴毙”的陆鸣六人。 试问，谁能心服？ 第十四章 风格初成惹人嫌 次日上午，同样是一号训练馆，姜不苦等一班学生尽数到齐。 姜不苦又一次享受到了全班的集体关注，似乎想用目光将他这个异类驱逐。 不过，有一个群体除外。 二十五位女生一起动了，她们一起走到姜不苦面前，给他鼓劲助威。 “小姜，加油，好好打，我看好你！” “你是在姐姐们的操练下成长起来的，让这些怂包开开眼！” “别给我们丢人，死也要撑住，要证明姜老师的眼光是没错的！” “……” 她们七嘴八舌的给他打气，直到他们都说完，姜不苦这才道：“谢谢，我会认真打的。” 然后，没了。 一众“姐姐们”切了一声，却也不再多说，把时间留给他。 她们这次集体出动，也包含着许多心思。 表露出集体的善意，说明一班对姜不苦也有接纳欢迎的声音，并非一味的排斥，这当然也是一个原因。 可还有另一个原因，那就是要让姜不苦证明姜葳蕤老师的正确，以间接证明姜葳蕤所出名单的不可置疑。 因为姜葳蕤这次所出名单，除了姜不苦的排名极惹争议之外，全班二十五个女生的排名相比她们上学期，都有一个少则一两名，多则五六名的提升！ 这是二十五个女生的全体晋升！ 这对全班的男生来说可以说都是噩耗！ 这甚至让他们推导出了一个逻辑链。 “姜葳蕤私心过重，所出名单偏袒女性，连带着和她们混一起的姜不苦都跟着沾光”。 只不过，如此公然指责就有些撕破脸的意味，何况，哪怕男生们集体反对，有女生集体拥护，一时半会也扯不清，所以，干脆将矛头指向姜不苦，把他作为破局点。 姜不苦不关心自己的胜败已经关系到全班两大集体的利益，更关系到姜葳蕤的声誉，他只知道，不能输！ 八点一到，姜葳蕤扫视全场，道：“挑战开始，你们谁对排名有异议就来挑战吧。” “我要挑战姜不苦！” 她话才出口，就有人跳了出来。 正是那位连六十人大名单就没进入的无名龙套。 见他这么迫不及待的样子，女生们撇了撇嘴。 马前卒。 能直接赢了姜不苦当然最好，就是不能赢至少也能让姜不苦暴露许多底牌。 这就足够了。 她们甚至想到了最无耻的一种情况。 姜不苦排名五十，理论上，排名五十一至六十的人都可以挑战他，在他们一个接一个的冲锋下，别说姜不苦，就是她们也不敢说守得住。 “不怕，只要小姜能守住三四场就没什么可怕的。”已经有女生似乎已经开始构想其他的方案。 一场众所瞩目的战斗开始了。 有人皱眉，有人哂笑，有人不屑。 很多人心中都有同一个念头。 “果然不出所料。” 打得实战太丑了。 他们都不想将之称为战斗，只能叫打架，而且很乏味那种。 整个过程是这样。 无名龙套向姜不苦发起冲锋，姜不苦站在原地不动。 他一掌挥出，姜不苦跟着挥掌去挡。 结果人家是虚招。 无名龙套绕了半圈，突然伸腿侧踢姜不苦腰部。 只转了半个身位的姜不苦再次挥掌横挡。 腿掌相交，双方结实的碰了一下。 无名龙套后撤一步，姜不苦依然站在原地不动，只是正面看着他，露出警惕，不做追击。 等姜不苦来攻的龙套缓了两下，似乎觉得有点尴尬，于是又绕着姜不苦转圈。 刚才那一次腿掌碰撞他没有讨到好，脚有点疼，他想缓一下。 他绕着转大圈，姜不苦就跟着转小圈。 僵持！ “操，这是什么战斗！”有人不满骂道。 两圈之后，无论体力还是心力，无名龙套消耗都远比姜不苦大，而且看姜不苦那架势大有陪他到天荒地老的样子，他撑不住了，终于再次发起冲锋。 也煞是好看，手脚配合，有虚有实。 姜不苦永远都只一招。 挡，挡，挡。 若对方某一招实在太精妙没挡住，他就半转个身用背部扛一击，或者干脆挺着胸膛硬挨一下。 可对方每次攻击到他的同时，他的铁砂掌也总会给对方来一下狠的。 在他看来有个很简单的逻辑，咱们手脚都差不多长，你能攻击到我说明我也能攻击到你。 你打我那我就打你，一下换一下，不亏。 而且，因为他的抗揍天赋远超过对方，经过数百场死亡的磨炼，在硬抗对方一击的时候能让对方造成的伤害最小，而他还回去的那一下，却能让对方痛彻心扉，影响后续行动。 五分钟后。 无名龙套气喘吁吁，半伛偻着腰，一手按着腰部，脸上更是不成样子，嘴角歪着，脸颊肿着，血迹、乌青、红肿。 脸色扭曲，好像正在承受着极致的痛楚。 姜不苦的情况也并不优雅，胸前背后都灰扑扑的，多有拳脚痕迹，脸上也有几处明显伤势。 但他与对方不同，站得依然笔直，气息很均匀，精神头也不错。 无名龙套站在那里酝酿了许久，几次想要发起下一场攻势，却又几次放弃。 就在那里犹犹豫豫，磨磨蹭蹭。 继续打吧，完全看不见希望。 不打吧，他又不甘心。 自己还没输呢！ 又过了一会儿，姜葳蕤问：“还打吗？” 龙套不知如何回答。 姜葳蕤皱眉道：“真要按照府试规则，你这次挑战已经输了。这是考试呢，一场战斗不可能让你磨蹭半天，每场都有时间限制的，要是陷入僵持，老师可以根据两人状态直接判决胜负。” 无名龙套不甘道：“不还有平局吗？” 姜葳蕤道：“两败俱伤，两个都躺倒站不起来，那才能算平局。” “姜老师，不用跟他解释那么多，水平菜就是水平菜，死皮赖脸站那干什么？” “赶快下去，别耽误！” “下去，下去！” “下去！” “下去！” 一众女生齐声喊了起来。 那声势龙套再也撑不住，只能羞着一张脸退场。 姜不苦取得胜利。 姜葳蕤问：“还有人吗？” 排名六十，也即倒数第一犹豫了一下还是站了出来。 姜葳蕤看了他一眼，也不多说什么，道：“好，你俩先等会儿。” 不仅那站出来的倒数第一，其他一些人也有些懵。 姜葳蕤脸上带着看穿一切的笑意道：“府试安排挑战，也不可能让被挑战者陷于车轮战的困境，每场战斗之后，必须给出一定的休息恢复时间。” 姜不苦虽然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很好，再打一场毫无压力，但他却不会去违逆姜老师，很安静的去旁边休息。 其他人也被姜葳蕤的主持风格和姜不苦的战斗风格搞得突然疲软，对姜不苦接下来的战斗毫无期待！ 原本他们是想着多打两场让这家伙多漏点底，可仅一场战斗，他们就发现这想法看似很美，实则毫无卵用。 不是姜不苦藏得太深，而是太浅了，浅得根本不用去摸只看两眼就能一清二楚。 要说毛病，多到数不过来，身法，步法，攻防招式，虚实变化，战斗策略，在他这一个没有。 除了铁砂掌打人疼，耐抗耐揍之外，简直一无是处。 真要说战斗策略，也不是没有，傻子都能看明白的简单。 我就站这不动，要么咱俩一招换一招，看谁先躺下，要么咱俩就这么耗着！ 作为被挑战者，姜不苦有一个隐性的优势，他可以站那动，静等别人来攻，挑战者却不能如此，总不能对他发起挑战上台后却站在那里和他玩干瞪眼吧，那一定是会被轰下台的！ 姜不苦这种打法可以说非常无赖不要脸，其他人却发现，很难破解，当然，若有绝对实力优势一招镇压，直接打爆，那就另当别论。 不然，总是不免被他拉入这种难看的泥坑互殴之中，毫无战斗美感，无论输赢，都要沾一身泥星子。 洒脱倜傥，纵横往来，这才是吾辈该有的风采！ 围观的人逐渐散开，毕竟，除了第一名，没人会对自己的排名完全心服，总要打一场才能心平气顺。 一场场的挑战开始。 而直到半个小时后姜不苦开始面对第二场挑战，所有的挑战，没有一场胜利。 这证明了姜老师的眼光精准。 所以，关注他这场战斗的人远没第一场多。 事实也不出所料，这场战斗正如众人心中预演最糟糕的情况那般难看。 没有波澜，没有惊奇，更无绝地反击的转折。 毫无悬念。 姜不苦又一次胜了。 用他那一拳换一拳的方式。 现在，压力回到了另外九个排名在他后面的人身上，他们眼神示意，互相推脱。 “倒数第一输了，你倒数第二，你上啊！” “我的水平和他差不多，他输得这么难看，我也不可能赢，你排位比我高几名，或许有希望！” “不行，还是不保险，而且，他的打法太克我的风格！” “……” 皮球在眼神碰撞间来回滚动，最终，所有的目光集中在陆鸣身上。 你排名紧跟在姜不苦后面，你的实力最强，咱们能指望的也就你了！ 陆鸣却沉默了。 依他本心，他是不服气的，很想打一场。 毕竟二十多天前，他还每天压着他他，不是直接“击毙”就是骑着左右勾拳，不仅主宰了每一场的胜负，还牢牢控制着所有战斗节奏。 现在却把他排姜不苦后面，他不甘心。 可另一方面，看了姜不苦的两场战斗，他也有些没底。 更重要的是，按照现在排名，他不仅能重新回到一班，排名还有所上升，单从进步名次来看，比姜不苦还大。 他没理由依着其他男生的意去质疑姜老师的眼光，那不是在否定自己吗！ 所以，他发起挑战了。 绕开姜不苦，对第四十九名。 姜不苦发现，没人挑战自己了，自己突然之间变成了看客。 已经做好迎接连绵恶战准备他一时间也有些无所适从。 第十五章 天才常有而我只有一个 姜不苦发现，属于自己的考试已经结束了。 虽然挑战还没停止，但这已经与他无关。 没人来挑战他了。 他成为了看客。 上午是班内挑战，除一班之外，其他班级的名次排位和指导老师公示的名单都有一些出入。 一两个名次的升降也被视为正常，排名三十一位和排名三十二位，在实力上本就差别不大，也和实战时双方水平发挥有关。只有超过十名的名次变动，才被视为老师打眼了。 县学老师基本的水平也都是有的，仅有三个班级出现了这种情况。 而唯有一班，一上午的挑战之后，全班学生的实战排名和姜葳蕤公示出来的没有一点变化。 所有人都只能心中写了个服字。 下午，班内挑战基本没有了，主要是班级间的挑战。 三班的前十名挑战二班的后十名，三班的后十名又接受四班前十名的挑战，一直到十班，不管是不愿浪费这挑战机会也罢，还是想见识见识更好的班级比自己优秀到哪里，挑战进行的如火如荼。 也有不少挑战成功，完成升班的。 而二班对一班的挑战，却有些诡异的冷清。 所有的挑战，都被一个人拦住了。 那位连六十人大名单都没进，自称倒数第一都没资格的无名龙套，上午用一场耻辱的失败证明了自己确实够废。 在下午面对二班的挑战申请时，他爆发了。 他用一场场潇洒、华丽、干脆利落的胜利证明，这才是我的风格。 上午之所以打得那么难看，不是我水平菜。 世上就有这么恶心的人，将对手的层次拉低然后用丰富的经验将之打败。 所以，在他那狂暴到有些亢奋的战斗下，挑战只进行了三场二班的尖子生就偃旗息鼓。 见完全没自己什么事，姜不苦第一次在考试中提前离场。 他想回去多修炼两把铁砂掌。 至于考试成绩，他已经不担心了，继续留在一班这个目标已经稳了。 甚至，依他估计，总成绩差不了。 对此，他心中并不是完全的高兴。 他已经知道，以后每月都有一次这样的考试，而且，每次都会对进步最大的十人给予丰厚奖励。 这次他的进步小不了，十人名单中应该有他，可也正因为这次进步太大，下一次再入选的信心就变小了。 若是可以，他更愿意每次进步小点，多领几次进步奖。 可事已如此，他也只能心里惋惜一下。 …… 以前赵文俊也告诫学生以府试标准要求自己，可学校如此大规模的、正式的实行，还是第一次。 为了将事情办得漂亮扎实，他调动了所有资源。 第一天文考结束，每个学生一千二百道题的批卷量是个极其繁重的工作，不仅催促所有老师加班加点，还将一年级、二年级的老师大量借调，目的就是要趁着两天武科考的时间将所有考生的文科成绩明确下来。 而昨日的综合体测更简单，每人每项检测都有一个明确的记录，对应着确定的分数，上午完成综合体测，下午每个考生在这方面的分数就已经确定。 今天，当实战检测进入尾声，排名也基本确定，每人的总成绩也基本能够确定。 他要求众人先将一班考生的成绩整理出来，“包括二班的陆鸣”，他还额外叮嘱了一句。 到了下班时间，他也不走，就在旁边等着。 晚上十点，他终于第一个看到了热乎刚出炉的成绩单。 他的眼神迅速一扫，很快，就找到了目标，手指点着成绩单，道：“我说得对吧，以府试规则，陆鸣怎么都不可能被挤去二班。”会听话的都知道这话重点不在陆鸣马鸣，而在府试规则。 旁边老师笑着点头附和：“还好赵组长你积极争取，纠正了这个错误。” 赵文俊笑呵呵的道：“这我可不敢居功，这是张校长忙前跑后落实下来的，甚至还从县里抠下来不少物质援助。不然哪敢这么大张旗鼓的搞。” 一边说着，他也开始看名单上其他人的排名。 毕竟是这班的尖子生，乃是今年府试的希望，他对他们基本都有了解，对那几个特别拔尖的甚至能清晰背下他们的学籍档案。 突然，他的眼神一凝，笑容也僵住了。 姜不苦。 在这份名单中看到这个名字，就像是噎了一只苍蝇。 而且，他的名次远高于陆鸣。 这就更让他有些难以接受了。 陆鸣的上榜证明了他判断的正确性。 那姜不苦以远高于他的名次上榜又证明了什么？ 第二天，考试结束，一切回归正常。 姜不苦再次踏入一号训练馆，又能清晰感觉到氛围的不同。 同学们看他的眼神不同了。 虽依然带着疏离难以亲近之感，可再没有那种“你不是我们的人”这种感觉。 姜不苦大感亲切，虽然晚了一个月，终于还是被这个集体接纳了。 就在离大门不远的展示板前，还站着不少人。 “居然这么快就出成绩了。” “我以为怎么也要等一天呢。” “我的排名比我自己预估的低了些。” “……” 各个小声议论着。 见姜不苦接近，都很有默契的让开一个位置让他查看。 在展示板醒目位置贴着张大幅公示，全班六十人的综合名次，文科成绩，武科各项成绩都清晰可见。 无论是他自己的判断还是周围人态度，他都已经确信自己榜上有名，也就不急着去找自己具体处在哪个位置，直接看向榜首，也是时候了解下一班尖子生的水平了。 第一名：卓不凡，综合100，文科100，武科100（综合体测20，修为40，实战40） 第二名：薛筱婧，综合98.8，文科100，武科98.5（综合体测19.5，修为40，实战39） 第三名：罗煊盛，综合96.7，文科99.5，武科96（综合体测19，修为39，实战38） 看到这排名前三的成绩，特别是前两人，姜不苦心中暗吸一口气。 很强，比自己预料的更强。 接着往下看，虽依然很强，但却没有前面几个那么夸张。 第4名：朱富荣，综合95.8 第5名：李婉月，综合95.4 第6名：郑芝，综合95.1 …… 第10名：刘静，综合94.2 只看这十人成绩，姜不苦就对一班的天花板高度有了足够认知。 很高很高，远非现在的自己所能及。 但他也不灰心，县学三年六学期，他经历过、见识过的尖子生还少了吗？ 从十班到七班，再到四班、三班、二班，哪班没有尖子生。 尖子生常有，而我姜不苦却只有一个。 虽然相比以前见过的，这些尖的过分了点，可对自己来说，这是好事啊。 平复心气的他很快在一个平平无奇的位置找到了自己。 第31名：姜不苦，综合80.1，文科96.5，武科76（综合体测14，修为32，实战30） 刚处在全班中游。 他仔细看了下，文科成绩全班第九，若不是它，综合成绩过不了80，武科考无论综合体测还是修为68亦或实战，他的表现都好于他自己的预期，但因为底子差，依然处在全班中下游，若只论武科成绩，只能排在全班四十多五十位。 姜不苦正分析着自身情况，突然发现身周一空。 他从来都是一心只求自己进步，不关心外界是非纷扰的。 旁边一个女生却肩头撞了撞他，道：“小姜，卓不凡和薛筱婧对上了，说起来还和你有关呢，你就不去看看？” 姜不苦扭头看去，人很熟，每天都要以妖娆蛇缠功夫“杀”他一次。 他摇了摇头，道：“我有事，你们去吧。” 他的时间宝贵，决不能花在凑热闹这种毫无意义的事上，至于和自己有关，若真有关那就等找上来时再解决，不用过多操心。 而事实也证明，许多所谓和自己有关的事，在往自己这里传递的途中，就自然而然的消解掉了，不存在了。 若主动凑上去，反而会把事情招惹上身。 说罢，他自顾自走远，往最安静的角落走去。 “还真是个奇葩。”女生看了他一眼，转身往热闹圈子走去。 …… 这场热闹说起来和姜不苦还真有一丁半毛钱的关系。 看完成绩公示，文武各项全满分，全班第一的卓不凡并不觉得意外，在考前他就知道自己必定都能拿满分。 他好奇的是薛筱婧的进步，去年期末她的成绩远没这次表现的这么突出。当时她的综合排名还是第四位，这次直接提升了两个名次。 在他们这个位置，要想进步可远比后面那些人更难。 他觉得有必要重新认识这位女同学。 他不怕对方优秀，他就怕找不到对手。 文科和自己一样，都是满分，这说明她的头脑不输于自己。 修为也和自己一样，达到了内壮极限，已处在突破练气的关卡上。全班也仅他们两人处在这个层次。 而且，他觉得她的武科成绩其实还有潜力可挖，她还有些藏拙。 既然有想法，他就直接找上薛筱婧。 “综合体测四项测试成绩我都看了，你的速度还比我略快一些，只是咱们都超过了府试考设置的标准，所以在这一项都拿到了最高的5分，而你丢失的0.5分耐受极限这项测试，这是女性的固有弱项，所以，我觉得咱俩在这一块只能算半斤八两。” 他直言不讳说出自己的见解，至于在给出“女性的固有弱项”这个结论时薛筱婧的神色显得有些不悦，他也毫不在意。 “最主要还是实战成绩扣掉的那一分，你排名第二，你没有向我发起挑战，而且，以往咱俩有限的几次交手，你也从来没有展露过你前段时间经常使用的那些招式，在内壮境界就掌握有精神攻击的手段，我都不敢说能够稳赢！” 他的意思很明显，邀战。 而且是要薛筱婧穿着薄纱轻裙以全盛之态和他打一场。 可很显然，薛筱婧对此并不感冒。 她含蓄一笑，道：“能取得这个成绩我已经很满意，而且，那些招式我也是初学乍练，根本不熟，就不在你这献丑了。” 直接拒绝掉。 不再多呆，招呼周围几个旁观的女生，突然变得咋咋呼呼的道：“都还傻呆在这干什么，今天二十五场实战可不能耽搁了。” 说着就邀着越来越多的女生往姜不苦方向走去。 被拒绝的卓不凡站在原地，看着一群女生远去，顺便瞥见远处一角那个浑身透着乡土气的身影，轻轻笑了一下，也就将这小小的不悦如掸灰尘般从心头扫掉。 第十六章 我的魅力超乎我想象 又是一天激烈酣畅的实战，似乎与之前没有不同，姜不苦依然保持完败。 他的实战就是这么稳定。 他能赢的就一定能赢，输不了；不能赢的就一定赢不了，绝没有灵光一闪绝地反击这种事。 波澜不惊，四平八稳。 他自己知道，别人也都一目了然。 “这也是一种天赋啊，任何风格对手，站在他面前都只剩一种风格。” 那些实力相差过于悬殊的，排名第二，用几个姿态舞步就能让他心神失守的薛筱婧；排名第五，喜欢将他拦腰抱起换着花样把他脑袋往地上磕的大凶姐李婉月；排名第六，喜欢贴地攻击他下盘，然后将他四肢折断又接上的郑芝；排名第八，喜欢用各种绞杀法把他缠死的瞿铃；排名第十，喜欢用脚尖戳他，脚背抽他、双腿剪他的刘静，都还能比较干脆利落的把他“击杀”。 排名第十一到二十位之间的，就得花费更多招式，甚至许多设计好的新套路，新绝招才能把他坑住。 排名二十往后的，就逐渐能体会到与姜不苦交手的苦楚。 赢还是能赢，可那种艰难疲惫，比与姜不苦更强的人打一场还要来的汹涌。 按她们私下讨论出的说法就是“若不能以绝对优势将他镇压，那就只能以一个个小技巧小花招积累优势，最终转化成胜利。而且期间不能有丝毫松懈，他坚韧不拔的心性，最擅长的就是将你积累的点滴优势消解掉。” 最艰难的一场，是实战排名四十九位，名叫王雪的女生与姜不苦的一战。 最终她也赢了，大汗淋漓，气喘吁吁，简直像是一口气跑了三天三夜。 而且鼻青脸肿，几乎破相。 有几次她都不想打了，中途放弃，之所以咬牙坚持下来，就是周围女生的鼓劲打气，她也不想女生团的第一场败绩在自己手上诞生。 最终，她靠着之前连败姜不苦二十多场的自信，多年积累在绝境下灵光闪现，硬受姜不苦一击的同时也勾得他脚步移动，露出极大破绽，猛攻他稀松的下盘，最终赢得胜利。 太难了。 浑身酸痛的她哭着扑进大凶姐李婉月的怀里，脚步虚弱无力，显然已经脱力。 “呜呜呜，终于赢了，这个变态，这个牲口，他比三天前那次又变强了，这次我真的已经用尽了所有办法，最后完全是超常发挥，明天我真的没信心继续赢他，不打了，我不想和他打了。” 李婉月皱起眉头，等王雪情绪发泄得差不多了，这才道：“如果你还想有所进步，那你最好继续和他打，这次咱们所有女生的实战能力都有提升，你想想为什么。我敢保证，你若不和他练，一个月后你绝对保不住现在的排名，更别说进步了！” 王雪有些不敢置信的道：“难道真如他们所说，咱们的集体进步都有赖于和他的实战？” 李婉月道：“至少也有八九成关联……我和薛筱婧她们几个交流过，和他这种可以说毫无风格的对手战斗反而能让我们更全面的反照自身，审视自我。那种风格浓烈的对手，打起来却是足够新鲜有趣，可我们因此得到的经验反思也有了太多局限性。” 王雪咬牙道：“好，我继续和他打。” 李婉月突然看向姜不苦大声道：“以后实战，你有把握赢的对手，你能不能手上轻点，不要打脸？” 既是实战，她当然不会让姜不苦怜香惜玉，只是希望他在向更弱者挥拳时稍微注意点，毕竟作为女孩子天天顶着张猪头脸也确实有点不好看。 姜不苦点头应道：“好。” 晚上回到宿舍，姜不苦将从陈睿那要来的文科试卷和标准答案取出，将所有错题找出誊在错题集上。 两小时后，修行铁砂掌。 五十分钟后，他给双手上药，扫了眼书架上一排生机回春膏的药盒，他心中满足。 开学前那盒药已经用完，他现在用的就是九叔公刘爷他们赠送那一罐，因为那罐药分量太多，每天取用开盖都有一定药效散失，虽然微乎其微，但对姜不苦来说，再少的浪费都是不允许，所以，他将它们分装在以前用剩的空药盒里，足足装了六盒，已经用完两盒现在已经开始再用第三盒。 而上个月还有一次极大的进项，学校的各种奖励补助全部折算成生机回春膏共凑了八盒，他也都领到手里。 十几个药盒摆在一起，让他有种富足之感。 按照他现在的用量，这些本来还不足以支撑他走完整个学期，不过，现在又有每月一次的进步奖，学校和县里都会给予资助，姜不苦心里合计，仅这一次就又能入手五盒生机回春膏，这已经勉强能够弥补缺失的窟窿，更何况后面三个月哪怕再得一次奖，不仅能完全填满窟窿甚至还有一些富余。 资源方面的缺口暂时消失，姜不苦心中也松了一口气。 这也让他在做出决定时少了许多顾虑。 自从文科考正式开始，这几天他都没再凝结新的星点。 之前三天是因为一心考试，不敢分心旁顾，今天继续这样，却是他主动如此。 全班六十人，他已凝结替换了27颗星，还有33次机会在等着他，若全部替换完成，他的天赋还会有个巨大的提升。 之前，他将天赋提升方向确定在铁砂掌修行、实战能力、自愈力这三块。 凭他自己修炼时的感觉，自己修炼铁砂掌的天赋已经极高极高，甚至可以放出豪言，放眼全班，在铁砂掌的修行天赋这块，自己已经稳居第一！ 而铁砂掌是最低阶最低阶的修炼功法，总共才四层境界，自己眼见着就要修炼到顶了，继续往这冲天赋，毫无必要，纯属浪费。 与全班过半之人有过交手，班级前十都不知道打过多少场，姜不苦隐约有个感觉，自己的实战天赋已经极好，至少不比排名前十那几位差。 之所以面对她们还是脆败的下场，那是硬实力的差距，和实战天赋关系不大。 面对她们的猛攻，他的身体往往比脑子还早知道怎么选择才最好，可是要么身体的绝对强度不够扛不住其倾力一击，要么有些想法却实施不了，一行动反而露出更多破绽。 总而言之，继续加实战天赋也是浪费。 而经过二十多天的尝试，让双掌随时处在对健康的饥渴状态，确实能提升自愈力。 效果甚至算得上惊人，在原来的基础上提升了三倍多，累积下来，也确实节约了许多生机回春膏的消耗。 可消耗的天赋实在有点多，而他对每一点天赋的使用都是精打细算到了极致的。 现在生机回春膏够用了，他决定暂时停止对这个无底洞的开发。 而且，他还考虑到另一点自己的铁砂掌眼见着就要修炼到顶了，到时候必然会选择新的功法修炼。 那真就是从零起步，如果不多砸点天赋，苦修两三年怕都难有起色。 在这府试前夕可以说是决定一生命运的关键时刻，如何选择才更有利，自是分明。 “不急不急，反正又不会跑，总会吃到的。”他心中如此安抚自己。 …… 次日，姜不苦与群雌激战，成果喜人，不仅迎来了首胜，还一口气拿下了二胜，三胜。 就像他的失败一样，胜也胜得波澜不惊，毫无悬念。 除了包括王雪在内的三位女生显得更加狼狈之外，好像没有什么不同。 女生们自然不会为他的胜利欢呼，那三位亲历者黯然啜泣都来不及也不会向他祝贺，姜不苦自己都没感觉有多高兴。 以前，他的实战能力之所以有如此巨大的提升，每天都有增长，很重要的一点是有二十五位女生向他疯狂的输出经验，他只需要张开大嘴狂吸就好。 从今天开始，有三人的经验已经被他吸干，以后和她们战斗，也不能说毫无收获，毕竟她们也会进步成长，但收获必然不会太多。 以前是她们给自己，以后就要反过来，换成她们向自己索经验了。 他也没觉得这样不妥，有借有还嘛，只是自己的成长幅度必然减速，而且，随着越来越多的女生被自己超越，自己从经验的索取者变成提供者，这种现象还会越加明显。 他的眼神瞥向那些男生群体，心想：“是时候考虑新的目标了。” 虽然暂时还不急迫，但需要纳入考虑范围了。 在学习进步上，他从来都是未雨绸缪，计划做在行动前面。 这天，又两位女生被他挑翻，将她们对自己的完胜终结，如无意外，很可能还是永久终结。 昨天败在他手上的另三位女生，哪怕想出各种花招妙招想要顽抗，依然毫无悬念的落败。 原本，每天二十五场实战他都要精神紧绷全身心投入，现在有五分之一的场次都已无法带给他这种危机感，完成所有实战后，他甚至有种没被喂饱的感觉。 正在这时，两个男生向他走来。 在一班呆了一个多月，虽然和他们没有深交，但每个人的名字他还是知道的。 这俩是除卓不凡、薛筱婧之外的全班最强。 罗煊盛是个肌肉男，浑身肌肉虬结，散发着浓烈的雄性气息。 朱富荣体态比较圆润，圆脸圆臂圆肚皮。 两人走到姜不苦身前，朱富荣笑眯眯的道：“姜同学，来一班这么久只和女生们厮混，不和咱们玩，你这样做是不是有点不够意思。” 他的笑，配合他说的话，姜不苦感觉这家伙太油。 他不和这种人兜圈子，直接问：“你有什么建议吗？” 朱富荣轻咳了一声，道：“我俩其实是全体男生的代表，他们希望也能和所有女生，每天能与你实战一场。” 随着这次女生们成绩的集体提升，姜不苦最佳陪练的名头已经在男生圈子里疯传开了。 而且，越来越离谱夸张，最后甚至变成，如果继续如此，以后全班前三十的席位，除了最前面几位大佬还能勉强撑住，其他的完全要被女生们垄断。 一时间，男生圈子人心惶惶。 一些理智的最初还劝大家不要迷信，姜不苦又不是人形春艹约。 可架不住人云亦云，最终连他们都被这思潮影响，一直将这压力传到罗煊盛、朱富荣二人这里。 希望他们出面找姜不苦谈谈，做到男女生一视同仁。 两人其实一开始也不想出面，可架不住央求的太多，最后甚至都不关心姜不苦和女生们的集体进步之间到底有多大关系。 只抓住一点，人有我无，咱们就求一个公平！ 两人合计，若不解决这事打击的是全班男生的心气，就决定一起来找姜不苦谈谈。 若是换了其他人，此刻或许会有这样的心理活动。 “昨天对我爱答不理，今天……呵呵！” 姜不苦却直接思考起这件事的可行性。 第十七章 被带偏的风气 “和所有人都打一场，一轮下来得打六十场。”姜不苦低声道。 那位替代了陆鸣原本位置的无名龙套也做出了和他一样的选择，虽然名字已经去了二班，但身子却依然牢牢的蹭在一班不肯走。 陆鸣的事迹也告诉他，蹭在这里希望大大的有，若是为了脸面走了，那就真的回不来了。 姜不苦计算战斗场次也把他捎上了。 朱富荣呵呵笑道：“实际上只需要五十九场，卓不凡这家伙历来眼高于顶，他不会与排名低于十以下的人战斗，按他的说法，那会拉低他的水平，所以你不用考虑他。” 姜不苦点点头。 根据他对五位女生的微弱优势，他现在的实战力，在班内应该在四十一二这个层次。 所以，五十九场战斗中有近二十场是比较轻松的，真正需要他认真对待的不足四十场。 在朱富荣两人期待的目光中，姜不苦点头道：“可以！” 见他如此爽快的答应，两人也很高兴。 虽然以他们的实力，并不是太看重与姜不苦的实战，可毕竟是代表全班男生与他交涉，而他们也知道之前大家对他的集体冷暴力是种伤害，他如此大肚不计前嫌，没落他们面子，以前看他哪哪都别扭，完全是个脑子有包的奇葩，现在却怎么看怎么顺眼。 “爽快！姜兄弟，你是这个！”朱富荣给他竖了个大拇指，还拍胸脯道：“以后咱们就是我兄弟，我知道之前大家做事有点不地道，我替大家给你道歉，以后谁要是再不开眼，我第一个抽他耳刮子。” 姜不苦道：“不过，我有几个条件。” 朱富荣大包大揽的道：“你说。” “五十九场战斗，场次还是有点偏多，我的打算是以后我早上七点来训练馆，晚上七点离开，用十二个小时来做，平均每十二分钟打一场。 这样安排依然有些密集，如果连续遭遇强手，我恢复养伤的时间都不够。 所以，我希望你们能够做一个对战表，把每天的对战场次顺序安排好，强弱对手间隔着安排，比如我和排名前十的打了一场，那么下一场的对手最好从排名最后那十位里面挑。 另外，既然想和我打，无论比我强还是比我弱，请务必出全力主动和我打，不要搞游斗拖延时间，最好是十招之内就能分胜负。” 姜不苦心想这样限定了招数，反而能把那些比自己弱的更进一步调动起来，开动脑筋想出更多奇技妙招。 当然姜不苦认真考虑方案该如何实行，罗煊盛、朱富荣二人却直接傻了。 一直没吭声的罗煊盛直接道：“五十九场战斗你要一天解决？” 朱富荣也道：“这谁撑得住啊，要不分成两天？” 这也是他们构想的方案，姜不苦现在一天打二十五场，两天打五十九场问题应该不大。 可现在他们听到了什么，一天五十九场，连续十二个小时不停，每十二分钟打一场。 别说血肉之躯，就是个铁人也得当场罢工吧！ “应该撑得住。”姜不苦平静道。他最喜欢的就是把自己的身体逼到极限，随着修为和天赋的双重提升，要做到这点反倒越来越难，他真心想要试试。 朱富荣道：“什么叫应该，那要是撑不住呢？当场暴毙？” 姜不苦道：“这是我自己的决定，你就说我刚才提的要求你们能不能完成吧。” “那算什么屁要求，同意，全部同意，你既然要主动找死，我也不拦你。”朱富荣有些气哼哼的道。 姜不苦却觉得这时的他比刚开始顺眼许多。 “另外，还有几个要求。”姜不苦道。 “你说！”朱富荣道。 “这样一来，我早中晚饭就没时间食堂吃了，希望你们能给我带饭，再多备些淡盐水。”姜不苦道。 “还有呢？有什么要求都说出来吧！” 朱富荣一双眼睛死盯着他，仿佛再看一个奇物。 “如此密集的战斗，哪怕通过安排强弱错开，我担心身体也不一定完全恢复得过来，我希望你们能够提供一些药物助我恢复。” 朱富荣竖起大拇指，道：“有种！我这辈子没见过比你更狂的！你的要求我都同意，你说的这些我都给你准备妥当，你只管安心去打，只希望你能多撑两天，不要一天就食言！” 他家可是县城大户，这些要求对他来说根本不值一提，直接满口答应。 “那就从明天开始吧。” 姜不苦说罢，不再理会二人，转身继续推敲揣摩去了。 朱富荣看着他远去的身影，扭头对罗煊盛道：“你觉得这家伙撑得住吗？” 罗煊盛不回答，眯眼看了好一会儿，这才缓缓道：“你做表的时候给我也弄一份，他打五十九场，我要打六十场，把卓不凡也加上！” “疯了，疯了，传染开了！”朱富荣没想到同伴居然也被姜不苦激起了骨子里的疯劲。 见他眼神中的坚定，他忍不住道：“你确定要把卓不凡加上，我怕你和他打了之后就再也打不动了，说不定还得在床上躺几天！” 罗煊盛扭头死死盯着他，似乎在说“你居然敢看不起我”，可最终在朱富荣毫不退让的目光中挪开视线，道：“那好，和他一样，打五十九场。” 说罢，也不停留，转身而去。 朱富荣先看了下远处呆在一角的姜不苦，又看看另一边狂怼铁人桩的罗煊盛，道：“得，都是大爷，收尾的事就交给小的去做吧。” 后续还有好多安排需要落实呢，虽然按照计划姜不苦是最苦的那个，但其他人的作息安排也必然要有所调整。 而随着姜不苦要一人战全班的决定扩散，不免对这个近来的风云人物更多几分关注，姜不苦都不在意。 沉迷学习，无法自拔。 次日，做完晨练，用完药，姜不苦赶在七点之前进入训练馆。 朱富荣到得比他更早，直接递给他一个食盒，道：“这是给你带的早饭。” 食盒分为两层，姜不苦打开盖子，只见第一层放着一个黑褐色陶罐，盛着一罐热粥，里面还有很多辅材，香气扑鼻。 这唤起了姜不苦的记忆，他记忆中最熟悉的饭食就是这个，他和刘爷十几年来基本都是这么吃过来的。 他有些好奇道：“这不是食堂盛的吧？” 他从热粥中看到了几种珍贵药材，食堂早饭虽然也有粥，却没有这个。 更别说旁边还有几样佐菜，一盅白色奶香味十足的蒸蛋羹，一碟水晶虾饺，一肉多汁浓的羊杂汤，三个麦香扑鼻的大馒头。 分量十足，非常精致。 朱富荣道：“这是我在珍味楼定的，以后早中晚三餐他们都会遣人送来。这是他们特别为修行者准备的回元药膳，对体力短时间内大量透支流失的情况有比较好的效果。” 食盒第二层更深些，正中放着个大茶壶。 朱富荣介绍道：“这是回元养气茶，可助你更快的恢复回气。” 旁边摞着三个姜不苦非常熟悉的药盒。 朱富荣道：“这个你应该很熟悉，生机回春膏，助你快速恢复外伤。你赶紧吃早饭吧，马上就七点了！” 如此华丽豪奢的套餐，姜不苦呆住了。 姜不苦觉得应该表示一下，不然实在有些受之有愧。 “我第一场的对手是谁？” 朱富荣指着自己道：“我！” 姜不苦将食盒小心放在一边，道：“早饭不忙吃，咱们先打吧……吃了饭不能剧烈活动，打了再吃。” “好！” 朱富荣将外套脱了往旁边一扔，露出穿短褂的圆滚滚的上半身。 见姜不苦准备好，他也不客套，直接向姜不苦发起冲锋。 昨天既然说了不要游斗，有多大力使多大力，他当然不会客气。 姜不苦见他直直的向自己撞来，他没有躲，也躲不开，一掌前劈，整个手掌都泛着铁黑色光泽，呼呼生风，真就是一柄掌形铁斧。 朱富荣没有躲，掌斧直直的劈在他胸膛肚子之间。 没有一点硬碰硬的实在感，滑不留手的直接溜开，致使姜不苦中门大开。 朱富荣不仅没有减速，速度更快一分，直接合身撞进姜不苦怀里。 朱富荣充满脂肪的胸膛肚腩瞬间如波纹般猛烈一荡，姜不苦就感觉一股澎湃巨力从双方身体接触面涌入体内。 他整个人腾云驾雾般高高的飞了起来，直到飞出十几米外这才落地。 见姜不苦脸色惊诧，朱富荣得意道：“你该庆幸刚才在撞击的瞬间我收了力，不然就不是被顶飞这么简单，而是直接在你体内爆发，把你的五脏六腑都震得稀碎！” 这是绝对实力的碾压，哪怕重来十次局面也不会有丝毫改变。 “厉害！” 姜不苦赞了一声，就开始吃起了早饭。 两分钟，他以风卷残云之势，将一大罐药膳粥，牛奶蒸蛋羹，水晶虾饺，羊杂汤，大馒头全都扫光。 无视朱富荣一脸见鬼的神情，一边闭目消食，一边揣摩刚才那短暂交手对方看似直鲁的冲撞却实则内涵玄机的数次精妙的劲力变化。 十分钟后，基本上消食完毕，姜不苦起身面对第二个对手，那位蹭班的无名龙套。 见到是他，姜不苦刚提起的警惕心自动回落大半。 毫无悬念，当对方不再游斗绕圈，选择硬碰硬的战斗之后，姜不苦拼着背部、臂膀等部位不轻不重的挨了六下，同样也还给对方六下。 结果是他还站着，对方已经躺下。 背部手臂挨的那几下对他来说连皮外伤都不算，但他还是取了用些许生机回春膏涂抹在患处。 开始等待下一场对手。 因为已经提前做好沟通，上课之前有战斗的都提前过来了。 这也是朱富荣去做协调沟通的一大好处，放姜不苦鸽子没什么，可没人敢这么对待朱富荣，既然答应了，当然就得来。 当八点上课时间到，罗煊盛也开始了他一天五十九战的征程。 稍微不同的是，他没有如姜不苦那样延时加班，至于如此一来战斗频次太密集，他的解决办法是“四十名以下的，三战一歇；二十到四十的，两战一歇；一到十九名，一战一歇。” 这样一来，哪怕不加班他每次战斗休息的时间比姜不苦还略长。 受他们这种一人战全班的豪气影响，其他人也开始与更多人进行实战，虽然不敢像他们这样一人挑全班，但实力相近的几人或十几人进行类似的模式。 每人每天的实战次数显著提升，也不再是风格固定的对手。 整个班的实战风气就这样被两个狂人带偏。 第十八章 铁砂掌修行圆满 一号训练馆。 副馆二楼一个隐蔽窗口。 有一行人正心情各异的看着下面一班学生们活力无限的模样。 事情是这样，首先是陈睿第一时间发现了学生们实战风气的巨大转变，然后赵文俊组长和校长张晟都知道了。 而这次新规则下的考试结束，对学生们来说就是结束，对赵文俊和老师们来说却是才开始，正在积极的总结反思，无论优点缺点都必须找出来并深刻认识。 一班的学习氛围突然高涨，张晟一挥手，直接道：“走，咱们都去瞧瞧，看看能不能取点经。” 其中心情最复杂的要属二班到十班的各位班主任。 他们承认自家学生在天赋方面和一班学生有巨大差距，可学习上的态度也有这么大的差距，就让人无法可说了。 比你优秀的人还比你更努力，活该人家是珍宝你们是泥沙。 张晟稍微点了点众人：“你们各班的风气也都该抓一抓，不说完全向一班看齐，多向他们学习吧。” 虽然他把府试的希望基本都寄托在一班，可其他班也都是自家学生，他当然还是希望他们能更好点。 陈睿隐晦的瞥了赵文俊一眼，便坦诚道：“我们班风气之所以有这么大的转变，和姜不苦这个学生有很大关系。从进一班开始，他就非常踏实专注，除修行之外，心无旁骛，不为外物浮名所累，他这种精神影响了越来越多的人，现在更是全班都受了这种影响。” 张晟在人群中很容易就找到了姜不苦，他在一位排名二十对手的快攻下摇摇欲坠，却又死死支撑不倒。 很有些倔强不屈的意味。 而听了陈睿的讲述，很多班主任的脸色都变得古怪起来。 十班的率先开口道：“是啊，当年他在我们的班的时候表现就异于常人。” 确实异于常人，从不参加集体活动，又因为当时大家都才入门，忙于各自的修炼，实战课程根本没有，加之学校严禁私斗，一整学期下来，姜不苦与其他学生的互动几乎为零。 七班的也点头道：“确实如此，他真的是普通学生的励志典范，只用一学期就从十班跳到咱们班，有用一学期从咱们班跳到四班，每一步都走得扎实，相比一班那些天赋出众的天才们，这才更值得普通学生学习。” 四班的也道：“而这一切都是建立在他自幼父母双亡，无根基、无背景、无资源的基础上，更加难能可贵。” 三班二班两位相视一眼，也都与有荣焉的道：“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他能有今日的一飞冲天，也离不了他之前稳稳的走好每一步，夯实了坚实的根基。” 虽然他现在才开始耀眼发光，可他之前走过的每一步都不是白走的，自然少不了在咱们班的积攒沉淀。 其他几个班的老师见这些家伙如此不要脸的跑上去蹭光，心里却感慨羡慕的紧。 张晟呵呵笑道：“这学生我也是这学期才关注的，他能有现在的表现也真有些出乎我的预料，对于这样的学生，给予适当的关怀照顾都是应该的。” 说到这里，他对陈睿道：“你平时可以多与他沟通一下，问问他生活修行方面有没有什么困扰，学校都可以帮他解决，让他能把全部心思都放在学业上。” 陈睿点头应道：“好。” 又看了一会，取经众人这才离开。 …… 一天五十九场战斗，每十二分就有一场，第一天，在战斗进行到第四十五场时，姜不苦就感觉到了身体的极限。 最后那十四场，完全在凭一口心气苦撑。可即便如此，若是没有朱富荣每天敞开量供应的回元药膳、回元养气茶和生机回春膏，前二者持续为他提供温和元气后者加速外伤愈合，他的身体也支撑不到最后。 可最后那几场，战斗的质量也明显有所下滑。 晚上七点，他几乎是拖着一副残躯离开训练馆。 看着惨不忍睹，其实有姜葳蕤在，基本都是皮肉伤，并没有伤筋动骨，更多的，还是过度透支后，精神与肉身双重的疲惫。 朱富荣问：“明天继续吗？” 姜不苦答：“继续。” 朱富荣点头：“有种！” 夜深人静，数倍于常人的自愈能力在睡眠中功效发挥到最大，让他的身体迅速复苏。 他睡得很踏实，感觉很充实。 第二天起来，大差不差，勉强又是一条好汉。 他就这样一天天坚持了下来。 …… 这天，姜不苦特意让朱富荣将三个实力最弱对手的打包凑一起，虽然有些艰难，他终究还是取得了胜利。 这让他一次性多出半个多小时的休息时间。 先喝了满满一盅回元养气茶，然后给身体伤处用了药，便向姜葳蕤所在处走去。 姜葳蕤眼神在训练馆各处游弋，对走近的姜不苦道：“你的实战力提升得很快啊。” “嗯。”姜不苦应了声。 见他木头桩子般立那里，姜葳蕤也没了兴致，道：“说吧，找我什么事？” 姜不苦道：“姜老师，我现在要选择第二门修行法，我想问问您的意见。” “咦？！”姜葳蕤蓦地转头，一脸惊奇的看着他道：“石头人转性了？你不是要一条道走到黑吗，怎么突然又该注意了？” 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她忽然摇头道：“不对，不对！你……全力催动铁砂掌给我看看。” 姜不苦依言而行。 双掌全力催动铁砂掌，双掌泛起明显的铁黑色光泽，可很快，铁黑色逐渐变淡，反而有种白玉般的温润。 姜不苦的表现仿佛印证了心中所想，姜葳蕤点头道：“你还真把铁砂掌修到顶了。再过几天，以前苦修带给双手的些许异变和粗糙皮肤都会消失，会变成很漂亮的玉色。” 说着说着她的话题自动歪到了功法大成对身体的美化上。 她又伸指在姜不苦手腕点了一下，虽然她可以肉眼看出姜不苦大致的修为，却不是太精准。 “嗯，内壮后期，十步你也走到了第八步，很快也要到内壮极限了。” 她看向姜不苦道：“你若问我的意见，我还是当初那个建议，游身步就是为你量身打造的。以你的毅力，甚至能赶在府试之前够到前十水准。” 姜不苦道：“姜老师，如果我没想错的话，修炼游身步对我而言，最大的好处是让我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我现有的一切最大化的发挥出来？” 姜葳蕤道：“虽然你总结的有些偏颇，但基本就是这样。” 姜不苦摇头道：“那我不选。” 一个多月的老师生涯，也让姜葳蕤不再如最初那般，会因为自己认真给出的建议被学生否决而生气，她心平气和的道： “我看得出来，你现在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府试时排名更高。你这想法很对，因为府试成绩的好坏真的会决定你未来一生的高度！ 我当年就是因为府试时成绩优异，获得了四大书院发出的内试资格，最终进入白麗书院，不到四年时间，修完整个练气层次，现在已处在筑基的门槛上。 游身步短时间内对你的全方位提升，是府试规则下对你最好的选择。” 听她真心为自己的未来考虑谋划，姜不苦也有些沉默，可惜，她并不真的了解自己的情况。 他问：“姜老师，在我铁砂掌刚突破第四层的时候，当时你心里有没有想过我把这层修炼到顶要用多少时间？” 当然有想过，作为修行指导老师，判断学生当下的不足，预估未来一段时间的修行进度都是她的本职工作。 可她此事却有些赧然。 因为按她当时的判断，根据姜不苦过往的修炼史，铁砂掌的修炼一层比一层难，她估计的是姜不苦这学期是不可能把铁砂掌修到顶的。 这也是刚才她吃惊的原因，姜不苦只用了40天左右就将最难的第四层修炼完，他表现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期，这是她的眼光出了问题。 见她神色有些尴尬，姜不苦赶紧道：“其实我自己也有点懵，随着铁砂掌突破第四层，修炼起来我就感觉越来越顺，我就在想，我是不是有这方面的天赋，以前不显大概是这种天赋并不是太突出，随着我修为突破，这才将其激发。” 他的话充满了太多一知半解的臆想，可却激发了姜葳蕤的灵感，她想到姜不苦变态的体能，哪怕都是皮肉伤，也不是只要有毅力就能做到的，天天如此，身体必然会罢工，还有他那远超常人的恢复能力，每天结束都带着一身的伤，第二天基本就好了。 越是回想，越多的细节就佐证了她的判断，她的眼神也变得越来越亮。 她对一边殷殷期盼的姜不苦道：“你先去完成你今天的任务吧，我得好好想想，晚上我仔细跟你说。” 第十九章 身体摊上这样主人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一般而言，修行之途有三。这与人的资质有关。 有人天生就是修行种子，直接练气起步，听说还有更夸张的天生道种，起步就是筑基，这些人和咱们不是混一个圈子，我就不说了。 我就详细说说后两种途径。要按照以前那些家族门派掌权的时代，咱们这些人统统都被视为没有仙根仙骨的凡胎，根本没有资格修行。 最多也就去混武林江湖，譬如以你现在铁砂掌圆满，在江湖上也勉强能跻身一流层次，可以开宗立派，占据一地称王称霸了。你就想想这上限有多低吧。” 说到这里，姜葳蕤似乎想到姜不苦称王称霸的场景，莫名喜感，忍不住咯咯笑了一阵。 姜不苦既不附和，也不催促，等着。 姜葳蕤收敛笑意，直言道：“无趣！你奋斗你努力我不反对，可你能不能别这么死板活得像块石头？” 姜不苦认真想了想，道：“我的心已被各种学习修炼知识装满了，没能力再去加点幽默什么的。” 姜葳蕤泄气道：“好吧，回到刚才的话题。” “你学了黑暗史，修行史，应该也知道，凡人向道求长生之念从未消停过。虽然很少，但每隔一段时间，总有惊才绝艳的凡人以各种方法突破那层仙凡桎梏，但他们基本都没个好结局，有特别惊艳的甚至会遭到整个修行界的刻意打压。 也正是他们的前赴后继，为凡人修仙蹚出了道路。那些可复制性低、或者对修行者本人有极特殊的要求，不具普适性的法门我就不讲了。” 她左手食指中指竖起，道： “对凡人而言，要求长生，首先得突破到练气境，不然一切都是空谈。 而突破之法，有内外而途。 学校传授的基本都是内修一途，因其胜在稳定、安全，凡人踏入练气九成九都是走的这条路，样本足够多，早就被蹚成一条通途正道。 另外就是外修横练之途，也有不少人借此突破练气，有的是有这个天赋，更多的则是内修天赋不好想借此法硬闯。” “知道选这条路的是些什么人吗？除了少数有天赋的，更多的都是亡命徒！ 我这说的不是官府说得罪犯，而是修行界中很特殊的一类人，为了修行，为了进步，他们可以不顾一切，包括他们自己的生命。 内修一途讲天赋、讲资源，天赋不到，资源不够，过不去就是过不去。 外修横练不一样，可以凭着一口气硬闯，当然，结局一般都不好，轻则留下隐患、寿元折损、修为倒退，重则原地爆炸、尸骨无存，闯过去的寥寥无几，而且，修行就像爬山，闯了一重还有一重，总有一重能把你拦住。 对于那些找不到路又想走下去的人来说这是个捷径，可也随时随地能要了人的性命。” 说到这里，姜葳蕤看着姜不苦，脸上浮现一抹笑意： “知道那些亡命徒是怎么苛待自己肉身的吗，去火山口，去冰川极地，沙漠，阴气、鬼气、毒气、瘴疠之气……越能让人的身体不舒服的地方，他们就越是要去，然后死命的折腾，对待自己的肉身比对待敌人都还凶狠。身体摊上这样的主人，也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仔细想想，你不也是这样吗！所以，你或许天生就该走这条路。” “以前没这么想，那是我不想亲自推自己的学生下火坑，若是一点天赋都没有就走这条路，我怕你活不到府试就得把自己玩没。不过你既然说有这方面的天赋，仔细想想你确实有些超出常人的地方，那么……你真的想走这条路？” 她带着郑重的语气再次向当事人确认。 姜不苦的初心很简单，就是不想点在铁砂掌修炼上的天赋成为一次性的，想在修炼第二门功法时这天赋依然还能发挥作用。 没想到却被她推导出这么多的东西。 也算间接帮他加深了对整个修行体系的理解。 面对她最后的确认，姜不苦道：“老师您不妨先给我说说。” 姜葳蕤点头道： “之前听了你的说法，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一门功法《铁身横炼法》，可以从练气期修炼到筑基期，而要想修成这门功法，只要在内壮期修炼四五门前置功法即可。 其中，有三门前置功法是必须的，铁桩功，铁骨功，铁头功。 铁桩功练腿练根，让你站如一根铁桩，别人来踢你，踢你不动，别人却要痛。 铁骨功主练脊柱大龙，次练胸骨、肋骨。 铁头功主练颅骨。 这三功练成，就算是搭起了《铁身横炼法》的基本框架。 练法都很简单，铁桩功就是拿腿去踢铁桩，等哪天你的腿没断铁桩断了就算成了； 铁骨功、铁头功都是同样的道理，哪天练得比铁硬了，就算你会了，如果哪天被铁棒敲碎了脊椎颅骨，那就是你废了。” 修行三年，一些基本原理姜不苦也是知道的，不可能一入门就这么凶残。 就像铁砂掌，前三层都是预备阶段，直到第四层才让人戳铁砂，若是一入门就这么玩，再天才也得废。 姜老师这就是在恫吓自己。 他直接问：“这三门是必修，还有一两门是选修？” 姜葳蕤点头道： “这三门修成，其实框架就出来了，如果你悟性惊人，就能顺利过渡到《铁身横炼法》，只不过大部分人悟性都差了点意思，额外修的这一两门其实就是让人加深领会之意。 功法选择很宽泛，你修炼的铁砂掌就算其一，另外还有铁爪功，铁臂功，铁裆功，铁背功、铁腿功，这些都不急，你若有意，可以等三门必修都入门了再选。” 姜不苦几乎没做犹豫，就点头道：“老师，我就练这个。”他还有五次选择功法的机会，也不担心学不了。 姜葳蕤摇头叹了口气，直接扔出三本册子在他面前，正是《铁桩功》《铁骨功》《铁头功》，现在，早在来之前她就已经知道姜不苦会如此选择。 铁砂掌修炼圆满，不用再戳砂盒，姜不苦用整晚时间将三本功法通读了一遍。 他发现，这三门功法压根就是一门。 “明明就是一门功法，却要拆成三本，学生要练就要用掉三次机会，这是隐晦的提醒，让大家绕着走？” 而且，这功法真的超级适合自己。 正如他心中所想，踢铁撞铁那是最后阶段的事了。 在此之前，最好的办法就是挨打，让人用拳、用脚、用木棍，以不同的力道去打自己的腿、背、头，周身各处。 在彻底练成之前，天天如此，月月如此，年年如此，不得中断，修行如行舟，不进则退，真要断上几天，之前所有的打很可能都白挨了。 认真说来，这条件其实很苛刻。 可对姜不苦来说，这就不是事儿。 “没想到，挨打也能变成练功。” 看着已经无用的砂盒，姜不苦又想起另一事：“明天得去找姜老师弄一套练功桩，不然一早一晚的修炼就耽搁了。” …… 次日，所有人都发现，姜不苦战斗风格有了一些变化。 “终于想要改变打法了么？”许多人心中都如此想。 可从这天的战况来看，他的改变并不成功，战斗更艰难了。 原来已经能够稳赢二十一场，因为他的改变，这天战况变成四十九败十胜，只赢了十场，而且，都赢得颇为艰难。 以前，姜不苦都是站桩与人对打，站在原地不动，下盘不稳，没有习练身法这些缺点被掩盖，而他现在却选择动起来，甚至还主动与人踢腿对拼。 不仅将原有的破绽暴露无疑，而且还放大了许多倍，别人自然就猛攻他的下盘。 踢、扫、蹬、撞、坐； 劈、撩、踹、绞、剪、夹…… 姜不苦第一次见识到，一双腿整另一双腿的花样可以这么多。 当所有战斗结束，他那双腿惨得几乎不是他自己的，他拖着几乎失去知觉的它们迷迷瞪瞪往回走。 其他人看他，有好奇不解，像是看个以自虐为乐的变态，他的心里却只有淡淡的喜悦。 他能感觉到，在这极致的“饥渴”中，有一股神秘的“活水”正在缓缓注入他双腿之中。 今天，他再次开始凝结新星。 正在这时，房门敲响。 姜不苦起身开门，姜葳蕤抱着个大木箱走入房中。 她拆开木箱，露出里面大小不一、长短不一的材料，她熟练的组装起来，很快，一个比木人桩更高大气势，功能也更多的辅修器械立在房中。 暗黑哑光的色泽，流畅顺滑的线条转折，低调、奢华、有内涵。 姜不苦没胆子问姜老师又花了多少枚灵石，虽然他只是想要一款普通型、可修行的即可。 “摸摸。”姜葳蕤打量了两眼，非常满意，笑着对姜不苦道。 姜不苦依言摸了上去。 手感挺好。 就像抚摸在皮肤上，温软顺滑。 “你再使劲试试。”她继续道。 姜不苦依言用力，感觉到强大的阻力，哪里温软顺滑，根本比铁还硬。 姜葳蕤笑道： “是不是有点熟悉，这和测试你们攻击极限那面竖壁用的是一种材料，这是才到的新款，好处可就太多了。 从入门到圆满，它都能一直陪伴你，见证你的成长。 你给他用多大的力，它就回你多大的力，不管是用脚踢它，用头撞它，用被靠它，都不会让你失望，随意你怎么折腾。” 姜不苦又一次想问老师花了多少灵石，被他死死忍住。 姜葳蕤介绍完，拍了拍手，又看向姜不苦道：“好了，你好好玩吧，只要你注意着别把自个儿玩废了就成。” 在她走前，姜不苦叫住她道：“姜老师，这些东西我用不着了。” 他指了指三个艺术品般的木盒。 里面还装满了大师一颗颗精心打磨的铁砂。 姜葳蕤一脸嫌弃，视若敝履：“你自己处置吧，你都用过多少次了还让我给你收拾？” 无奈，姜不苦只能将它们收进柜子里。 很快，屋中发出砰砰闷响，姜不苦在以腿猛烈踢打着立柱。 按照常理，以他这种折腾法，这双腿很快就会被玩废，可它们正在不按常理的进化着，玩得越狠，进化越专。 第二十章 稳步提升，府试隐秘 姜不苦在铁桩功、铁骨功、铁头功上的修炼天赋从无到有，而且，天天渐长。 他的修为并没有如铁砂掌突破第四层之后那么猛烈的增长，这只是让他的身体在每天如此重的高压下坚持了下来，甚至逐渐适应了这种状态。 哪怕他有了这方面的修炼天赋，也只说明他可借此在一班站稳脚跟，和周围人基本处在了同一层次，修行依然是一个需要持之以恒才能有所成的长跑。 他铁砂掌第四层之所以能如此快就突破，修为在短短四十天走完内壮后期的一大半，甚至超过了一班天才的进度，这实则有赖于他三年来的坚持不辍，他每天都将自己的身体逼至极限，虽因天赋过低，并没有给他带来明显的增长，可三年的坚持不是虚假，双手在砂盒中每日数千次、总计数百万次的练习更无虚假，这些都是他的底蕴，一旦天赋增长，自然汹涌爆发，无可阻挡。 这在一班同学眼中，就是姜不苦终于变得比较正常了。虽依然保持着进步，却不再像之前那般离谱，若他继续按当时的趋势成长，不用等到府试就能把卓不凡挑了，想想就让人惊怖。 这天，姜不苦一大早来到训练馆，却见朱富荣身边多了个人，正是班内公认的肌肉猛男，罗煊盛。 朱富荣对姜不苦道：“今天第一场他想和你打。” 姜不苦有些疑惑，之前这胖子可是宣称已经预定了自己每天的第一次。 朱富荣道：“他昨天的事你没听说？” 姜不苦摇头：“没心思关注别的。” 他的日程安排已经严重超标，哪还有闲心关注别的事。 “那倒也是。”朱富荣点头，便解释道：“昨天，班里大部分同学一起找到我，不想再和罗煊盛打了。只因为这家伙战斗起来太狂暴，实力又强，排名二十以后的，从开始到结束，从来都是被他压着打。当时有位同学说出了众人的心声，我们实战是为了进步，不是找虐，你既然不能像姜不苦那样和我们认真对招拆招，只是一味炫耀你自己强大的武力，那你就找水平和你差不多的人玩吧，咱们奉陪不起。” 然后，今天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和我打一场。 姜不苦对这里面的逻辑并不是太懂，他摇头道：“不，现在我不能和他打。” 朱富荣惊愕的看着他，似乎从他嘴里说出这句话非常不可思议：“你不是输百次千次都不会气馁的吗，怎么突然怂了？” 姜不苦道：“他的实力比我强太多，我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心态，我怕他收不住手。我当然可以陪他打，可这要等姜老师来了以后。” 他是努力不是莽，对自己的身体也非常在意，绝不会因为意气与人比斗，若因此修养一天都是他无法接受，更别说那些打一场就在校医馆躺十天半个月的。 “呃。”朱富荣哑然，还想再说，可姜不苦直接扭头走了。 这天，是他进入一班的第56天，刚凝结出第五十二颗新星。 天赋的持续提升，让他完全把握到了修炼这三门功法的感觉。 晚上，宿舍。 姜不苦在练功立柱前挥汗如雨。 空、空、空…… 房间中发出一声声奇异的闷响，就像两根干而硬的原木在互相敲击。 姜不苦用脚尖、脚背、小腿、膝盖、大腿、正面、侧面、背面，左腿，右腿，反复踢撞着立柱。 而后，如老熊撞树一般，用背部去靠、去撞、去顶，每一下都抱着要将之撞断的力道决心。 然后是前胸，然后是头部。 只是练到头部时更加的谨慎小心。 当他结束晚上的修炼，脑子都撞得有些昏昏沉沉，他摸了摸汗涔涔，一绺一绺的头发，心道：“这东西有点碍事啊。” 力道不容易控制，上药也不方便。 这三门功法，都是三重境界，刚木，顽石，精铁。 姜不苦用了半个月时间，彻底入门，稳稳站在刚木层次。 接下来，就是苦练了。 第二天，姜不苦顶着个卤蛋光头走近训练馆。 他面相普通，身高中等，平凡的扔人堆里就会立刻消失不见，他这颗光头，不仅没有让他显得凶恶，反而更像是给他打了层光，多了些阳刚劲，更吸引人眼球了。 感受着其他不时投注过来的异样目光，姜不苦心中叹息，这可不是他本意，他其实更愿意当个小透明。 不过，也不是没好处，男生们攻击他头部的频率明显增加。 众女生也不再以如何更漂亮更快速的赢得战斗为第一追求，他的头成为名副其实的“首脑”。 只要能突破重重阻碍，把手按在他的卤蛋光头上，她们就可以庆祝胜利了，哪怕那场战斗是姜不苦赢了，这也给了那些实力比他的女生们以新的动力。 她们想方设法的去摸它，以各种手法、各种劲力。 重手法，叩击，按压，旋掌，捻法，啄法，捏法，搓法…… 全方位，无死角。 那效果可比那头去撞练功立柱强多了，他正愁如何才能让铁头功的修炼不拖后腿呢，没想到一个光头直接解决。 波澜不惊的，姜不苦又经历了第二次摸底月考。 【速度极限，9秒37。】，比上次增长了0.06秒，基本都是修为提升带来的加成。 【力量极限，289攻击。】，比上次增长了31攻击，既有修为提升之故，更因为新修炼的三门功法对力量有极大提升。 【耐受极限，五百公斤，坚持1.07秒。】