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行走》 第一卷 逃亡 第一章 死亡回归——1 横生枝节 1横生枝节 大清宣统元年,时值孟夏,阿墩子山中一条羊肠小径上,十七岁少年牟十三脚步匆忙。 滇南气候“山有四季,十里不同”,辰时行走于林间,本应略带微微寒意。可少年明显因为行路太急,头上微微有雾气蒸腾。 十三用手拢了一下长发,手搭凉棚斜眯着眼瞧了下树影斑驳中的阳光,另只手松了松系在腰间的白色孝带。 “渡口接上小妹,一定要尝一大碗苦茶”,少年呢喃了一句,舔了下嘴唇,也不知是想起了小妹,还是想起了苦茶,嘴角一勾,竟笑了出来。 “山上下来的?” 少年甩头左右遍寻,才看见不远处一棵大树上,坐着一位七八岁的女娃儿。 穿着一件红色的竖领长袍,头上扎满了麻花小辫儿,口鼻却用一块黑纱遮住,单留下眼睛,目光精纯,深邃而灵动。 高大的红豆树腰横长出一根胳膊粗细的树枝,女娃儿横坐在上面,双腿随着树枝上下轻轻的摇晃着。 “嘻嘻,你是呆子么,”女娃儿看少年十三左顾右盼,头甩来甩去寻找自己的样子,不禁嘻嘻笑了起来。 看女娃儿沾沾自喜的样子,十三也不放在心上,用手指着大树,摇头晃脑的说道: “妙哉,妙哉。说我呆,我就呆,枝节横生偎黄口,云自百花洲上来,左翻来,右翻来,条条泥鳅头上裁。 “哼!别当我年纪小,听不懂你哪些谐口,本来看你走的累了,逗你一笑,却嫌我横生枝节。看你以后遇了难处,还来找我,哼!” 女娃儿双手跌插,小脸一仰,竟生气起来。那横生的树枝,因为她小身子一顿的力量,又微微上下摇晃了起来。 十三的确走的累了,借机拿小女娃儿打趣,看到小家伙生气,又于心不忍起来, “嘿嘿,我一个成年大人,就算沾了点口舌便宜,又不长一两肉,何必来哉!” 少年的心敏感而善良,他不想伤害一切美好的事物,而且精灵本来就是丛林最善良的物种。摇头自嘲,起身便要赶路。 “真呆啊!”女娃儿看少年手足似有无措,讪讪的走开,嘻嘻的笑了起来。两只肥嫩的小手捂住鼻子,在黑色纱巾的映衬下越发的圆润。 十三看女娃儿,又气又笑的样子,不禁想起小妹。女子都是这样难缠的么,“嘿,我最喜欢别人说我呆。那些聪明的,几人落得了好下场。” “你今天遇到我,总不算个好下场。“小姑娘耸了耸肩,明眸上翻,摇头叹息道。 “噢。哈哈,那倒要请教了。”少年就当童言无忌,急走了一路,也确是累了,索性坐到了地上。 “你既刚才惹恼了我,现在又不想说了”女娃儿用手扯着一根小辫子,冲他摇头浅笑耍起萌宝。 “嗨嗨,到是我的不是了,那你偷偷跑出来,不怕阿妈的鞭子?”十三看女娃儿眉目似能说话,忍着不笑又逗乐她一句。 谁知女娃儿,反而嗤嗤的笑了起来,食指轻曲,似在刮擦十三的鼻子。轻轻的,说道: “既是偷偷的,当然不能让阿妈知道了。” “啊哈哈,没想道……”直说的少年也是仰头大笑,心里话说,难怪幺叔给自己卜卦,说他“这一生见不得女子,见色心迷”。原来真是,竟然还是一个童蒙的女娃儿。 “啊哈哈哈,命也,运也。”少年掸了下长袍上的尘土,对女娃儿轻轻一揖,就准备赶路。 “你去下面的镇子么?” 女娃儿看十三真的要走,不禁正色起来,声音也更好听,甜而不腻,娇而不羞,字字犹如天籁。 “小机灵鬼儿,山里歹人多,早点回寨子吧”回身一个浅浅的微笑算是回答。 “能不去么?”女娃儿探着头,深邃的目光似乎洞察了结局。 少年面带戏虐,手在头上挥舞着,拉长了声音,随声道:“春风不度玉门关……不破楼兰终不还……” 本是一句无心嬉戏之言,却也不想一语成谶。 小女娃轻叹一口气,仍是用力的喊了一声,“那你看见‘小江’能不能不要告诉她见过我。” “小江?”少年扭过头倒行着身体,笑嘻嘻的看着女娃儿,道“你好歹也让我知道谁是‘小江’也才好替你隐瞒。” “她呀,头上戴着斗笠,身上披着黑衣,脸上就一张嘴。哼,那个老女人,天天出来烦我”,女娃儿说着低眼簇眉,露出一副愁容。 “脸上就一张嘴?哈哈,你这说法倒也好认。”少年只当是孩童的玩笑并不放在心上,哈哈了两声就算应承了下来。 “一言为定哟。” “哈哈,定就定。” “奖你哒”女娃儿摸出一枚鲜红的果子,抛给了少年,“一定不能说的吆”。 也不知道女娃儿从哪采摘的山果,只咬了一口少年顿觉精神百倍,一路来的饥渴便烟消云散了。 滇南省内三江并流、四山并列,水如玉带山似玉笋,天上彩云追逐映在神秘而多彩的大地与山体之间。 牟十三自小生活在巫族的雪峰冰川,这样的美景平时也不多见,可是现在他哪里敢耽误路程,远远看见渡口,拉起了身后宽大斗篷盖在头上,便小跑了起来。 “山上下来的?” 同样的问话,但眼前的人却面露狰狞,不禁让人心生厌恶。 “军爷问你话呢,哑巴啦!”马上的一名大胡子哨官举起马鞭,势欲挥打。 牟十三本能的一缩,用胳膊护在头上,露出一只眼睛,面带惊恐的瞄着周围的巡防营马队。 “系着孝带?你家死人啦!” 牟十三盯着那人的马鞭,懦懦的点了点头。 另一匹马绕着牟十三哒哒的转了一圈,十三的眼睛在斗篷里也跟着转了两个半圈,听那人马上说道: “话都不敢说,怕是个窝囊蛋吧。哈哈” 所有官军都起哄一样的,跟着哈哈哈大笑起来。 近来官府一直在抓捕巫族,听上山的外姓族人说,手段极其的狠辣卑鄙,也为此很多族亲,杀死了不少当地官兵,甚至丽江府和昆明府还下达了几张通缉。 官府具体的原因和目的,到现在也没探听到,族人大多都怀疑和朝廷脱不了干系。 现在正值老祭司大丧期间,准备葬礼结束,新大祭司传度仪式后,商量应对的方法。 十三下山前,二哥也是千叮咛万嘱咐,万万不要和官府产生正面冲突。 想到这里牟十三,假装更加的胆怯起来,口中吱吱唔唔,不断的点头躬腰。 大胡子哨官也不说话,慢慢带马绕到十三身后,突然举起鞭子劈头打下来。 牟十三意念一转,迅速打开[洞察之门]。 在这一刻,时间流逝减缓,马鞭几乎定格在他的眼前,在场所有人的气息,战马一路行来的轨迹,甚至一个时辰前空中蝴蝶飞过的残痕,都一一呈现在他的洞察之目下。 兽妖化身的大胡子哨官,在洞察之目下早被他看得清清楚楚。虽然时间仅一息,但完全可以躲开马鞭。 如果他拿出匕首,可以将那个大胡子一击毙命。如果他学过武功,此时在场所有马队官军也早已死在当场。 少年软弱,并不代表可欺;少年善良,并不代表他不会杀人。少年从未杀过人,但是在极度危险的情形下,也不介意杀人。 他也非常怕死,所以在感知了对手的强弱后,也找到了杀死对手的方法。 后背一阵火辣辣的疼。 他没有去躲鞭子。 却像一个可怜虫一样,急冲冲扯着嗓子大吼起来,“你们这些山匪兽妖,要打便打,等真的官军老爷来了,谁也逃不了。” “呵呵,你这没长眼的蠢材,老爷们可不是真的官军。”大胡子虽然大骂,但心里却也得意起来。 “不用骗我了,前天我们寨子,就是你们去的,杀死了我邻居二大妈的亲堂哥,惹得我还得替他们带孝跑腿。” 少年越说越气愤,就差坐地上撒泼打滚。 “哦,那他们都长得什么样?”大胡子带着一哨的兄弟寻查可疑线索,有了一点消息,也不肯放过。 “看样子……你们真的是,官军老爷们,”少年突然喜极而泣,竟然身子跳了起来,抓住了大胡子的马缰绳,用手指着来路说道:“我们寨子就在前面40里的树林,那些山匪厉害的紧,还有两个人似乎善会使火,我们被烧惨了。” “哦,果真会使火!” “我也说不清,老人家们都说,那不是寻常火,而是什么……五火六火。幸亏我们寨子人多,抓了他们一个人,明天邻居二大妈的亲堂哥下葬,要用他做三牲祭奠哩。” “巫火,哈哈,大哥,总算踏破铁鞋无觅处。”一个官军兴奋的在马上直拍大腿。 “说什么,广林鬼下三界通,乾坤颠倒万妖行。嘿嘿,老子倒要看看,那些巫族到底长什么球样子。” 大胡子也是有些激动,对牟十三喊道:“这几天不太平少出门子,省的你家……那人还没埋,你再死了。” 说完一声呼哨,十几匹战马向十三指的方向驰去。 十三看着飞扬的尘土,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叹息道:“哎,好好的一群,树肥。” 他们去的地方才是真的不太平,这一队人马恐怕很快,就变成树族精灵的残渣剩饭。 第一卷 逃亡 第一章 死亡回归——2 鸡毛少女 2鸡毛少女 德贡渡口本来是巡防营的驻地,因其水陆交通便利,商人逐渐汇聚形成了一个繁华的商业小镇。 渡口人群嘈杂,穿着各族群服饰的人群,金发碧眼的西洋传教士,和蔼谦恭的东洋商人,还有嬉笑闲逛的官军,面目丑陋的妖族,熙熙攘攘叫买叫卖好不热闹。 所有热闹繁华少年十三都不放到心上,他只想找到渡船,接上小妹,迅速返回圣山。 远远的他看见江口渡船,人头攒动,货物成排,却没有人上下走动。两侧排满了官军,行人货物一律禁行。 他不知道,官军为何禁行,但是隐隐感觉应该和自己的族人有关。 十三找了一块略高一点的山坡,意念一转打开[洞察之门]。眼前一切迅速减缓了下来,连声音都变成了一片嗡鸣。 万物生灵都因气化而成,五虫之气各有其色,而巫族是血脉,气息为紫色,兽妖是魔种气息为紫黑色。 “现在的兽妖,竟然都能当官了”看着几个官军首领的紫黑色气息,十三也不禁感叹起来。 他听二哥说,妖本是混迹于人群,苟延残活近万年,谁知现在也居然登堂入室了。 渡口找不到,只能寻找附近的旅店。 族人也有约定,接头行事,先去一家显眼的旅店落脚挂单,以防相互寻找而走失。 时至午时,人群中远远看见“恒通旅馆”大大的招牌。 “老板,今天可有从宁洱过来的客人吗?” 柜台后一位头戴瓜皮帽的肥圆掌柜,浑身带笑,满面油光。 “嘿嘿,这位小哥哥呀,咱们恒通大旅馆,天南海北客四方云集商,哈哈哈,只是不知道您说的哪位客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啊。” 瓜皮帽用鱼尾纹在脸上写了‘和气生财’四个字。 “是一位十五六岁的小……小哥哥。” “……小店到是真的没有,” 瓜皮帽捋着脑后的大辫子,略带遗憾摇头说道。 “难道,渡船误点了?”十三低头沉思,想着渡口密布的官军,心下更加的紧张,脚步也不自觉的向外走去。 “小哥哥,看你这风风火火的样子,一定很少出门”,瓜皮帽眯了下眼睛,笑着叫住了少年。 精明的生意人,不亚于丛林中的猎手。他们追逐的不是金钱,而是营销成功后的快感。 “噫,我倒要讨教老板了?”十三面对市井商人,所有的聪慧和圣人古训都派不上用场了。 “哈哈哈,小哥没找到弟弟起身就走,那待会弟弟再过来找小哥哥,也要起身就走?那你哥俩岂不是就要玩起了兜兜转?”瓜皮帽在柜台后伏了下身子,轻轻的敲了一下柜台,眨着眼笑道:“在我这天南海北四方云集的恒通大旅店,包下一间客房,早晚你们兄弟在这里聚首不好么?” 说的十三轻轻一笑,给瓜皮帽伸出一大拇哥,“掌柜的真是神机妙算、耳目通达、深谋远虑、料事如神啊。” 说着就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随便的摸出一个金块,“这点银两可够吧”。 “哈哈,客官高抬了。有道是‘年年逐利西复东,姓名不在县籍中’如果不是贵客们……” 瓜皮帽正在贫嘴,门口闪身进来三个人,一瘦二胖。只瞥一眼,慌忙起身压低了声音对少年说道: “小哥哥……出门在外,‘财不外漏’啊”。 刚进门的那个瘦子,似乎听瓜皮帽这么说,瞪了一眼便没再说话,相互使个眼色就坐到了旅店的一张桌子后面。 这一切十三自然是全没有看到,不过,瓜皮帽这句话倒让他感到心头一热,“老板有心了,够么?”。 “哈哈哈,够够”,这金子别说包一间临时客房,纵使大吃大住的闹上两天也用不完的。 瓜皮帽一边迅速收起了金块,一边咧着荷花似的嘴,亲手倒了一杯茶,“只是不知道小哥哥怎么称呼,你那小弟弟到了,我也好有个支应。” “我姓牟,看见我小弟就说,他十三哥来了就好”,少年牟十三一杯苦茶下肚,顿时感觉舒爽了很多。 “杀人啦!” 突然,旅店外面一阵骚乱。 十三走到门口瞧去,街面就像滚开的油锅滴进去一滴水,人群呼喊着迅速四散的逃开。 紧跟着一阵哨声和紧急的铜锣声,就像被狗撵的孩子呼喊妈妈一样的急迫。 隐约还听到,几声惨厉的惨叫声。 大批的马步官军,从远处疾驰而来,还夹杂着零散的枪响。 此时人群变成了羊群,好像看到几条饿狼乱入的惊恐,四处寻找着旮旯,却又无处躲藏。 牟十三左右也瞧不清楚,正在心急,突然身子被人一把拽进旅店。 瓜皮帽担心引火上身,命令伙计急忙的封门上板,自己却早就起身跑上二楼。 “慢,等下”就在伙计封最后一块板的时候,突然一个身材瘦小身影,硬生生的‘拱’了进来,“嘿嘿,承让,承让,借光,借光。” 这少年满身尘土,头顶鸡毛,一身的狼藉,倒像一个在哪拱了几夜的叫花子,让人都不忍得多看一眼。 “你属猪的吗?”伙计被他一拱,险些摔倒。 “肥猪拱门才进财,你看我这么瘦,岂不是要把你家吃穷”进来的少年,一边趁着门板的缝隙向外张瞧,一边对急赤白脸的伙计,说道:“还不赶快,说‘呸、呸’” “我为什么要说‘呸、呸’”莫名其妙的伙计插好门板,厌烦的看着那个一身灰土的少年。 “你不说说‘呸、呸’,你们老板就要喷你。”灰土少年就像斗架的公鸡,蹬着腿,叉着腰,对伙计喊道。 “哼,再厉害也是叫花子,三寸丁!”其实那少年,也不算太矮,只是身材娇小些罢了。 最主要的是浑身的狼狈,狼狈的人最让人轻看。 但结果,往往是轻看人的人,下场才是最狼狈的。 鸡毛少年狞脸一笑,突然跳起来,对着内堂大喊了一声,“掌柜的,不得了了,你们伙计咒你破产啦!” 少年连喊了两声,果然商人最忌讳说破产破财,楼上看热闹的老板很快就骂了下来,“哪个小王八蛋,咒我破产。” “喏,就是这个小王八蛋,咒你破产”灰土少年本来正对着楼梯,被对面的伙计挡得严严实实。 一句话说完,磨身转到了牟十三的身后,用手指一弹手肘内侧俗称麻劲儿的尺神经。 十三瞬间感觉胳膊酥麻,用力向前一展,正好指向了那个伙计。 “我……次奥”牟十三无辜中枪,瞬间气血上涌,猛一转身,伸手就去抓鸡毛少年的衣服。 他也轻看了少年。 手刚到胸前,突然感觉一团柔软…… “啊!” 一声尖叫,还没等牟十三反应过来,脸上一阵热辣,紧跟着才听见耳边一声清脆的声响。 “你……” 这时牟十三才看清那个少年,身着虽然十分狼狈,可是样貌竟然是如此的精致。 五官都长到了最精致的位置,每个位置又长得最精致的大小,天底下的精致本来没有标准,可是有了她的对照,其他的精致就已经算不上精致。 就连他生气的样子,都让牟十三的眼睛不舍得移动半分,她拧眉簇目的样子,是最精致版的三分怒意七分娇羞。 如葱似笋,藕腕凝脂的打脸动作都精致到了极致。 一个年轻的少女伴做男身,而他抓的分明是女子最精致的部位。 “你,你什么你”少女用手在牟十三眼前划了一下。 也许看着他脸颊上的五指印,实在没地方下手,又不愿破坏精致的美感,就没再打下去。 “还看!” 手腕带动一缕少女特有的甜香,在心头几番荡漾,更是让他的双眼双手无处安放,只能拿手胡乱的搔了一下脸颊,突然疼的要跳了一来,这才晓得自己的左脸早就成了发面。 少女下手好重,此时才感觉出热辣之后的肿痛感。 “哈哈哈,你的脸真小。” 一阵幽谷黄莹般的笑声,牟十三顿时双侧脸颊都热辣起来。 当真是“媚眼含羞合,丹唇逐笑开。有女妖且丽,看呆眼前人。”似这样美貌的佳人世上少见,如花似玉貌似天仙,素口蛮腰…… 如痴如醉的少年,心里依然哼起了小调,便再挨上一个巴掌,也不会感到疼痛。 十三又忽然想起那句,“这一生见不得女子”,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不觉一阵羞愧。 第一卷 逃亡 第一章 死亡回归——3 死亡的气息 3死亡的气息 “你个小王八蛋,又咒我破产”瓜皮帽气呼呼的走到伙计跟前,用手一指骂道。 “我……老板,我……他……”小伙计一时气急,嘟嘟了半天,也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对,就是他说的,我们两个都看到了。”此时少女再次从牟十三身后跳出,手指了一下小伙计,复又跳回到了他的身后。 “好恶的刁状。”牟十三心里倒嘿嘿的笑了起来,果然圣人之言,诚不欺我。 “这位小哥……的确说了些……不当的话,也是无心之言,老板就不要恼他了。”牟十三打了个正圆的圆场,虽然拉了偏架,倒也没什么亏心。 生意人向来对多金的主顾是言听计从的,瓜皮帽对着十三捏脸一笑,这件事就大度的放过去了。 十三对瓜皮帽一抱拳,问道:“外面的骚乱,掌柜的可知原由吗?” 他并不关心骚乱,却担心引起骚乱的人。 “嘿,刚才可是,遇到人物了!”提到骚乱,胖老板整了一下瓜皮帽,神情兴奋的,说道:“你们知道渡口那边是什么地方?” “不是营房?”小伙计搭腔道。 “你们可知道营房,住的都有什么人?” “当然是巡防营” “何人临阵指挥?”瓜皮帽看所有人都摇了摇头,便捋了下大辫子,继续说道:“正是那,巡防营都统潘正明。” “哦” “这位都统大老爷可不是凡人。” “兽妖?” “兽妖算什么,在他面前只能当坐骑。” “真厉害” “岂止,除了巡防营的马步军,还有一哨更厉害的官军。” “警察保安队?” “没错,嘿嘿,这批官军全部都配的是新式洋枪啊” “这又怎么样了?” “怎么样?你说怎么样?那是毛瑟枪,你以为是打兔子的火铳”瓜皮帽,斜楞着眼睛,凶了几句,心里却难以掩饰的更加神气,“神仙难躲一溜烟,这洋枪就算天神金刚都可以杀死。刚才那个人竟然,跑到营房偷了件宝贝,你说这人厉害不厉害。” “厉害!老板那这个人,又是谁?” 瓜皮帽看了看和他一搭一和的小伙计,得意的撇了撇嘴,慢慢的坐下来,卖起了关子。 “妈的,你这老……老狗,倒……倒……倒是说啊。”,一瘦二胖三人组的瘦麻杆,急不可耐结结巴巴的骂道。 听到这时,十三反而不再担心了。 他知道小妹虽然爱闹,却无论如何也闹不出这样的动静。 心里安然了,听对口的评书也就更消闲,顺势坐到一张椅子上,而那个鸡毛少女,则紧靠在他的身后,似笑非笑的听着这一段对口评书。 “嘿嘿,谁?说出来,吓你们一个跟头。”瓜皮帽轻轻的啜了一口茶,眼放精光的一拍桌子,一字一字的说道:“革命党的……护法大金刚!” “护法大金刚”鸡毛少女笑着问道:“哪,这位大金刚,现在去哪了?” 瓜皮帽斜撇了一眼狼狈的如同叫花子一般的少女,说道:“刚才我就看见,啪啪啪,洋枪一响……您猜怎么着?” “怎么着?”所有人都张大嘴巴,瞪大了眼睛。 “上天了!”瓜皮帽用手向上一指,身体一顿,不亚于戏台上的大武生亮相。 “哈哈哈,上天?你看见了?”少女黄莺般的笑声,带着整个身子都颤动起来。 “我……没看见。那你说巡防营这么多人,为什么抓不到?”瓜皮帽也许受“革命”的感召,脸上竟露出年少闯荡江湖时的孤傲。 “啊哈哈,藏起来了呗,难道眼睁睁的被抓吗。”少女拽住十三的袖子,笑的是那么的大开大合肆无忌惮。 十三第一次和曼妙少女距离这样亲近,拉着袖子的手几乎完全靠近他的身体,如兰的呵气都能到他脸上,想起刚才伸手的那一团……如坐针毡! “说……说的轻巧,能……藏到哪?屁大点的……镇子,待……待会巡防营挨……门一搜,跑……跑……跑都跑不出去,像……像你一样傻?。”瘦麻杆斜瞪着少女,奚落起来。 鸡毛少女听完,笑的更大声了,一边摆弄着十三腰里的孝带绳子,一边得意的说道:“她呀,也不是什么金刚,而且藏的地方,你们也都知道。” 孝带绳子扯动着十三的腰,惹的少年身体一阵阵的紧张,微微的动了下僵硬的脖子,含混的问道:“咳咳,藏……咳,藏哪了” “藏哪?这不就在你身后么,哈哈哈。” “噢……啊!”十三先是含混点了点头,再顷刻,猛的一惊。 瓜皮帽也才反应过来,略显紧张的说道:“这个玩笑……可……开不得”。 “哼,骗你们,给我好处么。哈哈哈……” 气氛突然变得凝重起来,除了少女悦耳却又丝毫不惧的笑声。 良久。 所有人不约而同,都齐刷刷的后退了几步。 “那么可怕么。哈哈哈,喜欢编排我的故事,却怕见到我的真人?”她又推了下旁边的十三,语气淡然的问道:“为啥还敢在这?你不怕么。” “嗯……腿,麻了。” “嘁,无趣!”少女说着,把耳朵放到门板听了一下。 手上用力,一尺多宽一寸多厚的门板被应声掰断,正欲出去,身形一顿,又返转身来。 对十三抿嘴一笑,轻轻一拍,说道:“你很有趣,再见。” 说完,少女身体一缩,一声长啸,从折断的门缝又“拱”了出去。 不一会,远处又是一阵紧急的哨声。 十三并不是真的怕了,他只是担心事情牵扯太多,自己孤身一人,无处着落。 小妹又不知到了哪里,真要有点意外,也不知道如何应对。 他不是不勇敢,只是知道勇敢的代价,是自己承担不起的。 那位少女处处透着古灵精怪,做事也是亦正亦邪敢作敢为,可称得上惊世骇俗。她离开这里,也无非是不想给其他人找麻烦。 可那性格…… 想到这里,牟十三不禁用手摸了下自己的脸,虽然过这么久,肿痛未消。 呆呆的看了一会少女离去的洞口,想着那动怒的样子和娇小的身材,心下竟有些不舍和担心。 十三悄悄的从破开的门板缝,向外探头观望。刚伸出半个脑袋,突然“哐”一声一巨响,门板突然像遭到了千斤重撞,顷刻间断成碎末,一个庞大的人形轮廓,出现在门板之上。 吓得他,头猛地一缩,身体后退不及,一屁股蹲坐到地上。 没等站起 “有她的味道” 如同沉雷一样的声音,一股充满了阴森和死亡的气息,瞬间在整个旅店回荡。 体型巨大,残暴而弑杀,起码也要千年。 此时所有人气血都已凝滞,谁也没想到竟然在有生之年,见到一只已被驯化的护卫兽妖。 每个人感觉仿佛身临炼狱深渊,只微微小步,便万劫不复。 紧跟着一名武官都统走了进来,身穿补服,头系顶戴。 在旅店众人脸上一一扫过。 牟十三就感觉这目光,如同冰川的寒风,凛冽而凌厉。只一眼,便已刺穿整个身体。 第一卷 逃亡 第一章 死亡回归——4 生死一线 4生死一线 武官慢慢向众人走过来,每一步十三就感觉像踏着自己的血脉,每接近一分,自己的血脉便冰冻一分,等他仰脸只能看见对方两个鼻孔的时候,整个心脏几乎已被冰封。 牟十三被武官从地上轻轻提起,整个身体已经僵直。 此时,如果有一个小锤轻轻敲一下身体任何一个部位,很快会碎裂成一堆冰碴,就好像冰川上吊挂的冰凌子。 武官没有任何表情,慢慢的绕过身后背,牟十三唯一可以活动的神经,似乎跟着武官的步伐绕到了后背。 此刻,所有人的时间是静止的,除了武官的脚步声,再没有其他的声响,包括呼吸和心跳。 静,才最恐怖。 武官轻轻拍了拍瓜皮帽的肩膀,其他人听来,就像两声午后炸雷,在整个旅店激荡出了回声。 那小伙计喉咙里,发出吼吼的两声,一股绿色的胆汁从口鼻中喷了出来,直到身子摔倒在了地上,都没有惊呼出那一声。 “那个女孩,是不是来过” 声音很斯文也不带一丝情感,一字一句就像来自冰封万年的深渊。 “吼……” 那个庞大的身躯,一声怒吼,带着腐臭血腥的热浪,似乎把所有人身体外表的油脂全部烤了出来。 瓜皮帽身下濡湿了一片,偶尔抖动一下的手指都在滴答着液体。一张泛着油光的脸,由白转红,此时已经如同猪肝。嘴巴想张却已忘记如何开口,眼睛瞪的好大,几乎凸出眼眶。甚至连呼吸,都已经忘了。 有人说不惧怕死亡,是因为没有真正接近死亡。 世上不怕死的,只有死人。 “回答我” 仍是哪样的斯文,轻声,细语。他不需要粗暴,这是他的自信。 “噗通” 瓜皮帽直直的蹲坐到地上,身下溅起一团团水花。双眼仍然在直勾勾的看着前方,连转动都忘了。 “是……来,来,来过” 牟十三感觉自己从没有过结巴的毛病,他明明想的临危不惧沉着应对,可是嘴唇似乎并不那么认为。 “哦,那她手中可带着什么东西” 他不应该做个武官,更像是私塾的先生,语调不疾不徐,却让你不得不听命于他。 “没……没有” 他在想也许这些人不能把她怎么样,起码现在没有能把她怎么样。至于东西,也的确是没有。 “嗯,很好。