，比上次提升了五十公斤，同样是三门新修功法提升了肉身整体的耐受力。 铁头功练头颈、铁骨功连脊椎、铁桩功练腿练桩练下盘稳定，他立在那里，真就宛如一根铁柱。 【攻击极限，41毫。】 第21名，综合88.8，文科96，武科87（综合体测17，修为36，实战34） …… 赵文俊拿着这次的月考成绩向张晟报喜。 “校长，事实证明，咱们这番尝试效果显著。这次月考综合成绩超过90的就有18人，而去年府试咱们学校也才14人达到这标准，我们自己出的文考试卷的难度比府试考还更大些，武考也是以最严格的标准执行，没有一点水分，现在距离月考还有两个月，以大家如此旺盛的求学之心，成绩必然还有提升。” 张晟听他介绍着具体情况，也确实高兴，可与赵文俊预期的相差甚远，他心中咯噔一下，反复思索，出了什么问题，我有哪里没做好吗？ 他介绍的兴致都逐渐淡了，很快就结束了汇报。 “这次或许还有一些不足之处，我们争取下次做得更好。” 张晟摆摆手道：“老赵，下次就不用这么费心了。” 这句话像是一记闷棍打在赵文俊头上，他不知做何表情道：“校长，我们有哪里做的不好吗？” 张晟道：“老赵，你想多了，不是你们做得不好。” 他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将他邀到一旁茶室，给他倒了杯茶，这才道：“是我们做得太好了。” 赵文俊见张晟态度，也明白不是自己这里出了问题，而是，在自己根本不知道的地方，有了变故。 “请校长为我解惑。”赵文俊正色道。 张晟道：“还记得前年闹得沸沸扬扬的四大书院内试事件吧？” 赵文俊颔首道：“当然知道，因为与我的工作也有些关联，我详细了解过事态始末。” 西都四大书院，乃是公认的整个西都范围内最顶级学府，其招收的学员都是西都十七州最优秀的修行苗子。 其招收方法就是，每年紧盯十七州一百六十四府的府试成绩，给那些优等生广发内试通知书。 四大书院有最优秀的老师，最优秀的理念，最高深的功法，所有学生都以收到四大书院内试通知书为荣，哪怕路途遥远，也没有不去的，即便最终没被四大书院录取，只是陪跑了一趟，也都以之为荣，进入府学州学，也都高人一等。 而在这一过程中，直接受害者是十七所州学、一百六十四所府学。 他们承担着复兴修行界的重任，兢兢业业，不辞劳苦，每一个州县，每一个乡镇，乃至每一个山村，凡有人烟处，都被他们种下新时代的修行理念，将新的修行理念在凡人中推广。 无数的人力、无数的心血，这才搭建起了从启蒙到县学、府学、州学的完整新体系。 他们不仅重振修行界，还将以往家族门派间隐秘传承、私相授受的狭隘方式彻底摒弃，修行新风刮遍神洲。 每年府试就是他们的成果检验。 按照他们的设想，县学是这个体系的起点根基，集中培养一县的精华，经过府试，优秀者将在修行路上继续前行，其他人也都学得一身本事，放在以往，一个个都是武林江湖中响当当的人物，他们将融入世俗百业，凋敝的民生将在他们的助力下更快的恢复，最终，达到远超以往任何时代的盛世繁荣。 而那些被时代选中的优秀者，大部分将进入府学深造，少部分最优秀的，将进入州学，每人都有璀璨的前途。 四大书院的行为，在他们看来就是无耻的偷窃，野蛮的抢劫，将他们用血汗浇灌好不容易长熟的果子打包了抢了。 只将经过他们挑挑拣拣之后的歪瓜裂枣剩给他们。 是可忍孰不可忍。 可学生们追求更好的前途，谁能阻止！ 总不能用嘴呼吁，你们能有今天全是我们的功劳，你们要懂得感恩，不能当白眼狼，这么说徒惹人笑罢了。 那么，十七州一百六十四府组团打上门去，将四大书院拆了？！ 干过，不止一次，结果很惨，要不是四大书院有所顾忌，不可能有人能囫囵着出来。 打又打不过，阻止又阻止不了，干脆躺平算了？当然不！ 我们才是根正苗红的嫡系！ 抱着这样的想法，这些原本来源复杂，现在却被统一塞进教育体系的头头脑脑们各展神通，找娘家，找婆家，找老领导，反正就是闹，不解决就一直闹。 三年前，这事直接通了天，多方也终于达成了妥协。 从去年开始，四大书院不能再搞内试，想要优秀的生源可以，堂堂正正参与，根据每届府试成绩划线招生。 只要考生成绩超过这条线，他们就可以自由选择四大书院中的一所就读，当然也可以不去，书院不再具备二次挑挑拣拣的资格。 这样依然是四大书院占便宜，毕竟最优秀的生源依然会用脚做出选择。 鉴于此，四大书院每年要根据当年的招生情况出一次血。 具体出血量规定的很复杂很细致，既然你把我们辛辛苦苦种的果子摘了，那你也要让我砍一刀，总不能什么都捞不着，纯粹做贡献了。 赵文俊心里将这件事的始末回忆了一遍，非常好奇的问：“这和我们县里有什么关系?” 张晟道：“因为我们这两次做得太成功，府里面就有了一个新想法，提前把咱们大宁一府八县的尖子生集中起来，搞个短期突击集训。以前咱们府的生源培养情况都不是很好，府里希望借此机会扭转局面。” 赵文俊心里莫名冒出一个年头，辛辛苦苦养了三年的崽，眼看着就要上秤，却要被人截胡，牵走了！ 第二十一章 谢谢您但是对不起 作为年级第一，卓不凡有特立独行的资格。 因为这学期没有新的课程，都是学生自学，将修行深化，加强实战。 自从这种模式固定之后，他基本是每三四天才在训练馆露面一次，与前十的尖子生们实战一场。 同学们私下调侃，大佬又来检查了。这是生怕大家进步慢了这才隔三差五的过来给些刺激。 是的，虽然大家学习的激情高涨，进步极快，可他依然是众人难以逾越，只能仰望的目标。 大家在进步，他的进步却更快。 据说他家为他准备的实战对手都是蓬县范围内的真正强手，不仅修为极高，而且各种经验更是极其丰富。 而且，因为他的“眼高于顶”，即便每次出现姜不苦也很难与他有长时间近距离的接触，所以，凝结这最后一颗新星颇耗了些时间。 不过，只需看看星空中已经模样大变的吞尾星环，这一切就都是值得的。 现在这片星空，比他初入一班时何止亮了一两倍。 一百颗星中，有六十颗都煊赫夺目，熠熠生辉，而凝结自卓不凡那颗更是众星之首，醒目至极。 即便最末尾那四十颗，也都来自二班的优等生。 在他们的共同加持下，他的生命灵光比陆鸣还略亮一筹。 而且，相比他大多数方面都优秀于常人，在姜不苦有意的控制下，增长的天赋只点在了很确切的几个点上。 这让他的修行天赋比陆鸣还强许多。 比以往也更经得住折腾了。 不过，好事也自此为止，县学三年来最大的一波红利已被尽数收割，没有新的星让他凝结了。 接下来，就得凭着这点本钱与卓不凡等人在府试之时争雄了。 他看向姜葳蕤，相比卓不凡，她的生命灵光才真的是全班最盛，他若以特殊视角看去，她几乎被一簇有若实质的彩色光炬笼罩。 那些光也在照着自己，可惜，他对其根本无能为力，完全把握不住，在那片特殊的星空，就是完全无法抓住的天际极光，一闪即逝。 境界不同，哪怕有更明亮璀璨的生命灵光近在咫尺，他也无法抓摄凝结。 接下来，就是老实的修炼，稳步积累。 …… “我们辛辛苦苦培养三年的学生，府里一句话就要摘走？”陈睿满是不可置信的道。 怕影响他的情绪，赵文俊并没有第一时间将这消息告诉陈睿，直到上面的流程差不多都走完，即将通知到学校具体施行，他这才向他正式提及此事。 为了调动各县学的积极性，每届府试优等生的数量和县学即将获得的各类资源数量密切相关，这包括各种物资上的、政策上的。 所以各处县学对府试都非常看重，每年的竞争也异常激烈，甚至是各县角力的主战场。 而自从前年与四大书院达成协议，若有学生被其录取，那从书院手指缝里漏出来的各类资源能把这学生的母校撑个半死。 具体到他这个老师，也会跟着沾厚厚的一层光。 自己这一届也运气炸裂，卓不凡、薛筱婧都有稳入四大书院的资格，他脑海中都预演了好多次府试之后的风光，现在，他却被告知这果子要被摘了。 他心中怎能不愤慨。 赵文俊道：“这事已成定局，无法改变。你也不要过于气愤，府里也不是伸手白拿，若真这样，咱们校长也不是泥捏的，怎么可能同意。” 陈睿神色稍微缓和了些，静等下文。 赵文俊道： “这种精英突击集训，府里也第一次尝试，目的是提高咱们大宁府学生的整体水平，将这事搞好办漂亮才是第一，也没心思想别的。这事少不了咱们各县的配合，自然不可能从我们身上割肉。 他们的承诺有二，第一，这些学生依然算我们县的，咱们的学生表现好，一切功劳奖励也都算在县学头上； 第二，在集训期间，府里会尽最大的努力提升学生们的实力，期间的一切耗费府里一力承担，绝不会转嫁到县学和学生们头上。” 一切好处都归县里，一切支出都归府里。 …… 当赵文俊和陈睿这场谈话结束，这个消息很快在一班扩散开。 这天，姜不苦完成所有实战，在回宿舍的路上，林荫中突然蹿出一人。 却是姜葳蕤，突然冒出来的她很仔细的看着姜不苦的眼神，见他没有一点惊愕，她大感泄气道：“哎，真不知道你这心境是怎么练出来的。” 而后，她双手背在身后，道：“今天就别忙着回去折腾了，陪我走走。” “……好。”姜不苦道。 见他回应得如此干脆，姜葳蕤很是高兴，穿着长裙的她在前领路，两人慢慢走入学校后山的林荫道中，此事天色渐暗，周围空无一人，很是幽静。 她背手仰头看了许久，忽地踮脚深吸了口气，好似贪婪于这林间清新的空气，转了一圈，感慨道：“我以前其实也是像你这般过来的……” 说着，她自己都忍不住咯咯笑了几声，继续道： “当然，没有你这么疯狂，我的家世也一般，家里在小县城做了点小买卖，大概和你们班朱富荣家的层次差不多，所以，在修行上也给不了我什么助力，为了走得更远，我也很努力，就像身后有根鞭子，稍微慢下来就会狠狠抽在身上。 一直到我来这里任教之前，整个人的心态都绷得很紧。 这趟历练还真是来对了，这么多年，我的心态从没如这两个多月这么轻松过，我有种感觉，只回去只要静心闭关一次，就会顺理成章突破筑基。 本以为能在这里待完整个学期，我也很想把你们一直带到府试，那种体验很有趣。可现在你们府里已经有了新的决定，你们都走了，我留下来也没什么意思了。” 姜不苦在旁边安静的听着。 姜葳蕤用好奇的眼神紧盯着他，问：“你就不好奇我为何与你说这些？” “好奇。”姜不苦点头回道。 姜葳蕤对此已经非常习惯，笑道：“我很喜欢你，你跟我一起走吧。” 她这话一出，姜不苦的神色终于变了。 脸色发白，一副惊吓过度的模样。 她不反思是不是自己故意将话说得这么有歧义，只怪姜不苦这个反应让她不喜。 她伸指点在姜不苦额头，不满道：“怎么，把你吓着了？我这话很吓人？” 姜不苦任她在自己额头指指点点，站那里不说话，像个没有感情的木头。 四大书院的前身都非同小可。 白麗书院是整合了寒月教、翠云谷、太乙剑宗这三大顶级仙府的外门别院，又融入了更先进现代的理念，这才有了现在格局。 这三大仙府都是修行正宗，若非如此，也不可能在“百年大清洗”中保留下来，甚至重新开张，吸纳新血。 白麗书院既是三大仙府做出的一种表态，他们愿意将各自教派千百年的珍贵传承、立身之基分享出来，为新时代尽一份力；同时，也扮演了其原身外门别院的功能。 他们会从中书院中挑选弟子。 “以前这些顶级仙府都是眼高于顶，像我们这种凡人出身的根本看不上，可现在时代不同了，必须广纳新血。 在我还是练气后期时，他们就都与我有所接触，也让我对这三派有了更多了解，寒月教、翠云谷女修极多，所传之法也都很适合女修，太乙剑宗男女修各半，这在剑道仙门也是极罕见的。 我已经决定，突破筑基之后，我就会选择太乙剑宗修行。” 说到这，她眼神紧盯着姜不苦，很是认真的道： “我进门之后，就是真传弟子，一派顶级仙府的真传好处自然极多，其中一项就是可以带一名伙伴入门。 要求很宽松，只需要具备一定修行资质，年龄品行基本合格就行。其目的就是想让我们这些真传不要将心思花在俗物上，一心修行即可。其他事情都可以交给随行的伙伴代劳。” 这也是门派考虑周到大气的所在，怕门内安排的人员不敢放心使用，干脆允许他们自带。 “这并不是简单的跑腿干杂活，这是将修行之外的事务都交由对方打理，权力极大。因为要出入许多重地，和许多身份不低的人交涉，为了方便，这些人也会被授予内门弟子权限，名额极为珍贵。白麗书院中，有许多人的目标就是求这么一个名额。 不过没人会把这名额滥用，我背后也没个大家族能为我提供一个称心的人，我都觉得这名额可能会被我浪费掉了。 我现在倒是觉得你很合适。你以后若是修为提升，我会让你脱离我的羽翼，当你的推荐人，也让你进入真传序列。” 她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讲清楚，还特定解释了下这名额对她本人的意义，几乎把持着她的部分命脉，和寻常意义上的仆役不是一回事。 还考虑到了未来可能的隐患，明确给出了解决办法。 考虑得不可谓不周到细致。 在她灼灼目光的注视下，姜不苦抿了抿嘴，弯腰鞠躬道：“姜老师，谢谢您，我知道这份邀请的重量，还有您这些日子对我的特别关照……” 姜葳蕤清丽柔和的俏脸瞬间冷若冰霜，眼神中似有无形寒气，问：“你不愿意？” “我……”姜不苦张嘴，可对她这简单的问题却不知道如何回复。 “我知道了。”姜葳蕤点头，而后，转身离去，没有一丝迟疑。 站在原地，看着她迅速消失的背影。 人生第一次，姜不苦因为另一个人感觉到怅然若失。 他的文科成绩很好，修行史，黑暗史都背得滚瓜烂熟。 他自然知道，如太乙剑宗这类顶级仙府，自古以来实行的都是精英教育。 看看他们招手弟子的层次吧，二十出头的筑基期才有资格被他们邀请。 那里高手如云，任意一人随口一句点拨就能让人拨开迷雾；那里功法众多，随便一本就是一条通天之路。 姜老师以为，那里是自己修行的捷径。 都知道这是鲤鱼跳龙门。 可他自己清楚，那恰是自己的绝地，他将再无前途可言。 真去了那种地方，他只有一个选择。 等死。 第二十一章 谢谢您但是对不起 作为年级第一，卓不凡有特立独行的资格。 因为这学期没有新的课程，都是学生自学，将修行深化，加强实战。 自从这种模式固定之后，他基本是每三四天才在训练馆露面一次，与前十的尖子生们实战一场。 同学们私下调侃，大佬又来检查了。这是生怕大家进步慢了这才隔三差五的过来给些刺激。 是的，虽然大家学习的激情高涨，进步极快，可他依然是众人难以逾越，只能仰望的目标。 大家在进步，他的进步却更快。 据说他家为他准备的实战对手都是蓬县范围内的真正强手，不仅修为极高，而且各种经验更是极其丰富。 而且，因为他的“眼高于顶”，即便每次出现姜不苦也很难与他有长时间近距离的接触，所以，凝结这最后一颗新星颇耗了些时间。 不过，只需看看星空中已经模样大变的吞尾星环，这一切就都是值得的。 现在这片星空，比他初入一班时何止亮了一两倍。 一百颗星中，有六十颗都煊赫夺目，熠熠生辉，而凝结自卓不凡那颗更是众星之首，醒目至极。 即便最末尾那四十颗，也都来自二班的优等生。 在他们的共同加持下，他的生命灵光比陆鸣还略亮一筹。 而且，相比他大多数方面都优秀于常人，在姜不苦有意的控制下，增长的天赋只点在了很确切的几个点上。 这让他的修行天赋比陆鸣还强许多。 比以往也更经得住折腾了。 不过，好事也自此为止，县学三年来最大的一波红利已被尽数收割，没有新的星让他凝结了。 接下来，就得凭着这点本钱与卓不凡等人在府试之时争雄了。 他看向姜葳蕤，相比卓不凡，她的生命灵光才真的是全班最盛，他若以特殊视角看去，她几乎被一簇有若实质的彩色光炬笼罩。 那些光也在照着自己，可惜，他对其根本无能为力，完全把握不住，在那片特殊的星空，就是完全无法抓住的天际极光，一闪即逝。 境界不同，哪怕有更明亮璀璨的生命灵光近在咫尺，他也无法抓摄凝结。 接下来，就是老实的修炼，稳步积累。 …… “我们辛辛苦苦培养三年的学生，府里一句话就要摘走？”陈睿满是不可置信的道。 怕影响他的情绪，赵文俊并没有第一时间将这消息告诉陈睿，直到上面的流程差不多都走完，即将通知到学校具体施行，他这才向他正式提及此事。 为了调动各县学的积极性，每届府试优等生的数量和县学即将获得的各类资源数量密切相关，这包括各种物资上的、政策上的。 所以各处县学对府试都非常看重，每年的竞争也异常激烈，甚至是各县角力的主战场。 而自从前年与四大书院达成协议，若有学生被其录取，那从书院手指缝里漏出来的各类资源能把这学生的母校撑个半死。 具体到他这个老师，也会跟着沾厚厚的一层光。 自己这一届也运气炸裂，卓不凡、薛筱婧都有稳入四大书院的资格，他脑海中都预演了好多次府试之后的风光，现在，他却被告知这果子要被摘了。 他心中怎能不愤慨。 赵文俊道：“这事已成定局，无法改变。你也不要过于气愤，府里也不是伸手白拿，若真这样，咱们校长也不是泥捏的，怎么可能同意。” 陈睿神色稍微缓和了些，静等下文。 赵文俊道： “这种精英突击集训，府里也第一次尝试，目的是提高咱们大宁府学生的整体水平，将这事搞好办漂亮才是第一，也没心思想别的。这事少不了咱们各县的配合，自然不可能从我们身上割肉。 他们的承诺有二，第一，这些学生依然算我们县的，咱们的学生表现好，一切功劳奖励也都算在县学头上； 第二，在集训期间，府里会尽最大的努力提升学生们的实力，期间的一切耗费府里一力承担，绝不会转嫁到县学和学生们头上。” 一切好处都归县里，一切支出都归府里。 …… 当赵文俊和陈睿这场谈话结束，这个消息很快在一班扩散开。 这天，姜不苦完成所有实战，在回宿舍的路上，林荫中突然蹿出一人。 却是姜葳蕤，突然冒出来的她很仔细的看着姜不苦的眼神，见他没有一点惊愕，她大感泄气道：“哎，真不知道你这心境是怎么练出来的。” 而后，她双手背在身后，道：“今天就别忙着回去折腾了，陪我走走。” “……好。”姜不苦道。 见他回应得如此干脆，姜葳蕤很是高兴，穿着长裙的她在前领路，两人慢慢走入学校后山的林荫道中，此事天色渐暗，周围空无一人，很是幽静。 她背手仰头看了许久，忽地踮脚深吸了口气，好似贪婪于这林间清新的空气，转了一圈，感慨道：“我以前其实也是像你这般过来的……” 说着，她自己都忍不住咯咯笑了几声，继续道： “当然，没有你这么疯狂，我的家世也一般，家里在小县城做了点小买卖，大概和你们班朱富荣家的层次差不多，所以，在修行上也给不了我什么助力，为了走得更远，我也很努力，就像身后有根鞭子，稍微慢下来就会狠狠抽在身上。 一直到我来这里任教之前，整个人的心态都绷得很紧。 这趟历练还真是来对了，这么多年，我的心态从没如这两个多月这么轻松过，我有种感觉，只回去只要静心闭关一次，就会顺理成章突破筑基。 本以为能在这里待完整个学期，我也很想把你们一直带到府试，那种体验很有趣。可现在你们府里已经有了新的决定，你们都走了，我留下来也没什么意思了。” 姜不苦在旁边安静的听着。 姜葳蕤用好奇的眼神紧盯着他，问：“你就不好奇我为何与你说这些？” “好奇。”姜不苦点头回道。 姜葳蕤对此已经非常习惯，笑道：“我很喜欢你，你跟我一起走吧。” 她这话一出，姜不苦的神色终于变了。 脸色发白，一副惊吓过度的模样。 她不反思是不是自己故意将话说得这么有歧义，只怪姜不苦这个反应让她不喜。 她伸指点在姜不苦额头，不满道：“怎么，把你吓着了？我这话很吓人？” 姜不苦任她在自己额头指指点点，站那里不说话，像个没有感情的木头。 四大书院的前身都非同小可。 白麗书院是整合了寒月教、翠云谷、太乙剑宗这三大顶级仙府的外门别院，又融入了更先进现代的理念，这才有了现在格局。 这三大仙府都是修行正宗，若非如此，也不可能在“百年大清洗”中保留下来，甚至重新开张，吸纳新血。 白麗书院既是三大仙府做出的一种表态，他们愿意将各自教派千百年的珍贵传承、立身之基分享出来，为新时代尽一份力；同时，也扮演了其原身外门别院的功能。 他们会从中书院中挑选弟子。 “以前这些顶级仙府都是眼高于顶，像我们这种凡人出身的根本看不上，可现在时代不同了，必须广纳新血。 在我还是练气后期时，他们就都与我有所接触，也让我对这三派有了更多了解，寒月教、翠云谷女修极多，所传之法也都很适合女修，太乙剑宗男女修各半，这在剑道仙门也是极罕见的。 我已经决定，突破筑基之后，我就会选择太乙剑宗修行。” 说到这，她眼神紧盯着姜不苦，很是认真的道： “我进门之后，就是真传弟子，一派顶级仙府的真传好处自然极多，其中一项就是可以带一名伙伴入门。 要求很宽松，只需要具备一定修行资质，年龄品行基本合格就行。其目的就是想让我们这些真传不要将心思花在俗物上，一心修行即可。其他事情都可以交给随行的伙伴代劳。” 这也是门派考虑周到大气的所在，怕门内安排的人员不敢放心使用，干脆允许他们自带。 “这并不是简单的跑腿干杂活，这是将修行之外的事务都交由对方打理，权力极大。因为要出入许多重地，和许多身份不低的人交涉，为了方便，这些人也会被授予内门弟子权限，名额极为珍贵。白麗书院中，有许多人的目标就是求这么一个名额。 不过没人会把这名额滥用，我背后也没个大家族能为我提供一个称心的人，我都觉得这名额可能会被我浪费掉了。 我现在倒是觉得你很合适。你以后若是修为提升，我会让你脱离我的羽翼，当你的推荐人，也让你进入真传序列。” 她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讲清楚，还特定解释了下这名额对她本人的意义，几乎把持着她的部分命脉，和寻常意义上的仆役不是一回事。 还考虑到了未来可能的隐患，明确给出了解决办法。 考虑得不可谓不周到细致。 在她灼灼目光的注视下，姜不苦抿了抿嘴，弯腰鞠躬道：“姜老师，谢谢您，我知道这份邀请的重量，还有您这些日子对我的特别关照……” 姜葳蕤清丽柔和的俏脸瞬间冷若冰霜，眼神中似有无形寒气，问：“你不愿意？” “我……”姜不苦张嘴，可对她这简单的问题却不知道如何回复。 “我知道了。”姜葳蕤点头，而后，转身离去，没有一丝迟疑。 站在原地，看着她迅速消失的背影。 人生第一次，姜不苦因为另一个人感觉到怅然若失。 他的文科成绩很好，修行史，黑暗史都背得滚瓜烂熟。 他自然知道，如太乙剑宗这类顶级仙府，自古以来实行的都是精英教育。 看看他们招手弟子的层次吧，二十出头的筑基期才有资格被他们邀请。 那里高手如云，任意一人随口一句点拨就能让人拨开迷雾；那里功法众多，随便一本就是一条通天之路。 姜老师以为，那里是自己修行的捷径。 都知道这是鲤鱼跳龙门。 可他自己清楚，那恰是自己的绝地，他将再无前途可言。 真去了那种地方，他只有一个选择。 等死。 第二十二章 变化有时就在眨眼间 这一天，回家的路格外漫长。 次日，训练馆中没再见到姜葳蕤。 等到上课时间到，二班的指导老师出现在馆中，对大家道：“姜老师的实习提前结束，已经走了，今天就由我来代一天课，嗯，今天的时间你们可以自由安排，因为明天你们就要坐船去大宁府，要在那里一直待到府试结束。” 对于姜葳蕤突然的离开，众人都感觉很突兀。 真就如一只惊鸿，突然而来，又突然而去了。 有很多同学只是练习了一会儿实战就提前走了，要离开这么久，都有一些事情要安排。 姜不苦只是闷头实战。 人少了就找还没走的多打几次，今天的修行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耽误的。 而朱富荣实力比他强，一身的膘，耐力也是一等一的强，他就成了今天与姜不苦对战最多的。 最开始两人实战，朱富荣只需一个肉弹冲刺就能消解掉姜不苦所有攻击，并一撞就将他弹飞。 现在，朱富荣依然有着压倒性优势，可也不能如此轻易就把姜不苦打败。 铁桩功的修炼让他的下盘得到了极大的加强，铁骨功增强了他上身的稳定性，攻击时也不会因为一拳击空就身形走样，让人一下抓住破绽。 抽冷子来记头锤，也让人难以防备躲闪。 一场实战结束，朱富荣用了八招这才把姜不苦彻底镇压。 他的鼻子还因姜不苦突然一记头锤破相流血，坐在靠墙休息的木凳上，他喘着粗气狠狠灌了口回元养气茶，对姜不苦道：“你小子真的是越来越棘手了，不过，你今天这么练真的没问题？” 他瞥了眼远处正在认真指导的临时老师，低声道： “今天与你实战的对手实力可都不错，你还坚持打五十九场，我怕你真的扛不住。而且，没有对比感觉不明显，今天我才知道什么叫善战者无赫赫之功。 以前我真不觉得姜老师的指导水平怎么样，做做救援，偶尔点拨两句，其他时候几乎是个透明人，可我现在才有种感觉，咱们班这两个多月之所以有这么大的进步，最大的功臣就是她。 最简单的一点，她总是能把救援点卡得恰到好处，能让人放手而战，不用顾虑受伤，这位就明显有点把握不到轻重，他的救援要么有所提前，要么有所滞后，很少有恰到好处的时候。 再打起来，大家还怎么敢放开手脚？！” 说到这，他拍了拍姜不苦的肩头，道：“所以你今天也注意点吧，别最后一天把自己搞出个伤残。” 这天，当姜不苦结束完所有战斗，身上的伤势明显比以前更严重。 不过，睡前多用了点药，第二日起来基本就痊愈了。 次日，上午八点，一班全体学生，还有二班排名前二十位学生开始登船。 因为要去许久，每人要带的个人物品都不少，有的人身上大包小包挂了五六个，颇显狼狈。 姜不苦将所有物品打成两个大包，一根扁担挑在肩上，自在轻松，惹得众人频频关注。 船上客舱很多，姜不苦和朱富荣两人合住一间。 进屋后，姜不苦见一切物品都很齐全，就将担子放一边，只把那个拆解打包的练功立柱从新组装，立在房间中。 空、空、空…… 房间中开始响起有节奏的撞击声。 把自己合身摔在床上，手里捧着根酱肘子啃得正欢的朱富荣见此，目瞪口呆。 “有没有搞错，今天你也修炼！” “你要是闲不住，去外面转转看看四周江景也好啊。” “你这辈子还没出过蓬县吧，开开眼界也比你闷在屋里踢柱子强啊。” 无论他说什么，姜不苦都专心致志的修炼。 朱富荣将啃光的骨头往窗外江水中一扔，倒在床上呻吟：“我真是疯了，以为避开了罗煊盛那个睡觉打屁磨牙呼噜打得震天响的变态，没想到又栽到你手里。” 他直接起身去其他地方溜达。 姜不苦控制着节奏和力道，并不是一味的全力猛击，一个多小时后，他感觉身体状态到了，这才停止修炼，将身体一些破损处上了药。 朱富荣在外面溜达了一圈，一开始还感觉新鲜，可很快就乏味起来，入目所见，除了江水就是连绵不绝的青山。去其他同学舱室转了两圈，各有各的消遣方式，他反而觉得还是回去多啃两根酱肘子舒坦。 在推门进舱之前，他附耳在门上听了听，没有动静，心里好受了些。 推门而入，就将一颗光头埋在书山题海之间，桌子上厚厚的几摞书籍试卷，几乎能把那颗卤蛋头淹没。 朱富荣瞪得眼珠子都差点掉出来：“你……你是一刻都不让自己消停吗？” 姜不苦头也不抬的道：“我必须每天都保持这种状态，不然我的成绩就会一落千丈。” 哪有这么夸张，朱富荣撇了撇嘴，坐在一旁安静的看了一会儿，每次考试不是99就是99.5的他突然道：“我能有你一半的努力，也能次次满分了。姓卓的也得拿正眼看我。” 话语中透着一股遗憾。 姜不苦递给他一套卷子，道：“那你做这个吧。” 朱富荣嫌弃的推开，道：“我也就说说，换算成综合分，我的成绩和满分也就0.1到0.2分的差距，用十倍的学习时间就为提升这么点分数，脑子得有多坑。用这时间，我几门功法都能再进一层了，提高的成绩岂不更多。” 姜不苦也不去换算朱富荣现在的学习时间和自己的差距，继续埋头于书山题海之中，房中再次陷入安静，只有笔划过纸面的沙沙声。 朱富荣心里其实有个想法没说，得有多笨的脑袋，才让他在这样的努力下只勉强保持住现在的成绩。 中午，所有人都在甲板上聚餐，包括带队的张晟校长，陈睿老师，还有另两位来自县里的领导。 午宴主打江鱼百做，刚捕捞起的鲜活江鱼，被做出了各种式样，清蒸、炖汤、煎炸、红烧，碳烤……精致美味，大家暂时放下师生长幼关系，只论眼下，谈笑风生。 清风徐来，辽阔江面，不绝的青山起伏连绵，畅谈古今。 姜不苦盘坐在一角安静的吃着听着，从前晚就有些抑郁阴暗的心情再次开阔起来，这明显反映到了他的神态行动之中。 回到房间，姜不苦正要继续学习。 朱富荣叫住他，认真道：“我很佩服你！” 姜不苦道：“我也很佩服你。” 朱富荣：“我是认真的。” 姜不苦：“我也是认真的。” 朱富荣就像泄了气的皮球，挥手道：“好了，忙你的吧，不打扰你了。” 说罢他不再理姜不苦，倒在床上，拉起被子将整个脑袋都埋住，睡觉。 …… 蓬县到大宁府虽有一条郪江相连，但并非一路坦途，下午近傍晚时，经过一处名叫回龙峡的所在，江面狭窄，怪石遍布，江流湍急，所有船工一起出动，配合两岸纤夫，这才有惊无险的通过。 最险的时候，船只已倾斜近三十度，一心扎在课本试卷中的姜不苦也不得不暂停等候。 而后，就再无险阻，一路顺流而下，晚上九点多，已经停泊在府城外一处码头。 大家都在船上客舱安歇。 次日一早，姜不苦等人排队下船。 码头上，已有一行人在等候，一位四五十岁年纪的清癯男子笑着对队伍最前的张晟道：“张校长，你可终于来了。” 说着就上前拉住了张晟的手叙旧。 一边关注着紧跟在张晟身后下船的学生，排在队伍最前的是卓不凡、薛筱婧等人，清癯男子眼神发亮，颔首点头道：“你们县今年成绩不错啊，居然有这么多好苗子。” 可随着人越下越多，三十人，四十人，还有长长的队伍，没完没了的，他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当排在队伍最末，二班那二十位出现在他眼中，更是看得他眼皮狂跳。 他将张晟拉到一边，低声不满道：“老张，我是让你把学校精锐带过来，不是让你把学校搬过来，你给我弄这么多歪瓜裂枣来干嘛？” 这是把他们当开善堂的，组团过来骗吃骗喝？！ 按照府里的承诺，学生府试前的一应用度花销都由府里负责。 可这承诺只是针对真正的尖子生！ 张晟正色道：“他们可不是歪瓜裂枣，是咱们学校最优秀的一批学生！” 清癯男子目光紧盯着，似乎在看他脸皮到底多厚，张晟语气放缓了些：“我能把这件事办成你就该烧高香了！知道大家都说你们什么吗？土匪，小偷！” 清癯男子皱眉道：“是你们占了便宜才对！” 张晟轻咳一声，摆手道：“你没有亲自干活，不知道等待收获和收获入仓的美妙，这不是外物可以弥补的。 反正我已经尽了最大努力，真按你们的意思，我把一班最好的学生带来，剩下的怎么办，怎么想，府试他们还考不考了？同样的，我只把一班带过来，其他班的学生又怎么想，若不是我阻止，他们还真想把三年级所有学生给你们打包送来。” 你们不是想代劳吗，那全给你得了。 清癯男子沉思良久，道：“这些人留下可以，但是我有条件。” 张晟回答得很干脆：“你说。” “我们不可能对他们一视同仁，我们的资源也只为修行真种子准备，其他的，我们只会按照一般学生对待，最多给他们解决下食宿问题。” 张晟点头道：“可以，你说了算。不过，我也要一点，公平！你既然立了规矩，我的学生，其他县的学生，包括你们府里的学生，那就只能有这一个规矩。” 清癯男子道：“你放心，这个我给你保证。” 在他们沟通的时候，姜不苦等人已经上了一辆辆马车，马车排成长队，向一个方向疾驰而去。 窗外远处，可见巍峨高大的府城城墙，但马车并未进城，进入附近一座山里。 进入一座清幽的山谷，豁然开朗，周围一栋栋形制不一的建筑依山而建，错落有致。 “哇，这就是府学啊，环境真不错，比县学档次可高太多了。” 驾车人笑着道：“这只是府学的别院，真正的府学还在这山的深处，那里可没这里清静，到处都是高来高去的老师学生。”虽然极力控制，但那股府城人看县城人的“热心”劲儿，却挡也挡不住。 每人都分配到了一间单独宿舍，比县学的单间宿舍还大一些，还有后院草地。 接管成为他们临时生活老师的是位五十多岁的女性，笑起来很慈善。 介绍完简单的情况后，她拍手道：“好了，安顿好后你们休息一下，今下午一点准时去黑水训练馆报道。” 第二十三章 重操旧业 下午，黑水训练馆。 一股恐怖的威压突然如猛兽出笼，将整个训练馆笼罩。 可同时容纳上千人的训练馆中，此刻站着八百多近九百道身影。 一个面容坚毅、胡须黑亮如钢针的男子在人群中踱步，那种自信从容，像是将军在校场上检阅自己的兵士。 左边太阳穴位置有三道巨禽利爪留下的深深疤痕，让他的坚毅中陡增许多凶戾。 在所有人眼中，这就是一头闯入羊群的猛虎。 他悠闲信步，可散发的无形气势却笼罩住了所有人，自然生出一种若小动物被食物链顶端生物盯住的惶恐、惊悸、心惊胆战。 精神上饱受压力，身体也都出现各种异状。 脸色苍白，浑身虚汗，目光游移，下一刻就晕倒都毫不奇怪。 “我不知道你们学校和府学之间有什么协议，不过，府学既然花重金请我来指导，那就得我说了算。 首先，我只挑能让我满意的兵！ 要是连这基本的精神压制都扛不住，我也没能力教你，让其他人去费心吧。” 他散发的精神威压，不仅在持续发挥作用，而且，强度一直在缓慢提升。 很快，一个学生终于支撑不住，眼神一翻，软倒在地。 发出噗通一声轻响。 这就像是一个信号，开始有第二个，第三个……陆陆续续如同麦子倒地。 有工作人员进入，将这些昏倒之人悄悄抬走。 只用了很短的时间，就有超过两百人被清扫出场。 胡山看着场中还站着的六百余人，低声道：“还是有点多啊。” 如此想着，他嘴角微微翘起，又加了一把劲。 在学生们的感知中，那将他们完全笼罩镇压的危机感，突然有了颜色，鲜血般的红色。 那些精神较弱的，感觉自己已然置身在血泊之中，甚至真实的嗅到了血腥的气味，惨烈，恶心。 精神到肉体，强烈的感受让他们无法忍受。 有的晕倒在地，有的直接往训练馆外跑去，他们的本能指引着他们向危险小的地方去，等到跑出训练馆，精神上的幻象消失，醒悟过来之时，一切都已经晚了。 这一波，又清出去两百多人。 留在场中的，还剩四百人不到。 可这在他看来，人数依然有些多。他很想继续加码，直接在这些学生娃娃脑海中具现出恐怖怪物，那样至少又能清退一半。 不过，最终他还是理智的否决了这个念头。 若真这么搞，校长怕是要剥了自己的皮。 自己是来训练他们，而不是摧残折磨他们。 在场中站着的还有360人的时候，胡山终于收了自身气势。 笼罩精神的无形压制陡然消失，还留在训练馆的学生们身体都不受控的晃了几下。 姜不苦狠狠甩了甩头，想让已经变得昏沉的思绪重新沉淀清明。 胡山的声音继续传入耳中： “你们不要高兴得太早，刚才那只是第一轮筛选，我只是把那些连基本的精神毅力都不过关的踢掉。 本来还想继续淘汰的，按照我的想法，真正集训的人数不能超过一百人。只是怕一次性淘汰太多，给你们的打击太大，暂时缓缓。 好了，今天下午没别的安排，你们按照以前的方式自己活动吧。” 朱富荣再次站在姜不苦面前时，面色凝重。 “就刚才那一波，二班的全被扫掉了，我们班也少了二十四个，现在只剩三十六人，这在八县之中已算是最多的了。留下的三百六十人中，只是来自府城的就有近一半，这差距真是打到没边了。” 两人倾全力打了一场，姜不苦坚持了九招，就去训练馆内一处角落用药。 这里的训练馆专门划分出了一个区域，提供的包括生机回春膏，止血散，温元养气汤等多种治疗内外伤的药品，也有回元养气茶这种快速恢复元气的饮品，另外还有多种肉食点心，准备得非常齐全，任凭学生取用。 姜不苦又与原一班的几位同学实战了几场，发现他们的状态都很不稳定。 那些在原本一班里排名前二十的，要么直接拒绝他的邀战，要么战斗时没有集中精神，在想着别的事情，那些排名二十之后的，则有着明显的焦虑。 他们的发挥失常，让姜不苦的战绩更加漂亮，和上一次在县学训练馆时对比，有着明显的进步，可姜不苦对这结果却非常不满意。 他再去邀战朱富荣，朱富荣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与姜不苦战斗。 这一次，他用了两招以前都没施展过绝招，前戏加收官，总共只用了六招就把姜不苦击毙。 而后，他对姜不苦歉意的道：“兄弟，下一场我暂时没法陪你了。” 他下巴指了指远处正与人激烈对战的卓不凡，道： “看见那家伙了吧，在县学从来都是鼻孔看人，他也有那资格，三年来，他第一的位置从来没被人撼动过，无论文武。 可现在，我只是大概转了一圈，我就看得出来，至少有八个人不弱于他，有三个来自其他县，有五个全是府城里的，至于有没有比他更强我不敢说，但我感觉府城那五人里面，怎么也有个更冒尖更出挑的吧？ 罗煊盛刚才和府里一个很不起眼的家伙打了一场，使出浑身解数也才堪堪打了个平手，我就更不用提了，我都担心自己能不能挤进前百。” 这时，远处的罗煊盛和另几个肌肉猛男站在一起，画风和谐，气势都不比他稍差，他对朱富荣招了招手。 那是更高端的圈子在向他招手。 朱富荣对姜不苦歉意笑道：“我过去了。” 以前，大家都在蓬县，县学一班就是他们能接触到的最高端圈子，而且，姜不苦的战斗风格确实足够特别，每天打一场就当是饭后甜点，总归没有坏处。 而且，他那近乎疯狂的努力也确实能触动人心，和他多接触有益无害。 可当有更高的圈子出现，这饭后甜点自然也不值得太过留恋。 这是修行者必须明白的道理，只有和越优秀的人在一起，自己才不会被落下。 当某一天无力跻身其中，那就是修行进入停滞期的标志。 无论是来自府下八县还是府城那些最优秀的一拨人，一双双慧眼，在人群中准确的识别出同类，并与之成为新的伙伴。 在府试之前，他们将一起训练，彼此磨砺，相互竞争。 既是别人的磨刀石，也将拿别人磨刀，以期自己成为最锋利的那一把。 至于那些想做磨刀石而不可得的，自然就只有焦虑彷徨的份。 仔细琢磨，姜不苦品出了一种独属于修行人的残酷。 大道独行。 任何人，都只能伴你走一段的路。 走得慢了要被抛下，走得快了要抛下别人。 姜不苦定了定心神，向一处走去。 如同当初他主动走向刘静，打破僵局一样，他必须尽快解决自己当下的困境。 相比于男生的理智冷静，十八九岁的少女们则要感性许多。 近二十位女生聚在一起也是馆中一景。 她们已在无意间达成两项成就，这也让她们颇受瞩目。 蓬县是八县之中留存人数最多的县； 蓬县女生的留存率是最高的，留下的三十六人中，女生十九位，男生十七位，而其他七县，包括府城，女生的留存率都远低于男生。 训练馆留存的360人中，女生总人数只有92人，百人不到。 是以不仅其他女生用奇异的眼神看向她们，很多男生也都会好奇她们到底有何特别。 她们暂时都没关注这些，此刻正黯然伤心着呢。 卓不凡、罗煊盛等人明白的道理，薛筱婧、李婉月等人自然也都明白，可这同样不影响她们在这“路口”暂驻伤感，虽然也曾打打闹闹，但终挡不住姊妹情深。 “以后咱们怕是很难一起练了，我只能尽量抽点时间了。” “可别，这罪过我可担待不起。既是冲刺当然就得全力快跑，哪有停下来等我们的道理，何况，你停下那些男的可不会停。我到时岂不是成了女生罪人？” “对啊，也别把咱们想得多惨，这趟咱们可没亏，府试前有筑基期的老师指导，做梦都不敢想，不过就是实战对手变了而已。” “现在集中过来的乃是全府精英，就是比你几个差点又能差到哪去。” “我能加入吗？”一个男子声音响起。 我们正在姊妹情深呢，你个男人插什么嘴，而且，话中之意如此猥琐轻佻，找死！ 一个个怒目而视，目光灼灼，能活活把人烧死。 “小姜，你过来干什么？” 看清来人是姜不苦，群雌收了神通，大凶姐李婉月很有大姐派头的问。 姜不苦看着李婉月道：“我想和你们一起训练。” 要是其他男生这么说，大概率会被打，且会怀疑他心怀叵测。 可既然是姜不苦…… 薛筱婧、李婉月、郑芝、瞿铃、刘静几人都用奇异的眼神看着他。 似欣赏、似审视。 姜不苦道：“这么多府县学生，就咱们班女生留存率最高，这里面多少有我几分功劳。所以，与我一起训练，对你们也是有益的。” 几位女生眸光闪动，似乎已经意动。 薛筱婧目光突然扫向其他姐妹，道：“可以，前提是你要把她们都带上。” 姜不苦虽然觉得这也正是他想要的，不过，还是趁机道：“可以，不过，我也有个要求。” “你说。”薛筱婧道。 姜不苦目光在馆中其他女生那里扫过，道：“你需要说动她们，每人每天都和我打一场。” 众女骇然，眼睛瞪得差点凸出来，看他的目光似乎再看一个史前怪物。 他的眼神坚定，毫不退缩。 薛筱婧对他竖起大拇指道：“好，有种，这事姐姐应了！” 第二十四章 我要打遍全馆女生 一人单挑全馆92名女生，其中大半实力都比他强。 乍听之下，姜不苦这话狂到没边，也傻到没边。 可想想之前姜不苦在蓬县一班的战绩，先是和六人对战，每天打12场； 然后就是和全班所有女生打，每天打25场； 最后和全班打，每天打59场。 这种挑战凡人极限的事他不仅做了，还每天都在做。 不仅坚持下来了，身体也没垮掉，实力还越打越强。 一天92场似乎很离谱，简直超出常人思维极限。 可联想到他之前的一连串成就，也没人敢说他做不到。 而且，她们也确实有心将全馆女生串联起来。你们男生搞小圈子，岂不知女生才是这方面的真正大师。 姜不苦这事正好作为一个由头。 说干就干，几位实力最强的女生立刻行动了起来，就见她们手挽手游走在馆内各处，很快，就与府城姑娘们、其他各县姑娘们言笑晏晏，成为闺蜜。 她们谈笑时还不时明眸看向姜不苦，吃惊，不信，好奇，探究……然后又被蓬县一班的姑娘们耳语一阵，又掩嘴咯咯轻笑，有的笑得比较放肆，还拿眼睛觑姜不苦那颗光头，有的笑得比较腼腆害羞，却也忍不住偷偷瞥两眼。 一个小时后，薛筱婧走回来，笑着对姜不苦道：“成了，从明天起，你就准备好应付92位女侠的狂猛攻击吧，希望你能多坚持两天，我可是把你吹得天上少有地上绝无，可别第一天就掉链子，那样我可就没面子了。” 姜不苦颔首道：“没问题。” 薛筱婧问：“你的时间怎么安排？我算了一下，就算你10分钟打一场，不搞游斗，速战速决，92场打完就得15个多小时，若从早上七点开始，得打到晚上十点半才结束，且不说你扛不扛得住，其他人也不可能这么配合你的时间。” 姜不苦想了想，道：“提前半小时，我每早六点半准时恭候。 你们女生内部可以做一个实力排位赛，你可以将那些排名40以后的都安排在早中晚三个垃圾时间段。” 薛筱婧一想，点头道：“确实，在女生中排名都在四十以后，若再不努力，基本没有入围百名的可能。根本不需要去迁就她们的时间，反而是她们得主动配合我们的时间。” 这当然也是一个因素，更主要的是，这些时间段指导老师缺位，和这些人战斗即便是输他也能保证自身安全无虞。 反正训练馆里什么东西都有准备，若非不能搬张床来，他都想赖在这里二十四小时长住了。 这么安排来得早走得晚，看似耽误，其实对他的影响不大。 以前哪怕每天对战59场，凌晨四点起床以后，晚上入睡之前，这一早一晚的修炼功课他也是从来没有中断过的。 现在每天多了33场实战，而且对手的整体实力涨了一大截，那就将早晚功课取消，铁桩功、铁骨功、铁头功的修行就靠着每天92场实战磨炼。 然后将原来做早晚功课的时间用来做题背书，保持文科状态。 完美。 最后，薛筱婧深深看了姜不苦一眼，一副大姐做派的拍了拍他肩头，道：“好好打，我会按你要求制定好对战表，提前和她们沟通好，能走到哪一步就看你自己。” “谢谢。” 薛筱婧笑了笑，转身离去，朝天挥了挥手。 姜不苦也笑了。 这次集训是他没想到的，在下午进入训练馆时，看到那数百簇人形光炬，每一簇都灿烂夺目，他就意识到，自己这是掉进油缸里了。 而现在，他已经有了完整的偷油计划。 回到宿舍，姜不苦取出两个抄本。 《铁腿功》《铁臂功》 除了将四肢练得坚如钢铁外，前者还包含有腿法、膝法、步法，后者包含有一套肘法、拳法、以臂做枪做棍的一些技法。 哪怕只是练到入门，对他实力的提升也是立竿见影。 之前不选，乃是天赋有限，照顾不过来，现在，他已没有这个顾虑，自然要补齐。 这是离开蓬县的前一天问学校取的，加上他之前所选的铁砂掌、铁桩功、铁骨功、铁头功，六门功法的选择资格被他全部用完。 因为这两门功法与他所修的其他四门功法一脉相承，有着相同的理念，铁砂掌更是修至圆满，所以，研究了一晚上，他也理解一些精义，心想，配合实战，要不了几天就能入门了。 翌日，清晨。 六点半，当92位女生队伍浩浩荡荡杀进训练馆时，训练馆中正传出空空空的撞击声，一位男生正在用腿反复踢打着馆中的辅修器材。 看到她们进馆，姜不苦停止了热身。 还不等薛筱婧等熟人招呼，其他完全不认识的女生已经笑嘻嘻的招呼起来，那熟络亲热的劲头，像是多年老友似得。 92位女生，一位老实巴交的光头男生，没有一个人怯场，心理优势都快飘到天上了。 “小姜，听说你很能打，极耐久战，屡败屡战，百折不挠，是不是真的？” “对啊，你们班的女同学都把你吹得神神叨叨的，我还以为说得是个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神人呢。” “听说你和女生交手从不懂怜香惜玉，什么地方都敢招呼，是不是真的？” “这样可不太好，怎么能对女孩子这样呢？” “……” 一个个凑在他身旁叽叽喳喳，越来越放肆，甚至有人大胆到伸手想要摸他的光头。 这哪是小女生，分明是群女妖精。 姜不苦不动声色后退一步，道：“在下时间紧，任务重，还望各位体量。” “咦，小姜说话好认真。” “对啊，一点都不为所动。” “我怎么越来越想摸他的光头了。” “……” 姜不苦扭头看向薛筱婧，问：“我第一个对手安排的是谁？” 薛筱婧点了一人，老熟人王雪。 她不仅也是蓬县一班的学生，也是第一个败在他手上的女生。 按理说当时她应该是全班女生实力最弱的，因为姜不苦的特点就是发挥超级稳定，几乎可以作为衡量他人实力的“尺子”，蓬县一班淘汰了六个女生，她却顽强的坚持了下来，由此也可见出其品格。 不过，即便侥幸留了下来，她的实力也是92人中垫底的存在。 姜不苦稍微拉开一定距离，做好准备，轻声道：“来吧。” 王雪咬了咬牙，极速三步欺近姜不苦，没有丝毫迟疑，直接与他硬撼。 双拳狠狠击在一起，你给我一个肩撞，我换你一个肘击。 两人双腿互相横扫，然后狠狠撞在一起。 嘭。 剧烈的撞击听得众人耳朵嗡嗡作响。 除蓬县一班的女生之外，所有原本因为调侃姜不苦而显得有些轻佻的神色都凝重了起来。 说了太多，终不如一场实战来的透彻。 她们没想到，女生的战斗，也可如此彪悍，与男生对拼，气势上没有丝毫迟疑。 若蓬县的女生全都如此，也难怪她们的留存率如此惊人。 以前，她们本能的觉得女生因为先天上的不足，战斗时因尽量避免纯力量的对拼，其他诸如身体的硬对抗，太过敏感部位的接触都应尽量避免，多发挥技巧、敏捷、身体柔韧性等的优势。 看着这场战斗，她们豁然开朗，难怪女生的留存率远低于男生，这是她们自己给自己设限。 而姜不苦也确如薛筱婧所言，一旦战斗开始，他的眼中只有纯粹的战斗，而不会顾忌对方是男是女。 以前，她们对这种男性只有反感，可现在，她们却只有跃跃欲试，恨不得立刻与他大战一场，验证刚才心中汹涌而出的灵感。 气势不弱，实力终究有了不同。 六招过后，王雪败下阵来。 姜不苦去一边用药恢复，体悟各门功法在实战中的应用，体会借实战修行与自修的利弊。 其他女生也很识趣，不去打扰他，各寻了对手演练起来，将刚才的灵感化作具体的招式和新的套路，玩得不亦乐乎。 七点的时候，朱富荣、罗煊盛和其他一大群男生一起进入训练馆，就看到一群女生和一位光头男生热火朝天的训练战斗景象。 他们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勤奋，比正式上课提前了整整一个小时，没想到还有这么多比他们更勤奋的。 第二十五章 修行也不免世故人心 集训正式开始的第一天，激烈的竞争就已在所有人心中点燃。 而浇上最后一桶热油的，则是上午八点府学校长的讲话。 一位清癯中年男子走上馆中高台。 “我叫范奕，现为大宁府学校长，这次集训是我首倡，现在也由我具体落实。 你们无疑是这届咱们全府的精华，除了少部分以后可能会去四大书院和更好的州学，大部分都会是我的学生，所以，我也不妨明言。 依我最初的设想，就是将全府范围内最优秀的几十位学生集中起来冲刺一下，将这一届升入州学、四大书院的数据做得漂亮点。咱们大宁府以前在这方面的成绩都很普通。 你们学校一下子给我送来这么多人，是我没想到的。” 说到这里，他摊手笑着道： “而且，我们准备的资源也不够你们这么多人分的，而且那点资源分开用的意义也不大。 所以，第一步就是继续精选淘汰。 你们每天的训练都会有胡山带领整个指导组盯着，每天选出各方面表现最差的十人予以淘汰，既然有罚，那也得有奖，同样会选出每天表现优秀的十人予以奖励，一枚养元丹。” 养元丹确实诱人，大半学生都只听过没有见过，可听了范校长的话，在场大半都变得沮丧。 他们很有自知之明，得养元丹的机会很小，倒是被淘汰的机会更大。 范奕继续道： “首先，被淘汰也不用恼，胡山老师你们都见过吧，我的学生。筑基中期修士，现在府城军供职，以他的年纪，突破紫府不是难事，金丹大道也能搏一把。谁敢说他没前途？ 认清自己很重要，可也不要把自己看扁了。修行人，可千万别有一颗玻璃心，一碰就碎，就是你天赋绝顶，也注定走不远。 其次，你们也不要觉得自己获得养元丹的机会小，这次奖励重在激励全体，所以不会集中在某一人、某几人身上，只要努力，你们中很大一部分都有机会获得一枚。 甚至，即便最终会被淘汰的，只要坚持得更久，也是有机会的。” 他这话把众人的心气彻底点燃，一个个眼神中都燃起了火焰。 他们本就是极优秀的，现在被聚在一起，难免会衡量个高下，发现优秀的自己变得平庸甚至落后，心态难免失衡。 心中的骄傲被范校长的话彻底点燃，是啊，哪怕注定要被淘汰，也要竭尽全力成为那最后的淘汰者，怎能还没开始就认输呢？！ 范奕走后，胡山找到了正在休息的姜不苦。 此刻，已经战斗了12场，胜了四场，败了八场，其中，算是惨败的就有五场，所以，他现在样子已经极为狼狈。 衣服裤子多有破损，用药之后闭目回气的他心里想的却是，以后战斗时要不要把衣服裤子脱了，穿个短裤上场，再这么打下去，他很快连一件完好衣服都没有了。 不过，最终他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以后就穿破烂和她们打吧。 正想着感觉有人站在面前，睁眼看去，姜不苦赶紧起身：“胡老师好。” 胡山的眼神仿佛能洞穿人心，盯着他道： “你一人单挑全馆92位女生的事情我听说了，简直胡闹！ 你想努力想上进可以，可你别找死。” 作为一个筑基中期的修行者，他最大的感受就是，在修行中，意外和危险远比修为提升来得频繁。 这种高强度集训，所有人的精神都紧张亢奋，出意外的概率更大，而他就是因为丰富的实操经验被范校长弄来做这最后的保障。 他可不想因为一个学生的莽撞无知坏了整个集训的氛围。 “老师，我不是找死，这只是我个人总结出的修炼方法。”姜不苦道。 胡山气乐了，笑道：“你才多点大，练气期的门都还没摸到，就敢总结修炼方法。这样乱搞你自己不怕，我却怕你会在这暴毙。” 姜不苦道：“胡老师，我在蓬县一班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我所有的同学都可以作证，我不仅没死，实力还提升很快。” 胡山对姜不苦以前的事情不了解，也不打算去了解，用手点了点他，命令道：“赶紧停止你这种危险的方法，你想进步，我可以给你制定更合理的方案。” 姜不苦同样用坚定地眼神回视他，意思很明确，不停。 胡山的眼神越来越锐利危险，越来越手痒难耐。 姜不苦依然丝毫不退。 胡山头痛。 要惩治这小子，他手指头都不用动，一个念头眼神就够了。 可他想起范校长的交代，这第一届集训是要作为以后示范的，最重要的就是公平。 他当然觉得道理都在他这边，可若在集训第一天就对一个努力上进的县学生做出严厉的惩处，那很容易将一件小事变成“外交纠纷”。 对于其中力度的把握，从来没做过如此精细活的他一时间有些头疼。 好一会儿，姜不苦终于道： “胡老师，我非常感谢您对我的关心。我也知道，以我的眼界，总结出的修炼方法必定漏洞百出，但我修炼至今，能从县学脱颖而出，今天还能站在这，应该也非一无是处。 您就容我今天试试，要是我真撑不住，您再出手阻止不迟，要是我能挺住，我也请您不要阻止。” 胡山气道：“你要能撑住，我明天就给你发养元丹。” 姜不苦道：“好，就这么说定了。” 说罢，闪人。 等胡山再想说话，只能看到这兔崽子跑远的背影。 妈的，一句气话居然被抓住当真了。 看来今天只有多留点心了。 …… 从训练馆出来，范奕看到一个男子正黑着一张脸盯着他。 范奕愣了一下，而后才洒然笑道：“黄执事，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黄执事回怼道：“难道你这事主不清楚？不就是你这股邪风把我吹过来的吗！” 看他那气势，能立刻在这训练馆门口和范校长吵起来。 范奕拉着他衣袖，道：“走走走，有话去我那坐着慢慢说。” 办公室，范奕端着刚刚亲自泡的热茶，笑盈盈的道：“黄执事，尝尝我们本地今年才刚产的新茶味道怎么样，虽然没有白马书院紫气灵芽的仙气，却也颇有几分野趣。” 黄旭冷着一张脸不说话。 范奕坐他旁边，亲热的道：“黄执事，去年你不是府试前半个月才过来的吗，怎么今年过来这么早？也不提前说，我这都没什么准备你看。” 黄旭冷哼道：“还用什么准备，我看你们已经准备得够好了，就等着拿我们开宰吧？” 也不等范奕回答，他继续道：“范校长，看到你们的做法，我想起十几年前在凡俗历练时见过的一件趣事，我说给你听听。” 范奕做洗耳恭听状：“你说我听听。” “农家喂猪，要么是各种厨余垃圾和潲水，再就是让小孩去野地割猪草来喂。某日，村里突然哄传，明日收猪佬下乡，一下子全村震动。 家家户户都煮大桶的面条，熬大锅的粥去喂猪，还有煮鸡蛋的，许许多多平日里人都舍不得吃的好东西全都拿出来，只希望那猪能多吃点，为的就是上秤的时候多些斤两，也只有那个时候，那些面条粥能够卖出肉的价钱。 我一直都觉得那些村民很聪明，可当我试着从收猪佬的角度去看，却发现这全是刁民，没诚信，无道德，丧失了生而为人最基本的品质，总而言之，就是缺德！” 范奕笑吟吟的听完，最后对方连指桑骂槐都省了，是直接指着他鼻子骂“缺德”，他也神色不改。 等他将话说完，端着茶杯喝了口，轻轻放下，这才道：“故事确实有趣，但我要纠正几点，你不是收猪佬，我不是卖猪的，我的学生也不是猪！” 最初他的神色还很平静，可越说神色越是坚毅，不容辩驳。 “那些猪突然间吃这么多好东西，除了上秤时重一点，毫无用处，几个小时内全会化作屎尿拉出去，甚至还可能因为暴食吃坏肚子，可我们集训学生不同，这是能让他们受用一生的机遇。” 说到这，范奕笑道：“如果我们集训的目的，是把他们聚集过来，教他们一些有损身体潜力的功法秘技，或者给他们一些可暂时刺激潜力却有巨大隐患的药物，以此在府试获得高分，这你可以骂我，可现在明明对几方都有利的事情，你却如此，我就有点无法接受了。” 黄旭道：“对我们还有利了？” 对学生有利，对县学、府学、州学有利，可他真没看出对四大书院有什么利。 范奕道：“我们给你们提供更优秀的学生，这不好吗？” 黄旭很想说“用不着”，但这明显不正确的话不能说，他也明白过来，自己再做纠缠也无意义。 他想起一个道理，不要踏入别人熟悉的战场，那结果只能是被玩，被玩，被玩到死！ 他是白马书院的一位执事，以前，他的工作很简单，就是命人将遂州下辖九府每年的府试成绩收集起来，从中挑选符合他们需求的生源，发出内试通知书。 他们的挑选并不是简单地顺着名次从前往后捋，他们只是以此作为参照，他们另有一套选人的方法，被他们挑剩下的，才是府学州学的菜。 而从前年开始，这规矩变了，他们不能再给学生私发内试通知书，想要生源也简单，每年府试之后与府学州学一起竞争招生。 就这小小的改变，给四大书院带来的改变却是颠覆性的。 以前，四大书院选的学生基本与其身后诸多仙府存在某些气质上的相似性，这是为他们将来从中挑选内门真传做准备，说白了就是还把书院当他们曾经的外门别院用。 可这次改变之后，他们就处在了一个两难境地。 要想将他们心仪的目标全部拿下，招生线就不能定得太高，因为有很多他们想要的府试成绩并不顶尖，要把他们囊括进来，自然就得将招生线下移。 后果就是有资格入读四大书院的人变多，其中大半是他们不想要的，他们不能拒绝，不仅得一视同仁，把水端平，还得捏着鼻子对下面的府县一边给礼物发糖，一边说“感谢你们为我们培养了这么好的学生”。 去年，四大书院扩招，学生数量是以前的三倍。 这对四大书院的所有仙府来说，都是个不小的负担。 将招生线定高点倒是没这麻烦，可那结果更是所有仙府都不能接受的。 最终，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本以为这就完事了，没想到，今年又玩出了新花样。 黄旭平复下情绪，他现在不仅是白马书院的执事，因为熟悉情况，接受了四大书院的总委托，在四大书院招生分数线的具体确定上，他有很大的发言权，可与此同时，他也有为四大书院去芜存菁的责任。 他身子前倾，两手交叉，看着范奕，做真心交流之态。 “范校长，咱们说些交心的话。 我们四大书院的前身乃是各大仙府的外门别院，其目的是为各仙府培养需要的弟子，所以，从挑选、到培养，都有着很强的针对性，有的把剑修天赋作为首要条件，有的把坚毅心性作为第一准则，更有的是对外貌、性别的要求。 所以，四大书院只能培养出一些专才，也就是我们原本就擅长的领域，而其他天才进了书院，反而是种耽误。” 范奕笑道：“金丹之后，大道确立，我认可你的说法，可若只是对练气筑基境的修士，我相信以你们各仙府数千甚至数万年的丰厚底蕴，无论什么样的天才都不会被耽误。” 他这种软钉子，揣着明白装糊涂，黄旭心中又起暗火，努力平静道： “我们真想要的学生，看中的是他们身上某种与生俱来的特质，而不关心他现在到底是内壮后期还是内壮极限，我们不缺这个，甚至只需一颗丹药就能让他直接练气，你们这种集训，除了消耗你们的精力资源，在我们看来，只是白费功夫，他们也没有因此变得更优秀。” 范奕继续笑着回道：“看来我俩在这方面的认识有所不同，他们现在基本都是十八九岁年纪，无论是心性、眼界、身体都处在一个非常特殊，也是非常宝贵的阶段。 哪怕提前一天让他们有所进步都意义重大，更别说我能让他们中的大部分提前几个月达到内壮极限，那些内壮极限的更早摸到练气的门槛。 你们当然可以一枚丹药就将这些全部解决，可那是几个月之后的事了吧，而且，我想只会有很少一部分人有这机会。 我让他们提前几个月凭自己的本事去体验，靠自己去完成突破，这不是好事吗？这不是有益的事情吗？” 黄旭默然。 讲了半天，鸡同鸭讲。 他的出发点是四大书院的利弊得失，范奕作为府学校长，府县一级新修行体系的核心人物，他句句不离“为了学生好”，只要自己不能否定这点，那就没有立场指责他做得不对。 他起身对范奕道： “范校长，既然咱们谈不到一块，那就这样吧。我想提醒你一点，现在这已不是你们一府之事，据我最新收到的消息，受了你的启发，现在已有十几个府有类似动作，我想，要不了多久，十七州所有州府都会跟进。 四大书院不可能硬挺着挨宰，一定会有反制举措，至于具体如何做，就不是我这小小执事能过问的了。” 说罢，他微微颔首道：“告辞。” 转身就走。 范奕没有立刻起身，端着茶慢慢喝了两口，突然把杯子往桌面一顿。 “娘稀匹！”嘴里骂了一句。 一个个的眼睛怎么就这么毒，他这里才刚搞了个创新，想要今年府试露露脸，结果不仅四大书院知道了，那些同壕兄弟更是连招呼都不打直接搞抄袭，要不是黄旭来提醒他还蒙在鼓里。 大家培养的学生都进步了，相当于都没进步。 白瞎了那么多资源精力。 甚至，他现在连收劲都不敢，若他这个创始者的集训成果反而不如那些抄袭的，那乐子就大了。 硬着头皮也要坚持到底，有多大劲使多大劲。 上午训练结束，胡山闯进来。 “校长，听说书院那个姓黄的过来了？这会不会影响到我的计划？” 范奕摆手道：“这些人脑子还没转过弯来，真把书院当成他们的外门别院了。这个你不要操心，你只管把我交你手上的好苗子操练好就成……怎么样，这届都有什么好苗子？” 胡山点头道：“好苗子倒是不少，比我们那届好了太多太多，说句实在话，依我当时的表现，怕是昨天那轮就得被淘汰。” 范奕呵呵笑道：“那当然，不然我们这些年岂不是白干了，不过你也不用妄自菲薄，后发者有后发者优势，你们这些先行者也有先行者好处。” 又聊了两句，胡山就道：“好了，不跟您说了，我得去馆里盯着。” 范奕好奇：“现在不是午休时间吗？” 胡山吐槽道：“有个兔崽子不让人省心，我怕离得久了死在馆里我要担责，还是盯着安心点。” 说罢就匆匆走了。 第二十六章 借点星光就能灿烂 因为女生们都主动选择了剽悍强硬的战斗风格，每一场战斗都非常干脆利落。 要么赢得干脆，要么输的干脆。 战斗一分钟，休息回气九分钟。 齐备的伤药物资，远超常人的自愈恢复能力，给姜不苦提供了超强的续航力。 哪怕战斗的烈度远超以前，每一次，他依然能拿出最好的状态迎接战斗，而不蒙混敷衍。 可随着一场场战斗的进行，点滴伤害还是在他身体中积累。 到了下午，他的状态开始明显下滑。 开始有人提出可缓缓，今天打不完还有明天。 姜不苦只是道：“我还坚持得住。” 他超强的续航能力已让众女震惊不已，可让她们更吃惊的是他的坚韧。 对一般人而言，身体状态一旦从巅峰跌落，就会迅速的呈断崖式下跌。 姜不苦却非如此，能看出他状态下降，却极不明显，除了攻击力度有些减弱、攻防速度有所下降之外，其他方面没有任何问题，战斗质量并未下滑。 从第75场战斗开始，他的状态就卡在奇妙的“将崩”却“未崩”的临界点上。 晚上十点半，一直陪他到最后的胡山，看着状态糟糕到极点的姜不苦，冷声道：“我看你明天连床都起不了。” 姜不苦嗓音有些低哑的道：“老师，明天记得给我养元丹啊。” 然后，一摇一晃的走了。 回到宿舍，冲澡以后本来还打算做会儿试题的姜不苦发觉精神确实有点扛不住，勉强为之也效果不佳，沾床入睡。 他的身体，从脚骨至脊椎至头部，都在轻轻发热，似乎在将白天积聚其中的废能排泄掉。 从头至脚的肌肉皮肤都在不规律的轻轻抖动，折腾我们的变态终于休息了，我们终于可以喘口气了。 全部以最方式、最无压力的方式瘫了起来。 同时，有一股异力在持续注入这些部位，若非如此，最后那几场战斗姜不苦真有可能坚持不下来。 他今日凝结了一颗新星，其原主不比薛筱婧差。 明日醒来，他将变成更优秀的自己。 姜不苦睡得很踏实。 翌日六点半，当众女再次准时抵达时，看到一位穿着破烂的光头在空空空的踢打着铁人桩。 她们齐齐倒抽一口凉气，对蓬县一班的女生感慨不已。 “你们说的对，这确实是个牲口。” “超强续航，耐力坚韧，恢复力强，睡一觉就原地复活……嘶，这还是人吗，好可怕！” 上午八点，胡山在旁抱臂不语，另一位指导组老师低头念着一份名单。 “李维，肖南……伍明明，你们十人不再在此馆训练，你们可以去旁边离火训练馆报道，那里也会有老师对你们悉心指导。” 十人低头出列，没吭声，径直外馆外走去。 他们自己心中也有数，只不过在老师念出口之前还有“或许今天是别人明天才轮到我”的侥幸。 等淘汰的人离开，老师又念出了奖励名单。 “沈晨，朱昊，卓不凡……邓倩，薛筱婧，姜不苦。待会儿来我这领养元丹。” 淘汰十人中，没有一个女生，这意味着今天战斗场次不用减少。 奖励十人中，包括自己在内蓬县出了三位，女生也有三位，两位新对手，一位老熟人。 胡老师果然言出必行，诚实守信。 这就是姜不苦对这两份名单的所有感想。 凡人修仙，从后天肉体凡胎起步，第一道门槛就是感悟第一缕气，直接吸纳外界灵气，那不是凡人能够企及，或者说，但凡有这种能力的也不叫凡人了。 凡人的第一缕气只能从自身精血元气中来，这相当于从身体中直接“榨”出来的，这对身体的要求相当高。 这也是内壮期修行的根本目的，将身体锻炼至凡人极限，经得住“榨”，不至于在这一榨中精血损伤、元气枯萎。 年纪太小不行，年纪太大也不行，最佳期就十八九岁到二十四五，条件苛刻。 养元丹能够提供大量精血元气，对内壮期的修行大有裨益，甚至还可以作为内壮突破练气的助推剂。 放在以前的武林，这就是所谓一粒可顶五年功力的仙丹。 其他领到此丹的，对于何时使用都有慎重的考虑，有的甚至计划突破时使用，姜不苦却在休息时悄悄吞服了。 未来如何他不知道，他只能把握当下，所以，现在使用就是最好的时机。 他只感觉一股温热从胃部缓缓散开，扩及全身，那积累起来的点滴伤势，在这温热的席卷下，迅速消散。 每一场战斗，每一次被人击打，除了疼痛之外，他还有种异样的满足感——养元丹的药力又被身体消化吸收了一部分。 这一整天，他的状态都保持得很好。 等到下午又凝结出一颗新星，他越发感觉得心应手，更主动的出击，而不是站在原地等人来攻，虽然这让他受到更多毒打，本来能胜利的战斗也因此输掉，他却乐此不疲，就想多挨些打。 但养元丹温和的药力吸收完，这天的所有战斗也结束了。 姜不苦感受着身体的变化，心道：“三门功法都达到刚木层次大成，再稳定磨炼几天，就能顺势突破顽石层次。一枚养元丹，至少能顶我三个月苦修。” 以他现在在这三门功法上的天赋，三月苦修可抵得上寻常人在这几门功法上的数年之功。 眨眼之间，已经了二十轮淘汰，三百六十人，有两百人淘汰出局。 奖励的养元丹也方法了两百枚，留下了一百六十人，每人至少都得了一枚，有一部分还得到了第二枚，最后两轮淘汰者中，也有数人获得了养元丹奖励。 这二十天下来，姜不苦也已今非昔比，实力突飞猛进。 作为少有的得到了两次养元丹奖励的人，他没有将之珍藏，而是第一时间服用，化作自身实力。 每天凝结一颗新星，都是天赋卓绝之辈，至少都是以前蓬县一班前五的水准。借他们的生命灵光，照亮自己的前程。 修炼五门功法的天赋、实战天赋每一天都在提升。 修为： 内壮极限。 功法： 铁砂掌圆满。 铁桩功、铁骨功、铁头功刚木大成之后五日突破顽石，修炼半个月，又服用养元丹一枚，现都已达到顽石后期，以现在的趋势，一个月内就能突破，考虑到每天凝结新星各项天赋还将提升，实际突破只会比预期来得更快。 铁腿功、铁臂功不仅入门，有四位源出同门的“老大哥”带路，走得更快更稳，已经走完刚木层次，于昨日正式突破顽石，姜不苦估计，在彻底追平三位老大哥之前，这俩的小步快追不会停止。 他实战力的提升，比修为、功法的一点点提升来得更惊人。 在铁腿功、铁臂功入门之前，他的攻防招式稀烂，下盘功夫更烂，只是抓住了稳准狠三诀，再加上不断的被痛殴、被“击毙”，对于躲避与还击身体已经有了本能反应，这才一直挺着。 在这两门功法修成之后，补上了许多短板，敢于走动，能在运动中转移自身破绽、寻找攻击对手破绽，更有技巧，懂得了最基本的虚实运用。 他自己的身体本就有耐揍天赋，所修几门功法也都有耐揍属性。 种种因素综合，他的实战力飙升。 最初，92名女生，他只能稳赢其中11位，排在81位左右，现在，只有4位能稳赢他，还有6位则会憋屈的被他拖死——她们的修为与他相当，都是内壮极限，所修功法更加精妙，战斗天赋也都极强，在短暂的攻防交手中，她们往往处于优势，压着姜不苦打，最终却都会被他的顽石身板，超强抗揍力，超强耐力给生生拖垮。 最喜欢抱着他将他脑袋往地上磕的大凶姐李婉月经过三十多招攻防，终于感觉身体被掏空，无力的倒在地上，剧烈呼吸，一对大凶也跟着剧烈起伏。 她骂道：“牲口，牲口，姜不苦，你就是头牲口。” 姜不苦过去将他拉起，她顺势站起，顺便在他光头上摸了一把，心态这才稍觉平衡。 她不服输道：“我去恢复一下，待会儿打完了别走，咱俩还得打一场！” “好。” 二十轮淘汰了两百人，女生却只淘汰了12人，整整留下了八十人，与男生人数一样，这是个奇迹，这也意味着姜不苦的实战对象少了十二个。 他正求之不得呢。 第二十七章 虚界福地秀林水府 翌日，对很多人来说，持续二十天的噩梦结束，胡山和他的团队终于没有再在正式训练开始前念出淘汰名单。 他本人站在训练馆高台上，扫视在场的一百六十人，道： “按照我的意思，这种淘汰会持续一个月以上，直到你们留下的人数少于百人为止。 不过，范校长师者心态，觉得这样对你们太残忍，所以再多给你们一些机会，哪怕最终难免淘汰的，也允你跟着多蹭一份好处。” 说着，他跳下高台，快走走到训练馆出口，大声道：“现在，你们就跟我发出，跟得上就跟，跟不上就自个儿回来去旁边的离火训练馆。” 众人齐刷刷跟上他的脚步，很快离开这处府学别院，翻山越岭，开始为期一整天的山野徒步。 只有中午在野地一个小棚里暂歇了半小时，喝水、吃点冷饼，然后继续。 傍晚时分，抵达目的地，大部分人都累得脱了形，却终究没有一人掉队。 胡山有些失望，却还是将他们全数带到范奕面前。 范奕正站在一个入口处等着他们。 他身后之地非常特别，雾气弥漫，看不清任何事物，可他身后，似乎有个无形的门洞，将那些遮挡的雾气顶开，透过门洞，可以看见美丽明媚的景致。 “都跟我进来吧。” 他在前带路，招呼众人跟随他从无形门洞进入。 进入后，所有人都目露惊奇迷醉之色。 这是个没好到有些不真实的小天地。 这片小小天地被茫茫雾气包裹，中间有个小湖泊，周围是树林，林中有许多动物，见到有人进入，它们随意看了几眼，便又埋头做自己的事，或是觅食青草，或是等待捕猎其他动物。 这片天地被雾气包围，也见不到外界景致，却能清晰见到天空的太阳，金色余晖洒落，更衬得这片天地美的不真实。 无论是湖泊、林木、还有那些动物，除了视觉上很美之外，更有一种灵性，与之相比，就能明显感觉到他们徒步穿越了一整日所见的山山水水充满了野气、蛮气、俗气。 远不如此处可爱。 更何况，此处的空气让他们的身体本能的欢呼雀跃，连呼吸都变得贪婪，每一口都恨不能多吸一点。 范奕微笑着，静静欣赏着众人第一次进入此间的神色。 许久，所有人都回过神来，目光炯炯的看着他。 他笑道：“这是咱们大宁府的虚界福地，秀林水府，怎么样，还不错吧？” “这就是福地？比书上描述的还神奇，刚才我已经隐隐有些感觉了，却不敢确认。” “福地就已神奇至此，真不知道洞天又该是何等模样。” “……” 学生们低声议论起来。 范奕道：“虚界福地，实界洞天的基本概念你们都从课本中学过，我再给你们讲些课本上没提的。” “在洪赤大帝崛起，开创新纪元之前，一座福地就是一个修仙家族或宗派赖以传承维系的根本，顶级仙府最大的依仗就是洞天，那些没有洞天福地的，就只能是无根散修，只能在外界天地中寻找灵气聚集之地栖身。 福地较多，洞天稀少，古人早已发现福地洞天之间存在隐秘关联，一个洞天就像是的大气泡，众多福地就像依附于大气泡周围的小气泡，洞天的掌控者，能对一定范围内的福地有着一定干涉能力，这相当于掌控了福地的部分命脉，这也是以前的顶级仙府对范围内的修仙势力有如此大权威的根由，那种支配力，比君臣关系更甚。 当然，我们现在已经知道，福地本就因洞天而生，水满则溢，当洞天内的气机充盈，多出的部分就随机与范围内的某地相容，就像是洞天投影，所以我们现在名之为虚界福地、实界洞天。 我们现在分割州府，其实也是据此而来。 你们学地理的时候或许就曾疑惑过，为什么有的州府极大，有的州府又极小，而且，形状都极不规则，有的州下辖十几个府，有的州却只有五六个府。 这是因为在‘百年大洗涤’中，我们不仅将那些依附在人族身上吸血的害虫清除，还对每一个已发现的洞天福地进行研究，给它们做谱系鉴定。 后来设立州府县的指导原则就是，有洞天处设州，有福地处设府，灵气富集、有前人开辟经营之处设县。 福地、灵气富集的源头属于哪个洞天，这些府县自然就要划归这些州的治下。” “我们这处秀林水府，在几十年前还由三个修仙家族联合把持，现在是我大宁府的公产，每年能从这座湖中收获许多水产，因其灵气充盈，对练气修行有益，大部分供应学府和府城军，剩余部分作为奖励府县内部消化，这林中每年收获的灵果、灵草、灵谷也都如此处理。” 说到这里，范奕眼神扫过所有人，道： “再就是这福地本身是极佳的修行场所，凡人生活其中能够百病不生，可活百年，修行者在此修炼，效率远胜外界，更是闭关突破的绝佳场所。 任何一个福地进入名额都极为珍贵难得，为了这次集训，我尽了最大努力，获得十五天的使用权。 也就是说，未来半个月内，这座福地归我支配。一只羊是放，一群羊也是赶，我就给你们这个机会，你们能在这半月之内收获多少，就看你们自己的本事。” 而后，他又叮嘱大家不要破坏福地中的一切设施，包括果园、药田和湖中水产，这福地中有专人侍弄，都是修为极高的存在，不要因为没发现人就手痒嘴馋，那后果会很惨。 福地门口备有充足的物资，不管是饿了还是受伤，都可以来此地取用。 “这里就交给你了，半个月，随你们怎么折腾，除了刚才叮嘱的那些，还有一点，战斗可以，但切记别搞出伤残，死人就更不容许。” 当他离开后，众人开始探索。 就在他们前方的林地，毗邻湖泊处，修筑着许多木屋，想来就是他人在此地修炼闭关之所。 每个木屋门上都有编号，但奇怪的是编号顺序很乱，一号木屋在深入湖泊的一块巨大岩石上。 二号木屋则在另一处的岸边，看上去毫无规律。 不过很快，亲身体验后的众人就发现了不同。编号越靠前的木屋灵气越充盈，修炼效果越好。 最好的是一号木屋，其次是二号，而木屋总数量只有八十八座，想要用木屋的人数则有160人。 所有人都意识到了当前局面，气氛变得紧张。 来自府城豪门、实力比卓不凡还强一筹、现在实战力暂列第一的沈晨站出来说出了自己的意见，根据集训二十天来大家的实力排名分配这88间木屋。 卓不凡等几个实力与他基本处于同一层次的先是犹豫，沈晨与他们低声交流了一阵，不知达成了什么默契，这些人改变立场，力挺沈晨提议。 有了他们的力挺，那些自觉实力能混上一间木屋的也都点头同意。 可那些知道自己实力连前百名都无法进入的人不干了，你们住木屋，我们蹲树上趴草丛吗？ 虽然大家实力有强弱，可修为基本都在内壮极限层次，能不能在府试前突破练气，就指望这半个月了，谁会谦让。 你让我们连屋子都没得住，那大家都别想好好修炼，赢不了你还捣不了乱吗，范校长走前明确警告不能致人重伤更别说杀人，那还有什么好怕的。 在几个人的带头下，也极有气势。 于是，众人又开始讨论其他方案。 姜不苦没等众人讨论出结果，就独自离开，向福地其他地方而去。 他们所修功法都是内修之法，在木屋之中闭关静悟是最好的修炼之法。 可他选的是外修横练之法，在木屋中闭关静悟效果会极差，这些日子的修炼更是让他体会极深，修炼时有外界适度的压迫相配合效果才最好。 所以，关系到大家修行前途的木屋在他眼中反而十分鸡肋。 他虽自信以自己的实力能据有一间编号三十到四十之间的木屋，但既然是鸡肋，他就想在这福地转转看看有没有其他选择。 第二十八章 练气终成法符显 几个小时后，圆月挂在中天，闪烁的群星也比外界更明亮，整个福地笼罩在柔和的星月光辉中。 搜寻许久，几乎绕着湖泊仔细转了一圈，毫无所获。 也有很多区域没探索到，但在这些地方入口都立有一块标志“闲人免进、后果自负”，姜不苦自觉的绕着走，他可不想以身试法，更不想去见识暗处的强者到底有多强。 如果没有更好的选择，那也只能回到木屋区。 按照木屋区现在供需关系的紧张，想要讨打是非常容易的一件事，自不量力的进入那些编号靠前的木屋，或者在别人修炼静悟的时候敲门，能很轻易的让人与自己全力一战。 可这与在训练馆邀战不同，后患太大，甚至能轻易达成“一生之敌”的成就。 若非万不得已，他不想走这绝路。 可福地的半月机缘他更不可能放弃，必须最大化的利用。 搜寻无果的他沉着一颗心从湖泊的另一个方向往木屋区走。 忽听得哗哗水声。 转过一片树林，只见眼前出现一幕奇景。 星月光辉之下，百米高空，一束银色瀑布从虚空涌出，砸向地面，冲击出一条深深的沟壑，被大地驯服的水流汇成溪流汇入湖泊。 只有最坚硬的岩石还在这巨力冲击下坚挺至今。 姜不苦眼前一亮。 当他试探着走近，头顶的流水化作巨锤猛击他周身，越往中心处，力量越大。 以他现在的实力，只能待在距离中心十几米处。 这种从外界逼迫而来，带给身体全方位的压力，堪比与最强对手的交战，而且，更密集，更无孔不入。 一分钟都没坚持住，姜不苦就撤出冲击范围。 他周身疲惫不堪的身体突然张开大口，贪婪的吞吸着福地灵气。 姜不苦只感觉一股比服用了养元丹更精纯温润的热力抚遍全身，不过数个呼吸，所有疲惫尽去。 神满气足。 福地，远比他想象中的神奇。 对修行者来说，这都是至宝，更别说他还只能算是凡人。 “难怪，古书中记载的凡人悟道修行的，其中大半都是因为误打误撞进入某地，胡乱吃了个东西，就从江湖菜鸟变成武林巨擘，要么就是驽钝之辈突然心开七窍，这些地方十之八九都是福地吧。” 自此，姜不苦在此地静心修行。 每天去出口处取一次食物。 159个聪明的大脑为88个木屋的归属进行了激烈的智力碰撞，最终设计了一个复杂的计算公式，每个人因为实力不同会有一个得到大家认可的唯一系数，编号不同的木屋也将有不同的权重，最终的结果就是，更优秀、更强的人能比其他人享受更好的木屋、居住时间也更久；即便最弱的人，也能得到在木屋修行的机会。 至于其他时间，要么蹲树上修行，要么来场实战，也不至于闲着。 经过激烈的头脑风暴才勉强达成这个结果，自然也就不会有人没事找事去问姜不苦怎么参与，这本来就是个与众不同的奇葩，他的实力算不上强，可名头却不输于最强几人，他做出任何选择都不会有人奇怪。 沉浸在修行中的姜不苦，从未体会过如此疾速，实在是太快了。 第二天，铁臂功、铁腿功追平另外三门功法的修炼进度。 第三天，五门功法一起达到顽石大成。 而后，又用了半天，五门功法一起从顽石层次突破到最后一层，精铁。 五门功法一起突破的刹那，修炼铁砂掌至圆满的双手突然化作温润玉色。 然后引动双腿、脊椎、胸骨、肋骨、双臂、头颅联动起来。 这些身体部位原本各练各的，泾渭分明，在那一刻忽地串联成一个整体。 当时，姜不苦分明能感觉到小腹处蠢蠢欲动，修为已至内壮极限的他当即明悟，只要自己愿意，身体当即就可开辟丹田，并生出第一缕真气。 他却毫不犹豫的将这念头止住了。 他的修行进度虽比那些顶尖学生差了许多，可在修行知识的积累上，并不比他们差。 那些顶尖学生许多在上学期甚至更早就达到了内壮极限，却忍住诱惑没有提前突破练气，一是在县学中他们接触不到练气之后的修炼法，哪怕提前突破，也得等府试之后进入更高学府才能进行后续修行，所以不急。 可更重要的是他们想憋狠一点，就像一根弹簧，只有压到极限，才会释放出最强的力量。 姜不苦对这种理念并不完全认同，该突破时就突破，不会为了憋完美压制自己的突破时机，可现在福地修行如此难得的机会，现在只过了三天，还有十几天时间，当然不能浪费。 继续修行。 随着功法突破，修为虽已至极限，进无可进，但他能明显感觉到自己更强了。 全方位的更强。 骨骼更加坚硬致密，肌肉更有韧劲也更有力量，五脏六腑、血管筋脉……全都变得更强。 又两天后，即进入福地第五天，五门功法从精铁初期晋入中期。 第八天，五门功法从精铁中期晋入后期。 第十天，全部修炼至极限，圆满。 那一瞬，双掌化作玉色，双腿、身躯、双臂、头颅尽数化为玉色。 然后，遍布全身的玉色突然如水般流动起来，最后如百川归海般尽数汇入小腹丹田。 丹田因它们而开辟，这些玉色涌入其中，身体外在的异象消失，反而有源源不断的热流从他的五脏六腑、四肢百骸中流出，齐齐涌向丹田。 随着这些热流的持续流失，姜不苦的身体逐渐变得虚弱。 但因他身体基础素质极好，六门功法圆满也给身体带来巨大的提升，所以还能支撑很长时间。 刚开辟出的丹田，一时间变得蔚为壮观。 最先涌入其中的玉色流水凝实、收缩，最终化作六个玉色纹路，一个形似双掌，一个形似头颅，一个形似双臂、一个形似脊椎，一个形似双腿，一个形似扎根大地的木桩。 稍后涌入的，是姜不苦一身修为、全身精血元气中榨出来的生命精华，它们化作无形流水在丹田中震荡。 六枚玉色符纹在其中沉浮。 当六枚玉色符纹彻底稳定，因彼此同出一源之故，最终汇聚在一起，勾勒出一个完整人形。 当这人形纹路诞生，种种感悟自在姜不苦心头滋生，再也难以抹除。 当六枚玉色符纹汇成一个人形，死物变成活物，纹路开始流动起来，遵循一种神秘而玄奥的规则。 流动得越来越快速，纹路却也变得越来越简化。 人形最终只维持了很短暂的一段时间就被简化掉了，他心中有种感觉，要想长期维持人形，这不是现在的他可以奢望的。 所有玉色最终被简化成两枚宛若实质的法符，如同定海之针悬停在丹田中央。 姜不苦稍微感悟，就知道了这两枚法符之名。 一为“攻”，一为“守”。 所有的修行成果，所有的实战收获，最终，就化为这两项收获。 他暂时没有心力去仔细体悟这两枚法符的妙用。 他的身体已陷入极度的虚弱，从内到外被掏空的虚弱。 他心念一动，将丹田关闭。 对被吸入其中的生命精华而言，关闭的丹田就像是突然被关上火门的烘炉。 炼！ 练气，也叫炼气。 第一缕气是被生生炼出来的。 很快，颇有磅礴之势的生命精华迅速蒸发。 第一缕本源真气出现。 第二缕紧接着出现。 第三缕， 第四缕， …… 当所有生命精华被炼得一丝不剩，总共凝出了十三缕本源真气。 丹田打开，虚弱至极的身体在召唤。 第一缕本源真气钻出去，瞬间崩散化芒，已被榨干、失去支柱的四肢百骸受到滋养、有了新的支柱。 福地中的灵气似乎受到勾引，第一次主动与他身体接触。 第二缕本源真气钻出，再次崩散化芒融入四肢百骸，虚弱之身进一步恢复，福地灵气也变得更亲近。 第三缕…… 第四缕…… 春天播下一粒种子，秋天收获万斤粮食。 对身体投资，比给大地播种回报更大，以后，他的身体就能够源源不断的产生真气。 一缕缕珍贵至极的本源真气崩散，姜不苦一点都不可惜，只是在想，天罡极限真的存在吗，自己这么强的身体都只凝出十三缕，能凝出三十六缕的身体该是何等模样，他根本无法想象。 …… 当十三缕本源真气尽数崩散融入四肢百骸，姜不苦的身体不仅完全恢复，更不知比以往强了多少倍。 他只感觉澎湃汹涌的力量在体内奔流，身体中似乎关着洪荒猛兽。 以前的他还是凡人，现在的他已是非人。 他更是清晰的感受到了福地中浓郁的灵气存在，身体每个毛孔都在轻轻的“呼吸”。 只可惜，他没有正确的呼吸之法，这些灵气亲近他，他也能清晰感知到，但偏偏无法吸收利用。 姜不苦狠狠甩了甩头，努力让自己回归，大步冲入百米瀑布之下，直接走到正中心，他能感觉到压力，但这压力已经无法对他造成伤害。 若要再借自然伟力修炼，就只能去更险之地。 姜不苦不禁再次想起姜老师，想起她提到的那些亡命徒，去火山口，去冰川极地，不成功便成仁的勇士们。 此处对他已无益，姜不苦大步向木屋方向走去。 第二十九章 版本更新 五号木屋距离一号木屋距离不远。 福地修行的第十三天晚上。 薛筱婧从里面出来，时间快到了，她得将木屋留给下一个人使用。 她随意扫视了下湖面，忽地眼睛一怔。 一号木屋建在湖中一块巨岩上，在远离湖岸一侧的湖泊上，星月光辉在湖面上洒下点点银光，在这如镜面般的波光中，有一点异常。 凝目定睛看去，以她的目力终于勉强看清，有一颗脑袋浮在水面上，光秃秃的，同样有些微反光。 在那一瞬，她的心脏猛地一紧，以为在这福地中遭遇了灵异事件。 不过，很快她就反应过来，那颗光头十分眼熟。 再一想，破案了，不就是摸了无数遍的姜不苦的脑袋吗！ 这家伙偷偷摸摸潜在一号木屋旁边的湖里，有何居心？ 她心中升起巨大的疑惑，她最初本想直接喊出来，但却生生忍住了，捡了一块鹅卵石扔过去。 咚。 鹅卵石砸在光头上，就是砸在一块更大更坚硬的鹅卵石上，被弹飞得老高老高。 那光头转过来看向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便继续呆在那里。 又过了几分钟，那颗光头沉入水中，消失在湖面。 很快，姜不苦从薛筱婧面前的湖水中走了出来，浑身湿漉漉的。 薛筱婧一脸看到个变态的表情审问：“你鬼鬼祟祟摸到人家门口去干什么？这段时间怎么都不见你在这木屋区出现，你都在哪儿修炼的？” 盯着他看了许久，薛筱婧也看出了姜不苦和以往的许多不同，她忍不住又问：“你也突破至练气了？” 姜不苦点头。 薛筱婧一时都忘了继续追问他的变态行径，而是好奇的问：“你炼出了多少缕本源真气？凝出几枚法符？” 姜不苦道：“13缕。两枚。” 都不等姜不苦问她，薛筱婧就迫不及待的道：“我21缕。法符四枚。”就像是考完试忍不住与同学分享印证的小女生。 她嘻嘻笑着，似乎在为压过姜不苦一头而高兴。 “我的实力没差你这么多啊。” “你谦虚了，若只论身体素质，你比我还强些，可这并非全部，更重要的是后劲潜力，拼到最后还是要拼天赋的。” 这么一想，姜不苦也就平衡了。 若在以前，他连与薛筱婧比较的资格都没有，各方面都相差太多，现在这进步已经非常夸张。 聊了一阵，姜不苦却不想继续耽搁时间了，径直走向八号木屋。 这座木屋临湖而建，姜不苦不用偷偷潜在水中，光明正大的走到木屋前，盘腿坐下。 屋中之人不会知道他在，旁人看见虽然觉得有些怪异，但也不会驱赶他，这就足够了。 半个小时后，他起身离开，通过特殊视角，寻找下一个生命灵光煊赫夺目、又未被他临幸过的木屋。 一直未走的薛筱婧刚才没打扰他，此刻却满是惊悚的问：“你这是在干什么？你不会对我也这么过吧？” 姜不苦点头道：“在去一号木屋前，我就在你那待了一会儿，因为咱们比较熟，我待得不久。” 薛筱婧倒吸一口冷气，很想质问他怼他揍他，但又觉得这奇葩做出任何事情都不奇怪，她用手指了指姜不苦表达自己的情绪，然后走了。 当然要走了，不然陪这变态往下一间木屋去吗。 见她离开，姜不苦也松了一口气。 继续自己的行动，向下一个目标走去。 三天前，突破至练气的姜不苦回到木屋区，再次看到众人那明暗不一的生命灵光，印证了他心中一直就有的猜想。 他看见生命灵光的明暗大小，乃是“以我为准”。 当他突破至练气期，再看那些未突破的，他们的生命灵光相比以往骤然黯淡许多，这不是他们变弱了，而是随着自己的提升，明暗大小的标准提升了。 他看见的那片神秘星空，吞尾星环，原本明亮璀璨，再看去黯淡了许多，这不是星环对他的加持变弱了，而是他变得更好了。 人的天赋不是一成不变的，更好的环境、更好的自我训练，都能让天赋变得更好，而每一次突破，更是生命的跃迁，这种变化更猛烈。 即便是同一个人，比如现在的薛筱婧，虽然看上去远不如最初明亮，这是他俩的差距变小了，可星环中源自于她的那颗星所散出的光辉却不如现在的她耀眼，对此，当然要版本更新。 版本更新很快，只需半小时就能搞定一个。 姜不苦发现，现在也是对整个星环进行版本更新的绝好时机。 刚突破不久，生命跃起，生命灵光就如同静静燃烧的火焰被突然浇了桶热油，更加猛烈肆意，在再次稳定之前，散发出更多的光热，以前姜不苦需要一天才能凝结一颗新星，这个时间段只需要两个小时左右。 而且，很多顶尖学生他平日里根本没有接触机会，现在能够如此近距离蹭蹭，如此良机，他怎么能够浪费。 他星环中的百颗星，集训之前都来自蓬县一班和二班，集训二十天，寻找最好的目标，凝结了二十颗新星，将蓬县二班最弱的二十颗替换掉。 这已经远远无法匹配他现在的处境，他先是从159人中选中最优的100位作为目标，原星环中只有32颗星得以保留，包括蓬县一班12颗，集训新收集的20颗。 所以，按照他的计划，这次行动目标是更新32颗，每颗用时半小时，更替68颗，每颗用时两小时。 无论怎么算，五天时间都不足以完成所有工作，他是一刻钟都不敢浪费。 提前做好计划，在一间间木屋前游走流连，就连困了也是倚在别人的木屋前小憩一会儿，时间一到，就去下一站。 越来越多人注意到他怪异的举止，很多人修炼结束，或者时间到了要把木屋让给他人，从旁人口中知道有人在房门外“陪伴”了自己两小时，都心情复杂。 很多人想要教训姜不苦，可他也没给众人带来任何麻烦，连根毛都没少，而且，福地修炼机会如此难得，现已接近尾声，更没人愿意将时间耗费在这种地方。 只能由着他。 姜不苦则沉浸在持续提升进步的快美中。 突破练气，却未修炼任何功法，状态如同一张白纸，提升的天赋连一点选择余地都没有，只能是基础性、整体性的提升。 这正是他所需要的。 突破之时，人形玉色纹路沿着玄妙轨迹运转，虽只维持了很短时间，他却收获太多的启示和领悟。 这种基础性、整体性的提升，从长远来看，才是最好的。 而他自己琢磨出来的那种定向提升法，只是让当下的修炼变得更快，从长远来看，反而得不偿失。 松软的土地无法承载宏伟的建筑，通天之塔只会立在可载万物的博大坚实之上。 定向天赋提升他当然也不会完全舍弃，不谋当下，谈何远方。 只能尽量兼顾取舍。 当范奕再次出现，姜不苦心中遗憾，还有16颗星未完成更替。 …… 半月期满，虽然不舍，众人还是在胡山的带领下再次徒步越野回城。 秀林水府中，门口挂着“闲人免进、后果自负”标牌的灵果园中。 范奕与四人围坐在一矮几四方，一位少妇模样的女子正悠然洗茶，哪怕纤嫩指尖不时在沸水间出没，也毫无所觉。 “怎么样？”范奕问。 他左侧一位长髯白须的老者道： “160人，尽皆突破，凝炼本源真气超过十缕的有82人，超过二十缕的有13人，没发现有达到三十缕的； 137人凝成法符，有37人凝成两枚，15人凝出三枚，7人凝出四枚。 待会儿我会把具体名单给你，至于更具体的信息，我就看不出来了。” 范奕有些高兴，又有些失望。 高兴的是他们的表现比自己心中暗设的底线更好许多，失望的是，自己终是没能中上大奖。 本源真气有个天罡极限，也就是说理论上最多的能凝出三十六缕，而这些学生中，连个炼出三十缕的都没有； 法符也有个九数极限，连过半的都没有。 老者见他神色，哼笑道：“还没说你胖呢就提前喘上了，自从八百年前秀林水府被几个散修发现最终形成三个修仙家族联盟，大宁府范围内就没出过真正的人物，顶了天也就几个中下品金丹，世俗凡人往上追三四十代，基本也都是凡人，所以今年有这收成已经很不错了。” 修行是很讲传承渊源的，大修的后代，哪怕是凡人，修行之后，也会比纯泥腿子出身的凡人更优秀。 或许个人还能出个异数，可对大宁府说，就只能靠长期的经营，才能将这片生地开辟为熟田。 老者哼道：“我倒觉得你这次操切了，若是再缓几个月，他们的表现还会更好些，160人突破练气，有23人连一枚法符都没有，基本断了筑基之路，本源真气少于五缕的怕也有三四十个，这个底蕴得有多浅？修到练气后期怕就得三四年功夫，基本也失去了冲击筑基的可能。其实以他们的资质，再积累个一两年还能有更好的结果，你这算是拔苗助长吧！” 范奕却是无所谓道：“这次见周围人大批大批突破就把持不住本心，换个时候就把持得住了？以这种心性，这条路也走不远，提前让你们认清现实也是好事，这个年纪就突破练气，好好保养，活个一百五十岁问题不大，我可没对不住他们。” 悠然斟茶的少妇闻言，扑哧一笑道：“那他们还得跟你说声谢谢？” 范奕呵呵道：“那倒不用。” 旁边一直未出声，看上去比范奕还年轻些许的男子突然出声道：“有个叫姜不苦的小娃，从波动上看，虽只凝出了两枚法符，我感觉却有些特别。” 范奕好奇：“特别在那？” 男子道：“他那两枚法符是我没见过的。” 少妇道：“这也很正常吧，谁还能见过所有法符不成，就是同一种功法不同的人修炼，凝成的法符也有所不同，更何况不同的功法组合凝成的法符也不同……这有什么可奇怪的。” 法符凝成那一瞬会向外散发特别的波动，不同法符的波动也不同，旁人也是据此判断别人凝符数量，且法符波动具有唯一性，也可据此知道法符的具体能力。 男子摇头道：“越特殊的、指向性越强的能力，波动也会越特殊，即便不知道其具体能力，这点是不错的吧？” 范奕、少妇、老者都点头认可。 男子道： “他突破时是我在一边看着，那两种波动给我的感觉很特别，我从没见过，但又丝毫不觉得他们特别，仿佛天经地义、理所当然，我对他们就该很熟悉一样，但我确实是第一次感受到。 我当时没觉得这有多奇怪，可事后越想越觉得这里透着古怪。 那种感觉就像家里有个与你朝夕相处几十年，你早习惯了他的存在，可仔细一想，却不知道他的任何信息。这是不是很诡异？” 范奕几人面面相觑，心道，这是什么鬼比喻，听了怎么感觉瘆得慌。 许久，老者开口道：“我以前追随定南侯时经历过一次类似之事。” 男子好奇道：“说说。” 老者目露追忆之色道：“那已是一百多年前的旧事，当时我还是侯爷账下听令的小兵……” 男子赶紧挥手打断道：“老爷子，您的从军经历我都听了无数遍了，重点，您直接给我说重点。” 老者不满的瞪了他一眼，最终还是道：“当时有个士兵突破练气时也有你说的这种情况，侯爷说这是通用性、基础性法符的特征，凝结这种法符的人都比较奇葩，比如那士兵从小就有点呆傻，没有修炼任何功法，也练不成任何功法，只是天生力量大、体质好，侯爷对他却很偏爱，专门给他创出三招狼牙棒杀法，每次战斗他唯一会做的就是挥着狼牙棒猛砸，在一次战斗的间隙，他莫名其妙就突破练气，只凝出一枚法符，名为‘力量’。” 男子问：“有什么特别吗，威力大吗？潜力大吗？” 老者道：“没什么特别，非常普通，正因为如此，这才叫做基础法符啊。 至于力量法符，就是为他每一次的攻击提供力量加成。 威力比特殊法符小，优点是通用、普适。 至于潜力大小，你这是不是问得有点业余，每一枚法符的潜力都是没有上限的，关键是看人吧？！” “这样啊。”解了心中疑惑，男子心中有些释然，也有些失望。 他问范奕道：“这小子有什么特别的吗？” 集训已经进行了一个多月，范奕对姜不苦也比较了解了，便简单说了下。 听完之后，毫无感觉。 以他们的眼界层次，给他们打杂的都是凡人口中天才俊杰，能让他们正眼相看的，放眼整个大宁府都没几个，姜不苦还差得远，就算他最惹人注意的刻苦努力，在他们眼中，也不过尔尔。 修行界最不缺的就是各种修炼狂人。 话题很快就转到别的方向去了。 第三十章 成熟的身体懂得自己成长 之前从府学别院出发用了一天时间才抵达秀林水府，且其中大半人已经体力不支，全靠一股意志支撑。 这次返程却只用了半天时间，到达府学别院时所有人都气定神闲。 一个体态魁梧，身高超过两米的壮汉阴沉着脸俯视着近在咫尺的姜不苦：“小子，你是不是有特殊癖好？” 一米七五不到的姜不苦在他面前完全就是个小受。 又有两个身高超过两米的巨汉阴着一张脸从两侧把姜不苦包夹在中间，他们高大魁梧的身体在姜不苦身周直接围起一道密不透风的墙。 杀气逼人。 怎么看怎么不和谐的画面，可即便是与姜不苦最相熟的女生，也不觉得这仨欺负人。 实在是姜不苦太欠了。 从离开福地，姜不苦就紧紧黏上了一位壮汉，最开始壮汉未曾在意，以为这是个随机事件，他便主动让了几个身位，和姜不苦拉开距离，这家伙的形象在男生圈子里可不是太讨喜，一个天天和女人混的奇葩，真男人不想和他打交道。 可谁曾想姜不苦居然如附骨之蛆般黏了上来，这就不是无意，这是故意了。 对方再次转移位置。 姜不苦再次黏上去。 甩不掉了还。 “走开。”对方厌恶道。 姜不苦不吭声，就像是没听见，认真赶路。 壮汉见了他这模样，很想一拳打过去，可看了看前方带路的胡山，忍了。 他一个年近二十的男子汉，也实在拉不下脸让胡山出来主持公道，又忍了。 于是一忍再忍，姜不苦跟着他赶了两个小时的路。 然后姜不苦很无情的将他放弃了，又尾随上了另一个壮汉。 于是这一幕再次上演。 半天赶路，足足三位壮汉遭了他的毒手。 要说可恶吧，他又没做什么。 可癞蛤蟆爬脚背上，不咬人它恶心人，别说这仨当事人，其他旁观者都觉得姜不苦这么做非常欠揍。 “小子，我忍你好久了，是不是欠揍？”另一个被他恶心过的壮汉阴着脸道。 “小子，今天你要不是说个子丑寅卯，别想这么松快的离开！” 姜不苦感觉到星环中又添三颗新星，心满意足。 见他们这幅想干架的模样，他眼前一亮，问：“你们想和我打吗？咱们每天打一场吧。” 还真黏上了。 三人感觉更难受。 “滚！” “小子，你等着！” “不会这么结束的！” 丢下几句毫无意义的狠话，三人闪了。 旁边看戏的薛筱婧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这才走到姜不苦面前，用探究的眼神盯着他：“你是不是再练什么邪门功法，要跟人近距离接触那种？” 她们这些和姜不苦一起从蓬县出来的才明白，姜不苦这家伙对修炼的执着到了何等变态的地步。 除了在学习修炼上，他也从来不会做什么奇葩事博人眼球。 再联想到几次他在旁人眼中的奇葩举止，就很容易推出这个猜想。 姜不苦道：“你想多了。” 薛筱婧锲而不舍道：“我就知道有些邪术诅咒就有类似要求，不过，修炼至少得是练气乃至筑基修为，是其他我不知道方法？” …… 下午，胡山的指导组再次念起了一张名单。 这次名单有点长。 整整八十人，正是现有人数的一半。 “……我念到的这些人，现在可以去旁边训练馆了，那边会有老师安排你们接下来的训练。” 这些人要么是炼出的本源真气太少，要么未凝出法符，前途有限。 突破练气，正式踏入修行之门，寿命的上限提升，这本是一件高兴事。 可他们却无论如何都高兴不起来，事实上，在突破之后就已经有人后悔了。 不管他们怀着何种心情离开，留下的八十人都没心情关注他们了。 因为紧接着宣布的就是和他们息息相关之事。 “……府学典藏馆第一层第二层都对你们开放，第一层是内壮期的修炼法，你们以后可随意观看，第二层是炼气期修炼法，你们可以选择一本，有目标的直接去选，没目标的可以向我们咨询，我们会给出合理的建议。 你们都突破到了练气期，最重要的是把新的修炼法学会入门，实战可以减少甚至停下。 且不说修为才是根本，在这个阶段，修为提升所带来的实力增长也非实战训练可比。” 之后众人就去了典藏馆。 其他县学生进入此间或许还有迷惑，可对这些人来说，突破练气期后该选择何种修炼法早在多年前就做好了决定，很快就做出了选择。 姜不苦的选择正是《铁身横炼法》。 典藏馆大爷将全新的抄本递给姜不苦时还不忘叮嘱道：“小心点，不要让别人看了。” 不是怕人偷学，若内壮期修炼功法不是与之一脉相承，偷学也无用。而是横练法有太多“如何才能更好折磨身体”这样的学问，很容易被人学以致用。 拿到功法抄本，姜不苦也不在典藏馆停留，径直回宿舍研读起来。 哪怕是向老师请教也至少得把整个功法背下来，并有自己基本的理解，不然连怎么问都不知道。 除了睡觉吃饭，姜不苦将全部的时间都用在死怼铁身横炼法上，用了整整三天时间，他将之完全刻在心间，离倒背如流也不远了。 当他将之理解消化，发现这铁身横炼法的修炼和自己想象的完全不同。 他以自己内壮阶段的修炼揣测，以为后续的修炼方法应该也是要在外界打击压迫这点上下功夫，甚至都开始设想若是静修无果要开始寻觅合适的修炼险地了。 可实际和他想象的完全是两码事。 练气期的根本目的是将灵气吸纳入体，化为真气，贯通周身经脉大小周天，然后以此为凭，筑就大道之基，由后天返先天。 至于具体如何吸纳，那就是千奇百怪，各显神通，这也是不同流派的分野。 正统主流的方法，都是于意识中虚构观想出一个的核心，统摄意识肉身，对灵气实行有效的吸收炼化，不同的观想核心让真气特性也千奇百怪。 随着实力的进阶，这虚幻的观想之物甚至可以由虚化实，干涉现实，可谓潜力无限。 这是姜不苦在课本中学到的方法。 铁身横炼法却完全是另一种思路。 没有观想核心，反其道而行之，修炼时需让“自我”沉寂，将修炼交给身体本身。 因他的铁身横炼法根基是由铁砂掌、铁桩功、铁骨功、铁头功、铁腿功、铁臂功六门功法奠定。 修炼时，他的身体会自动形成双手掌、双臂、双脚掌、双腿、脊椎、颈椎头颅等六大核心，并将整个身体囊括进去，形成一个吸纳、循环、加工、炼化的完整流程。 思路简单直接，又蛮又横，蛮炼横炼，名副其实。 其核心思路是：你懂个屁，不要瞎指挥，将一切交给身体，祂们自己知道该怎么做。 你已是一具能够自我修炼进阶的成熟身体，我这废物主人坐享其成就可以。 这么“无脑傻瓜式”的修炼法，对身体的要求当然极高，难怪姜葳蕤说除了少数天赋异禀的，其他选择此法的都难有好结局。 铁身横炼法中提醒得最多的惨死法，就是谨防身体各大核心失衡、彼此争功的局面发生。 将修炼交给身体，这个思路有个不曾明言的前提，即身体有判断力，至少知道什么有益什么有害，且懂得趋利避害。 可对身体多个核心而言，每个核心的利弊是不同的，甚至很可能是有冲突乃至相反的，当极大核心均衡之时，能够形成脆弱的“恐怖平衡”取得和平，可一旦有了强弱之分，平衡自然就会崩溃。 具体到修炼者身上，那就是享受各种稀奇古怪的伤势甚至死法。 而要避免这种局面的发生，最好的方法就是给祂们一个共同的外部危机。 “原来这才是那些亡命徒终生都辗转在一个个险地绝地间的根本原因。” 最开始，可能只需要适度的冰寒就能让身体感觉危机，兄弟阋于墙而外御其辱，身体得以保全，修炼进行下去，修为提升；然后这点冰寒已无法对身体造成威胁，得去更危险的区域给身体适当的危机——危机过头真的会死！ 越强的实力就需要越危险的环境，一旦没把握好那脆弱的临界，要么是无用功，要么就死掉。 这就是个永不终止的死循环啊。 只是想想，姜不苦就为那些选修横炼法的勇士们流泪。 第三十一章 寒热淬铁身，尾迹惹人惊 这就是变相的无休止的囚禁。 难道就无终结之日？ 当然有。 为了加强修行者的信心，抄本最后一句是“当肉身修行至内外浑圆如一，此隐患消除。” 至于这是什么境界的事，没说。 不过姜不苦记得修行史中介绍一位大修时有一句话是这么描述的“其人肉身内外浑圆如一，大小如意，断肢重生只在旦夕之间”。 “不过，这修炼法倒是天生适合我。” 其他修炼横炼法之人之所以厄难随身，根本在于身体的几大核心不均衡。且即便此刻均衡也难保证随着修为提升永远均衡。 而对姜不苦来说，这个前提本身就不存在。 他的身体素质不敢说最强，却可以说是最均衡的。 内壮期的六大功法都修至圆满，暂时也无失衡之虑。 即便随着修炼有强弱失衡之兆，他也可以定向扶持，让弱的一方再次与强的一方达成均势。 身体主管修行。 自己则只需要做好身体状况的动态监管即可。 姜不苦开始尝试修炼。 这又用了数天时间。 还特意去请教了几次胡山，这才把握住每一个细节，开始第一次修行。 深夜，姜不苦盘膝坐在床上。 想象自己的意识处在一片深海，就如母胎羊水之中，这是一个极致温暖、安全、静谧的空间。 暂时卸下身体的主导权，只是一个旁观者。 沉寂不是沉睡，反而需要保持清醒，只是让“自我”的意识再也不去干涉身体的行动。 没了意识的干扰，已突破至练气境的身体自动感知到弥漫在身周的灵气。 福地中灵气浓郁如水，他能清晰的感觉其存在，可出了福地之后，就感觉不到了。 不是灵气消失了，而是变得十分稀薄，以他现在浅薄的境界，只有进入修炼状态才能感知到。 双脚掌心，双手掌心，双腿双臂、整个脊椎、上至颈椎头颅，都主动散发出波动，就像主动张开捕网的猎食者。 按照内修冥想的理念，一个昼夜天地灵气就会有四象五行诸翻轮替变化，各个时段灵气属性都会有所不同，不同的修炼法需要灵气属性也不同，修炼时间也因此有诸多讲究。 铁身横炼法却没这么多讲究，只取灵气内在寒热二煞转化之理。 此刻，萦绕他身周的灵气一点点被吸引，灵气从头脑、四肢、躯干各处涌入身体，根本不遵循任何路径，无论挡在祂们前方是皮肤、肌肉、内脏还是骨骼、祂们都直接穿过去，以最简洁的路径往丹田汇入。 而在此过程中，被本源真气改造过的血肉骨骼成为一层层特殊滤层，将不适的、甚至有害的剔除，天地灵气汇入丹田的过程，本身也是纯化炼化的过程。 渐渐地、有寒煞之气在也身体各处富集，身体对灵气的纯化炼化效率逐渐降低。 最先达到极限的是脆弱的大脑，时刻监控着周身变化的姜不苦赶紧从深海这处总控室跳出去，重新接管身体。 他感觉浑身冰寒、连思维都有些僵直。 他看了下时间，修炼时间半小时。 他开始徐徐做起一套导引术，半小时后，将寒煞之气镇压于体内，不影响自己的行动思维。 姜不苦这才看了下丹田内这次的修炼成果，有6缕真气围绕两枚法符随意飘荡。 虽无形质，却凝炼如索。 次日正午，姜不苦又进入修炼状态。 这一次，随着天地灵气被身体炼化入丹田，有热煞之气积存体内。 昨晚修炼后积存体内的寒气开始以身体为战场，与之针锋相对，寒热交锋，遍布身体没有一个组织，每一个角落，只是想想，身处“总控室”毫无所感的姜不苦就头皮发麻。 “这时候最忌被人打断叫醒，那痛苦会比凌迟还要深刻。” 却也正是在这寒热最激烈的交锋中，他的身体宛如一块不断在烈焰与冰水之间锻打淬炼的铁块，逐渐变得更强。 那被不断炼化入丹田的真气反倒像是副产品。 在热煞之气的冲刷下，体内的寒煞之气快速减少，直到完全消散。 修炼未停，天地灵气继续被炼化为真气，热煞之气开始在体内聚集，身体各处的不适感也开始累积，修炼效率下降，直到感觉脆弱的头部再次到达极限，姜不苦停止修炼，意识接管身体。 加上前段的寒热交锋、后期的热煞积累，修炼总共用时一小时。 丹田内真气新增13缕，总数达到19缕。 昨晚修炼寒煞积累直到这次修炼寒热相冲彻底抵消，这才算是一次完整的修炼，炼化的真气正是13缕，正是突破是身体融入本源真气的数量。 后期热煞积累又算是下轮修炼的前半段，如此往复，循环不止。 此刻，姜不苦才真正称得上练气入门。 只能算入门，离初期还有很长的距离。 每日昼夜两次修炼，加上运使导引术的时间，总共也只三个小时，想加练都不行。 姜不苦据此制定新的学习修炼计划。 【凌晨四点：起床，锻炼半小时 四点半至七点半：背书 七点半：早饭 八点至十一点半：训练馆 十一点半：午饭 十二点至下午一点半：修炼铁身横炼法 下午一点半：锻炼半小时 下午两点至六点半点：典藏馆第一层 下午六点半：晚饭 晚七点至十点半：做题 晚十点半至十二点：修炼铁身横炼法，睡觉】 姜不苦看着新制定的计划，与以前相比，实在是轻松了太多，他自己都有点看不过去。 上午三个半小时去训练馆，与指导老师与同学们保持交流。 下午四个半小时去典藏馆第一层，大量阅读各种内壮期的功法、知识、秘闻。这一直都是他的弱项，现在有机会又不耽误修炼，自然要弥补，尽量拓展视野。 …… 训练馆。 朱富荣又很自然的与姜不苦回到熟络的状态，一点都不尴尬。 现在留下的八十人中，蓬县一班的学生有十个，男生四个女生六个，男生中除姜不苦，就只有卓不凡、罗煊盛、朱富荣三人。 女生六人分别是薛筱婧、李婉月、郑芝、瞿铃、刘静，还有王雪，在口碑上她是不输于姜不苦的励志人物，这学期第一次摸底月考在蓬县一班的成绩只能算是中下游，是第一个败在姜不苦手上的女生，可她却一直未曾泄劲，反而将姜不苦当做追咬的目标，一直败一直追，追到现在，她和姜不苦两人分别将另两个原本可排进蓬县一班前十的倒霉男挤了出去。 朱富荣此刻就在姜不苦身边感慨：“还要班里没有第二个王雪，不然第三个被挤出去的怕就是我了。” 他看着姜不苦，神色复杂。 那两个原先排名还在刘静之前，更是能甩王雪好几条街的男生，并非不努力，以往一直以来的表现，也说明他俩的天赋只比她俩好，而不比她俩差，可这次出局的确实他俩。 朱富荣不由又想起当初曾在班里盛传过一段时间的说法，和姜不苦实战好处很大。 “严格说来，并不是他俩给咱们男生丢了人，而是你们给咱们蓬县争了气。留下的八十人中，府城学生36人，咱们蓬县独占十个名额，而其他七个县一起只占了34个名额，最多的一个县有六个名额，最少的一个县只有三个名额。” 朱富荣对此感慨不已。 他甚至觉得，若是没有姜不苦，蓬县最多只有5人能留到最后，卓不凡、罗煊盛、薛筱婧、李婉月还有他。 李婉月之后的其他人，都明显差了点意思，之所以能留到最后，全都是被姜不苦生生拽进来的。 这座训练馆中，除来自蓬县的学生，没有人能体会到姜不苦的壮举，在他们眼中，只论修行，姜不苦就是个平平无奇的中等水平，之所以惹人眼，主要还是因为他种种奇葩的举止。 非亲历者根本无法体会，短短一个学期不到，从开学时各方面实力受到全班同学老师质疑到现在稳稳进入前十序列，这对他们的冲击何等巨大。 就连眼高于顶的卓不凡都多次以奇异的目光远远审视姜不苦。 只因两人之间从无交集，以卓不凡的骄傲不会折节下交。他相信只要姜不苦能主动些，卓不凡一定不会拒绝与他交流。 这一切，除了他们寥寥几人，在这府学别院中，都把姜不苦视为平平无奇的一员。 继续深想一层，其实，这样的经历对姜不苦来说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吧。他进入一班的经历，甚至每次的升班经历，对他曾经的同学而言，感受到的心灵冲击并不比我小吧！ 把目光聚焦在姜不苦身上，哪怕持续看个几天十几天，都毫无亮点，可若将尺度拉长，一月两月，一年两年，就会发现其曾经行处，所引起的波澜震荡久久难消。 这让朱富荣感觉极其荒诞。 当他认识到这点，他腆着脸再次和姜不苦成为好朋友——反正他这么觉得。 他非常擅长在一个圈子里收集各种信息，他也注意到当他说这些时姜不苦的注意力会比他瞎叨逼的时候更认真一些。 为此，他每天都会精心准备，保证能让他听到新玩意儿，不对自己乏味。 “今天有七人完成了第一次观想，练气入门。咱们就有两个，你还有刘静。” 按朱富荣所说，他们这批人中，最快练气入门的是沈晨，他从福地回来当天晚上就练气入门了。 正常来说，即便再聪明，下午才领到练气修炼法抄本，将之完全通读记诵理解就需要不少时间，要进入实操，怎么也得有几次试错，不可能一遍成功，这些，不是短短几个小时能够搞定的。 又过了一天，朱富荣就破案了。据说，沈晨出身自府城一豪富之家，族中甚至有修为达到筑基期的强者，练气期修炼法他也是早就知道的，只是在新修行时代，无论县学还是府学州学都有这么一条“温馨提示”：修炼非学校典藏馆功法，请务必慎重三思。 虽然经历过“百年大洗”，民间也依然有不少修炼法传下来，可其中埋了多少雷却无人知道，一是某些功法从立意开始就走偏了，甚至可能误入邪道、魔道，二是功法创立者本身的局限性、或者在传播过程中有所遗漏删改，三是即便正宗仙法也可能被人故意留下暗门，因为古人行事多有“留一手”的习惯，一代代传下来，到底被多少人留了多少暗门谁也不知。 所以学校一致建议学生，修炼的功法最好都从典藏馆出来的，因为这都是经过认证、经过梳理，即便有暗门也已经破除的安全功法。 虽然这只是建议，温馨提示，若真要去修炼别处得来的高深秘法学校也拦不住，也不会强行阻拦，但这些都会被记录在学籍档案中。 虽然学校从不明说这对他们有什么影响，但聪明人都知道该怎么做。 哪怕沈晨早选择好了练气期的修炼法，甚至提前学习领悟了，也得等到从典藏馆选择功法出来才正式入门修炼。 此后，连续几天没有第二人入门，直到第五日，有六人同时练气入门，其中包括卓不凡、薛筱婧。 此后五天，每日都有五六人练气入门。罗煊盛、李婉月、朱富荣三人都在这几日相继入门。 “在今天之前，有28人练气入门，算上今天，总共已有35入门。” 这进度很符合姜不苦对自己的定位。 他又问朱富荣：“怎么样，他们同意了吗？” 之前，他所有的心思都在尽快练气入门上，其他人也同样如此，训练馆人都不多，他也没心思想别的。 昨天感觉所有环节都理顺了，便将另一件事提上了日程，那就是暂时融入罗煊盛他们这伙肌肉猛男的圈子。 他的星环可还没有彻底完成版本更新，还有13颗星未凝成。 而府试眼看着一天天临近，等到府试开始，这个集结了全府此届精华的尖子生们就要各散东西，若不抓紧机会就没了。 当时在福地内他也考虑到了这局面，首先将最优秀的和最差的凝结成星。 前者是因为他们那个小圈子太高端，出了福地姜不苦很难与他们长时间勾搭上。 后者则是他不确定出了福地还会留下多少人，而他的星环名额却有一百个，便尽可能将排序靠后的先拿住。 从两端往中间挤。 最后的考虑则是这些人最好都在一个小圈子，不然若是分散在几个圈子里面，自己频频辗转其间，操作难度也会倍数增加。 朱富荣为难道：“有一大部分人对你有些误会，观感有些差，不是太愿意。” 且不说姜不苦在福地内流连徘徊于各个木屋门外的举止，返回途中黏上的那三个壮汉可都是这个小圈子里的中坚，和姜不苦关系最差的就是这波人了。 姜不苦道：“大家又不是小孩子，我也不是要和他们做朋友。现在大家都练气入门了，每天又不能修炼太久，多些实战经验不好吗？眼看着府试临近，还有什么比这更重要吗？！” 朱富荣道：“好吧，我再去说说。” 姜不苦心想，若是朱富荣这次游说再不成功，拿自己只能主动上门了。 第三十二章 府试临近，一船飞来 或许是姜不苦让朱富荣带给他们的说辞起了作用，也或许是朱富荣的说服功力不俗，姜不苦最终还是被那个小圈子接纳了——从始至终不给他好脸色那种。 只是允他参与一些实战切磋，无论烈度还是频率都不高，更像是彼此练气入门之后以此印证相互所学，他们更多的时候是相互交流，姜不苦也在一边旁听。 这些经验对他基本都是没用的，他们交流的观想法，而他修炼的是横炼法，在他们这个阶段，这几乎是互不干涉的两条线。 这些姜不苦都不在意，他只遗憾一点，随着他们修为逐渐稳定，生命灵光也趋于稳定，在福地凝结一颗新星只需要两个小时，现在却要一上午，随着他们境界的进一步稳定，所需时间或许还会更长，姜不苦对此，也只能以更多的耐心应对。 好在他们在内壮期时都只能选择六门功法修炼，现在典藏馆第一层开放，都想趁机丰富眼界，他也能随他们一起，每天刚好凝结两颗新星。 第七天，星环中13颗星完成更替，此次版本更新结束。 星环对他的天赋加持再上一个台阶，最直观的一个表现就是，每轮修炼产生的真气数量从13缕增加到15缕，这变化看似不大，却是修炼天赋根本性的提升。 也是当晚，修炼结束，姜不苦发现丹田内的真气不再是游离散乱的状态，而是形成了一束。 唯有当真气数量超过百缕以上才会凝聚成束。 他小心控制着这束真气，使其第一次离开丹田。 他要开始第一次冲脉。 此刻，真气离开的位置本来有条主脉与丹田相通，但在真气感知中，却是坚岩峭壁。 这束真气狠狠撞了上去，冲击，破碎，步步前进，真气也在此过程中迅速消散。 很快，真气消散一空，丹田之外，有了一段很短的通道。 半个小时后，消散的真气恢复。 真气再次从丹田流出，通过那段被冲击出的通道，力量迅速消减，再也无力对更远处被堵塞的主脉进行冲击。 在新修行时代以前，只有天生经脉通畅之人才算是修仙种子，被称之为仙众仙苗。 哪怕因为后天生活有些许淤塞，也有很多方法快速清除。 而凡人的经脉不是淤塞，而是完全被坚岩峭壁取代，需要用真气一点点的凿开打通。 当真气将躯干主脉凿通，能形成最基础的微循环，这是练气初期。 在此之前，真气出了丹田消耗流失非常惊人，很难用于实战，只有达到练气初期以后，真气在实战中的应用才能展现。也只有在此之后，修行者才能尝试学习法符之外的神奇手段。 姜不苦按照此次进度预估了一下正式晋入练气初期的时间。 “三年半。” 这还是天赋又提升了一小阶，若按之前的效率推算，得四年光景，比现在还得再多半年。 乍想有些心惊，可细细一算，按照这种进度，在不借助任何外物灵地的情况下，自己能在三十五岁左右修至练气极限，谋划筑基。 若有适当的丹药辅助，能有机缘再入福地修炼一两次，能在三十岁前达成这成就。 放眼大宁府，这也是极优秀的修行种子了。 所以姜不苦一点都不焦躁，再次回到规律自制的学习修炼状态。 …… 眼看着府试一天天临近，学生们也一天天郑重紧张起来。 没人知道，府学校长范奕，一颗心也悄悄提起。 