你说呢?” 武官指了一下,三人组中的瘦子,轻声的问道。 “真……真的,没……没……没见到。” “继续追查” 武官不是相信了这些人的话,而是这里根本就藏不下那个东西的光芒。 庞大的身躯一个转身冲出了旅馆,粗重阴森的声音在外面吼道: “一间一间的,继续搜查” 武官再次扫视了一圈旅馆,轻轻的点了下头,似乎对所有人的表现很满意。 他踱步到破碎的门板下,扭回头对瓜皮帽说道: “旅店有姓牟的,记得报告。” 瓜皮帽就像溺水者,突然浮出水面,一大口浊气终于吐了出来。 牟十三此时,再也没有了站的气力,摇晃了两下,最终还是坐到了地上。 “真的……太感谢小哥哥” 瓜皮帽知道,刚才武官如果在他面前多待一刻,恐怕现在躺在地上的就是两具尸体。 “死里逃生” 十三此时依然在耳鸣,那镇魂的脚步声似乎并没有远去,“刚才,那官老爷,让你报告什么?” “刚才?报告什么……”瓜皮帽迷离着双眼,摇了摇头,缕了一下思绪。突然双眼圆睁,呆呆的看着这位少年。 牟十三也是身体一颤,慢慢低下头,眼中瞬间闪出一道孤狼的凶恶。 瓜皮帽刚想战栗着起身,突然一个不稳,地面再次溅起团团水花。 没人知道,在一刹那他都想了什么,只看见他脸上的肌肉抖动了两下,机械的脑壳,慢慢扫视了下屋内,又机械的停到那长袍斗篷上。 “广林鬼下三界通,乾坤颠倒万妖行”巫族是的血脉,与精灵成行,爱憎分明,有仇必报,有恩必报,他不是没有耳闻。 只怪自己一时嘴贱,强留下了一个要命的杀星爷。 此时,大街上似乎归于了平静,那一瘦二胖三人组也不知何时跑了出去。 瓜皮帽长吁一口气,缓缓的站起身子,似乎拿定了主意,拉起少年就向后院跑去。 “我知道……,您刚才救……救我一命。可现在,我不知道您姓什么,也不再问您姓什么,但是这里真的不敢再待了。”瓜皮帽也不等牟十三说话,一把拉开后角门,说道:“这条小路,往东直通渡口,往西就可上山。我们……会后无期!” 说完,也不等牟十三开口,咣当一声就把后门插死了。 生死关头,不放弃别人就是救赎,不放弃自己便是慈悲。 瓜皮帽看似大义放了十三,其实是救了自己一条命。 真正的生死关头,每个人都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他没杀过人,但并不代表,他不敢杀人。 杀人需要理由,救人也需要理由。 理由很简单,活着。 牟十三看着插死的角门,抹去了脸上冷汗,此时汗透重衣,如同水捞。他知道自己刚才,生死一线已走了两遭。 为啥搜查姓牟的,难道和自己下山有关? 想起来一路上,别人问的“山上下来的”更是令他惊恐。 小妹虽是自己的族妹,却随母姓。族人真正以牟为姓的,也只有圣山的驻守,屈指可数,几乎也很少下山。 自从满清入关,族人为了躲避朝廷的追杀,最终选择了隐遁,不光是人,也包括姓氏。 还有些实在忍受不了隐遁生活的,开始慢慢和人族融合,繁衍的后代也只能随母姓,成了外姓族人。 200多年过来,强大的血脉也逐渐稀释,巫法巫术也已日薄西山。族人也只想驻守圣地,能祭祀先祖,不绝香火。曾经的“天庭神差、人间信使”,早就成了往事。 本是安宁,无争的生活。 可在七天前,随着老祭司的突然去世,安宁被打破了。 “站住!” 一声大喝,吓得牟十三顿时变色。 第一卷 逃亡 第一章 死亡回归——5 小江 5小江 牟十三潜行渡口,走的都是沿江山路,却仍被人在山脚弯道拦下了。 “把……把……你那个荷……包,拿……拿……拿出来!” 一个瘦麻杆,弯弓驼背一脸的猥琐相,结结巴巴尖声尖气直扎耳膜。 一左一右站着土豆成精似的两个矮圆黑胖子,正恶狠狠的瞅着十三。 “哦,哈哈,原来是……”分明是旅店的三人组,十三赶紧抱拳,说道:“真是‘天涯何处不相逢,西出阳关还有熟人’,熟人,熟人” “哼哼,不……不……不是熟人,还不……不……知道你身上,有……有硬货。” 经历过死亡的人,有的会大彻大悟,放下执念;有的则是,变本加厉,更加恣意妄为。 很明显瘦麻杆是后者。旅店就已经钓上十三,死里逃生,更觉得人生不易,有钱才有快乐,哪里还管得了生人熟人。 “哈哈,荷包?可给不得你。岂不闻‘君子不夺人之好’” 他看瘦麻杆,三角眼斜翻,就要发作,紧跟着说道:“金子嘛,非我所欲也!全给你又当如何。” “这……这……还差不多,那……那个破……荷包,大……大爷也……看不上。” 瘦麻杆使个眼色,其中一个矮圆黑胖子,轱辘到十三眼前,也不说话伸手一张。 牟十三本不想多惹事端,遇见小鬼难缠,打发走才是最大的好处。所谓破财免灾,也无非不想沾惹更大的麻烦。 怀中一摸,竟空空如也! “怎么会?”胸前袖口,前后左右摸了个遍,荷包早已不知去向。 “糟糕至极”他恨自己怎么会一时大意。 荷包是小妹亲手绣给他的,现很在再去旅馆寻找,还哪里进的去,时间也依然来不及。 正在他捶胸顿足,细麻杆显然已经急不可耐。 “小子!想……想玩……花样,老子……弄死你!”说着右手一晃,一把匕首抄在了手中,两个矮圆黑胖子也都各持匕首,绕到了十三的身后。 “真是岂有此理,不可理喻”三人组阻拦住前往码头的去路,往回走就是那武官和凶恶的护卫兽,左边是高山,右边是悬崖。 他虽然有金手指[洞察之门],可是三人组同时出手,他一个没练过武的人又怎么能逃脱。 更何况[洞察之门]受自身气力限制,连开三次也会因气力衰竭而昏厥。 牟十三最想不明白,人们打来打去的意义。有些情况,没有必胜把握,何必出手。 “在不知道对手实力的前提下拼死一战”还不如“明知不敌而死战到底”的人更聪明,当然最聪明的,是只打自己能打得过的人,才会永远不败。 就像现在他明知打不过,动手也只能自取其辱,何必还要再打。 可是,他并不担心,因为下山前,幺叔已经给他施了巫法,下了一道“有惊无险”符。 前面凶险,不是都一一躲过去了么。 “你们拦截不行,又改成了抢劫。难怪世风日下,都是你们这些人,做这些毫无技术含量的勾当” “你……你……,哈哈哈,可……笑,这世道,啥……啥时候改成,被……被劫的给劫匪立……立规矩” 瘦麻杆狞笑着,上前一把扭住牟十三长袍。杀人越货,早成这些人了家常的勾当。 “等下!看” 牟十三拍拍瘦麻杆的胳膊说道。 “不……服?” “服” “想和我拼……拼命?” “不拼” “那……那你让我看啥?” “飞人!” “放屁!少……少玩花招。有……有会飞的人,我特么就是……飞人他……他爹” 瘦麻杆就见,眼前的少年眼睛一闭,心想小子倒也想得明白,刚想匕首直刺,忽然觉得手上一松,自己漂浮到了空中。 他见两个矮圆同伙,张大嘴巴面露惊恐,距离自己越来越远,而自己的身体正手握匕首,扭着哪位闭眼的少年。 他看到远处的青山和奔腾的澜沧江水,以及空中一顶飞翔的斗笠…… 一顶斗笠一袭黑衣,比细麻杆的人头还要优先落地,而那人头却比两个矮圆的身躯更迟掉了下来。 “绝妙,绝妙”牟十三看着身边横卧的三具尸体,不禁连连感叹。 “妙在,救你?” 如果说旅店,鸡毛少女的声音如火,热情奔放、婉转柔情;那树上女娃儿声音则似金石,粒粒珠玑、灵动轻盈;而面前这位少女则冷艳如冰水,初融凛冽,清澈叮咚,清寒沁人心脾。都莫不是,天籁之音。 十三见黑衣少女,头戴斗笠,低头浅语却冷艳无双,便言道: “非也,非也。一绝在‘有惊无险’之妙用;二绝在,做人的口德比品德更为重要;三绝在……。嘿嘿,想好再说。” “油嘴滑舌”黑衣少女缓缓的抬起头,看着牟十三,不屑的说道。 说是“看着”,的确少女抬起了头。可是斗笠下,自口以上,全部缠裹红纱,却不见眼鼻。 “果真,脸上就一张嘴,”牟十三喃喃的说道。 也看不出眼前少女的年龄,只见皓齿唇红,线条饱满而分明。嘴不大不小,不偏不倚,唇不薄不厚,不赤不红,是那样的恰到好处。虽未全见五官,犹见一口而知全貌,定是个绝色的美人。 他忽的想起树上女娃儿,心中说不出的诡异惊惧。 那女娃儿,红衣、黑纱、遮口鼻; 面前斗笠少女,黑衣、红纱,一张嘴。 “你就是……小江?” 牟十三此时一字一句的说出,却忘了和那女娃儿的约定。 “老贱人在哪!” 少女嘴角一勾,仿佛已经看到她冷峻的眼目,正在凝视着自己,牟十三顿觉一股无形压力,竟感觉不到自己身体去到了何方,留下的也仅是稍许意识。 没有身体的呼吸,残存的意识也便马上消散。 “竟也是血脉” 仅一瞬间,身体几乎爆裂,幸好斗笠少女没有想杀死自己。 十三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位是何来路,她那句话却也听的清楚。 即也是,必定她便是。 “你也是上古十二后人?” 牟十三有种见到叔伯血亲的感觉,既害怕,又几分火热。 “老贱人在哪!” 冷艳,使任何听见她说话的人,都会咬紧牙关为之战栗,十三绝对的相信,同样的话,这位绝对不会说出第三次。 牟十三是知趣的,任何时候也不会挑战暴躁者的极限,他怕死。 第一卷 逃亡 第一章 死亡回归——6 渡口 6渡口 可他也想起了和那那娃儿的约定,只能含混的说道: “她明明是一个蒙童幼女。” “她可以是一切她想成为的样子。” 两个身份能力相差悬殊的人,或许可以成为朋友,但绝对不会成为对手。 凭十三的聪明,他已经知道了那女娃儿也绝对是自己招惹不起的。更加不敢轻易违背约定,默默低头无言。 “不说?我自己看!”一股坚如铁,寒似冰的的意志,突然侵入牟十三的体内,而原有的意志却被挤去了一角。 牟十三感觉空间开始逆转。 江边弯道、旅店角门、残缺的门板、热闹的渡口、半路遇险、红豆树下,突然再次回到残缺的门板前,定格了鸡毛少女…… “嘿嘿,没想到……”一声冷毅的惊叹,十三的意识才回到了躯体。 只要再逆转一个场景,现在的身体绝对马上爆裂。他爬伏在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 逆转空间。这是改天换地的能力。而上古十二拥有这个能力的只有一位…… 小江?她,她是,帝江! 不可能,同为的先祖祝融,早就气化升天,帝江又怎么会长生久视。 这位,即便是帝江后人, 她要找的那位,又究竟是何人? 十三心里,更加的紧张起来。 “我……并没告诉你,就算找到她……也不能怪我。” 哪怕是一句狡辩,也要为自己找到开脱的借口,世人无不是这样的。 等他气息稍微喘匀,这里哪还有斗笠少女。 要不是身边横躺的三具尸体,他真以为刚才是在梦中。 阿墩子位于滇南高原、西藏高原和川蜀盆地的三地交接。绿营驻军军制涣散操练渐疲,原有营房慢慢挪作商用,变成了现在的德贡渡口。 几天前原绿营驻军全部撤防,由巡防营替代,巡防营都统潘正明,亲自节制临阵指挥。 今日,刺客潜入都统营房,偷走了很重要的一件镇物,杀死巡防营官军无数。 渡口来往船只,严令彻查,一时间澜沧江面,货船渡船拥堵成片,嫣然一副‘停船场’的气派。 现在申牌十分,依然不放不行,无论行商还是渡客,已经开始怨声载道。 “官爷啊,官爷。我这老婆子的病,是半刻也等不得了,求官爷发发慈悲吧。” “是啊,我家里老母亲已经病重,等着见我一面,实在不敢再等。” “快……这里有没有收生的稳婆……” “妈妈,我怕……我想回家……” “我想回家!” 一时间,一石激起千层浪。气氛一旦形成,便开始迅速的蔓延。 商人们还好控制,本地的土著居民大多脾气火爆,一人哭喊,便所有人立刻血气上涌。 “我们足足憋了2个多时辰,就算杀猪宰羊也要先溜溜腿脚才好下手吧。” “什么?谁要杀我们?” “杀我们!” “老子又没犯法!凭啥!” “杀老子?先干翻几个狗日的再说” 一时间群潮涌动,一条船起了呼声,邻船开始回应,很快群船一起呼应。 一人推开拦守官军,后面的就拳脚齐上,邻船照样画葫芦,顿时渡口乱做一团。 “杀人啦!” 不知是谁,喊出第一声。紧跟着渡口所有人都愤怒了。 “反正都是死,杀啊!” 热血上涌的人群,是最可怕的。一人的意识可变成所有人的意识,多数人此刻其实根本没有意识。 地上官军的尸体,被反复踩踏。 一个倒地的孩子,任凭父母怎么呼喊推搡,再也站不起来。 仇恨开始转移,仇恨开始传递,怒火已经燃起。 地上早已经横尸无数,多数都是摔倒再也站不起来的。 “啪啪啪” 突然几声清脆的枪响,几队人马迅速包围了渡口,跑在前面的是洋枪队,一排黑洞洞的毛瑟枪口指向了人潮。 “啪啪啪” 又是一排点射,冲在最前面的,鲜血染红了地面。 鲜血使人激情澎湃,鲜血也使人闻风丧胆,鲜血让更多的人寻找自保的门路。 没有人不怕死,除非是死人。 “我知道,你们很想回家” 不疾不徐的声音,明明是轻轻的出口,却传到了每个人的耳中。 这声音让所有人感觉,像被扒光衣服站在刺骨的寒风之中,不得不瑟瑟发抖。 严寒,让人颤抖,也让人冷静。 “本将军,巡防营都统潘正明。奉滇南提督聂大人之令,在此查搜反叛逆党。我知道你们大多数,是我大清的善良子民,只要再耐心等待一个时辰,便都可以回家。凡再有滋事者,均以叛党论处!” 补服,顶戴,比洋枪更具有威慑力。更威慑人心的还有潘正明的坐骑,不是马,而是一只兽妖,成精千年的金钱豹。 众人开始慢慢向后撤退,人潮逐渐没有那么紧密。 “你们杀死了我的孩子……还我的孩子啊” 突然一个头发散乱的妇女冲出了人群,发疯一般的朝官军扑去。 “啪” 又是一声清脆的枪响。 渡口再一次安静了下来。 也不知道何时,在渡口摆起了三张桌子,每张桌子上面摆放一个木盆,里面盛放药液。 “本将军说过,你们很快可以回家。现在只需要你们站成三排,依次接受检验。” 说着潘正明轻轻一挥手,三排官军迅速列队,依次排在桌子前面。 有几名官军引导众人迅速列成三条方阵,依次从桌子前面经过。每个经过的人,都要用舌头舔舐一下药液中浸泡的干草。 很快浅黄色的干草,一经舔舐,都变成红色。 检验通过的人,开始抽泣。不知道是劫后余生,还是因为积压的情绪得到了释放。 所有人不敢再看身后一眼,尤其是那个蓬头垢面满脸血污躺在地上的母亲,她死后脸上的绝望和愤怒,就像一个噩梦,恐怕会跟随任何一位参与者的一生。 所有人是踩着鲜血和尸体通过了检验,回到了自己的家里或者船上。 潘正明并没有让人清理死去的尸体,不管是官兵的还是乱民的。他要让所有人都记住,躺在地上的是刚刚和自己一起奋战,一起冲锋的身边人。 而躺在这里的,也可能是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他要让自己的官兵不再手软,要让乱民不敢闹事。 大多数人看见鲜血会退缩,有些人看见鲜血会狂热。 小妹就是“有些人”中的一个。 第一卷 逃亡 第一章 死亡回归——7 火苗初现 7火苗初现 妖族混迹于人群,往往给富人家看门护院,或者做些粗鄙的活计。只要能糊住自己及家人的一张嘴,也不惜力气。 虽然有面容稍佳的,也能一眼分辨出来。但多数面目丑陋,形体怪异,似人非人。 虽然开始被人族排斥,可官府不加干涉,百姓也就慢慢习以为常,见怪不怪。 这黄色的干草,泡上药液。人舔舐后,会变成红色;妖舔舐后,会变成紫黑色。 看来是,辨别种族的一种方法。 她排在队伍尽量靠后的位置,快速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直接突围?她是不敢这样做的,功夫再好,也很难躲开巡防营手中的步枪。 做检验?她也不敢。因为,她是血脉,非人非妖的巫族。 她们一直不被朝廷所容,所有族人只能隐遁生活,做贼一样的藏匿在世人背后。 甚至弃父姓随母姓,也是为了隐藏自己的血脉。 十五年来她最欢喜、最无忧无虑的时光,就是和十三哥在圣山度过的。即使现在不是在圣山,能见到十三哥也是很欢喜的。 她慢慢的抬头,看着不远处的山坡,浅浅的笑了。 “嘿嘿,你那个相好,真特么搔,老子只看一眼就特么……浑身难受,嘿嘿啊” “日的你,叫驴一样的货色,也敢瞅老子的女人” “嘿嘿,那娘们还不是个千人骑的主,咱俩做笔交易……” 两个人脑门都贴块清风膏药,一看就是混街的琉璃球。 这么腌臜的事,都能毫无忌惮的说出来,方阵中排队的人个个都嗤之以鼻,站的也离他们开了些。 突然两人前排一个穿着华贵的少年,似乎体力不支,站在那里摇摇欲坠几欲昏倒,最终还是没能坚持住,向后一仰,竟摔倒其中一人的怀里。 “你特马的,死远点……” 膏药男正想一把甩开,却看少年体若无骨体香入鼻犹如空谷幽兰,心下不觉一阵窃喜,轻轻的竟横抱到了怀里。 “日的你,叫驴一样的货色,改性啦” “嘘,嚷嚷个球,自己看看。” 这两个情场老手,一眼便能分辨出男女,似乎长着一双透视衣服的眼一般,两人相视不禁又是一阵邪笑。 见前面舔舐一下浸满药液的干草,后面的人都只管照做,检验队伍通行起来很快。 “这是谁” 看他怀里横抱的少年,官军拦住了那个人。 “这是我的……兄弟,刚才……刚才被踩晕过去。” 那人心里打着如意算盘,恨不得马上去到旅馆的房间。 “你说,他是你的兄弟?” 官军死死的盯着那人的眼睛问道。 “这位官爷,他……是我的兄弟。” “呵,一脸的奸诈邪淫,会有这样的兄弟!你瞅瞅他穿的什么,你穿的什么!你当我们警察保安队是吃干饭的么!” 瞬时间过来几名官军,手持腰刀将那人围在当下。 突然那人怀中的锦衣少年,飞身跃起,同时伸出一掌拍在那人的天灵盖上,紧跟着周围的几名官军脖子里,多了一把小巧而精致的飞刀。 还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锦衣少年再一个跃起,伸手抓住一匹马,一声嘶鸣早纵身逃离了渡口。 “小妹” 牟十三从侧方山坡一路疾跑。 “十三哥,快!” 算准的时间距离,马匹略一减速,十九妹一伸手把牟十三拉到马背,两人配合的极好。 “看见你在山坡上,我欢喜的不得了。” “我也欢喜,我早就知道你最聪明的。” “我当然聪明,但也不如十三哥机敏,我那一招高吧。” “高是高,只是那个人死的有些冤。” “那等粗鄙的人,他还……,哼,理冤情不冤。” “哈哈哈,一年不见,我的十九妹武功又有了进步呢。” “啊哈哈,十三哥眼光最准了。” 虽然情势紧张,好在有惊无险,牟十三在马上指引着方向,兄妹二人一边调侃着幺叔的“有惊无险”符,趁着落日的余晖,迅速朝梅里雪山方向赶去。 忽然坐下马一阵嘶鸣,马失前蹄,把兄妹二人掀翻在地上。 一声哨响,一队官兵手持刀枪,把二人围在了当下。紧跟着后面,十几条毛瑟步枪,站成一排拦住了去路。 “王统领,拿住了” “果然一男一女,还特娘细皮嫩肉的,啊哈哈哈。” 警察保安队统领王二愣,一边摆弄着歪戴的帽子,催马走到了兄妹二人跟前。用马鞭敲打着手心,在马鞍上俯身奸笑着说道: “提督大人果然高明,你们两个巫族的余孽,还跑的了吗。” 牟十三此时早已摔得七荤八素,用了几次力身子始终站不来。 “原来你们在等我。” “嘿嘿,等的还很辛苦。” “你们再等我俩” “一个都不想少” “可惜,你们丽江府的监牢太小” “哈哈,还想有人救你,过不了一个时辰,你们两个就是血引了” 这个统领也是,明显的口无遮拦。或者,断定他们跑不出去,才敢直言不讳的说了他们的目的。 原来是为了做血引。 听统领这么一说,牟十三心里一惊,他终于知道,为何总有官军在结界法门附近聚拢搜查了。 圣山的结界,是几千年前先祖祝融的巫法所化,再加上历代大祭司的加持和法门转移,即便是本族的外姓人员,也需要接引才能进入。 官府找到圣山的结界法门,也没有办法进入,是缺少血脉的引渡。 所谓的血引,应该就是引渡用的。 “看来,你们是想上圣山了。” “听说那里万年冰川,景色很美。” “哈哈,不止如此,也还有上古的巫法。” “嘿嘿,巫法很厉害,可时代变了。”王二愣指了指黑洞洞的毛瑟步枪枪口,冷蔑的轻轻一挥手,官军提绳索就要上来拿人。 “等下,反正我也跑不了。把我逼急了现在就自杀,看你们拿什么做血引。” 没想到还真让十三蒙对了,原来制作血引需要通过某种仪式,人死之后气脉一断,血引自然就做不出来。 他横着匕首,慢慢活动下手脚,趁机偷偷的拨弄了下倒地不起十九妹。 王二愣看那小子居然真的拿出一把匕首,放在脖子里,一时也没了主意。 “小妹,小妹……你怎么样?你们摔死了我的小妹,……小妹啊” 牟十三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忍着身体的剧痛,爬到了小妹的身边,大声的痛哭了起来。 听那少年一哭,王二愣心里也是一紧,他知道必须两人的血脉才能做出血引,如果真的死去一个,反而不好交令。 他慌忙跳下战马,快步走到二人面前,正想伏身查看。突然,十九妹一跃而起,那把匕首竟被她握在手里。 王二愣纵然身经百战,可这样大的起落也的确让他一惊。稍一慌神,匕首竟然直插进他的喉咙。 小妹一击得手,不待任何停留,迅速甩出所有飞刀。 前排拦路的洋枪队,竟又七八人倒地。两个兔起鹰翻,官军一下子乱了阵脚。 “……抓活的……” 王二愣用手捂着脖子,咕咕的发着怪异的声音,居然没有死。 “小妹,他是妖!” 牟十三洞察之门虽然看出了王二愣的身份,可是自己却任何手段都帮不上。 他只能躲在小妹的背后,左挪右闪。小妹受十三的拖累,也无法脱身。 突然一个官军手持钢刀,绕过自己直劈小妹的下路。 牟十三意念一转,时间流逝迅速减缓,而他的速度并没有改变,他咬牙一用力,从那个几乎静止的官兵手中抢过钢刀,直直的插入到对方前胸。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杀人,他的手脚在发抖,可是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愉悦,好像一股小小的火苗在他内心被引燃。 在微弱的鲜红而艳丽的火苗照耀下,他仿佛看到一方远古的洪荒世界。干枯的河床,残破的山岚,隐约间远方还传来阵阵的嘶吼。 他感到一阵阵的恐惧,可并没有时间让他恐惧,因为另一名官军,已经冲到了小妹的背后,举起了钢刀。 鲜艳的火苗,再次泛起了红光,像是在欢呼,又像是在迎接主人的归来。来自洪荒的嘶吼声和自己的怒火连成一片,雀跃着相互融合到了一起。 没有任何人看到,身边的两名同伴是如何死去,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作为人族的他们,永远不会醒来,不会再有轮回,他们连魂魄一起,被魔王吞噬。 第一卷 逃亡 第一章 死亡回归——8 时空之力 8时空之力 “逃啊!” 小妹知道,一旦等那个妖兽统领恢复过来,他们谁都不可能逃走。 而十三哥没有任何武力,自保都难,如何做到掩护自己逃走。 一人单独被抓,官军并不会马上杀死她。 两人同时被抓,很快就会被制成血引。 他们都相信自己的二哥,自己的兄弟族人,即便再坚固的牢房,一定也挡不住巫族的怒火。 没有一句嘱托,没有一句保重的话,在一阵步枪声中,牟十三策马飞奔而去。 小妹此时面带笑容,扔掉匕首,举起了自己的双手。 戌时。 夜归之时。 牟十三面色惨白,回头望了一眼来路,泪眼婆娑。 他恨自己的无能和胆怯。 他不是没有勇气,只是没有给他勇气的实力。 牟十三从小,就没有练习武功和巫术的天赋,每天只能静静的看着小妹打拳踢腿运功打坐。 小妹休息的时候,才是他最快乐的时光。一起去雪峰数悬崖上倒吊的冰锥,一起躲避雪狼的行踪。一起去冰雪消融的河边摸鱼,一起去绿洲畔上编制花环,一起静静的趴在河边看呆萌的猪鹿。 两年前小妹的阿妈,带着对死去丈夫的爱,带着对族人的不舍与爱恋,选择了外姓生活,回到了宁洱府。 从此小妹离开了圣山,十三就再也没有了少年的快乐。 他开始盼望一年一度的巫祭日,只有这天外姓族人才会赶回圣山,祭祀先祖。 所有兄弟姐妹一年当中,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有短暂的相处。而他心里、眼里只有小妹。其他兄弟再多的嘲讽奚落,也不会产生丝毫的波澜。 巫族人,幼时便开始学习武术巫法,只有十三是个例外。 为此年轻的兄弟们,没少给他白眼和奚落,只有小妹不会嫌弃。 有了小妹的日子,牟十三才有了阳光。 然而此时,阳光早已经转进黑暗,天上也下起了大雨。后背的枪伤,已经抽空他所有的气力,大雨一浇,血水化作了雨水。 脑海中小妹挥之不去,让他时而愤怒、时而温情、时而自责、时而懊悔。 哪怕有那个荷包在身上,他也不会如此的孤独。虽然荷包绣的并不精致,可是小妹的礼物,再粗鄙不堪也是美的。 大雨还在下。 马不识途,人也迷了方向。 恍惚间,他似乎看到前面一片光亮,无力的一踢战马。 可是哪里还有战马? 他分明的横坐在一根树枝上,无力的双腿随着树枝上下的摇晃。 “山上下来的?” 那个声音稚嫩的女娃儿,正站在树下歪头看着自己。 “老贱人在哪!” 他想跟随着冷艳的声音,去寻找斗笠少女,可是眼前却是,横坐在树枝上的女娃儿。 “嘻嘻,你是呆子么……” “……看你以后遇了难处,还来找我……” “你去下面的镇子么……” “能不去么………” “那你看见‘小江’能不能不要告诉她见过我……” 过往的画面,不断在眼前闪烁.扭曲,身体已重重的栽倒在地上。 意识再也不能凝聚,好像已经不属于身体。 “十三哥,快看” 眼前,小妹拉住他的手慢慢的伏在草间,河边几只呆萌的猪鹿,正在慢悠悠的啃食青草。 一会,猪鹿开始扭曲,变成了一条浑身银白的雪狼。 一队巡防营突然拖住小妹的手,就像拖拉一只被俘的猪鹿一样,向远方走去,小妹拼命的挣扎却无力挣脱。 雪狼突然露出獠牙,低吼着扑上前和巡防营撕咬,几声枪响,雪狼染成了红色。 小妹在一群狞笑着的人群中间翻滚,布满血污的衣服,被一条条撕碎,身上洁白光滑的肌肤被一寸寸侵犯,她挣扎,她愤怒,她恐惧,她哭喊,撕心裂肺的叱诉中似乎充满了绝望…… “不!” 牟十三发出了一声来自心底的嘶吼,鲜红艳丽的火苗舞动起来,似乎要照耀血色宇宙。 可是火苗始终太微弱了,一闪即逝。 “老女人,你感受到了?” 依然是稚嫩的声音,可哪样的语气,哪里是蒙童可以说出。 “嗯!” 冷艳的美人多说一个字,都会嫌弃。 “他会是那位吗?” “太弱了!” “哎,何止弱,就快死了。” “是他,就不会死!” “要不是我的红果,刚才就被你玩死了。” “是他,就不会死!” “老女人,不经过试炼,我们那位回不来的” “试炼场,生不如死” “我提醒过他的,让他别去,偏去;告诉他别告诉你见过我,偏说。哼!怪我?” “试炼场,生不如死” “呵,试炼过不去,就不是那位。他再痛苦万倍,和我有什么干系,嘻嘻。” “老贱人!” “少废话吧,万一死透了,你我也不灵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恨你!” “嘻嘻,都一万多年了,习惯就好。” 女娃儿嘻嘻说笑着,一把扯掉脸上的黑纱,鼻子以下,竟空无一物。 此时的斗笠下,红纱早已去除,自口以上竟全是肌肤。 两张残缺的脸,开始拼合,五官合并到一张脸上。 本来是极美的眼睛鼻子和嘴巴,拼合到一起却及其的丑陋。麻花小辫变成一条条相互缠绕的小蛇,口中吐出一团团金色光芒。 金光一荡,一股扭转时空的力量,覆满了牟十三。他陡然间身躯一震,那位用鱼尾纹写着“和气生财”的瓜皮帽正站在眼前。 “嘿嘿,这位小哥哥呀,咱们恒通大旅馆,天南海北客四方云集商,哈哈哈,只是不知道您说的哪位客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啊。” “这,……” 牟十三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摸了下自己的脸,还是那样的消瘦。长袍中的身体,依然是那样的挺拔。用手摸了下后背,哪里来的枪伤? “我……,我怎么回来了?你……你还记得我么?” 问的瓜皮帽一愣,旋即又是满脸的堆笑,“我这恒通大旅馆,天南海北十方云集,小哥哥虽然看着面善,嘿嘿,却真的不认识了。” “现在,什么时辰?”牟十三满脸疑惑的看着旅店外面。 “小哥哥,这不马上午时了。” “午时?”十三记得清楚,自己正是午时到的这家恒通旅店,遇到的鸡毛少女,难道…… “那如果我问你,‘是否见过,一位十五六岁的小哥哥’,你是不是会说‘真的没有’” 瓜皮帽揉揉了额角,笑着说道:“小哥哥真的是神机妙算、耳目通达、深谋远虑、料事如神啊。” “啊……卧槽!”牟十三险些摔倒,他似乎,不,他不敢似乎,慢慢的把食指放到了嘴里, 疼! 第一卷 逃亡 第一章 死亡回归——9 死亡回归 9死亡回归 “那此时的小妹,还在渡口船上?”一边想着,就往外走。 “小哥哥,看你这风风火火的样子,一定很少出门,”这句话就像路口算卦盲人的“看你印堂发暗”异曲同工,瓜皮帽百试百灵,可是这次居然失效了。 他就看哪位少年,跌跌撞撞的跑出大门,疯了一样的向渡口赶去。 “站住!” 一声大喝,吓得牟十三身体一顿,这个声音似乎很熟悉。 “把……把……身上的钱,拿……拿……拿出来!” 果然那个弯弓驼背的瘦麻杆结结巴巴,拦住了去路。一左一右仍是两个矮圆黑胖子,正恶狠狠的瞅着十三。 “怎么又是你们?我身上的钱不是都……”十三显然有些气急败坏,顺手一摸,卧槽!那个荷包分明静静的躺在自己的怀里。 “这……”他愣呆呆的看着荷包,说不上惊喜还是恐惧。 突然后面,一阵大乱,哨声、铜锣声、哭喊声响成一片,紧跟着又是几声枪响。 “鸡毛少女?” 正在失神,瘦麻杆一把抓住了荷包。十三猛一回头,一下子攥的更紧。失而复得才愈发知道珍惜,“你,你们三个混蛋,真的不怕死么” “嘿嘿,死?小子!玩……玩花样,老子……先弄死你!”说着右手一晃,一把匕首已经插进了牟十三的心脏。 心口一紧,疼、胸闷、身体剧烈的抽搐,热血已经透过长袍,流了出来。 他重重的摔倒在地上,连挣扎和呼喊的力气都失去了。 地上的血液变凉,凝固,颜色慢慢成了绛紫色…… 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曾经吃力的抬头开了一眼天空,蓝的如同水洗,连一朵云都没了,更没有斗笠…… …… 牟十三再次身躯一震,那位用鱼尾纹写着“和气生财”的瓜皮帽,再一次站在自己的眼前。 “嘿嘿,这位小哥哥呀,咱们恒通大旅馆,天南海北客四方云集商,哈哈哈,只是不知道您说的哪位客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啊。” “这,……死亡回归?” “哈哈哈,哈哈哈……” 牟十三捂着胸口,突然大笑了起来,眼中却满是眼泪,他说不清到底该悲伤还是欢喜。 欢喜?他见证了自己的死亡,那种凄惨、孤独、无奈、不舍、绝望和疼痛,历历在目,甚至一生都不会忘记。 悲伤?老天给自己一次重来的机会,就能改变自己不想看到的结局,弥补心中的遗憾。 可这死亡回归,是自己能选的么?如果是,他宁可不要。 但眼下既然给了,该做的,还是要做的,找到小妹,返回圣山。 瓜皮帽直愣愣的看着,疯魔一般的少年,脚步踉跄的走出旅店。 心里竟莫名的有些失落,就好像自己丢了大块的金子一般,又好像憋了一肚子的话,还没开口,人已远去。 小妹被擒的痛苦还没抹去,胸口被匕首刺穿的伤痛还未消除,但是身体明明无恙的行走在街道上。 匪夷所思。 十三轻轻晃了晃脑袋,清了下思绪。他知道,现在只是刚刚开始,而过去的只是一场梦。他必须要抖擞精神,面对接下来的一切。 他用手指,在嘴角上轻轻一挑,心情似乎又好了起来。 微笑的少年,运气不会差! 可事情总是不经意间,来的那么出人意料。 也不知道从哪窜出了个愣头青,一下子和牟十三撞了个满怀。对方高大的身躯,加上火烧屁股的疼痛,差点把他摔飞出去。 “谁!他妈的,用火烧我屁股!啊……快,快拿水啊……”愣头青一边拍打裆部燃着的火苗,一边乱蹦跳着四处寻找水源。 周围的人也被吓得一阵尖叫,街马上混乱了起来。 这时,一群手持毛瑟步枪的警察保安队跑了过来,“闪开,都他妈的闪开!放走了刺客,老子崩了你。” 十三才发觉,自己竟不知不觉的走到了最繁华的街道中心,距离渡口越来越远。 突然身后的胡同里,一个身材瘦小的小伙跑了出来,身上赤条条的近乎一丝不挂。在他身后,一个身穿艳丽女装的男人。 两人一前一后,面露惊慌,仓皇的向前奔跑。 大街上更乱了,哄堂大笑的、猜测打谜的、指指点点的,甚至还有个洋人拿出照相机拍下了西洋景,据说这种做法在一百多年以后很流行。 屁股着火的愣头青,赤条条的小伙子,身穿女装的男人,显然不是他们自己愿意的。 就好像牟十三的死亡回归。 可是他们不得不去这么做,拼命的跳,拼命的跑,连羞耻都不要,连警察保安队的呵斥都不管。 他们好像就是为了,挡住警察保安队的路,好像就是为了让人群更加的混乱。 “妈的,老子开枪了!” 警察保安队扣动了扳机,制造混乱的,都倒了下去。 可场面更加混乱了。 顿时,街面就像滚开的油锅滴进去一滴水,人群呼喊着迅速四散的逃开。 突然,“倏、倏”几声。 不知是从哪飞来几支带火的弩箭,每支箭都精准的射穿了喉咙。熊熊的大火中,一阵阵凄厉的惨叫,伴随着脂肪燃烧的味道,弥漫了整个街道。 保安队掏出哨子,一阵急吹,他们慌了。本来是追逐的猎人,可现在倒成了被反杀的野兽。 不远处,一阵铜锣,大批的马步官军,从远处疾驰而来。 此时人群变成了羊群,好像看到饿狼般的惊恐,四处寻找着旮旯,却又无处躲藏。 牟十三顿时就觉得场景,是那么的熟悉,隐约感觉,自己再次遇到了熟人。 忽然身后人影一闪,钻进了胡同。他也紧跟着,跑了进去。 “咕咕噶,咕咕噶” 一群受到惊吓的鸡,迎面飞跑了过来。 狭窄的胡同,十三只得捂住了口鼻,一阵腥臊过后,漫天的鸡毛中,那个身着松垮的精致少女,正站在他的身后。 “啊哈哈,果然是你”。 少女表情凝重,眼神冷峻,手中的硬弩正顶着自己的胸膛。 “哈哈哈,你忘了我啦?”十三很兴奋,甚至都忘了拨弄口鼻上的鸡毛。 “正因为没忘,才不知道你是谁。” 鸡毛少女,仍然是鸡毛少女,一身灰土,满头鸡毛。 这个鸡毛少女,已经不再是那个鸡毛少女,因为牟十三已经感受到对方的杀意。 第一卷 逃亡 第二章 二女同行——10 10魔王临世 “……呃,你不就是那个……那个官军在找的人吗?……咋了,你一点不记得?” 对方杀意越来越重,牟十三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等等,我知道,你忘了我,或者说在你还没遇到我之前,我先找到了你,但是我们本来是认识的……呃,应该说我们待会,本来应该会认识的……你明白吗?” 世上最难的表述,就是他想让对方相信,却担心对方不能相信。 鸡毛少女,脸色一凝,杀意骤增,突然杏眼一抬,一支弩箭,射了出去。 吓得牟十三,一声惊叫。 紧跟着身后一声轻哼,一个身穿巡防营服装的人掉在了地上,喉咙已经被弩箭射穿。 已经出鞘的匕首,正紧紧的握在手中。 这不是巡防营的官军,因为官军从来不会单独行动,而且是在房上潜藏着。 “他要暗杀你?” “闭嘴,再说话,让你永远不能说话”,鸡毛少女用弩箭,示意牟十三走到一处很僻静的地方。 地上躺着一具尸体和一身皱巴巴的衣服。 显然,刚才裸奔的人和身穿女装的人,是从这跑出去的。 她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字的说道:“你到底是谁?是不是他派你来的?” “我……小心!” 一把飞刀,从少女背后射了过来,意念一转开动[洞察之门],时间流逝减缓,他迅速伸手绕过少女的肩头,用力一把接住了飞刀。 虽已经被他拿到了手里,可力度并没有有因为洞察之门而减弱,无非是从一个起点,到了另一个起点。 打出飞刀的人,绝对是个厉害无比的高手,意念之力一过,那柄飞刀竟从他自己的手中,迅速脱飞了出来,直直的插在自己的肩头。 紧跟着,砰的一声,又一支弩箭,几乎同时射进了他的胸膛。 牟十三手接飞刀,只在刹那,任谁也不会看到这个过程。鸡毛少女早就注意到树后的那个人,但是他更担心眼前的陌生人。 她看到牟十三肩头的那柄飞刀时,才意识到他们不是一伙的。 一个想杀自己的人,绝不会为了自己而受伤。 不等她有任何的后悔,背后金风一阵,一把匕首已朝她的后心刺来。 高手之间对决,生死往往就在一个念头,一个牵挂,一丝情绪。 她本可以躲开。 但此时竟不忍躲开。 他的前面就是被他误解的少年。 他已经替自己挡下了飞刀,虽然不知道他究竟用的什么手段。 但他,的确挡下了,并且救了自己。 她既然已经射了那少年一箭,那这一刀就不能再由他承担。 身体微微一侧,用左肩硬生生的接了下来。 少女眉头微皱,不待来人身形停老,拼力右转,一个摆腿向来人扫去,与此同时右手硬弩已经射出。 喉咙被射穿。 “你的弩……真准。”牟十三强忍着伤痛,很难看的笑着说道。 “射你,却偏了。”少女的眼中,好像多了一点东西,是那么的不经意,却也那么的不由自己。 “那还要……还要谢谢你。”牟十三道。 “再说话,你就要死了。”少女道。 “放心……我……” 她看着眼前昏死过去的少年,的确眼生的很,可是从他眼神中,却明明的看到真诚和热烈。 她轻轻的扶着少年躺下,从地上捏起一撮土,轻轻洒在少年的两处伤口。 …… 幽暗的地堡。 一盏昏暗的油灯。 少女一边细品着少年不合逻辑的话,一边端详着手中的两件凶器。 一柄是飞刀,一支是弩箭。 床上少年身体突然一震,剧烈的咳嗽起来。 “你醒了?” “我……这是在哪里?” 十三第一眼就看见了煤油灯下,那个娇小的身影,脸上还露出喜悦且歉意的神情。 少女端来一碗早已准备好的水,轻轻的喂十三喝下,一股土腥味不过很甜。 “我的伤口!” 明明有两个伤口,肩头的飞刀,前胸的弩箭。可现在竟然愈合了,身体虽然十分的虚弱,可伤口的伤痛却已经消失。 “疗伤药,特效的” “祖传秘方?” “十八辈儿的” 十三看少女狡黠的一笑,就知道应该用了什么特殊的手段,就像幺叔可以用祝由术移伤换位一样。 毕竟受了那么重的伤,流了那么多的血,他稍微一动还是会剧烈的咳嗽起来。 但是他必须要知道一件事,这件事对他很重要, “请问……芳名?” “我可不姓芳,我姓晏,叫紫苏。你可以叫我,阿苏。” 少女阿苏笑靥如花,不屑矜持。 真诚是最美的笑容,真诚的笑容是世上最稀少的资源。 阿苏的笑从来不做作,她要把自己内心的所有欢喜,都不落的放到脸上。 “……我叫十三,牟十三。” “牟,巫族?山上下来的?” 牟一直作为,巫族独有的姓氏,多数是以传说的形式存在。 在世人眼中,一直是很神秘的族群,他们似乎无处不在,又好似从来就没有真正的存在。 听到对方说姓牟,惊奇又不可思议,有些不能自适的自言自语道: “难道,真的如童谣所言?” “童谣?” 十三也不禁一愣。 “真的不知道?” 看他皱眉摇头,阿苏慢慢踱着脚步,若有所思的说道: “广林鬼下三界通,乾坤颠倒万妖行。” 这句话十三的确听上山的外姓族人提起过,不过并没有详加的研究,所以依然慢慢的摇了摇头。 “其实这首童谣一共四句” “哦?” “‘二人同工牛聚首,广林鬼下三界通;人臣伏地三十年,乾坤颠倒万行妖行’” “‘二人同工牛聚首,广林鬼下三界通,人臣伏地三十年,乾坤颠倒万行妖行’” 牟十三一字一字的重复着,慢慢的坐了起来。 阿苏慌忙起身去扶,二人四目相对,不觉都脸上一红。 十三虚弱的身体经受不住剧烈的心跳,又咳嗽了起来。 “你刚才的样子……真可爱。” 认真起来的男人最可爱;为爱受伤的男人最动人。 感情实在是很奇妙的事情,会突然动心,理由连他自己都说不出。 就是感觉,很好。 “阿苏……” “嗯?” “……” 有些话说出来,反而不真实。口边的话,十三又咽了回去。 “那四句童谣,我再解释给你听?” “嗯” “二人同工,你应该知道是什么字。” “巫” “对,牛聚首。是金文的‘牟’字,你知道么?” 十三点了点头,他这些年文不成武不就,就是看了一下杂书,简单的破字游戏,他也是一点就通,于是接着说道: “‘广林鬼’,我知道,是‘魔’字;‘三界’天地人以一而贯之,是‘王’字。但是后面的我就不知道了” 阿苏好不掩藏的呆呆看着眼前的少年,谈吐气质,不虚伪浮华,比自己以前认识的人,强了万倍。 “人臣伏地,其实是指事的‘临’字,而三十年为‘一世’。中间两句话连起来,就是……” “魔王临世?” 第一卷 逃亡 第二章 二女同行——11 11我相信 “对。这首童谣是说,魔王降临,届时天下妖魔横行……” “巫族的魔王,扰乱人间的秩序?” 阿苏轻轻的点了下头,接着说道:“童谣传颂很广,传颂速度很快。加上多有歪曲,最终造成朝廷和……民间的恐慌。” “无稽之言!”十三此时也愤愤然略带怒意,“自我先祖祝融击败共工,十二为天下苍生计,无不归伏天帝,皆证善果,哪来的魔王临世。况且,我族和当今的朝廷积怨已深。嘿嘿,……欲加之罪。” 官府寻找血引,毁圣山结界,难道就是因为这首童谣,要对巫族亡族灭种? 十三总觉得,这个道理有些牵强而且可笑。 “还是有哪里不对?”十三低头暗自思忖。 自从自己下山,中途有两人问起那句话。他不相信那个女娃儿和官府有什么利益瓜葛,那一哨官军也只是在做日常的搜索工作。 渡口的排查也权当做是官府的日常检查,可是中途对自己和小妹的抓捕拦截,就大大的有了问题。 那必定是一场事先安排的埋伏,可是官府又如何知道,自己下山呢? 即便老祭司大丧,外姓族人陆陆续续回山,引起官府的注意。可那王统领说的清楚“果然一男一女”,这明明是特有所指。 而且自己和小妹,少不更事,武力值又低,自然比自己的其他族人要容易抓捕的多。 想到这里,十三一又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 小妹和自己的行踪,官府必定是得到内线的,那小妹岂不是更危险。 “阿苏,现在,是什么时候!我睡了多久!” 他盯着桌上的油灯,说话明显有些颤抖。 “现在应该是酉时……哦,我们是在地堡,所以……” “糟糕,糟糕”虽然不是晚上,可申时以后,小妹仍然凶多吉少,“渡口远吗?” “就在上面。” 阿苏一边说着扭动油灯,头顶上哗啦一响,一片阳光照了下来。 夕阳微斜,照在地堡的墙壁上,透过天窗一片调皮的树叶扭着妖冶的舞姿跳了下来。 “阿苏,谢谢你。但我必须要出去。” “很急么?” 伤口虽然已经愈合,但身体仍旧虚弱,她很清楚,但是她不能阻拦。 “嗯,十万火急” “你必须要去,对么? “嗯” “很危险是么?” “嗯” “我不知道你要去做什么,也不会阻止你去做什么,可是你……” “嗯?” “不考虑我这么强大的帮手,肯定是最大的失误。” “你知道我的身份,而且这件事本来和你没有关系。” “本来是没有关系的,可是……” 天窗外一只孤燕飞过,阿苏呆呆的看了会,接着说道:“你知道我杀的那两个人,是谁吗?” “我只知道,并不是巡防营” “我的同伴。” “同伴?” “我被出卖了。” “你被出卖了?” 他现在同样经历着被同伴出卖的痛苦,所以他能感受到,那种心痛、愤懑和恐惧。 看她的脸,果然眼神中带有一丝的绝望和决绝, “组织本来安排我们四个人一起行动,当我们得手后,为了顺利逃走,故意制造迷雾,结果他们假戏真做,差点置我于死地。” “哦?” “本来他们是假扮巡防营相互掩护撤退,结果他们却真的招来了巡防营。” “这的确很恶毒。” “你知道为什么巡防营,没有射杀我吗?” “你那么好的身手……” “身手?在枪炮面前,大罗金仙都要死。” “那是……” “因为我们对外的口径,是说……我姓牟,是……巫族的人。” 她没有口吃的毛病,却突然口吃起来。她本来和巫族没有关系,即便诬陷也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只是她现在有关系了。 有了关系,才会心虚,才会内疚。 才会想办法弥补。 “为什么,要说是……巫族?” ”哎,其实你们族人内部已经有了官府的眼线,听说是要做什么‘血引’,具体功用我们并不清楚,但是做血引必须要活人,所有……” 十三点了点头,和自己的想法基本吻合。看来族人内部的眼线,是确凿无疑的了。 “你们可知道,我们族人眼线的情况?” 阿苏摇了摇头,道“和我们的任务并没有关联,所以……” “其实也没什么,能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对吗。” 阿苏冒充巫族的身份,也是为了增加逃跑的几率。 十三向来认为,为了活命而所做的一切都是可以被理解的。 “不,不只是这样。其实,我们组织……也是想借用你们和官府的矛盾,来转移注意力。” “你们究竟是什么组织?” “……华夏会,就是人们口中所说的,革命党。” “唏”牟十三不禁吸了一口冷气,这样的变故倒让他有些无措。他自己向来就是颓废少年很少下山,族人的事他都懒得操心,何况官府和革命党。 但是这事偏偏让自己碰上,转念一想,其实也没什么,自己族人和官府本来就势同水火,也不差这一点矛盾。 遂即说道:“你不用心存愧疚,我们和朝廷积怨已久,谅他们也不能把我巫族怎么样。到是你,一个女孩家身逢乱世,万望一切小心。至于那些鬼扯的童谣,嘿嘿,都是些惯用伎俩,何足道哉。” 历史上对于“谶言”、“童谣”煽风点火的例子不胜枚举,巫族向来遗世与化外,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说完十三再次拱手,就要起身。 “等下……你真的,不带我这个帮手。何况你……是因我而受伤。” “这……” “你的战斗力这么差,我好歹也算个很好的帮手。要是其他人,我躲还来不及。明明捡到一个宝,却非要扔掉,哼。” 酉时的渡口,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虽然巡防营执勤的人并没有减少,但是拥有现代热武器的警察保安队,都回了各自营房。 女人想让男人答应一件事情,失败率几乎为零,除非她根本就不想做。 阿苏换上了女装,精干的服装配上曼妙的身姿,更加的飒爽英风,光艳夺人。 这一身的气质,没有任何的目光,可以只一眼滑过。 [洞察之门]是最好的追捕手段,一个时辰内,空气中任何气息都会留下痕迹。 血脉的气息是紫色的,在这个渡口徘徊过的也只有小妹一人。 看着杂乱的痕迹和斑驳的血痕,十三的心纠的更紧了。他知道小妹一定经历了,一场残酷的杀斗。没有他十三哥的指示,她也发现不了,干草检验的陷阱。 这条痕迹,不是通往军营的,但很可能比军营更加危险万分,可就算地狱火海,十三也不想再撇下小妹一人。 一路上只有简单的对话和马匹偶尔的嘶鸣,阿苏偶尔看一眼十三沉重的表情,她的心也跟着沉重起来。 她不知道他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要去救谁。 他没说,她也不需要问。 她只是知道,会很危险。 二人一路向南,沿着澜沧江的弯曲山路奔驰了了十多里。 前面的山林起了变化,无论是树木还是花草,都枯萎了,天空的鸟儿飞到这里,都会突然转翼,惊叫着飞走。 马开始惊恐的在原地打旋,就好像闻见死亡的气息,咴儿咴儿的叫着,狠命的踢刨着地面。 洞察之门下的气息,突然消失了,在这一片枯萎的空间中似乎只剩下枯萎。 这里更像生命的禁地。 看到满目的萧索,十三总预感,这里会发生一些什么,有些话不说他也担心以后会没有机会。 “阿苏,你知道,我们之前认识的。” “你救了我” “不,再之前” “什么时候?我怎么没有一点印象。” 阿苏记得他罗里吧嗦的说过,可始终一头雾水。 “呃,你相信死亡回归吗?” 十三不想对这个人有一丝的隐瞒,哪怕是自己的龌龊。 “相信啊,人死后……” “不是投胎转世,是同一时间的死亡回归。” “……” “我们今天,在恒通旅店见过一面。” “那个旅店?我本来是想要去的,可是……” “对,因为我提前找到了你,改变了你的时间线,也就没有了我们那次相遇。” “我还是不明白。”没有经过网文穿越剧洗礼的阿苏再聪明也无法想象,世间还有如此的操作。 “的确有些匪夷所思,但……” “什么都不用说。我相信……你说的一切。” 她知道,这位少年的一句“……小心”,已经说完了他今生的所有秘密。 并不是所有事情自己都能理解,也不是世间所有本相自己都能看到。 我相信,已经足够。 这三个字,比西洋人的“我爱你”更难得、更重要。 尤其是一个女人。那就代表着,她将主动放弃自己一部分思考本能,以另一个人的意志为意志。 放弃也预示着增加,她要拿出更多的精力,来增加“爱”的感受。 感情很玄妙。 玄妙到,牟十三到现在也说不清,这位如此精致的人儿,究竟相信了自己什么。 落日的余晖下,两个极长的身影在这片枯萎树林穿梭着。 ………… ps:第一次,求推荐,求收藏。 新人写书不易,我需要你的支持。 来吧,请回归我的潮流…… 第一卷 逃亡 第二章 二女同行——12 求推荐、收藏 12枯萎树林 夜幕降临。 团团乌云密布。 树上眉月如钩。 似乎仅一阵风,乌云便可将眉月吞噬。 风。 好似也已枯萎。 独留眉月, 灰蒙蒙的照耀在死寂的枯林。 两道人影前后交错,压着身子快速的靠近了过来。 一堆篝火。 十几个官军围坐在一起。 “老霍驴日的货色,还不出来” “你这叫驴一样的玩意,又特么想啦” “嘿嘿,那小娘们,一次真不过瘾,那细皮嫩肉……嘿嘿啊,特么想着就……” 这人狠狠的喝了一口酒,周围的官军再一次发出一阵狞笑。 噩梦中小妹满身血污的场景,瞬间涌入十三的脑海。 小妹的活动气息就在这里失踪,难道她被这群人抓了? 难道,他们口中的人,是小妹…… 十三不敢多想,可是他实在控制不住自己。 他的脸开始扭曲,他的眼睛开始充血,他身体的每一根血管都在膨胀,他的牙齿咬出了血,他的拳头攥出了血,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一刻想要杀人。 阿苏看到了十三的愤怒,感受到了他的痛苦。 一路上,她都在感受。 可她不能任由他这么做。 她怕,他会伤害到自己。 她轻轻的放在他后背,慢慢摩挲着,摩挲着。 暴怒的血,化成了眼泪,眼中的怒火更燃。 “这边” 这种刺杀环境,阿苏似乎更加熟悉。她带着十三绕过篝火,不远处是一个木屋。 距离两丈多远,似乎就已经听见,女子无力的呻吟和男人兽性般的狂吼。 “你他吗的,叫啊,叫啊,叫啊……” 眼睛再一次充血爆红,洞察之门改变的是时间的法则,在阿苏看来,十三就像一道虚影,瞬间移动到了木屋的门前。 她先是一怔,然后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宠溺和自豪的笑。 稍微一喘气,调理了下呼吸,又一道虚影已经进入木屋。 残破的木屋,一地狼藉,破烂的床铺上,女子赤身裸体,满目疮痍。 捆绑住手脚的绳子,早已被解开,却没有了任何反抗的力气。 来自洪荒的嘶吼,鲜艳的火苗再次燃起,那股欢呼的力量似乎再次加强。 燃起的火苗,似乎感受到了十三身上的伤痛,开始尝试着去慢慢的治疗。 阿苏随后跟了进来,不忍多看一眼,扯过来那件残破的被单,一把抱住浑身颤抖的女子。 除了呻吟,忘记了哭泣,忘记了恐惧。 眼泪已经流干,洁白的脸颊被冲洗成了红色,像两条血色的河流,直透人心。 十三不忍再看眼前的场景,心里却更加的紧张。 他担心自己的小妹在这里,所有心情就会集中到这里,他发现这不是自己小妹的时候,心情反而更加担心起来。 小妹不在这里,她究竟在哪里? 这里的人如此的畜生不如,那小妹的处境是否会更凶险? 他的眼睛依旧一片血红,甚至全身的血液都开始向眼睛集中。 他把手里的匕首,又用力的握了下,因为他听到小木屋外面的呼喊声, “老霍,你他马的,死那小娘们身上啦!” “是啊,哈哈哈” 毫无掩饰的邪恶、肆无忌惮的淫笑, 牟十三体内枷锁已经打开,感觉自己似乎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力量,而自己也似乎找到了杀人的乐趣,他的心中的火苗在跃跃欲试。 “目无军纪!” 一阵不疾不徐的叱责,寒气刺骨,似乎与这片枯萎的树林更加的和谐。 紧跟着一阵杀猪似的求饶和混乱的脚步声,很快树林又归于了平静。 “人,可都安顿妥当?” “启禀都统,已押至后山,金先生正在恭候都统大人。” 紧跟着一阵脚步,渐行渐远。 阿苏努力倾听,可始终如一的步伐,让她根本听不出,有多少人在行走。 她看着怀中已经失去气息的女孩,是一种同性的哀痛。 她用被单,把女孩的尸体紧紧的裹了一圈,默默的说了一句只有自己能听到的话。 前面一行队伍,出奇的整齐。不光是步伐,身高、体重、军装,都是那样的整齐划一。 如果有一部现代化的摄影设备,也一定有人说,这是同一个人的摄影特效。 不敢距离太近,也不敢距离太远。 前面是一个山洞,洞口有十几名巡防营驻守。列成两排,另有几名不断的巡逻,手中都拿着上膛火的毛瑟步枪。 阿苏换着不同的角度,向洞内观察了许久。 “幸好这个山洞较深。” “有什么不同?” 阿苏嫣然一笑,“洞口防守这么严,我们不可能在不被发现的前提下进入洞内。越深的山洞,侧面一定有气孔,但气孔不会有人驻守。” “哦” 看十三伸出拇指在眼前晃了晃,阿苏轻轻的拍了下他的肩膀,狡黠的一眨眼,说道:“小伙儿,今天收你个徒弟如何?” 十三撇撇嘴,道:“过了今天我可不认。” “嘁,想得倒美。” 二人会心一笑,先后相随,向山侧身绕去。 “这片枯萎的树林究竟多大?” 二人绕行了好长时间,依然一片枯萎阿苏看着眼前的情景,不禁感叹道。 “这里更像一个法阵” 十三阅遍巫族古籍,对巫法、道法、阵法都有涉猎,只是以前无论如何修炼,真气就像泥牛入海一般,慢慢的二哥也就放弃了对他修炼的要求,从此他的窝囊,也就成了族里兄弟们调侃的对象。 可是[洞察之门]就好像天生与来的,不需要任何法门的催动,只是和自己的意念相关。 博学的幺叔,也是一头雾水,只能感叹一声,“巫祖给你关上了一扇门,必会给你开扇窗。” 可是这片枯萎树林,就好像专为克制[洞察之门]而设,世间一切气息,皆被锁定。 看来世间阴阳制化,万物不离其理。 二人辛苦遍寻,非只一处。 在山体侧方一个不大的平台,水桶粗细的一个洞,却像一个天然的鼠洞,深不见底。 阿苏照常捏起一把细土,轻轻的洒了进去,她微微闭上眼睛,就像在感知每一粒沙土的跳跃呼吸。 “嗯”阿苏眼睛一亮,由衷的欣喜。 她是因他而喜。 “这个是气口?”十三刚才的急切和焦躁,一下子变成了激动,他恨不得一下子就跳进去,找到小妹。 “猴急” 阿苏一把扯住十三,嗔怪一声。右手虚空一晃,一条绳索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空间装备?”十三惊讶了,这种神物他只是在某些典籍中看到。据说巫族始祖有一分支,善做器皿兵器,后来跟随上古之王的战神蚩尤征伐四方。 后来战神势微,被黄帝所灭,这一工匠分支就自此消亡。空间装备的铸造技术也几近失传,即便有上古遗存的,也莫不是寥若晨星。 “出去讲给你听”阿苏十六年的人生不拘俗礼,任性而为,她从不想与人多解释一句话。 她着迷于东方传统的含蓄与柔情,更崇尚西洋人的简单理性与平等。 而今天,她变了。 她现在心中除了他什么都没有了。 第一卷 逃亡 第二章 二女同行——13 13卑鄙与罪恶 阿苏固定好腰中绳索,率先跳入洞口,看着紧张的十三说道: “忘了?今天你是个徒弟,别跟太紧呦。” 眨眼一笑,十三顿觉此刻便拥有了天下所有。 洞口正好容下他的身体,紧攀着绳索一点点的下行。不一会十三感觉身子一空,悬吊了起来,稍一用力终于双脚站在了实地。 伸手不见五指,也感受不到任何的气息。 十三心头一沉,左右除了晃晃荡荡的绳索,空无一物。 “阿……” 正欲呼喊,突然被人捂住了嘴巴。 “嘘” 熟悉的少女甜香,熟悉的呵气如兰。他的心比晃荡的绳索还要晃荡,若不是在身在险境,很难控制自己不会一把将她抱在怀里。 十三牵着阿苏的手,向前蹲挪了几步,逐渐看见了微弱灯光。 他们所处的是一个石台,距离一丈多深的下面是一个天然石室,灯光不算太亮,但足以让十三看清石室全貌。 一张不大的方桌,一盏如豆的油灯下坐着一人。 不是小妹,还能是谁! 双手托腮,眼睛不眨的看着跳闪的如豆灯头,她的心情比这灯头还要昏暗。 两块大石,形成石室的入口,也挡住了石台上的视线,只能影绰绰看到巡逻的人影。 此时十三已不敢张口,只怕那颗心会跳了出来。 他闪着眼睛,看着阿苏,不断的点头,喉咙中发出“鹅鹅鹅”的声音。 阿苏看来已经是此间老手,并没有急于动作,而是附在石上,轻轻的向石门外侧观瞧。 果然,外面有人交谈,说话时忽高忽低,十三和阿苏听起来也是极其费力。 “先生的此番作为,正明一定会向聂提督请功,向朝廷奏报。” “将军此话倒是言重了,密匙本就是我族圣物,对朝廷效忠的例证,中途被其他人窃取,自然也不能坐视不管。人犯既然已经移交给将军,在下也不便叨扰,就此拜别。” “老金代正明恭送先生” 说话的,自然是潘正明,他不疾不徐充满阴寒之气的语调,已让十三心生寒意。 可是另外一个人,说话有气无力,如同病了二三十年要死还不得死前的那种语调,让十三汗毛根直竖。 这样的一个人又是谁呢?值得潘正明如此客气? 听他说话的口气,到像是一个对朝廷做了极大贡献的族群代表。 十三一时想不明白,索性不去想他。 又听潘正明对人说道:“把那个人犯,带进来吧” 不大一会,一阵推推搡搡的脚步声,骂骂咧咧的由远及近。 “你们这些朝廷鹰犬,就算抓了我也不会多说一句。” 十三正牵着阿苏的手,突然感觉阿苏微微一震,他赶紧把另一只手,也放了过去,轻轻的拍了下,两只手遂即牵的更紧。 “没人说要杀你”还是那样不疾不徐,让身在石台之上的十三,都感觉一阵心寒。 “哼!何必摆出一副,假惺惺的模样,革命者视死如归,何惧你这宵小之徒。” “哈哈哈,说的好。出卖同伴,算不上宵小?” “你……” “隐瞒镇物真相,算不上宵小?见死不救,算不上宵小?欲意私吞镇物……” “闭嘴!不是的……我没有欲意私吞,简直血口喷人。” “何必不承认呢。出卖同伴,又能怎样?见死不救,又能怎样?欲意私吞,又能怎样?你们不是常说,‘做大事不拘小节’吗?” “你……” “正因为你自私,正因为你怕死,正因为你还有欲望,正因为你贪婪,才说明……你还是人。” “……” “我知道,你把那镇物藏了起来。我很难找到,可是……你的人……就能找到?今天如果你死……在这里,你藏起来的东西,又还有什么用。” 又是一阵可怕的寂静,阿苏紧握十三的手,已经开始剧烈的颤抖。 “在哪?” “老子还是那句话,不知道!” 突然一声匕首出鞘的声音,紧跟着就是凄厉的惨叫,一声一声的越来越大,十三此时就感觉自己已在地狱之门,也不由自主的跟着阿苏,颤抖了起来。 令他颤抖的不是凄厉的惨叫,而是那如同寒冰的声音,不疾不徐,似乎只有地狱看惯杀人剥皮的刽子手,才有的冷漠与狠毒。 “我的手,比较稳,所有能准确的扎瞎你一只眼。你想想,如果换成一个瞎子呢?他会不会用刀子……在你身上,左一刀,又一刀,都找不到你的另一只眼呢?” “不!你……你……杀了我吧!” “杀你?好啊,把姓程的瞎子叫过来,你们也算是老熟人了……” 一听“姓程的瞎子”阿苏颤抖的更加厉害,身体都开始蜷缩。她知道那个“姓程的瞎子”是谁,石室中那个受刑的,更知道他是谁。 果然,那个声音更加的害怕,他的声音似乎都带出了内心的绝望。 “不!别去!我说……我说……啊哈哈哈……我特么说啊。” “姓名!” “黄岩陶” “今天来了几个人!” “五个人” “都是谁!” “梁凯、程浩、晏紫苏、成岳梁” “他们的下落如何” “三人已死,程……程浩已残……啊,兄弟我对不起你啊……”又是一阵疯魔了一般的哭喊。 过了许久,哭喊慢慢变弱。那个冷似寒冰的声音,又不疾不徐的说道:“你不想,把这个故事,讲给我听吗?” “我……我说……。我今天安排梁凯、程浩、晏紫苏、成岳梁四人化妆进入军营。晏紫苏在……在您的军帐成功偷取了镇物。” “嗯,很好,” “我提前已经安排好程浩,让他东西到手后,就快速飞散官军的注意力……散播晏紫苏是巫族的身份,这样巡防营必然就会把仇恨记到巫族的身上。梁凯和成岳梁不知道消息是假,就把晏紫苏当成了真正的巫族,再传消息给他们两个,说晏紫苏想独吞镇物,让他们相互残杀……“ “只是你没想到,程浩并没有上你得当,” “所以,我才出手杀死程浩……谁知道……谁知道……上帝啊宽恕我吧……啊……” “很好,够狠,你已经具备和我合作的资格了……东西在哪” “……” “我不喜欢问第三遍” “万金绸缎庄……地下堡垒” “来啊,给黄公般把凳子,军医官赶紧调治。都是自己的同袍,何故如此呢” 被最信赖的人背叛,不止是痛和恨,更多的是无力感,无论心还是身体。 一切瞬间没了目标和方向。 阿苏整个人蜷缩在十三的怀里,身体剧烈的颤抖着。 那是她最敬仰的先生,革命的领路人,信念的传播者。 此时他却是一副十足的小人,卑鄙、恶毒、无耻。 背叛者,应该下十八层地狱。 第一卷 逃亡 第二章 二女同行——14 14逃离石室 “黄公,你错了。” “我错了?” “晏紫苏并没死,你的假情报救了她一命。” “……是那孩子命大,我……对不住她。” 男人的哭泣,往往会感天动地,而此刻,是如此的令人恶心。 “那把镇物,准确说,是密匙。并不能让你们的革命胜利。” “请……直言相告” “因为他是一对。” “另一个……在哪里?” “这一个是哪里的?” “听说,是巫族的上古神物……” “没错。” “那另一个,还在巫族?” 他们说的圣物,正是巫族的密匙。是刚才说话有气无力的那个人,亲自送来的。 牟十三听到这里,晴天霹雳。 他猜到那个人必定是巫启氏,和自己同宗的另支族人。 在100多年前,巫族内部因朝廷的纠葛,大打出手,一支族人一气之下远走圣山,并自称巫启氏,留在圣山的称巫巴氏。 对于密匙,牟十三并没有什么太多的了解。 听说本来是两把,巫启氏带走一把,而留在圣山的,也紧跟着神秘失踪。 既然是匙,那对应的必然是锁。 可是这锁在哪里? 锁的又是什么? 至于,改天换命,他就更是一头雾水。 “我就喜欢和聪明的人打交道。不过……因为你散布假消息,让我们把晏紫苏错当成巫族的人,让那个真正的巫族余孽逃跑了。你说,这笔账,该怎么算。” “逃出去在下却有干系,不过……在下不信,他们能逃……回去。” “你们组织有一名巫巴氏外姓,正在执行你的任务,并没回圣山……可否迅速约他来见!” “大人……真是手眼通天。” “狗贼!狼狈为奸!” 刚开始,小妹还像故事一般,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只当是看西洋景,可是听到最后,竟然牵涉出了自己的族人。 遂跳起来大骂。 可是身子,竟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浑身软绵绵的,真气不能凝聚。血气上涌,竟然摔倒在地上。 此时,那个黄岩陶,已经被巡防营带走,小妹的骂声也越来越没有力气。 “虽然不杀你,并不代表,我不会对你做其他的事情,你最好乖乖的听话。” 说完潘正明带人走了出去。刚到门口,突然一声沉吼,一只体格硕大的金钱豹,走了进来,绕着小妹走了一圈,遂即跟着潘正明走出石室。 又过了很久,石室静了下来。 除了门口巡逻警卫的脚步声,一切归于了死寂。 此时阿苏的心情慢慢平复了下来,当她蜷缩在自己那个并不算宽大厚实的怀抱时,他自己的心也慢慢平静了下来。 心里极其踏实,整个世界都不再那么纷乱,这是一种丢失了很久的感觉。 看她眼波流转,好像要把自己脸上每一寸肌肤都做了强行标注,画上了大大的苏字。 他相信自己今生今世,这脸上的风光,再也不会属于他人。而她也一定不会再忘记,这一张属于她的脸。 阿苏轻轻舒出一口气,这张脸即便略显稚嫩、即便略显文弱、即便没有那么帅气,可她喜欢。 感觉。 多么奇妙。 两人的眼神,慢慢的交融。空气中每一口气,似乎都在燃烧。 双唇吻到一起的一刻,整个身体都飘了起来。呼吸开始急促,打在脸上的气息,都好似能着火。 ……不! 突然二人精神一震,都狠狠的开始自责。 这样危险的境地,竟还能想着这种事情,又想到下面的小妹正在忍受着心里痛楚的煎熬,愧疚和自责从心底浮了上来。 二人略一调息,收住心猿意马。 石室的环境二人都已经十分熟悉,阿苏示意十三放下绳索,随即一俯身子,就像一只抄水的燕子,一个打旋儿跳到了石室的地面。 倏,倏,倏。 几支弩箭,已经先人落地而发出。 每支都射穿喉咙。 这时,十三的绳索,已经放下,不待小妹看明白,阿苏一手拉住绳索,一手环抱纤腰,双方用力,两人已经跃到了平台。 “十三哥” 小妹一声惊呼,眼泪瞬间流了出来,不顾一切的抱了上去。冰锥、雪狼、小河、猪鹿,一切的快乐和美好,都在心里慢慢的荡漾。 自小的心心相印,二人根本就无需多说,只一眼便是全部。 阿苏看兄妹二人,相拥而泣也自然不胜欣喜,她也没想到,此行竟如此出奇的顺利,可身置虎口岂容多想,更不能久留。 用绳索缚在小妹腰间,十三在前,阿苏在后,很快就攀上了山体,二人用力不一会小妹脱险而出,三人相拥皆感自由之珍贵。 戌时。 夜色如墨, 眉月已没入乌云,可乌云又岂能盖过整个夜空。 在那一片乌云所不及的地方,定然是星辰熠熠。 林间虽然满目枯萎之色,可也胜过幽暗浑浊的洞穴万倍。 “真好,真好。你们三人,感动华夏。” 周围巡防营慢慢聚拢,潘正明和身后的金钱豹也一步一步的走了过来。 步伐都是那样的不疾不徐, “买一赠二,这样的买卖真是极赚的。老金,这都是你的功劳。” 金钱豹,一声沉吼。 在石室金钱豹闻到了,生人的气味,稍加排查就锁定了这个气口。 他们三个现在就像打洞的耗子,不用灌水便主动冒出头,让人家逮个正着。 “你们是怎么走到一起的,真是匪夷所思,匪夷所思。” 潘正明围捕过晏紫苏,亲手带人抓捕了小妹,却第一次看到牟十三。心思缜密的他,此时此刻好像已经捋清了三人的关系。 只是他没想到,事情竟然如此的凑巧。 十三看着阿苏满心愧疚,自己和小妹如何,都是族人和朝廷的恩怨,这件事和阿苏毕竟没有多大牵扯。 “真不该把你也拉进来。” “我若不想来,你能绑我?” 阿苏依然微微含笑,眼中没有丝毫的恐惧。如果结局已经注定,恐惧也改变不了。 她说着,弯腰轻轻的抓了一把土扣在手中。 小妹从在渡口被抓,就已经抱定了死心。 这两年他在宁洱,没少听到外姓族人和官府之间的冲突。 虽然外姓尽量藏匿行踪,可是族人火爆直率的性格,也往往很扎眼。加上和巫启氏之间的纷争一直不断,更能引起官府的注意。 巫族族人有血脉之力加持,族内各类的功法巫术又不下几百套,很多人的独立实战,几乎接近道家的地仙实力。 地方官府纵然有心缉拿也是有心无力,一旦动用当地驻军便是一场血腥的屠杀。 在“神仙难躲一溜烟”的枪炮时代,巫法的力量受到禁锢,但是族人血性刚强,往往宁死不屈。 仇怨,在一点点积累。 当她自己在渡口遇到潘正明时,刹那间便失去了所有的反抗力量,只能恨恨的被擒。 在石室内正当她思念十三哥时,他便出现在自己眼前。这一定是祖巫显灵,满足了自己的许愿。 可她宁死都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十三哥面临危险。 十三哥负责宠溺,而自己负责打架,从小便定下的规矩。 “十三哥别管我,你们先走” 小妹稍一用力,气血上涌摔倒在地上。 第一卷 逃亡 第二章 二女同行——15 15打脸,来的总是很快。 “你们谁也走不了。” 潘正明说着,轻轻一挥手,巡防营手持长枪冲了过来。 牟十三以前不能练武,是因为做不到引气归元,所有的招式都是花架子。现在他体内枷锁打开,小火苗再次燃起,就好像一个多缸的内燃机,所有招式便有了原动力。 只是这内燃机,烧的不是煤炭石油,而是人的鲜血和魂魄。 “小妹,你还记得小时候我们一起练功吗。虽然二哥教的好多招式都忘了,但是我依然记得,你练功时的一招一式。我耍给你看,好不好。” 牟十三一边说着,手中的匕首已经出鞘,他有着控制时间的法则之力。在任何人的眼中,只是一道道虚影,虚影所过之处,便是红光一片。 就像一个用电子笔创作的画家,无论画面是否唯美,单独观看笔峰拖尾,在屏幕滑过的过程就是一种享受。 鲜血和魂魄,给予了火苗燃起的能源,火苗再次给予了十三收割鲜血和魂魄的力量。 这就好像一个永动机,能源不歇,动力不止。 [洞察之门]开启的次数也开始增加,又给火苗能源的收割附加了一个增压装置,一切配合的简直——完美。 十三的几个起落,而在其他人看来也就几个眨眼之间。 所有人都惊呆了。 “吼” 金钱豹本来极具震慑的一声长吼,只一半便停了下来。 金钱豹向来以速度见长,活了一千多年,遇到的高手、法师无数,却做不到如此的杀人。 巡防营的精锐,潘正明亲自训练的180人贴身护卫队,步伐,身高、体重整齐划一。单兵并不逊色于普通兽妖,眨眼间,全部已经停在原地,眼睛目视着前方。 牟十三身影一顿。 手中,握着匕首, 眼睛,注视着地面。 身后整齐划一的180人同时,血如喷射。 依然整齐划一。 树林间一阵疾风吹过,180具尸体,整齐划一的摔到地上,姿势都保持着整齐划一的一致。 带着腥味的雨,从天上洒了下来。 土腥味,无法掩盖枯萎树林的血腥味。 死人,终归于尘土, 雨水,终能洗刷满地的血痕。 可此时, 死人依然整齐划一的躺在枯萎的土地上,生命最后的几次剧烈抽搐,让身体里更多的血水混着雨水肆意的漂流。 所有人,呆了。 恐怖如斯! 不可思议! 如斯般杀人机器,谁都没见过。 包括一天前的他自己。 大雨,冲刷着枯萎树林。 也冲刷在,少年的匕首上。 匕首,落到了地下。 人,倒在雨水中。 ——动不了! 打脸,来的总是很快。 这是一种他从未拥有过的力量,他杀人用的是怒火,可身体运行凭的是真气。 火苗只是动力之源,身体的气血运行,才是肉体的根本。 强劲的内燃机,拉着一架破落的小驴车,劲力越足,小驴车烂的也越快。 对,牟十三就是这样,用力过猛 ——车散架了。 雨水已经湿透了他的衣服,浑身的肌肉似乎割裂剥离。即便再活动一下手指,都是不能。 他艰难的抬起眼睛,看了一眼阿苏,她家有祖传十八辈的特效药。 阿苏确实懵住了,这两个转折来的实在突然。 手中的土凌空扬起双目微闭,她身居中央,每一粒沙土如同她的毛发为她感知。 雨滴迅速的避开沙土,沙土穿梭在雨滴之间。 骤然间身体一个华丽的旋转,带动空中的每一粒沙土,瞬间凝聚成一支支脱弦的弩箭,似流星赶月,冲向每个人不同的身体部位。 潘正明早就预感到不妙,身子向前一冲,双手合十,口中默念真言,一道虚空屏障,挡在他和金钱豹的面前。 “吼” 金钱豹一声怒吼,扑了过去。 阿苏虚空一抓,硬弩已在手中。 她一向引以为傲的速度,在千年兽妖面前,简直不值一提。还未等一箭射出,已被豹爪击飞。 小妹就在阿苏身边,刚才治愈的沙土,她身体的禁锢被打开。看金钱豹扑向这个女孩,不禁大骇。 她甚至不知道女孩叫什么名字,也还未来得及打一声招呼,但她救了自己。 同为女人的直觉告诉她,她是为了十三哥才甘愿冒险。 她扭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十三哥,不禁小嘴轻轻一嘟,眼中除了一丝醋意,更多的却是不舍。 她不希望,这位女孩受到伤害,那样十三哥肯定会很伤心。 祖巫既然满足了自己的愿望,那现在也是兑现自己诺言的时候,——愿意用自己的性命换取十三哥的一见。 