当日白马书院执事、现四大书院遂州范围录取招生负责人黄旭突然来访，他当时软中带硬的将对方顶了回去，心里对此事却极为重视。 一直都在等着对方出招，可这么就过去，这只靴子却始终不见落地，眼见着府试一天天临近，他的心思都被这事勾得难以安定。 这日，一道流光从窗外划过，落在他手中，这是一枚跨越从遂州传来的飞讯玉符。 他很快将玉符中携带的信息读取。 范奕本能的皱起了眉头，惊道：“真是好大的气魄，好大的手笔！” 不过，没过一会儿，他紧皱的眉头就舒展开来。 虽然对方的出手有些惊艳，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却也堂堂正正，让人心服口服。 而且，靴子终于落了地，他也不用再心心念念的牵挂了。 …… 7月2日，府试前两天，虽然人还在府学别院，所有人的心都已经飞走了。 明天，各县学的校长就会来接他们归队，去府城中已经规划好的考点集结。已经没几个能静下心来做事了。 姜不苦也是花了很大的努力这才克制住有些躁动的情绪，在典藏馆一层翻看着一本秘闻杂谈。 这时，就见典藏馆突然冲进几个学生，手臂挥舞，脸带惊奇之色：“快，快出来看，有大事！” 典藏馆门口几个学生赶紧将手中书籍胡乱塞回书架，直接跑了出去。 刚出门，抬头看了看天空，也跟着大喊大叫起来。 姜不苦犹豫了一下，还是放下手中秘闻杂谈，跟在众人身后出了典藏馆。 刚出门，就见天上明晃晃悬着个大家伙。 一艘巨大的飞船就悬停在府学别院上空。 其长超过百米，宽近二十米，遮蔽天空，投下好大一片阴影。 通体深蓝，像是一头巨鲸。 质材非金非木，无桨无帆，船体有规律的隐约符纹流动。 虽然浮在天空，却给人以肃穆厚重，磅礴大气之感。 在这一天，四大书院出动30艘飞船，将164个府所有修为突破练气境的考生全部接送17个州接受集中考核。 这是四大书院直接与天官府大祭酒直接沟通达成的结果。 十七州一百六十四府都在府试前进行了有针对性的集训，有大量学生突破到了练气期，再让这些练气期的学生与其他内壮期学生在一起考试，无论对哪方来说，这都是不公平。 所以，四大书院建议将各州下辖各府的练气期考生全部集中在州城接受单独考核，至于路程遥远，如此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协调到位的问题，四大书院表示这都是小问题，我们可以提供数量足够的飞船予以支援。 而且，按照原来府试的标准，所有练气期的学生在武科考的分数全部都能考满分，这有何意义，既然是练气期修行者，那当然得有新的标准。 从今以后，四大书院的招生线将分别有内壮期分数线和练气期分数线这两个标准，这当然也是很合理的。 他们这番应对，堂皇大气，干脆利落。 各府集训岂不是白忙活了？ 当然也不是，内壮期生源和练气期生源价值能一样吗。 四大书院不给出实实在在的回馈，怎么可能成功招生。 …… 这些暗处的争锋，和姜不苦等考生无关，他们只是被通知登上了飞船，然后与其他几府的练气期考生一起进行考试。 有很多考生因此变得有些焦虑，各种坐立不安，猜测背后是不是有什么隐情，又担心会对这次考试有什么影响。 姜不苦倒是很坦然，就是被当猪崽卖了，有那么多更优秀的同伴顶在前面，也还轮不到自己担心。 第三十三章 我的同学胆子大，仓促新规被找茬 从登上飞船开始，姜不苦就努力让自己平静。 有人为第一次登上飞船而各种好奇，大呼小叫，当飞船拔升高度，穿过云层，白色云海尽在船下，天空碧蓝如洗、万里无尘，如此壮阔之景吸引了很多人透过船舷张望围观，很多干脆留在甲板上流连不去。 飞船行经一个又一个府，有很多陌生的考生登船，他们相互打量，彼此审视。 不到一天时间，飞船不仅将遂州下辖六府考生全部接上船，还于当天晚上七点多抵达州城，每个考生都被分配进一间布置很舒适的房间。 短短一天不到，实在是有太多新奇的事，新奇的人。 姜不苦却始终不闻、不问，让登船就安静登船，寻一处位置静坐，不论飞船又去了哪儿，又接了什么人。 飞船抵达州城，让下船就下船，分给他一个房间他就进。 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就如一个没有自主意识的傀儡。 这是他每临大考之前特有的静心之法。 次日，是所有人休息调整熟悉场地的时间。 第二日，当姜不苦迈入文科考场，心态平稳。 他已将自己的状态调整到最佳，这就足够了。 文考没有什么变化，考试时间十小时，一千两百道题，除了最后四道论述题他把握不大外，其他题目他都信心十足。 次日，武科考开始。 上午，综合体测。 姜不苦只是按照要求将每一项都做到最好，甚至没有过多关注其他人的成绩。 竭尽全力的他在成绩单上留下一个个新的记录。 【速度极限，4.37秒。】 【力量极限，879公斤。】 【耐受极限，1450公斤，坚持1.38秒。】 【攻击极限，137毫。】 这与他内壮期时的成绩相比，完全是天与地的差距，若按原府试的标准，任何一项都比满分标准还高几个档次。 前几项检测名目未变，接下来的修为检测却和原来的有所不同。 【修为：练气入门，练气效率：15，法符数量：2】 自此，综合体测结束，接下来应该是实战检测。 可下午并没有公示任何名单，而是所有考生被集中在一个巨大的场馆中。 放眼看去，乌泱泱的全是人，至少有上千之数。 之前他所有心思都在自己的考试上，完全没关注这些，第一次知道集中遂州所有练气期考生人数居然有这么多。 朱富荣凑到他身边道：“我们大宁府距离遂州最远，飞船第一站就是我们那，后面五府考生登船时我们都有留意着，人数都没咱们多，最多的一府有139人，最少的一府只有87人，不过，就像咱们虽然来了160人，其中有一大半对咱们形成不了什么竞争。” 说到这里，他扫眼看了看场馆中考生人数，道： “所有考生已经超过千人，我们六府加起来只有六百多人，出身州城的考生应该有四百人左右。 相比那些大州下辖十几个府，咱们州只辖六府，修行土壤不厚，修行者家族基本都集中在州城内，这既有官方的引导，也是他们自己的需要。 这些州城考生里应该有不少都出自这样的家族，考生的总体质量会比咱们六个府更强，水货应该不多，所以，这一千多考生里我们只需在意其中五百左右就可以了。” 他分析着，见姜不苦扭头盯着自己，疑惑问：“怎么，我哪里分析得不对吗？” 姜不苦摇头道：“不，我是觉得你分析得很对。” 这和他看到的结果差不多。 在他的特殊视角中，只有生命灵光强于他的才会显得明亮，其他的都会偏向黯淡，很容易分辨。 在一千多考生中，生命灵光偏亮的有五百出头，和他的判断吻合。 其中，比较亮的有150人左右，特别亮的有近百人，成色可以说是非常不错。 他并不能对生命灵光的亮度准确定量，只是定出了五个大概的标准。 【很暗】，说明远不如自己； 【偏暗】，比自己略差一筹； 【偏亮】，和自己差不多，某些方面或许还略胜一筹，不过，他有信心完成对他们的超越，刘静、瞿铃、郑芝几女大概就是这个范畴； 【比较亮】，比自己胜出许多，但他相信只要持之以恒，有正确的心态，更好的应试方法，也是能完成对他们的超越的——这在旁人看来有些胜之不武，因为硬实力确实无法与对方相比，更像是偷袭来的胜利。可胜利就是胜利，他在县学每次升班就是靠着这种“偷袭”一次次上位。罗煊盛、面前这朱富荣、李婉月几人基本都在这一范畴； 【特别亮】，全方位胜出，各方面都比现在的自己优秀，这不是靠努力和“偷袭”能够成功的，在这种硬差距面前，这些小手段也只能称之为小手段，面对他们，要放平心态，摆正位置。沈晨、卓不凡、薛筱婧等人基本就在这个范畴。 而这一直是处于一种动态变化之中的，随着他天赋的一次次提升，原本偏亮的会变暗，比较亮的也只会变得偏暗，特别亮的也变得只是比较亮。 比如，他刚进一班时，排名前十的全都是特别亮的大佬，现在还维持在这个层次的只剩卓不凡薛筱婧两人，而且亮度也已有所减弱。 其他的都已经掉价，区别只在于有的掉得少，有的直接掉自己身后去了。 对在场考生的水平有了比较准确的了解，姜不苦也对自己有了比较准确的定位。 很快，一个男子出现，站在高台上对所有考生讲话。 “因为你们来自不同的府，还有很多同学出身州城，对彼此毫无了解，我们自然也给出一个能让所有人满意的公示排名。 而且，包括咱们遂州在内十七州练气期考生的成绩会一体衡量，而不是各州各有标准，以前的实战检测方式已经不合适。 天工仙府给出了解决方案，他们为我们每个州都提供一套机关铁人巷。因为不同制式的机关铁人的战力都是标准固定的，这就可以很清晰的判断出各人的实战水平。” 男子的话才讲完，姜不苦、朱富荣两人就听见人群中传出一个很熟悉的女声。 “不公平！” “是薛筱婧。”朱富荣低声道。 随着薛筱婧的抗议，她周围的考生都自动的退了几步，把她显了出来，而她身边，聚着大量来自大宁府的女生，她们并没有散开。 高台上的男子皱眉，顿了顿还是解释道：“天工仙府作为白马书院的主要管理方，同学们不用怀疑其公信力，而且，天工仙府提供的所有机关铁人巷都经过天官府专人认真的检查，可以为此担保。” 站在考生中的薛筱婧却依然道： “老师，据我所知，机关铁人攻高防高，且无致命弱点，若想将其战胜，要么耗尽其灵石能量，要么就是以暴力攻击破坏其灵石核心。 这明显对男生更有利，男生的攻防能力普遍比女生强，在机关铁人的攻击下能坚持更久，也能更快打破灵石核心。 女生的攻防能力明显要弱些，我们更擅长的是灵巧敏捷，攻击力可能低些，但能够通过灵巧的手段对致命部位造成打击。 明明男女双方实战势均力敌，可若与机关铁人较量，男生就占了优势。这对咱们所有参考女生而言，都是不公平的！” 她这话说完，不仅聚在她身边的大宁府女生声援她，来自其他府包括州城的女生们，似乎都被她这提醒明白过来，这确实是关系到所有女生利益之事，何况，已经有人出头，也不怕事情闹大，纷纷加入声援之列，大声抗议。 “对，我们抗议，这对我们女生不公平！” “这样的规则明显更偏向男生！” “我们要为所有女同学明不公！” “……” 周围所有的男考生们都傻眼了，不明白这些女生怎么突然都像是打了鸡血，一个个亢奋得不行。 局面瞬间糟糕至此，高台上讲话的男人也彻底傻眼了，他几次想要安抚，这些女生叽叽喳喳把整个场馆都要顶飞，哪里是他一个男的能压得住的。 他看向场中那个引爆整个局势的可恶女生，她此刻老神在在的站那里，他真的很想给她些严厉的惩罚。 可很显然，他不能。 他甚至无法当场给出一个让人满意的解决方案。 那女生虽然夸大了女性面对这铁疙瘩时的无力，但也不能算是污蔑，女生在面对它们是确实要比男生更苦手一些。 朱富荣在姜不苦身边低声笑道：“想不到薛筱婧胆子这么大，而且，她这招真的很聪明啊！” 只有从蓬县来的他们才最清楚，面对机关铁人这种死物，受影响最大的就是薛筱婧，她最强的是精神魅惑方面的天赋，这在内壮期时就有体现，她突破练气时很可能还凝结出了相应法符，这方面的能力更上层楼，只可惜，面对机关铁人，什么魅惑都是媚眼抛给瞎子看。 这对她当然是不公的。 但她若以此抗议，很可能无果，一场面对上千人的考试，不可能为一个人调整规则。更何况这套标准还是为整个十七州数以万计的练气期考生准备的。 她很聪明的找到了破局点，将这种不公扩大到整个女生群体。 虽然这不公并没有她说的这么夸张，但确实存在，所有明白过来的女生，怎么可能不抓住呢？ 这声势自然就起来了，她一个人的事变成全体女生的事。 在数百女生的集体抗一下，高台上的男子没有坚持多久，流着汗溜了下来。 在场馆二楼的一个房间，很多人把这一切看得清楚，包括范奕等亲自送孩子们来参考的各府校长，州城方面的相关人士，另一边则有白马书院的黄旭还有天工仙府派出的机关师和其他来自四大书院的人员，他们的目的是从人群中尽量发掘出符合他们需求的生源，并为此制定后续策略。 因为这场都没预料到的喧闹，场面一时间非常严肃，只不过，一方多少有些幸灾乐祸，甚至有人面广的暗发符讯，将此地正发生的闹剧通报其他兄弟州，让他们知道，四大书院仓促之间制定出来的新考核方案还有这么一个疏漏。 另一方则是真心觉得事态严重，必须尽快相处方案平息事端，让考试继续。 不然，这次由四大书院诸多大佬亲自出面与天官府争取来的条件就成了笑柄。 大佬的脸面是绝对不容许丢的！ 一时间，安静的房间中各种传讯手段飞梭往来，进出不断，几乎酿成信息车祸，也算奇景。 …… 两个小时后，刚才灰溜溜下台的男子继续上台讲话，却早已没了最初的气势。 实战考核的基础还是以机关铁人为准，毕竟只有统一的标准才能将相隔数万里不同州的考生统一计分，他们现在已经没时间去做另一套方案。 只不过，这个规则后面有了一个补充。 机关铁人巷决定出一个整体性的框架，以此为基础，无论男生女生，若觉得这项检测对自己不公，有两次指名挑战的机会，纠正错误。 这是直接把原府试规则拿来使用了。 说是致敬也好，妥协也罢，大家都觉得这个解决方案不错。 第三十四章 倾尽全力，了无遗憾（求推荐收藏） 一切顺利，考试继续。 与薛筱婧焦虑不得不挑动所有女生以施加有利影响不同，姜不苦发现，自己正是新规之下最受益的那类考生。 机关铁人巷有十八条通道，每个通道有十八个关卡，只要监考者控制好节奏，一千多位考生只需半天时间就能全部进机关铁人巷筛一遍。 这也是以此作为新标准的原因，面对数千上万的考生，这是最快最经济的做法。 若说标准定量，没有比阵法更好的选择，可这不现实，因其耗费太过恐怖，每年一次，每次至少两三万考生，即便以四大书院家底之厚，也兜不住。 考生们陆续安排进入其中一个通道，直接身处第一个关卡，会立刻遭到机关铁人的疯狂攻击。站在外面能够清晰的听到里面的交手打击之声。 有的胜利，闯关成功，进入更深处。 却更有不少很快就从侧门出来，黯然神伤，显然连第一关都没闯过。 按照门口提示，第一关的机关铁人实力乃是练气入门的最低标准。 所谓最低标准，即突破时凝炼的本源真气超过十缕，凝结法符一枚。 几乎有一半的考生，都被这第一道关卡挡住。 因此，考试轮替速度非常快。 很快，朱富荣就进入了一条通道。 没过一会儿，另一条也轮到姜不苦进入了。 这是个五米见方的房间。 他身后就是通道入口，现在已经关闭。 前方一条通道，那是通往下一关的必经之处，而在通道入口处，站着一个高大铁人。 左侧一个侧门，那是不敌离开的出口。 机关铁人高大厚重的身影，如一面墙壁般将通道堵死，别说是人，就是一只苍蝇都别想轻易过关。 在姜不苦进入后，其头部眼眶位置闪过琉璃微光，似乎是以此判断感应进入者。 姜不苦想着机关铁人的介绍，心中已有想法。 他根本不待对方冲过来，直接冲了过去。 他的身法、下盘功夫全都是铁桩功、铁腿功里面附带的，和他什么都不懂的时候相比，当然得到了极大的加强，可若和那些专修了这类功法的人相比，差距还是极明显的。 所以，若是面对真人对手，他绝对不敢这么莽冲过去，但面对机关铁人，他就没有这方面的顾忌。 当！ 机关铁人果然没有攻他下盘，而是一拳向他猛砸过来，快若雷霆，力有千钧。 姜不苦与他全力硬拼了一拳，如同两块金属相撞，机关铁人身形被撼得移动了几分。 然后一腿拦腰向他横扫而去，机关铁人不避不让，硬受了他一腿，还了姜不苦一拳。 姜不苦又挡。 机关铁人身形再次移动了几分，比第一次移动幅度还大一些。 当当当—— 又是硬碰硬三拳两脚。 机关铁人不讲虚实，因为它不懂，他只是按照制作者的设定，每一次都是实打实的全力一击。 姜不苦也不讲虚实，这正是他的算计。 每一次硬撼，机关铁人身形都会移动，且一次比一次移动幅度大。 五次之后，机关铁人身形彻底从通道口移开。 还不等它调整姿态，姜不苦觑着空档，直接电闪而入，窜入通往下一关的通道。 机关铁人眼中闪过琉璃微光，也不追击，身形一动，再次拦在通道前，如同一堵铁墙，等着下一个考生。 薛筱婧至少有一点没说对，和机关铁人对打，胜利条件并不是将它“打死”，而是只需要从它的守关下通过即可。 她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借此夸大难度，将不公放大，当时没有人指出这点，那是因为只要没把“对女性不公”这点彻底洗干净，这都是细枝末节的东西，不值得纠缠。 进入第二关，格局和第一关一样，只是铁人更高大了。 无论是打击力度还是反应速度，抗打击的能力，都明显更强了一线。 不过，这对姜不苦而言，不过是与它多拼几招，多挨几次拳脚而已，这正是他的强项。 最艰难的时候，每天要全力应对近百场战斗，而且风格各不相同，一招一式都饱含心机，时时不忘给他挖坑设套，哪里有过这么憨直的对手。 八次对拼硬撼之后，姜不苦闯过第二关，进入第三关。 外面，一边维护秩序一边关注着自己负责这条通道的监考老师见刚才放进去的考生接连闯过两关，而且速度都不慢，眉头挑了挑，心道，这个水平。 不过，他也没有太过惊讶，迄今为止，这场考试表现最好的，闯过了九道关卡，守关铁人的实力已经堪比练气中期，这位考生的表现与之相比，还差得远。 过了一会儿，特制的铃声提示他，那考生又闯过了第三关，现在已经闯进通往第四关的通道。 他安排下一位考生可以进入通道，开始他的第一关挑战了。 这位考生费了很大功夫闯过第一关，坚持了一分多钟，就在第二关败下阵来，怏怏的从侧门出来。 又一位考生进入通道测试，第一关都没过，出局。 又一位考生进入。 这时，铃声提示，那位名叫姜不苦的考生闯过了第四关，开始进入第五关。 这位监考老师心道：“第四关就僵持得有点久啊，第五关怕是不容易。” 此刻，姜不苦的形象颇为狼狈。 铁拳铁脚挨了太多，衣服裤子都已经破破烂烂。 但他却感觉身体的状态刚刚好，铁身横炼法，每天都在以寒热二煞淬炼他的体魄，远超常人的身体恢复自愈能力，他身体的抗揍天赋本来就极强，能以各种方式层层化解打在身上的伤害…… 这一切组合起来，超强续航，超强耐力，超级能抗。 只不过，到了第四关，铁人没有变得更高大，质材却变得更坚硬，他打击的效果变差，姜不苦也不沮丧，效果差就是多打一会儿的事，不怕。 第五关，姜不苦刚一进入，就感觉不对。 他有种很玄妙的感受，精神气势上受到了压制。 机关铁人巷有十八关，一到四关铁人的实力都在练气入门层次，只是在威力上逐次提升；而第五到第八关，铁人则是练气初期实力，铁人内部镶嵌有一到符阵，模拟练气初期修炼者初步掌握的精神气势方面的运用。 姜不苦赶紧凝定心神，那气势干扰也就如风行水面，并不能影响他多少。 说到底，这也只是初入门的手段，以姜不苦坚韧不拔的心性，很容易挣脱其干扰。 而这种精神气势方面的攻伐，有个很特别的地方，对于能压制的对手，这将是可起决定性作用的胜负手，能将敌人戏弄于股掌之间，可若不能压制对手，那效果就会非常小，宛如清风拂面，影响不了对手分毫。 姜不苦与铁人很快就交上了手，他发现，这铁人的实力和第四关的完全一样。 他想起这些关卡的规律，铁人增强的幅度有着很精确的控制，不会一下子让它变强很多。 “难道这一关的铁人和第四关的铁人用的同一款，只是这款在其体内植入了可对精神气势造成压制的符阵？”姜不苦心中猜测。 这本就是机关铁人巷设计的整体思路。 这一次，他花费的时间几乎和第四关一样，在第四关这或许显得寻常，在第五关就算得上表现优异了。 毕竟是才练气入门的新人。 第六关，铁人精神气势方面的压制与第五关一样，倒是铁人的力量、反应速度、质材强度有了极大的提升，提升幅度极大。 姜不苦明显感觉到了压力。 哪怕他每一击依然能够对铁人造成影响，可要迫使它让开一个身位，难度极大，因为它是懂得调整的，一旦他的某次攻击没能接上，铁人只需一个踏步就回到原位，让他前功尽弃。 要想新招了。 姜不苦心知，继续这么僵持，他再强的续航耐力恢复力，也敌不过以灵石做核的铁人。 只见他丹田之内，一束真气突然涌入攻之法符，攻之法符轻微震荡，他拳头前方突然闪过一道微芒，攻击力暴增。 已经适应了他力量节奏的铁人被这突然暴增的铁拳砸得后退两步，将它背后的通道完整的暴露出来，姜不苦抓住机会立刻窜入。 姜不苦在通道中慢慢走着，没有立刻冲向第七关。 虽然考核要求考生一气呵成，不能停下休息，自然更不能服用恢复类、治疗类药物，但上一关打累了，慢一点也是容许的，只要不是太离谱。 姜不苦的恢复力本就极强，对频繁的战斗也极适应，又没有受太大的伤，利用通道缓步回气，他比其他人更得利。 在进入第七关房间时，他的状态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 这一次，铁人的力量、质材没变，和第六关一样，可对精神气势的压制更强了。 姜不苦抗住了，但已不如之前两关那么轻松，他必须时刻警惕这种压制对自己行动及判断的影响，精神与之持续对抗，极耗精力。 不能拖。 姜不苦又一次以真气灌注攻之法符，硬扛着铁人一记重锤，以突然猛烈的力量爆发将它击退大半个身位，他趁机钻进了通道。 他利用这宝贵的时间缓步回气，感觉到精神层面的疲惫，远甚于身体。 “还有两次机会。” 姜不苦看了看丹田仅剩的两束真气。 从练气入门到现在，他总共也就积攒了四束真气。这在他了解的人中，效率只能算一般。 好在他也知道了自己法符的优势。 其他的法符，威力大，也极为酷炫，只要激发法符，练气初期的铁人都得吃瘪，可惜，激发所需的真气太多。 比如朱富荣有一法符名为“飞弹”，有两种效果，一是发射一枚真气飞弹，远程攻击对手，触物即炸，触石炸石，触人炸人；一是把他自己当成一颗飞弹射出去冲撞对手，能直接把人撞个筋断骨折，不死也残。 远战近战皆能，威力极大，凶横至极。 可是，现在的他即便将丹田内真气耗尽，也只能勉强激发一次，使用过后，浑身虚脱，一天都不能恢复，要想自如使用还差得远。 姜不苦的两枚法符则不同，一束真气就可激发，能够极大的提升他的攻守能力，虽然远没有飞弹法符那么夸张，可对现在的他来说，却恰到好处。 而激发时只要增加投入真气的数量，法符提升的威力也会持续上涨。 虽然不如他人的酷炫高端，却最合姜不苦心意，即便给他大威力的法符来换他也不肯的。 四束真气消耗了两束，两次激发攻之法符，只剩下两次机会了。 不容他继续耽搁，姜不苦进入第八关。 精神气势的压制直接作用在他已疲惫不堪的精神上。 姜不苦知道，这一次，一点都不能拖，必须速战速决。 按照铁人能力的提升规律，这一次，铁人的力量将进一步提升，打在他身上将造成极严重的伤害，哪怕他使出一切手段，都抗不了两三招。 而且不能多，因为精神压制持续存在，他的状态只会越来越差。 同样也不能激发守之法符提升防御力硬撑，这最多让他多抗两招，解决不了实际问题。 这些念头早在通道中回气时他就已经想得明白，所以，进入第八关，他丝毫未停，顶着强大的精神压制直接冲向铁人。 在它挥动刚猛铁拳、几乎突破音障向他打击而来，他不闪不躲，甚至微微调整身躯，以右臂肩肘位置主动撞了上去。 咔嚓。 他清晰的听到骨骼破裂之音。 他的左拳也实打实的轰在铁人胸膛之上。 他以右臂重伤为代价，迟滞了铁人的攻势，甚至将它的铁拳微微荡开，将整个胸膛暴露。 激发两束真气的攻之法符将他这一拳的攻击力加成到最大，拳头前端都闪烁着明显的光芒，那是拳芒。 当—— 铁人胸口响起一声巨响，就像是敲响了一口钢钟，余音回荡不止。 铁人身躯后晃撤步，虽然它很快就稳定身形，可姜不苦已经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团身窜入通道之内。 第八关，过。 手臂重伤，真气耗尽，精神枯竭，他将自己的能力发挥到了极致，但现在已经到了尽头，无法再走。 姜不苦轻嘘一口气，进入第九关。 更猛烈的精神压制差点把姜不苦直接压趴在地上。 姜不苦撑了几秒，开口道：“认输。” 铁人眼中闪过琉璃色的微光，精神压制瞬间消散，它站在那里宛如死物。 姜不苦也非常识时务的从旁边侧门出去。 第三十五章 府试结束，新的开始 从侧门出来，姜不苦发现，出口处聚了不少人。 从蓬县来的许多考生都在看着他，卓不凡，罗煊盛，李婉月，刘静等女。 卓不凡与他有了第一次交流，他神色清冷，语气平静的对姜不苦道：“不错。” 然后走了。 罗煊盛对他点了点头，也跟着走了。 李婉月看了看姜不苦的状况，料到以他近乎亡命的打法取得如此成绩付出的代价绝对不小，便道：“恭喜你取得好成绩，先去疗伤吧，这并不是最终成绩，你还得做好应对别人挑战的准备。” 给他做了提醒，她便也带着其他女生走了。 最后，只有朱富荣没走，很亲热的搂着他的肩往疗伤恢复区走去。 一边道：“兄弟，真是厉害啊，你的实战成绩是咱们县第二呢！” 姜不苦一怔，他虽然预料到机关铁人巷能让自己考出好成绩，却没想到会这么好。 朱富荣道：“第一当然是卓不凡，他闯过了第九关，在第十关坚持了一分钟左右认输离场，在你出来之前。 排在第二的是薛筱婧，她也闯过了第八关，但她体质比你弱，也是拼得太厉害，一进入通道就陷入半昏迷，现在正躺那边接受治疗呢。 罗煊盛闯到第八关，却因在第七关时已经催动了法符，真气耗尽，坚持了三分钟就认输离场了。 我和李婉月表现还差一点，也闯到了第八关，但坚持得时间都比他短。 郑芝刘静她们四个都止步于第四五关。” 听了朱富荣的描述，姜不苦能想到他们闯关的过程，先是尽全力以自身实力对敌。等到实力尽出还是闯不过去，就只能以真气催发法符力量，爆发一波，再闯一关。 可自此以后，底牌也就耗尽，在更难的下一关只能扑。 与他们相比，自己赚了个大便宜，相当于把他们的一次爆发拆分成了几次，助自己多闯了几关。 而且，正如李婉月所言，这还不是最终结果，并不值得欢呼。 “这只是暂时的，薛筱婧一定会对更高位的男生发出挑战的。”姜不苦道。 只有他这个试招工具人清楚，薛筱婧的能力在十八九岁的男生面前根本是无解的，以他强大的心性，连练气中期的精神压制都能承受，可在她面前，却很容易恍惚、走神、想入非非。 哪怕意识不断警告自己，可十八九岁的身体却会很诚恳的做出反应。 在恢复区，有专人对闯关过程中的伤者进行治疗。 不断有伤者前来治疗，老师就询问：“闯了几关？” “三关。” “逞什么能，闯三关就受这么重的伤，咯，这是伤药，过去一边自己去敷。” 逞能的考生拿着药瓶默默去一边给自己敷药。 又一个考生前来。 “闯了几关？” “五关。” “行吧，咯，这两瓶药拿着，这瓶外敷，这瓶内服。” “谢谢老师。” “去吧去吧，赶快把伤养好，别辛辛苦苦闯出来的成绩，明天却因状态不好被人挑翻了。” 下一个，就轮到姜不苦。 “闯了几关。”老师又问。 “九关。”朱富荣赶在姜不苦之前作出回答，在第九关坚持了几秒认输，不算撒谎。 老师砰的一下赶紧站起身，伸手准确的按在了他右肩骨裂之处，姜不苦只感觉有股温润生机从他掌中渗出，一点点涌入他骨裂的伤口。 很快，骨裂之痛就消了大半，姜不苦感觉重伤的手臂已在转瞬间就好了七八成。 老师尤不放心，招手对一位做志愿者的州学生道：“小唐，过来，把这位同学安排去10号床，你用回春术给他治疗一下伤臂，顺便把他周身的淤青肿胀也给消了。” 小唐是位脸有些圆的女生，低声道：“老师，我的回春术才学不久，还不是很熟练。” 老师瞪眼道：“不熟就多用几次，可别不上心，这很可能就是你以后的学弟呢。” 圆脸女生啊了一声，对姜不苦的态度当即上了几个台阶，扶着他往10号床位去，嘴里念叨：“学弟，小心点，往这边。” 行动毫无问题的姜不苦就这么一脸懵逼被扶去了10号床位。 止步于隔离带之外的朱富荣目瞪口呆，只恨自己未能受重伤。 而那位老师面前又有了一位受伤考生，这人鼻孔血流不止，身上多处骨骼都已有所变形。 他又问：“闯了几关？” “一关。” “啥？一关没过，还受这么重的伤，你说你弱就弱吧，连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吗？！”老师突然严厉起来。 那考生气势瞬间萎靡，拉着扶他来此的同伴迅速溜了。那速度比健康之时还快。 被按着躺在10号床上，享受圆脸小唐一次次的施法滋润，姜不苦都差点哼哼起来。 “之前看你成长的势头，我一直都在想哪天会被你挑了，没想到来的比我预料的还快。” 熟悉的女声在旁边响起。 姜不苦扭头看去，发现旁边九号躺着的就是薛筱婧，她此时正在接受另一位学姐的温柔照料。 姜不苦平静回道：“机关铁人巷不适合你发挥，我相信你明天就会超过我。” 薛筱婧盯着他，带着挑逗的道：“你不怕我挑战你？” 姜不苦道：“你不可能把宝贵的挑战机会用在我这。” 薛筱婧无趣的撇了撇嘴，扭头不再理他。 下午，当所有考生都从机关铁人巷中过了一遍，所有人的实战成绩及名次自然也都出来了。 在一千多考生中，他的实战排名29位。 这真的是远远出乎他意料的好名次。 排在他前面的，有13人远比他坚持得久，有16人闯过第九关，其中又有5人闯过第十关，最高纪录是两人双双闯过十一关，进入十二关，在此止步。 那两人一男一女，据说都出自州城修仙家族。 那位女生也唯一一位排名比姜不苦高的女生，三十名以前全被男生承包，从三十几名开始，才零星出现女生的名字。 次日，姜不苦以完好状态出现。 挑战开始。 很多目光都聚焦在现在排名34位的薛筱婧身上。 薛筱婧也不谦虚，第一个站出来，道：“我要挑战排名第八的男生。” 站她身边这次排名第九的卓不凡低声道：“你其实可以挑战我的，你知道我一直都想见识下你的能力，你难道便宜外人也不让试试？” 薛筱婧横了他一眼，等着排名第八的男生登场。 这也是位俊逸不凡的男生，他有着惊人的速度，当他稳稳站在薛筱婧面前时，众人都没发觉他移动的轨迹。 就像是嗖的一下，突然就出现在那里。 他微微一笑，正想说点什么，忽地眼神一变，让旁观者也能感受到这一刻那眼中闪过的慕艾迷醉之色。 少年慕艾之心，连他们本人都无法阻挡。 这阵恍惚很短暂，同样具有坚韧意志的他瞬间清醒，可他却再也不能动手，慢慢举起右手，认输。 薛筱婧已在他身前咫尺之地，手指如剑抵住他咽喉。 若是实战，她已经能够在他恍惚的刹那杀他十遍。 排名前八的男生眼神都是一凝，警醒非常。 他们知道，这位昨日挑动那么多女生闹出偌大声势，真的有手段。 他们虽然都对各自的手段很自信，对她却依然不敢大意。 但薛筱婧却已经走下战台，没有挑战第二次的意思。 很快，监督老师宣布，薛筱婧取得男生的第八名，而男生的名次却并没有取代薛筱婧的34位，而只是后退一位成为第九，因为其机关铁人巷的成绩摆在那里，这依然是最重要的参考。 原本第九的卓不凡受了无妄之灾成为第十。 后面的所有考生排名都因此后移一名，姜不苦跌至30名。 对此，有人当场就不满找茬，要是有人合谋，主动输给另一人，那所有人岂不是都要因此遭殃。 那位平易随和的监督老师却瞬间气势大变，场馆中所有人都感觉精神层面似有风暴酝酿，很快就会将他们席卷携裹，姜不苦不知道他什么境界，可其表现却比集训时的指导老师胡山还要高好几个档次。 他淡淡的道：“在这种挑战中若有人胆敢作弊放水，双方一起失去资格。” 所有人都不再敢吭声。 后面，一场场的挑战开始。 发起挑战者基本都是女生。 有胜有败。 虽然再没有跨越薛筱婧这么多名次的挑战者，姜不苦的前面依然又多了三名女生，而姜不苦也受到了三位女生的挑战，守位成功两次，失败一次，众人也因此认可了他的实力，再无新人挑战，他的排名最终稳定在34位，恰是薛筱婧最初的排名。 姜不苦毫不沮丧，他的排名虽然有所降低，可实际分数并不受影响，受影响的是那些成功上位的女生，他们的实战分数会以被她们战胜的男生成绩作参考给出。 对他来说，府试已经结束。 …… 次日，清晨。 “兄弟，这试都考完了，还不出去浪啊！” 因为各府距离州城都不近，虽然考试结束，考生们却没有离开，会等到成绩公布，一切首尾弄完这才送他们各回各府。 朱富荣、罗煊盛已经与府里面新结识的小伙伴们约好去见识见识州城繁华，因为姜不苦之前主动请求加入他们那小圈子，而他现在的表现也值得大家拉拢，于是朱富荣便来请姜不苦一起去玩。 但姜不苦却对参加这类活动毫无兴致，他正要去州学的典藏馆看看呢。 州学也如府学一样，对他们这些考生格外优待，典藏馆第一层任他们翻阅，想必里面的藏书要比府学典藏馆的更丰富吧。 邀请不成功，看着姜不苦快步往典藏馆而去的背影，喃喃道：“学习，修炼，修炼，学习，没有一点额外活动，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还有什么意思……” 他自认为这样活着毫无意义，甚至还一遍遍对自己暗示加强，可心中又忍不住做出假设： 要是我也能像他这么努力…… 一个小时后，他和小伙伴们游走在州城最负盛名的一条街上，谈笑风生，很是愉快。 …… 傍晚，姜不苦从典藏馆出来，脸上还带着窃喜。 看了一天书，知识量又有所增加，此乃意料中事，让他窃喜的是另一件事。 确实有许多人想要放松，想要见识下州城的繁华，可也同样有用功努力之人。 没有出去玩耍，反而在典藏馆安静看书，做出这个选择的并非只有姜不苦一人，而是几十个。 其中，有十几人的生命灵光在他的标准里都是特别亮那一类。 最让姜不苦印象深刻的是实战排名第三那位，若只论风采气质，无法和卓不凡相比，也不能与被薛筱婧打败那位排名第九的男生相比。 似乎因为长期看书而鲜于看人的缘故，看人时眼神总是微眯着，他捧着书坐在典藏馆一个角落里，一坐就是一整天。 而从生命灵光的亮度来看，其实他与卓不凡只在伯仲之间，可实力却差了不少。 “努力的人不止我一个，这么优秀却还这么努力……这世上，这样的人又有多少呢？” 借他的光，姜不苦用一天时间又凝成一颗极亮的璀璨新星，但他很快又因此人事迹而警醒。 出了典藏馆，吃了晚饭后姜不苦往住宿房间走去。 却见房门外等着一个人，却是那位用初学的回春术给他治疗过伤臂的圆脸唐姓女生。 姜不苦满是疑惑，她等自己干什么？ 见姜不苦回来，唐姓女生眼睛一亮，继而弯成一个月牙，小跑过来问道：“姜学弟，你回来啦。” 分数都没公布，姜不苦没填志愿，也没收到通知单，她就提前喊上了。 姜不苦也不与她纠缠这个，好奇问：“唐学姐，您找我有事？” 女生似乎因为姜不苦的称呼很是受用，点头道：“我今天专门来找你的。” 她也不绕弯子，直接道：“你知道天行府这个机构吧，专门负责天行使和天行副使的管理与发展，我除了是州学三年级的学生之外，还是遂州天行局一员。” 她递给姜不苦一张名片。 【唐小棠，遂州天行局州学分局开发小组副组长】 姜不苦拿着名片认真看了看，按捺住心头情绪，邀请道：“咱们进去说吧。” 第三十六章 就这样成为打工人 房中。 姜不苦与唐小棠相对而坐。 此刻，唐小棠让自己坐得端正笔直，更是努力将圆脸天生自带的亲和稚气消除，一副“我们是在进行一场非常严肃认真谈话”的庄重神色。 她开始履行职责。 “需要我详细介绍一下天行府、天行使、天行副使相关之事吗？” “不需要。” “嗯？” “我的意思是，如果是些常识性的介绍，你就不用说了，如果是秘闻，我确实想听。”姜不苦很难得的与人坦诚交流。 “呃。”唐小棠被堵得哑口无言，秘闻我还想知道呢，可我就算是知道也不可能告诉你啊。 但她还是要确保自己的正式第一单所有环节都无疏漏。 “那你对天行府、天行使、天行副使做个简述。” 姜不苦想了想，组织了一下语句。 “洪赤大帝终结黑暗时代，开创修行新时代，经过百年大洗，将笼罩中土神洲的种种妖氛魔雾涤荡一空，只留下最纯真的人族苗裔。有许多大魔老妖，鬼物邪修，或是主动逃离，或是被驱逐，流亡异域诸界，并以我中土神洲为大敌，这些人手段通天，有顶尖传承，逃离时就有大量徒子徒孙追随，流亡诸界也迅速开枝散叶，打开局面。 为了应对此局，洪赤大帝设立天行府，与之相对的天官府专管中土神洲内部人族的存续发展，修行新风的推广诸事，天行府则是专门负责应对外界诸事。” 姜不苦简明扼要的讲述了天行府的设立背景，唐小棠闻言连连点头。 她身上可是携带有遂州天行局发的特殊玉简，当她正式展开工作，玉简就会将他们双方的谈话内容以影像的形式完整记录下来。 姜不苦现在的表现，说明他意识清晰、逻辑慎密，说出的话语都是他真实意愿的表达。 她也没用任何暗示性、引导性的话术或秘术。 这些都是她在接受培训时被反复强调的关键。 她心中念头闪过，姜不苦的讲述没有停止。 “天行使则是听命于天行府，行走异域诸界，生死边缘，哪里有需要他们就在哪里。 因为不同任务的需要不同，天行使的修为各不相同，有高有低，却无一不是同境界的佼佼者，每一位天行使都会经受种种严格的训练，只有最坚韧的心性，最过硬的品格……各个方面最优秀的人才有机会成为天行使。” 说到这里，姜不苦终于忍不住问道：“你找我，难道是要发掘我成为练气期的天行使？” “不是。”唐小棠很干脆的摇头，直接而明确的打破姜不苦的妄想。 其实，听到她的回答，姜不苦自己心中也一块大石落了地，只是他的情绪管理历来很好，看在唐小棠眼中他的神情并无任何变化。 唐小棠直接道明来意：“我是想将你发展成为天行副使。” 说到这里，她再次向姜不苦确认道：“天行副使你知道吗？” 姜不苦点头道：“天行副使与天行使乃是一体两面的关系，若说天行使是阳面，天行副使就是阴面。前者行走在异域诸界，时刻处在生死边缘，后者却要在中土神洲的安全区长住，自然也很难遭遇什么危险。” 唐小棠道：“确实如你所言，不过，你说的还不全。 天行使虽然长处危险，但却能享受最好的待遇，最好的功法，最好的外物资助，最合适尊长指导，全部都是免费。而且，对于每一位天行使我们都异常重视，给他们的任务虽然危险，但却绝不会给他们派发必死的任务，更将一切情报后勤工作都做到极致，所以，他们虽然难免伤亡，但并没有想象中大。 而且，对许多修行者而言，这是他们求之不得的修行氛围。为了突破历练，他们还会主动往危险的地方去。 天行副使虽然安全，可获益也远不如天行使，就连行走异域诸界的权利都会受到限制。 天行使站在阳光之下，收获掌声欢呼，行走异域诸界，开拓心胸眼光，所有人都视他们为英雄，能无偿获得许多珍贵之物； 而天行副使只能呆在阴影之中，天行使的荣耀不属于他们，虽然不是绝对无法去往他域，可难度远比正常修行者高，也没有无偿获取的特权，只不过是高级点的打工人。” 说到这里，他问姜不苦：“我的表述清楚吗？” “清楚。”姜不苦点头。 “我想发展你成为练气期的天行副使，你愿意吗？”唐小棠问。 “愿意。”姜不苦回答得非常干脆，这本就是他一直以来的梦想。 唐小棠见他应得干脆，反而道：“我不瞒你，发展天行副使，练气层次的难度比筑基期以上的更难。 原因很简单，能被我们看中选为天行副使，哪怕比天行使稍有不如，在同层次中也是极优秀的，某些方面甚至具备最顶级的特质，比如你的毅力心性。 这么优秀的人，才刚踏入修行之门，满脑子想着的都是自己灿烂的前程，无限的未来，谁愿意在这时背上这样一个身份，给自己平添许多限制，反倒是发展他们成为天行使会非常容易。” 可惜，做天行使又有点不够格。她心里补充了一句，没有明说。 “反倒是筑基以后的天行副使更好发展，修行者经历了足够多的磨砺，已能比较清晰的认知自身，甚至有许多就是上一境界的天行使主动申请的。” 说到这里，唐小棠道：“你才练气入门，修行之路才刚刚起步，我不想你因为没有思考透彻，或是因为其他情绪干扰才做出这样的选择。 因为你一旦做出选择，在整个练气阶段，你都不能脱离，因为这背后的牵扯太广太深。脱离的方法只有两种，要么你在练气期终老，要么你修为突破，到时候你可以重新选择。” 姜不苦道：“你放心，我想的很透彻，不会后悔的。我反倒是有点好奇，招募练气期天行副使的基本要求不是练气初期吗？” 他很久以前就计划着等修为到了就去主动申请，没想到人家提前主动找上门来了。 唐小棠道：“你说的那是我们对外的招募条件，我们主动发掘的条件当然可以适当宽松点，最主要的是，你修的是横炼法，体质强横，恢复能力也远胜修炼观想法的修士。” 姜不苦点了点头，表示再也没有疑问。 这么顺利，几乎是毫无波折的完成了她的正式第一单任务，唐小棠非常高兴，伸手道：“那么，欢迎你的加入，姜学弟！今后我就是你的联络人了，你有任何问题，无论是学习上，修炼上还是生活上的，都可以找我！” “好的，谢谢。”姜不苦伸手与她握了握。 唐小棠又问：“你喜欢什么款式的饰品，项链？耳环？胸环？” 姜不苦一头黑线，怎么一放松下来这位唐学姐就如此脱线，这是报复性反弹吗？ 他回答：“普通手环就可以。” 唐小棠眯眼一笑，双眼笑弯如月牙，她从随身携带的包包里取出一个手环，递给姜不苦道：“咯，师弟你看看合不合适。” 她居然早就准备好了。 姜不苦将这手环拿在手上，很沉，但看上去却像是原木材质。 唐小棠解释道：“这是玄铁材质，除了能辅助天行副使完成工作外，还额外附赠了一项能力，这个手环有什么能力我也不知道，说是送给你们的见面礼，当然得要有惊喜，等你修为到了自己激活看看。” 说到这，她看了看外面天色，道：“现在很晚了，我明天再给你详细说说做一名合格天行副使的注意事项吧。” “好的。” 见她要走，姜不苦终于还是忍不住喊道：“师姐。” “嗯？”唐小棠眼神疑惑。 “我听说天行副使可以透支消费？” “嗯？”唐小棠眼神转为猜疑。 “我能不能提前取用些修炼丹药，就从我将来赚的里面扣？” “嗯！”唐小棠眼神变为严厉。 狠狠的盯着他，道：“你答应的这么干脆，是不是就想借着这个身份透支消费？我告诉你，这个想法很危险！” 第三十七章 这碗饭我想一直吃下去 两人重新坐下，无论眼神还是表情，唐小棠都变得极其严厉。 她心中已经构思好了一整套镇压这种不良思想的方案。 姜不苦先开口了。 “唐师姐，你对我的情况了解吗？”姜不苦问。 “不是太了解。”唐小棠顿了一下，道：“我之所以注意到你，是前天在治疗你时，发现你的天赋比其他闯到第九关的考生其实要低不少，而你的体质却又很好，且极为均衡，恢复力远胜常人，修炼的是横炼法，又稍微打听了下知道你心性毅力极佳，我就想将你发展成为天行副使。” 她心中有话未说完，其实按照天行府的标准，姜不苦想成为天行副使其实还差了点，只是作为州学分局开发小组副组长，她有一点小小的特权，而对在校生的招募上条件也可适当放宽，她又是个比较追求仪式感的，这才起念想主动促成此事。 姜不苦点点头，道：“我从不跟同学说我的事，今天我跟师姐你交交心吧。” 原本努力做出严厉状的唐小棠神色稍微缓和，心道，这师弟还是可以挽救一下的嘛，坐正身体，潜藏的八卦之心已经做好准备。 “我出生在大宁府下一个穷苦偏远的小山村，三岁时一场大火将我家烧为白地，我也失去了所有至亲。不过好在我们村都是同族同姓，大家对我也很关照。 而我们村紧邻大山，常有猎人采药人出入，一方面大量的陌生人进出给村里带来许多麻烦，而这些猎人采药人也经常受伤有夜宿修养的需求，县里就在我们村子旁边建了个护猎公所，派了个退伍老卒常年看守于此。 他是个很热心的人，主动提出让我和他一起住，彼此作伴，村里人都同意。我叫他刘爷，把他当亲爷看待，他也待我如亲孙子。从那时候起，我就是吃他的俸禄长大的。 后来入学，开始修炼，我的食宿生活费用，一切修炼支出，有的来自村集体，有的是刘爷的俸禄，乡镇官府的一些补助，更多的是学校的各种补助和奖金，来源很杂，可我就是凭着这些一路走到如今。” 此刻，唐小棠脸上哪还有一丝的严厉，眼里尽是慈爱的光辉，真是恨不能立刻将面前这位平平无奇的光头学弟揉进怀里好好安慰一番。 “姜学弟，对不起，我刚才态度不好……”她哽咽道歉。 姜不苦道：“师姐，你别这么说，我说这些也不是想要博你同情。 我想说的是，身无分文、毫无背景的我能走到如今，是因为大家，因为集体，因为这个时代，是这个时代孕育了我，成就了我。 对此，我始终心怀感恩。如果有机会，我也想尽我之力为这个时代做些力所能及之事。 成为天行副使本就是我的梦想，我之所以迫不及待的想要支取些物资，也是想要尽快提升自己，多出些力。 马上我就要回去，在小山村里度过长达近两月的假期，我不想浪费虚度。” 我从三岁就开始吃公家饭，虽然身无分文，却又觉得富有四海，这种感觉很棒，若是有可能，我想把这碗饭一直吃下去。 姜不苦心中的想法就是如此朴实真挚。 苦难的人生，却造就了如此美丽的灵魂。唐小棠感动道：“师弟放心，师姐帮你搞定。不过，你以后也得努力工作，认真履行天行副使的职责，不要把欠账弄得太多。天行府虽然不会给你算利息，可若你突破筑基后没把账目平掉，你就没有选择脱离的机会。” “好的，我会注意的师姐。”姜不苦应道。他没想过脱离，但现在才练气入门的他也不急着表明心迹。 离开前，唐小棠还是没忍住，抱了姜不苦一下，一手很自然的在他光头上摸了摸，柔声道：“我走了，师姐明天再来。” 坐在空荡荡屋中，姜不苦忍不住也摸了摸自己的光头，感觉怪怪的，怎么是个女的都想摸摸。 …… 黑暗时代，凡人如猪狗，弱者如牛羊，没有对错，只有强弱，世间充斥着各种邪派魔门。 一方面，生灵涂炭，人不聊生，可另一方面，也是修行界大繁荣，各种理念大爆炸、大发现的时期。 经过百年大洗，这些理念发现被串联成线，修行的整体面貌更清晰更完整的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天行使、天行副使的源头便来自今人梳理各派理念时发现的“灵气纠缠效应”。 黑暗时代的势力当然不懂什么叫灵气纠缠效应，他们只是掌握了一些与之有关的“不传之秘”。 比如亦正亦邪的偷天宗，有秘法可在不同世界设点，一个跨步就能穿越世界，凭之从容往来诸界，偷天偷地偷空气，某种意义上甚至是天行使的老师； 又比如当时魔道大派盛行的一种保命秘法，用他人血肉炼制一具保命替身，真身若是陨落，灵魂可瞬间传送至替身体内； 还有许多阴诡的子母功法，创造者将子法广泛传播，自己只保存母法，修炼子法之人，要么身死之时，要么修为达到某个境界，修为就会凭空消失，成为母法晋升的养料。 其他秘术秘法还有许多。 当今人将这些收缴自各宗各派的“不传之秘”摆在一起，很容易就发现看似八竿子打不着的应用场景背后有着相通的理念，灵气纠缠效应被发现，也就有了天行使、天行副使这种一体两面的设想。 天行使行走诸界，会遭遇各种危险的场景，艰难的战斗，虽然他们能靠很多保命之法见事不对就撤回大本营保命，可这也意味着任务失败，现实不是游戏，没有读档重来的机会。 而天行使们在异域执行任务时，最大的麻烦是时间紧、任务重，哪怕战力惊天，一两场战斗也就消耗完了，不可能有安心休息恢复的时间。 而长期的、大量的服用丹药又会给使用者带来许多潜在隐患，所以，必须有个更稳妥的解决办法。 这就是天行副使。 唐小棠让姜不苦在玄铁手环隐蔽轻按一下，光滑的手环表面现出一些更精细的构造。 “这三个按钮分别是‘精’、‘气’、‘法’，分别对应你的肉体、真气、法符之力，筑基期还会新增一个‘神’，对应的则是神念之力。 按动某个按钮，意识默念开始，玄铁手环内相应的法阵就会激活，与冥冥之地联通，吸摄你体内对应的力量。 当你感觉达到你承受极限的时候，你只需发出阻断的意识，吸摄就会停止。 这枚玄铁手环已经吸收了一滴你的血液，录入了你的血脉信息，只有你能用意念驱动它。” “你的日常工作是每五天全力输献一次，玄铁手环会根据每次贡献的大小给你记录一个点数，这就是你的工资，你可以用这点数去各州府天行局驻地购买各种资源，包括丹药、法器、功法秘术，甚至是天行使从异域诸界带回来的各种稀奇玩意儿。” 说到这里，唐小棠上身微微前倾，做交心之言道： “同一修为层次的天行副使，也是有档次高下之别的，挣的点数当然也不同。修为进度不同，天赋差异这些都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内外之别。 所谓内外，这涉及到天行府更核心的运作机理。 玄铁手环从你体内吸摄走的力量会先进入一个存储中枢，再根据任务需求，传入需要的天行使体内，无论存储还是传入传出都存在损耗，再加上每个修行者相性并不完全相合，无法将别人的力量完全转化发挥，你传过去十成的力量，最终很可能只发挥出了六七成甚至更低。 天行府想了很多办法提升力量的转化效率，最有效的办法，就是缩短、甚至消除存储时间，对天行使和天行副使的力量相性进行匹配，彼此间的力量特性最吻合。你传过去十成力量能被发挥出八九成甚至更高的威能，如此一来，你输献同样的力量，获得的点数却要比前者更高。” 姜不苦想了想，疑惑道：“后一种方式明显更好，为什么还要维持两套模式呢？” 唐小棠道： “因为后者要求天行副使输献频次更高、更有规律，还会经常收到跨界呼救，需要立即做出响应支援。 而对选择成为天行副使的修行者来说，他们要修行，要历练，要生活，将天行副使作为一个外快副业，他们或许乐于接受，可若将之作为生活的一大重心，什么计划安排都要绕着它转，那愿意接受的人就不多了。 所以，我们不可能强制要求天行副使们怎么做，只要求他们能在一定期限内输献一次就行。 也正因为如此，对于那些愿意接受更严苛要求的天行副使，我们也会格外优待。” 说到这里，她看着姜不苦道：“更高的透支额度，更高的购买权限，双倍的点数奖励，若是紧急支援点数奖励甚至可以提升至三到五倍。” 她那神情，就差明说我是在引诱你。 姜不苦道：“学姐你就说我要怎么做吧。” 唐小棠道：“至少每两天一次全力输献。” 姜不苦道：“每天一次可以吗？” 唐小棠一怔，没见过这么讨价还价的，道：“当然可以，求之不得，只是，你也要考虑到你自己，不能因此荒废了修行，这才是你的根本。” “我知道，师姐不用担心，还有呢？” “我们不要求每次呼救时你都响应支援，毕竟呼救时间不规律，只能说尽量配合，尽量多做。” 姜不苦毫不犹豫点头道：“可以。” “那就可以了，我回去就把你的名字报上去。”唐小棠道。 见这么干脆就成了，姜不苦心中反而有些不踏实：“我的修为太低，才练气入门，一次所能输献的力量有限，这会不会误事？” 唐小棠笑道：“这就不用你操心了，会有人做出合理安排的，一个天行使背后配百十个奶瓶也是常有的事，反正不会断了他们的奶。” 很快，又到了晚上，唐小棠道：“我把自己知道的全都告诉你了，剩下的就是你自己好好体会了。” 她从包里取出六个白玉瓷瓶，一一摆在桌上。 介绍道：“这四瓶是培元丹，富含精纯灵气，可被丹田迅速炼化成真气而不用担心有寒热煞气积聚体内。能快速提升你的修为。每瓶十五枚，共六十枚。 不过，这也变相耽误了你借寒热二煞横炼肉身的目的，这两瓶固体丹能让你在寒热二煞的冲击下坚持更久，肉身得到更强的淬炼，不被快速提升的修为落下。每瓶二十枚，共四十枚。 这些足够你整个假期使用了吧？” 姜不苦看得眼冒金星，问：“够了够了……师姐，这都很贵吧？” 唐小棠道：“培元丹每枚5个点数，六十枚总共300点数，固体丹更贵些，每枚6个点数，四十枚总共240个点数。总共用了540个点数。 我动用了我能用出的一切力量，最终才为你争取到了500个点数的透支额度，那多出的四十点是师姐我借你的，记得还哦。” 说罢，她起身又摸了把姜不苦的脑袋：“现在，你就好好打工还债吧。” “谢谢师姐。”姜不苦起身真诚的感谢。 唐师姐的付出不仅是她知道的那些，他还借着这一整天近距离接触的便利，又凝结了一颗灿烂新星。 第三十八章 新时代的修行者要有打工人的觉悟 等唐小棠走后，姜不苦开始尝试。 首先让玄铁手环分别吸摄一点体力、一缕真气、由一缕真气激发攻之法符、守之法符引起的轻微波动，让不知名的存在确认自己的“精”、“气”、“法”的气息相性。 然后他就没理会这事，琢磨铁身横炼法对身体的锤炼之迷。 大概一个小时过后，玄铁手环传出轻微震动。 这是审核通过。 身体状态已调整到极佳的姜不苦盘膝做好，在精气法三个按钮看了下，最终按了下“气”键，同时意念准确表达出启动之意。 然后他就感觉玄铁手环变了，对自己丹田内的四束真气产生了莫大吸引力，它们一束接一束的消失不见。 很快，四束真气全部消失无踪。 丹田内空空如也。 真气瞬间被抽干，还不等姜不苦意念阻断，玄铁手环的吸摄之力自己就停了，变成一枚普通手环。 姜不苦看了看三个按钮旁边的点数额度，五个刻度转盘全部指向零，一点收益都没有。 “白干了？” 盯着个位数又仔细瞅了瞅，姜不苦发现，这转盘似乎又有一点移动，不过，很细微，几乎无法察觉。 “原来，一点都这么难赚啊。” 姜不苦心中念叨，也是此刻，他才隐约明白540点数兑换来的六瓶丹药到底何等珍贵，唐师姐又到底在背后使了多大的力。 姜不苦用半个小时恢复真气，又尝试了启动“法”键，他分别用两束真气激活攻守法符，那特殊的波动并未作用于他，而是被玄铁手环吸摄不知去了何方。 辛苦恢复的四束真气又一次消散一空。 他又仔细看了看转盘刻度。 距离一点依然很有一段距离。 可是，似乎、隐约、好像，这次转盘动得比刚才那次多了许多，至少现在已经能够很明确的看出不再是指向零。 “催动法符之力比纯粹的真气更吃香？”他心中分析。 这次姜不苦没有急着恢复真气，而是尝试启动最后一枚“精”键，根据唐师姐的提醒，在练气境，这一键对自己的影响是最明显的，而自己之所以能在练气入门就被选中，也是因为在这一项确实能入她眼。 当“精”键启动，姜不苦感觉自己的体力忽然如同流水般被玄铁手环源源不断的抽走。 全方位的疲惫从身体各个部位传递给大脑。 双手告诉大脑——“我太累了，比连续与人搏击拼拳两小时还累。” 双腿告诉大脑——“我太累了，比连续跑了五十公里山路都还累。” 肌肉告诉大脑——“再不休息，我就要罢工了。” 大脑告诉大脑——“我现在就要罢工。” 还没等姜不苦意念阻断，大脑先一步做出了阻断，也或许就是姜不苦做的，但他这时已经全无心力关注这点，他只感觉到累。 哪怕一天与人战斗92场，他的身体都没有这么疲惫过。 他明明安安静静的坐在这里，动都没动，一点伤都没有。却感觉每一处骨骼肌肉，每一处器官组织，都累到了极限，连动根手指头都觉勉强。 姜不苦又看了下转盘刻度，这次变化终于明显，刚好过半。 也就是说，以他现在的修为，一次完整的精气法输献，只能收获0.5个点数，这其中，有八九成乃是“精”提供，剩下部分中又有大半是有“法”提供，最后那点几乎可忽略不计的进展是由“气”提供。 “我这点真气，大概真没谁看上眼，唯一能入眼的也就是体力了。” 一开始唐师姐其实就已经说得很明白，现在通过亲身实践，他又再次确认了这点。 他已经有了主意，以后输献只选“精”“法”二项。 现在刚好深夜，他继续安坐，任由身体在那儿罢工，开始修炼起来。 意识端坐深海“总控室”，姜不苦发现，疲惫的，到了罢工边缘的身体在寒煞二气淬炼时反应反而比平时更显著，这是效果更好的标志。 “居然还有这好处。” 等修炼结束，原本疲惫至极的身体已经恢复了不少。 他又激活“法”键，将丹田内所有真气瞬间挥霍一空，用以催动法符之力。 能赚一点是一点，他可不会嫌少。 做完这一切，他这才躺下休息。 次日，凌晨四点醒来，姜不苦发现，身体已经恢复全盛状态。 “我的自愈天赋比普通人强了三四倍，主要体现在对身体内外伤势的恢复上，效果已经堪称恐怖，而对这种没有伤口只是过度疲惫的状态，恢复效果还更加恐怖。” 他连床都没下，直接盘膝坐好，全力输献一次，睡眠中恢复的真气体力全部消耗一空。 玄铁手环记录的点数终于有了1点，而后在床上盘膝静坐半小时，消耗的真气完全恢复，原本已经耗尽的体力也有所恢复，可以下地自如行走。 他又将完全恢复的真气通过激发攻守法符的方式彻底输献消耗，这次，他没再继续恢复真气，下床做了会儿运动，就开始看书，一直到七点，他这才收拾出门，去吃早饭，再去典藏馆。 “虽然府试完结后就再无文科考试，但看书却不能停，每天还是必须抽出几小时看书，只是不用再局限于课本和与考试科目相关的方向，选择可以更自由灵活一些。” 很多人自从府试结束之后就把书扔了，甚至是撕了，一心放在修行上，很有种“再碰书我就是头猪”的决然，姜不苦却不想这样。 书本给了他很多，他能走到如今，多赖其功。 他有自知之明，若说智慧，真的不怎么样，甚至算得上愚钝，或许也是那场大火的后遗症，他的大脑对新知识的接收能力很低，很容易遗忘，需要反复的记忆背诵，才能将知识刻入大脑。 靠着超人一等的努力坚持，他的文科不仅没有拉他后腿，还让他始终名列前茅。 无论开学放假，十几年来，他每天必然都会花许多时间在看书做题上，哪怕集训任务最重的时候，每天花在书本上的时间也不低于两小时。 他发现，自己真的在逐渐开窍。 虽然没有星环加持天赋那么明显猛烈，可却潜移默化，日复一日。 这天，姜不苦又在典藏馆看了一天书。 除了知识，他的星环也凝出一颗灿烂新星。 晚上入睡前，他的天行点数积累到2.6。 真是收获满满的一天。 他早已做好新计划，只要体力恢复完满，他就拿去卖钱。 每天能卖三回，早上起来一次，中午修炼前一次，晚上修炼前一次。每次能卖0.5左右，三次就是1.5。 真气主动恢复需要半小时，不管它需要半天左右，在几乎不影响其他安排的情况下，每天能卖六次，虽然每次只能卖0.1左右，但积累起来就是0.6，也很可观了。 这样每天就能挣2.1个天行点数，540点欠账，只需半年多就能还清，更何况，随着修为提升，还会挣得越来越多。 在入睡前姜不苦心里盘算着，心道，这世上难道还有比这更划算，更简单的工作，为什么那么多人不想干呢？ 别人修行慕的是长生逍遥，求的是念头通达，而不是成为一个更好的打工人。 一点都没觉得自己活成了个无情的造奶机器，姜不苦还有点乐在其中。 真是收获满满的一天。 次日，七点出门，姜不苦看到了已消失三天的朱富荣。 这个脸圆身圆的家伙似乎更胖了，他笑着对姜不苦招呼道：“一起去看榜啊。” “好。”