见到了,也抱到了。 她微微一笑,双手甩出飞刀,同时整个身体也被自己甩了出去。 飞刀的角度极其刁钻,两把飞刀打金钱豹的眼睛,两支飞刀打的是——自己。 金钱豹甩开阿苏,两支飞刀轻松闪过,回身一爪直接向飞过来的小妹拍来。 “要活的!” 潘正明赶紧提醒。 世事总是如此出人意料。 小妹知道,两把飞刀,根本打不伤兽妖。 打向眼睛的只是一个虚招。 他知道金钱豹一爪就能将自己击飞,自己身体飞出去之后,追着自己身体的另两把飞刀才是真正的杀招。金钱豹再是千年妖兽,也不可能想到,这种自己打自己的招数。 可是,她失算了。 潘正明的一句话,没有救下小妹,因为此刻,她已经成了自己飞刀的靶子。 此刻小妹的眼睛是含笑的。 这一个起落仅在一刹那。 阿苏身体还未站稳,小妹已经扑掉到自己的眼前。 “小妹!” 牟十三再一次启动红色火焰,甚至连他的眼睛都在燃烧。 只是身体,无法移动。 阿苏的土粒微尘再多,也无法瞬间治愈他全身206块骨骼、639块肌肉、60亿条纤维。 他此时能动的只有牙齿和眼睛。 “吼” 金钱豹一声沉吼。 惊醒了呆愣中的阿苏。 她从未想过,事情会如此结局。 她明白,小妹是为救自己而死。可是明明,她刚被救出牢笼。 她回头看见,倒在地上痛苦万状的十三,就想过去搀起他,安慰他,给他关怀,给他最真的爱,最柔的情。 就在她转身的一刻,兽妖一个豹扑,将阿苏,摁倒在地上。 她是它的猎物,对待猎物最好的尊重就是——撕吞。 阿苏的双手向前爬,可她的身体被兽妖向后拽,她用那一双精致的眼睛看着十三,眼神中没有痛苦,只有不舍和未了的柔情。 牟十三嘶吼着,哭喊着,像野兽一样,发出震动山岳的悲鸣。 可是他移动不了半步。 连向前爬的力量都没有。 他的眼睛中满是红色的怒火,可是眼神中没有牙齿。 但他的眼睛能看到,眼睁睁的看到,被兽妖踩来踩去的小妹,被撕咬生吞着的阿苏。 “就算你不是野兽,也要装进我的兽笼” 潘正明不疾不徐的走到十三的面前,一字一字的说道。 面前,就在面前,触手可及。 “啊!” 牟十三的身体突然一片通红,体内山岚中洪荒战士也在嘶吼,他向前一跃,用手抓住潘正明,他长出了獠牙,用力一口咬住了他的喉咙。 他一边用力的撕咬,一边发出震人心魄的大笑。 突然“哄”的一声,那副本来已经通红的躯壳燃烧了起来。 第一卷 逃亡 第二章 二女同行——16 16成功捷径 梅里雪山,云雾蒸腾、皑皑冰川、纵横十三峰、伟丽而神秘。 牟十三坐在万年冰川之上,身下便是悬吊的冰锥。 不远处是觅食的猪鹿和潜伏的雪狼。 祖巫祝融是火正之神,却身居于寒峰冰川,此时十三明白了。 世间不可能拥有无尽的力量,怒火也不能引燃无尽的杀戮,只有平衡才能长久。 他不晓得,当年祝融灵智初开之时,想到的第一件事是什么,但这一片雪域冰川也一定让他参悟了世间至理。 他知道自己内心,从来都不是一个温驯的猪鹿,他狡黠而善于隐藏。 他本懂得运用隐藏的力量,却被怒火禁锢了神志。 此时体内的火焰,已经可以内视。那一方洪荒世界,也慢慢变得清晰,远方的嘶吼声也开始明朗起来。 但依然看不到那阵阵嘶吼的来源,也许是一个怪兽,也许是一个来自洪荒的战士。 但终有一天,火焰会照耀更多的地方,整个的洪荒世界也必能尽收眼底。 火焰燃烧的燃料也很特殊,不是石油、不是煤炭,而是杀人后的鲜血和魂魄。 只要杀人,它便能拥有力量,杀人愈多力量便愈大。 他可以为亲人作恶,也可以为爱人赴死,但不是杀戮。 况且,他现在也并没有那么强悍。 渡口。 恒通旅店。 十三这次没有听瓜皮帽絮叨完剧情,直接选择了跳过。 因为他要提前于任何人行动,解除阿苏的潜在危险。 他开始有意识的尝试并掌握自己的力量,他不喜欢被动的接受,被动产生恐惧。 依然是那个鸡毛满天飞的胡同,此时他却站在了房顶。 下面身着松垮的阿苏,正在逼着一个人换上一身艳丽的女装,墙根还有一个蜷缩着的赤条少年。 “嘿嘿” 十三没有管那两个倒霉蛋,只是细细的观察,那两个身穿巡防营服饰的出卖者。 隐藏和暗杀,似乎是他的天性。一旦拥有了力量,便可以尽情的发挥。 学习永远是在实战中升华,尤其是突然有了,一直想做而做不到的能力之后。 “鬼鬼祟祟的,在找你的同伴吧。” 几个起落十三已经站到了某个“熟人”面前。 “啊……”那人先是一惊,旋即又厉言:“大胆。阻拦官府抓差” “是么?梁凯?成岳梁?我来猜猜你是那一位呢。” “你……胡说八道。” 恼羞成怒却暴露了他的真实身份,一拳打来自然凶猛无比,要是原来的十三恐怕内脏都要被打爆。 此时,再硬的拳头,也只是打了个寂寞。 他目前的实力也许杀不死金钱豹那样的千年兽妖,但是对付普通的刺客高手,还是很轻松的。 十三不想浪费一分一秒,再次跃身在屋脊之间。 那个寂寞的熟人,过了好久才喉咙中咯咯的响着,倒在了地上。 此时大街上,依然燃起熊熊的大火,在弥漫着脂肪燃烧的味道中,哨声和铜锣声响成一片。 大树上,又一个熟悉的身影,身法极快闪展着强劲的身姿,隐约间似乎能看到他腰间的几把飞刀。 十三对这把飞刀,太熟悉了。 用鲜血换来的记忆,永远更不容易被遗忘。 一个人对于自己擅长的专业,往往是很自负的。就好像这人,对自己的轻功身法,向来引以为傲。 可是当他双脚刚刚踏到那根树干的时候,虚影一闪,一把匕首已经刺穿了喉咙。 他在身体坠落的那一刹那,始终想不明白,为啥还要再在自己的左肩头又补了一刀。 他永远都不会想明白了,因为他的生命,包括他的灵魂,都已不再这个世上。 万金绸缎庄,也早已紧紧的关上了门板。 生意人最害怕的就是不稳定,因为只有在盛世富年,他们的主顾才更愿意花银子,来他们这里消费。 而此刻这个掌柜的,却正在密室悠哉闲哉的观察着美景。 这是一个上古的遗物,雕文古朴厚重,做工精细而考量,隐约散发着来自洪荒的光芒。 他研究了很多文献,甚至深宫密档,但是从来都没有关于这个镇物的记载。 可是朝廷内部透漏的消息,也不像是假的。 突然密室门,三长两短的敲击声。 他赶紧把那个美景,放入一个特殊的锦盒,随手摆在脚下的一块方砖上,在用力一摁方砖慢慢没入地下,不一会方砖复位。 “啪啪啪” 他回应了三长两短的,击掌声。 “浩公,你可算回来了,刚才吓死我了。” 那人一把握住程浩的双手,浑身都在颤抖的说道。 “怎么?有变化。” 程浩从来没见过,这位如此紧张,他一直都是运筹帷幄,镇定自若的。 “那镇物,嘿!是我无能啊……” 他双手一伏桌案,竟顿足捶胸起来。 “镇物到底怎么了?我刚才走的时候,还好好的。你……你倒是说啊。” 程浩此时恨不得一把,揪住他问个明白,也好过看他在自己眼前,咬牙切齿满脸后悔的顿足捶胸。 “你前脚刚走,那小晏就回来了,还……还拿走了镇物啊。” “这怎么可能,我明明派阿凯和岳梁去跟踪她了。” “嘿,他既然是巫族的人,自然有着我们常人所不知道的手段,当时我也的确疏忽了……恐怕,此时哪两位兄弟也凶多吉少。” “啊,这……真没想到,晏紫苏竟然如此狡猾。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所以,我们更要‘驱除鞑虏,复我华夏’。可是我们的成功捷径,竟然在我的手中遗失,真是愧对无数革命英烈啊。” “黄公,莫需如此。此事……此事还需从长计议。”程浩一边安抚着黄岩陶,一边在地下踱了几步,口中喃喃自语的道:“这里面,总是不合情理” “我此时已经是心如乱麻,还请浩公为我解惑。”黄岩陶说完,竟又嘤嘤的哭了起来。 “这……我现在就亲自去找晏紫苏,当面问个明白。” “呃,浩公。慢行一步。你们一路劳顿也不在这一时……我这里还有一物,也许……”黄岩陶一边说着,从桌案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纸包,平铺在手中,慢慢的放到程浩面前,一点点的展开。 程浩低头细瞧,却冷不防黄岩陶,将纸包中的粉末突然扬起。 “啊!” 一声凄惨的叫声,程浩已经后退不及,跌倒在地上。然后双手捂着眼睛,痛苦的在地上蜷缩扭曲。 “你这狗贼,竟然……竟然如此狠毒……” “浩公,不是我黄某人无情。实在是那件东西太过珍贵,他的妙用却又无法分享。不过公等之遗愿,黄某也一定不会忘记。” 黄岩陶一边说着,从口袋掏出一把左轮手枪,一步一步朝着不断扭曲悲吼的程浩走去。 第一卷 逃亡 第二章 二女同行——17 17巫启氏 距离仅仅几步。 黄岩陶却用了整整十五年。 而今他得到了那个“改天换命”的神器,却唯恐被人所知。 “黄某人不是为了自己,而是天下苍生。如今这天下盗贼横行,饥馑交集,哀鸿遍野,民不聊生。只有掌握那件神器,便可以改天换命,还天下以太平。” 黄岩陶也不管程浩在地上,扭曲哀嚎,只是手握手枪一点一点靠近过去。 “为什么……我们一向对你言听计从……” 程浩哀嚎着突然向密室外滚爬。 黄岩陶也不予阻拦,仍自顾言道: “浩公高义,可黄某人一介书生,怎么敢与你等豪强,同掌这惊天大秘?汝死之后,汝母当吾母,汝子当吾子,汝……” 黄岩陶正在念书般自述其说,突然脚下出现了一道火墙,拦住了他的去路,与此同时密室的门,也出现了四道火线,在密室门外一个说话有气无力如同病了二三十年要死还不得死前的声音,喃喃的说道: “汝妻当吾妻,是不是?” “谁!” 黄岩陶,吃惊的一怔,赶紧迅速的跑回桌案,惊慌躲到了后面。 密室的大门,轰然倒地,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 长相倒是十分高大威猛,如果他不开口,任你如何也不会想到,刚才的声音是出自他的口中。 “哼哼哼,竟然还躲了起来。当真是‘秀才造反,百世无成’。你呀,也是个窝囊废,眼瞎的也是一点不屈。” 这人一边说着,在程浩的身上轻轻一点,便不再扭曲嚎叫,昏死了过去。 黄岩陶死死的蜷缩到桌案后面,双手用力的握着手枪,指着这个人,早已说不出一句话,只剩下不停的哆嗦。 “你不出来,还要等我动手么”这个人用手一挥,黄岩陶身边的桌案,竟兀自烧了起来,吓得他惊呼一声滚爬了出来。 “我……我有枪,再走一步……啊!” 黄岩陶忽然感觉手枪就像一块火炭一样,赶紧撒手扔了出去,手上早已开始滋滋的冒起了青烟。 “打架的本事没有,害人的注意倒多,谁认识你算是倒了霉。就你也想凭借我族的圣物,改天换命?真是滑稽。” 这人一边说着,一边在密室转了一圈,慢慢的说道:“说吧,把我族的圣物,放到哪了?要不然我让你和那桌子一样,化成了碳灰儿。” “什么……圣物,黄某人……黄某人从来没见过。” 黄岩陶早就浑身无力,跌坐到地上。 “我总算知道什么叫色厉内荏,什么叫外强中干了,你不说难道我就真的……哼,你出来吧。” 那人说着右手一挥,一条火线蹿了出去。 “虎哥,何必呢?” 密室外一个人用手一挥,火线竟半途熄灭,闪身走了进来,语气急切的说道: “虎哥我们拿了圣物,一起回去吧” “回去?回到哪去?”此时这位虎哥更加的有气无力起来,“继续忍受那种煎熬么?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黎长老和其他兄弟也都很想念你啊,虎哥,求你,跟我回去吧。” 他的声音几近哽咽,紧走几步似乎想要一把抱住他的虎哥。 “够了启化彪。黎长老,又是黎长老,我们族人都快死绝了,难道就该困死在那个小岛上吗。我做错了什么!” 就像一个被冤枉的孩子,倔强的不让自己哭出来,可是眼泪却十分的不争气。 “虎哥做的本来没有错,可是你不该把圣物和族人世代守护的秘密泄露给朝廷。你看看这阿墩子,朝廷已经派遣了大批的官军,圣山一旦被毁,我们巫族也就不复存在了呀。” “圣山?你口口声声的圣山,和我们巫启氏还有何关系。我们被逐出圣山,已经三代人了,整整一百年了。” “可那依然是我们的根,我们可以和巫巴氏斗,可以夺回我们的圣山。就算……就算要毁,也应该是我们毁,也轮不到朝廷。” “那黎长老还为什么要帮朝廷恢复国运?为什么曾经还要帮西太后延寿?我做的和他做的有什么区别!” “帮助人皇,是我们世代相守的誓言,就像圣物必须要安放在圣坟一样不能被遗弃。可是你……” “够了!启化彪念在同族兄弟的情面,你走吧。再晚恐怕你我都会后悔。” 天下本来就没有铁石心肠,即便被仇恨糊住了双眼,心底总会留有那么一丝善良。 也许善良被磨的太久,才会披上一层坚硬的铠甲。 就像启化虎,他曾经何尝不是一个善良的少年。 仍在少年的牟十三听着兄弟二人的对话,心里竟开始替启化虎感到哀伤。 如果说这世上没有善恶,却肯定还存在正邪。 “你当真以为在这密室,就你我兄弟二人么?我担心圣物,可那毕竟是一件死物,而我的虎哥,在世间只有一人。” 启化彪说道动情的地方,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开始如珍珠断线,紧跟着就如同雨柱。 然而眼泪并没有掉到地上,而是像一条铁链般缠绕在身侧。 “你出来吧,否则我不会客气。” 霸气不是所有人都能表现出来的,那是一种威压和自信。 牟十三已经感受到,只能面带笑容,谦卑可恭的一个柜子后面钻了出来。 “二位族哥,牟化谦失礼了。” “你是巫巴氏的?好手段。” 明显气力比刚才充足一些。 “小弟是,我排行十三,两位哥哥叫我十三就行,呵呵。” 启化虎前前后后的看了一会这个少年,语气稍缓的问道:“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小弟和虎哥前后脚。晚了一步,呵呵,彪哥你……链子只能用眼泪么。” 启化彪看十三竟然伸出手指去触碰泪链,不禁哼的一声泪链瞬间变换了位置。 “哥哥,小十三我年龄小,没见过世面。但是刚才您说的我特别赞成。嘿嘿,咱们巫启氏和巫巴氏关起门来打,肉烂了都在锅里,可是朝廷一掺和,我们都跟着吃挂落不是么。” 启化虎突然哼了一声,“说的轻巧,如是我们巫启氏住在圣山,看你还这样说。你到这里也是为了圣物吧,” 话语中似乎又增加了几成力气,可十三明显感觉到充满酸楚。 那是一种流亡游子的酸楚。 “不,我是来,杀他的。” 十三转过身去,眼中死死的盯着黄岩陶,想起阿苏当时浑身颤抖的表情,眼中几乎能喷出火来。 “这恐怕不行。”启化虎有气无力的说道。 “为什么?这种小人留在人世,也只能多费粮食,”启化彪道。 “因为我答应了一个人,要把他带过去。”启化虎道。 “谁?”启化彪十分不解,难道虎哥不是为了圣物么。 “潘正明呗,是吧虎哥。”十三看启化虎有些犹豫,就替他回答了启化彪。 “潘正明那人阴险狡诈,虎哥可不能和他……” “狼狈为奸是么。” 启化彪的话还没说完,密室的外面突然有人接下了话茬。 语调婉转柔情,只听的十三柔情一荡,眼泪差点流了出来。 第一卷 逃亡 第二章 二女同行——18 求推荐 18受奸人蒙骗的少女 不是阿苏,还能是谁。 十三心里又惊又喜,刚想出门去牵她的手,却突然停住了脚步。 在这条时间线内,阿苏不认识自己。 愣呆呆站在门口的十三,看着阿苏慢慢的走了进来,一身精干的女装,仍然是飒爽英风,光艳夺人。 只是,她的脸,如同手中的硬弩一般, 寒气如霜。 “小晏救我!” 黄岩陶突然鬼一样哭喊了一声,直气的十三破口大骂。 “你这个狗贼哪来的脸!” “小晏,就是他,他要杀我,救救我……” 现在的黄岩陶比在石室更令十三感到恶心,他恨恨的说道:“闭嘴,你个阴险的小人。” “想必三位朋友,有什么误会。” 阿苏端着硬弩,身子慢慢的移到了室内。 “你……你快走,这里危险。”十三轻声的说道。 “有你们三位在这里,当然危险。”阿苏冷冷的瞥了一眼在场的人说道。 “我不想杀人,更不想掺和你们之间的恩怨。只要把圣物交出来,我立刻离开。”启化彪看了一眼黄岩陶,轻声说道。 “圣物不能拿走,启化彪你回去吧。”仍是一句有气无力的话。 “虎哥,你知道我是因为什么来的。” “可是我不会答应。”启化虎道。 看着几个人相互僵持不下,黄岩陶竟偷偷的向外蹭了蹭。 “我是说过不杀你,可是让你动了吗?”听似有气无力,可是在黄岩陶的耳中,简直字字如同炸雷。吓得他在地上一缩,哭丧的脸,再次看向了阿苏。 “什么圣物?说的是那件镇物吧。先生给他们便是了。”阿苏看着情势复杂,似乎所有的焦点都在自己偷回来的镇物身上,在这种情况下,还有什么比性命更重要的东西呢。 “小晏,没在我身上,我当时给了岳梁早带走了。你们,你们可以去找成岳梁问问清楚嘛。” “撒谎,那成岳梁早就死在外面了,还问什么。”十三简直对着滚刀肉恨之入骨。 “啊,你,你怎么知道岳梁死了。是你杀了他?”黄岩陶看见阿苏走进来,就知道他们两人,已经出了事故,故意惊讶的说道: “那圣物,就在岳梁身上,他既然被你杀了他……我更不知道了。”黄岩陶明显这是把圣物的方向转移到了十三身上。 果然启化彪开口问道:“十三小弟,人是不是你杀的。” “不敢对彪哥撒谎,不错。”十三对启化彪的印象特别好,典型的巫族男儿气概。 “那圣物,你可知在哪?”启化彪踏出一步问道。 “自然在这,卑鄙的老狗身上。”十三恐怕启化彪上当,用手一指黄岩陶,狠狠的向黄岩陶走去。 “站住!否则我的弩箭可不太友好。”阿苏厉言道。 “我……你怎么就看不清他的面目。你看这人,如果我没猜错,他应该就是程浩吧。”十三用手指了一下昏死在旁边的程浩说道。 “程浩,他……他们相互勾结,欲意……欲意……”黄岩陶知道一旦程浩醒来,他所有的一切都会暴露,用手满屋子指了一圈,也没能说出一句整话。 “欲意什么!你说他和谁勾结。”十三知道自己戳中了他的气门,只要能让阿苏安全,就算不杀黄岩陶也认了。 “和……” 阿苏看黄岩陶吱吱唔唔,心下也是一阵起疑。 “没错,程浩是和我同谋,那圣物也在我的手中。你们还有什么说的吗?”启化虎有气无力的看着启化彪,说道:“本是族众之物,你我都有份,今天何必非要争个长短。你快快回去吧。” “虎哥,你……”启化彪瞬间没了脾气,只气的以脚顿地。 “那你为何要杀成岳梁。你到底是谁。”阿苏用硬弩一指十三,厉言问道。 “我与他,无冤无仇。只是……”十三说道这里,再也不知道如何说下去只能轻叹一声。 “牟十三,你还要杀这个人吗?”启化虎用手指了一下黄岩陶问道。 “哎,不杀了。” “那好,我现在要他走,启化彪你有意见吗?” 几十年的兄弟启化彪岂能不知道他的脾气,看着他,无奈的摇了摇头。 “那好,三比一,这位姑娘,对不起了。” 说着启化虎上前一把抓住了黄岩陶,“倏”一支弩箭直射他的喉咙,这是一支至今无人可以躲开的箭,可是启化虎急侧身子,竟轻松躲开。 “启化彪我今天要杀人了”声音仍是有气无力可杀意骤增。 “虎哥,我们始终是兄弟。”启化彪泪水链旋转,突然像水龙一般,向阿苏打去。 “住手”牟十三突然闪身,站到了阿苏的前面,对启化彪抱拳说道:“你我本是同族兄弟,虽然未曾磨面,却是同样的血脉传承,看在十三的面上,就此过了吧。” “十三小弟,我很喜欢你,有我们巫族的血性,可是看样子你们也并不相识,这又何苦呢?”启化彪收了泪链,一身正气。 “哎,说什么相识不相识。同为天涯客,我亦是行人。”他神情落寞的对阿苏说道:“听我一言,他不值得。赶快离开这是非之地,才是上策。” “小晏,不要,不要抛弃我啊。”黄岩陶已经预感到自己的结局,他想尽力的抓住最后一棵稻草,如同杀猪一般的嚎啕。 “黄先生,放心,有我晏紫苏在,就有你在!” 十三一听此话,心顿时凉了半截。 他轻轻的看着这张脸,是这样的熟悉;他曾经抚摸过,亲吻过;他见过她的笑靥如花,也见过她的悲伤抽泣;见过她热情似火,也见过她狡黠精怪;见过她惊世骇俗,也见过她柔情似水。 可是她的眼睛,又是那样的陌生,一股杀意看着自己。 他无意间摸了下自己的左脸,他笑了,那股热辣令他终生难忘。 这个密室,在绸缎庄的地下,大街上一般的动静,也传不到这里。可是十三隐约好像感到一阵整齐划一的步伐,慢慢的走了过来。 他看了一眼阿苏,又回过身看向启化彪道:“彪哥,你我兄弟今天第一次见面,本来不该提什么要求。可是,我又不能不说,只求念在血脉之情,能答应小弟。” 启化彪看他说出如此深情的话,似有不解但是血性所在也抱拳说道,“十三小弟,你我一见如故,虽然巫启氏和巫巴氏向来不和,可错不在你我,也并非不能调和。十三小弟,性情豁达也是我辈兄弟的幸事。今日有言,可讲当面,只要哥哥能做到的,一定不负所托。” 巫族的男儿,向来说一不二。 十三再次一揖道:“我身后的姑娘,受奸人蒙骗,我相信终有一日,必定会看透其中机关。但是今日,我只求彪哥,无论结局如何,万万不可伤害她的性命。十三弟再谢。” 牟十三再次深深一揖,不等启化彪回答,抽出匕首也不回头,只向黄岩陶的天灵盖插去。 任他是大罗金仙,也不能活转回来。 这个变故谁都没有想到,大家只听到阿苏尖叫一声,牟十三的身子竟被硬弩直射出去。 箭穿喉咙。 第一卷 逃亡 第三章 魔王的试炼场——19 19我喜欢,硬的 每次死亡回归,因为自己的不同反应,总会改变一些人结局。 他不确定到底自己死后,那条时间线上的人们是否存在。 所以他要尽量让自己死的更有价值。 因为他的死亡回归,并不是没有成本的。 每次杀人都会吸收魂魄,而死亡回归所消耗的正是这种灵魂之力。 并且在逐次增加。 第一次回归用了1个人的灵魂之力; 第二次回归用了2个人的灵魂之力; 第三次回归用了4个人的灵魂之力; 而这一次竟然用了8个人的灵魂之力; 如果按照这样一直计算下去, 下一次回归将用到18人的灵魂之力; 到第十次回归将会用了512个人的灵魂之力; 而第二十次回归便要524288个人的灵魂之力; 可是,整个华夏也不过才4万万人而已。 他的心里是恐惧的,他也不敢想象如果继续回归下去,自己究竟会变成一个什么样的人。 可他又不得不做。 以命换命的回归。 “总归是有限制的。” 牟十三本来低头深思,却不小心脱口而出了。 “限制?嘿嘿,小哥哥咱们恒通旅馆,天南海北客四方云集商,从来没有限制啊。” 十三茫然中猛一抬头,那张熟悉的“和气生财”的脸又出现在他的面前。 也许看多了那些丑陋的嘴脸,这次看到瓜皮帽,十三觉得有了一种……嗯……亲切感。 对,亲切感。 “没限制?请教老板个问题怎么样。” “这请教不敢当,不过问题吗,哈哈。哪个旅店不是包打听呢。” 瓜皮帽一边说着,一边用手在柜台上轻轻的敲了两下。 十三抿嘴一笑,从怀里掏出了一块金块,轻轻的放到了柜台上。 “啊哈哈哈,不知道小哥,想问什么呢?” 瓜皮帽收金子的速度和手法,早让十三开了眼界。他只是用左手快速的往金块上一盖,右手一导,在身子下俯的一刹那,便进了自己的怀中。突然脸色一正,压低了声音说道:“小哥哥……出门在外,‘财不外露’啊。” “哈哈,掌柜的真是好心人。”十三一边笑着扭头,果然那一瘦二胖三人组走了进来,于是他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如果你想让一个不相信你的人相信你,该怎么办呢?” “真诚!用真诚感动他。” 瓜皮帽双手虚抓,再自下颌翻出,同时双肩一耸,表现的极其真挚。 “那要是,感动不了呢?” 瓜皮帽用手摸着下巴,用眼睛扫了一眼十三,又俯下身子轻声的说道: “那就,用真情打动她。” “能行?” “嗯,就看你的情,够不够真了,” 十三用手轻轻的了柜台,伸出了大拇哥“掌柜的真是神机妙算、耳目通达、深谋远虑、料事如神啊。” “嘿嘿,好说好说。”瓜皮帽捋着大辫子,笑着说道。 “掌柜的还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下。”十三又拿出了两块金块,轻轻的放到了柜台上,挑了挑双眉,一边搓手一边狡黠的笑道: “待会,我未过门的小媳妇会进来,她不相信我,所以……呵呵。你懂得?” “啊哈哈哈,懂,懂。谁还没年轻过不是。