姜不苦点头答应，先去吃饭。 一路上朱富荣几次想要分享这三天在州城的见闻，可即便他都把话头递对方手心里，姜不苦依然不接茬，他也就不再提。 早饭过后，他们去了武考实战的那个巨大场馆。 这个场馆不仅面积大，而且非常高，视野非常好。 此刻，就在场馆正中央，从场馆最顶上悬挂下十二幅巨榜。每幅长近十米，宽三四米，即便是站在几十米外，上面的文字也都清晰可见。 场馆中此刻已经聚了有数百位考生，场面却很安静，即便有说话都低声交流，都在认真的看着。 第三十九章 成绩出炉，风气变化 十二幅巨榜，大小一样，却也能看出明显的不同。 最左侧那幅用金线镶边，从上到下共一百个名字也全是灿烂金色，第二幅虽也有金线镶边，颜色却更淡，第三幅变成银线镶边，之后的巨幅都是白色。 第一名：裘白，综合77.36，文科100，武科71.7（综合体测17.1，修为24.3，实战30.3）遂州区第一，十七州合区第三十七 第二名：胡妍，综合77.2，文科100，武科71.5（综合体测16.9，修为24.5，实战30.1）遂州区第一，十七州合区第四十三 看到排名前二，据说都出自州城修行家族考生的成绩，姜不苦有些沉默。 朱富荣喃喃道：“太狠了，这新标准也定得太高了点吧。我岂不是连及格都危险？而且，咱们州的第一居然只能排在三十七位，是不是太夸张了。” 远处，大宁府学校长范奕和“老朋友”黄旭站在一起，看着学生们全都沉默看榜，忍不住对黄旭道：“你们这次的新标准也定得太高了吧？” 黄旭道：“我们研究了府学历年考生们的成绩，从整体水平来说，是一年比一年优秀的。我们这次推动新规是出了很大力气才做成的，短时间内不可能再做第二次。 所以我们定新规时不仅考虑到这届考生，还要考虑到以后几届十几届的情况，若是现在标准定太低，以后考试动辄百十个满分考生，那考核的意义何在？” 范奕无言，这种现象说明新的修行体系正真正的扎下根来，逐渐繁荣完善，这是他该骄傲的，可想着一届届的后浪从前浪们身上碾过，他又觉出一种极致惨烈。 他看着那些懵懂不知的考生们，他又道：“公布成绩排名时，只涉及本州即可，何必将十七州总排名也公布出来，咱们州的修行历史本就无法和那些大州相比，咱们州的第一在十七州的总排名只是37位，这对他们的打击也太大了。” 黄旭道：“这只是让他们更早的认清事实，沉浸在虚幻的名次中，不知自身所处的真实境况，对他们就好了吗？我承认这对他们确实打击有点大，可对那些真正心性坚韧之人来说，这只会让他们更加努力。” 范奕无言以对，他沉默良久，忽然道：“或许，我们推动了一种不良风气。” 黄旭疑惑的看向他。 范奕道：“我们构建的新修行体系，有许多与以往修行不同的地方，其中一点就是对‘唯修为论’的不支持，以往那些家族宗派，培养后辈子弟，修为是第一要素，若能让他们十岁就开始练气，绝不会等到十一岁。 我们却没那么急迫，先教知识，让他懂得思考，认识世界，认识自己，当他们有了一个健全而成熟的心智，这才让他们正式接触修行，开启修行之路。” 此时此刻，他莫名的心生许多感慨： “在他们踏入修行之前，认真做了十几年的学生，和普通人没有任何不同，修行路漫漫，我想对他们中的很多人来说，他们此生再不可能有第二次这种体验。 我最初推动集训，只是想让大宁府在这届府试中取得一个更好的成绩，当时也没想着把福地开放给他们使用半个月，这都是被事态一步步推着到了那一步，可能其他府也都这么想的吧，结果今年府试仅咱们遂州就冒出了一千多名练气期考生，这又迫使你们四大书院推动将府试分级，把所有练气期考生集中到州，也定下了更高的评分标准。 大家都被推着一步步走到这个局面，现在，即便咱们都想退回到以前的状态都不行了。 我都能够想到，这影响马上就要扩散到县学一级，无论是学校推动还是学生想办法，下一届绝对会有更多学生提前突破练气，县学的氛围会因此改变，而这压力还会继续向下传递到乡镇一级的学校。” 所有学生的压力都会变大，他们将更快的丧失童年乐趣，而无论县试还是府试的录取名额并不会因此便随意增加。 所有人都付出了更多，可收获却并没有变多。 范奕第一次反思，自己是不是打开了一个魔盒。 之前火急火燎闯进他办公室骂他“卖猪佬”的黄旭看待这种变化反倒很平静，还安慰他道：“这是大趋势，即便今年没你挑这个头，明年后年也总会有人带这个头的。而且，又不是真做无用功，至少新生代与往届同龄者相比，变得更优秀了。” 对此，范奕不置可否，却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 “兄弟，找到了，你在金榜，你真的近了头榜！”朱富荣在旁边念叨着，目瞪口呆，不可思议，仿佛现实已成魔幻。 姜不苦也看到了，就在第一张巨幅榜单倒数第八位。 【第九十三名：姜不苦，综合67.6，文科98，武科60（综合体测16.7，修为17.6，实战25.7）遂州区第93名，十七州合区第3045名。】 若让他自己评价这次考试，文科不错，略有些超水平，不过依然在正常范畴。 武科虽然只考了六十，却是真正的超水平发挥。 二十满分的综合体测考了16.7，和前排大佬们差距很小，这是因为他的基础身体素质本就极好，突破练气后全都有了一个爆炸式的提升，在这一块和大佬们基本处在了同一水平线。 比较拉挎的是修为这块，40的满分只得了17.6，一半都没到，和前排大佬们的差距主要也是体现在这块。这也是没办法的是，依姜不苦估计，修为这块想要得高分，修为境界倒是其次，反倒是“练气效率”和“法符数量”最为重要，这是实打实的天赋较量，比不过就是比不过。 实战这块40满分，自己只得了25.7看似也不是很好，可与前排大佬的差距并不太大。 他都无法想象，在这种规则下还能考满分的到底会何等妖孽。 朱富荣也找到了他的名字，他很沮丧。 在第二幅榜单上，排名第114名，武科修为这项得分还比姜不苦高不少，却在其他几个方面被姜不苦扳平甚至反超，综合成绩比姜不苦低了不到两分，名次却差了二十位。 只有第一幅榜单有十七州合区排名，从第二幅榜单开始，只有本州排名。 就是姜不苦也承认，这家伙现在还是要比自己厉害些，可实实在在的成绩却明白无误的告诉他俩实情。 不仅朱富荣沮丧，罗煊盛更觉自己倒霉，他心里一直是有些瞧不上姜不苦的，可自己不仅被他稳稳反超，而且，他的名字刚刚落在金榜之后，排名102位，连前百都没进入。 看完榜单后，高兴的人不多。 在场的谁不是各自府县的佼佼者，第一次全州大比，看清自己位置，和心中的判断差距都不小，心理落差很大。就连排名全州前十的也没见哪个喜形于色，知道自己在十七州同龄人中仅处于这么个层次，能维持住体面就不错了。 这时，人群中出现一些志愿者身影。 唐小棠捧着一摞册子出现在姜不苦面前，她拿起一本册子，笑吟吟对姜不苦招呼：“姜师弟，这是今年各校的招生线，你仔细看看。” 然后又递了本给朱富荣，正要继续去别处发，突然转过来对姜不苦叮嘱道：“你先看看，可别急着填啊。” 朱富荣见这么甜美的师姐与姜不苦这么熟络的聊天，很是吃惊，瞪眼看向他：“这不是那天给你疗伤的师姐吗？怎么你们这么熟了？你这几天不是天天泡典藏馆吗？” 看他那表情，似乎真心为自己这三天去州城浪荡后悔。 姜不苦不理他，翻开册子。 第四十章 还真是个奇怪的家伙 这册子主要是四大书院和十七州各州学今年的录取线和各校基本情况介绍。 最前面就是四大书院。 只大致浏览了一下，因为分数不够，姜不苦直接将白麗、白马、丹谷这三个书院排除。 “你能去石鼓书院啊。”朱富荣用艳羡的口吻道。 姜不苦的成绩刚好过了石鼓书院的录取线。 石鼓书院乃四大书院之一，之所以录取分数在四者中最低，是因为其他方面的条件限制更多。 每家书院都有其擅长领域，比如白麗书院更擅长对女性和剑修天赋高的修行者的培养，白马书院偏机关傀儡阵法领域，丹谷书院偏炼丹炼器灵植等生活职业，石鼓书院则偏战斗领域。 在石鼓书院的简洁中，也是唯一标明对横炼法修士比较青睐，有着完整的横炼法修习体系的书院。 分数刚好过线，修炼的正是横炼法。 对姜不苦而言，这算得上是量身定制了。 朱富荣感觉到命运对姜不苦的偏爱。 姜不苦继续往下看，心情并不美丽。 “我们有着充裕的师资力量，完备的修炼体系，我们会秉着对每一位学子认真负责的态度，每位学子都将由名师指导（导师修为不低于紫府期，其中还有大量金丹期修为），一对一教学，为每位学子量身制定完善的修炼方案，因材施教，打磨出你们最璀璨的光辉。” 对修行新人来说，这是做梦都不一定能遇见的美事。 除了四大书院，十七州再没如此豪横的所在。为练气入门的小修指定一位紫府境以上的导师！ 可这不包括姜不苦。 有这么一位名师盯着，他的一切秘密都将无所遁形。 看来石鼓书院也是不能去的。 姜不苦心中摇了摇头，看起了十七州学的情况。 不多时，唐小棠发完简册，来到姜不苦面前，笑问：“怎么样，想去那所学校？” “石鼓书院。”姜不苦道。 “呃……”唐小棠哑然，她有些心虚的看了姜不苦一眼，道： “师弟，有个情况我要向你说一下，四大书院的学生都是天之骄子，天行府自然也会在那里积极发展成员。 可无论师生，他们骨子里都是极有傲气的，他们要么不加入，只要加入基本都是瞄着天行使去的，没人会愿意做天行副使。 而石鼓书院又是最特别的一个，他们的修行理念是在战斗中、在生死边缘最容易看清自我、触摸大道，最容易突破。 所以石鼓书院是唯一以书院名义与天行府合作的，只要石鼓书院的学生修为达到一定水平，就会自动获得天行使身份，在书院的统一安排下去异域生存、实践、战斗，因这本就是他们必学的重要一课。” 这显然是和天行副使的身份相冲突。 “也就是说，师姐你提前把我发展成为天行副使，就是要断了我去四大书院的路？”姜不苦问。 唐小棠急忙摆手道：“我绝没这个意思，我又不能掐指一算就知道你的最终成绩。哪知道刚好这么巧。” 姜不苦道：“师姐不用自责，我也没有埋怨你的意思，既然石鼓书院去不了，那我就去丰州的州学吧。” 丰州，西都十七州之首，下辖十四府，人口众多，修行历史极为悠久，诞生过的大修士多不胜数，生源质量西都之最，老师的质量同样如此，除了四大书院外，丰州为最。 和更好的人在一起，自己也才能变得更好。 姜不苦不会拿自己的前程开玩笑。 唐小棠深吸一口气，道：“姜师弟，师姐我也不是要给咱们学校做说客，你有更好的前程我也不可能强留你。只是有个消息我可以向你透露一下。” “师姐你说。” “在十七所州学之上，将新设几所更高级别的学府，其对标的就是四大书院这个层次。” 姜不苦对此，完全无感，认真听着。 “这次府试你是亲历者，你应该体会到了‘一日三变’的感觉吧？” 姜不苦点头，若说这个，他的体会可就太深了。 先是按规矩该提前寄给他的升班通知书学校忘了寄，然后是按照府试规则进行摸底考，全年级重新排名定序，然后府里突然插一脚，搞大集训，最后四大书院插一脚，直接一艘飞船过来，把大家接到州城考试，又是新规又是十七州合区排名。 唐小棠道：“你身处其中，感觉一日三变，被折腾得不轻，那是因为你以前一直都在县里，对这方面关注不多，感触不深，其实在我看来，这本就是这些年的常态。 咱们的修行新体系，相较于以往持续了数万年甚至更久的成熟模式，是全新的，也是颠覆性的。几乎随时都有改变调整在发生，只是当这些改变没有触及到本人时没感觉罢了。 最先稳定下来的是县学以下的体系，大概在十年前就有了现在的模样，后面就是继续深耕和开拓，在当时，府学还没形成现在的稳定格局，两三个府才有一个府学，又过了几年，师资力量更充足，各种经验也更丰富，这才有了现在每府皆有府学的格局。 州学也是一样，我就是咱们州学的第一届学生，因为比我更早的师兄师姐上学去的是隔壁的陵州。 这一方面是因为以前学生的规模和质量都没现在好，一届比一届更好，需要更多的州学来吸纳他们，另一方面也是各方面经验的逐渐摸索完善的过程，以点带面，层层推进，不断打开局面。 现在，十七州学的格局也已稳定，按照这趋势，本就应该向更上一层的体系摸索，这次的目标就是新设几所可与四大书院抗衡的学府，不可能一直跟它们身后当小弟。” 四大书院是旧时代体系与新体系之间互相妥协的产物，既有开创全新格局的心思，自然不可能任由这种妥协之物长期坐头把交椅。 听了唐小棠的解释，姜不苦点头表示明白。 唐小棠继续道：“这当然是个长期的过程，不可能一蹴而就。据我了解，会从你们这一届会开始试运行。” “试运行？怎么试？” 唐小棠道：“就是按照大州带小州的模式，一个底蕴深厚的大州与几个底蕴较浅的州，各择一定比例的精锐学子合并，给他们配备更好的师资力量，让他们能在这新修行体系下也能尽展所长，以此逐渐扭转现在这种‘最好的修行种子就要去四大书院，不然就被埋没’的风气。 因为这个目标，十七州一定会齐心协力倾注更多更好的资源在头几届学生身上，因为他们的天赋比四大书院的确实有所不如。而对这批学生来说，这就是最大的机遇。” 自此，姜不苦完全明白了。 也即是说，除了被四大书院录取的，十七州的精华将全部在此集中，而且，为了冲业绩，十七州将倾尽全力。 同时，他也敏锐的察觉到了与他有关的要点。 唐小棠直接点破。 “试运行是大州带小州，各择一定比例的学子，虽然大州的生源更好，比例必然会更多些，可对你来说，待在小州反而更有利，你能比入选的几率反而更大。 而且，遂州是你的家乡，我还能帮你争取到很多隐性的福利。” 姜不苦如她所愿，没再犹豫，直接道：“谢谢师姐提醒，我意已定，就选咱们州的州学。” 唐小棠展颜而笑，拍着他的肩膀道：“姜师弟，咱们现在算是真的师姐弟了，放心吧，这是你最正确的选择。” 这一幕，不止在姜不苦与唐小棠之间，在很多角落都在悄悄的上演。 这是一场对优秀生源的争夺。 …… 两日后，万事底定。 姜不苦再次登上了飞船。 当飞船起飞，坐在舷窗边的姜不苦看见他这些日子的住所、典藏馆、考试场馆在迅速变小，周围更多的建筑纳入双眼。 然后看见更远处更宏大壮阔的城郭，高大的城墙，宽大的街道，能看到不时有法器飞遁往来的光芒，还有修为更高的修行者直接在虚空飞行。 当这一切都从视线中消失，姜不苦终于收回视线，飞船已在云层之上平稳飞行。 与来时相比，返回的飞船上冷清了许多。 他熟识之人基本都留在了州城。 卓不凡、薛筱婧两人都去了白麗书院，罗煊盛、朱富荣，李婉月，郑芝，瞿铃，刘静，王雪，七人都将进入州学。 他们全都留了下来。 不仅是他们，其他府县的学子，只要能进四大书院、或能入州学的，几乎全都留了下来。 再有一个多月就要开学，那时候可不会有飞船专门去接他们，山高路远，全得靠自己用双脚走过去。 州城到蓬县一千多公里的路程，其中有很多地方是道路艰险的山林，即便以他们的能耐，路上一趟也得十天半个月。 薛筱婧、朱富荣、李婉月、刘静几人还特意挽留过他，他们的安排也很紧密，并非玩耍，这段时间已经和州城里那些修仙家族出身的人熟识，他们会利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参加许多交流会，不乏练气后期甚至筑基期修士参加。 “这么宝贵的时间，何必浪费在路上呢？” “你不是一分一秒都不肯耽误的吗，这次怎么又这么选？真是搞不懂。” “你还真是个奇怪的家伙。” “……” 姜不苦没被说动，怀揣着一封封家书，登上了飞船。 除了他，这一船几乎都是“失意者”，虽然也不是没有下家，他们这些落选者会自动被各自府学吸收，但相比来时的意气风发，此刻却没几个人有心玩闹，其中滋味，只有各人自己清楚。 就连范校长都没与他们一起回来，只安排了一位工作人员护送。 途中，飞船几次降落升空，将其他府的学子全都放下，最后，于下午五点左右将他们下放到大宁府学别院。 一下船就看到了县学校长张晟和教学组长赵文俊、班主任陈睿，真是久违了。 虽然只过了两个多月，再次见到他们，姜不苦只感觉分外亲切。 他们看见姜不苦，脸上都堆满了笑意迎上来。 张晟更是给了他一个熊抱，拍着他的肩道：“好样的，小姜，你给咱们学校挣了个大脸！你们这一届给咱们蓬县都挣了大脸！” 又有几人上前笑着恭贺，还往飞船出口张望，问：“还有卓不凡薛筱婧和其他同学呢？” 姜不苦眼神问询的看向旁边的张校长。 张晟道：“你们这一届实在考得太好，两个入了书院，八个进了州学，这在咱们县史无前例，全县震动，要为你们庆功，他们几位是县里专门安排过来迎接的。” 姜不苦只得将其他人滞留州城的理由说了。 众人表示理解：“确实，咱们这距离州城太远，往返一趟确实不划算。” 虽然理解，却难掩失落。 张晟又重重拍了拍姜不苦肩膀，低声感慨道：“还好你回来了。” 姜不苦问：“校长，咱们什么时候回啊，我也想快点回家。” 他现在也有资格提些小要求了。 “这就回，这就回。”张晟安排众人立刻登船连夜回走。 次日上午，船只抵达蓬县，姜不苦将滞留州城众人委托他携带的家书交给陈睿，让他代为转交，处理完这些，他就迈着大步回家去了。 陈睿捧着一封封家书，情绪复杂。 他刚才还劝姜不苦亲自送过去，也花不了多少时间，不仅能得他们的好感，还能得到许多实惠。卓家、薛家可都县内响当当的豪强，即便其他家族在县里也都有不小身家，可姜不苦却不为所动，只想回家。 而其他注定飞黄腾达，已经跳出小小一县樊笼的学生们，一封家书就表达了所有，虽然不能说他们做错了，可这一对比，其中滋味只有当局者能够体会。 陈睿心中轻叹了口气，忽地又想起这学期刚开学的时候。 还真是个奇怪的家伙。 第四十一章 荒野山居 7月11日下午，离家五月有余，姜不苦再次回到老姜村。 姜不苦看见两位老人就在护猎公所的大门口闲聊。 看到他们，姜不苦的心情立刻舒畅起来。 “刘爷，九叔公，我回来啦。” 刘爷狠狠嘬了口烟，很淡然的道：“嗯，回来啦。”那平静的神色，好像姜不苦只是出去打了个酱油回来。 姜不苦深谙他的性格，所以只是笑。 姜有德杵着拐杖站起了转了两圈，笑道：“回来就好，这次能在家住多久啊？” 随后，就是很随意的闲聊瞎扯。 他们都没问姜不苦的学习，反倒是很关心他日常中的生活琐事，外面的饭菜是否和胃口啦，和同学老师们相处怎样啦之类。 在学校姜不苦从不会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事上，但此刻他却认真陪二老瞎扯了一整个下午，晚上直到夜色深沉，他才扶着姜有德回了村中家里。 他也已把这学期以来的种种告诉了二老，从县城到府城，最后坐飞船游了趟州城。 二老为他这半年来的传奇经历惊讶，不过也仅此而已，并未发表更多的感慨，因为这些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的认知，只是叮嘱他凡事小心。 深夜，坐在熟悉的床榻上，姜不苦感觉从心底深处升起的平静安心，有种在他处难以体会到的愉悦轻快。 他取出了一个瓷瓶，里面装着培元丹。 自从通过唐小棠提前支取到了这些宝贵的丹药，在州城他未曾使用过一次，直到此刻。 吞服一粒，一股温润之流浸润着丹田，源源不断的、从草木之中提炼而来的精纯灵气从中散发，被他丹田轻易的炼化成新的真气，未给身体带来丝毫的负担。 一缕，两缕 三缕，五缕 …… 新生真气源源不断如同流水。 丹田内，原本还差一些才到五束的真气量，等到培元丹药力耗尽，直接增长到了九束。 姜不苦心中估算，因为这段时间在州城蹭了几颗高质量新星，他的天赋又有所提升，每天能修炼真气16缕，一枚培元丹新增的量，以他现在的天赋刚好需要一个月。 一天能抵一个月。 虽然不能每天都服用，需要等隐藏在体内的药性完全消散才能继续服用第二枚，避免丹毒积累，可这依然将大大缩短他原本预估的进度。 将培元丹药力完全炼化，姜不苦并未停止，一鼓作气，丹田内九束真气电射而出，通过一段距离，狠狠冲击在被堵死的主脉尽头，新的通道就在这冲击下不断往前延伸。 当所有真气耗尽，新打通的主脉几乎和之前打通的量相当。 又半小时后，消耗的真气全部恢复。 虽然真气数量多了一倍，却因总量实在太少，并不会增加他恢复回气的时间。 姜不苦又全力输献一次，“精”未变，依然是0.5，“法”却从之前一次0.1曾至0.2。 如此一来，每天的输献所得就从2.1增至2.7点，而且，可以想见，随着培元丹和固体丹的持续使用，他的修为将突飞猛进，输献所得还会持续增加。 不仅能够更快的还清欠账，还能购买更多修炼资源，然后赚的更多。 真是完美的正向循环。 次日，姜不苦对公所内外做了一番清洁，将屋顶翻修检查了一遍，还有屋后与两侧的排水沟渠，也重新做了清理疏通，遇裂缝有向屋内渗水的隐患，他也用泥沙、稻草、草木灰等简单的材料修补。 护猎公所面积还是很大，要干完这些活，普通人三五个一天都不一定能搞定，姜不苦搞完这一切，还没用到一天时间。 当他蹲在屋顶一角做最后的收尾工作，用新瓦将一些破裂的替换掉，发觉外面的大道上有几人正仰头盯着自己。 姜不苦扭头去看，非常惊讶。 将最后一片换完，直接从五米多高的屋顶跳下，站在他们面前，好奇问：“你们怎么在这？” 居然是陆鸣、李槐几个。 当日在食堂里暗戳戳窥视自己，想要打探自己虚实，现在居然一个不少就站在他面前，由不得他不惊讶。 陆鸣问：“姜不苦，你就住这里？” 姜不苦道：“嗯。” “你刚才在干什么？” “翻修房子啊，夏天雨水又多又大，稍不注意就得处处漏水。” 听到他这么简单直白的回答，陆鸣等人的神色变得很奇怪。 又一人忍不住道：“听说你这次考得特别好，已被州学录取，你怎么没和罗煊盛他们一起留在州城，还回来修这破屋子？” 姜不苦奇怪道：“这是我家啊。” 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直听得几人干瞪眼。 姜不苦反问道：“你们府试结果怎么样？” 陆鸣道：“没法和你相比，不过，都被府学录取了。” 姜不苦点头：“那也不错……你们跑这山沟里来干什么？” 这时，一行人和刘爷一起从屋里出来，却正是开学回校那天一大早敲门那位自称“小陈”的壮汉带来的猎队。 见他们几个聚在一起谈话，自然向他们这边走来。 李槐对那带头壮汉喊道：“二叔。” 其他几人也都跟着喊二叔。 陆鸣道：“李槐家与陈老大是拜把子的过命交情，府试结束，闲着也是闲着，我们就想跟他进山历练历练。” 姜不苦看得出，他们现在都还是内壮极限修为，若只论修为，比陈老大等人还强不少，缺的只是山林中的经验。 他们都去府城参加了集训，但没有坚持到最后，自然也没能进入秀林水府。 在姜不苦看来，这其实是好事，现在有一批当时明明表现比他们优秀，在进入福地后没能克制住心底诱惑，提前突破练气，使得各方面的潜力都很低，若无奇遇，这辈子就是练气期的命，现在都后悔得要命。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有感而发道：“多历练是好事，即便到了内壮极限也别急着突破，你们的天赋其实都很好，进入府学后如能忍住诱惑，不急于突破，将来筑成道基不是难事。” 陆鸣等人点头，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 又聊了几句，他们告辞离开。 大步跟上陈老大他们的队伍，他们还得赶在天色彻底暗下来之前深入山林一处隐秘据点过夜。 在陈老大的带领下，队伍保持一个不快不慢的速度往山林深处进发，他还问：“你们和小姜也是同学啊？” 陆鸣李槐等人相视一眼，李槐好奇问：“二叔，你早就认识姜不苦？” 陈老大道：“对啊，他一直和刘爷住一起，学校放假的时候经常看到，还给我打过很多下手呢。听你们刚才闲聊，他现在比你们还混得好？以前真是没看出来。” 陆鸣几个在他眼中就已是天之骄子了，年纪轻轻修为就远超自己，将来可都是能飞天遁地的人物。 几个天之骄子又互相看了看，都能看出对方心底的苦笑。 哪里是混得比他们好，分明已是云泥之别。 是夜，姜不苦修炼之前服用了固体丹。 身体抗性明显提升，身体被寒热二煞极限锤炼。 他的修炼效率都因此倍增，即便没服用培元丹，一次修行也能炼出32缕真气。 而且，药力潜伏身体之中，能持续三日有效。 整个七月，姜不苦都过得简单而充实。 每四天服用一枚培元丹和固体丹，修为快速提升。 每日尽己所能，全力输献，赚取天行点数。 白天，要么在护猎公所帮刘爷做些事，要么去村里充当一个壮劳力，即便输献之后体力没到全盛状态，却也远比村里人强，什么重物重活都抢着做，不如此不足以挥霍他富裕到溢出的精力。 到了八月，一些杂事找上门来。 几个镇里的干事拥着九叔公姜有德来见他，请他去镇小、镇中学这两所母校去做个演讲。 这都是他的启蒙之地，给过他太多照顾，不能推辞，他只得说，现在不是放假吗，而等到这里开学自己也早已离开，时间不凑巧。 然后，镇里就直接把还在假期中的孩子们全部召唤回校，就为了聆听他这位光荣学长的逼逼叨。 姜不苦心中汗颜，为了避免领导们再想出更多折腾人的骚操作，只能硬着头皮，顶着孩子们满是怨念的目光，作了一整天的报告，感谢家乡，感谢母校。 这边才刚完事，陈睿陪着赵文俊亲自登门相邀。 “我们其实也早有此意，只是那天县里那么大声势去迎接，想要开个表彰大会，结果只你一人回来，很多人感觉有些扫兴，后续就没操办起来，就想着让你安心在家耍个假，再请你作为优秀学生代表回母校看看，对学弟学妹们做些勉励。这就等到了八月，没想到被你们镇里抢了头汤。”陈睿一见面就这么说。 老师都这么说了，还能咋办，去呗。 于是姜不苦又花了两天时间去县里转一圈。 虽然耗费了一些精力，这些报告也没白做，镇里给封了百两白银，二十枚精致的银元宝，趁手又可爱。 而县里给的更是丰厚的有些吓人，灵石26枚。 按照陈睿所言，“这其实是给你们十个人准备的，按照当时的预计，两个去白麗书院的各奖励灵石5枚，你们八个州学生一人两枚，总共筹了26枚，因为来源复杂，学校出了一部分，县里出了些，还有不少是几个知名商会和豪族出资赞助，既然他们都不回来，我们也不可能还回去或是挪作他用，只能都便宜你了。” 姜不苦完全没想到还有这意外之喜，不推辞，笑纳。 然后，又是安稳的山居生活。 八月十六，凌晨四点，姜不苦准时醒来。 昨夜，全村人一起过节，对着圆月聊天，很久才散。 这些点滴记忆，都已化入心底，他已做好再出发的准备了。 盘点收获，丰硕的成果姜不苦自己都觉得有些夸张。 修为，突飞猛进。 肉身强度，突飞猛进。 天行点数积累，突飞猛进。 除了突飞猛进，姜不苦找不到别的词来形容自身各方面的变化。 还有半月就要开学，他心中还酝酿着一个在其他人看来更疯狂的计划。 他先做完“精”“法”输献、恢复真气、再对“法”输献。 然后开始研究一张地图，这是他去县学做报告时问张校长要的，这张遂州全境地图非常精确，从蓬县到州城的路线图他已经熟记于心。 他已经收拾好东西，今天就将启程。 他不会乘船，甚至不会借用任何交通工具，要用一双腿完成这长达两千公里的跋涉。原本只有一千多公里，但那是借助河流船只，他主动放弃了这条，就要绕更远的路。 超过两千公里，这看似无法想象的长途。 “半个月，每天都走不到两百公里。” 这么一拆解，对练气修为，体质强横的他来说就是小菜一碟。 而且，按照计划，每天用于徒步行走的时间只有八到十个小时，他不会为此耽误哪怕一次修炼和天行副使的工作。 早晨六点，姜不苦感受到体力恢复了许多，出门做饭。 一大罐食材丰富的香稠浓粥，一叠酸萝卜，他和刘爷安静的享用了一餐早饭。 他又麻溜的收拾完碗筷，刘爷就安静的坐在一旁抽烟。 没一会儿，姜不苦挑着个看起来就很沉的担子，轻飘飘的毫无压力，笑道：“刘爷，我走了。” 第四十二章 默默的付出有人见 8月26日。 遂州天行局。 从行政架构来说，它和州衙是同级的，可与州衙的堂皇大气、在州城中心繁华处占了一整条街不同，它处在城中很偏僻的一个角落，也无任何标识铭牌，除了相关之人，少有闲人来此，整个区域都显得清静。 走在路上，唐小棠靠边低头，安安分分。 虽然路上人不多，大多看上去都很普通，毫无异常，但她知道，遂州一城修行者最精华、最顶尖的力量就集中在这里，她一个练气期的萌新，走这一段路的压力只有她自己知道。 因为州学的特殊性，天行局特意在那里设了分局，具体事务都是在校生再做，氛围比较活泼随意，若无必要，她从不会跑这来瞻仰大佬。 她此刻心中就有些惴惴，因为她是被特意传唤过来的。 这还是第一次。 她只是分局下一个小组的副组长，以前从没享受过被更上级单独传唤的待遇。 “到底有什么事要把我单独拎到这来说？” “难道是有什么工作没做到位？出纰漏了？” “可我的正式工作就是发展天行使、天行副使，而且才上任不久，迄今也就发展了姜不苦一人，他那还能出什么纰漏不成？” 揣着一肚子迷糊，她被一路带到了档案馆。 一位笑起来一副婆婆脸、让人有种莫名亲切的中老年男子正等着她，见她神色紧张，便安抚道：“小唐不要紧张，就是简单向你问些事情。” 两人在靠阳台的茶室坐下，婆婆脸男子道： “我叫费离，负责咱们州所有天行使、天行副使的档案记录和管理，昨天有助手在整理新档案时发现一位叫姜不苦的副使的天行点数变化非常诡异，我经手了这么多副使的档案，不仅是练气筑基，就是把紫府金丹境的算上，这种现象我也是头一次见。 我就想更详细的了解一下，知道你是他的发展人，还为他积极争取了500天行点数的透支额度，想来对他比较了解，就将你唤来聊聊，看看是什么原因让他如此不同。” 居然真是因为姜不苦。 他的天行点数变化诡异？哪里诡异？ 原来的疑惑被解开，新的疑惑又升起。 却也多少明白了费离唤自己来的用意。 天行局针对天行副使的档案信息，是从其成为副使之时开始的，包括其“精”“气”“法”的属性特征，修为境界，以此适配最与之相性相合的天行使，再就是其输献规律，天行点数的积累等信息，并不包括其人生平信息，红尘经历。 此刻，已有助手将一枚玉简递来。 费离接过，递给唐小棠道：“每份档案密级都很高，不能随意示人，不过你是他的接引人，权限可以适当放宽，不过，你在这里看看就好，不要向他人提及。” “我知道。”唐小棠说着，就将玉简贴在额头，迫不及待想看看姜不苦到底有啥诡异，值得他们将自己单独拎过来询问。 看完之后，她沉默了。 确实诡异，甚至有些恐怖。 费离道：“将前期的摸索尝试排除，其实能看出很清晰的规律。 他后来的输献全部集中在‘精’‘法’两项。 他的体质在同样修行横炼法的修士中其实也不突出，哪怕你为他争取到了内选名额，我们支付的天行点数翻倍，一次输献也只能收获半点左右，因他真气积累不足，每次全力输献更是只能收获0.1个点数。 贡献之微，几可忽略不计。 可实情你也看到了，完全超出了常理。他这不到两个月的表现，完全就是一个数据奇观。” 唐小棠点头，确实是个数据奇观。 最初的输献，每天“精”三次，“法”六次，天行点数2.1， 然后就是很有规律的每隔四天就会有一次增长。 2.1，2.7，3，3.6……4.5……5.4……7.5…… 截止昨日，他每日输献收获的天行点数已经增至12.9。 而他积攒的天行点数总额度，已逼近350点，这才过去多久啊！ 她能想到这增长背后的原因，培元丹、固体丹可都是她为姜不苦争取到的，而这两种丹药对练气入门的修行新人来说，效用极大。 真正让她心惊的，是这数字背后折射出的信息。 自从带上玄铁手环后，姜不苦就活成了一个彻底的供血机器，她简直无法想象，每天这么频繁的输献安排之后，他哪还有一丝一毫的个人生活！ 他的修炼都仿佛是为了更好、更多的供血。 这样的生活，一个正常的凡人都无法忍受，更别说修行者！ 唐小棠沉默许久，她已陷入深深的感动中。 他说的，都是真的。 她轻声道：“费馆长，世上没有人会以苦为乐，他们之所以能常人所不能，不过是有更大的愿景在支撑着。 姜不苦跟我说，是这个时代造就了他，他也愿意尽其所能给予回馈。 这，就是他的回馈吧。” 而后，她动情的将姜不苦的身世和一路走来之不易告诉了费离。 费离闻言，也是沉默。 他之所以对一个才刚练气入门的天行副使特别关注，就是想找到背后的隐藏原因，没想到原因如此简单，远没他想象中复杂。 任何一个修行者都能做到。 只是从没人会这么做而已。 …… 8月29日。 凌晨四点，姜不苦从一路边客舍醒来。 做完输献任务，他取出已沾了许多汗渍的地图仔细看起来。 此刻，他距离州城只有不到一百公里路程，今天就能到校，比预计的还早了一天。 实在是最初几日走得太亢奋，次次超额完成了计划，让他不得不一次次对着地图重新调整路线。 原本两千公里的路程已经够恐怖，为了满足这次跋涉之乐，他又多增了几百公里，多经过了几个府县城池，多见了许多山野风光。 他挑着重担，里面有他准备的各种生活物资，还有乡亲们的各种馈赠，虽然价值不高，但他却不可能扔掉，一起打包带走。 穿府过县，翻山越岭，两千多公里的路程就被他一用双脚丈量了一遍。 第四十三章 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 因有作报告得到的百两银元宝馈赠，他这一路的生活非常滋润，考虑到长途步行，即便身体早已非人，每天的一日三餐依然极为丰盛。 穿府过县，即便不能去最上乘的所在吃住，也会享用一桌丰盛的特色美味。 见了不同风景，更见了不同的风俗，生活范围极狭窄的他借着这次出行大大的开拓了眼界。 虽然这些基本都在书里读过，但这和亲身体验完全不同。 一个人，挑着担，带着百两银子，走两千多公里路程，经过无数的城池山林，这样的事，也只有这个时代能够成行，还能成功。 放在以前，别说两千多公里，就是两百多公里，就不知道要遭遇多少劫道匪人，黑心店家，水鬼山魈，别说一个活人很难囫囵着过去，就是一个骷髅架子都很难撑到终点，会因为各种原因消失于路途中。 下午，姜不苦挑着担，一身风尘仆仆，遥遥看见州学所在，而在视野的左侧远处，就是高耸的州城城墙。 他脸上露出笑脸，正要迈步向前，忽低头看了下起了一层厚茧的脚，他从担子中抽出一双鞋穿上，这才往学校走去。 徒步旅行什么都好，就是太费鞋。 自从第一天就穿坏五双鞋后，姜不苦赶路时就把鞋脱了，光着脚走，等遇见人多的大道集镇或者府县城池这才把鞋穿上。 后天就正式开学，现在州学大门口正是人流密集络绎不绝的时候。 老生回校，新生报道，一个新生后面还跟着几个亲人仆从之类，肩挑背扛着各种物事，吵吵闹闹，显得混乱。 姜不苦挑着重担挤进去，也向着挂有“新生报到处”大横幅的树荫走廊过去。 混在人群中，即便与其他肩挑背扛的仆役相比，也显得太过另类寒酸。 即便干着重活，身上穿得也很光鲜干净，不能给主人家丢脸不是。 可姜不苦这一身却不同，虽然每天都会换洗，但他身上穿的这身也已陪他走了近百公里路程，其上的灰尘汗渍可以想见，还有经过山林时被树枝刮到、被草叶嫩汁擦到，他的衣服还天天洗，两个重担外面被层厚厚的土布包着，可没有每天清洗的待遇。 就这么混在人群中，再那根打狗棍，端个破碗，职业套装就齐活了。 旁人为了表现自身涵养，也没人口出恶言，不过，都很机灵的主动避开。 姜不苦也察觉到，继续这么挤进去排队报道似乎不妥，虽然不是故意，但他也不想因为自己制造额外的混乱。 他正想着是不是等这波人潮过去，就感觉到一点异样。 扭头看去，唐小棠正快步向他走来。 “唐师姐，你也在啊。”姜不苦高兴道。 唐小棠笑道：“我专门在这等你呢，我昨天就在这守着了。” 她看着他的模样，道：“你这是怎么回事，就像是一口气赶了几百公里路似得。” 姜不苦闻言，只是笑了笑。 她又看了看他头上长出来的头发，颇有些遗憾的样子，没光头的时候可爱了啊。 姜不苦又不是故意留光头，之前是为了修炼铁头功，早已功成圆满，现在自然不用再保持光头形象。 自从光头以后，他发现自己受关注度明显增加，女生也常伸手来摸，而他却更愿意被大家“无视”。 唐小棠拉着他往学校走，道：“你不用在这排队了，我都给你弄妥当了。” 州学范围极大，依山而建，宫殿楼阁处处，坐落于山林流泉之间，整体气势雄俊，甚至隐隐有种森然之感，细看却又处处精致秀美。 姜不苦与唐小棠拾阶蜿蜒而上，左侧山脚平原，他还看见一大片建筑群落，一个多月前考试那段时间他的活动范围就在那片区域。 唐小棠介绍道：“以前这里是魔派宗门五鬼门的隐秘据点，灵气充裕，虽未形成福地，却也是一等一的修行所在。我们州学就是在这旧址上改建而来，是不是很有气势。 你考试时生活的那片区域以前是五鬼门外门弟子和凡人亲属的生活坊区，现被改建为州学别院。” 唐小棠领着姜不苦往山上走，走过半山腰一处绕山平台，上面分布着许多建筑屋舍，她依然未曾止步，继续往上，姜不苦感觉越来越舒服，那种熟悉的感觉，灵气。 在没有修炼的情况下，他又感觉到了灵气，虽然远不如福地之中浓郁，但也远比外间好了太多，在此修炼效果必然更好。 而根据他的实际感受，越往上，灵气越浓郁。 姜不苦好奇道：“我见那些新生的宿舍都被分配在我们刚才经过的那处山腰，师姐怎么还带我继续往上走？” 唐小棠道：“你不仅是新生，还是天行副使，所以我为你争取到了更好的待遇。” 说话间，他们已经来到更上一层的环山平台上，一栋栋独立的屋舍分布其间，山石林木掩映，流泉如水质界线，将每个屋舍环绕分割。 生机盎然，幽静别致。 在唐小棠带领下，两人进入一间位置偏僻的屋舍中。 屋中空无一人，可各种陈设却不像无人居住的样子。 客厅中，茶几茶盘，汩汩山泉水。 卧室中，干净整洁的被褥床套，看着就想扑上去美美的睡一觉。 而姜不苦最爱的是书房，四壁墙上都是书架，以社会人文、修行杂思、奇闻异事、天地山川等分门别类，塞满了一屋子的书籍。 都是新的，明显刚置办不久，却又都很合适。 有了这些，姜不苦觉得自己挑着的这一担东西完全没有拿出来的必要了。 看完这一切，姜不苦带着不可思议的神色问：“师姐，你没哄我吧？这房子是给我住的？” 唐小棠云淡风轻的一笑，道：“当然是给你准备的……这基本都是我亲自挑选的，我虽然已经尽量考虑到男生审美的不同，但如果有你觉得不顺眼的地方……你就忍着吧，师姐我是不会再给你换的。” “满意，超级满意，谢谢师姐！”姜不苦已不知该用何种言语表示感谢，只能深深的鞠了一躬。 唐小棠转身从书房柜子里取出一摞文件，道：“别急着感谢，还有呢，这都是师姐我给你争取到的，你看看。” 姜不苦大致翻开了几分，震惊的抬头看向她，问：“师姐，发生什么了，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 第四十四章 各人的际遇 这些文件，乃是州学给他姜不苦的各类补助和奖励。 对这些他并不陌生，毕竟这是每学期都会经历的。不过，都是由他亲手操刀，中间流程也不少，而且，每次都要在文字中复述一遍父母双亡身世惨淡的经历，他本心其实并不愿如此“张扬”。 可在县学之前，身无分文，毫无进项的他来说，这些奖励补助又是必不可少的，只能硬着头皮一次次在申请资料中卖惨，最终才能维持修行的样子。 现在成为了天行副使，宅在家里就能赚钱，天行点数的购买力甚至超过了金银，不逊于灵石，他就已经打定主意，进入州学后，他不会再做这样的事，安安分分的修炼就好。 却没想到，还没开学，他人都未到，已经有人帮自己代劳了。 唐小棠一一将成果介绍给他。 “这有白银五百两，你也不要嫌少，就当零花钱用吧。” “这枚晶卡也可作为你的身份卡，出入典藏馆、申请单独的训练室有这张卡就行，再就是你持此卡可以去校内所有膳堂吃饭，我建议你去最靠山顶那间，那里会不定期供应各种灵禽灵兽菜肴，不仅美味，而且对修炼极其有益。其他学生需要充值才能消费，你这张卡却可随意消费，不需要你充值。” “这张晶卡是灵气修炼室专用，灵气修炼室建在灵气最浓郁的地脉之上，还布置有聚灵阵法，在里面修炼比在福地之中修炼也差不了多少，不过因为灵气室数量有限，使用机会非常难得，这张晶卡能让你每月有一天的使用机会，这是额外的，如果你能有本事争取到更多的使用机会，这每月一次的机会依然有效，非常珍贵，你可要小心保管。” “这瓷瓶里有固体丹二十枚，之前因为天行点数不足，培元丹我给你弄了六十枚，固体丹只有四十枚，这次算是补足了。” 介绍完，看见姜不苦惊怔失语的模样，唐小棠心满意足的拍了拍手道： “之前我就说了，进入咱们学校不会让你后悔的，这么多的奖励虽然有我主动为你争取奔走的缘故，可更重要的是你本人争气，只要我找上门去，不仅没有为难，还都大开方便之门。” 说罢，她就起身要走，临走前还交代道：“你现在不用为任何事烦心，安心修行吧。”连让姜不苦感激一番的机会都不给。 姜不苦赶紧道：“唐师姐，我之前不是透支了500天行点数吗，还欠你本人四十点，我这假期攒了不少，先还一部分吧。” 唐小棠背身挥手道：“不急，既然透支给你用了，你也不用急着还，等你丹药用完了再说吧……哦，还有一事，你的透支额度从原来的500点升至5000点，不仅是丹药，若你有其他需求，比如法器符阵什么的，都可以透支消费，有需要记得联系我哦。” 说罢，不多停留，闪身走人。 来去如风，又飒又靓。 姜不苦略感无语，虽然师姐已经为自己考虑得非常周全，有些方面甚至比自己都要想得周到，可是，一些很基础的东西反而一片空白。 他看了看外面天色，算了，明天再去弄吧。 姜不苦先洗漱收拾了一番，就坐在书房内看书。 晚饭时，拿着晶卡去唐师姐指示的最上层膳堂用饭，膳堂很大，用饭的人不多，都很安静，对姜不苦的到来也无人在意。 姜不苦对此反而感觉很自在，取了很大一份就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安静的享用起来。 其他菜肴的丰盛精美就不说了，一份灵气充裕的菌类熬的汤鲜美得他连舌头都要吞掉，一大串烤肉排也是灵气充裕，外焦里嫩，几番咀嚼居然还有清新的果香，回味无穷。 用完饭，回到屋中，他还能感觉到胃里有丝丝暖意融入身体的四肢百骸，身体有种“微醺”之感。 直到深夜修炼之时，这种感觉依然未散。 翌日，用过早饭，姜不苦下到山脚大门处。 今日是收学的最后一天，来报道的新人没有昨天多，反倒是已经报道完成的新生基本都聚在大门外的广场上。 姜不苦在台阶上扫了一眼，就往一个方向走去。 “兄弟，你总算来啦！” 那边几人聚成小圈，也发现了向他们走来的姜不苦，朱富荣笑着招呼。 “我们正说你呢，还以为路程太远你算错了出发时间呢。”朱富荣道。 李婉月、刘静几女看见他，目光都很一致的瞄向他脑袋：“你怎么长头发了？继续留个光头多好看。”显得颇为惋惜。 府试之前，姜不苦不让自己分心他顾，所有心思都在修炼和学习上，府试过了，又度过了一个多月的山居生活，一个人挑着担走了两千多公里路，感觉心性反而轻快许多。 他主动笑着回应：“你们这个假期在州城都还过得好吧？” 朱富荣、李婉月几人相视一眼。 李婉月道：“不好不坏吧，最开始与州城里那些世家出身的公子小姐混了半个月，也确实见了些境界高的修行者，不过这却和我们没关系，和他们连句话都没搭上，后来我们也看明白了，他们和我们结交根本没有平等相处的念头，根本是抱着收喽啰马仔的心思与我们交往，没意思，我们也就没跟他们继续混了，也没去城里乱逛闲耍，就在别院中之前考试安排给我们的地方住了下来。要么修炼、要么去典藏馆看书，等着开学。” 朱富荣在旁边附和道：“对啊，早知如此，当时就跟你一起坐船回去了。这么久没回去，现在开学不能走了，反倒是想念得紧。而且，你带回去的家书我们都收到回信了，听说县里本来给我们准备了隆重的欢迎仪式，还有灵石奖励啊。” 他一脸的惋惜。 其他几人看向姜不苦的眼神也难掩艳羡之色，他们既然已经知道县里原本为他们所有人准备的灵石奖励，自然也就知道这些最终都便宜了姜不苦。 听到他们这个假期的经历，姜不苦没说什么，听到朱富荣惋惜后悔的话语，他也只是保持淡淡微笑。 他这种作态其实很容易惹人生厌，不过几人都知道他的心性，见他这个反应，反倒有种亲切感。 朱富荣勾着他肩膀，问：“你没发现咱们这里少了几个人吗？” 姜不苦点头。 罗煊盛、郑芝、瞿铃三人皆不在此。 朱富荣神秘兮兮道：“知道他们为何没和咱们一起吗？” 第四十五章 还在起点就选择了终点 从朱富荣口中，姜不苦也知道了另三人的际遇。 罗煊盛和一位出身修仙家族的女生互相看上眼了。 “那女生说是出自修仙家族，其实也就是她爷爷筑基成功了，现在也七老八十再无更进一步的潜力，她父亲那一辈没一个有望筑基的，而她这一辈更是流年不利没一个争气的，就她一个女的要出挑点考进州学，但也难挑大梁。 罗煊盛那家伙虽然没有进入金榜前百，但只论修为也在前百之列，被她主动叫出去私下相处了几日，后来听说还和她爷爷见过一面，等我们说不和那些公子小姐混了要回别院修炼，他就住人家里去了。” “虽然没明说，但那里面的含义不是明摆着吗，人家给他搭梯子，他入赘给人家续香火。” 说到这里，朱富荣撇了撇嘴，颇有些酸溜溜的意味，仿佛在说，论修为我也不比那家伙差，为什么没选我？ 对于罗煊盛的艳遇，姜不苦也有点惊讶，不过想想似乎也很合情理。 在州城建立家族的修行者，有发展得好的，也必然有发展得差，甚至落魄到要断绝传承的，哪怕是筑基紫府境界的修行者，也不能保证自家的种就一定都成器，只不过是成器几率比寻常凡人更高而已。在这种情况下，寻那种来自小地方、无根无底，资质有不错的年轻人，招赘入伙，也不失为一个彼此成就、相辅相成的好事。 那种表现太好的看不上他们，表现太差的他们又看不上，像罗煊盛、朱富荣这个层次的刚刚好。 姜不苦看了看朱富荣似乎又胖了一圈的身材，也有点理解他那有点酸酸的心理了。 他之所以没有罗煊盛那么抢手，大概就是他这个身体拖了后腿吧。 “郑芝、瞿铃二人呢，难道也和罗煊盛一样？”姜不苦忍不住问。 李婉月道：“确实和他差不多，不过，具体还是有些不一样。她们和一对表兄弟好上的，那对表兄弟家里情况比罗煊盛入赘那家情况好不少，听说那家人背后还有位紫府境的老祖宗，筑基期的也有几位，只是有些青黄不接，与最好的那些家族没法比，但基本盘却都不错，在州城和下面的一些府县都有不少产业，一旦毕业就会结婚，嫁过去就是少奶奶，资源待遇都不会缺，以她们的资质，只要心性不失，突破到筑基境界是很轻松。” 很神奇的，不仅姜不苦，在场所有人都听出了她话中潜在之意，重点在那未说出的一句话。 “突破到筑基期很轻松”，可要突破紫府基本就是不可能了。 她们自己已经选得很明白，相比于在漫漫修行路上孤独探索，她们更渴望世俗幸福美满的生活。 她们自知自己的修行资质虽佳却也登不了登封，干脆一开始就认清不去抗命挣扎，安安稳稳修炼到筑基期，得两三百岁的寿元。 这就是她们自己做出的选择。 而后，从几人口中，姜不苦还知道了这样的选择非是个例，其他府县的学生几乎都面临过这样的抉择。 一群才刚练气入门，刚迈出修行第一步的年轻男女，已经给自己预设下来修行路的终点。 姜不苦判断不了这里面的对错，每个人都只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虽然如此，他心中也暗自感叹。 没想到，还没正式开学，修行路上的同路人又少了几个。 他真心希望同路者更多一点，跟的更久一点。 而后，在与他们的交流中，姜不苦也补足了没有正式报道而欠缺的一些常识。 首先，没有文科课程。 想要了解学习什么，自己去翻书。 其次，他们这些练气入门的新人，不分班级。 每隔一天，就会有老师在聚灵峰讲道，所有一年级新生都要去听。 讲道内容由浅入深，专为他们这些初入门者准备。 每次讲道都会持续一整天。 随着讲道深入，会逐渐细分出不同领域，战斗杀伐、炼丹炼器、阵法符箓、机关傀儡各人根据自己喜好往一个方向深入即可。 相当于是选专业了。 不过，他们这些新人暂时不用考虑这么远，那至少也是练气中期之后才考虑的，在此之前，一心修行，精进修为才是第一要务。 对他们这些新人来说，除了聚灵峰听道外，最重要的两个所在一是灵气修炼室，二是阴煞窟。 “灵气修炼室相当于小型福地，要是能经常使用，再有丹药相助，一年步入练气初期甚至中期都容易，不然，就只练气入门很可能就要三四年，这个州学相当于白上了。” “灵气修炼室如此珍贵，可数量有限，无法对所有人敞开供应。 学校的方法就是给优秀的人更多机会，让他们变得更优秀，那些平庸不进取的，就让他们更平庸。” “判断平庸优秀的方法，当然不会让大家天天打架斗法，关键就在阴煞窟。” “阴煞窟乃是天然的地窟，就在咱们学校的山腹之内，听说乃是以前的五鬼门练气弟子的试炼之地，咱们在修炼听道之余，学校也鼓励我们多去阴煞窟闯闯，不仅对我们修行有益，我们在里面的表现也决定了我们能享用灵气修炼室的次数时限。” “学校对咱们这些一年级新生唯一的优待，就是不参与二三四年级的竞争。” 和他们一番交谈，姜不苦获益良多。 也更体会到唐师姐给自己争取到的隐性福利价值有多大。 想到已经做出选择的三人，再看着面前仅有的几位老同学。 朱富荣、李婉月、刘静、王雪。 王雪的资质比郑芝、瞿铃还略差一筹，却主动选择了更难得一条路。 他想起唐师姐给自己说的秘闻，低声道：“你们知道十七州学想要合众州之力、倾注更多资源办校之事吗？” 几人茫然摇头。 姜不苦便低声将他所知道的讲了一遍，而后道：“我们州的实力弱，能得到的名额必然不多，要想抓住这机会，你们就拼命努力吧，我相信，以你们的资质，只要拼尽全力搏一把，一定都能成功入选。” 几人齐齐一震，李婉月眼中更是泛着彩光，上前抱住姜不苦脑袋就在他脑门上亲了一口，道：“姜哥哥，以后还有什么好事可别忘了我们啊。” 女人真是善变，以前喊人弟弟，转眼间就装嫩喊人哥哥。 刘静王雪相视一眼，就要上前如法炮制，姜不苦却已提前后退一步，道：“你们放心，有好事不会忘了你们的。” 他心想，再等段时间，或许可以将你们引介给唐师姐，他真心觉得做天行副使是个好路子。 第四十六章 成了优等生反觉失落 聚灵峰。 占地极广的山顶平台，平台上如贴饼一样安放着一个个打磨光滑的石质蒲团，纵横有序，每个相互间隔两米左右，总数不少于一千，现在上面已经坐了不少人。 有种大地作棋盘人作棋子的壮阔之感。 新生第一次听道，都很积极，早早就来了。 姜不苦、李婉月、朱富荣、刘静、王雪五人都来得比较早，坐在前排一片区域。 随着新生陆续进场，姜不苦还看到了罗煊盛、郑芝、瞿铃三人同与另外十几位年轻男女结伴而来，许多从衣着气质上就能看出和他们这种小县城出来的不同，而这三位同学近两月不见，气质神采上也已有所不同。 远远看见他们几个，罗煊盛没什么表示，两位女生倒是遥遥对李婉月三位女生招呼示意了一下，然后就在另一片区域坐下了。 也是这时，姜不苦才发现在座次选择上的微妙，那些州城修仙家族出身和与他们走近的新生坐在一片区域，大家很默契的各有一片天地。 第一次听道，天公却有些不作美，有雨云在聚灵峰上渐渐形成，最后甚至下起了大雨。 所有人都渐被淋成了落汤鸡，形象很不好看，很多人都在揣测，即便老师登场讲道，这样的场面效果怕也十分糟糕。 难道第一次听道就要因为下雨取消？ 就在这时，许多人都发出一声惊呼，仰头看天。 只见厚重的雨云层中忽地探出一截巨大的剑尖，无声一划，笼罩整个聚灵峰上空的雨云层如被切豆腐般切成两半，向左右排开。 而随着巨剑划开云层，灿烂的朝阳从云层裂缝中照射而下，宛如神光天降，未散的水气在聚灵峰上空将阳光折射出万道霞光，所有等待听道的新生，都沐浴着万道霞光。 而后，一股清风从天上吹来，从所有人身上掠过。 被雨淋湿的衣服，贴着身子十分难受，背着这清风一卷，就带走了所有雨露水气，大家反而有种沐浴之后的神清气爽。 “叮！” 一声清脆玉响传遍四周，所有人都心神一紧，本能向讲道高台看去。 一位面容和善的老者盘膝在那里，双腿上横放着一柄古朴木剑，他手里拿着一枚玉板正轻击虚空。 “叮叮叮叮叮” 一连六声玉响，所有人的心神都被他收摄而去。 他这才开声。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此乃大道总纲，先贤讲道，玄之又玄，除非天资颖悟，听在他人耳中，如听天书。 老夫修行四百五十年，未窥大道门径，不敢妄言道与名，但对你们这些小子后生，也不会学先贤玄之又玄那套。” 简单说就是不故弄玄虚，说人话。 后面他开始正式讲道，果然是都能听懂的人话，他第一天讲的是，凡人食气修行是如何实现从身体到精神再到心灵的全面改造，他的声音不疾不徐，似有安定人心的力量，姜不苦自认为智慧比较驽钝，可他说的每一句话却都似在他心灵中扎根，难以消散。 一整天下来，他也只讲了个梗概。 “后面五讲都由我负责，我会将今天的内容更深入细致的展开。” 姜不苦感觉奇妙，这一天的听讲下来，介于收获巨大和毫无所获两可之间。 对他现在修炼的铁身横炼法毫无帮助，短期来看，对他的修行也毫无助益。 可换个角度想，他以前的修行，就像是在一片被茫茫大雾笼罩的河流中划船，他隐约有个大概的方向感，很奋力的划船，船也跑得飞快，可这水下有没有危险暗礁，大雾深处有没有涡流巨浪，他都是不知道的，而现在，他隐约有点感觉了。 回到住处，姜不苦取出纸笔，将听道的内容迅速记录下来，先立下骨架大纲，然后补充细节，最终将老师白日所讲完整呈现在笔记上，而且有主次、有脉络。 他已确定，老师讲道时用了特别的手段，他的话语能更长时间的烙印在人心中，可这时限也非永远，他已经感觉到了那烙印的松动，或许今晚睡一觉这烙印就会彻底消失，到时候，他还能记起的内容会越来越少。必须赶在记忆消失之前将之尽数誊录在纸上。 次日，姜不苦与朱富荣几人一起去了阴煞窟。 入口在半山腰，洞口很大，不禁出入，不时有各年级学生出入其间。 只是站在入口看向深处，就会有种寒气入骨的悚然之感。 阴煞窟主脉乃是一条天然形成的通往地底深处的地穴，围绕主脉开辟出了九层，越往下，阴煞之气就越是深重。 而每一层本身也是绕着主脉徐徐向下，阴煞之气也会随着深入逐渐浓郁。 当姜不苦等人来到第一层入口处，发现几乎所有新生都在此处齐聚。 都想趁此机会称量下彼此的斤两。 等人都到得差不多了，不需要人发号令，彼此相视一眼，就开始有人迈出第一步，往阴煞窟深入。 随着深入，姜不苦有种身体被浸入极寒之水的感觉。 每深入十米，阴煞之气的浓度就会有明显的提升。 要抵御这种极寒，唯一的方法就是消耗真气以为对抗。 真气多，就走得更远，真气少，就走不远。 修为是关键。 姜不苦走得并不快，仔细体会着阴煞之气对身体的影响，不断有人从他身旁超越，他也不在意。 “不，起决定因素的不仅是修为，还包括心性毅力。” 当他深入六十步，渐渐感觉到不同。 即便真气在不断被消耗，以抵御阴煞的持续入侵。 可他发现，随着深入，他的精神思绪依然不可避免的被阴煞影响。 先是听到种种奇异声响，定心凝神之后，才发觉这非真实。 幻听。 继续深入，眼前的阴煞窟仿佛在一点点异化、扭曲、变形。无论是人还是岩壁，都如水中波纹般飘忽荡漾，不时有流彩从眼前划过。 幻视。 再继续深入，他已彻底分不清真实虚幻，感觉自己已从阴煞窟脱离，完全身处陌生奇异之地。 而且，对身体的操控感渐渐丧失，脚踩地面，手触摸岩壁，也都渐渐接收不到反馈。 意识仿佛进入诡异梦境，漂浮在虚空。 在不知不觉间，他的五感被迷惑，被屏蔽。 就在这时，一股温和的力量“推”了他一下，他身形后腿了两步，意识回归，回想刚才的状态，心中警醒。 一直以来，他对自己的心性毅力都极为自负，可这阴煞窟却让他明白，他自以为强大的优势只是空架子，被真实的力量轻轻一推就倒。 这不是靠自我暗示、给自己打鸡血“我能坚持我能坚持”就真的能坚持。 四顾一看，姜不苦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在第一梯队，和他同处一线的，只有二十人不到，他们这批已是走得最远的，距离入口刚好走出百步距离，整个第一层也走了五分之一。 其他人也在看向他，似乎也在记住他这个第一批次之人。 姜不苦感觉丹田真气已经消耗大半，精神中依然幻象重重，没有久待，开始往回走。 回走十几步，汇合了朱富荣、李婉月，又走了几步，汇合了刘静王雪。 几人都没说什么，只是看着姜不苦神色复杂。 走出阴煞窟，朱富荣感慨道：“没想到假期你也没有懈怠，家里砸锅卖铁给我凑了许多资源，我以为进度不错，没想到……你现在真的是各方面都已超越我们了。” 姜不苦没说话，他的表现比他们好，一是真气积累比他们多，二是心性强于他们。 他的天赋依然比朱富荣、李婉月稍差，大概只是与王雪相当。 依他本心，他更愿意自己落后一点，州学的同伴更强些，天赋更好些。 昨天听道时他就发现了这个问题，州学新生中，确实有许多天赋强于自己的，但按照他的标准，这些人的生命灵光都只是【比较亮】，天赋比自己强却强得有限，【特别亮】的一个也没有。 这意味着他虽能借此全面更新一次星环，但对自己天赋的提升不会太大，没有上学期那种美事。 这天下午，所有新生都知道了未来十天灵气修炼室的分配情况。 姜不苦等处于第一梯队的近二十人，在未来十天中将有两天使用时间，李婉月等第二梯队的获得一天半使用时间，刘静王雪等第三梯队的获得一天使用时间，其余人获得半天使用时间。 等十日期满，又会根据所有人在阴煞窟的表现公布新的使用情况。 而通过朱富荣探听到的情况，姜不苦也知道，在真气积累上自己是占了绝对优势的，即便那些修仙家族出身的学生，他们突破练气的时间也是在那次集训之时，他们的天赋并不比自己高多少，有的甚至还略有不如，每日修炼积累的真气并不比自己多，而他们中也没几个有自己这么“富裕”，丹药能当糖豆吃。 “我其实还能更进一步，当时我的真气只消耗了大半，还能支撑我前行二三十步，只要能突破精神幻象！” 他开始查阅各种书籍典册，寻找解决办法。 