小哥哥……我这里有粉末的,有液体的,你需要哪个?”瓜皮帽顺势从怀里掏出两小两瓶,面带不善的笑问十三。 “嗯……”十三嘿嘿一笑,把门插管拿在了手里,“我喜欢,硬的。” 瓜皮帽:“……硬气。” “你上去给我安排三间上等的客房可好。” “没问题,我亲自去安排。”瓜皮帽看着出手阔绰的大金主,屁颠屁颠的上楼了。 十三经过两个时间线后,心里对阿苏总是不太放心了。 无论是哪种方式,她最终都会面临非常危险的结局。 上个时间线的最后,他明明听见了潘正明亲兵护卫队的声音。如果不杀死黄岩陶,按照她的性格,是宁死都不会自己逃走的。 可是,他知道潘正明的强大,不是自己能够对付的。而且启化虎也是敌非友,一旦发生冲突,他们只会死的更惨。 但是,他是无法逃避的。 因为对手不是要单纯的,杀死自己,而是自己的整个族群。 而且形势越来越复杂起来,确切说是形势越来越明朗了起来。 有朝廷的参与,也有巫启氏的参与,还有那些革命党的推波助澜。 牟十三已经感到,整个巫族再一次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而自己,不能退却。 可是阿苏,她本可以安全的生活下去的。 即便她以后也许还要面对那个衣冠禽兽,起码在那些人面前,他的自保是没有问题的。 为了亲人,他宁愿为恶。 可是他却不愿欠下,阿苏的情。 他只想,她能平平安安的就足够了。 …… 果然,街上的人群像羊群一样,惊慌呼喊了起来。 果然,小伙计飞快的封门上板。 果然,阿苏斜跨着衣服拱了进来。 他不等小伙计说话,开启洞察之门,阿苏连开场白还没来及说,门插管下昏了过去。 在这些人的眼里连虚影都不会看到,就见一个浑身灰土一头鸡毛的少年,进门就栽倒了地上。吓得小伙计一阵急呼,“哎……你,掌柜的……这事可不赖我啊。” 十三双眉含笑,一边对小伙计说着“赖我,赖我”,一边扛起阿苏上楼而去。 嘴里情不自禁的哼起了小曲儿。 等,里,格,里格龙,里格里格龙,等格里格龙……(八戒之歌,自己对口型) 房间虽然不大,但床铺却十分的干净。三个房间他一一检查,把床铺又都一一搞乱。 选了一间,轻轻放下阿苏,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失了。 牟十三牵着睡床上人儿的手,眼泪已经忍不住。 依然还是那样精致的一个人儿,可惜,从此江湖路远,佳期如梦。 十三最不喜欢那些酸腐的书生,说什么岂在朝朝暮暮,不过是他求而不得,自戏自欺而已。 再美妙的金风玉露,也不胜执手偕老日日里举案齐眉。 十三已听不见楼下的嘈杂,想必是已经平息了那场风波。 他伸出手指,在昏睡穴上轻轻一点,阿苏嘤咛一声,彻底睡了过去。 走到窗口,他回头凝望心里说不出的惆怅。 若然红尘如梦,宁愿永睡不醒。 如果不是自己的族人,他真的想就静静的坐在这里,看着这张精致的脸,直到天荒地老。 可惜,情缘已了,他年再相逢,亦不知今夕何夕。 十三一咬牙,飞身跳出了窗外。 天空碧蓝如洗,却显得更加的孤寂。 茫茫太空,你可有一个伴儿陪伴,一起阴晴雨雪,一起冬秋春夏。 “站住!”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味道,就像半点的广告一般准时。 十三很听话,没动,就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他们,表演。 “把……把……你那个荷……包,拿……拿……拿出来!” “快……快点,老子们还要赶……赶场呢” 瘦麻杆看十三站在那里不说话,更急眼了。 “你……你他吗的,说……说话啊” “我……我……我不敢说话。” “为啥?不……不敢说话。” “我……怕你说,我……我……我学你。” “找死!” 瘦麻杆明知十三在逗自己,也是气不打一处来,伸手亮出了匕首…… 十三手搭凉棚,仔细的在天上望了望。 长长叹了一口气。 杀人会让自己体内的火苗更加旺盛。 可是他在害怕,火苗会变成无法熄灭的熊熊火焰。 因为他已经有了杀人的渴望,且愈发的强烈。 但是他知道面对的敌人是多么的强大,事到如今也只能让自己体内的火苗更加旺盛。 他现在虽然已经打开了体内枷锁,可是距离战胜金钱豹那样的千年兽妖,还差的太多。 如果非要强行,把天下力量系武者划分5个等级,潘正明绝对会在2级下等,而金钱豹起码也得3级上等。 而阿苏和小妹勉强算得上4级中等,而自己最多也就是个5级入门而已。 这样的战斗力,简直是不堪一击的。 这个渡口的位置,宛自天成一般,两侧是高大崎岖的山峰,沿江而下,只有在这里出现了一处豁口平摊。 只要把住渡口,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十三找到一处稍微平缓的山坡,在大树上把提前准备好的绳索固定结实,慢慢的顺放到江边。 他仔细的辨认了下,渡口停靠的船只和巡防营的岗哨位置。 现场和他分析的几乎接近,不觉心里踏实了好多。 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把腰中的孝带,用力一勒,扯下一块布,当做面罩,拢到了嘴上。 准备好了吗。 到了表演真正技术的时候了。 他越来越喜欢身体的这种力量,他可以让自己完成,以前想做而做不到的事情。 岗哨虽然严密,但是谁也不会看到一个闪跃中隐藏的身影。 洞察之门开启的次数,变多了,奔跑的速度,增加了。在一息之间他闪跃的距离更远了。 五丈之内只要有障碍物,他便可以任意穿梭。 紫色的气息万千人群中只有一人。十三在渡船之间,相互跳跃,很快找到了那艘渡船。 第一卷 逃亡 第三章 魔王的试炼场——20 20沙盘棋子 一个穿着华贵的少年,嘟嘴斜靠,眼神迷离,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冰锥?花环?猪鹿?雪狼?谁知道,她自己也不知道,也许只是一个人。 “小哥哥,一个人,不寂寞么” “咦!嗯嗯,嗯嗯,寂寞,寂寞的紧。” “那和我一起遨游澜沧江可好。” “嘻嘻,你游的一向可不怎么快。” “嘿嘿,说话可不要太大呦。” 这两人自然是十三和小妹,自小的玩伴,一个眼神便心领神会。 十三一边说着,找到人少的地方,慢慢下船潜入江水,小妹也紧随其后。 二人也不着急,就当闲庭信步,遨游戏水,慢慢的朝绳索游去。船上的人,见二人好似入水游玩,谁也不会在意,反正堵在这里做什么也是打发无聊的时光。 事情进展的比预想还要顺利。 “十三哥,你……你变了。” “啊,我……没有啊……” “力量变强了。” “哦,啊哈哈,这个啊……那必须强啊,哈哈。” 笑的很窘迫。 回答的很侥幸。 十三把自己力量的奇遇,讲给了小妹,但并没有说他的几次死亡回归。 并不是他怕小妹知道自己的秘密,只是剧情太过令人伤心,而且这种事本来就匪夷所思,自己也没有搞个究竟。 最主要的……阿苏, 嗨,还是不说好些。 十三想完全打破时间线,坐等到戌时以后,再返回圣山。 对于兄妹二人,半天的时光也算不上长,小时候就经常偷偷的跑出去,恨不得三天三夜的疯跑在寨子以外。 现在长大了自由了,有了那三天三夜,可也不敢去真的疯跑。 他们有了责任。 戌时。 雨夜。 风卷江湖雨暗,四山声做波涛。 江河夜雨新涨,原野啸声如潮。 两个身影一前一后飞奔在山丘荒野。 荒野本来没有大路,小路也是崎岖不平。 何况他们走的根本不是路。 十三知道所有路口,应该都派了官军驻守。 他们在一条时间线,碰上王二愣,绝对不是偶然的。 而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返回圣山,麻烦越少越好。 可是人能有多少力气,正在他们跑的疲累,前面小路一匹快马疾驰,十三一咬牙,几个闪现就到了小路,纵身跃上马背,勒住缰绳把那人推了下去。 “好汉,大王,饶命。” “你是做什么的。” “小的,就是一个行商,路上遇到大雨,急忙回家哩。” 十三伸手摸出一块金块,丢了过去,“重新换一匹马吧。” 说完一拉小妹,二人一马双跨继续奔驰在雨夜。 那个行商,并没有着急回家,而是转头向侧方跑去,同时怀中掏出一支火箭。 瞬间,照亮了天空。 箭。 这雨滴如箭。 洋洋洒洒,好似不知疲倦,没有尽头。 激荡着原野,激荡着行人,激荡着深藏在圣山沿途的巡防营。 火箭一闪,十三便知道暴露了行踪,回头和小妹相视,二人心意相通,纵然前路凶险,心并不害怕。 远方巡防营、警察保安队迅速集结,就像一张大网,快速的收拢。 而他们兄妹,便是这鱼儿。 “小妹,怕吗?” “十三哥不怕,我便不怕。” “小妹” “嗯” “十三哥已经学会打架了,而且还特别能打,待会你一定要瞅着机会先跑。” “我就不能打么,以前那次不是我在后面。” “不,小妹。我……注意,前面已经有埋伏了。” 十三可不想再上那恶当,不时的用洞察之门观察前面的气息波动,越看心里越凉。 看来官府是真的不惜本钱,非要他们兄妹二人了。 或者说,非要他们两个的血脉,然后大军直入圣山了。 十三看见前方的原野上,人的气息就如同千军万马,在路边草丛、树林中埋伏。 而且还有更多的气息,在来回的飞走想报。 “趁着远处的人,还没聚拢过来,我们速战速决。” 十三说着,身子已经斜蹲在马背。看距离越来越近,二人几乎同时,向箭一样,把自己弹射了出去。 人借马势。 这是,天空一道立闪,犹如天目照耀人间。 小妹借势,已经甩出飞刀,正前方几人,命丧当场。 十三手持匕首,几个起落,正面的巡防营防线已经崩塌。 “小妹,不可恋战” 十三跃上马背,拉起小妹继续奔跑,等巡防营再次聚拢过来,快马已经消失在雨夜之中。 “啾” “啾” “啾” 连续三支火箭,再次划破了夜空。 很美。 如同流星。 但是流星的美,让人心存敬畏和喜悦,许下的愿望也往往是感动的。 火箭也很美,只是令有些人更兴奋,另一些人感到恐惧。 但无论如何,他们都很短。 璀璨一放,眨眼即逝。 巡防营各标、各营、各队的马步炮,已经蓄势待发,兴奋的如同每匹嘶鸣战马。 在阿墩子中军大寨,聂兴善头带双眼孔雀翎的珊瑚顶子,身穿蟒纹披肩,仙鹤补服,站在沙盘前,早早就在等待。 就好像稳坐中军的诸葛孔明,而牟十三和小妹,就是他在整个沙盘的一杆小红旗。 他们在哪不重要,重要的是无论在哪都可以被他轻松的拿到手里,再轻松的放到他需要的地方。 而沙盘的正中,就是巫族世代的栖息地——圣山。 “牛先生,比我们预想的要聪明。” “哞。聪明有用?” “是啊,的世代已经过去了,聪明抵挡不住钢铁般的历史洪流。” “哞。他们都快到了。” 如同一场大戏,演员组、设施组、灯光、音效各方面都已到位,就差他的总导演到场。 潘正明、许四多,王二愣也早已经站到了他们各自不同的阵地。 “好,我们也出发。” 聂兴善把一支小红旗,轻轻的放到沙盘正中央,不住的点头,如同欣赏一件工艺品,自己亲手制作的工艺品。 沙盘上密密麻麻的势力已经像一道道的网,紧紧的箍住圣山。 圣山在哪,他们不知道,但他们找到了入口。 也找到了入口的钥匙。 藏封数万年的神秘结界,即将被自己打开,象征着时代的最后一点力量,即将被自己摧毁。 这比任何一项重大的科学探索,文物采集都令人兴奋。 只是此时,入口的钥匙,正在苍苍原野上,急驰。 他们当然看不到沙盘。 如果他们看到,才会知道。他们并不是在突出重围,而是正在闯入敌阵。 多走一步,阵脚越密集几分。 他们每次闯过一道封锁,后面的军马,便开始从后兜杀。 一旦他们在前面的封锁线,耽误的时间太久,就会面临前后夹击的危险。 他们二人已经连续闯过三道封锁,可是后面的追兵,已经不下3千人。就如同一波又一波的浪潮一般,只要他们略微的慢一点,就会被席卷到沙滩上。 后面的火箭,不断的被放到天空,前面的人马,也在不断的收网呼应。 此时他们已经慢慢的接近了圣山。 也正如导演安排的一样,他们最终走向了预先安排好的表演场地。 第一卷 逃亡 第三章 魔王的试炼场——21 21迷雾森林 子时。 雨停。 圣山脚下, 星河璀璨。 “吁”十三勒住了马,轻轻吐出一口浊气,“小妹你和那老树怪熟不熟。” “嗯,小时候偷偷地跑出来玩过。” “待会你就往迷雾森林跑,一定要快。” “十三哥……” 小妹已经看到前面闪动的人影,闭口不言。 她刚才已经看到了十三哥的出手,的确不是她认识的十三哥,但十三哥应该就是这样。 她心里,她梦里,都应该是这样。 “你们来晚了。” 一个清细的声音,就好像舞台上的花旦在念白。 “不过我们很快。” 黑暗中看不清说话者的样貌,十三感觉应该是个淡雅的妇女,或者脸上涂满油彩的花旦。 “到这就不用再走了。”抑扬顿挫,清细婉转。 “还是会很快。” 十三不敢动作,因为他根本看不见对方到底什么样子,有几个人。只能任由快马在地上打蹄。 “很多人,都喜欢听我说话的声音,但是都不爱听,我要表达的意思。” “结果呢?” “哎,还不都是,魂归……那世去……了。” 一个人迈着舞台碎步,手中持着双股宝剑,走了出来。 十三只感觉脑瓜子咯嘣一下,不是怕的,是恶心的。 这样的声音,就算是个男人,面目清秀,身段婀娜,也是个极不错的男旦。 可是,这位……猛张飞、黑李逵,蓝靛脸的沙师弟,都比他俊上三分。 “可以骂我,你干嘛要恶心我。” “呀……这身臭皮囊,有什么丑俊。就好像你后面的哪位姑娘,再美又有什么用。” “我的美当然有用,养目,安神,净化你肮脏的心肠。你的丑不在外表,而在你的心。不禁肮脏、丑陋、还不健康。虽身为兽妖,却情愿被人族驱使,你是护卫兽吧,你的主子是喜欢你的声音,还是你的美貌。” 小妹早就下了马,站到了马的前面,和十三哥一样,看不清对方的来路,也不敢轻易的动作。 战前的讥讽,嘲笑并不是无用的,起码让对方恼怒,让他血上顶梁,出现判断上的失误。 甚至,不能释放技能。 护卫兽是将自己的一点精魄之血交给主人,从此建立主仆链接,能凝出精魄之血的起码也得500以上。 捕捉护卫兽这种法术已经流传了很久,远在洪荒时,人族弱小而妖兽横行。 诸天为了让人类更好的存活,梦绶仙机,取名为“师妖之技以治妖”。 用迷幻的法术,让兽妖暂为人族所用。 后来在流传过程中,竟发展成为捕妖术取名为“精魄契约”。 这种捕妖术极为残忍,一旦被人收伏抽取体内一点精魄,即便是万年大妖也只能听命于主人,从此失去自我。 若心中存有一丝非分之想,主人单凭一点精魄,就可以让他痛不欲生,直至魂飞湮灭。 而妖,毕竟是魔种,从血脉关系上,属的分支。就如同人族,属于仙道的分支一样。 可此时势微,以往的血脉枝源,谁还会记得。 “呦呦呦,嘴这么厉害,不知道你的手段厉害不厉害。” 说着这只兽妖手中摆动双股剑迎身向前,小妹一看机会到了,飞刀已经出手,身子却向一侧闪去。 十三早已经在马上,准备好拼力一杀。 他不喜欢冲入敌阵的万人敌,更喜欢隐藏在敌后的一击致命。 身躯化为一道虚影,手中的匕首,早已经刺向敌人。 飞刀先出,速度很快,但十三的速度更快。 两把飞刀,打的是对方的面门和前胸,匕首直刺的却是喉咙。 砰砰砰。 全都打中。 全没有打中。 打中了部位,却如同用一根筷子撉到桌子上。 飞刀反弹了出去,匕首却在十三手中一震。 “吁,好快的刀哇” 妖兽一声赞叹,身体并未停止,双股剑分开阴阳,一上一下向十三削来。 并不比匕首慢多少,却比匕首有力很多。 就像以身体为轴,以双股剑为半径,划开了一道圆。 而十三正在这圆内。 双股剑上下分开,无论低头、抬身根本躲不开。 这一招下,不知道已经有多少亡魂。 牟十三掌握着时间的法则,他当然不会成为这剑下的亡魂。 可妖兽不但有剑,而且还有一条尾巴。 他躲开双股剑,却没躲开妖兽的尾巴。 坚硬厚实的尾部,覆盖着厚厚的鳞甲,鳞甲坚硬如铁石,锋利如刀剑。 只在腿上一扫,带起块血肉。牟十三身体再慢半分,双腿就没了。 钻心的疼痛,比阿苏射他的弩箭还要疼。 那时候心中有爱,可这时候心中只剩下恐惧。 因为他看见了周围不只是,这一只妖兽。 而是一个家族。 “组团。” 牟十三不禁心内大惊。 如果实力受智力限制,那这穿山甲也就勉强到达3级的武力水平。可是他这一身厚实的铠甲,却着实让它们的变得更难对付。 居然还是组团协同作战,牟十三心里已经凉了多半截。 十三有的是速度,可力量并没有那么大,而且对于这种力量的掌控,并没有那么熟练。 何况有了上次‘散架’的经验后,他再也不敢,强行拼杀了。 “小妹,快去。” 小妹也看出了其中的厉害。 却是正好拿住了她的弱点。飞刀,轻盈而快速,远程杀敌与未发。 本是一击致命的法子,遇到这样皮憨肉厚的怪物,她一时也陷入了无解的境地。 他听到十三哥喊她,就知道要她去作做什么,虽然一万个不放心却又不得不马上离开。 她闪身隐进树林,借着黑暗快速的奔跑。 人们大多痛恨黑暗,因为他让颜色失去了光彩,也让邪恶更加的猖獗。 可是黑暗不会那么认为,他只是在应该出现的时候出现了而已,他可以隐藏罪恶,却也可以帮助善良藏匿。。 他给了这世界另一种表现,他让世人去休息,去思考。 思考,才有了这世界的进步,才有了文明的发展。 可是进步的意义是什么?发展的终极又是什么? 他已经存活了几万年,连自己都已经记不清楚。 只是记得这里一片雪域,茫茫冰川,天地间都是无色的。 无色,并不是黑暗。 没有山川河流,没有花香鸟语,没有飞禽走兽。即便日出日落,也是一片黯淡无光。 后来,来了一位年轻人。也像他一样坐在冰川上思考,很久,很久。 终于他想通了,世界便有了火,让黑暗也拥有了光明。 他们成了朋友,直到现在他的子子孙孙已经遍布了这整片山野,他依然只有那一位朋友。 他感觉到了,那位朋友的气息。 不,应该是他的子孙。 可是他朋友的子孙,也应该是很好的人。 “古树爷爷,快醒醒。” “呵呵,小丫头,我好像记得你。” “是啊,好多年前,我找你玩过呢” “哦,是是,就在很近的一段时间。哈哈,我记得,我记得。” “现在有坏人,要杀我们,古树爷爷能帮助我们吗。” “哦” 古树哦了一声,便不再说话,好久好久。 “古树爷爷你在吗?” 连续呼唤没有任何的回答。 “古树爷爷你……你还在吗?” 她怕了,她已经哭了,哭的那么痛,那么伤心。 “哦,小丫头,知道了,知道了。那的确是群罪恶的人。” “古树爷爷,你能帮我们吗?” “呵呵,已经在帮了,已经在帮了。只是他们的力量太邪恶了,太邪恶了。” “喔” 古树发出一声低沉的吼声,整个山岳都在颤动。 这时地面突然一震,一条藤蔓像蛇一样,破土而出。 古树的整个身躯开始晃动,树叶开始哗哗的落下。 一阵寂静。 突然远方传来一阵号角声,不大一会。 一阵阵炮声传来。 那炮火同样震动山岳,直震的尘土翻滚,火光四起。 枪炮声越来越密集,甚至在这里已经闻到硝烟的味道。 远方的森林开始着火了,烈焰飞腾,热浪弥空。 古树如同山谷沟壑一样的树皮,咯咯响动,遂即开始开裂、剥落。 轰轰轰。 三声震耳欲聋的的声响,一阵阵气浪,冲了过来。 小妹的身体就如同古树的树叶一样,刮飞了出去。 紧跟着大火弥漫了这棵古树,弥漫了整个森林。 “他们太邪恶了,太强大了。难道这就是文明的终极。” 一声低沉的吼声,无奈的泣诉,整个世界安静了下来。 …… 死亡回归如果自己能够选择,牟十三宁可不要。 他真的不想看到自己的亲人,一遍一遍以各式各样的方法,惨死在自己的眼前。 那种撕扯的疼痛,不是每一次他都能经受得起。 刚刚经历的时间线,轰隆隆的炮火下,他看到二哥拖着残肢不全的身体,像狗一样在地面爬行,惨叫。 二哥是十三心目中的英雄,如山一样的父亲。本应该是壮志凌云,身躯一震,匪徒恶人皆纷纷拜服的王者。 可是,没有人死的时候不是面带恐惧和不甘,声嘶力竭,渴望生命。 他宁肯看着英雄瞬间湮灭,也不愿意看到他如同普通人一样的惨叫畏惧。 嘘。 他现在多么希望自己真的不再醒来,他甚至开始痛恨死亡回归。 可是,有什么办法。 老天选中了自己,谁又能改变。 无法改变事实,不如改变结局。 此时,子时已过,回归的时间线起点已经改变。 所有发生过的已成定局…… 第一卷 逃亡 第三章 魔王的试炼场——22 22掌控 “呦呦呦,嘴这么厉害,不知道你的手段厉害不厉害。” 说着这只兽妖手中摆动双股剑迎身向前,小妹飞刀已经出手,身子却向一侧闪去。 十三已经有了回归前的经验,这次他的匕首,是妖兽的眼睛。 “小妹,快去。” 他看着小妹的身影进树林,轻轻的吁出一口气。 幸好小妹的行动线没有改变。 这是他第一次杀妖兽,发现身体吸收的力量,不再是红色的火苗,而是蓝色的火焰。 火苗是内燃机,是他的源动力,而蓝色火焰,则强化了他的身体,让肉体的爆发力能和火苗的动力更完美的契合。 武者,内练一口气,外练筋骨皮,十年磨一剑才能达到的境界。 而他只需要, 杀人收割红色火苗, 杀妖收割蓝色火焰。 让十三最惊喜的发现是,有了蓝色火焰的契合,体内的火苗之力竟有了成倍的转化率。 “还是我?分明是一台因杀戮而设的钢铁机器。” 十三既惊喜又悲情的说出了这句心底的话。 他必须在潘正明到来之前,全部的杀死眼前的这支兽妖家族。否则待会赶到的二哥,将会再次面临前后夹击的困境。 穿山甲的确很硬。 可是再硬的外壳,也有柔软的一面。 他不需要多,只要一个点就可以,因为一个点就可以让自己的匕首直插进去。 “为了亲人,我不惜杀戮!” 此话喊出,匕首已经从一只穿山甲的眼中插入,直抵眼底,手上用力再横向一滑,中枢神经已经被切断。 有了火苗和蓝色火焰的双重动力,他真就可以做永动机了。 可是他不敢,毕竟这个动力系统,他还没有做到完全的了解。 他最不愿冒险的,运用自己不甚了解的力量就是冒险。 力量是被使用的,但在不甚了解的情况下滥用,往往会被力量所掌控。 他更不喜欢被掌控,尤其是未知的力量掌控。所以他要循序渐进的杀人、杀妖,不断的调试,拉练,让自己更加清晰的看清力量,看清自己。 只有看清自己,才能真正看清别人。 就像面前的穿山甲家族,他一旦看清了,就不会犹豫,他掌握着时间的法则之力,就拥有任何人所没有的速度。 穿山甲很多,可此时却成了他真正意义上的饕餮大餐。 他不会心存怜悯,因为他们是,敌人。 “吼” 金钱豹更快一步的赶到了。 因为他也有着常人没有的速度,金钱豹一向最自负的也是速度。 这是他们猎杀的工具。 可是当他豹扑向这个少年的时候,意识到自己遇到了更快的猎物。 牟十三当然不是猎物,起码也不该是这个兽妖的猎物。 他在收割完最后一个穿山甲的空挡,也闪开了最惊险的扑杀。 “吼” 金钱豹化身成人形的样子,十三是见过的,也第一次带给他强烈的震撼和死亡的气息。 只是,他变了,强大了。 死亡已经变成了他对敌人的震慑。 金钱豹此时就错估了十三 如果此时,再有人给十三做出武力值的评定的话,肯定以为他已经到达了3级。 其实,远远没有。 他现在体内红色火苗提供的源动力也仅仅能让他达到,5级入门的武者水平。有了蓝色火焰的强化足可以让他对付4级上等的武者,而时间的法则之力,这才是他真正的核心技。 化身成人形的金钱豹,拥有了更强大的力量,那是一种可以轻易摧毁生命的力量。 十三心头那股怒火,再次燃起,他忽然想到了阿苏,在被金钱豹撕吞那一刻的眼神,他终生都不会忘记。 他自己都没想到的是,他这个超强bug型的选手,对付面前这个3级上等的千年妖兽,竟然也能划拉上几圈了。 他的力量是绝对越级杀人的存在。 可是,金钱豹不是穿山甲。 力量,明显强大的太多。 金钱豹不但拥有速度和力量,也有不逊色与人的灵智。 他善于发现猎物的弱点,也善于发现对手的强大。 对手短暂而急速的爆发,让他时时刻刻都徘徊在死亡的边缘,但对手的力量并不持续。 金钱豹看到了猎物的致命缺陷,这个缺陷猎物自己也未必了解,他不需要让对方知道,因为这才是他反杀猎物最好的手段。 牟十三每次时间流逝减缓的刹那,对方似乎已经提前预判到了一样,身形早就跳开了攻击距离。 