第四十七章 一本修炼心灵的功法 两日后，第二次听道结束，上午又去阴煞窟走了一遭，结果与第一次无异，止于百步。 下午，他找到了唐小棠：“师姐，我想用天行点数兑换一本功法。” 唐小棠道：“你们每学期可以在典藏馆二层选择两本练气期功法修炼，你现在练气入门，所需功法层次应该不高，我建议你现在典藏馆二层找找。” 姜不苦摇头道：“我已找过，典藏馆二层没有合我心意的。” 唐小棠好奇道：“你要练什么功法？” “《琉璃冰心》。”姜不苦道。 “琉璃冰心，我怎么没听说？”唐小棠闻言更奇了。 姜不苦道：“这是我在一些偏门典籍里找到的名字，不修真气，不修精神念力，而是炼最难琢磨的心意，据说练到极致，心如琉璃般晶莹可映照虚实真幻，如寒冰般坚硬不为任何毁誉魅惑动摇侵伤。” 唐小棠看着他猜测道：“你这是……想要快速提升阴煞窟的进度？” 姜不苦点头。 唐小棠手支下巴思考道：“居然还有这样的功法……为了加快在阴煞窟的进度，我当时是在典藏馆二层找了本修炼精神念力的法门，效果也很不错。 你说的这功法典藏馆二楼没有吗？会不会在更上层，比如筑基或者紫府修士才能进入的区域，那样一来，以你现在的修为，即便拿到也无法修行啊。” 姜不苦道：“这功法很偏门，没有修为限制，我想试试，要不你帮我去天行局问问，要是没有或者我兑换不了，那我也去二楼选一门锻炼精神念力的功法。” 唐小棠点头道：“好吧，我去帮你问问。” …… “琉璃冰心？”费离古怪的看着唐小棠，道：“你确定这是他要求的？” 唐小棠点头道：“对。”因为上次费馆长的召见，两人关系进了许多，这次为了姜不苦的一个要求她跑来天行局问情况，没去相应的职能部门，反而先找到费离说明情况。 “这功法确实没有修为限制，不过，入门的难度却是极大，最大的要求就是对自身近乎苛刻的坚毅心性……呃，他倒是个奇葩，这一点他确实比那些决定天才还要契合，说不定这还真是极契合他的法门。”费离点评道。 唐小棠大喜，赶紧问道：“需要多少天行点数才能兑换？” 费离眼神却再次变得奇怪起来，良久，他才缓缓道： “心灵类功法是非常稀缺的，基本都没有修为限制，可也正因为如此，每一本都珍贵异常，对练气期有用，对筑基紫府乃至更高境界的大修士，都会一直有用。 再就是这类功法传授难度极大，其微妙玄奥的真意，无法用玉简承载，难以述之以文字，它要求‘以心映心，以心传心’。 最好的方法当然是掌握此法自然亲自点化传承，将那一点真意度入受传者心灵，另其得窥玄妙门径。 要么就是以某种外物为媒介，或是一幅画像、一个雕塑、甚至一颗山石、一个脚掌印……将那点玄奥真意蕴藏其中，这对受传者的悟性要求极高，懂了就是懂了，不懂你对着看上百年也是枉然。 古史那些巨孽大修，经常出现顿悟，不是因为他们比别人有更多奇遇，而是他们天生不凡，悟性惊人，据说到了一定层次的大修都会有些恶趣味，比如在别人的山门处，或者某些名胜古迹处留下自己领悟的心灵真意，而后来的大修见到前人留迹，会激发他们骨子里的不屈争锋之念，于是一处心灵真意旁边往往会有更多心灵真意残留，那种行为和凡俗文士每至一处就要扎堆留下诗文一般，只是这种诗文一般的修士看不见，只有极少数超拔之才能见人所不见，自然能悟人所不悟。” 说到心灵功法，费离就顺口说了些趣闻，而后才笑道：“这其实和咱们现在教导的理念相悖，我们现在给入门新修传授功法时讲的是‘说人话’，不要动不动就扯什么玄妙真意，这不利于修行的全面化普及，这些知识也是要在你们筑基之后，等你们对修行已经有了足够清晰的认知后才会逐渐让你们接触到，没想到姜不苦能从一些闲散杂书里面拼凑出一些线索。” 听完费离所说，唐小棠已经能够猜到，才练气入门的姜不苦很难得到这门功法。 以他那轴得一根筋的智慧，真就是费离说的那种，给他一幅画让他看一百年怕也悟不出个名堂。 他要想修炼此法，只能靠修行过此法之人亲自传授点化。 这样的修行者，想想就不简单。 不过，她还是抱着万一的指望问道：“他有机会吗？” 费离本想拒绝，不过，他想起了姜不苦那颗奉献的心灵，顿了顿道： “无论是天行使还是天行副使，我们遂州没人修炼此法，那些没纳入我们管理之列的，那就更不可能。 不过，我会利用特殊权限向上申请，最终这消息传到掌握此法之人手中，至于这些人会做何选择，会不会为了一个练气期的小修跑这一趟，就不是我能决定的了。” 能得费馆长如此承诺，唐小棠深鞠躬感谢道：“麻烦费馆长了。” 费馆长一脸的婆婆笑，道：“这样的孩子，能帮助一下我也是开心的。” …… 收到唐师姐反馈回来的消息，姜不苦也没想到琉璃冰心这样的功法背后居然还有这么多名堂，他从各种杂书中拼凑出来的线索只让他知道这功法的神奇，而没有说明获得的难度。 虽然机会渺茫，他想了想还是决定暂时等一个月，如果一个月后还无消息，那他也只能选择一门精神念力的法门修炼。 他现在依然秉着最初的观念，每选择一门新修之法，他都会慎之又慎。 这天，又是听道之后个人自由安排的时间。 姜不苦没去阴煞窟，而是一大早就去了灵气修炼室。 在这十天内，他有两天的使用机会，其中有五天时间要听道，要从空余的时间中抽出两天，另外还有唐师姐给自己申请到的福利，每个月有一天额外的进入机会。 一进入灵气室，姜不苦就再次体验到了身在福地之中，被如水灵气包裹的感觉。 他在其中修炼的效率是外界的三倍，灵气源源不断涌入身体，被丹田吸收炼化成为真气。 不仅灵气浓郁，更重要的是其纯净至极，没有寒热煞气侵袭，他可以一直沉浸在修炼之中，至少在修炼了一整天之后，他的身体还未到达承受的极限。 而这一天的修炼成果，也让他震惊。 不仅远超他正常修行所得，服用培元丹、固体丹修炼也远远不及。 第四十八章 魔道秘术 在灵气室呆了一天，效果相当于正常情况两个半月的修行成果。 姜不苦心中盘算，当他每日正常修行只能炼化13缕真气时，他有做过估算，以当时的效率需要四年左右时间才会进入练气初期。 后来天赋提升，每日正常修炼能炼化真气16缕，这就只需要三年零三个月。 每四日便能服用一枚培元丹，能抵他一月修炼之功，同样每四日服用一枚的固体丹则能让他正常的修炼效率提升两倍。截止到开学前一天，他丹田内的真气已有73束，丹田外主脉已经贯通一小半，距离突破还需21月之功。 “以原来的进度，有培元丹、固体丹之助，要不了三个月就能完成突破，现在又有了灵气室，只要接下来两次依然获得最高评价，每十日获得两次使用机会，再加上额外的一次，这个月我就能使用七次，这就能抵17月修炼之功。” 所以，若无意外，这个月就能完成突破。 唯一的隐忧就是真气的积累速度会远远超过身体的强化速度，到时候即便突破练气初期，也是个白板突破。 其他人修炼观想法，真气会附带有法力特性，除真气本身的威能之外还有附带的功法威能。 而他所修的横炼法所得真气就只有真气自具的威能，功法附带的威能不体现在真气上，而是身体的强横上。 “问题不大，先全力突破，后面再解决不迟。” 根据这个目标，姜不苦对自己的修炼计划又做了番微调，单日听道，顺便更替星环，双日或闯阴煞窟、或去典藏馆、或独自静修思悟。 所有人都渐渐适应了新的生活，有灵气室之助，修为都在快速提升。 无论是修行进度还是每十日一次的灵气室安排，姜不苦一直都保持在最前列。 9月22日深夜。 灵气室。 这是姜不苦本月第六次使用灵气室修炼。 丹田内，190束真气宛如一条条洄游的鱼儿，向着与丹田相连的主脉发起了极速冲锋，蔚为壮观。 原本被堵死的主脉已经化为通途，它们聚集在一起，速度极快。 随着距离丹田越来越远，顶在最前面的真气开始不可避免的逐渐消散。 被它们保护在身后的真气顶替他们原有的位置，继续向前冲锋，势头几乎没有减弱。 距离丹田越远，真气消耗越剧烈。 最后，有120束真气保持着和出丹田时差不多的冲势狠狠撞击在通道尽头的“坚岩”上。 新的通道被不断凿开，真气也在这对峙中剧烈消耗。 最终，当真气还剩六束，余势已极微弱的时候，他陡觉前方一空。 这剩余的几束真气继续向前，而且，原本剧烈的消耗变得极其微弱。 很快，这些真气尽数回归丹田。 主脉贯通，微循环形成。 修为突破，正式晋入练气初期。 自此，真气消耗大幅度降低。 更重要的是，当姜不苦开始运功恢复，六束真气自动出了丹田，在主脉丹田之间循环不止。 他的丹田对灵气产生了更强的吸摄之力。 原本恢复要用半个小时，现在，近两百束真气只用了不到十分钟时间就完全恢复。 虽然这有灵气室灵气浓郁之故，可以这样强的吸摄之力，即便是在外界，他的恢复速度也会有所提升。 他依然没有停止，真气沿着微循环运行不止，一遍又一遍。 从最初的生涩到逐渐流畅，近两百条你追我赶的真气游鱼开始更进一步集合凝聚，最终，形成两股彼此螺旋缠绕的真气流。 百缕一束，百束一股。 姜不苦利用剩下的时间更快的炼化真气，当这次修炼时满，他从灵气室走出，两股真气流已宛如实质般自动沿着微循环缓缓流动。 一种微妙的，不同于练气入门的气势从他体内散开。 回到住处，姜不苦继续尝试，直到将现在的状态彻底吃透。 “这段时间，我更替了十颗星，修炼效率从16增至17。 修炼时，身体很快就会达到承受极限，不得不停下来。 修炼铁身横炼法，正常突破练气初期没有这问题，因为随着这次突破身体会强横数倍，对寒热煞气的承受力也会有数倍的提升，修行效率大增。” 修为突破后，姜不苦发现原本视为次要的身体问题现在排在了第一位。 真气积累可以靠灵气室走捷径，体质强化只能靠固体丹慢慢来。 大概要两个月身体进度才能赶上来。 姜不苦也没想着去天行局兑换更猛烈的炼体丹药，他服用丹药的频次已经非常夸张，他觉得还是应该有所克制。 次日，又是讲道日。 这已是第十二场，基本不涉及某门功法的具体修行窍门，而是通过这一场场讲道，给大家构建出一个清晰的、容易理解的体系，也可与他们各自的修炼体会相互印证。 对于大家各自在修炼中遇到的种种疑惑困难，老者回答得非常淡然：“你们现在的修炼，是极基础、极简单的，即便有疑惑，去典藏馆多翻两本书就能自己找到答案。” 这天讲道结束，一直未作自我介绍，大家都不知其姓甚名谁的老者却叫住了姜不苦，其他人看向姜不苦的眼神有些奇怪，那十余位在阴煞窟和他表现一直在伯仲之间的学生眼神也有些变化，似乎明白了什么。 众人都没停留，安静离场。 “突破了？”老者问。 “嗯。”姜不苦点头。 “真气境界到了，身体却还差得远，两者不同步，你现在境界低微，感觉不到其中危险，等你境界更高之后，这很可能会要了你的命。”老者平静的道。 姜不苦没想到会这么严重，点头道：“我会暂时以修炼体魄为主。” 老者道：“那也不必，你们和其他州学新生的竞争其实已经在暗中展开，你是咱们州学第一个晋入练气初期的，自不能堕了声势，这势头还要继续保持。 这样，你去典藏馆问曹老头取一本《铁尸炼体术》的秘法，如果他不给就说是我刘承指点你去要的。你去阴煞窟修炼，这能助你将体魄快速提升上来。” 姜不苦学习成绩一直不错，一听《铁尸炼体术》就感觉不对，而听完具体取书过程，更觉出其中古怪。 不仅不能在典藏馆公开的藏书中找到，而且不报您的名字人家还不会给？ 他小心的问：“这门秘法是不是有什么禁忌？” 老者呵呵笑道：“说与你知也无妨，你知道这里原是个名叫五鬼门的魔门，我们将之铲除后，也对他们的传承功法予以梳理，那些路子明显不对的全部销毁，那些有很多隐患但也有可取之处的会保留下来，只是不会在典藏馆公开，一来用作研究，吸取其精华，二来也可以交予合适之人使用。 五鬼门除了善于养鬼驭鬼，也极善养尸驭尸，不仅能炼别人，也能炼自己，铁尸炼体术就是对自己使用的炼尸术，它不是正宗的横炼法，可只要修炼者本身境界到了，就能借助阴煞之力将身体迅速提升至相应层次，只不过相比于横炼法缺点就很明显，僵直而不灵活，且会被很多驱邪怯魔之法克制。” 姜不苦一怔，低声道：“既然如此，您还让我练？” 老者捻须笑道：“因为你修的是铁身横炼法啊。铁尸炼体术能让你身体强度迅速增至与修为同步，你的修炼效率就不会落下，随着铁身横炼的进步，寒热二煞自会将铁尸炼体带来的隐患弊端逐步磨去，等铁身横炼同样与你修为同步，铁尸炼体术给你身体带来的弊端都会尽被磨光，这甚至算是一种极特殊的淬体，你的体魄会比单修铁身横炼法更加强横。” 他脸上难掩得色，不仅解决了问题，而且，还对整体结构进行了优化。 对这学生来说，就是机缘呐。至于会因此多受许多煎熬痛苦他并没提。 在将铁尸炼体术完全磨去之前，修炼铁身横炼法就相当于在受刑——魔道修士在正道宗派的地牢中受刑。 其酷烈煎熬，非常人能够抵挡。 不过，他对这位小娃有些了解，不都说其心性毅力极佳吗，想来应该能够挺过去。 第四十九章 只是因为有趣 姜不苦按照刘承的指点，顺利的从典藏馆中拿到铁尸炼体术。 当晚便参悟了起来，却发现这法门出乎意料的简单。 相当于将肉身作为了容纳阴煞的特殊容器，阴煞之气自己知道对身体进行强化改造。 次日一早，姜不苦进入阴煞窟。 随着反复的极限尝试，他现在已经能够从起点走出一百二十步，能感觉得到心性更加坚凝，有种更能实实在在的把握住的意味。 他这次却没有深入到一百二十步，止步于百步左右，在这里，阴煞之气已经足够浓郁。 然后，他运转铁尸炼体术的秘法，保护身体的真气被收入丹田，让肉身彻底与阴煞之气接触。 这些浓郁的阴煞之气就像是见了腐肉的苍蝇，见了鲜血的蚂蟥，把他包围，争先恐后的往他身体内钻。 这些阴煞之气按照铁尸炼体术的引导，在他体内各部位有序的堆积。 姜不苦能感觉到肉体在肉眼可见的强化。 同时，也感觉到身体的各种知觉在肉眼可见的丧失。 这一站，就是半天。 当他感觉阴煞之气在身体中堆满，已经无法容纳更多，他控制身体往外走去。 “铁尸炼体术，效果真的很快啊。”姜不苦心中感慨，只要阴煞之气足够，根本没有任何难度。 是的，此刻的他感觉非常奇怪。 身体已经不是身体，而是变成了一个硬邦邦、冷冰冰的器械，只是听他命令在行动，感觉不到痛，行走间也感觉不到与大地的交流，体内力的流动……统统感受不到。 他甚至感觉自己的思维都受连累变得有点僵化。 太阳照射在他身上，让他感觉很不舒服。 此刻，时间恰是正午。 回到住处，姜不苦再次开始铁身横炼法的修炼。 带着热煞之力的灵气源源不断的涌入体内。 “滋——滋——滋——” 一种仿佛烧红的烙铁突然插入冰水中的感觉。 即便意识已经进入“总控室”，按理说身体的痛觉已经完全能够克服。 可此刻痛楚已经完全超越的肉体的界限，他的意识依然清晰无误的体会到了被极致痛楚淹没的感觉。 姜不苦却并不慌乱，虽然有些猝不及防，但，还受得住。 甚至，他感觉有点开心。 自从修炼铁砂掌开始，修炼总是伴随着痛苦，自从铁砂掌圆满后，他已很久未曾体会这种感觉了。 很充实。 让他感到自己每一个小小的进步，都充满了说服力。 现实中，姜不苦的身体确实在滋滋冒着白烟，水汽伴随着淡淡尸臭味随着白烟扩散而向四周弥漫。 当他终于感觉到身体到达承受的极限，停止修炼丹田内已经新增真气近两百缕。 至于身体，惨不忍睹。 周身皮肤都有一层黑垢，既有从身体深处排渗而出的杂质，更有以他血肉作柴薪燃烧后的灰烬。 当他将这些黑垢洗去，露出的是嫩得有些过分的皮肤，触碰都能感觉到不适。 但他又真实的感觉到身体有了极大的强化。 亲自体会后，他才明白这门魔道秘术对他真正的意义。 中午一场修炼阴煞之气消耗颇多，他又炮灰阴煞窟去补充满，为晚上的修炼做准备。 晚上，寒煞之力伴随灵气侵入周身。 熟悉的感觉再次将他淹没。 因为白天一场修炼已让他的体魄有了明显的提升，晚上修炼的成果更加显著。 “每多修炼一次，体魄就会变得更强，对铁尸炼体术的承受力也就越强，下一次就能承受更多寒热煞力，体魄进一步变得更强。 直到铁身横炼法境界突破，将之完全碾压，从我体内驱逐，这种现象就不会停止。” 姜不苦心中已经彻底了然。 之后的情况果如他所预料的那般，体魄强度如脱缰野马般疾驰飞奔，且还是呈持续加速状态。 九月底，盘坐修炼中的姜不苦身体中再无一丝白色烟雾冒出，也再无一丝尸臭味发出，他的体表反而不时有玄铁之色隐现。 铁身横炼法第一境达成，玄铁下品。 他的身体，现在堪比玄铁下品阶的法器。 …… 也就在同一时间，西都太乙剑宗。 一间静修密室之内。 空无一人的空间忽地如水一般荡起涟漪，而后，一个白衣青年忽地出现在房中。其形貌俊朗超逸，眉目如剑。 不过，他此刻的模样却颇为狼狈。 他的左臂被人斩断，断手正被他右手紧紧拽住。 他盘膝坐好，立刻召唤出天行玉环。 一枚紫玉之环从他头顶飞出，悬浮在他身前，一个头梳双丫髻，容貌只八九岁的女童形象虚影出现在紫玉环中。 这是他自己设定的器灵形象。 女童脆生生的道：“欢迎公子回归，公子征战诸天，真是辛苦啦。” 若是平时，她这样他只会觉得有趣，她之所以如此本就是他为了有趣设定成这般，可现在，他却第一次为之前的决定后悔。 眉头跳了几下，急喝道：“少废话，快看看有什么办法能够无损恢复肉身，我这手可是天生剑骨，可损伤不起，给我找最好的！” 女童立刻闭嘴，双目凝视虚空，似乎在浏览着什么。 很快，她嘴里报出一个个选择。 “九转造化金丹：只要还有一丝残魂，就可无损恢复肉身，恢复最鼎盛期时修为，且还能获得数种强大的先天资质，成为最顶级的仙种，需要天行点数：地仙级10万点。 月华灵液：得自绿林世界的顶级至宝，只要灵魂完整，就可无损恢复肉身，元神以下修为亦可完全恢复，需要天行点数：元神级1万点。 ……” 白衣青年眉头狂跳，第一次生出想将面前这自己亲手设置的器灵撕碎的冲动。 “停停停——只搜我买得起的！”他赶紧又加了个搜索条件。 器灵女童闭嘴，似乎在重新确定搜寻范围，很快，她再次开口。 “主人买得起的最好疗伤之物，乃法相真血，此乃横炼法修行者晋入法相境后凝炼的真血，此真血携带有法相大修的一丝威能，有极强的生机造化之能，使用此真血，主人不仅可完整保存天生剑骨天赋，此天赋还会因祸得福，更进一层。需要天行点数：金丹级8000点。” 白衣青年一愣，道：“我没这么多天行点数啊。” 器灵女童道：“将主人的透支额度用尽，刚好可以兑换。” “兑换。”白衣青年此时也没心思多想，直接下令。 很快，一滴鸽子蛋大小的淡金色血液出现在紫玉环中央。 白衣青年张嘴一吸，就将这滴法相真血吞入腹中。 很快，他就感觉到了异常，断臂处开始入竹子长节般，缺失的手臂、手腕、手掌、手指都迅速的生长了出来。 身体其他地方的伤势更不用说，全都彻底好了。 感觉棒极了，也神奇极了。 可是，他傻愣愣的看着右手中紧紧握着的断手，咬牙切齿的道：“傻丫，你是不是要我把你人道毁灭？！” 未免以后出现类似情况，他自己手动查询，已经知道有一种方法，丹药配合外用药，只需两百点就可搞定，根本不需要透支消费，足足贵了四十倍。 器灵女童却嘴硬道：“主人说的是找你能支付范围内最好的，法相真血就是最好的，不仅完全恢复，您的天生剑骨还有所提升呢。” 白衣青年脸皮抽动，无法反驳。 天生剑骨确实有所提升，一丝丝。 他也知道，器灵女童表现出的性格只是假象，执行自己命令时依然会一丝不苟，要乖只能怪自己下命令时条件设置有误。 他换了个话题问道：“这次任务奖励如何？” 器灵女童道：“属于公子您的任务您已完美完成，不过世界任务还未彻底完成，要等世界任务结束才能彻底计算您的贡献度，分配战利品。” 白衣青年也就不急了，这次费了这么大的劲，回报不会低，最后应该能……将这次透支消费的借款还掉一大半。 这么一想，他又心痛不已。 他斜靠在榻上，从储物戒中取出从异界带回来灵果，一边悠闲吃着，一边问：“整理下我离开的这段时间都有些什么消息。” 器灵女童又是一番操作，很快，当起了读报童女。 “天剑峰乔师姐拟在10月15日举办一次花会，到时候会有大量寒月教、翠云谷的师姐师妹前来，半月前就发帖邀请主人务必到场。” 白衣青年正往嘴里扔着一粒鲜嫩多汁的果子，闻言立刻僵住，许久，才道：“不去不去……一群老东西，天天想着给人拉红线当月老，也不知这风气是怎么来的，相亲哪有练剑好玩，下一条。” 器灵女童继续道：“石鼓书院发帖，想邀请主人去讲两日剑道。” 白衣青年认真的往嘴里抛果子，顺便道：“不去不去，我连自家书院都不想去，怎还会应石鼓书院之邀，真要去了还不被念叨死，接着念。” 器灵女童念了一条又一条，白衣青年的回答都是“不去不去”“无趣无趣”，最后，似乎只剩下继续宅着练剑一个选项了。 器灵女童继续道：“最后一条，遂州天行局发函，想请公子您为一个练气入门的州学生点化传授《琉璃冰心》。” 正无聊玩着手抛果子嘴来接的白衣青年瞬间愣住了，果子砸在鼻子上都没理。 什么情况这是？ 请自己亲自跑一趟，为一个练气入门的家伙点化秘法，这是…… “这人背景很深厚吗？”他喃喃问道。 不然，怎么有这么大的脸？就算其本人有此意向，当地天行局也不可能失心疯把这么离谱的信息传自己这来。 可一想他自己就否定了这个猜想，有多大的背景才能如此命令自己，至少得背后有个法相元神境界的大佬吧，可有这样的大佬在，还需要让自己来做这种事吗！ 而器灵女童的回答也证实了他的猜测：“这位州学生没有任何背景，虽这份函件发送来的还有这学生的档案。” 她就要开始读档案。 白衣青年立刻阻止了她：“别读，我自己看。” 他似乎想要体验下亲自揭开谜底的乐趣。 父母双亡……自幼贫苦……天赋平平，心性勉强过关……有一颗真诚的奉献之心……天行点数恐怖的涨幅…… “有趣有趣，真是有趣。” 他轻声念叨着，眼中闪过玩味之色，似乎找到了这次任务之后消遣散心的目标。 第五十章 人的力量和看天吃饭 姜不苦出名了。 开学一个月，修为就正式晋入练气初期。 这比那些眼高于顶，出身修仙家族的学生还要出色。 刘承也有些意外，在得了自己指点之后，这小娃居然能在不到十天内就完成体魄的蜕变，比他预想的更快，这意味着他每次修炼都要经历极为严酷的煎熬。 不过，除了讲道之余多了几分留意，心中彻底记下了姜不苦这个名字之外，他也并没有对姜不苦有什么额外的优待提点。 还是那副飘然而来又飘然而去的高人姿态。 而就在姜不苦突破之后数日，陆续有人突破练气初期，基本都是修仙家族出身的学生，罗煊盛也赫然在列，想来是得了家族中的助力。 姜不苦对自己现在的状态已经了然。 丹田内，第三股真气已经有了过半的实质，与另两股宛如实质的真气纠缠在一起，在丹田与主脉之间进行着缓慢的微循环。 铁尸炼体术让他的体魄已最快的速度与修为同步，可这段期间身体吸纳的寒热二煞也明显超出了上限，与之俱来的灵气也被他丹田大量炼化，远超正常修炼时的状态，真气的积累量剧增。 现在，修为与体魄再次同步，已无铁尸炼体术容身余地，修行回归正途。 相比练气入门之时，他的体魄提升四倍，修炼效率也随之提升四倍，一次完整的修炼，能积累真气68缕。 无论横炼法还是观想法，修为从练气入门突破至练气初期，修炼效率都会大增，一般在二至五倍之间。 姜不苦对自己的天赋有着清醒的认知，依他的判断，突破后的修行效率最多提升三倍多，现在却能突破这自有极限达到四倍，乃是铁尸炼体术这魔道秘术之功。 练气初期要突破到中期，需要将真气微循环范围扩大至小周天，最主要的就是贯通心肝脾肺肾这人体五脏五行，而且，人体脏器乃是平衡统一的整体，不能强弱失衡，贯通脉络时必须同步，这至少得等他丹田真气积累到五股之后才可进行。 按照他现在的天赋，正常修炼需要三年半之功才能完成突破。 而随着他这次突破，培元丹的功效骤降。因其内蕴的药物灵气是固定的，原本一粒能抵他一月之功，现在一粒却只能抵他七日之功，服用四枚才能抵一月之功。 固体丹的功效也有所下降，服用后除了能加速体魄提升，修炼效率也增至日常的1.5倍。 另一方面，这两种丹药他原本每四日才能服用一次，现在每三日就能服用一枚。 这样一来，只要此二物不缺，他修炼一月能抵4月之功。 最让他感觉意外的是灵气室，随着修为提升，培元丹固体丹的功效都大幅下降，而灵气室的降幅却极低，原本在里面修炼一天能抵两个半月，现在里面修炼一日依然能抵两月之功。 每月在里面修炼七日，便能抵14月之功。 如此，原本需要三年半的修炼，现在只需两月半就能走完。 这结果，让姜不苦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个速度，比四大书院的天骄们尤有过之。 “不可能，一定是哪里有问题。” 怀着这个疑惑，姜不苦与朱富荣、李婉月几人就练气修行进行了深入的交流。 而后，他才明白，修炼观想法，除了练气，还要练法。 练气初期到中期，中期到后期，除了对真气量有要求，不同功法还需凝结出数量不等的法符，构成一个完整的体系。 练法比练气更耗时间，天赋高的人修炼的功法更好，这导致的结果是他们在每个小境界需要凝结的法符数量更多，法符难度也会越大，当然，使用出来的威能也会极强，同境界碾压，甚至越级而胜凭的就是这个。 而铁身横炼法并没有这个要求，他当然也可以在练气初期去选修一些术法，凝结法符，增加战力，但这和他的修为进度无关。 只有等铁身横炼法修行到圆满之后，会形成法符。 他去典藏馆找了许多相关书籍，也有了些似是而非的认知，但他既不敢确信，也无法总结出一条更宏观的认知。 又一次听道结束，姜不苦主动找到立刻就要飘然无踪的刘承，将自己的困惑说出了出来。 刘承捻须而笑，缓缓道： “修行六大境界，练气、筑基、紫府、金丹、法相元神。 越往后难度越高，甚至若是前期根基没打稳，连冲击下一境的可能都没有。 观想法能成为修行主流是有原因的，通过人主动的选择可以将后期的部分困难挪到前期解决，这虽然会耽误前期的进度，但于整体而言却是最好的选择。 比如练气突破筑基，乃是后天返先天的过程，修行者丹田会孕生一道先天之法，这是修行者未来的大道根基，而这道先天之法的强弱决定了未来突破紫府、乃至进阶金丹、法相元神的重要依凭，而这道先天之法的强弱，乃是由修行者的天赋潜能、真气浓厚程度、法符数量乃至整个体系威能共同决定的。 你若野心大，想要谋求长远，那就在练气期把根扎深一点，时间耽搁久一点，若是把紫府乃至筑基定为终点，那大可以扎根浅点，现在跑得快点。 决定修士未来的，除了我们自身难以把握的天赋之外，个人的选择也变得极其重要。 与此相比，横炼法真就是‘看天吃饭’。 老天给你一副适合修炼横炼法的体质，你就能练。 即便观想法走不通，想借横炼法拼命硬闯出一条路，结果成与不成，也都是老天说了算。” 说到这里，刘承看向姜不苦的目光意味深长： “所以你现在修为进度比他们快，一点都不奇怪，至于同一境界中，相比于那些修炼高深观想法之人手段少些、战力弱些，这都是次要的。 最关键的区别在于，未来你能走多远，决定权不在你这，而在老天爷那。” 姜不苦默然。 听此一席话，他把握到了两种修炼法更本质的不同。 以他的本心，也更喜欢观想法多一点。 在求道路上，观想法修行者表现得更主动，有“人的力量”。 与之相比，横炼法则要被动些。 “不过，具体到我身上，则又有不同，我可以比观想法修行者更主动！” 自此，姜不苦心中再无疑惑，也没有任何要多修几门术法与同境界优秀者争雄的想法，他只需向前向前，不断向前。 “在练气入门阶段，培元丹、固体丹我各用了二十枚，两种丹药还各有四十枚，足够使用。” 他现在的天行点数已有1380点，不仅可以将之前透支的额度还清，还能购买大量资源，但仔细整理了一番，他发现，根本不需要。 不过，并没有因此懈怠每日的输献工作。 每日依然是雷打不动的输献“精”三次，“法”六次。 随着修为提升，每输献一次“精”能得5个点数，“法”能得4.5个点数，每天总收益42点。 相比那些行走异域，每次任务结算少则数百，多则数千甚至上万的点数结算，这很不够看，可日积月累下来，数据也非常恐怖，更何况，随着他修为的提升，每天都能挣到更多。 这天，刚从阴煞窟出来，唐小棠就找了过来。 “快，跟我去天行局。”她脸上难掩激动之色催促。 第五十一章 诶，就是玩儿 跟随唐师姐来到遂州天行局驻地，姜不苦被引进一个房间中。 房中，一位白衣青年在等他。 他看向姜不苦，问：“你就是姜不苦？” “对。”姜不苦道。 白衣青年道：“你们州天行局发函邀我为你亲授一门功法，我很好奇你有什么特别处值得他们如此看重，特地跑这一趟，结果……真是令人失望啊。” 说到最后，他笑吟吟的，似乎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在口吐芬芳，打击他人。 姜不苦却一点都不恼，认真回答道：“我本就是平平无奇一位普通修行者。” 白衣青年点头道：“我收回刚才的话，在自知之明上，你也算是不错的。” 姜不苦安静站着，也不回话，静等白衣青年下文。 白衣青年道：“不知你从哪里知道琉璃冰心这门功法，你或许至今都不明白其到底有何等珍贵，琉璃冰心练到极致，不仅可获得多门破幻破妄定心控念的神通，更可将虚无缥缈的心灵之力凝为琉璃。 其他功效且不说，它能让紫府境修士很容易就凝结出大道金丹，胜过一切天材地宝、破境丹药，这相当于以你自身为基、专属于你、最适合你的破境之物，而且，还能提升你的金丹品相，比如你原本只能凝结出二品金丹，有它相助，你就能丹成一品。” 他认真看着姜不苦，很想从他眼中看到垂涎之意，可姜不苦的表情却很平静。 他对此大感无趣，道：“你可知道，就凭你们遂州天行局，根本出不起请我的代价……我虽觉得有趣，却也不可能白跑这一趟，琉璃冰心这样的功法，也不可能轻易与人。” 姜不苦并没有说“既如此，那你跑这一趟干嘛，寻人开心吗”这样充满挑衅的话，直接问道：“前辈有什么要求？” 无趣再+1，白衣青年道：“我要你以后所有的天行点数做为报酬。” 他道：“你现在练气级别的天行点数我当然看不上，但等你突破筑基、乃至紫府之后，那些天行点数也还是颇有裨益的。就以此为报酬，换我授你此法，怎样？” 姜不苦皱眉不语。 白衣青年见此，笑问：“怎么，不同意？” 姜不苦道：“前辈定个具体的标准吧，若我以后积攒的所有天行点数都尽归你支配，再好的功法我也不会学的，而且，我也是要消费的，我未来所有的修炼资源都得靠天行点数，若全都给了你，这功法我也不学。” 白衣青年眉头挑了挑，道： “可我定什么标准合适呢，别说你现在练气境界，即便以后筑基、紫府境界赚的天行点数也远不足以打动我。 等你金丹之后挣的天行点数或许能令我动心，可那都是多久后的事了，你能不能到那境界还是两说，即便你真到了，对那时的我来说，也已经毫无益处。” 姜不苦沉默，许久之后，才问：“前辈现在是金丹境界？” 白衣青年点头。 姜不苦再问：“若让你对此事估值，需要多少金丹级的天行点数。” 白衣青年认真思考了一会儿，而后认真的给出回答：“800点。” 姜不苦道： “前辈应该知道我挣天行点数的能力，我成为练气期天行副使三个月左右，现在积攒的天行点数已经将近两千点，未来还会更多，远远超出我修炼所需。 也就是说，在满足我正常修炼之外，我会有大量天行点数结余，我把这些尽数转给您，虽然对现在的您可能用处不大，就当成我提前归还的利息或者我一直没忘此协议的证明，怎样都好，反正除我必需之外，其他的天行点数尽归你支配； 您今天付出了800点金丹级天行点数，等我有支付能力那天，您又觉得这对您已是鸡肋，而且还要面临我完全无力偿还的风险，那我可承诺，无论你以后身在什么境界，我都会以同境界天行点数偿还，而且上溢十倍，我还您8000点。” 白衣青年紧盯着姜不苦，歪头想了一阵，道：“我没理解错的话，你这是在我提出的条件上加了两个限制条件，一是你可以正常使用天行点数满足修行所需，只将剩余部分给我；二是你设定了个截止期限，当你支付8000和我同境界的天行点数，这事就算完？” “对。”姜不苦点头。 “我没理解错啊。”白衣青年脸露夸张的惊愕：“那就是你脑子有问题？第一条咱且不说，要达到第二个要求，你的修为至少得追上与我同境界，对吧？” “对。”姜不苦点头。 “你哪来的自信？”白衣青年正色道： “或许你对修行还有什么误解，我做个正式的自我介绍吧。 我在太乙剑宗有个名号，恒光剑子，俗名景恒光，出生自太乙剑宗大族景家，天生经脉俱通，天生剑骨。 六岁之时，还没学习任何具体功法，只是读了几本启蒙道书，一日观群鸭戏水，忽然有感，迈入练气，哪怕想尽办法压制，也不得不于十岁那年以完美之资筑就道基。 又五年后，几乎没有感觉到任何瓶颈，顺理成章的从筑基晋入紫府。 十六岁那年去翠云谷主家中做客，她家客厅挂有一副画像，我本只是随便一看，便从中领悟到与我本性极不相合的《琉璃冰心》，并于三年后自然而然修至圆满。 二十一岁那年，我功成金丹一品，今年我二十五岁，修为刚突破至金丹后期，我估计二十七岁能至金丹极限，功成圆满，那时也是我突破元神之日。 即便不敢说有史以来之最，但这样的成就，放在任何时代都是最顶尖的吧。 你现在二十岁吧，刚突破练气中期，何来这种自信？” 姜不苦心惊于这位恒光剑子的变态，也让他知道，真正的修行天才和他在学校遇到的天才差距有多大。 但他却没有就自己有没有自信这点与他争执，只是认真道：“我只是设个截止期限，如果我没达到，就是到我死那天，我的天行点数也都为你赚的。” 恒光剑子点头，认真看着姜不苦，许久之后，才缓缓点头道：“够狂！虽不知你从何而来这种勇气，不过……我同意了，包括第一条，我也同意，只要是你正常修炼所需，你想怎么花都随你，我倒希望你成长得更快点。” 可旋即，他又补充道：“不过你既然提了限制条件，那我也提一条。” “您请说。”姜不苦认真道。 “我知道你现在积累天行点数的效率，也正是你身体力行做到了此点，才让我觉得可以来一趟。你不能因为以后的天行点数大半是为我而赚就心生懈怠，不说继续提高，至少也要保持现在的效率不降低。” 姜不苦很干脆的点头：“行。” 恒光剑子颔首道：“你答应就成，我也不要你立誓。好了，凝神静心，准备接受点化吧。” 姜不苦闭上了眼。 没过一会儿，他就感觉一根手指轻轻触在他眉心。 然后，他什么特别的感觉都没有，就只能感觉自己傻呆呆的站着。 不知过了多久，那手指离开，恒光剑子熟悉的声音响起：“好了。” 姜不苦睁开眼，可心中却有些疑惑，怎么他的声音突然有些虚弱？ 睁眼一看，他吓了一跳，风流倜傥、剑眉星目的恒光剑子陡变空虚公子，脸色惨白，双目无神，像是肾水被掏空。 姜不苦惊问：“前辈怎么啦，失败了吗？我怎么什么感觉都没有？” 恒光剑子闻言斥骂道：“你当然没感觉，我这辈子就没见过你这么石头不开窍的脑袋，你知不知道不能伤害你，又要把种子植入你心灵深处耗费了我多大的心力？亏大了，真是亏大了。 好了，去吧去吧，回去赶紧修炼，你要记住，在还清欠账之前，你都是在为我打工，可不能懈怠！” 然后他就把姜不苦赶走了。 听到恒光前辈出身太乙剑宗，姜不苦其实很想问问姜葳蕤老师的情况，人家却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 等姜不苦走了，景恒光慢悠悠踱步去了隔壁。 和他直接联络的费离正等在那里。 他见他说得第一句话就是：“以后他多出来的天行点数你们不用转给我，就留在你们局里当福利吧。我偌大太乙剑宗，还缺这么低层次的天行点数？” 费离当时就张大了嘴巴，问：“你既然这么不在意，和人家孩子争论那么久干嘛？” 这样限制、那样条款，搞得煞有其事，逗人寻开心啊。 景恒光道：“我以前听到一个说法，毁掉爱好最好的方法是将之变成工作。 姜不苦的输献强度确实有点夸张，也不是没人这么尝试过，却都没坚持下来。 我就想看看，当我帮他把输献这事变成一种工作，而且赚到的大部分都还归我所有，他能够坚持多久。 毕竟，我又没设置什么硬性处罚，他真要不按约定办，我也不能把他挫骨扬灰不是。” 诶，就是玩。 费离目瞪口呆。 为这？您就为这！ 就为了将一个好好的孩子引诱变坏？ 第五十二章 皆非昨日 姜不苦没有感觉到任何异样。 他找不到恒光剑子在自己体内种下的任何痕迹。 回到学校，他直接去了阴煞窟。 他不断往里深入，逐渐的，幻听幻视再次袭来。 他终于感觉到了一丝异常。 他依然幻听幻视，可另一方面，他的心意似被一股无形之罩保护着，意识始终留有一丝清明，让他知道自身、乃至外界的状况。 渐渐地，随着他继续深入，虚实界限越来越模糊，他发现自己最后残留的一点清明心意端坐眉心。 而在这枚心意被一层闪动琉璃之色的虚无之罩笼罩。 他“端坐”其中，静静地看着呈现在他面前的、越来越光怪陆离的世界。 他还“看见”，有一根金色琉璃丝线与保护他最后一丝清明的虚无之罩相连，似乎虚无之罩本就是由它扩展而来。而丝线的另一端，一直延伸到他无法看见的迷雾尽头。 他心中升起一层明悟，答案就在这丝线的尽头。 他心意一动，那点清明的念头顺着丝线前行了一段距离。 很快，他的意识就从这奇妙的状态中退出。 他发现自己丹田内的真气已经涓滴不剩。 应该是阴煞窟本身的保护机制，发现自己真气耗尽，直接将自己赶了出来。 而他也知道，这一次，自己深入到了300步，远远超出了之前最好的表现，也将其他人甩开一大截。 他甚至知道，自己之所以止步于300步，也只是真气不足，只要真气量足够，他就能够一直走下去。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条鱼儿，还是主动咬着一根线硬要往上窜那种。 他还发现，自己的精神力量也有所增加。 “难道我当时前进的那股心意，不仅反映在了我实际的行动上，也体现在了我精神的层面。”姜不苦感悟这收获。 心灵之力，果真神奇。 身体为实、精神为虚，两相环抱如太极，而心灵却是这两者的主宰，协调统合，恰是环抱太极中那至关重要的点。 他也有些无语，他本以为即便获得了琉璃冰心这门功法，也需要经过艰苦的修炼最终才会在阴煞窟中体现出成果来。 却没想到，根本无需修炼，或者说，自己现在远没达到修炼的资格，只是顺着它垂下来的一根线往上爬，困扰自己的问题就迎刃而解。 对此，恒光剑子却提都没提一句，大概在他眼中，这真就是不值一提的“副作用”吧。 姜不苦在阴煞窟的表现，越发坐实了他特级优等生的地位。 作为州学生，即便有人对这个结果心有不忿，也不会故意寻衅或生点别的什么事端，修行确实免不了与他人较量竞争，却更是自己的事，都还处在起步阶段，做好自己的事最重要，这道理所有人都懂。 得此氛围，姜不苦处于很平稳舒适的修行状态。 十月中旬，朱富荣、李婉月二人晋入练气初期，月底，刘静王雪二人也完成突破，姜不苦将他们引介给唐小棠师姐，在与他们交流之后，四人都取得了天行副使的身份，并都获得了200天行点数的透支额度，兑换成最适合他们修炼的丹药。 朱富荣怀揣着丹药，脸上难掩喜色的道：“还真得多亏了你，不然，想要成为天行副使可没那么容易。” 姜不苦道：“这也是你们自己打动了她，若非你们承诺每天会全力输献一次，让她看到你们的决心，这事也成不了。” 朱富荣叹了口气，道：“以前我是绝对不会应承这种事的，那时候想得多浪漫啊，修行这么自由诗意的事情怎么能被这样缚住手脚，现在才觉得这种想法多么可笑，那些大修士的本事没学到万分之一，那股子矫情劲倒是先学会了。” 说到这里，他深深的看向姜不苦。 李婉月三女皆默然颔首，亲自旁观了姜不苦从一个县学中都不值一提的学生走到现在，总共也就半年多时间，谁能没有感慨呢。 李婉月突然道：“姜不苦，咱们自入州学后就没再切磋过，有时间练一下吗？” 以前是姜不苦主动找她们实战，现在，却换成她很怀念那种感觉了。 她自己都有点没搞懂，即便在府城集训时，无论自己的修为还是实战能力，都是强于姜不苦，可进入州城考试之后，姜不苦的武科成绩就超越了她。 等到假期结束，姜不苦的修为就彻底与她拉开了差距。 而神奇的是，在她与姜不苦的实战记录中，她依然保持着完胜。 这过程似乎很清晰，又似乎很玄奇。 每每回味到这点，她总有种意味难明之感。 “好。”姜不苦不知道女同学心中诗意般难以捉摸的情绪，答应得非常干脆。 对于给予过他巨大帮助的同学，他轻易是说不出拒绝的。 人家不仅给了他更亮的星，更给了他数不清的“死亡”，让他的实战力突飞猛进。 见他如此干脆就答应，朱富荣赶紧道：“和我也练一练吧。” “好。” “我，我，我也要！”刘静急忙道。 “还有我。”王雪同样不甘人后。 “好，好。”姜不苦道：“有时间咱们以后都可以多练练。” 他自己修横炼法，他们修观想法，他也确实想多亲自体会下其中差异。 五人结伴去了训练馆，申请了一间副馆。 当他们从内部关上副馆大门，外界的一切都被隔绝在外，安静而空旷。 在他们使用期间，不会有其他人来打扰。 姜不苦问：“你们谁先来？” 朱富荣、李婉月四人相视一眼，最终还是朱富荣发扬风格，站出来道：“我先来吧……说实话，这么久没和你打，我心里都有点没底了，就当是给大家探探路吧。” 两人相距二十米左右，彼此相对。 朱富荣右手一招，一枚碗大的光团在他掌中凝形，其自顾旋转，隐隐有流光闪动。 轻轻一甩，光团迅速射向姜不苦。 朱富荣说得客气，可一出手就是绝招。 他根本没想过与姜不苦你来我往拼拳脚，既然都是练气初期，当然得来点不一样的。 第五十三章 不变的风格 光团飞射的速度比箭矢更快，姜不苦反应也是极速，闪身躲开。 即将与他擦身而过的光团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依然精准的指向他。 飞弹。 这是飞弹法符最基本的一种运用，不仅可将真气凝成飞弹，具备远程威能，而且，还具备一定范围内自动瞄准校正之能。 姜不苦没再躲避，他刚才那一闪也是印证一下其能力是否与自己所知相符。 轰！ 姜不苦以胸膛硬受了飞弹一击，飞弹在接触的瞬间直接爆炸，将其内蕴的威能完全释放，空中如炸响一声闷雷。 丢在地上能炸出个大窟窿，姜不苦却毫发未损，面色不改。 只是上衣在这一炸中毁掉，上身完全裸露出来。 也正是如此，才让朱富荣等人看清，在飞弹轰炸的接触面，姜不苦的皮肤呈现完全的玄铁之色。 这是横炼法的战法，还是姜不苦个人风格？ 众人都从姜不苦这简单而“莽撞”的应对中看到了熟悉的味道。 朱富荣眼皮狠狠跳了下，稳定心神。 双手突然连甩五下。 连珠飞弹。 五枚飞弹连珠射向姜不苦。 轰轰轰—— 五声炸响，姜不苦依然毫发未损，只是上半身多了五处玄铁之色的印痕，随着轰炸余波散去，印痕也在缓缓消散。 姜不苦道：“你这连珠飞弹威能还是不够，还有新招式吗，没有的话我可要进攻了。” 大家都知道，按照姜不苦的风格，等他突到身前，这一战基本就结束了。 他这么强横的身体，当成武器用绰绰有余。 “你再尝尝这个。” 朱富荣掌中凝出一枚更大的飞弹，而且，隐隐透着红色。 法符飞弹+炎能真气，爆裂飞弹。 消耗大，威能也大，他不相信姜不苦还能硬抗承受。 爆裂飞弹速度更快，瞬间袭至。 轰隆！ 更剧烈的轰鸣，更多真气于瞬间彻底释放的威能、夹杂着纯粹的炙热之力，向他席卷，将他淹没。 姜不苦也没自大到用横炼法所得的体魄硬抗，一层流光在他皮肤下窜动，强横的体魄本就带给他强横的防御力，可当这流光所及，防御力再上一层！ 不仅完全承受住了更强的真气贴身爆炸，大半炙热劲力也被阻挡在外。 可依然有不少热劲通过层层拦截突入他体内，他闷哼一声，呼吸都变得灼热几分。 虽然勉强还能承受，但要彻底化解至少要半个小时静修，若朱富荣用出连珠爆裂飞弹，积小伤成大患，这一战就真危险了！ 再强的防御，一味防守挨打，终有被突破之时。 他开始向朱富荣突进。 朱富荣咬牙又发出一记爆裂飞弹。 他倒是想用爆裂飞弹洗地轰炸，可实力不允许。 姜不苦继续硬抗，炙热劲力在他体内又多积了几分，他与朱富荣之间的距离仅剩三米。 朱富荣已经无法躲避，一咬牙，用处最后底牌。 身子一团，脚下猛力一蹬，整个人化身成飞弹，与姜不苦针锋相对。 团身飞弹。 他将另两枚法符也都激发。 护盾，在保护自己的同时也尽量给姜不苦的攻击造成阻碍。 内爆，他体魄虽已无法和姜不苦比，可在观想法修行者，也是极强横的，在内壮期，他最喜欢的方式也是用身体伤人，他能熟练控制身体发出暗劲、震劲、卸劲等不同劲力，操弄对手，而内爆则让他将这些手段发挥到极致，在双方接触的瞬间，他能将这种种劲力尽数倾注对方体内引爆。 我使用飞弹你以为我是远程，可当你与我贴身近战，你才会收获真正的惊喜。 不出意外，哪怕现在已是练气期，姜不苦的战术选择依然如此直白。 在双方接触的瞬间，种种劲力就在他体内爆炸。 硬抗，硬抗，硬抗。 闷哼，痉挛，流鼻血，姜不苦用自己的身体将法符内爆的威能全吃了。 朱富荣狠狠的盯着他，良久，他才举手认输。 姜不苦的手掌插入他的肩膀寸许，鲜血淋漓。 他清楚的看到，在姜不苦硬受他全力反击的同时，他的手掌变成如有实质的玄铁，并拢如铲，被一层光芒笼罩，这不仅让他的攻击力更强，也更加锋锐，轻易的就突破了真气护盾的防御，轻易的将玄铁手铲插入他体内。 他知道这是姜不苦手下留情，若再深些许，他的手臂就要废掉，若再偏移些许，他手铲插进去的部位就是他的脖颈。 所以，他哪怕实际只是受了轻伤，鼻血不止的姜不苦很可能比他伤得还狠，但他还是选择了认输。 朱富荣不满道：“还以为你成了州学第一会换点新花样。” 没想到一点没变，一样的战术风格，一样的一目了然，一样的毫无观赏性。 姜不苦缓了一会儿，等鼻血不再继续流了，这才笑道：“能用就成，换什么。而且，这也最合我心意，够简单，也不用花心思去琢磨，毕竟，我的主要精力还是在修为提升上，即便某天你们的实战超过我了，我也不可能主次颠倒。” 朱富荣无语。 这是毫无胜负心，还是他的胜负观和他们有着根本性的不同？ 姜不苦看向李婉月三女，道：“下一个谁来？” 他内心却有点警醒。 内壮期时最多的时候我一天打了九十二场，能把状态保持到底，现在突破到了练气，看起来好像还变得更优秀了，可别说一天打九十二场，全力和同境界者打十场都够呛。 不能沉浸在这种虚假的优秀中啊，说到底，州学的优等生都是没能去成四大书院的残次品。 他心中做着检讨反思，随时准备将双脚离地的自己拉回地面，李婉月三女相视一眼，似乎在各自推脱。 “你去吧。” “你先吧。” “要不还是你吧。” 刚才还主动想要与他重续前缘，现在却一个个像避瘟神般躲之不及。 练手他们当然愿意，但正如朱富荣所说，主要还是想要见识下他这个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成长起来，现在的州学新生第一到底有了哪些新花样。 结果已经很明显，没有。 而且，看姜不苦那样子，似乎并不忌讳在女孩子身上戳血窟窿，谁还敢跟他打。 虽然他在戳进去后会控制着力度，也会避开致命要害，但也绝对没有女孩子愿意与他切磋。 第五十四章 起波澜 最终，姜不苦只与朱富荣实战了一场，与李婉月三女却只是口头交流了一番。 按她们的说法，拼尽一切，也能让他狠狠流点血，可却没有一下子将他摁死的手段，最终自然也就挡不住他那简单却避无可避的一戳。 他们的法符各有不同能力，各有风格。 与他们相比，姜不苦的手段就太过简单，就是硬顶着冲，无论胜败，都干脆明了。 姜不苦也对自己的两枚法符有了更多的认识。 无论是攻之法符还是守之法符，它们自身都不具备威能，而是辅助加成。 激发前者可以将他任何攻击进行加强，以他现在的能力，最多能将攻击加强五倍，不过，真气量的消耗会激增。 而守之法符则能让他本就强悍的防御力更上一层，最强也能达到五倍加强。 抵御爆裂飞弹时，他将自己的防御力增幅了两倍。 抵御朱富荣的团身飞弹配合内爆攻击，在最巅峰瞬间、在伤害最集中的区域，他的防御力最多增幅了四倍。 这又是守之法符特别之处，他可以通过对真气供应的掌控，对防御增幅进行准确分配，既不浪费宝贵的真气，又不对身体造成过分伤害。 这与朱富荣等人的护盾法符完全不同，这是朱富荣、李婉月、刘静、王雪四人唯一共同的法符，它能直接为人提供一种额外的防护。 虽都是防守，可本质就完全不同，姜不苦也无法分清个中优劣，却也觉得，具体到他个人身上，守之法符确实更好用，也更灵活。 十月底，开学俩月，过半新生在灵气室和各类修炼资源的推动下正式晋入练气初期。 也是此时，一则消息在所有新生中传开。 就是几个月前唐小棠师姐给姜不苦透露的事，而且，消息比那时候还要详细许多。 十七州将共推出四所属于自己的顶级书院，以与白麗书院等原四大书院抗衡。 而这第一届生源都在十七州学中产生。 因为生源方面的先天劣势，十七州将倾尽全力扶持。 最让人震动的就是其校址，新四大书院都将直接建在福地之内。 为了灵气室一两天的使用权，州学新生们就已经智计百出，不知暗中用了多少手段、耗了多少心力，而福地对修行的作用还远超灵气室，所有人都为这消息眼红疯狂。 即便早知此事的姜不苦也暗自佩服十七州手笔之大。 另外，因为十七州本身实力的不均衡，为使新四大书院彼此实力大致均衡，各州的联合办学不因地域地缘关系，而是根据其实力强弱进行调配。 十七州中底蕴最深的丰州将提携四位“身小体弱”的小老弟，组建云莱书院，这四位小老弟中就有一个是遂州。 已经议定的事情是，云莱书院试运行第一届将招收1000人，丰州州学独自承担600生源，剩余四百生源由遂州等四州协商解决。 最理想的状态，当然是四州均分，各占100位名额。 可这是不可能的，面对丰州他们四州联合起来都没有说不的能力，可在四州内部，却又谁也不服谁，都想要自己多分点，其他州少分点。 对此，丰州摆足了老大哥姿态，并不干涉，“你们自己解决，只要别影响下学期正式开课就行。” 于是，在学期末决定谁去谁留之前，四校之间得先确定各自名额数量。 最好的办法，当然是把四州新生拎一块，让他们分出个高下来。 可若实际操作，这很不现实，会让正常的教学秩序彻底瘫痪。 最终，四校约定，在这学期末前半月，各校出20位新生代表，80人进行比试，决出前四十名，这四十个名次，每个将代表不同数额的入学资格。 原本有人提出每个名次代表十个入学资格，但这遭到了大多数人的否定，排名第一和排名倒数第一，背负的意义怎么能是相同的呢。再细致一点，第一名和第二名，背负的意义同样不可能相同。 只有进入前四十名，才有资格参与分配，而名次越好，能够分到的名额越多。 这不仅关乎所在州及州学的利益，也关乎学生们的利益。 而现在距离那比试期满打满算都不足俩月，所有学生都为此紧张起来，氛围不比府试集训差。 学校也特地多安排了许多为经验丰富的老师，更具体、更深入的了解和解决大家在修行中遭遇的各种问题。 姜不苦也对自己的计划做了适当的调整。 不过，这调整并没有反映在修行的某个环节上，他现在的计划已经将每一天都填的满满当当，再调整也不会比这更好。 在原有星环中，有包括卓不凡、薛筱婧等在府学集训期间、州学考试期间收集到的共三十颗星亮度还超出州学生们能提供的，星环百颗星，却只有七十颗需要更替。 每个听道日所有学生都会静坐一天，这是最好的接触机会，他会凝结一颗新星。 而自由活动日，大家聚在一起的时间更短，在阴煞窟大家的碰面最多，他只能保持两天凝结一颗星。 所以，开学俩月，姜不苦的星环更替了四十五颗星。 这给他带来的天赋提升，都被他均衡的分配了下去。 基础练气效率从开学前的16增至21，单论此项，已经可与现在白麗书院就读的薛筱婧看齐。 身体基础素质继续稳步提升，若说在姜葳蕤老师判断他有横炼天赋时，这天赋还有点“虚”，多半是被他误导吹出来的，那么现在，他已经真正的具备了横炼天赋，很不错的那种。 他原本打算，在州学中天赋提升都按照这个方略来，从长远来看，这是最好的。 实战力的强大与否他并不是特别追求，修为境界稳步而快速的推进才是。 而现在，两个月后事关重大的实战比试让他不得不改变策略。 不过，他也没想着继续提升实战天赋，他原本点在这上面的天赋已经足够，他决定将剩下的二十五颗新星更替带来的天赋提升全部点在自愈恢复力上。 他发现，自己的自愈力越强，与守之法符在身体内外精准的极限卡点防御相配合，在实战中就越会打出神效果，只要对方的攻击力没超过某个上限，他身体抗伤害的能力，真的堪比不死之身。 不过，因为新凝结的二十五颗新星与即将被淘汰的二十五颗新星的差距其实并不太大，自愈恢复力能提升多少他也没抱太大的指望，只是将之正式确定为战斗风格的一环。 第五十五章 一开始就被带偏 12月20日中午。 “你们都好好表现，若你们为本州争得荣誉，学校自然也会不吝奖励。” 带着学校的殷切祝福，二十位遂州新生登上一艘飞舟，姜不苦赫然在列。 他现在已是二十位新生中唯一修为突破练气中期的存在，即便丹田中依然只有两枚法符，他的即战力也是最强，学校挑选四州比试的学生代表，自然不可能漏掉他。 关于四州比试场地安排在何处，四州之间也有争执，最终抓阄决定，渠州运气好，当了主场，遂州、阜州、峒州三州学生将乘坐飞舟前去应战。 这艘接送飞舟就是渠州提供的，比之前府试四大书院接送考生的飞船体量小了数倍，内部空间也小许多。 其形若长梭，飞速不慢。 姜不苦众人登船时，阜州、峒州学子已在飞舟上，按照行程，他们将于六小时后抵达渠州目的地。 蓬县他们这一届也真的称得上人才济济，二十人中，就有他、朱富荣、李婉月、罗煊盛四人。 他不知道，这里面有很大一部分因素都是受了他的“刺激”，相比其他州学生，他们有着只有自身才能体会的紧张感，眼见着一个“落后生”一点点前进，不断逼近自己，在某一刻完成超越，然后速度不减，继续向前，大有他们连个背影都看不到的架势……任何人都不可能没有触动，都在暗暗咬牙狂追，即便最终依然难免被甩得连背影都看不见，也要通过自己的努力，让这一天晚点到来。 朱富荣三人的天赋在州学生中本属顶尖，又有强大的信念支撑，资源方面也都不缺，要么获得天行副使身份透支消费，要么获得修仙家族支持，最终获得此行资格，自然也就不奇怪。 当晚，众人抵达渠州，在有关人员的安排下修整了一晚，待遇方面自然不差，被照顾的比在自家学校还要周到。 翌日清晨，用完早饭，姜不苦等人在自家领队的带领下进入一座巨大的训练馆。 等四校八十位学子到齐，一位极有少妇风情的女子给众人讲解比试规则。 非常简单，八十位学生互相都打一场，根据各自胜负平场次不同进行排名，若俩人胜负数量一致，则根据这两人相互对战的结果判断优劣，若此二人打成平局，则根据他们在所有战斗中的表现进行评判，反正，这是一个让所有人都不得不心服口服的方式。 当具体的规则宣布出来，大半学生都面露惊色。 八十位学生，每人都得打七十九场，而整个比试时间只安排了五天，也就是说每天要打十六场，上午下午各八场。 哪怕他们对自己的实力有自信，可如此高强度的战斗安排，谁都没信心能撑几轮。 这是一场长跑，如果一开始就火力全开，后期反而要凉。 在场的学生都是极聪明的，很快就想明白了隐藏在这安排后的用意。 合理的评估自己，评估对手，分配自己的战斗节奏和精力，不过分追求每一场具体战斗的胜负，而是要以更宏观的视角，将七十九场比试视作一场大战。 姜不苦的表现倒是非常淡定。 这样的战斗安排，他是捡了大便宜，不论是身体上还是心态上。 而和他站在一起的朱富荣、李婉月二人也是好奇的盯着他看了会儿，就连已经与他们明显生疏下来的罗煊盛也有个隐晦的瞥眼动作。 显然，他们也都想到了这点。 听完具体的比试安排，姜不苦轻松下来，眼神反而在其他三州的学生代表身上扫过，他们的生命灵光和遂州学生差不多，但能集中在此的，都是最拔尖亮眼的那一批，昨天在飞舟上他就蹭了一颗星，接下来几日又是蹭星的好机会，自然不能错过。 遂州新生中的好苗子都被他薅光了，这样的交流互动都是难得的好机会。 在比赛开始前，每人都领到了一个号牌，编号从1到20，遂州、渠州、阜州、峒州四州学生的号牌被分成黄、蓝、红、绿四色，一张巨大的五天对战表张贴在训练馆醒目处，训练馆被划分出四个比试场地，战斗同时开始。 姜不苦找到自己的比试场地，一边等候，一边看着四个战斗场面，感触最深的就是，观想法修行者的手段多、酷炫、花哨。 冰弹、火球、风刀、藤鞭、毒雾…… 不仅看着酷炫，也更符合大众对修行的想象。 与他们相比，自己的手段就太不符合大众审美了。 “黄1对蓝17准备。” 听到这声音，姜不苦迅速收摄心神。 他就是黄一。 每校学生的编号并不是随机的，而是根据实力排的，而在第一天的安排中四校前十之间都是没有战斗安排的，虽然最终都会战一场，但排序越靠前的较量越会安排在后面。 当姜不苦踏上赛场，发现自己的对手是个丰神俊朗的青年。 对此，姜不苦已经麻木了，他所见十个修行者中至少有七个都是这一款的，反倒是如他与朱富荣这种比较少见。 而对方心怀忐忑的出场，以为遂州新生第一会是什么样惊艳的家伙，此刻一见，大失所望，他实在无法从姜不苦的身形相貌，神态举止中看出哪怕一点不凡之处。 战斗开始。 三枚石质尖锥在俊朗青年身周凭空浮现，而后，向着姜不苦破空而去。 姜不苦不避让，向着俊朗青年极速冲刺。 比试场地是在一个长宽五十米的范围内进行，两人对战时相距差不多在二十五左右，这是考虑到大家基本都是练气初期，远程打击距离也不远，场地大了也没用，而这个距离对姜不苦来说，基本就是猛力一蹬，一秒之内就能接近打击。 姜不苦在冲刺的过程中，胸膛结实的挨了三击石锥，也不选择避让，这选择让俊朗青年错愕，等他想要挽救，姜不苦已经接近，向他伸出了左手，一面石质盾墙还没在他面前成形，就被姜不苦蛮力捣穿，伸手贴在他心脏处，一股巨力稍放即收，将他击出场外。 等俊朗青年重新站定，发现自己已经站在场外，而“黄1”完好无损的站在那里，只有胸膛有三处因石锥攻击而衣衫破碎，露出里面完好无损的皮肤。 “横炼修士。” 很多人都在关注这场战斗，兔起鹘落间就结束，也让所有人心中惊异。 很快，蓝一，红一，绿一也开始登场，似乎受了刺激，他们也都拿出全力战斗，都在一两招间解决对手。 而其他排名各州新生前列，本计划着控制战斗节奏的新生们，看到四州第一的“表态”，也都心神一震，战斗瞬间变得更加狂暴激烈。 整体筹划是一回事，可气势更不能输，怎能让人独领风骚。 第五十六章 要么胜利，要么惨败 半小时后，姜不苦与红20进行了一场战斗。 同样用最简单的方式一招取胜，硬抗对方一击，然后还对方一击，他抗住了，对方没抗住。 上午八场，下午八场，每半个小时一场战斗。 战斗就以这样的频次进行着。 姜不苦这天遭遇的对手在各州选手中实力都是最弱的一批，虽然让他见识到了花样繁多的攻击方式，但却都无法对他造成根本性伤害，自然无一败绩，而且效率很快，都是一两招就终结战斗。 然后他就和渠州第一“蓝一”选手作伴，他战斗时他在场外看着，他休息时他在距他不远不近的地方休息。 因为比试场地有四个，不到半天时间，姜不苦的行动规律就被人看清，要知道，他现在同样是最受关注的人之一，他在蹭光的时候，也有许多双目光一直在看着他。 蓝一选手也发现了“居心叵测”的姜不苦，用眼神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便不再理会。 毕竟大家很快就会作为对手，研究别人，被别人研究，本就是不可避免的事。 虽说如此明目张胆搞“研究”的只有姜不苦一人，让人心中不爽，可说不定这就是对方一种激怒自己、动摇自己心念的一种下作手段呢。 总不能冲过去打一顿吧。 他唯一的选择，也只能是闭目调息，不做理会。 看到这熟悉的一幕，朱富荣倒是对李婉月低声笑道：“那家伙老毛病又犯了。” 李婉月笑了笑却没太过关注，而是观察自己即将遭遇对手的情况。 她虽入选了二十人之列，但排名很靠后，也就是说，今天她遭遇的对手都很强，败多胜少。 她没有因此气馁，反而越发的专注，是少有的不受姜不苦风格干扰的选手，赢不了的她果断认输，保存体力心力，有点把握的她就全力以赴，智计百出，只为夺取最后的胜利。 整体来说，这第一天的比试，无论胜败，结果大多在众人预料之中。 当最后一场比试结束，大家陆续出馆，有近一半的人身上挂彩，流血伤势颇重的也有几位，不是所有人都如姜不苦这般，眼见胜局已定就会收敛手段。 哪怕是胜利在望，在对方不认输，或者裁判不出招打断阻止之前，都会以搏命姿态战斗，这才是大多数人的选择，尽量给对手积累伤势，给同校其他人创造更多机会，这也是一种策略。 姜不苦这样倒显得有些妇人之仁。 领队老师也兼做教练，有几次都想隐晦的对姜不苦做出暗示，不知是他的暗示太隐晦，还是姜不苦故作不见，依然如此，并未改变。 已经与他打过的，和即将和他打一场的，倒没这样的心思，反倒感觉这是尊大魔王。 只因他今天的所有战斗都用那简单的方式取得胜利。 扛一击，还一击，然后胜利。 他们不会觉得这是姜不苦手段有限，只有这么一板斧，只会觉得他根本没有全力出手，只以随意之态便取得了胜利。 而且，哪怕有人未曾受伤挂彩，神态间也极其倦怠，每一场战斗不仅真气、体力消耗巨大，对心力的消耗尤其巨大，短暂的交锋中蕴藏着太多智谋争斗，能被选来这里的选手，哪怕实力有强弱，但都并不悬殊，一旦稍有懈怠，被人翻盘也是很正常之事。 而姜不苦的精神状态却是最好的，虽然他的衣服破烂不堪。 今日比试，获得十六场连胜无败绩者，九人。 翌日，比试继续。 姜不苦他们这些各校编号靠前选手的对手实力也变得更强，三十二场连胜不败者，只余五人。 渠州、阜州、峒州三校各一人，遂州二人，姜不苦自然在列。 而他的表现越发引人瞩目，其他几人哪怕依然保持全胜不败，可短时间内三十多场战斗也已让他们将所有的底都露了个干净，心力更是消耗极大，有几次更是险之又险，几乎被人翻盘。 而姜不苦依然是受一击，还一击，在旁人眼中以一种近乎藐视的方法将对手统统硬吃。 对于这些胜利，姜不苦毫不在意。 他的修为已经与他们拉开了一个小境界的差距，这是两种修行法造成的，他反倒更在意今日选中的红一选手，战斗比试之余不忘与他拉近距离。 他这怪癖和他的实力一样，让人瞩目。 第三日。 这次姜不苦遭遇了很多同校选手，其他三校的情况也类似。 因为大家对彼此的实力都颇了解，实力相近的还会较量一番，感觉悬殊没把握的，稍微试几手就会停手。 不过，一场和罗煊盛的战斗却让姜不苦感觉味道不对。 他表现得太用力了。 他有三枚法符。 一枚【钢拳】，化拳作芒，只要对手进入身周五米范围内，就会瞬间遭受物理和真气层面的双重打击，而且，这种攻击可从身前身后乃至头顶任何一处到来，同时可出五拳从各个角度来袭。 一枚【强力】，不仅让攻击力量更强，而且，伤害带有绝对属性，很难被防御。 一枚【铁壁】，让身体在受打击的瞬间自动化为坚硬铁壁以作防御。 其战斗风格算是半近战，实战能力比朱富荣还略强一线。 【钢拳】配合【强力】，在真气的狂猛爆发下，给姜不苦造成了不小伤害，五枚如有实质的拳影从他前后左右头顶同时击至，带着刚猛的无法卸去的劲力，躲无可躲，避无可避，五股劲力在他体内汇合，爆炸，那劲道，比朱富荣用团身飞弹加内爆都还有劲。 这也是他第一次亲身体会到罗煊盛的全力输出。若他的体魄还是玄铁下品层次，很可能承受不住那伤害。 可他终是靠更高一层的境界受住了。 然后，同样还给对方一拳。 那印在罗煊盛胸口那一拳，在击实之前，姜不苦收了一大半力，若是劲力全吐，即便有铁壁阻挡，他也必会遭受重创，他相信，他本人也很清楚。 按照之前的交手经验，对方就该认输了。 可是，罗煊盛咬着牙，无动于衷，眼神死死的盯着他。 没有说话。 可姜不苦分明从他眼中读懂了坚定的意味。 我不会认输，想要赢我，只有把我打倒一途！ 姜不苦读懂了，然后成全了他。 若非裁判及时出手阻止，罗煊盛就不是倒地不起、流血不止那么简单，身上必然要留下一个大窟窿。 许久，吐血倒地的罗煊盛沉默站起，看了姜不苦一眼，然后，沉默远去。 不知是否错觉，姜不苦发现，自从罗煊盛选择与那修仙家族互相合作、彼此成就之后，他似乎一下子就从一个青年变为了成人。 还是心思很重的那种。 而刚才那场明知必败的战斗，他却偏要以这么坚决的方式走到最后，姜不苦仿佛看到他这是在用这种方式对青年的自己挥手告别，画一个句号。 第五十七章 不知不觉间成为大魔王 比试第四日，姜不苦开始遇到更多各校排名前五的选手。 经过持续三日，四十八场战斗，这些人都有了不同程度的倦怠，消耗的真气可以迅速恢复，有修为高的裁判在旁关照也不会让他们受重伤，可不断积累的轻微伤势，一场场斗力亦斗智的比拼，都已让人感觉到了精神和身体双重层面的疲惫。 而也正是此时，各校排名前列的优秀选手才开始在对战中相遇。 原本乍看去势均力敌的对手，因为过去三日选择的不同，策略的不同，状态跌落有多有少，反倒更显露出各自的本色。 这也是赛事安排的深意所在。 而其中表现最明显的就是姜不苦。 更高一层的境界让他有着更雄浑的真气储备，强大的体魄和抗打击力，强大的自愈恢复力，对实战的敏锐洞察。 他的状态是保持得最好的。 依然是毫无悬念的全胜。 当这日比试结束，获得六十四场全胜者，只有姜不苦一人。 哪怕其他三校的前一二位，也都有了数场败局，每半小时一场战斗，随着对手实力的提升，战斗时间拉长，恢复休息时间变短，而身体和精神方面的消耗变大，每一场都全力争胜反而成为最不明智的选择，适当的主动输掉一些战斗，反倒更能体现出取舍的智慧。 即便姜不苦的实力已经得到大家的公认，第一基本已被他拿在手里，可第二、第三的名次也是能争取一下的，没有人表现出了更强一筹的实力，都有希望，自然要全力以赴。 按照这次比试名额争夺的规则，第一名将有二十个名额，第二名十九个，第三名十八个，第四名十七个，第五名十六，第六到第十则都代表了十五个名额。 总共才四百个名额，前十名就占了近半，每个名次的争夺，不仅关乎他们个人的尊严荣誉，更关乎其所在州学更多新生学子的利益。 越到后面，随着所有人实力的全面展露，各自胜负场次逐渐清晰，名额的争夺逐渐明朗化，大家对自己的定位逐渐准确，战斗反而越发激烈起来。 估摸着自己进入前四十名都艰难的，也都彻底发了狠，豁出命也要得个入围资格，而知道自己大概定位的，也想狠拼一把，将名次往上提个一两个，这看起来难度也不大，毕竟大家修为都在伯仲之间，也全都暴露了个精光，谁都没有底牌杀手锏可藏，就看临场时谁的发挥更好了。 当所有人都这么想的时候，这最后一天的战斗陡然变得惨烈起来。 反正不会死，今天也是最后一天，也不怕受伤修养的问题，自然都豁得出去。 而另一方面，遇到明显无法战胜的对手，他们又会很理智的做出抉择，干脆认输，将更多的体力精力用在需要去拼的目标上。 姜不苦就发现，所有人都紧张拼命了起来，他的战斗反而变得更加轻松，甚至都不能称作战斗，只能算是走了个过场。 这让他感觉有些滑稽，在大家心目中，自己已经是这么一种恐怖形象了吗？ 而他清楚的知道，自己距离那些真正优秀的人，差距有多大。 不管怎样，最后一天十五场战斗，他依然保持着高效率的完胜。 而第二名乃是渠州第一那位，也是他第一天就蹭光的蓝一选手，他负了六场，平了三场。 和第三名“阜州红一”的差距仅是少负了一场，多了一场平局。 两人对战平局，实力旗鼓相当，他之所以能排在第二，除了一点点运气，也就在全局控场上更精细一些。 而第四名又是遂州的一位修仙家族出身的选手，名叫莫轩，若没有他姜不苦，他就是遂州这届的新生第一。 当最终结果公布，遂州代表团集体欢呼，哪怕那些未能入选前四十名的学生也都鼓掌庆祝。 前十中遂州有三位，第一姜不苦，第四莫轩，第八罗煊盛，只他们三人就为学校争得52个名额，朱富荣、李婉月二人也都取得了十三，十五的好名次，每人都为学校争得13个名额。 再加上其他人的努力，遂州总共有十四人进入前四十位，乃四州之最，共计获得141个名额，比平均分配多出四十一个名次，同样是四州之最。 紧随其后的渠州获得94个名额，阜州83个名额，峒州82个名额。 除了遂州，其他三州都成了输家。 毫不夸张的说，这次比试不仅决定了这第一届各州所能提供的新生数量，也决定了遂州在顶级学府云莱书院中仅次于丰州的强大话语权。 比试一结束，为遂州争得荣誉和实际利益的众人受到了领队老师热情的褒奖，特别是对姜不苦、莫轩、罗煊盛几人，更是不吝溢美之词。 三州学子都没在渠州逗留，比试一结束，就登上来时的飞舟，各自返家。 遂州众人来时最后一批登舟，返回时第一批抵达。 姜不苦回到自家住处，正好还能修炼一轮。 这几天比试，因为真气恢复速度比较快，他还是保持了一天六次的输献节奏，而体能的恢复更加缓慢，为了稳妥，他虽依然输献“精”三次，但除了晚上入睡前那次，另外两次他都留了许多余力，他决定在之后几日增加一次极限输献把亏欠的补回来，正好这几天又蹭到五颗更亮的星，加上最后更替的那二十五颗，其所带来的天赋提升，他都砸在了自愈恢复力上。 12月26日，在去阴煞窟的路上，姜不苦遇到了朱富荣四人。 李婉月正在对刘静、王雪二人低语：“这次咱们学校争取到了141个进入云莱书院的名额，你们基本稳了，不过，闯阴煞窟也要拿出最好的状态来，我想很多人都会趁这最后的机会猛冲一把。” 刘静王雪二女认真听着，不时轻轻点头。 王雪忽然问道：“瞿铃、郑芝她俩有把握去吗？” 李婉月一怔，认真想了想摇头道：“希望不大，自从打定毕业后就去做少奶奶的心思，她们在修行上的心气就低了不少，反倒是去琢磨些养颜美容的秘术，她们能得到的资源比咱们还更好些，却直到这月初才突破练气初期。” 大家已经不是一路人了。 大家更清楚的认识到这点。 在旁没作声的姜不苦倒是早就从各人的生命灵光的微妙知道了答案，这还让他对生命灵光多了一层认知：一个人的生命灵光会随着环境不同而潜移默化的改变，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另一方面，个人的心气变化、目标追求、实际践行的程度等等，也都会对生命灵光造成改变。 刘静、王雪二女的生命灵光，已经比曾经更优秀的瞿铃、郑芝更亮了。 第五十八章 不知不觉间已成为榜样 没有特别的比试战斗，141个名额的确定，基本就是以大家在阴煞窟的表现，兼各自的修为进度，听道时所表现出的向道求道之心的专注度，学校直接贴出了名单。 无论是进入的还是被淘汰的，大家对此基本都无异议，认同了这结果。 这学期就人心浮动中结束，又有近两月的悠长假期等着他们。 这又是现在修行体系和过去的一大不同。 以前，那些得授仙缘的弟子，无论魔道还是正道名门，学无所成，未修到一定境界，是不准下山游历的，不然不仅极有可能害了自己性命，还辱没了所在门派的声誉。 而待修有所成，入红尘游历的第一件事基本就是去断俗缘，斩断凡尘俗世的一切恩怨情仇，然后，就可一心向道慕长生。正道和魔道的区别只在于斩缘的方式不同，一个温和点，一个粗暴甚至可能很血腥。 而现在，哪怕你沉迷于修仙，沉醉于灵气室和学校种种资源条件所带来的便利中无法自拔，每年寒暑两次假期，学校都会强制将你打断唤醒，让你回家，让你走出学校，即便离家太远不想回去，也最多只能在别院寄住，除了别院的典藏馆训练馆，其他一切待遇都将取消。 灵气室、阴煞窟这些关键所在更是成为无法涉足的禁地。 姜不苦收拾好东西，如他来时一般，一根扁担挑着，就准备起身上路。 以他现在的体能和修为，放开步子走，用不了来时三分之一的时间就能到家，姜不苦却决定另换一条路，节奏也放慢些，计划用十天时间来享受这次徒步旅程。 刚出了门，忽地看见远处树荫下四人。 朱富荣、李婉月、刘静、王雪四人，每人手上都拿着根扁担，脚边各有两个大包袱，看见他出来，就都忽然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姜不苦也少有的笑出了声，实在是他们那打扮一点都不像是真正的远行客，反倒像是“我们玩个远行扮演游戏”。 “你们不留在州城吗？”姜不苦问。 朱富荣道：“州城有什么可留的，反倒像你这般徒步两千多公里更有趣些。” 他们也是事后与姜不苦交流中知道他选择了这么一种最意想不到的方式，不借助任何交通工具，舟船车马通通不要，用一双脚走了过来，先是惊讶，继而感叹。 果然，只有姜不苦才做得出这样的事。 现在，他们却很想也这般疯狂一把，于是相约做好准备，却不提前跟他说，在他出发时直接在他家门口等着。 姜不苦看了看他们几位的打扮，特别是三位女生，道：“其他的暂不说，你们这身打扮就不行，太秀气精致了些，要不了半天，灰尘汗水就会让你们苦不堪言，还有，你们的鞋子准备得多吗？只要出了城镇，我是打算赤脚的，赶路太费鞋了，你们要是不想光脚走那就多准备些耐穿耐磨的好鞋。” 李婉月哼道：“不要小看人，我们的轻功可比你强，赶路的时候哪像你那么蛮干，真要一步一脚的猛蹬猛踩。” 说罢她就挑着担子飞身上了树梢，直接在树梢间灵巧奔跑了起来，比猿猴灵活，如燕子般敏捷。 兜了一圈，她挑着一担重物轻盈落地，没溅起一点灰尘。 她昂首道：“怎么样，比你赶路好吧，遇到陡峭盘旋山路，我甚至可以直接从树上抄近道，轻松又自在。” 姜不苦却不为所动，道： “两千多公里路程，我计划走十天，每天要走两百多公里，为了不耽误修炼作息，上午下午加起来的赶路时间我计划的是八到十个小时，一旦走起来，中间是没有休息的，你确定你的真气能支撑你如此长距离的轻功赶路？我是不可能停下来等你们恢复真气的。” 四人微微变色，姜不苦继续道：“你们修的是观想法，本就不以肉身见长，即便朱富荣你的身体状况，最多也就比我内壮极限之时强点，比我练气入门时还差些，你们三个更不用说。” “那怎么办？要不，咱们晚半天出发，你给我们说说有哪些地方需要调整的，咱们抓紧时间改一下。” 四人傻眼，为了给姜不苦来个“突然袭击”，根本没有事先商量过，他们想的是既然你姜不苦练气入门时都能走一趟，我们现在全都练气初期，难道还不能走这一遭吗，也就没有深思其中会遇到的困难。 姜不苦却已经挑起了担子，他可不会因为这事改变所有行程计划，道：“你们挑着跟我走吧，我边走边说。” “真气现在不要用在轻功上，咱们是要长距离赶路，别图一时之快，你们现在都用本身的体力，等到体能消耗过大，支撑不住时，就以真气徐徐恢复体能，中午遇到城镇歇脚吃饭，你们趁机修整恢复，下午继续走。虽然对你们三位女生来说可能难了点，但应该能够完成每日行程计划。” “我计划的今中午的落脚地距离咱们有一百公里左右，咱们先去那里，有什么问题这一上午基本也都知道了，中午修整的时候解决，你们也多买几双好鞋。” 他挑担走在前面，李婉月三女挑担走在后面，朱富荣默不吭声走在最后，在下山出校之时，但凡遇见的，无不对他们行注目礼，他们这行人实在是太与众不同了。 刘静王雪二女脸颊都有些红彤彤的，有种莫名的羞耻感，李婉月、朱富荣二人也都默不吭声，沉默跟着，反倒是姜不苦似乎毫无所觉，一边在前轻松领路，以不快不慢的速度控制着整个队伍的行走节奏，一边分享着远距离徒步的种种心得经验。 …… 就在这时，四大书院也在进行着一场事关重大的交流。 平时几乎不露面，只是挂名的四位院长，全都是元神法相境界的大佬齐聚一堂，而分管各书院具体事务的副院长也都到齐，气氛沉默而压抑。 白马书院的一位副院长道：“基本情况就是这样，现在的局势是咱们该如何应对。” 丹谷书院的一位副院长气愤道：“咄咄逼人，咄咄逼人，这一步步是要把咱们往绝路上逼吗？钝刀子割肉，我看咱们的结局也不会比那些魔门邪道好，等把咱们的油水榨干了，这中土也再无咱们容身之地。” 第五十九章 更深的原委 他这话一出，场中气氛陡然变得冷肃了几分。 一位出身石鼓书院的副院长撇了撇嘴道：“哪有你说得那么严重，你之所以觉得被人钝刀子割肉，不过是自己抱着原有那套理念不放，没有摆正现在的身份做事罢了。” 那位丹谷书院的副院长当即炸毛，怒道：“李齐南，你这话什么意思，咱们好好商量对策，你无缘无故攀扯我作甚？” 李齐南冷哼道：“我看你也不像是个好好商量对策的样子，除了抱怨指责，你说了点什么有用的吗。” 丹谷书院的副院长怒道： “天官府将咱们各宗各派传承千百年的洞天福地给剥夺，咱们忍了，让咱们筹建书院，将各自的老底掏出来培养新人，咱们配合，从来都只想从咱们身上割肉，有好处全都紧着州府县学，咱们四大书院明明各方面都远超他们，他们却硬是把咱们甩开另建书院，还每个都分配一个福地，这还不够明显吗？ 从天官府往下，全都把咱们当外人，甚至是当敌人针对算计！” 李齐南呵呵一笑，道：“我倒觉得人家立身很正，出事极公正，你之所以这么觉得，那是因为自一开始你就在以外人自居。明明一手好牌，却打得稀烂，现在连腾挪空间都越来越窄，这才是根源啊。不要一遇到问题就指责别人居心叵测，先想想自己做得对不对吧。” 丹谷书院的副院长闻言，面红耳赤，就要反驳他这言论，白麗书院的副院长是一位御姐范十足的女子，她先一步开口道：“李副院长，能详细说说吗？” 李齐南道：“先说最让有的人耿耿于怀的洞天福地一事，天官府只是剥夺了咱们各宗派对其法理上的所有权，可事实上，不也一直都是我们在使用吗。 咱们真正让出的只是洞天对下辖福地的控制权限，还有就是要允许一定数量的外来人员进入，供他们修炼研究。 这对咱们有什么实际损害吗？没有。如果你觉得受到了损害，那只能说明人家确实有先见之明。 更何况，难道大家就忘了咱们是在什么时候同意的吗？那些魔道邪门倒是很干脆，要么被剿杀，要么被驱逐，他们拥有的洞天福地全都收归共有，当时这条件不是咱们集体求上门取献出去的吗，现在好了伤疤忘了痛，又翻旧账说天官府做得不对，这就有点无理取闹了吧。” 从他们争吵开始，四大书院的院长都如木头人般端坐在那不吭声，任由下面人争吵发挥，不动如山，可此刻听到李齐南的话，神色都有些微妙的波动。 看似粗鲁不怕得罪人的李齐南不动声色的转到下一个话题。 “而将咱们的外门别院整合成为四大书院，这也是一开始就谈好的一个条件，我就不说了。 我想说的是，咱们经营书院时存在的一个方向性错误，这也是咱们不遭待见、人家另起炉灶的原因。” “毫无疑问，天官府之所以让咱们整合出四大书院，是想借助咱们的丰厚的底蕴经验培养修行新人。 而咱们很多人却至今依然把书院当成以前的外门别院看待，当成筛选后辈弟子的所在。 以前天官府不是没有过给咱们一个福地作为校址的念头，是咱们自己拒绝的。 因为按照新的规则，接手一个新诞生福地，就理所当然的接受了开拓一府的重任，这不仅意味着更多更繁杂的俗务，更意味着四大书院要彻底融入州府县学的体系。 很大一部分人对此都不以为然，也不想对书院过多投入，挑中了合适的弟子，吸收进入宗派山门，自然有洞天福地给他们修炼，不稀罕。 你们不稀罕，有人稀罕，怎么现在又怨人家心有偏私，处置不公呢。 总不能白给你个福地的好处，你却一点责任义务都不出吧？” 众人沉默。 还隐隐带着些尴尬。 石鼓书院的院长，一位骨瘦如柴的光头老者终于开口道：“小南啊，人家就是抱怨发个牢骚而已，不要如此尖刻，你说的这些大家自然也心知肚明，不然今天聚来此处干嘛，你们主要还是讨论下将来怎么做吧。” 丹谷书院的院长瞥了老者一眼，没说话，任由下面人交流发挥。 李齐南道： “摆在咱们面前的路其实很简单，就两条。 要么就像以前那样，高高在上，不屑与州府县学过多交流，潇洒快活，不担责任； 要么就改变风气，担起更多责任，更主动的融入现在的体系中去，以咱们的底蕴，堂堂正正竞争，那现在只是个空壳子的新四大书院有什么资格和咱们争锋！” 他这么条分缕析一番，将一个简单的选择摆在大家面前。 众人再次沉默。 说是讨论交流，可他们有得选吗。 若真的不作出改变，那真就是把自己往绝路上走了。 看似两条路，其实只有一条。 一位白马书院的副院长忽然问道：“现在还有多余的闲置福地吗？”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忽然都想到一种可能。 以前，白给的福地摆在他们面前，他们并不珍惜，甚至有点嫌弃，现在，他们又想要了，这福地还有吗？ 白麗书院的院长也是一位女性，相比于副院长的成熟御姐范，她反倒显得有些不起眼。 这位出身太乙剑宗的女院长开口道： “这个不用担心，百年大洗虽然清洗了神洲，可也有太多凡人罹难，为了恢复民生，天官府将那些人口过于稀少的府县进行了整体迁移，也战略性的封闭了一些福地。 经过百多年的民生恢复，凡俗人口已有极大增长，可以重新迁移开拓，这本就是一套整体的计划，十七州学获得福地使用之权，但他们也将把这些年培养出来的优秀成果派驻过去，作为新府开拓的后盾保障。 咱们若是有心相助，不用担心福地不够，天官府求之不得。” 白马书院的院长，出身天工仙府的男子补充道： “以前的福地乃是洞天灵机满溢后自然诞生，我和天官府研究院接触较多，他们有个部门专门研究各处洞天福地，真的弄出了些名堂，可以人造福地，所以，只要大家有心，就不用担心申请不到。” 李齐南看着几位大佬，回味着他们话语中透露的意味，疑惑的问：“你们已经有了主意？” 意思是，既然如此，还费这么多功夫干啥，直接开口吩咐不就成了。 石鼓书院的老院长呵呵笑道：“我们早在好多年前就有主意了，可管事的是你们，不能强按着你们吃草啊，得你们自己转过弯来。” 第六十章 平静却惬意 徒步第五天。 晚上六点多，姜不苦五人在一个小镇客栈用饭。 且不说姜不苦、朱富荣两个大肚汉，就连李婉月、刘静、王雪三女也像是饿死鬼投胎般，一点形象也不顾，一手拿着个碗大的老面馒头，一手执筷在摆满一桌的荤菜硬菜中快速游走。 一口馒头一口肉，吃得虎虎生风、满嘴流油。 李婉月还很没形象的一脚踩在条凳上，不时喝口度数不高的米酒，惬意非常。 不像个斯文女生，倒像是个开山立柜的土匪。 她们的穿着打扮也与第一日那种好像扮家家般的精致完全不同，深青色的土布衣衫，既无首饰也无簪，脚下一双深筒马靴。 五人默默吃饭，一桌都没摆下，小二换了两轮众人才一脸惬意的放慢速度，开始收官。 饭罢，李婉月喝着店家用廉价老茶泡的浓茶，深嘘一口气，身子往后靠在墙上，摆出个极不雅观的姿势，发出从灵魂深处诞生的感慨：“舒坦。” 这一天的疲惫，因这一餐饭去了大半。 姜不苦见大家都吃好了，便起身道：“你们要想在镇中闲逛就自己安排吧，我要回屋看书了。” 朱富荣、李婉月四人一脸无奈的看着他。 这几天的结伴徒步，五天走了一千多公里路程，彼此之间相处更自然了许多，他们能感觉到，以前姜不苦总和他们有些若即若离的疏离感，而现在，真的可以算得上是朋友，虽然这家伙的言行举止依然是那样寡淡无味，但他们就是有这种感觉。 但是，你能不能不要太用功啊喂，虽然我们已经深刻体会到了你的变态，但不用一直秀吧，这样我们玩起来都很有压力的啊。 最终，四人还是各回房间，哪还有心情游玩闲逛啊。 第十天，下午四点，翻过一个山口，遥遥看见一座县城轮廓。 蓬县到了。 姜不苦示意道：“你们到了，我还得继续赶一段山路。” 说罢，他就要继续赶路。 没走出几步，李婉月突然喊道：“姜不苦，你放假都怎么安排啊？” “学习修炼。” 怎么安排，这不是废话吗，除了学习和修炼，还能干啥。 李婉月噎了一下，还是把话说完道：“我想组织个同学聚会，你到时也来参加吧。” 姜不苦脚步都没停顿，一边远去一边道：“不了，你们玩开心点。” 非常果断又无情的拒绝了。 李婉月非常无语，见那家伙很快连个背影都已消失在山路尽头，对周围三人抱怨道：“这家伙脑子里除了修炼还有没有点别的？活成一个修炼机器，他自己不累，我看着都累。” 三人都很赞同的点头。 姜不苦自己累不累他们不知道，毕竟不是正常人，可他们这些旁观者看了，都觉得累到窒息。 这个假期，是非常平淡而宁静的山居日常，没人再请自己去做报告做演讲。 就连修行，他都是不疾不徐的进行着。 十二月初，他的修为从练气初期突破中期。 真气贯通心肝脾肺肾五脏，真气运转形成小周天。 这多是借助了灵气室和培元丹之功，体魄的成长远远滞后于修为的增长。 他如练气初期时一样，再以魔道秘术铁尸炼体术快速补足短板，刚好赶在四校比试之前让体魄强度就与修为同步，同处练气中期。 到了练气中期，他的修行效率再次提升，一粒培元丹的功效最多只能抵两日之功，固体丹对修炼的帮助也极其微弱，在将剩余的丹药吃完后，他本想问唐小棠师姐兑换一些练气中期使用的丹药。 唐小棠在知道他短短一学期的惊人进度后，没有给他提供丹药兑换的建议，反而让他缓一下，修行也需张弛有度，他在极短的时间内接连服用了一百二十枚丹药，身体看似全都消化吸收完了，可它们对身体造成的“紧张感”却不是一时半会能够消除的，这是一种“非自然”的状态。 “在大量服用下一种辅修丹药之前，你最好休息一段时间，给身体放个假，让它重新回到自然状态。”她给出了真诚的建议。 身体从一个“非自然态”立刻过渡到另一个“非自然态”，对身体而言，这就是一种超负荷的压榨。 所以，也应该适当的给身体放个假。 姜不苦最终采纳了她的建议，没有再兑换丹药，就这么修炼。 因为体内真气已经可成小周天循环，丹田对外界灵气的吸引力提升，体魄对寒煞二气的承受力提升，他的炼气效率比之练气初期时又有巨大的进步，21的炼气天赋，每轮修炼也能够新增两束半的真气。 接下来，就是打通全身经脉，小周天成大周天，练气中期突破到后期。 山居期间，没有了灵气室，没有了丹药辅助，姜不苦回归到最自然原始的修行状态。 成长速度虽然因此受了拖累，姜不苦却有种别样的惬意满足。 一个月后，姜不苦再次辞别亲人，挑担上路。 朱富荣李婉月四人主动挑担来老姜村与他汇合，上次的徒步虽然让他们感觉疲惫到想死，可十日徒步两千多公里这样的壮举，也让他们真切的感受到自己所具备的能力，而且，徒步本身也足够有趣，所以，这次返程他们再次不请自来。 姜不苦很自然的就被众人让到最前面领路，控制整个行程的节奏。 安静的走了许久，朱富荣还是忍不住道：“这次同学聚会很热闹，参观了学校，拜访了以前的学校老师，聚了一次餐，都介绍了下彼此的近况，很不错了，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你和卓不凡、薛筱婧三人没有参加。” “哦。” “大家都说，是不是因为你们变得太优秀，层次已经不同，大家玩不到一块去了。” “哦。” “不过，这这就是大家的调侃，四大书院的教学方式和我们有些不同，更偏向于传统的那一套，他们当学生可没有我们这么多这么长的假期，确实来不了。” “哦。” “你就更不用说了，大家都知道你是啥样的人，你没去才是正常，你去了大家还要怀疑你是不是被人换了个脑子。” “嗯。” 第六十一章 云莱福地 姜不苦一行五人在开学前一日抵校。 次日一早，他们没有去聚灵峰听道，而是在学校后山腰一处平台齐聚。 141位入选云莱书院的学生全都在此等候。 过了一会儿，又有一批人向此处走来。 姜不苦主动迎上去问候：“唐师姐，你也要去云莱书院啊。” 唐小棠看见他们五人，也是满脸带笑道： “云莱书院也是要新设天行局的，五州天行局都要出人出力，虽然一切都是草创，可在级别上比州一级天行局还略高一筹，直接和四大书院的天行局平齐。 各州支援的都是最精干的力量，我本来是没可能入选的。可托你们的福，我履职第一年就发展了五位名列内册的天行副使，更别说还有你这么一号奇葩，都觉得我能力不错，再加上我的校内经验丰富，就把我越级提拔了。” 看她那合不拢嘴的笑，就知道这对她必然是极大的好事。 唐小棠把姜不苦带到一位笑起来一副婆婆脸的中年男子身前道：“费局长，这就是姜不苦。” 然后又对姜不苦道：“这是费局长，之前在咱们州天行局任职，恒光剑子就是他帮你联系到的。” 费离当然早就知道姜不苦，这次四州比试第一也给遂州争了光，不仅惠及了州学，就连他们遂州天行局都跟着集体沾光，在五州天行局合建这件事上得到了仅次于丰州天行局的利益。 姜不苦恭敬问候道：“费局长好。” 费离笑眯眯的跟他交流了几句，最后拍着他肩膀勉励道：“继续努力，好好干。” 从头到尾，姜不苦的话都不多，就是个不谙世事，见到大人物后表现拘谨的大男孩模样。 干巴巴几句无营养的车轱辘话说完，费离有心多说点什么都不知道从何说起，唐小棠向他歉意的笑了笑，便把姜不苦拉走了。 传音入脑数落抱怨不停。 “费局长以前是遂州档案馆的馆长，现在升任新局副局。 一开始就定好，新局长是丰州天行局的人，咱们四州各出一人任副局，因为你的表现给咱们遂州都争了光，原本平起平坐的四位副局，费局长现在会略高出一头，再加上你自己担任天行副使的表现，这种种因素下来，他对你的印象已经极佳，我特意给你引荐，你怎么忽然傻不愣登不开窍呢！” 姜不苦安静听完，道：“唐师姐，我知道您良苦用心，不过，我确实不擅长这个。” 唐小棠气结，却也无话可说。 其实，她自己也不擅长这个，只是想着既然人家对姜不苦有好感，那就多熟络一下，以后要是再有恒光剑子这种事，人家也更愿意出力啊。 既然榆木脑袋自己都不开窍，她又上赶着忙活什么。 以费离的修为，对这一对小男女传音低语自是听得一清二楚，他只是洒然一笑，并未放在心上，反而觉得有趣。 九点左右，众人齐声惊呼。 “来啦来啦。” 只见天际一艘飞船破开云层，迅速向他们所在之地降落。 白腹蓝身，宛如一头深空巨鲸。 和之前四大书院接送各府学子赴考出动的飞船同一个形制，看上去还新一点。 另外还有一点不同，在飞船侧舷，有四个醒目大字，云莱书院。 自它出现，大伙的兴奋劲就没停过，盯着看不停。 “真是漂亮啊，还喷了字，这么说来，以后这飞船就是咱们书院私产了？” “是啊，四大书院那次倒是豪得很，一共出动了二十多艘，可惜，那都不是书院私产，而是属于那些仙府宗派，书院使用也只是借用，这和自家的东西能一样吗。” “……” 大家纷纷讨论着，已经完全以云莱书院的学子自居，并为书院表现出来的实力而感觉骄傲。 飞船落地，众人开始登船。 甲板上，姜不苦看见了阜州、渠州、峒州三州的学生。 有很多熟面孔，都是不久前四州比试时遭遇过的对手，看到姜不苦打量过去的目光，他们还非常礼貌的献上了敬意，这是对更强者的礼仪。 等所有人都登船完毕，飞船再次起航，升入云天之上，向着远方疾驰。 下午四点多，飞船开始降落。 葱茏翠绿的绿色世界扑面而来。 合抱之木随处可见，树冠离地数十上百米，也属寻常。 根本看不见大地，只有连绵树海，唯有通过树海剧烈的起伏可以想象到其下山峦走势。 成群结队的飞鸟，在树冠之上生活的各种动物，此刻都机警的看向从天而降的巨大飞船。 飞船最后停落在一颗树冠上，而在前方，一颗真正的巨树参天矗立，树干粗大有力，似乎撑起一座山岳都是等闲，树冠范围极广，能直接遮蔽一座县城。 姜不苦等人此刻都聚在了甲板上，一位矮胖老者从舱中飞出，落在众人面前。 他有着红彤彤的鼻子，腰间挂着一个翠绿色葫芦，随着他现身，一种奇特的酒香扑鼻，让人愉悦，松弛，想起欢乐惬意的节日，起不了一点警惕。 他笑呵呵的看向众人，一开口就是折磨人的破锣嗓音。 “以前有段时间人们称我老酒真人，现在叫我酒老道，也有缺德的叫我老酒鬼，以后我就是云莱书院名义上的院长了，会长期坐镇云莱福地，不过，嘿嘿，这也就是名义上，书院具体事务我是不管的，自有人对你们安排，没事也别来搅扰我老人家。” 说罢，他就不再理会众人，向那参天巨树的树冠底部飞去。 就在他接近树冠底之时，他悬停空中，双手如拉门扉般左右轻拉，空间荡起涟漪，空中凭空出现一个门洞。 门洞扩散，姜不苦等人透过门洞，看见一个奇异世界，没有天空地面，只有纵横交错的树枝树干，隐约可见道路桥梁，却都仿佛树木天然生成，巨大的树叶翻卷，就成了房屋殿宇。 “这就是云莱福地？”姜不苦、李婉月、朱富荣几人相视一眼，都能看出彼此眼中的震惊。 就在空间门洞剧烈扩张之时，福地深处，那树叶翻卷成的殿宇中，一声清丽之声响起。 “谁？” 第六十二章 群情激愤 随着这清丽之声一起传出的，还有一种仿如泰山般沉重的巨压向所有人心中扑来。 酒老道随便一拂袖，便将这股心灵威压卷走。 他对着福地内大笑道：“小红袖啊，现在这地方换我来接班啦，你换个地方闭关吧。” “老酒鬼？” 瞬间，酒老道身前就出现一位身着红衣，长袖广带飘舞，宛如烈焰仙子般的女子。 她又扭头看向姜不苦他们这一船人，好奇道：“天官府终于要开拓此地了吗？” 酒老道笑道：“和你想得有些差别，不过也差不多，以后这里会建一所云莱书院，和四大书院打擂台。我被拉壮丁来给他们当保姆，本来有人提议直接让你做这院长的，不过都知道你会拒绝，干脆一步到位，把我弄过来了。” 红衣女子天资灵慧，只从他只言片语间就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道：“那好，这地方就交给你了，我走了。” 说罢，人就已经御风而起，长袖广带飘舞，眨眼之间，就要消失在天际。 酒老道忽然大声道：“哎，怎么没说两句就又跑了，你个年纪轻轻的小女娃，可别年复一年的闭关啊，现在青年才俊多得很，多找他们耍耍啊……还有啊，你这一走别直接宅哪里不出门，先去天官府说一声啊。” “知道了。”女子人已彻底消失在天际，只留下一个答复。 酒老道摇了摇头，不知嘴里嘟囔了几句什么，又围着空中那道被他硬撕开的门洞操作一番，彻底固化成一个宽大的门洞。 然后他双掌虚按，做用力下压状，悬停在空中的门洞缓缓下降，最终，落在地面上。 而后，他就不管众人，施施然从门洞进入福地之内。 又几位修士从飞船中飞身而出，落在那门洞四周，向四方射入各种材料，布置起了阵法，很快，那门洞就被遮掩了起来，至少，姜不苦等人已经看不出那里还有个可进出福地的门，只能看见一个石亭立在那里。 “好了，大家都先下船，飞船还要去接丰州的学员。”又一位中年男子招呼着众人。 姜不苦等人下船，落在树冠上，下到地面，飞船已经再次腾空而起，很快，就消失在云层之上。 招呼他们下船的中年男子道：“柳梦川，现在是云莱书院的首席副院长，书院的具体事务由我负责。” 说到这里，他环指了一圈周围丛林，道： “云莱福地以前是魔道宗派血植宗的门派驻地，人迹本就稀少，清理之后只剩地狱魔窟般的废墟，福地本身也沾染了太多邪秽灵机，需要长时间的净化重整。 将少数凡人撤离之后，此地就彻底荒废了下来。近百年的时光，这里已经看不到一点人造痕迹，咱们要在此地建学院，任务很重啊。” 当他将事情讲完，也学酒老道，转身就福地潇洒快活去了，只把他们这些傻不愣登没回过神来的学生们晾在原地。 费离等天行局人员也从石亭鱼贯而入，进入福地之内。 朱富荣摇头感慨道：“这也太坑了吧，新建书院，难道就是建在大人物们口头上吗，居然还要咱们学生一砖一瓦的搞起来！” 柳副院长说得很明白，云莱福地就摆在这里，但并不是说学生们可以随意进出修炼。 “内部空间足够大，你们都会有专属于自己的福地修炼室。但是，这不是可随意免费使用的，就像你们州学的灵气室，是有条件的！” 此刻，与姜不苦他们这些学生待一起的，还有十几个执事。 他们每人都立起一张巨大的任务布告。 姜不苦他们从左往右依次看去。 一、伐树除草，清理出大片空地，以为即将到来的大建设提供充足用地。【注：不要随意砍伐，动手前先来我处领取书院规划设计草图，将建筑区域外的树木尽量保留。】 二、硬化场地，为即将到来的大建设打好基础。【注：场地硬化有硬性指标，不合格的没有任务评价，若前期硬化不合格，还影响到了第二次硬化效果，将给与负数评价，请量力而为】 三、备材备料，考虑到本地特色，书院建筑以木料为主，石料为辅，将砍伐下来的原木进行干燥处理，并按照不同规格进行粗步加工。 四、开山凿石，找到合适的石脉石材，并按照不同规格进行开采。 五、就地取材，搭建简易板房，在书院未建成之前，有遮风挡雨暂居之地。 六、详细了解各功能性建筑各种材料、规格及工艺需求，提前做好准备，待场地硬化完成，第一时间完成主要功能建筑的粗步搭建，尽量为后续阵法布置提供便利。【注：功能建筑建议顺序：1讲道台听道席，2典藏馆，3训练馆，4膳堂，5住房……】 七、开辟道路。【注：这是一项长期工程，在行有余力，不影响其他任务完成度的情况下接取】 八、猎杀妖物、清除毒瘴。【注：经过近百年的野性恢复，这片区域有极多妖物成长繁衍，虽有大修定期巡逻清除，且有大修气息始终残留不散，筑基以上妖物险地都已被清除，但练气层次的妖物毒害依然多不胜数，为了避免影响到书院大建设，伤害到即将大量迁入的凡人，请全力清剿猎杀吧。】 九、搜集药草珍物，经过长时间的恢复，这片区域孕育危险的同时也诞生了大量珍物等着人们去发掘。【注：这极考验个人的经验，有经验者，处处是宝，没经验者，寻找一天都难有收货，请量力而为。】 …… …… 每种性质的任务，根据完成情况都会有数额不一的任务评价，任务评价的高低，将直接关系到能进入福地修炼的次数多寡。 这倒是和闯阴煞窟差不多，既是锻炼，也是考验。 姜不苦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妥，反倒是更有种奇异的满足感。 也不是说闯阴煞窟不好，可这种将一身修为力量用在实处的方式，让他更能感觉得修行的价值。 他是这么看待的，很明显，他这是异类。 看完布告内容，朱富荣惊叫：“我勒个去，咱们到底是来做学生还是来做苦力啊。” “离谱，简直太离谱了。” “世间怎有如此荒唐事，咱们来读书还要自己把学校建起来，现在连个影都没有。” “说好的福地也加了这么多条条框框。” “……” 其他学生也都高呼叫嚷起来，大叫书院是骗子。 一时间，群情激愤。 第六十三章 个个都是好劳力（一） 事实证明，他们的激愤毫无卵用。 每个任务完成都会获得不同的功勋点，而功勋点是购买福地修炼时间的唯一硬通货。 当第一个接任务的人出现时，再无人抗议不公，反而生怕好任务被人领了，自己只能捡残汤剩水，在各个布告栏下排成长队。 总共十几项大任务，四百位学生却有近两百人全选了一种。 【猎杀妖物、清除毒瘴】 朱富荣挤出人群，对姜不苦笑道：“我接了猎杀妖物的任务，咱们一起去吧，刚才我在飞船上就看了，这片丛林里别的不多，就是各种乱七八糟的妖物多不胜数。” 姜不苦道：“你刚才前面排队不清楚，我看得明白，已经有近两百人接了这任务，看这排队趋势，至少还有近百人接这任务，三百多位练气修士，要不了两天，这周遭数公里的妖物怕都要被你扫荡一空吧。” 朱富荣闻言，也扫眼看了一圈，苦着脸道：“那我更不能耽误了，早猎杀早挣功勋。” 说罢便与同样接了猎杀任务的李婉月、刘静、王雪三人往丛林深处跑了。 姜不苦没去凑这热闹。 来到前两个人员稀少的布告栏前，根据排序可以看出，这几项才是书院当下最紧要之事，执事们也更希望大家接取这些任务，可大家更愿意接战斗类任务，也不愿意去做砍树除草、硬化地面之类的任务。 因为领这任务的人极少，很快就到姜不苦，他问：“可同时领取多件任务吗？” 执事看了他一眼，道：“可以，不过，你们最好量力而行。” 姜不苦继续问：“在讲道场地未建成之前，咱们所有人都没课上吗？” 执事深深看了他一眼，笑道：“讲道场地都没建好，当然，没地方上课。” 姜不苦确信了，这才是现在最紧要的任务。 他道：“书院的整体规划已经完善了吧，讲道场在哪里？我要接那一片的砍树除草和场地硬化任务。” 他其实想连备材备料一起接了，可这些刚伐下来的树木水汽极重，如朱富荣这种真气具有炎热属性的人才最适合干这事。 他也没问老师，你们这么多能人，干这些事不过是挥袖的功夫，干嘛折腾学生呢。 既然有任务接就是了，就当是云莱书院特殊的教学方式吧。 执事递给姜不苦一块看上去极普通的木牌，“带上它，不要掉了，你完成任务的功勋点它都会给你及时结算。” 顿了顿，他又道：“你往南边走大概一公里，那里立有标志牌，范围内的草木都要清除，场地也需硬化平整。……你去问他要工具。”说着指向远处另一位黄脸执事。 姜不苦来到黄脸执事面前，他打量了姜不苦几眼，道：“横炼修士？” 姜不苦点头：“是。” “多少斤力？”黄脸执事好奇问。 姜不苦摇头道：“很久没测了，具体我也不清楚。” 他只知道现在的自己相比于内壮期时强了太多，但具体强到什么程度，真没认真测过。 黄脸执事手中带着一枚储物戒指，里面空间极大，放着许多云莱书院的启动物资。 他念头一动，数十个大铁饼凭空出现，砰的一声砸在地上，直接让地面下陷半米。 他手中又出现一根粗大铁棍，递给姜不苦道：“试试你能提起多重的物件。” 他先是在铁棍两端各串了一个重达一吨的铁饼。 姜不苦轻松提起。 黄脸执事见状，又在两端各串了一个重达两吨的。 姜不苦提起来依然毫不费力。 再加。 最后，测的姜不苦能提起10.5吨的重物。 黄脸执事摇头赞道：“横炼修士的身体真是禽兽，连个练气中期的都这么强。” 他很快又笑起来：“不过，你这样倒是个干活的好手。” 他手中又出现两件物什，一柄巨斧，一柄巨锤。 递给姜不苦道： “你能提起10.5吨的重物，若要长时间使用，器物重量就要控制在两吨以内，不过，这又有点浪费你的体能。 这两件器物是练气高阶的法器，巨斧自重一吨多，巨锤自重两吨有余，你能轻松使用，但只要辅以适当的真气，它们的重量最多可增到自重的五倍。 你完全可以在最后那一瞬间激发其威能，你刚好能控制住，也不至于浪费了你这一身本事。” 姜不苦高兴接过：“谢谢老师。” 黄脸执事摆手道：“这是你的任务工具，任务完成后要归还的，你只需要粗步掌握运用之法即可，在这里滴一点鲜血就可以了。” 因为在姜不苦这耽误了时间，后面已有数人在等候，交代完他便挥手让姜不苦离开。 左肩扛巨斧、右肩扛巨锤，总重将近四吨，那威猛凶狂的模样，比林中将一只只妖物撵得到处乱窜的学生更胜一筹。 穿行在林中，凡见到他的，无不对此行注目礼。 心想，这么一锤砸下来，哪怕练气后期的妖物，只要砸瓷实了，也能变成一个肉饼吧。 可惜，姜不苦志不在此，直接去了讲道场所在区域，果然有着很明显的标记。 姜不苦先将巨锤放下，学着村里人干重活前的习惯动作，假意吐了口唾沫在手心搓了搓，拿起巨斧就向最近一颗合抱巨木走去。 干吧。 他猛力挥动巨斧，在斧刃即将接触树干之时，输入真气，本就沉重的巨斧更重数倍，巨大斧刃全部劈入巨木之中。 砰—— 巨木震动，树叶如雨般飘落。 斧刃入木太深，被巨木卡住，一时间居然难以拔出，费了好大劲这才弄出来。 “方法不对。” 他反思，想起村里有经验的人砍树时的样子，他开始有样学样，照葫芦画瓢，唯一的区别的是自己面前的树木更大，质材更坚硬。 他先是绕树一周劈出道不深不浅的楔面，用斧背敲入楔子，再将一侧掏空。 巨木自身恐怖的重量就会成为压倒自身的最大力量。 不管是一人合抱、两人合抱还是数人才能合抱的巨木，在他面前，都成了等待被迅速肢解的羔羊。 从头到尾，连一点真气都不消耗。 跨拉拉，一棵巨树倒下，露出好大一片天空。 本来显得阴翳、堆满各种潮湿腐殖质的地面也显得亮堂起来。 “咦，这么快就天黑了。” 才砍了不到十棵树，完全不过瘾的姜不苦看了看天空，扛着一斧一锤往回走。 “晚饭和住处书院怎么解决？” 心中这么想着，他已经回到安放有福地进出门洞的石亭旁。 这里已经成为大伙默认的临时营地。 有成群结队的猎杀队伍回来，有些空手而归，更多的还是扛着各种妖物。 剥皮打水，串起来就架在火堆上烤，大伙都很积极的忙活着，充满了欢笑，哪还有最初的群情激愤，只有劳动之后，一起等待自己猎获食物被烤成美味的期待喜悦。 第六十四章 个个都是好劳力（二） 那些执事们也都收了摊，和学生们聚在一起，在书院建成之前，他们这些实际管理人也要和学生们一起遭罪，不能进福地内享福。 那位掌管物资的黄脸执事一挥手，六个巨鼎在地面一字排开，然后是各种米面调味料堆了一大堆。 他对几个真气炎热属性的学生们道：“材料都在这里，熬粥做饼都随你们意，不过，可千万别往下面加柴火啊，我这不是炼丹炉就是炼器炉，宝贵得很，正常来说，筑基甚至紫府修士才能用得。你们这点能耐，最多给它稍微预个热，不过这正好适合拿来做饭，它里面有内部空间，一炉就够你们几十人吃，也算合适。” 膳堂没建好，做饭的厨子也没有，锅碗灶具什么都没准备，也只能暂时用炼丹炉、炼器炉凑合。 同学们很为执事老师此刻表现出来的大气而赞服。 心想，不愧为新时代的修行者，没有传统派那么多条条框框，除了不能犯法，做事简直百无禁忌。 用炼丹炉熬粥做饭？就因为它内部空间大，一炉就够几十人吃？ 那些将炼丹炼器当做生命艺术般热爱的宗派人士见了，怕得吐血而亡。 朱富荣他们也回来了，收获不菲，每人肩上都扛着一两头妖物。 他笑呵呵的问姜不苦：“你收获怎样？要不是天色晚了，我们还能再猎几头。” 姜不苦看着他问：“你几个功勋点？” 朱富荣道：“5个，你呢？” “16个。”姜不苦道。 零头刚好比朱富荣多一点。 “嘶——这么多，你不会是骗我吧？怎么可能有这么多，就是把妖物一个个排队让我杀，这么点功夫也赚不了这么多吧。”倒吸一口气的朱富荣说什么都不相信。 姜不苦道：“砍树很赚的，小点的一棵一点，大点的就是两点，我砍了9棵树，就得了16点。” 用过一餐充满欢笑、让人记忆深刻的晚饭，大家各自觅地休息。 因为没有住处，基本都是找一足够高的树木，窝进某些安静隐蔽的枝杈之间。 姜不苦没有因为这些耽误修炼，依旧如常的做完晚课这才休息。 这一夜，大半人都没休息好，特别是女生，各种不方便。 翌日一早，就有许多人改变了自己的任务，有许多女生都接了修建临时屋舍的任务。 朱富荣、李婉月四人也没再去猎杀妖物，而是跟姜不苦一起去讲道场的规划地开始劳作。 姜不苦负责大力砍树，他们四人各有分工，清除树根，清理腐殖质和杂草。 一个个都从修行天才化身为劳动好手，任何一个拎到老姜村都是一人能顶数十个使。 巨木的树根断茬是非常难处理的，至少姜不苦就知道以自己的实力哪怕使出吃奶的劲也难把它们从土里拔出来。 它们的枝叶覆盖就这么大，扎根范围和深度只会比地面上的更广更大。 要想连根拔起，真就要连这片大地一起拔起了。 可李婉月伸掌按在树茬断面上，慢慢的，就见汁多饱满的树根树茬仿佛得了肌肉萎缩，缓缓变小收缩。 然后她伸手一提，树根就被她轻松拔起，在每根树根的根部，可以看到腐烂的痕迹。 姜不苦将她露的这一手，惊叹道：“有这本事，你弄什么树根啊，直接对那些大树下手啊。有你这本事，讲道场要不了几天就能平整出来。” 李婉月摇头道：“哪有这么简单，以我现在的真气特性，只能让已经死亡的事物加速朽坏，要对活物造成这效果，至少得到筑基境界了，而且，那也只能对生命力不强的妖物有效，树木都是生命力极恐怖的存在，不管它能活千年万年，我可把它们弄不死，只有对这些已被你砍断的有效。” 姜不苦了然。 清除树根最让他头疼的就是在地底分部极广的根须，李婉月的方法是直接让它们烂在地里，清除起来自然就容易。 刘静、王雪二女以树枝为扫帚，卷起劲风，伐倒的树木只保留有用的枝干部分，其他枝枝叶叶连同腐殖质和各种杂草小树苗一起被卷成堆。 朱富荣用自己的能力将它们迅速干燥，然后哔哔啵啵化作一堆堆篝火熊熊燃烧。 除了他们，其他学生也有不少醒悟过来，在这一片结伴分工劳动。 一个上午，硕果累累，姜不苦砍伐巨木十几棵。 其他从未做过类似劳动，只知道用蛮力真气硬砍的学生们受姜不苦启发，也都纷纷学期了简单省力的伐木方法，伐木效率大增。 下午，姜不苦就不再伐木，而是拎着大锤狂砸地面。 两吨多的巨锤高高拎起，奋尽全力往地面狂砸，下落时，巨锤重量已经变成十几吨。 巨锤落地，轰隆一声巨响，仿佛地震，在击地的刹那，姜不苦的双脚完全脱离地面，被一柄巨锤翘到了天上。 他清晰的看见，在巨锤击地的刹那，一圈波纹扩散，方圆十米将近两百个平方的地面都猛然向下一沉，最终，形成一个下陷了一米左右，光滑如镜面的凹坑。 地面坚硬如同铁块，远远超过场地硬化的要求。 而只是这一砸，姜不苦就发现自己的功勋点猛增20点，相当于砍伐了10棵数人才能合抱的巨木。 他试想了一下朱富荣他们这些观想法练气期修士处理的方法，似乎都没自己这么简洁、高效、快速。 他为此感慨不已。 “果然，越是依靠于纯力量的劳动，横炼法修士对观想法修士的碾压性优势就越明显。” 当他领悟这点，后面的分工就变成了其他人把别的事干完后，姜不苦拎着巨锤狂砸一记，为这场劳动划上一个完美句号。 下午，正埋头劳动的众人在一些零散的惊呼议论声中抬起了头，看向远方临时营地方向。 那艘喷有云莱书院字样的白腹蓝身的飞船划开云层，在昨日停留的树冠上停下，络绎不绝的人员走出，下到地面。 等人都下完，飞船再次起飞，驶向远空。 朱富荣在姜不苦身边道：“我数了下，下来的人数超过七百，应该全都是丰州来人，真的是越来越热闹了。” “嗯。” 姜不苦随口应了一声，缓过一口气的他拎着巨锤小跑几步，就对着前面猛地挥锤狂砸。 第六十五章 一顿饭就收了人心 这晚收工回到临时营地，周围已经模样大变。 十排临时房屋已经被人搭建起来，说是房屋其实都很勉强，用木头立一圈就算做墙面，顶上用脱水干燥的茅草铺成人字形屋顶，每排临时房屋宽六七米，长百米，又用原木将内部空间分割成20个小间。 每间面积二十几平米，总共两百间的简陋房屋就这么搭起来了。 每个房间内还堆了些干燥柔软的绒草，铺在身下就是软垫。 另外，在离这排临时房舍颇远的隐蔽丛林中，还另有几栋建筑，比这些简陋的房屋要精细很多，那里立着一块大大的牌子，写着“女生专用，男生绕行”。 这显然是女生们想方设法给自己搭的专用小窝，没有哪个男生不开眼要闯过去看看。 今日被飞船送来了七百多号人，其中六百是丰州学生，另外还有二十几位执事，他们将和与姜不苦他们一批过来的众位执事一起组成云莱书院的管理团队。 再就是丰州天行局的人员，还有其他一些根本没打算让学生们知道是来干啥的人员。 随着来人的逐渐增多，人员成分复杂，学生们都比较低调谨慎，因为他们实在分不清从身旁过去那些将来安排给训练馆、典藏馆看大门的大爷是真大爷还是真·大爷。 那位刚来时露了一手，然后就宅在福地不出来的院长大人是元神大佬已经没跑了。 既然元神大佬都来了，那筑基、紫府、金丹境界的一定不少，他们又都没对学生们做个自我介绍的好习惯，学生们自然分不清谁比谁更大，反正低调小心是最好。 这次随船来的还有三十几位专业厨子，不是城里酒楼那种只会炒菜的厨子，而是能做灵药膳，能将妖兽体内灵气尽可能保存柔和下来，化作绝美佳肴的有修为的厨子。 以后书院的膳堂就将由他们接手，所以今晚的饭菜就不用学生们动手了。 虽然不知道他们修为如何，但看他们各种让人目眩神迷、眼花缭乱的操作，大家就很确信，这绝不是和他们一样练气期的萌新喽啰。 连做饭的都比我们强。 认识到这点的学生们更加老实规矩了。 因为厨师们来得比较晚，现在都还没把晚饭做好，大家都瘪着肚子眼巴巴的等着，却没人敢催。 他们精细入微的刀工，各种食材一到他们手中，完全就要随着他们心意改变； 如同闪移般的身法，一人照顾数个锅灶毫不费力，气定神闲，煎炒烹炸卤炖，居然可以同步进行； 用炼丹炉熬制灵药膳，学生们憋得脸红才稍微加了个热的炼丹炉离地一米，在一股赤色火焰包覆下缓缓旋转，火焰不时还改变着温度和大小，操纵者气定神闲。 各有各的能耐，各有各的风采。 可一位看起来最其貌不扬的糟老头却是他们的直接主管，将同学们猎到的堆成小山的各种妖物分拣出来，再加上采摘的富含灵气的野果野菜和草药。 “把这畜生剁成馅，舌头留出来，把这几种果子也搭上，熬汤。” “这畜生的骨髓是个好东西，熬成原汤，每道菜都加点，提鲜。” “炸了。” “这个对刀工要求极高，小心处理……是不是聋了，我让你小心处理。” “这火候怎么回事，奶没吃够吗！” “你是不是瞎，是不是瞎，颜色搞得这么丑，色香味，色香味，你做的再好，端出来却像一坨屎，你吃啊！” 他就这么背着手，随口指点着，安排着，顺便像是玩找茬游戏般把每个劳动的厨子喷得一文不值。 他老人家只负责动口，其他被喷出翔的厨子们老老实实动手。 渐渐地，种种让人回味悠长的香气散溢开来。 很快，一份份菜肴摆了出来。 大家都看傻眼了。 姜不苦也不是没在州学最好的膳堂吃过饭，偶尔也能吃到灵药膳，可基本都是一锅烩出来，用大盆装的。 可现在他们面前摆着的，不仅是菜，还是一道道艺术品。 有色，有型，有香，甚至每一道都有自己独特的意境在其中。 有的分量多，有的分量少，绝不因用餐者太多而刻意迁就。 绝不因环境的简陋，各种条件的限制，而降低对食物制作的要求。 看着这些艺术品般的佳肴，所有急着用餐的学生都似变得文雅谦逊起来，不推不挤不争抢。 每一道菜都是美味，遇到分量多的就多吃点，遇到分量少的就少吃点，以便让更多人能够品尝。 美味的食物入肚，一股极温润的暖流向四肢百骸扩散，整个身心都变得舒爽愉悦。 稍微炼化一下，就是纯净至极的真气。 比服用培元丹还要更加美妙。 只是这一餐晚饭，就俘获了所有学生的心。 之前还嚷着被骗，现在，即便是赶也没人会走了。 饭后，那些管理执事们早已散去，这是学生们自由活动时间，姜不苦少有的没有独自离开，去找一个安静的角落里默默用功。 大佬们都走了，这里成了学生们的天下。 云莱书院第一届生源，1000位，不多一个，不少一个，全部在此齐聚。 一位今天才来的丰州学生排众而出，看向众人道：“诸位同学，我有几句话想说。” 他这话是直接背对着丰州六百学生，对着姜不苦等四百人说的。 因为各种复杂而微妙的情绪，遂州、渠州、阜州、峒州这四州的学生们在看到丰州六百学生到来后，很默契的变得更加亲近。 丰州六百学生本就是同州同校的同学，刚到一处陌生环境，自然就会显得更加亲密抱团，在这样的氛围下，四州学生似乎瞬间完成了心态转变，视彼此为亲密无间的同阵营伙伴。 明明砍树劳动时连招呼都没打的几个小队，此刻就坐在姜不苦几人周围，显得十分亲密。 一起看向场中发言的青年。 毫无疑问，这又是修行界最大众的一款，俊逸不凡，气质出众。 姜不苦看着他的眼神也有些异样，这家伙的生命灵光居然和卓不凡是一个档次的。 而在丰州六百人中，还另有八九十位生命灵光明显更亮一筹的学生，虽然比站在场中发言那位略逊一些，却也都是可以进入四大书院就读的。 为什么没去呢？ 第六十六章 丝滑自然 姜不苦想到了一种可能，以丰州远超遂州的体量规模，这些放在遂州已堪称顶尖的学生在丰州的位置就比较尴尬，因为在他们头上，必然还有更优秀的存在。 他们当然是有资格进入四大书院读书的，可宁为鸡头不为牛后，跑去四大书院，永远都只能跟在那些最优秀的人屁股后面吃灰，甚至还要扮演跑腿小弟。 而建设新四大书院，丰州本就是主力，这些学生必然更早就知道这消息，虽然一切都是草创，甚至连屋舍都没建起来，可该有的资源待遇，一样都不会缺，甚至还会更多的给过来。 既如此，那就舍了在旧四大书院做小弟的未来，来新四大书院做大哥。 面对四百双眼神的注视，场中青年毫无畏惧，笑道：“先做个自我介绍吧，我叫韩锋。今天刚到，没时间和大家一起劳动，就研究了一下所有张贴出来的任务布告，还有大家领取完成任务的情况。我发现了一个很大的问题！” 说到最后，他的眼神变得有些凝重，看向从四个小州出来的四百位学生，认真道： “执事们发布的任务很明显有着主次轻重，咱们是学生，云莱书院是学校，咱们最主要的事情是什么？ 我发现有太多人去领取猎杀任务，还有花了大精力搭建起来这排临时屋舍……” 说到这里，他扫了眼那在一天之间就建起来的十排屋舍，两百个房间，道：“以咱们的修为，多在树上待几天又怎么啦？即便女生们有些不方便，以咱们男女生比例，择地建一些也就够了。” “咱们现在的首要任务是上课，修炼，学习，执事们的任务里早就说得明白，顺序都给咱们理出来了，首先是讲道场，然后是训练馆，然后典藏馆，其他的都可以延后，这三个一点都不能耽误。 咱们1000位学生，1000位练气期修士，把所有精力都放在这三点上，我相信要不了几天就能完成框架建设。 等这三处最重要的设施完成，咱们再把精力放在其他地方，当成修炼学习之余书院对我们的一种特殊的磨砺方式。 既不耽误我们的进步，又能为书院的建设尽到自己的力量。你们觉得我的提议如何？” 在他目光的注视下，四百个小州来的学生无一人发生。 对面丰州学生中却有不少人帮腔赞同。 “对，韩哥说得不错，咱们领取任务时不能一窝蜂的瞎搞，各弄各的，结果重要的任务没人接，不重要的任务那么多人接，既耽误了主要任务的完成，接任务的人多了，每个人完成任务的量也变少，明明只需要二十人就能搞定的任务，两百人涌过去，吃亏的是所有人，这造成了人力的多重浪费！” “不合理，现在每个学生各行其是的方法一点都不合理，人上一百想法就千奇百怪，更别说咱们整整一千人，在领取任务的时候必须更有条理，每个人都要根据自己的能力做最擅长的事，这样，个人能赚更多的功勋，所有建设任务的进度也会加快，于人于己，这才是最好的选择。” “咱们这么多人，只靠呼吁提醒用处很小，执事老师们不管，咱们学生就应该自己承担起梳理的工作。成立一个学生自己的管理机构，可以就叫学生会，选出一些愿意为大家奉献的人，专门负责任务安排和统筹，让所有学生的利益最大化。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对咱们而言，我觉得这是比领取任务更紧迫的工作。” “这个提议好，不过，怎么选呢？” “这还不简单，咱们这届1000个人全都在场，我觉得这场合就再合适不过，有愿意为大家做奉献的就主动站出来表明态度，若是自荐人数不多，就让这些自荐者干，若是人数多，咱们就举手投票，支持谁的人最多，谁就当选。” 话题的每一个过渡转折，都十分的丝滑自然，好像提前排演好的剧本。 小地方来的四百学生面面相觑。 感觉就像看了一场生动的独角戏。 他们一声不吭，没有任何表态呢，一件可以说关系到所有学生的事件似乎就这么被敲定了。 大家都是同龄人，为什么丰州的同学如此熟练？这就是大地方的底蕴吗？不仅资质好，脑子也这么好使。 他们说的不是没有合理的部分，这是废话，如果是完全不合理的东西，也没人敢拿出来献丑。 可另一方面，傻子都知道，丰州有六百人，他们四州加起来才四百人，举手投票多者胜，很显然，哪怕投票一万次，也不会有一次会落好事在他们头上。 只要现在点头同意了，以后这云莱书院，他们四州小地方来的学生就要做低等公民，处处仰丰州学生鼻息了。 反对吗？ 在这样的场面下，没人愿意第一个跳出来面对六百丰州学子的怒火。 真干了这样的事，这云莱书院就人尽敌国了，走路蹲茅坑都要小心被人敲闷棍偷袭了。 你看我，我看你，眼神碰撞传递，最终，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姜不苦头上。 你是咱们四州的第一嘛。 韩锋站在场中看得更加分明，原本他根本没有注意到平平无奇、长相普通的姜不苦，可三百九十九双眼睛碰撞转移的轨迹如此清晰，最后更是完全聚焦在此人身上不动，他如何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忍不住有些暗暗心惊，他们不是来自四个地方吗，比我们只是早到了一天，这就有主心骨啦。 他主动出击，问道：“这位兄弟如何称呼？” 按照正常流程，这时候姜不苦要报自家名姓，双方客套几句，然后才回归正题，表明态度。 姜不苦站起来，一步到位。 “我不同意。”愣头愣脑的回答，似乎完全看不懂风色风向。 韩锋一愣，似乎有些没听懂，而后才眼神逐渐变得冷硬，凝视着姜不苦。 姜不苦这模样却激起了朱富荣、李婉月几位老同学的回忆，互相看了一眼，一副看好戏的神色。 那个看上去愣头愣脑傻乎乎，却能怼得人吐血的姜不苦回来了。 这家伙平时寡言少语，能闭嘴就不会多说一句废话，真到不得不站出来说话平事的时候，总能从意想不到的角度给对手造成暴击伤害。 简直莫名其妙 【一】、 我不为自己难过，也不为你伤心，只为孩子感觉痛心。 还在孕育中的孩子不会知道，当他降生之日，他的世界已经不完整了。 第一次得知孩子的消息，我有些惊喜，有些忐忑，我怕自己做不好一个父亲。我清楚的知道，他的爸爸妈妈都不是很优秀的人，有太多的坏毛病。他的爸爸，脑子里有太多想法，却罕有付诸现实，虚浮，怠惰，从没为一件事拼尽全力；他的妈妈，有着太多迷之自信、迷之坚定，只要她认定坚信之事，哪怕粉身碎骨也要坚持到底，哪怕她明知结果是让她自己、让她家人鲜血淋漓。 我想做一个好父亲。我努力想要让他在成长过程中受到正面的引导，而不是负面的加持。不要沾染父亲的虚浮怠惰之气，爱动手，敢做事，也不能沾染母亲那种迷之自信、迷之坚定，要有更理性的思维看待自己、面对社会，看待世界中的一切。 我谨慎小心的做着谋划，不去做那种让人讨厌的在孩子身上寄托过多理想的无能父亲，我只愿教给他正确的认识世界的方法，我从先贤的智慧中汲取养料，特别是中西方哲学，对生命，对死亡，对人生，对认识世界，如何与他人相处……我想要整理出来，摘取精要，形成一个积极、光明的体系，一点点潜移默化的灌输给他，作为父亲送给他的睁眼看世界的礼物！ 我有太多设想，却又不能操之过急，得小心翼翼，要给他幸福美好的童年，不给他压力，却又不能让他成为愚蠢而无知的人，在我的即将为人父的计划表里，我已做了许多准备，现在，我只为他感觉痛心难过！ 【二】、 我是一个有洁癖的人，哪怕是对自己的孩子。 我努力想要做好一个父亲，那我就必须是他唯一的父亲。从他睁眼的那一刻，到我闭眼的那一刻，这个事实都不容改变！ 而我心中一直都有一层忧虑，因为他妈妈是个非常洒脱的人，她随时随地都有说走就走的权利，我不可能束缚她，也不可能限制她，而我也不能为了和他母亲争夺还在孕育中的他而扯出撕心裂肺的伤口。所以，如果他的妈妈一力坚持，我能怎么办呢？我只能放手！ 可放手之后呢？我该怎么面对这孩子？偶尔看望一次？给些不痛不痒的问候，在他生日时，在他学步时，在他步入校园时，在他结婚时……在他人生每个重要的时刻作为缔造他生命的重要一人，作为他的生父，假巴意思出个场，露个头？ 我和之间会有多少感情呢？我有可能收获到完整的父爱吗？不可能！我就是个多余的人，可有可无之人，他不会爱我，甚至会恨我怨我。 如果他有后爸，他对父亲的爱可能会转移给别人，如果没有，我也不可能得到真诚的、完整的父爱。 从他妈妈决定带着腹中的孩子离开，而我又决定放手那一刻，我就已经失去了成为一个正常父亲的资格。 【三】、 我失去了孩子，我难过；我孩子失去了父亲，我更为此痛心。 自此之后，我没有了关心的理由，也没有了教育他的立场。他有没有幸福的童年，他外婆、他妈妈生气时，会不会拿他当出气包？他在学校受人欺负怎么办？开家长会时爸爸总不出现怎么办？她是个女孩，受到小渣男骚扰，第一次青春萌动；他是个男孩，第一次梦遗，想念隔壁班的女生…… 和我无关了，统统和我无关。 自此之后，我失去了孩子，我孩子失去了父亲！！！ 永远，永远。 直到我死，直到他死，直到地球爆炸，直到宇宙毁灭。 我失去了孩子，我孩子失去了父亲。 第六十七章 因为过分单纯而与周遭格格不入 韩锋被这突然冒出来的反对者闪击了一下，定了定心神，问：“你不认同大家提出的推举方法？” 姜不苦摇头道：“我是不认同建立学生会这个组织本身。” 本来就已心生不悦的韩锋闻得此言，眼神瞬间锐利起来。 “道理刚才已经说得很明白，咱们现在这种接取任务的方法，太过低效，这耽误的是所有人的学习和修炼！” 姜不苦摇头道： “你说的那种混乱，只是最开始才会出现，只过了不到一天时间，大家就已经自发做出了调整，在我看到的情况是，今天大家接取的任务已经比昨日好了太多。 我相信，只需要再过一两天，大家都会找到最适合自己发挥的位置，不需要旁人去横加干涉、指指点点。 其次，每个人都有自由选择的权利，即便我擅长做某项事情，可当我一直做这事多了，我想偶尔尝试下其他可能，这是每个学生的自由。 书院明显也并不禁止这种行为，学生有自由领取任务的权力，现在突然要建一个组织，来统筹规划，某人擅长什么就安排他做什么，那人家突然想要换个口味，尝试下别的呢，你们是同意呢还是阻止呢？” 说得非常光明正大，他身后四百学生在他这番言辞下都忍不住挺直胸膛，似乎在为他这番话语力挺背书。 韩锋见此，眼神冷了起来，软的手段不行，那就换套硬的。 “你是四百人的头头？想要和我们打擂台吗？”他毫不避讳，直接把话挑明。 姜不苦道：“什么打擂台，我不明白，我只是很真诚的表达自己的反对意见。” 只是真诚的表达反对，不是有意打擂台，韩锋差点没被这句话给噎死。 退开几步，冷声道：“怎么都是修行者，彼此立场冲突，观念向左，解决办法很简单，来吧，咱们用修行者的方式确立一下话语权……我很明确的告诉你们，这并不是我的个人私念，咱们云莱书院一切草创，要确立规矩，为以后打好样，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咱们一届就有一千人，书院四年制最多就有四千学生，加上往届继续精修的，学生数量的巅峰期很可能突破五千，而执事、老师的数量是有限的，成立学生会，由学生自己参与到书院的管理中，这本就是书院的意图！” 听他如此说，姜不苦身后很多原本心有抵触抗拒的学生都心中一凛，他们实在没想到，这件事情背后还有这层因果。 姜不苦却不为所动，平静道：“那是我表述有误，我并不是反对你们要成立一个学生管理组织，而是反对你们想要强制分配每个人的任务领取这件事。” 韩锋气结。 这看似两件事，可在现在，这确实就是一件事。 因为这是学生会现在唯一能做，也是近期唯一重大且最主要的事件。 如果学生会成立了，却不能管理这件事，要么去搞些鸡毛蒜皮的边角料小事，要么就干脆神隐，毫无存在感……这两种无论哪种情况，都是不能接受的。 学生会的成立必须伴随着重要的职权，不然，成立个空壳子却做些无关紧要之事，反倒先一步降低了它在众学子心中的格调定位。 这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同意的。 他摆出试手的架势，冷声道：“好了，不用再说了，咱们就用修行者的方式来解决把。” 姜不苦看了一眼，转身就走，根本就不接招。 “我不会和你比试的，我只是表明我的态度，你们真要强按你们的意思来办，我也阻止不了，我只是提前说一声，无论如何，我近期都要接讲道场相关任务，其他任务我都不会接。” 然后，走了。 只给韩锋留下一个可恶的、恨不能撕碎的渐行渐远的背影。 而随着他的离开，分别来自四州，现在却紧密团结仿如一家人的四百学生，看到有榜样带头，连个招呼都不打，直接开溜闪人，将偌大空间全部留给丰州六百俊彦。 韩锋看着逐渐消失的姜不苦背影，目光变得更冰冷了。 姜不苦突然跳出来这么一下，直接摧毁了他所有的后续安排。 现场除了他和所有丰州学生，空无一人，他无趣的挥了挥手，道：“都散了吧。” 其他人都满怀希冀的看着他，有些爱跳的心中甚至已经开始瞎想，在韩锋这位带头大哥的指引下与四州杂牌军干一仗，想来一定酣畅淋漓，更美妙的是有韩锋老大顶在前面，即便造成什么不良后果，也自会有人扛住，不会落在他们头上。 可惜，韩锋一句话打消了他们的念想，让大家直接散伙，连点隐患的苗头都给掐灭。 韩锋又会想出何种新招且不去提，往回走的姜不苦也受到了不少人围追堵截的夸奖惊和敬佩。 这一刻，他俨然真的成了可一句话就号令四百学子的首领。 面对这样的恭维和期盼，几乎相当于一个个领着几十上百号小弟的头面人物突然跪倒在自己面前，高称老大，我和我的小弟以后就都跟你混了，集中力量，达到可与丰州学子分庭抗礼的程度。 哪怕依然显得弱势，可那是同一层的“弱”，在此之前，他们连站在别人对面、要求一个平等的地位都不会有。 面对这么多的投靠，姜不苦依然不为所动，完全不接这茬。 他坚决反对由学生组织对每位学生分派任务，唯一的参考就是什么任务更紧迫重要，而学生又擅长哪些，在这多种因素里选择综合最优的选择。 这相当于变相的约束了每个学生的活动范围，而这妨碍了姜不苦积极争取进步的心。 在看过六百丰州学生之后，他心里就已经定下了目标，除了完成任务，每日晚中两次正常的修炼之余，他还有个任务就是将选中目标的近八十位进行贴身跟随，直到将他们的生命灵光化为自己更进一步的动力。 这就必须能够自由的活动，能够自由的选择任务，而不是听由学生组织的安排。 既然迟早会因此爆发一次矛盾，那他情愿在一开始就鲜明的表达自己的态度，免得此事已经形成惯例，事到临头的自己心中又不满意，到那时反倒不会有这么多人站自己了。 可站出来反对归反对，他没那个闲心领着一群孩子与另一群孩子搞长期斗争。 不掺和。 只要你们别扰着我修行学习就行。 他这种态度让四州学生心情低落且费解，本来以为有了主心骨，可联合起来与丰州学生分庭抗礼呢，没想到他站起来的目的真就如此单纯。 倍感失落。 甚至有些茫然失措。 第六十八章 单纯的我在别人眼中心机深沉 次日清晨，做完早课，吃了几碗保存在炼丹炉中的灵药膳，他就扛着劳动工具出发了。 此时才六点多七点不到，有的学生还在熟睡之中。 原本繁茂无人迹的密林，被人踩踏开辟出一条条林间小道，清晨林间还很凉爽，浓密的枝叶之下，有着细薄的瘴雾弥漫。 来到讲道场所在地。 “砰——” “砰——” “砰——” 他每全力挥锤一次，就会缓歇一会儿，回气回力，让每一次挥击都爆发出自己最强之力。 除了没有激发法符之力，身体本身的力量、真气催动巨锤的力量，都被他运用到了极致。 每一次挥击，每一次巨响，就有一片超过一百平米的土地被完全硬化，针插不进。 他硬化的效率太快，不到一个小时，还未硬化的土地已经被他全部处理了。 他只得将巨锤放下，开始砍树。 将近八点，开始有其他学生陆续前来，最先过来的就是朱富荣、李婉月四人还有昨日来此做任务的其他几个队伍，都是四州学生，因为昨晚之事，他们对姜不苦的态度又有不同，都很主动的过来给他打了招呼，这才开始干活。 老规矩，大家将砍树、除草等事包完，剩下的硬化场地就由姜不苦一人来干就行。 没一会儿，又一个大队伍走了过来。 却是韩锋带着百十位丰州学生接了任务浩浩荡荡杀过来。 这规模，是姜不苦他们这群人的三倍还多。 他们看向姜不苦他们这些人，眼中带着挑衅不屑神态。 姜不苦没理会，只埋头做事。 可没过一会儿，就有几起争执发生。 明明偌大的密林，到处都是等待砍伐树木，需要硬化的土地，可丰州学生硬是要往正在干活的四州学生身边凑。 他们的挑衅方法不是去谩骂打扰，而是三四个“包围”一人，四州学生明明在一处砍树，他们就选择其周围前后左右处其他树木动手，变相的阻断了原来劳动的连贯性。 而且，他们彼此相熟，非常自然大声的聊天，完全把围在中心的四州学生视作无物，脾气好的忍了，另换一处。可总有脾气不好的，直接开骂，对方得理不饶人，直接就起了口角。 那情势，除了对“先动手”这件事保持着基本的克制之外，双方的情绪已经被完全顶了起来。 看到这样的一幕，姜不苦皱眉，直接来到正老神在在一边砍树的韩锋旁边。 “有点幼稚。”姜不苦道。 韩锋停了手中的活，起身冷冷的看着他。 “昨天，你们口口声声说一切都是为了更好的效率……现在他们这么做，到底是提升了效率，还是降低了效率？” 姜不苦指着劳动节奏已经被打断的几处，正陷入毫无意义的意气之争。 “总不可能因为结果不合意，你们就要用这样的方法报复回来吧？” 韩锋冷冷看了姜不苦一眼，突然爆喝道：“停下！你们这是在干嘛，丢不丢人？认真干活！” 然后又看了姜不苦一眼，就挥动巨斧，向身旁一棵大树砍去，像是在砍一颗脑袋。 “咱们来个比试怎么样。” 姜不苦突然的一句话让心中情绪无处发泄的韩锋蓦地停住，看向他道：“你又想和我比试了？” 姜不苦摆手道：“不是你想得那样。” 他示意了一圈周围偌大的密林场地，道：“你既然也接了这个任务，咱们就比试这个，不管你砍树除草还是做场地硬化，最终以功勋点多寡决胜负。” 韩锋思考了一下，问：“输了怎样？赢了又怎样？” 姜不苦摊手道：“输了就输了，赢了就赢了，还想怎样？难道还要赌个彩头不成。” 输赢本身就已经足够。 韩锋点头道：“好。” 他心中有气，可这毕竟是新建的云莱书院，他们这些学生都只能算是小虾米，还是在一群群看似无害的猛兽眼皮子底下蹦跶的小虾米，似乎除了那些执事其他人全都宅到福地里面去了，可他怀疑，其实他们的这些学生的一举一动都在很多人的注视下，所以，即便心中有气，他也并不能真把姜不苦怎么样，而且他还得阻止丰州学生做出一些过激的举动，败坏整个丰州学生群体在大佬们心中的印象。 比试好啊，哪怕不是面对面打一架，可只要有输赢胜负都可以。 见他这种态度，姜不苦又提醒道：“其他同学想和先来的同学亲近，也完全可以用这种方式。” 韩锋心中暗暗点头，这样能够激发所有人心中的胜负心，带着这样的心态做任务，比自己一个人做都会积极认真许多，将之作为一场战斗来对待。 既然做好了约定，今天姜不苦无论做啥都在距离韩锋不超过百米之内活动，韩锋以为他这是想时刻看到自己的进度，没有多余的想法。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韩锋的脸色越来越凝重。 中午，大伙收工回营地吃饭。 韩锋满是沉重道：“我承认，在干活这一块，我比不了你……不过，这是横炼法修行赋予你的天然优势，这场比赛我认输，今天下午的就没必要进行了，我会去尝试其他任务，找到最适合我发挥的领域。” 姜不苦道：“你要半路逃跑？” “不是，我是发现今上午接的任务都不太适合我发挥，既然你比我更擅长，那这一块就交给你……这有什么不合适吗！”韩锋道。 “无论什么理由，既然约定了要比一次，那就要坚持到底，不能半途看到不好的趋势就提前认输。既然要争输赢胜败，那当然要争个明明白白，不能半途而废，含混不清。” 姜不苦很平静的说着让韩锋热血上涌的话语，“我……我……” 韩锋超想骂人，可明显已经输了，这个时候骂人只会显得自己输不起，这是比输更难让人接受的。 “好，我会把今天坚持完，明天我再去找别的任务，你没意见吧？” 深呼一口气，稳住心神的韩锋说出了这话。 在他心中，姜不苦已经是最可恶的那种学生，聪明的利用了学校的规则，知道自己不可能真拿他怎么样，就抓着自己的一点痛处，极尽戏谑嘲弄，偏偏脸上还表现得一脸懵懂，“我其实考虑问题非常单纯”。 他心中发誓，别被我抓着能光明正大揍人的机会！ “明天你想怎么做当然都随你意，我难道还能给你强制安排任务不成。” 姜不苦心想，只要今天呆够了，你的生命灵光也就被我蹭到了，你想主动贴近我都难了。 韩锋作为一千个新生中生命灵光最亮的人，他当然要第一时间蹭到手。 第六十九章 书院概念图 经过姜不苦的引导，再加上韩锋的主动约束，丰州与四州学生之间的龃龉争竞被限制在单纯的任务比拼上。 这对整体的效率反倒是有益的。 次日，韩锋就没再出现在讲道场区域，总共千位学生，在这一片接受任务的依然有超过一百人。 有一大半都是丰州学生，不过，他们没有再不开眼来招惹他，姜不苦也没去招惹他们，只是没人留意，他每天总会与某位丰州学子产生“距离绑定”关系，活动范围都在其百米之内。 不过，因为在此处劳作的学生太多，也没人看出此中规律，就连朱富荣他们也都没想到姜不苦这茬癖好。 六天，从姜不苦他们下了飞船后的次日开始算，只用了六天，纵横两公里，面积四平方公里的区域被姜不苦等人平整出来。 除了按照设计预留出来的绿化地带，其他地方茂密的参天巨树全被砍倒，完成硬化，就连绿化地带预留出来的树木也有人做了专门的清理，包括其根部的杂树杂草，过于厚重淤积的腐质土壤。 仰望天空，豁然开朗，再无一丝阴翳，也再无阴毒瘴气孕生的土壤。 当姜不苦挥完最后一锤，放眼看去，感觉分外舒坦。 此刻，在这纵横两公里的硬化土地上，又有了新的变化。 数百学生和匠人组成的混合队伍分成数十个小队，在上面各处忙活着，规划各种建筑走向，挖基坑，埋石脉地基，立原木立柱……基本都是几个匠人带着几个学生的组合，匠人们指出方向，做更多技术性的整饬、雕琢、拼接，而学生们就完全是个多功能工具人，按照匠人们的要求，完成各种事项、或者对一些粗步备制的材料进行更准确的精加工。 此时此刻，完成讲道场最后硬化工作的姜不苦根据这些规划已经基本可以窥见未来讲道场的基本轮廓。 再将所有学员老师送来之后，云莱书院号飞船没有丝毫停歇，保持着一天一趟、甚至半天一趟的运力，每次都运来六七百号匠人。 全都是丰州、遂州、渠州、阜州、峒州五州量自身之物力，搜集全州各府各县、寻找到的各种技艺精湛的匠人。 重启云莱福地，还要建起一座现在还只存在于设计图上的恢弘书院，除了上千的练气期学生苦力外，更少不了各种各样匠人的参与。 而且，全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手。 地位最尊贵的掌墨师，能够根据书院执事出具的设计图纸就能设计出晚上的施工方案，并且，能够对某些臆想的、不合理的地方提出建议并给出修改方案。 其次是放样师，负责将由掌墨师和书院高层沟通讨论出的最终结果落实在硬化后的土地上，平面方位、水平高差，误差都要精确到毫米之内。 这不仅仅是为了建筑的精准，更重要的是，书院的所有建筑都只能算是“粗胚”，最终还需要阵法的“点化”，而阵法对空间的要求是最为苛刻的，差之毫厘，就能导致整个阵法运转不起来。 最后，才是各种分工的匠人小头目，他们带着学生和其他匠人，负责将放样师测定好的种种数据彻底落实在施工层面。 在姜不苦眼中，这数百人分工明确而高效，仿佛一台精密运转的机械。 朱富荣在姜不苦身边，同样看着远处劳动的景象，道：“效率还真的有些出乎我的余料，以这种进度，半个月内，讲道台的粗胚建筑就能完全筑成。若是阵法布置不耽误，这个月咱们就能听道进学了。” 姜不苦点头，心里却想，现在飞船每天依然运送匠人不停，虽然书院的大佬们并没主动参与的心思，作为对所有学生的一种特殊历练，但却并没有刻意减慢书院建成速度的打算，随着匠人越来越多，其中很多也有内壮境界的修为，个个身强体壮，再加上大伙的经验越来越足，书院的建成速度还会越来越快。 “你下一步怎么打算，去哪儿？”朱富荣问。 姜不苦道：“我要先去看看情况。” 以他的擅长，做场地硬化是最赚功勋的，可他现在并不缺功勋，他要先踩点看看那些他准备的蹭光目标到底在干啥，这样他才能做出决定。 最后，经过观察，他决定去设计中训练馆区域做场地硬化。 随着与众位掌墨师交流沟通，并实地勘察之后，云莱书院公布了建成后的详细概念图，所有人都已经清楚书院的设计思路。 以被云莱福地寄附的参天巨树为圆心，周围一公里范围内为绿化林地，不会有大规模的建筑，最多只会有些步道、走廊、掩映在林木之间的亭宇楼阁，作为书院学子谈心小聚、静读学习的惬意场所。 在这之外的一圈，就是书院最主要的功能性建筑，包括讲道场、训练馆、典藏馆等。 而这三所重点建筑恰在紧贴绿化圆环的三个等角点上。中间夹杂着其他各种建筑设施，比如膳堂，执事阁等，包括面积同样不菲的绿化。 在此之外更外面层的一环，则包括一个巨大的云莱别院，如同一个小而微的书院，里面有独立的住宿区、训练馆、典藏馆等设施，除了迎接他校学子，也担负着对一些自小就被挑选发掘出来的好苗子的培养，另外就是同样巨大的演校馆，而充满市井生活气息的匠人小镇，很多匠人都会在此长期定居、甚至落地生根，开枝散叶，等学生们完成任务，书院的长期维护修缮和各种运作及后勤保障，都将由这个匠人小镇来负责。 而根据公布出的概念图解释，在距离云莱书院二十几公里之外的某处，未来将建设成为云莱府的府城所在，这是个比书院建设更加宏大而持久的工程，虽然基本不会涉及到过多的阵法布置，但工程量依然远超云莱书院。 不过，这些并不在姜不苦等人现在需要关心之事。 所有人都拼尽全力，只为将存在于概念图上的美丽书院尽快落实在这偌大密林的画布上。 第七十章 反而越走越快 所有人白天全力劳作，晚上住在简陋的临时营地，唯一的安慰就是一日三餐的质量。 除此之外，大伙心中不免嘀咕思量，这福地修行不会就是个掉在他们最前的胡萝卜，永远都是看得见吃不着，就只是为了让他们拼了命的干活劳作。 这种情绪一旦扩散，现在积极高涨的建设势头必然迎来当头一瓢的凉水。 而书院的反馈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快。 依然是从姜不苦等人下飞船时算起，十天之后，执事们就公布了具体的福地修行细则。 “根据你们所有人的表现，功勋点前三百之人在未来十天，可在任一时段进入福地修炼，时间不限。中三百人在未来十天，可在晚上入福地修炼，最后四百人可以在里面待七个晚上。 从今晚就可以开始，你们之前赚下的功勋点也将全部清零，下下个十天的安排，将根据你们接下来十天的表现。” 随着执事公布了规则，所有学生都被刺激到了。 看周围同学的眼神，都充满了警惕。 姜不苦毫无疑问是第一梯队，而且，因他捶地的效率实在太高效，获得的功勋点比所有人都高，位列第一名，毫无疑问得到了十天全满的入住机会。 晚饭后，姜不苦通过那座形制古朴简易的石亭，进入云莱福地。 首先，浓郁如同流水般的灵气将他包围淹没，他感觉自己每一次呼吸都有浓郁的灵气钻入他体内。 其他所有学生都如他一般，在这第一天就都选择一起进入。 姜不苦发现自己站在一根粗大的树干上，宽有十多米，形成平坦的道路蜿蜒伸向远方。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根分支岔道分向左右两侧，而这条主干一直延伸到远处那巨大的活木殿宇。 在第一个岔道口，就有两位执事站在那里，做着引导。 “都往这边走。” 树枝不断分叉，脚下道路越来越小越窄，最后，只是一条两米多不足三米宽的窄道。 一位执事指着远处如同挂灯笼，又如同结果子般挂在一根根树枝上的木屋，道：“你们随便挑一间吧，每个木屋都有一个编号，不过，木屋之间没有什么区别，灵气浓郁程度是一样的，随便挑就成，挑完后你们可以记住这次的编号，因为这里很可能就是你们未来四年在福地内的家，这片区域都是你们这届学生的。” 众学生听了他的介绍，一哄而散，各自去寻找自己心仪的木屋。 姜不苦慢慢打量了一圈，越来越往幽静处去。 最终，他选中了一间几乎完全被其他树枝树叶遮挡的木屋。 进入木屋，姜不苦仔细打量了一番，发现木屋都是新的，他这才确信，并不只是他们在劳动，在他们看不见的福地内部，也有人在为了他们进行着劳动。 在观察中，他还发现，木屋内居然还布置一个阵法。 其效果是给木屋带来两种模式，一是正常修炼模式，二是灵气室修炼模式。 姜不苦稍微尝试了一下，明白此中门道，正常修炼模式，不屏蔽灵气中附带的某种特质属性，根据一天二十四小时天地气机的变化而发生变化。 姜不苦的铁身横炼法，除了对有硬性灵气的需求，灵气中附带的寒煞热煞也必不可少。 自己每天一轮的正常修炼，深夜，中午，根据这种情况，姜不苦调整着自己的作息安排。 刚才执事讲得非常明白，位列前三百之人在未来十天都不限制出入时间和次数，而中三百人只能晚上去。 而为了修炼，还有全力输献后体力真气的快速恢复，姜不苦决定把这些事情都放在福地内完成，按理说，他们是可以十天二百四十个小时都呆在福地内的，不过，那结果就是享受了十天“饕餮盛宴”后，下十天就得吊车尾，彻底换一个活法。 姜不苦心想，这种规定，应该也是给这次领先之人制造压力，让大家福地修炼之余，同样不能忘记出去做任务的重要性。 而灵气室修炼模式，就是启动阵法，将灵气中蕴含的附带属性过滤掉，还每一份灵气以自然纯粹。 这样，所有练气期修行者就都能享受到迅速积累真气的快感。 不过，唯一的弊端就是真气积累到位了，功法附带的特性能力却没有跟上。 而对姜不苦来说，弊端就是体魄强度和真气修为的再度脱节。 对此，姜不苦的应对方法就是，先把修为怼上去，体魄强度后面补上去。 现已坐稳练气中期修为的姜不苦修行效率远超初期之时，突破境界后他又尝试过在州学的灵气修炼室，一整日的修炼从初期时的抵两月到后来的只能抵一个月。 而现在，经过一晚的修炼，姜不苦发现，只是一个晚上的成果，就已达到在州学灵气室修炼一整日的效果。 “白天不能全泡在这里，任务还是得做，不过，最关键的讲道场已经进入建设的快车道，我之前十天挣的功勋点远超他人，既然规矩只要前三百就能随意进出修炼，那我完全可以降低每天的任务时间。” 仔细盘算了一番，姜不苦发现，自己每天在这福地木屋中的修行效果刚好能到一天抵两月的成果。 在这呆十天就是二十个月。 这么一算，他自己头吓了一跳。 而根据姜不苦心中的盘算，以他现在的天赋资质，在不借助任何外力之下，他需要两年多近三年时间从练气中期突破练气后期。 这么说来，现在福地修行的他要不了多久就能突破到练气后期。 虽然州学讲道刘承已经点拨过他，观想法修炼和和横炼法修炼有着方向性的不同，一个更重整体、更重全局长远的发展； 而后者则更重眼前实利，只要能被吃进嘴里，能以最快的速度吃进嘴里，而前者，即便有这种好事，也得忍住诱惑，克制住这种一步登天走捷径的妄想，因为这样的捷径，不是魔道就是旁门邪道，看似进步更快，实则是以损失更长远利益做代价，谋求眼前的小利，不是明智之举。 而横炼法完全是靠天赏饭吃，这是唯一的路。 对于这些，他已经理解得足够透彻，可依然觉得，还是太快。 其他学生可都还在为练气初期晋升中期而绞尽脑汁。 不过，感觉却也不赖。 第七十一章 天高地迥觉宇宙之无穷 从书院的安排可以看出，他们并不强求学生一定要做到多少任务，比如姜不苦，他最初十天完成任务的功勋点远超其他人，获得了在之后十天内自由进出福地修行的机会。 他因此适当的减少了任务劳动的时间，增加了白天在福地内修炼的时间，第二次功勋点结算时，他的成绩远没有第一次的时候那么突出，只是勉强排进了前十序列，但这对他并无任何影响。 他依然享有自由进出福地的权利。 在他个人而言，大有懈怠之意，可若放眼一千位练气学生这个全体，各种工程的进度并没有丝毫减速，反而随着大家完全领会了各种任务的要求和意图，效率又有了一次极大的提升。 除了那些对自己超级自信，怎么都没有位次掉落忧虑的佼佼者，其他学生，则爆发出了远超最初之时的能力，而第二次功勋结算的结果，有超过三分之一的成员出现变动，有的获得了更好的待遇，有的待遇则变得更差。 这一结果对所有学员都是一个巨大的刺激，这证明要在任务完成度、功勋点积累上超越那些更优秀的人，机会很大！ 所以，自第二次功勋结算之后，姜不苦明显感受到千位学子间氛围的剧烈变化。 最初，还有许多人纠结于我是来自丰州的，他们是来自杂牌四州的，他怎么那么拽，明明我更加优秀……各种各样的小心思、小纠结，可现在，这一切都被同一个目标给纯化了，哪里还有闲心想这些东西。 十天内可自由进出，十天内每个晚上都可进入，十天内只能在里面待七个晚上。 享受了福地修炼的好处，所有人都清楚的明白，这三种不同待遇意味着什么，现在，后面的人还能够靠玩命、靠咬牙努力坚持，还能够实现对享有更好福地待遇者的挑战甚至超越，可只要这种现象持续三四次，彼此间的实力就会出现巨大的差距，这不再是靠着拼命和努力就能轻易弥平的了。 到了那时，想要追赶也都已失去了机会。 而现在，只要完成一次超越，将对方拉下马自己乘着快跑一阵，即便下一次循环自己也将被拉下马，这种持续的纠缠至少保证了自己不会被落下太多，更何况，只要完成了一次超越，自己就有了牢牢坐稳的可能。 为了远大的前程，大家都来拼命吧。 这就是书院中大多数学子现在的状态。 在姜不苦等人下飞船后的第六日，讲道场的场地预处理完成，正式进入全面施工阶段，因为在前六日各种材料制备齐全，在一个个练气期学生和技艺精湛的匠人操弄下，又只用了九天时间，讲道场建筑粗胚修筑完成。 大部分学生和匠人都开始转移场地，去训练馆、典藏馆这些地方劳作，只留下一部分进行细节部分的完善处理，再就是配合对阵法的布置。 阵法的布置者就是那些平日与他们打交道最多，大伙已经将他们默认为“发布任务的工具人”的执事们。 各种早已经准备好的特殊材料、专用法器、阵盘、阵旗被他们取出，遵循某种玄妙的节奏和规律，布置在建筑粗胚的各处，因为这些建筑本就是为了最终成形的阵法服务，都有提前的预留，当这些物什被安放在设计中的位置，整个建筑越发显得浑然天成，宛若一体。 四天后，阵法布置完成。 讲道场，修筑完成。 这天上午，所有人都丢下了手中任务，齐聚讲道场。 整个讲道场区域占地纵横两公里，总共四平方公里，此刻，可以清楚地看见，这个讲道场被清晰的分割成了一个“田”字，那些未被砍伐的巨木既有绿化之效，更是将一块完整的区域分割成了四份。 每一份，对应一个年级，云莱书院预计中是四年制教学，每个年级单独一个一平方公里的讲道场地。 这依然十分巨大。 讲道场被修筑成一个三十米高台，下粗上细，逐步往上收拢，下沿边长将近千米，沿着台阶往上，则是一个边长八百米的正方形平台。 千位学生站在这里，依然显得空旷，一点都不拥挤。 一个个石质蒲团均匀分布，大家随便找位置坐下。 等所有人都坐好，没等到讲道老师登场，从讲道台四边，迅速生长出一层光罩，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这些光罩已经在讲道台正中央的天空汇合成为一个高高的穹顶。 这个光罩，分明就是十分标准的半球形。 再加上讲道台本身的形状，几乎所有人心中都升起一个念头。 天圆地方。 在课本中，这是古人为了认识世界，创造出来的一种世界模型。 这种理念不仅潜移默化成为古人对世界的一种想象认知，还影响到了其他一些理念的成形，甚至已经内化成为一种思维模式，一种至高的道德标准。 就在众人浮现连篇之时，清晰的浪涛拍案之声传入众人耳中。 再一看，哪还有什么光罩，他们身下的讲道场方形平台也已消失。 他们身处一片汪洋之中，他们就端坐在波涛之上。 海面并不平静，在大势的带动下起伏不定，他们这些坐于波涛之上的听道者自然也就跟着波涛起伏。 向四周看去，除了汪洋还是汪洋，一眼望不到边际，无穷无尽。 大家怀疑这是幻觉，可也太真实了些，伸手入水，感触清晰，腥咸的海风扑面，甚至还有游鱼和海鸟…… 即便他们知道这是幻觉，可除了这一点之外，他们看不出一点一丝的违和，这和他们所熟知的真实世界一般无二。 下一瞬，画面陡变。 海鸟的鸣叫忽然变得高远、空旷。 寒风呼啸，白雪皑皑。 汪洋不见，所有听道者都盘坐在万丈绝壁之巅，寒气入骨，一片清净琉璃世界。 有几个黑点在高远的天空盘旋。 仰头看去，能清晰的感觉到天空的高远深邃，永远都看不到尽头。 低头往绝壁之下看去，深渊，不知道有多深，越注视，越让人心底发寒，永远都看不到底，看得久了，仿佛连人的灵魂都会被吸入进去。 天高无尽，地深亦无尽。 再想到刚才那无边无际的汪洋。 姜不苦不知道其他人从中感受到了什么，也不知道背后的操作着想给学生们传递什么样的情绪，姜不苦只感觉到无尽的渺小和孤寂。 这种直观的感受，比任何言语都更能撼动人的心灵。 第七十二章 书院理念 汪洋广无垠，天高无尽，地深不见底。 原本只是书本中的词句，此刻却变成实实在在的景象冲击着所有人心。 下一瞬，高无尽深无尽的天地忽然消失，身下是翠绿青嫩的草丛，能清晰的感觉到盘坐其中的美妙，周围夹杂着几株矮树奇花，蜂蝶在其中盘桓留恋，就连天空中的太阳都显得暖融亲切可爱。 原本的冲击震撼，在这样的环境中，很快就被消磨，所有人的情绪都不由自主的变得闲适悠然。 草丛并不平坦，而是有着十分自然流畅的高低起伏，就像是青绿草丛涌起的波浪。 在一高处，几株矮树中间，忽然出现一道身影，他盘膝而坐，气质闲适自然，仿佛与这天地融合为一。 所有人的目光、心神都很自然的为他的出现所摄。 他缓缓开口道：“凡修行之人，须立高远之志，却又须仔细走好脚下的每一步，不同的人，不同的时期，都有不同的取舍权衡，这是我要交给你们这些小娃的第一课。” 在未出场前，他就展露惊人神通，让所有人都心神震动、不能自已，可在他开口之后，所讲内容却平实质朴得不似在听道。 哪怕州学之时的听道，老师虽然讲得简单直白，全是能听懂的人话，可论及的课题却涉及到凡人到修行者的种种蜕变神异，将人到非人的变化讲得透彻明白。 但能入读云莱书院的都是人尖子，哪怕心有疑惑，也不会随意咋呼，认真听讲，很快，都沉浸在对方的分享中。 不玩虚的，真的是经验之谈，一位修为不知道比他们高出多少的前辈毫无保留的经验之谈。 虽不涉及具体的修行法门，却完全以过来人的眼光重新梳理了练气阶段各个时期的心境变化，修行体悟变化，在这不断的变化中，如何坚守自身心灵，什么时候应该目光长远，情愿舍弃眼下的些许实利也要谋求一个更宏伟堂皇的架构，又是什么时候应该“不光短浅”些，不要看太远、想太多，尽量搂取眼前的实利，而不要顾忌太多。 虽无一言涉及修行，却又无一言不涉及修行。 即便这位讲道老师依然是以一个观想法修行者的视角来展开讲述，姜不苦依然获益良多，很多地方都值得自己借鉴。 某种程度上，自己的思路与他算是不谋而合。 虽然没他总结得这么精炼，但自己一直以来的选择，在大方向上，与他所述也算暗合。 不追求在某个境界达到卓越非凡的境地，在能突破时，就绝不刻意压制境界，只为积攒更丰厚的底蕴。 某种修行法存在隐患，可只要这隐患没有大到危及自身安危或者无法根除的地步，就可以暂且将这隐患放在一边，将更多修为的实利搂入怀中，这再慢慢消化不迟。 这些，都无不与姜不苦自己的主张暗合。 当然，有一些却刚好和自己的主张相反，仔细思考了一番后，姜不苦决定还是暂时按照自己的心意来，毕竟他本身的情况有着太大的特殊性，完全参照别人的修行方式反倒是缘木求鱼了。 但他也暗示自己，必须经常回顾反思，若是自己坚持的某些做法有了不妥的趋势，就必须立刻停止甚至调整。 总而言之，这一天的听道，对所有人来说都获益极大。 讲道结束，连自我介绍都没有做的讲道老师飘然而去。 那绿草如茵、清新可喜又可爱的听道环境骤变，变成了平平无奇的听道高台。 一位执事站在醒目位置，当场宣布了两件事。 “以后的讲道每十日将安排三次，每次的讲道师人员不定，内容不定，我们会提前一天在任务布告处公布张贴，有意者可来，如果讲道内容确实不喜，也可选择不来。 有的同学似乎对讲道次数如此少且随性有些担忧，这一点你们大可不必忧虑。 我们正在建设中的典藏馆藏书比州学丰富，你们在州学中听到的那些讲道内容，会全部编印成册放在典藏馆供你们自由翻阅借读。 以后，我们书院中每一位修行上的先行者，包括金丹元神境界的副院长、院长他们，也包括未来成长起来的你们，都会将将个人的修行心得以笔记的形式保存在典藏馆中，就如你们今日所听之道，是毫无保留的，对后来者切实有用的信息，你们全都能在典藏馆翻阅搜检。 到了那时，书院给你们安排的讲道听道的频率还会更低，更多的时候，全靠你们去典藏馆翻书自学。 遇到具体的修行疑难，书院以后会建一处论法堂，修行相同功法的同学可在那里聚议探讨，书院也会安排修行这些功法到精深境界的先行者给你们指点引路，那是具体功法修行的探讨切磋，不是面向全体学生的讲道授业。 这也是我想要向你们强调的一点，能入读我书院的你们，无一不是万里挑一的修行好苗子。我们书院的职责是把你们培养得更好，而不是把你们带歪。 相比于你们之前的求学经历，书院会淡化你们的学生身份，而加强你们身为修行者的自觉心。 因为以前的求学经历，你们虽然已是修行者，却有着浓厚的学生气，什么叫学生气？ 就是遇到任何一件事，任何一个困难，你们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去向老师求教求助，想从老师那里得到正确答案，严格说来，你们都是在老师的搀扶下一路走到现在的。 我当然不是在批评这种方法有误，若非这样的方法，不可能有这么多人踏入修行之门。 可你们是最优秀的一批，你们明明有着独立行走的能力，若还以这种方法来教导你们，你们只有害无益，你们天生具备的优秀特制、修行的灵性都将被磨灭殆尽。 所以，书院的教学中，会逐渐淡化你们的学生色彩，直到某天你们能完全以修行人自居，可以独立面对解决修行途中遇到的任何问题，摆脱依赖心理。” 第七十三章 练气后期 书院为你们提供最好的成长环境，却希望你们尽早拥有独立行走的能力。 “还有一件事，就是原四大书院也已向天官府提出了申请，想要申请一个福地作为新校址，天官府已经同意。 虽然在规格构架上，无论从条件待遇，资源供给，还是院长老师执事的水平，咱们书院都不输于原四大书院，甚至还有许多更具突破性、创新性的创举。 可咱们毕竟是新创，而四大书院的口碑早已深入人心。 咱们这学期只是试水，真正的考验是下一届的招生，不说与原四大书院分庭抗礼，这不现实，可也不能把全部的优秀生源全让原四大书院抢走了。 若是在大众心中形成了咱们天然就比原四大书院矮一头的印象，要想扭转局面，难度会比现在更大。 所以，在府试前半月，包括我们云莱书院在内的新四大书院有意挑选一拨表现优异的学员，向原四大书院与你们同届的学生来一次公开比试。 我在此要强调一点，和你们同届的学生中，真正优秀的好苗子都去了四大书院，你们和他们之间是存在差距的，这所谓的比试也不只是让你们单纯的去打一场，主要还是借助这个机会公开做个展示，只要你们能有出色的表现，哪怕是实战方面输了，对我们而言也是赢了。 若你们表现没有让人眼前一亮的地方，那就白瞎了这次机会。若如此，这个活动本身都很可能会取消。 我之所以现在就将这还没影的事告知你们，就是要让你们心中有数，只有你们表现得足够的优秀，这个活动才会真的成行。且不说这本身对你们就是一个绝佳的锻炼机会，各大书院也都会予以极度丰厚的回报。” 执事走了。 他说了很多，可归纳起来也很简单。 在修行上尽快独立起来吧，小子们。 努力吧，小子们，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执事的话对姜不苦也有很大的触动，不过，他的修行计划并未因此有所改变，早在执事给他们打气之前，他的修行计划就已经达到了他修为能力、时间管理能力的极限。 三天后，姜不苦又听了一次讲道。 晚上，他盘膝坐在云莱福地专属于他的修行木屋中。 灵气滚滚如潮水向他涌来。 丰沛的纯化灵气为他提供了丰沛的真气。 原本只有两股的真气，现在却有整整二十，纠缠连接，如同钢索，充斥着被他一点一滴贯穿的小周天每一处脉络中。 某一刻，所有始终被约束在身躯很小范围内的真气忽如离弦之箭，二十股真气，如同二十股旋转的钢箭，插入身躯每一处被堵塞的经脉中。 双腿，双臂，脖颈…… 在二十股真气的猛攻下，不断有新的经脉被开拓出来。 二十股真气的势头在这不断的开拓中被不断消磨，最终，所有真气在他走完五分之三路程之时开始后力不济，再难有新的建树。 姜不苦没有莽攻，停下了这波冲刺，开始恢复蓄力。 因为此间灵气浓郁，单纯真气的消耗恢复起来极快，即便没到“呼吸之间”的程度，差得也不多。 很快，姜不苦真气恢复到了全盛之时，甚至，就在这恢复期间，又有许多灵气被炼化成为新的真气，他丹田内的真气总量又有所增加，只不过相比他现有的真气量来说，这点新增微乎其微，对这次的冲关破隘没有什么帮助。 真气恢复，姜不苦没有停歇，开始第二次冲刺。 走完小周天，又走完刚开辟出来的五分之三新成果，真气的损耗微乎其微，所有真气，都是拼尽全力撞在新的堵截面上。 当这波真气消耗完毕，剩余五分之二又被贯通了一大半。 最后，只剩一点点还在倔强的坚守。 又恢复，又冲刺。 毫无悬念，当他第三次蓄力完成，所有真气拼尽全力撞在最后的堵截面上，那些淤塞全被冲开，原本从出丹田就已分开各行其是的真气通过新的经脉循环胜利大会师。 大周天开辟成功。 自此，姜不苦的修为从练气中期突破到练气后期。 虽然相比于那些观想法修炼有成的练气后期，他的水分太重了些，真的是除了修为，其他手段皆无。 若是和他们来场实战，在他们层出不穷的花样手段面前，自己很可能仅能坚持三五招就得脆败。 ……即便如此，这都依然不损于他此刻的愉悦舒畅。 次日，姜不苦找到经常与他交流的任务执事，请教道：“老师，咱们书院的飞船现已形成固定航班，每天都会往返各州一趟，我能不能乘这飞船回一趟遂州，时间不会太久，我很快就会跟船回来，不会耽误下一次任务结算。” “回遂州？你们这才刚来就想家了？不行，等这学期结束，你们再回不迟。”执事态度非常坚决的回应。 姜不苦摆手道：“我是有正事想要回州学借阴煞窟一用。” 随着他修为突破练气后期，最大的弊端就是体魄强度又被真气修为拉出了一个小境界的差距。 修为突破了，但除了真气量打破一层无形桎梏，将获得更大的提升，其他本事却没怎么增加，这就突破了个寂寞，白板练气后期。 更何况横炼法修行若是体魄与真气的差距过于悬殊，将留下致命的隐患。 因此，修为突破后的他自然要第一时间将这短板补上。 执事听完紧盯着姜不苦看了一会儿。 “你突破到练气后期了？”执事脸色有些不可思议之色，和他同一届的书院新生们，可都还在为练气初期突破练气中期而努力呢。 “嗯。”姜不苦点头。 执事又伸手在他手腕搭了一会儿，又思考了一阵，这才缓缓道：“你想借用魔道秘术吸收阴煞之气入体，加速体魄的强化？” 姜不苦点头不迭。 “是的，州学时有老师提醒我铁尸炼体术可作为过度之法，让我的体魄尽快强大起来。” 执事颔首点头，似乎陷入思索。 许久才道：“你若只是有这方面的诉求，那我倒可以给你推荐个更好的去处。”说这话时，他眼中泛着光。 第七十四章 灵清福地 “这次咱们新建的四座书院，除了云莱书院，还有广信书院、崇封书院、灵清书院。 每个书院福地都各有特色，灵清书院所在的灵清福地，除了本身灵气充裕外，有多种煞力也极为充沛，包括最常见的寒煞、热煞、阴煞，另还有瘴煞、毒煞，对于有特殊需求的修行者来说，这是不可多得的宝地。” 说到这里，执事看着姜不苦道：“我云莱书院可以正式书信一封，将你推荐过去，你作为交换生在灵清书院学习一段时间。你可以任意使用那里的阴煞之气助你快速成长，也不会耽误你别的方面的修行进度。” 听完介绍，姜不苦也很是心动，道：“我倒是无所谓，就是不知道灵清书院什么态度，若是太过麻烦周折，我就直接回遂州一趟。” 执事道： “这方面你不用担心，你的修为进度在我们书院是当之无愧的第一，我想，放眼四所书院，情况也差不多，这是你修行的特殊性造成的，现阶段来说，你就是四大书院当之无愧的头马。 刚才我说了我们新四大书院与旧四大书院的竞争关系，现阶段咱们四大书院是同气连枝的，有你这样的好苗子是四大书院共有的福气，只要能让你更快的成长起来，四大书院都会出全力的。 你不用有这方面的顾虑。” 姜不苦感谢道：“那就麻烦老师您的。”这是他始料未及的，本来只是简单的请假。 书院的效率非常快，姜不苦刚与朱富荣、李婉月四人道了个别，次日一早，就乘上刚好返航归来的飞船，次日上午，他就抵达了目的地。 灵清书院周围的环境与云莱书院有很大不同，飞船还未着地，人在半空，姜不苦就看到一个巨大而繁忙的工地。 和云莱书院一样，灵清书院同样在搞大建设。 一片无垠的沼泽湿地，大地干一块湿一块，一片被水淹没一片露出水面，星星点点，交错纵横，就像癞痢。 而灵清书院的学子们最主要的任务则是人工开挖疏浚河道，将沼泽湿地中的淤水导入河中，水退之后的土地，挖低填高，按照设计图纸，将不同区域平整出不同模样，再在上面搞建设。 讲道场已经筑成，已正式投入使用，训练馆、典藏馆也都在加班加点的建设中。 进度并不比云莱书院稍差。 云莱书院的飞船落在灵清书院的地盘，也引来不少学生的关注，姜不苦在带船执事的引荐下与灵清书院的执事沟通了一会儿。 “灵清福地内有阴煞池，你可以入内使用，不过，进入福地的资格需要你自己靠本事去争取，你需要和其他学生一样，根据你完成任务挣得的功勋点多寡获得不同的福地待遇。 不过，在下次任务结算之前，我们都给你算顶格待遇，你随时都可以进入福地修行。”灵清书院的执事对姜不苦交代道。 姜不苦点头道：“我知道了，谢谢老师。” 现在正是上午，所有学生都在忙活着任务，他初来乍到，也不好直接扎进福地内修炼，就要接一个任务。 他忽然想起一事，问执事：“学生是按照个人意愿来接任务吗？” 执事摇头道：“学生自己成立了个学生会组织，对所有的任务进行统一的安排规划。” 姜不苦想了想，道：“老师，您看我在灵清书院只是寄读，一切档案身份都还是在云莱书院，指不定哪天就回去了，我贸然参与其中很可能打乱他们的节奏，我就按照我自己的习惯领取任务，可以吗？” 执事认真看了他一眼，自然明白他这委婉话语背后的含义，不想听灵清书院学生会的指挥。 他不知道姜不苦如此考虑的根本原因，只以为这位来自云莱书院的第一名，现在练气后期修为，他们灵清书院也找不出可与他比肩的人物，若云莱书院有学生会这样的组织，他也是当之无愧的头面人物。 这样的年轻人心中自然有一股傲气在，不愿听灵清书院学生会的指挥安排，想来也在情理之中。 心中如此想着，执事点头同意道：“可以，我待会儿会专门给他们打招呼。” 为自己争得了自由的活动空间，姜不苦开始研究灵清书院的任务布告。 【一】、疏浚河道 【二】、夯筑河堤 【三】、平整硬化 【四】、烧窑制砖 …… 在仔细研究了所有任务之后，姜不苦发现夯筑河堤和平整硬化场地最适合自己。 最后，他领取了夯筑河堤的任务。 原来那巨斧巨锤的任务工具他已经归还，在领取了新的趁手工具后前往河堤。 这里的视野很开阔，他能看到别人，别人也能看到他，在他去往河堤的途中，就感受到了太多意味不同的注视目光。 姜不苦趁机扫视全场，每个学生生命灵光的亮度强弱都在他眼中暴露无遗。 总体来说，和云莱书院的生源情况差不多，也有不少是值得他去蹭上一蹭的。 疏浚河道的流程是这样，大家根据规划好的路线挖出一条深三四米，宽二十多米的河道，那些被挖出的淤泥河沙在简单的分拣处理后就用轮滑装置倾倒在河道两侧，用大力将这些松散的泥土夯实，最后在最外侧覆盖一层砖石，坚固的河堤就这样筑成了。 姜不苦的大力实在是太适合这种工作，一锤下去，一段十余米的河堤就被夯实。 只半天不到，所有灵清书院的学生都知道了，书院来了个寄读生，实力如何看不出来，干活挣功勋的能力却是空降第一。 午饭时，生命灵光是学生中最亮，也是灵清书院学生会长的男子还非常热情的对姜不苦表示了欢迎问候，只要对方不干涉自己领取任务的自由，姜不苦也不会臭着一张脸，拒人于千里之外。 表面看去，只不过一天不到，姜不苦就已经融入了新的学习环境中，大家的关系都很融洽。 晚饭后，同样是通过一个石亭，姜不苦进入灵清福地。 相比云莱福地一看就非人间，灵清福地显得普通不少。 大地，天空，低矮起伏的丘陵。 唯一不寻常的是各种大大小小的水池有点多。 第七十五章 周身无漏差一点 大大小小的水池，蒸腾着不同颜色的水汽，给人的质感分量也都各不相同。 每个水池旁边都立有一块石碑，热煞池，寒煞池，阴煞池，瘴煞池，毒煞池…… 看到这些，姜不苦心中明了，心道：“看来这些充斥着各种煞气的水池就是灵清福地的特色了。” 云莱福地的特色是无天无地，整个福地就在一棵树上，据说在福地深处有极珍贵的福地特产，而灵清福地让他感觉最不寻常的就是这些水池。 姜不苦没有耽搁时间，大概明白了这些水池的功用，就径直寻了一个“阴煞池”，周围砌了砖石台阶，沿着台阶缓缓走入，那种行走在阴煞窟的特殊感觉再次袭来。 而且，只是一层台阶，就能敌阴煞窟中行走百步的功效。 阴煞之气入体，种种幻象也侵入脑海。 虽然脑海中有琉璃冰心的一线种子始终维持着他最后的意识清明，但姜不苦并没有强行深入，只下行了四个台阶，就在那里盘膝坐下，氤氲阴煞之气绵绵不绝渗入他体内。 姜不苦再次运转魔道秘术铁尸炼体术，浓郁的阴煞之气迅速灌注周身，强化他的体魄，也将他的体魄改造得宛如僵尸。 他有练气后期的真气境界，只要阴煞之气充足，铁尸炼体术能够让他的体魄迅速达到这个程度。 虽然有着种种弊端，可练气后期的体魄是不掺假的。 姜不苦用了一个晚上，让身体饱吸阴煞之气，当他从盘膝姿态站起，跳出水池，双膝僵直，宛如僵尸，咚的一声砸在地上，就像一枚巨锤狠敲地面。 姜不苦拧着僵硬的脑袋看了看自己，从水中倒影发现了自己当下的状态，心中有些木木的想：“真把自己练成一具铁尸了，不过，这本就是过渡之法，铁身横炼法才是我的根本，只要这门功法上来了，这些隐患自然也就不存在了。” 这天，姜不苦再去做夯实河堤的任务，效率比昨日又增了两三倍不止。 虽然一举一动无不透漏着僵直不协调，可如此高效率却是实打实的，所有人都能看见，无人不服。 灵清书院学生会长和其他一拨书院最优秀的精英，对待姜不苦的态度也极为亲和，每次都是主动与他套近乎，只不过一两日，就让人生出与他们已是知交好友的错觉。 不得不说这是种很奇妙的现象，即便是现在，他自家云莱书院那些最优秀的学子，看待姜不苦依然难免一种竞争不服的心态，哪怕他的实力已经远远把他们甩开，要让他们平和心态，主动与他友善相处，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任务，反倒是灵清书院的学生，最优秀的一批和韩锋等人都在伯仲之间，可他们对待姜不苦这个外人，却完美展示了什么叫做风度、待人和善。 只是某个不经意间，姜不苦为这种差异而感觉奇妙，不过，他们这种做法，对他也是有利的，他也乐得如此，他也不是贱皮子，非要大家对他臭着一张脸才心中舒坦。 连续猛干三天，确保自己的功勋点能够稳入前十，能够获得自由进出灵清福地修炼的资格，姜不苦接任务就没那么拼命。 除了去阴煞池补充消耗的阴煞之气，就是往返于热煞池，寒煞池之间，利用寒热二煞的天然敌对交锋，不断捶打磨炼自身体魄，也一次次积聚在体内的阴煞之气消磨。 在这样的过程中，他的体魄突飞猛进。 在来灵清书院的第七天，正修炼铁身横炼法的姜不苦忽地身躯一震，玄铁之色在身躯各处游走，最后，他整个身体，包括内部不可见的内脏组织，全部变为玄铁构造，除了大脑依然是血肉之躯，全身各处都可随他心意化为玄铁之躯。 遍布周身内外的玄铁之色如水般流动，只有最后在大脑头颅处遇到阻碍不谐。 这种奇妙的感觉不是第一次，在内壮极限突破练气期时，六门功法合一贯通全身内外，就出现过类似情形。 姜不苦心中若有所思。 “我的修为体魄现都入了练气后期，等我真气突破练气极限，真气贯通大脑头颅，让全身所有角落都被真气浸润，大脑头颅的强度也可自如转化如同玄铁，练气体魄同到练气极限，到时铁身横炼法圆满大成，丹田内或许能再多出几道法符。”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与其他同境界修行者的差距，修炼速度太快，可用的手段却太少，若能多几道法符，就能够切实解决他现在的困境。 这天，一直负责接待招呼姜不苦的执事看到他，眼中闪过诧异之色，道：“突破了？” “嗯，谢谢老师。”姜不苦微微鞠躬以示感谢，毫不介意将自己成功的喜悦分享给他人。 执事颔首，想了想，问： “那你接下来有何安排？你们书院的意思，是让你有自由使用阴煞池、寒热煞池的权限，尽快突破体魄的桎梏。 你现在目的已经达成，是要返回你们书院还是继续在我灵清书院修行？ 我不是赶你走啊，其实你这些天的表现大家都很满意，让咱们书院凭空多了一个优秀的劳力，任务进度都比计划的快不少。” 本来姜不苦想就赖在这里不走的，灵清福地的灵气浓郁程度不比云莱福地稍差，而灵清福地的寒煞、热煞、阴煞对他修为的提升好处太大，在这里修炼，他根本不用担心体魄进度被修为进度落下。 可执事的一句话却让他再难说出这个决定。 自己留在灵清书院，相当于给灵清书院增了一位强大劳动力，从另一个角度看，不就是云莱书院损失了一个强劳力吗。 不是他自夸，现在的他干起体力活来，能抵寻常书院学生数十个。 最终，他做出了决定。 “麻烦老师通知我们书院一声。” 反正也耽搁不了什么，大不了等真气修为再有突破，再跑一趟灵清书院就是。 两日后，云莱书院的飞船再次降落在灵清书院的地盘上，在书院学生的目送下，姜不苦登船而去。 重要通知 在追更，持续投推荐票支持的朋友，一定发现了，近期这本书的更新频率大降。 这不是我懈怠，而是在书到十万字还没签约时我就已经做出了一个决定——不是太监。 这个故事，其内核主旨，我是非常珍惜的。我反思了这本书之所以如此惨淡，有书友也已经指出。 就是故事缺乏冲突，对读者来说太平太淡，没有持续追读的诱惑力，真就如同书名一样， “平平无奇”。所以，我当时想的就是保留这个故事的主旨内核不变，从设定上增加故事的对抗性、冲突性，主角的性子，包括作者我本人的性子，都难以自发自觉的紧迫燃血起来，那就从设定上增加这些矛盾冲突，不能让主角的生存的环境太过安逸舒适。 所以，我开始对故事背景下手，构思一共更改了几个版本，最开始是保持现在的故事主线不变，只是增加对抗冲突线，随着这个构思越来越完善，我越来越不满足于这种层面的调整，而是构思了一个全新开局，而现在你们所看的剧情，在新书中会以一种足够有新意的方式呈现。 那么，如果你们对我这扑街写手还有所期待，请移步新作《从全球穿越开始》，作者：过电过敏主角还是姜不苦，希望新的故事能让你们喜欢，请继续推荐收藏支持。 《我真是平平无奇》重要通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