让他第一次感受到面对实力高手时的无奈,也看到了速度和真实实力之间的差异,他仍然需要提升战力,仍然需要——继续杀戮。 “十三,让开。” 二哥如期而至,犹从天而降。 随行的还有四哥和六哥。 再次看到严父般养大自己的二哥,他内心的畏惧与反抗,通通烟消云散,满眼中尽是溺爱与慈祥。 亲情往往在失去后,才会看清爱的本质。 他已经失去过一次,不想再次失去。 十三这次没有再泣不成声的哭诉,因为他知道英雄也需要守护。 他只是轻轻的对着二哥微微一笑,告诉他们,十三很好。 “二哥,这里交给你们。” 说完他身形闪动,几道虚影向更远的地方奔去。 没有必胜把握,他不会和对手死战到底。 只打自己能打得过的人,才会永远不败。 他知道在那里,有一群更关键的人,在等着自己杀戮。 兄弟三人相识无言,却都惊诧万分。 尤其二哥,今早还弱不禁风的小十三,为何有了这样的身手。 但的确是他教养大的小十三,千真万确的事实。 “难道……预言成真了?” 二哥牟化忠喃喃的说了一声,颔首而笑。 就如同所有父亲看到儿子成器时一样的欣慰。 “小叔,你的儿子,成器了。” 二哥仰头轻叹一声。 缓缓的收回脸上的宠溺,冷眼怒视眼前的群贼。 “嗯,不错。果然都出来了。” 潘正明仍是不疾不徐的说着,站到了金钱豹的身前。 他身后则是王二愣,许四多,以及黑压压的巡防营和警察保安队。 高挑火把,却照的远处更加黑暗。 “我倒要看看,你们是如何的‘乾坤颠倒’” 作为修炼武者的潘正明有着自己的孤傲,与神秘的巫族和巫法的一较高低,早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情。 巡防营一圈一圈的,像箍桶一样圈了起来,中央形成了一个擂台。 一场并不公平的擂台赛,开始了。 “四弟、六弟,我们该如何款待打到家门口的恶人。” 二哥一拳打出,猛虎般震动山林。 无尽的力量和王者的气势。 “让他们死!” 四哥和六哥同时摆开门户,纵身上前,用拳头做了回应。 没有呐喊和助威,只会以失败者的死亡作为结束。 巡防营的箍桶圈,在不断的变大或变小,因为场内任何人的奋力一击,都会掀起滚滚的气浪。 任意一场气浪,都可以将巡防营的普通官军掀飞到天上。 这本来就不是普通人的战斗,可是这些普通人偏偏不得不站到周围。 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这些人为何要打的这么用力。 他们不需要知道,只能栖身在自己认为安全的角落,无言的旁观着。 这时大地颤动,无数藤条枝蔓,在本来就属于他的土地上,游走蔓延。 他们没有钢针、毒刺,却有着像蛇一样的速度。他们没有眼睛,却能准确的躲避开刀枪,找准最适当的时机,把巡防营官军缠绕起来,绞杀。 这时在场的所有人,没有一个会被认为是无辜的旁观着,就像雪崩时的每一片雪花。 巡防营血肉之躯,也没有热武器的配备,只凭钢刀钢枪,根本就只是一堆树肥。 幸亏有警察保安队的掩护,才能大部分的撤退出去。 许四多和潘正明一样,都是聂兴善的左膀右臂。自小吃粮当兵,跟随聂兴善左右不离,如师如父。 他第一次面对这么强悍的对手,无论从力量还是速度时间再长一些,还是会吃亏。 加上藤蔓的协助,他们竟然感受到了危险。 他瞅准机会,大喝一声,一只苍鹰自虚空中而来,加入到了战群。 他则回身,展开双手,慢慢走入森林。 所过之处,万物枯萎。 地上的枝蔓藤条,如同一条条虬龙,又如同崖壁上长出的崖柏根茎,在地面纵横交错,只不过,是死去的虬龙,枯萎的根茎。 巡防营官军再次涌了上来,一圈一圈的再次像箍桶,把三人围在了中心。 森林深处,更加黑暗,因为箍桶周围的树木,好多已经燃起熊熊大火。 这是一场悬殊很大的战斗,兄弟三人就像向日葵中间的黑点,只是周围的全部是想要啃噬他们的蚂蚁。 一只大的蚂蚁累了,可以退后一步,更多的小蚂蚁则蜂拥而上,小蚂蚁死了,大蚂蚁也恢复了体力。 这是一场毫无胜算的战斗。 远方一阵低沉的吼声,山岳颤动。 更大的一股力量,自地下喷涌而出,同样是藤条,同样是枝蔓,却更加的粗大壮硕,仿佛拥有了灵性。 地面好像突然隆起了一个个囚笼,把兄弟三人围在中间,只不过他不是想困住里面的人,而是为了阻止外面的人。 战场变次回了几个人的战斗。 小蚂蚁再也不能进来趁势捣乱。 天上的苍鹰,发出阵阵的鸣叫。 有频率的叫声,就像电报机的滴答声。 远方一阵号角吹起,是军号,兵听将令草随风。 巡防营,迅速撤出,不是凌乱,极其有序。 因为他们的主帅提督,就是一个极其有序的人。 很快,巡防营迅速远离。 紧跟着许四多一个呼哨,金钱豹,苍鹰、潘正明、王二愣,也同时跳出战斗,向后撤去。 留下满地尸体,在火光照耀下,说不出的凄凉。 第一卷 逃亡 第三章 魔王的试炼场——23 23守护 牟十三听到号角声,便知道接下里会发生什么。 他想去催毁火炮,可是半路他已经不能前进一步。 这不是寻常的巡防营官军,而是一队,完全由妖兽组成的护卫队,不下200人。 他真的怕了。 寻常人,只能拥有一支召唤兽作为护卫,能召唤两只就已经是凤毛麟角。 可是他遇到的穿山甲家族,便是个例。 而现在,更是令他恐怖异常。 能召唤这么多召唤兽的人,该是多么的强大而不可战胜。 火炮就在前面,甚至已经能清晰的看到,官兵在装填炮弹。 而他的身体已经开始面临极限, 如同他的匕首已经削平了所有尖刃。 如雷的炮火,终于还是轰起了滚滚尘烟。 36尊克虏伯炮,7.5厘米口径。 本来是装备新式陆军的德国武器。 可配备给了巡防营。 这是朝廷的偏爱,也是聂兴善的军令状换取来的。 一枚枚的炮弹,落到兄弟三人的周围。 曾经认为踏实的土地,坚硬的岩石,已经不再踏实和坚硬。 一个个硕大的弹坑中,冒着青色的烟。 硝烟的味道。 他们只能味道硝烟的味道,看见青色的烟。 因为他的耳朵,什么都听不见了。 他们身边的“囚笼”救了他们,一根根向上隆起腰粗的藤蔓,成了他们最后的保命的堡垒。 他们不知道,像这样的炮火覆盖,还要再持续多久。 这些腰粗的藤蔓,能不能坚持到炮火的停歇。 一切都是未知和渺茫。 就好像他们整个巫族的命运一样,整个世界都在这炮火的轰击下飘摇。 十三也在飘摇,就像一片树叶。 不过树叶是随风的,而他则是在牵引着那只苍鹰的双足。 当苍鹰自上而下,第二次袭击他的时候,他就准备好了,借用它向上的的势。 让自己拔地而起,远离这一队妖兽。 苍鹰当然是害怕的,他也活了一千多年。往常都是用它坚硬的利爪,抓取猎物,而今天这猎物,突然用手抓住了他的利爪。 他想争脱,力量没有猎物大。 苍鹰本来也不是依靠力量而生存的,可是此刻的速度与眼界,敏锐与机警,都已失去了作用。 只能像一个飞行器一般,跟随着操控者的指挥,左右的滑翔。 每一只护卫兽的功能是不一样的,比如这只苍鹰,他只是主人的眼睛和传讯工具。 战场上的厮杀,也只是猝不及防的偷袭,真正的战斗他明显落了下风。 十三看准了时机,他两只手倒到一起,突然用力。 他现在只能借用苍鹰的力,正好这些力,足以让十三掰断苍鹰的一只腿。 因为他死看不顺眼苍鹰的利爪,敌人的武器越厉害,自己的危险就越大。 苍鹰一声哀鸣,一只利爪已经被扯断,连带着丝丝的筋骨,和餐桌上凤爪没什么区别。 残忍的紧急刹车手段,让他精准的到达了目的地。 炮营阵地,从来没见过从天而降的飞人。 今天见到了,在他们生命的最后一刻。 炮声终于停止了。 起码会有很久不能再响,因为会使用这克虏伯炮的人,都已经死去。 迷雾森林的小妹,正看着树皮剥离脱离的古树爷爷,大声的哭泣。 古树露出了鲜红的躯体,没有血,树叶就是血;没有脉,树皮和囚笼就是脉。 树叶落光了,树皮剥落了。 “喔。小丫头,不要哭泣。” “古树爷爷,你会不会死。” “呵呵,树怎么会死,只要有光明,就可以活下去。” “小妹。” 不远处十三在森林中奔跑。 “喔。光明来了。嗯,熟悉的气息。” “十三哥,我在这,你快看古树爷爷。”小妹哭喊着,一把扯住十三,像小时候一样,跺着脚哭泣着。 她可以在任何人面前,表现的很坚强,只有在十三哥面前,仿佛是永远没有长大的姑娘。即便十三哥没那么高大,没那么威猛。 甚至一直是个柔弱的人,在别人眼中的窝囊人。即便遇到危险,也总是唯唯诺诺的样子。他是个怕事的人,是个不想沾惹麻烦的人,是个怕死的人。 但是只有她了解,他的十三哥从来不是胆小的人,真有了麻烦也是个敢拼命的人。 因为他的十三哥更像一匹雪狼,一匹善于隐藏的雪狼。 时刻在观望,时刻在衡量自己的对手,时刻藏匿在恐惧与卑微背后。 因为他的獠牙一旦亮出,就必须要见血。 就像现在,他终于长出了獠牙,也让想捕猎他们的猎人最终成为了他的猎物。 可是在亲人面前,在小妹面前,他的獠牙就消失了。 他变得更软弱,也变得更加的多愁善感。 他看着眼前的古树,想起以前参天的雄冠,搂住小妹眼泪也流了下来。 “十三。” 二哥、四哥、六哥也奔跑了过来,看到这株几万年的精灵,落到如此下场,也不禁都悲伤的摇头叹息。 他们谁都没想到,朝廷竟然如此的不计后果的要摧毁巫族。 “是我们连累了你,没想道他们的对我们这么敌视” 二哥年过半百,人如其名,为人忠厚朴实,常年居住圣山,平时又多养性修身,脸上竟也没有什么风霜之色。看上去比四哥和六哥,竟也没大了多少岁的样子。 驻守圣山的人,平常到迷雾森林较多,感情上也更加亲切。虽然内心愤恨可看到古树伤残成这样,也是无可奈何。 “喔。不,他们敌视的不是巫族,而是你们传说中的力量。” “您也知道?” 十三当然知道他们想要的是什么,只是他惊奇于古树。 “知道,知道,他们进入森林我就已经知道。” “力量?什么力量?” 二哥有些疑惑的问十三。 “改天换命的力量。” 他眼睛望着森林的远方,语气有些冷。 “呵呵,改天换命?哎,世上若真有这种力量,我们族人何至于此。” “改天换命”的力量太过诱人,传播者讲的会更诱人。 朝廷信了,黄岩陶那样的革命党也信了,只有掌握者知道,他们很可笑。 因为他们信了,所以更想拥有。因为人人都想拥有,所以更害怕被对手拥有。 世人向来如此,他们总感觉自己比实际掌握者,更能清楚的了解,掌握者手中的力量。 “哎,力量。付出才会被给予。” 古树最清楚这一点,他见证了,这群族人的付出,也见证了这群族人曾经的力量。 他们曾经世世代代,享受着人皇的供奉;也曾一代又一代的人,为天下苍生而呼吁奔走。 他们曾经在无数次的人类历史节点,使用了那种力量,力量的名字,就叫做“民心”。 他们虽然有上古的誓言,也有三界的契约。 可是他们最终还是走向了末路,就像现在的自己一样。 文明,不再需要,也不再需要精灵,这也是“民心”。 “喔,孩子们。那群邪恶的人,进来了。很强大,那是腐朽一切生命的力量” “古树先生,您为我们世代守护,今天就让我们替您守护。” 二哥看着残缺不全的古树,心里已经打定了注意。 “不用了,他们快来了,这片森林已经开始枯萎。那个光明的男孩。” 兄弟四人相互看了一眼,十三问道:“您是在说我吗?” “嗯,对。你。你想继续守护着,这一片土地和生灵吗?“ “当然,一草一木,都值得我去守护。” “嗯,呵呵,语气都是这么的像。那我就给你,我守护的力量。” “不,古树爷爷,我不能接受。” 他知道古树说的是什么力量,也知道这力量代表着什么。 “喔,孩子,我的力量就是善良。可是善良守护不了真正的善良,你懂吗?” “我懂的,古树爷爷,善良也需要有惩罚恶者的能力,有了这种能力,善良才能真正的被守护。” “守护?哈哈,可惜,你们的力量太小了。” 一阵寒冰刺骨,不疾不徐的从不远处传来。 此时的潘正明也毫不保留的展示出自己的能力,他所过之处,就像严霜一般,树木花草的绿色,都被一层冰雪覆盖。他身体的周围,也凝结起了,一条条寒冽的冰矛。 许四多紧随其后,他的眼窝已经深陷到肉里,脸上已经没有了任何活人的气息,就像一具万年的僵尸一般。 他张开双臂,所过之处,万物枯萎,空气中满是死亡的霉味。 第一卷 逃亡 第三章 魔王的试炼场——24 求收藏推荐 24善良之剑 “很好,既然又回来了,事情就做一个了解。” 二哥一直是个忠厚长者,很少表现出杀意。 但是今天,他恨不得让所有人死。 四哥、六哥作为外姓,长居世俗,早和官府结下了不可调和的矛盾。今天他们在面临炮火轰击的那一刻,已经笃定了解决这一仇恨的办法。 “恶人,还需恶人磨。”四哥眉间的哪条斩子剑,也早已悬浮在头顶之上。 六哥向来话少,此时却也已经不需要再多说一句,因为他的怒火已经燃起了他手中的九节鞭。 然而,所有人却被粗大的树枝拦住了去路, “喔,光明,你需要接受我的力量,再迟疑这里终将会全部枯萎,记住用你的心去感受善良。” 古树说完,大地再次震动,整片森林好像都在蠕动,所有的树木开始无风自动。 树摇带风,风吹树动。 盘根错节的条条根茎,自地面涌出一丈来高,好像一道道的磨肉机,在恶人们的身边飞快的蠕动。 金钱豹代表着速度,可是左跳右闪,也躲不开磨肉机的碾压。那些一个个千年的妖兽,都变成了最后一道道树肥。 可是古树,已经不再需要,因为他把善良交给了光明。 又一声低沉的爆喝,牟十三突然感觉自己的眼前一下亮了起来。 明亮但并不刺眼,照耀万物但并不会令其焦灼,他微微的闭上眼睛,一柄青色长剑,自他的胸中飞出。 这是一柄善良之剑,因为他并无剑锋。 这是一柄逐恶之剑,因为他专为杀人而成。 通体青色的木质长剑,剑身上却有四个孔洞,样式各异,依次均匀排开,用一条隐隐的脉络连接。 剑柄很长,类似唐刀,可以双手横握。 在剑柄上又有一个五芒星的图案,同样用隐隐的脉络连接。 这柄长剑,与自己心意相通,血脉相连,自胸中发出,也可隐于胸中。 拿到手中,不轻不重,不长不短,正是按自己心意所设定。 “好,好一柄‘青芒神兵’从此就由你陪我逐恶驱邪,护佑善良,拨见光明。” 此时,磨肉机已停,地面留下条条沟壑和一堆堆磨碎的筋骨血肉。 古树最后的暴怒。 所有护卫兽,已被诛杀殆尽。 只留下了潘正明,许四多和一只黑体獠牙的野猪妖。 王二愣虽然也是兽妖。 但是他没有献出自己的精魄,武力和智力更比其他兽妖强了很多。 拥有了善良之剑的牟十三,心性也更加的通达。 他听到了远方一阵号角声,心里却更加的紧张起来,因为只有他知道,这些人虽然早就知道了结界的入口,却没有血引的引渡,也无法进入圣山。 现在之所以,这么疯狂的围捕兄妹几人,也无非是想要得到两个人的血脉。 “退回结界。” 十三知道,只要他们进入结界,再厉害的武器,再级的身手,也不能把他们怎么样。 或许,圣山通过结界作为分割,根本不和他们同处于一个时空维度。 只要再合族人之力,封锁结界入口,任他们百年千年万年,也休想进入。 有了青芒神兵,弥补了牟十三力量上的不足。 单凭一己之力,差不多也可以和王二愣那样的兽妖一战。 兄弟四人联手,实力上完全碾压对手,但想杀死他们,却也没有那么容易, 但是,他相信敌人的真正底牌,并没有亮出来。 他不敢冒险,也知道应该在什么时候认怂,因为身后就是族人和圣山。 兄妹五人,迅速回撤,直奔结界入口。 迷雾森林的后面有三根石柱,正三角形品字排开。 石柱非常的普通,尤其是在普通人的眼里,就是简单的三根石头做的柱子而已。 只有巫族才能看见他上面的隐隐雾气,且只有一面在闪耀着光华。 光华来自远古的洪荒,是祖巫祝融所设,光华后面则连通着另一片美丽的天地。 同样有山川河泊,同样有飞禽走兽。 只是那里的花更美,水更甜。 那里的飞禽走兽,好多在外面已经绝迹。 哪里的人们从来与世无争,他们不需要争。 吃喝用度,只要自己稍加努力,都可以获得。 吃的是一样的山间走兽,恳田种植,穿的是相同的丝质布匹。 没有攀比,就没有穷富,就没有心里的落差,就没有心里的不平衡。 一切都是那么的天然。 不管年龄的大小,都在按照辈分排序,同一辈的人,曾经排到过二百多位。 大祭司老了,再选出继任者,没有人质疑,但人人尊敬。 因为即便你是大祭司,除了得到众人的称赞,每日多些拜祭祖先,并没有多得到什么。 至于说,大祭司所掌握的秘密,没人在乎。 千万年同样的吃喝用度,掌握了秘密反而更苦累。 因为他们更苦累,所以才需要被尊敬。 就是这样的圣山,十三才离开一日,便牵肠挂肚。 三根石柱后,他们已经看见了闪耀的光华。 “哥哥们,只要进入,世间便天翻地覆,也与我们无干了。” “是,哈哈,终于回家了。” “哞” 一声牛吼,一头高有一丈的牤牛,正站在石柱一侧,圆睁牛眼,低头瞧着五人。 在牤牛的眼中,这五个根本不是人,而是通过结界的血引。 血引! 官府目前要的就是,血引。 “二哥,带小妹他们先进去,我稍后就回。” 十三说着,早就闪到了牤牛的肚下一侧,手擎青芒飞身跃起,牤牛虽大,身子却也灵活。 闪身躲过青芒,斜挑牛角,直刺十三。 二哥早见了十三的身手,多看一眼,便比前一眼,更强。 心中早已大喜,一手携起小妹很快到了结界入口处。 事情往往都是这样,万中有一的意外,永远在最关键的时候发生。 再详尽的计划,也挡不住最小环节的失误。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结界内众多的族人,手持各类的兵刃架势,蜂拥而出。 “老二” “二哥” “大爷” 每个人都身穿孝服,一看便是刚从灵堂过来。 “糊涂!快回去!” 二哥一声怒吼。 “不,我们不能让你们兄弟几人单独冒险。” “对,那些贼人小看了我们巫族。” “当真我们的血脉,是被他们欺辱的么。” 瞬间群情激奋。 十三见状,心中便已知道,巫族在劫难逃。 第一卷 逃亡 第三章 魔王的试炼场——25 25白 族人,并没有错,他们也想抵御外悔。 却做了永远无法弥补的天大错误,如果再有一次机会,他们宁肯烂死在圣山也绝不会出来。 可是,没有如果! 世上,根本不存在“好心办坏事”。 有的只是,逞强、虚荣和对其他人的不尊重。 但是背后,肯定还有“挑唆”。 牟十三顿时感觉自己的心,针扎一样的疼痛。 圣山每一位族人就是一根针、每一头猪鹿就是一根针、每一匹雪狼就是一根针、一花一草都是一根针。 一个计划从来不怕失败,但是已经在接近成功的最后一刻失败,往往是令人难以接受的。 他如何接受? 忍受着各种撕心裂肺的痛苦,几生几死。 才走回到结界的入口。 他失去了那么多,就在这一刹那,全部泡汤了。 哇! 一口鲜红的心血喷了出来。 他看见,牤牛已经冲入人群,一角挂飞出去何止两人。 而后面则是列阵齐整的巡防营和绿营马步军方阵,在亮如白昼的灯火下,为首的头带双眼花翎,身穿蟒纹披肩,正是滇南提督聂兴善。 聂提督面带心满意足的笑容,那么灿烂。 这正是他要的结局,每一步都在他沙盘推演之中。 虽然中途稍有疏漏,最终结果却正如他料。 “二哥,快走。一定死守山口。” 十三已经看到了结局,只能退而求其次。 他迎着牤牛纵身冲了过去,用自己的身体去迎接牛角。 他想死亡回归! 从来没有像这一刻,渴望死亡。 他想重启时间线,让这样悲惨的结局不会出现。 可是, 身体突然顿在原地,不能丝毫的移动,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你很有趣,再见” ”阿苏?……阿苏!” 没有任何的回答,过了会又隐约听见小妹的声音: “十三哥你太累了,休息一会吧。” …… 呼! 吐出一口浊气。 他知道,身体又在耍自己了。 闭上眼睛,让自己尽量静下来。 内心尽量保持清明,因为这是他抗拒不了的力量。 只能尝试着去了解、使用、改变。 耳边一片寂静,静的可怕。 他睁开眼睛,四周一片白茫茫。 白,通天彻地的白。 只有白。 除了自己的颜色。 脚下的大地都是白。 天?没有天。 只有白。 他听见了声音,是自己心跳的声音。 他站起身来,走了几步。 回荡在整个空间的是自己的脚步回音! “小妹!” “二哥!” 悠远的远方慢慢飘来自己呼喊的回音,慢慢减弱,直到再次寂静。 “呼……” “呼……” 呼吸的回音很大。 “十三哥” 身后,小妹在喊,他一阵欣喜,迅速扭身。 “小妹……” 他惊呆了。 五个一模一样的小妹,在看着自己,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 他慌忙后退了几步。 后退? 没有参照,全是白。 只是自己的腿动了几下而已。 “十三哥” “小妹”仍然在呼喊。 “你不是她,快走开!”牟十三大吼着转过了身子。 “十三哥” “小妹”站成了一圈,全部一样的表情,直勾勾的看着自己,人在不停的呼喊着。 “你不是……滚!开!”十三终于怒了,胸中青芒激射而出,迅速射穿了一个“小妹”。 “十三哥” 被射穿的“小妹”突然又变成,五个一模一样的“小妹”。 瞬间, 五个变成了九个! 八个变成了十三个! 十二个变成了十七个! …… 不一会,身边站满了“小妹”。 “不是,你们不是,快滚开!” 任凭他怒吼。 “十三哥” “十三哥” “十三哥” …… 所有“小妹”就像自己的影子一般,围在自己的身边。 没有丝毫表情,直勾勾看着自己,嘴里不住的呼喊。 恐怖?厌恶?烦躁?崩溃? 一切词汇都不足以表达。 他疯狂了,闭上眼睛,手持青芒一阵挥舞。 “十三哥” “十三哥” “十三哥” …… 呼喊声,更加密集起来。 他再次慢慢睁开眼睛,身边已经密密麻麻,数不清的“小妹”,没有丝毫表情,直勾勾看着自己,嘴里不住的呼喊着。 杀死一个,裂变出五个。 青芒乱舞,几何式增长。 他不知道这方世界究竟有多大。 可这方世界的小妹,已经再也数不清楚,他的眼睛已经看不到边界。 他痛苦的慢慢闭上眼睛。 “十三哥” “十三哥” “十三哥” …… 就像一个人走进,鸡舍,“咯咯哒”“咯咯哒”的轰鸣声,不停不歇永无宁日。 鸡舍? 十三突然想起了,鸡毛少女。 阿苏满身灰土,一头鸡毛,衣服斜挎的形象,一下子跃入他的脑海。 他给阿苏,点了昏睡穴,现在应该已经醒来。 她是安全的吧?让她昏睡就是为了消除,她进入危险时间线的一切机会。 可是再次见面,还会认识自己吗? 以后还会再见到她吗? “哎” 十三轻轻叹了口气。 “你是谁?” “你是谁?” “你是谁?” …… 十三慢慢一点一点的睁开一只眼睛, “阿苏!” 小妹全部变成了,阿苏! 满身灰土,一头鸡毛,衣服斜挎,没有丝毫表情,直勾勾看着自己,嘴里不住的呼喊, “你是谁?” “你是谁?” “你是谁?” …… “啊!” 他看到眼前的“阿苏”,就好像一个人在家里,突然看见全家变成纸扎人,一样的恐怖。 没有丝毫表情,直勾勾看着自己,嘴里不住的呼喊, “你是谁?” “你是谁?” “你是谁?” …… 他跑,“阿苏”就为她闪开前面所有的道路。 他停,所有的“阿苏”又一圈一圈的把他围在中间。 没有丝毫表情,直勾勾看着他,嘴里不住的呼喊, “你是谁?” “你是谁?” “你是谁?” …… 他再一次崩溃了,惊恐的狂喊着, 再一次闭上了眼睛,挥舞起了青芒。 …… 他甚至不敢睁眼, 因为他知道,此时这个世界又发生了怎样的变化。 光是声音,就已经告诉了他答案。 他双手抱头,面容扭曲,蹲在白色的地上,歇斯底里的哭了起来。 他是如此的无助,又无可奈何。 哪怕与敌人厮杀,哪怕被对手折磨。 哪怕现在就死去。 死去的机会都没有。 因为,他的身体根本不是实体的存在。 第一卷 逃亡 第三章 魔王的试炼场——26 26试炼 在这个诡异的异空间。 他开始不停的奔跑,他要寻找空间的边界。 “阿苏”就好像一道道追逐的水波纹。 不远不近,不离不弃的围在他的身边,一起奔跑。 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这里没有时间。 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远,这里没有空间。 他全身已经没有丝毫力气。 只剩下,无尽的喘息。 “呼……” “呼……” “牟十三,牟十三” 他轻轻的呼喊着自己的名字,扯下身上的两块布团,塞住耳朵,慢慢的坐在地上。 “嘘……” “嘘……” 慢慢的闭上眼睛,尽力让自己保持平静。 他想象自己坐在雪山冰川。 远处一群呆萌的猪鹿,更远处一匹潜藏的雪狼。 猪鹿拥有世上最快的速度和最耐久的体力,他们看似呆萌却异常警敏。 雪狼有獠牙却追不上奔跑的猪鹿,但是雪狼狡猾而坚韧。 它会潜藏在下风头,悄悄的盯着猪鹿。 一动不动,它相信猪鹿一定会自己走过来。 因为他潜藏的地方,有猪鹿最喜欢的草坪。 一天,没来,它等一天。 二天,没来,它等二天。 他相信猪鹿,一定会过来,因为第三天,草坪将会变的不那么好吃。 当猪鹿,警敏的走过来,它会慢慢的退出,远离,再悄悄的盯着猪鹿。 因为危险,所以猪鹿吃的很快。 因为好吃,所以猪鹿吃的很多。 猪鹿吃的太快,消耗了体力;吃的太多,胀饱了肚皮。 当猪鹿心满意足准备离开的时候,雪狼便会亮出他的獠牙。 最可怕的敌人,是比自己还要了解自己的人。 他从来就不是猪鹿,不管以前还是现在。 他的嘴角轻轻一勾,亮出狡黠的獠牙。 “嗷……” “嗷……” “嗷……” 十三慢慢的睁开眼睛,一圈一圈的雪狼围坐在自己身边。 他慢慢站起,雪狼也都站起。 “呜呜” “呜呜” “呜呜” 他慢慢的盯着一匹雪狼看,再慢慢的盯着另一匹雪狼看,看了很多匹,仔细的就像一台立体的数码扫描仪。 他核对、记录每一匹雪狼之间的区别。 雪狼其实有不同的颜色,它们的眼睛,有青色、红色、黄色、白色、黑色。 这些颜色并不明显,而且极其混乱的交织在一起,没有丝毫的规律。 静静的看了好久,他的眼中便没有了雪狼,只剩下五种颜色。 向左边走,青色眼睛率先让开了道路。 向右边走,白色眼睛率先让开了道路。 他看着自己前方不断变化的颜色,突然挺剑刺向了其中一个红色眼睛。 眼睛,消失了。 没有裂变! 他继续,向前走,只刺红色眼睛。 这时,所有黑色,开始暴怒。嘶吼着向他扑咬过来。 他用剑柄格挡着他们的牙齿,尽量不去刺破他们的眼睛。 可是太多了,剑柄不小心刺破一个黑色眼睛,瞬间又多出五个不同的颜色。 “呼……” 十三慢慢的吐出一口气,用剑护住身体,防止雪狼突然攻击。 然后慢慢收起自己的獠牙。 身边一圈一圈的雪狼也慢慢收起獠牙,爬在地上,嗷嗷的叫着。 “嘘……” 十三再一次,慢慢的坐在地上。 这里,不是真实的世界,却比真实的世界更可怕。 这里不是地狱,却比无间地狱还要更像地狱。 如果深陷其中,永生永世不得轮回解脱。 因为这里根本就没有生死。 他的洞察之门,他的死亡回归,在这里……无效! 他体内的火苗、蓝色的火焰也没有任何的回应。 这里没有时间和空间,就没有开始和结束。 内心喜悦,这里一切喜悦;内心痛苦,这里一切痛苦。 他现在已经不敢再胡思乱想,他担心会出现,更恐怖异常的东西。 他知道这里是哪了,巫族的典籍中,曾经有过记载。 人族最恐惧的是“阿鼻地狱”,恐怖到完全是404的存在。 而这里,是更加404的—— “噬心迷失域”。 “呼……” 想通了,似乎更无力了。 他不知道因何进来,更不知道如何出去。 “轰轰轰” 来自天外的声音,很熟悉。 炮火! 紧跟着,一阵阵凄厉的哭喊。 声音依旧很熟悉。 他的族人! 难道,官军进入了圣山? 不行,必须出去。 为了自己的族人。 “呼……” 尽力让自己再次保持平静。 用力塞了下,耳中的布团。 他再次睁开眼睛,眼中满是恶人的狡诈。 这方诡异的世界虽然数不尽的眼睛,但终归是有尽头的。 有尽头就会变少,少就能变得更少。 一个老头都能挖掉一座山,何况自己一个少年。 他再次露出了,獠牙,直勾勾的盯着,前方的红色眼睛。 青芒在手,虽然是善良之剑,可是善良守护不了真正的善良。 他用力向前,连刺三剑,全部是红色的眼睛; 然后扭身向后,连刺三剑,全部是黑色的眼睛; 向左连刺三剑,全部是青色的眼睛; 向右连刺三剑,全部是白色的眼睛; 身体周遭再连刺三剑,全部是黄色的眼睛。 每次,不多不少,只刺三剑。 他只需要用剑身,护住身体,不被雪狼咬到自己。 好歹不是全部攻击,而是五五一组。 牟十三已经变成了机械的木偶,前、后、左、右、周遭,循环往复。 被雪狼咬到,同样的撕扯血肉的疼痛,好在他并没有血肉。 只需要忍耐疼痛。 出剑,越来越快,被撕咬的次数越来越少; 心意和青芒的锲合度越来越紧密; 身体的反应速度,也越来越敏捷; 剑道力量的掌握,也越来越精准。 慢慢的不再像是一种屠杀,而变成一场训练。 这方世界不再是404的“噬心迷失域”,而变成了训练的道场。 雪狼也不再是诡异的生物,而变成了眼中的陪练。 现实中,哪来的这么密集的对手,哪来这样,不会失去生命的战场。 累了就收起獠牙,有力气了就挑逗雪狼。 你把它当成不可战胜的困境,他便让你悲痛欲绝; 你把他当成训练场,他便是你磨炼你心性和能力的试炼场。 雪狼的数量在减少,以他肉眼可见的速度。 不知道过了多久,这里没有时间。 直到剩下最后的两匹雪狼。 他感受到的是,强大倒不可抵挡的威压。 十三停下了手,轻轻的放下了手中的青芒,神兵自动的融入到他的意念之中。 世界的白色,开始慢慢的消退,花草、树木、河流、山川再一次慢慢的显示了出来。 第一卷 逃亡 第三章 魔王的试炼场——27 合并章节 27之主(加长) 十三淡淡的看着,两匹雪狼变回他们原本的样子。 女娃儿,红衣、黑纱、遮口鼻; 斗笠少女,黑衣、红纱,一张嘴。 “嘻嘻,看来也没那么呆呀。” 横生枝节的女娃儿,摆弄着头上的小辫,笑盈盈的说道,声音还是那样的甜而不腻,娇而不羞,如击金石。 “还是呆些好,我可不想没有好下场。” 十三就势瘫软到了地上,顺手掐下一朵小花,深深的吸了一口悠悠的说道。 “我早就说过的,遇到我就不算好下场。” 女娃儿背起小手仍是的嗤嗤的笑。 “总要有个理由吧。” 十三确信再这样迟早会被玩死的。 “愚鲁!” 帝江不禁不屑说话,甚至都不屑多一个动作,如果不是嘴在动,你根本就不知道那么的冷艳的声音出自她口。 “小江?帝江的后人。那你就是,烛九阴的后人?” 十三仍是懒洋洋的,手中捏着那朵小花,无力无气的问道。 “你认为谁都和那个喜欢玩火的家伙一样么,哼!” 女娃儿用眼白斜瞄了一眼,生气的仰起了小脸,但牟十三再也不敢认为这是真的小可爱了。 “我就是我” 冷艳,却让她说出了不一样的人间烟火。 “唏” 虽然有心理准备,十三仍是情不自禁的吸了一口冷气,手中的小花什么时候滑落的竟也没感觉到,站起身体走到帝江面前,目光几近呆滞的喃喃道:“居然是活着的……两个……上古!” “你认为会死?” 化身女娃儿的烛九阴,斜歪着满头的麻花辫说道。 “我先祖不就是升天了?” “天在哪?” 帝江冷冷的说道。 “这是个十分严肃的哲学问题……难道,不会死?” 这句话似乎完全打破了牟十三的认知,他的眼睛开始急速且漫无目的的旋转眨动,就像他的身体在地上急速的踱来踱去一样,似乎在搜索着自己大脑中对的一切认知。 时间不会消失,空间不会变老。 烛九阴掌握的是时间的力量,帝江则是空间的力量。 “时空只是法则,从来不是实体。所以十二之中,只有你们……不是三位永生不死?” 牟十三好像在做一道抢答题一般,一口气的说出了心中的答案。 “愚鲁!” “……”牟十三一脸茫然的看着烛九阴。 “十二,都是盘古精血所化,我们吸收天地之气,束身成形灵智初开,无不是以意志存在世间。虽有本体,却早已超脱生死。” “你是说,所有都超脱了生死?” “我们三位法则,四位能力,都是如此。还有五位力量只是对肉身的依赖更大一些而已,嘻嘻,就比如你的那位玩火的先祖。” 牟十三看着抄手站在自己不远处的烛九阴,有些不知所措的问道: “我先祖……还活着?” “否则,光明的力量来自哪里?” 世间有五种最强大的力量,光明、智慧、生机、内敛和包容。 而祖巫祝融则代表着光明,最擅长的也是火的力量。 火的力量? 牟十三想到自己体内的火苗。 关键,他还有[洞察之门]。他突然萌发了一种邪恶的念头,眯着眼睛问道。 “那我为什么会掌握时间的法则?” 洞察之门要说和烛九阴没有关系,他十三是不会相信的。 毕竟,他从来没见过自己的父亲,而父亲也从来没向任何人提起过自己的母亲。 “嘻嘻,算你知情。” 烛九阴背着小手,一步一晃的跳到十三身边,抬头看着他,嘻嘻的笑着说道:“每隔1300多年,就会有一位天生拥有十二之力的‘天选者’。这位“天选者”碰巧是你,而你碰巧拥有了我的部分能力。” 牟十三略带几分庆幸的呼出一口气,说道:“原来是这样。烛……九……小九啊……” “什么!小九?你敢叫我,小九!” 烛九阴咬牙切齿恨恨的说道,如果她有足够的身高,恨不得一巴掌挠到十三的脸上。 “小烛?小阴?……似乎更不好听,是吧小江。” 牟十三后退着,并肩站在帝江身边,奸恶的扭头问道。 “自作自受!” 帝江早就在生气自己“小江”的称呼,这下有机会扳平,心里也舒服了很多。 “哼。小九也比小江好听” “嘿嘿,小九、小江说说真实的情况吧。” 牟十三就像一个听报告的老干部一般,甩甩双手一脸轻松的坐到了地上。当听到“天选者”和1300多年一次,便知道了事情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很多。而自己之所以敢调戏上古的,也是看出了他们必定有所图谋。 “你死了几次了?”烛九阴眯起了眼睛,面带狡黠的问道。 “果然是你们搞的,” 冤有头债有主,这下总算找到了正根儿了。 “感觉还好吧。” 烛九阴看十三从地上急的跳了起来,她反而一屁股歪歪到了地上,一根一根的薅着草地上尖叶草。 “嘘”十三狠狠的吁了一口气,道:“这算不算‘改天换命’的能力。” 既然不能让过去的痛苦消除,只能尽力了解当下的使命。 牟十三就是这样的务实。 “愚鲁!” 还是那么的冷艳。 “可是,我每次都改变了事情的结局。如果按照这样的剧情发展下去,大不了我一天多死几次,岂不是可以把世界变成想要的任何样子。” “‘意外率’不等于必然的因果。” “你这小江,这点就不如小九,起码用我听得懂的话说吧。” “死亡再回归改变的只是意外结果,而天道运行的方向却永远不会改变。” 这大概是牟十三听到帝江说话最多的一次,不过听完以后,心里更凉了。 “比如说,我这次虽然救了阿苏一次,她也只能暂时的躲过了灾难,但结局却不会改变,是么?” “嗯。” “那小妹……小妹岂不是还要死于……自己的手中?” “每个人都会有他必然的宿命,这是谁都改变不了的。” “那这死亡回归,还有什么意义!专门让我撕心裂肺,经受痛苦和绝望的吗?” 本来抱着极大的幻想,费尽心机要改变所有不想看到的结局,到头来,万事成空。 小妹死前的哀怨、阿苏望向他满怀柔情的眼神、二哥死前的惨烈,这一切如果全是结局,那何必还要让他提前经历一番痛苦和折磨。 “冷静,冷静。”看着几乎暴走的十三,烛九阴扯了一把他的长袍, “我冷静个六,你们尝试过那种痛苦吗?” 那种痛是真实的,就像一颗颗烙印,刻在自己的心里。 最痛苦的是,即便一起曾经经历了那么多,一旦重启时间线,便成了自己一个人的回忆。 他甚至都不能准确的记住,自己到底身处哪个时间线,该用如何的态度面对自己曾经那么熟悉而亲切的人。 这样下去他担心自己,有一天会发疯。 “对别人的结局没有改变,但是可以改变你的结局啊,你的结局改变了,你身边人的结局,岂不是也会跟着你一起改变。” “嗯?你的话哪个是真的。” 十三斜撇这烛九阴,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茧,被重重的包裹了起来,作茧的是自己,而养蚕的却是别人。 “愚鲁!” “……”牟十三看了一眼烛九阴,“你不想翻译一下,他的意思么。” “哎,你呀,就是太认真。”烛九阴不屑的看了一眼帝江继续说道:“你可知道,我们所处的空间,叫什么名字?“ 十三扭头看了一圈这方奇异的世界,摇了摇头。 “这个地方,名叫试炼场。是专为你这样的‘天选者’而设。” “试炼场?” “无论你死多少次,世界也只会以一种结局发展,正确的时间线才是真实的历史,而其他无论多少次的‘意外率’,统称为‘试炼场’。” “等等……你是说,我经历的这些都是试炼场?而只有一条时间线是真实的历史线?” “可以这么说。” 烛九阴慢慢的用尖叶草,好像在编织着一件工艺品。 “说了半天,我还是不能改变亲人的宿命,小妹和阿苏的也只能以哪种方式死去。” “愚鲁!” “我愚鲁,你倒是说清楚啊?”、 牟十三简直暴跳如雷了,可是帝江依然是,冷若寒霜一样的说道: “你所经历的任何一条时间线,都有可能是‘意外率’,也都有可能成为真正的历史线,是没人能提前知道的。” “我要疯啦!我特么的脑子真的不够用么?” “嘻嘻,哎呀,多经历几次,不就知道了吗?” “……好特娘有道理的样子,我怎么感觉完全是在套路我。” “这,嘻嘻。说的严重了。只是在……激发你而已,况且要想把你的‘意外率’变成真实的历史线,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牟十三突然预感到,他们真实的目的,终于要暴露了。 “那么重点来了。” 烛九阴手中拿着一只尖叶草编织好的工艺品鞋,仔细的端详了一会,又开始慢慢的编织起另外一只,嘴角依然带着沾沾自喜的微笑,说道: “救出十二,拥有我们所有人的能力。” “救出?……你们……,你们两个不就在这里吗?而且……我的先祖真没有升天?” “天在哪?” 这次不是帝江,而是烛九阴问出了同样的问题。 “……”牟十三再次抬头看了一下蔚蓝的天空,一朵朵白云就像一团团棉花糖一般,挂在了哪里。 “我……捋捋”十三抓了下乱蓬蓬的披肩长发,掰着手指说道: “我改变的所有‘意外率’中,只能有一条是真实的历史线,但是我永远不会知道,哪一条才是真实的。如果我要让自己想要的结局,变成真实的历史,就要救出十二?” “对” 看着烛九阴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十三面带惊疑的问道: “那你们是谁?” “愚鲁!” “那你们在哪?” 没好气的十三,瞪了一眼帝江,转头去问烛九阴。 “我们也不知道,一片黑暗之中。” 看着烛九阴,低眼簇眉的样子,十三心里竟也生出怜悯之心。紧接着他又听烛九阴慢慢的说道: “你看到的我和小江,也只是在人间的部分法则形态,我们大部分的力量和记忆连同本体,被困在混沌深渊,而其他的本体和全部记忆则都被困在里面。” “万年来即便有能逃出来的,也大多失去了记忆,懵懵懂懂的存活在人间。幸亏我二人心意相通,经过多年的记忆寻找,才勉强可以拼凑出一些当年的情形。所以,我们就不断的寻找‘天选者’,希望能借助他的能力,找回当年的真相。” “小江和我几千年来,各种尝试都失败了,所以我就不抱任何期望的躲起来不想见她。如果那天不是你多嘴,也许你的‘天选者’就不会被激活,而我也就可以心安理得的浪费我的光阴。你说,这件事是不是都因你而起,你不负责,谁来负责。” “……”牟十三甘拜下风的点了点头,他真想问下烛九阴,你的本体真的是女人吗。 “连你们都无法做到的事情,我怎么可以……” “你以为试炼场是做什么的?就是在强化你的能力,给你常人所没有的机会。只要你聚齐十二的力量,也就成了之主。自然可以吞吐山河,改天换日。” “之主?”牟十三突然笑了出来,“这玩笑大到没边。” “好笑?” “你说的混沌深渊在哪?十二有几人逃了出来?” 看她们二人也是无言,十三接着说道: “正如你们所说,即便逃出来也都失忆了,茫茫人海我又上哪去找到他们?即便找到了,凭我……连一个千年兽妖都打不赢的人,又如何获得他们的能力?这事……呵呵……” 牟十三一把拿过烛九阴编好的那只尖叶草编织好的工艺品鞋,有气无力的说道。 烛九阴也没有看他,依然歪歪在地上编织着另外一只。 三人,陷入了沉默。 这时天外,又传来一阵阵的炮火轰击的声音。 “我必须要出去了,再这样下去我的族人都要死光了。” “祝融,不是你族人?” 烛九阴看着手中编织好的另一只尖叶草工艺品鞋,笑着问十三。 “……先祖……” 牟十三说到这,又抬头,望了望天上的白云,自己口中喃喃的说道:“天在哪?” “反正你不是第一个‘天选者’,也不会成为最后一个。十二你已经见到了两位,同时也拥有了我们两个的能力,真正的历史时间线我们谁也无法掌控,至于你的族人死活和我们本来也没什么关系。” “不是,你等等,我什么时候有了空间的能力?”牟十三打断了烛九阴的叙述,不解的问道。 烛九阴没有回答,只是把两只尖叶草工艺品鞋,一起丢给了帝江,继续说道: “死亡再回归,并不是我们十二的能力。你不好好利用,简直是浪费。我们两个的使命也已经完成,至于以后,嘻嘻,天知道。” 烛九阴说完,站起身来,就好像真的完成一件天大的心愿一般,用力的耸了耸肩,向着远方走去。 “喂,你倒是说完啊。”他看烛九阴已经走远,就扭头问帝江道:“我什么时候拥有了你空间的能力?” 帝江也不说话,把手里的两只鞋子,朝牟十三身上一丢,右手轻抬,口中喊了一声:”得寸进尺”,一道金光牟十三便消失在这个时空之中。 “为什么不告诉他?” “嘻嘻,我为什么要告诉他?” 远去的烛九阴又站在了帝江的身边,看着牟十三消失的方向说道。 “他会恨你。” “恨我,先过完他自己的试炼再说吧。” “老贱人。” 烛九阴白了一眼帝江,说道:“懒得理你”,便完全的消失在这片时空之中。 第一卷 逃亡 第四章圣山之战——28 28圣山 巍峨庄严的圣殿,遗世独立已逾万年,最近一次是明成祖亲自焚表祭天后修缮。 圣殿后面是碑林长卷,记载了自五帝始,历朝代帝王得失。 每朝碑座各代帝王年号下都有一支天心柱,天心柱是用天下民心形成。高矮大小各不相同,记录了泱泱大国万年来壮阔而雄伟的更替兴衰,远远望去,犹如群山映长河, 碑林长卷一侧是追思祠,一侧是藏经阁。 巫族历代先祖和所有死去的人最后都将安放在追思祠,即便是外姓族人,在身体老迈时都会选择落叶归根。 每个故去的人,都由大祭司亲自用巫火炼化,变成一颗滚圆而闪着红色光芒的火珠。他们喜欢火崇尚火,因为他们是火正祝融的子孙。 藏经阁书简藏书并不多。但是收录了,五大力量祖巫的所有的巫法和横练的方法。这是天帝赐予他们的特权,这里集合了五大祖巫的所有心得。 所有巫族的儿女,都可以去挑选,任意学习巫法系和力量系的任何一门。只是100多年前,这里经历了一场劫难,也正是这场劫难,造成了巫法和巫族的没落。 圣殿内三丈余高的祖巫雕像,脚踏火蛇,手执长剑,怒目巡天下、慈悲怀苍生。 殿内原来安放老祭司遗体的棺椁,也已提前移到了追思祠。只剩下未来得及清理的白帷条幔,以及慌乱中洒落在地上的供品。 阴影在灰蒙蒙的阳光照耀下随风摆动,显得空荡荡的圣殿一片破败凄凉。 “老二,你伤势很重,不能去!” 幺叔是老祭司的独子,急逢祸乱也没来得及脱去孝衣孝服,就开始给受伤的族人诊治。 本来消瘦的身体,愈发的消瘦。 右腿明显的更跛了。 原来只是点一下,现在已经开始拖地。 为了方便治疗,也许为了跛腿更方便,伤者都集中放到圣殿。 却把牟化忠和十三单独的安放到了一角。 “幺叔啊,山口的形势焦灼,我……怎么放心的下,咳咳……” “你八叔他们都在那,还差你?老老实实的给我躺着!” “哎……” 二哥牟化忠,看着比自己还小一岁的幺叔,只能摇摇头再次躺了下来。他也知道,就算真的过去,也帮不上太大的忙了。 “不让你去还有个原因。” “哦?” “小十三的事,不能说出去。” 幺叔压低了声音,给牟化忠说道。 “你是怕?” “人言可畏。” “可这事,瞒得下?” “嗯,我来想办法。”一声深深的叹息后,幺叔接着说道:“我们现在已经够乱了,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其实,我也想不通,老祭司怎么让老四……哎。搞得八叔他们一肚子怨言。” “隔辈传位的确是大忌,可那老四虽然性格暴烈却善于调动人心,即便现在面临着生死,却在他的安排下,个个充满了激情。这不能说不是他的本事。” “嗯,我认同这点。如果说以往咱们的大祭司多是守成的稳,这老四就是开拓的勇。难道,这里面有什么深意?” “有”幺叔点了点头,说道:“老爷子那天给我说了几句话,我一直想不通。” “哦?” “他说……” “幺叔,二哥和十三哥怎么样了。” 小妹从大殿外一步窜了进来,打断了幺叔的话。 “疯丫头,惦记我?现在山口怎么样?” “八叔他们快把结界裂缝补好了,四哥带着武系的族人正和那些人打架。” 虽然辈分上,牟化忠和小妹互称兄妹,但是年龄却比她的父亲还大。在超大族系中,这种事情并不少见。 特殊的是,自老三以下他们这些小兄弟们,都是跟着二哥学的巫法,更多的感情是如师如父。 小妹规规矩矩的回答了二哥的问题,才向着幺叔吐了吐舌头,来到了十三身边。 “幺叔,我十三哥,他……没事吧。都这么久,还昏迷不醒。” 小妹轻轻拉起十三的手,也不回头,急切的问着幺叔。 “你十三哥命硬着呢,放心吧。去,帮我打些水……” “哦。”小妹不舍的站起身来,突然他的衣服一紧,几乎脱口喊道:“十三哥!” “嗯,”十三慢慢的坐了起来,拉住小妹的手慢慢端详着,眉梢都带着笑。 其实,十三的意识早就清醒了过来。他清清楚楚的听着幺叔和二哥的对话,可就是身体无法动弹。 这是他经历过最长最可怕的梦魇,直到小妹牵他手的那一刻,才开始慢慢感知到了身体。 幺叔看牟化忠长吁了一口气,笑着拍了拍他的手“小十三,感觉怎么样?” “感觉……你的“有惊无险”符,差点意思。” “你小子,就这张嘴。” 幺叔使劲迈了下左腿,右腿拖的更长。 用力一伸手把住十三的寸关尺,果然脉象气势如虹,他看了一眼牟化忠,二人会心的笑了。 “二哥很严重吗。” 看二哥脸色苍白血色全无,十三担心的问道。 “幺叔的国手你还不放心?” 牟化忠指了下自己的床,示意十三坐下,接着问道:“你们路上怎么会被盯上?” 二哥素来知道小十三做事机敏,而且不懂巫法便于隐藏身份,这才同意让他下山去接小妹。 要不是昨晚古树放倒的结界消息树,他都不敢想象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万一十三有个闪失,也对不住去世的小叔。 “如果……圣山出了朝廷的内线,会怎么样。” 有些时候,话要试探着说,因为你不知道,说出来以后究竟会有多么严重的后果。 “会毁了巫族,”二哥轻轻的说道,“但是我相信,不会。” “我说,万一。” 试探的过程,其实是想给被试探者一个心理上的缓冲。 “小子,有什么话,为什么不直说。” 被试探者,也并不是听不出话中的弦外音。 缓冲只是前奏,但最终还是要讲出真章的。 十三尽量精简的把自己下山的奇遇讲了一遍,尤其是革命党对内线消息的确认。 自然隐藏了阿苏的那一段。 听得三个人,都胆战心惊,尤其是十三死亡回归和巧遇二位的经历,更是瞠目结舌。 “小子,这件事除了我们三人,不要再给任何人提起。” 幺叔的意思,十三自然明白,可是事关族人的生死存亡,他不得不说的清楚些。再者眼前的三个人,是他在人世间最信任的人,好多不解的疑惑,也需要他们的帮助。 “内线?”二哥咬牙动了下身体,皱眉对幺叔说道:“难道,他因为愤恨和不满?” “在那些老兄弟当中,我是最了解他的人。虽然他性格怪癖,却绝不会做出有伤族人的事情。” 幺叔用左腿用力支撑着身体,看着殿外表情痛苦的摇了摇头,然后叹息一声又点点头,接着说道:“这件事,只能以后慢慢的解决,目前不可声张。小子,” 幺叔看着十三郑重的说道:“记住,无论何时何事,都要首先选择相信自己的族人,这是我们生存下去的准则。” “幺叔,我记住了。”十三用力的点了点头。 这时又听二哥温和的说道:“经历了这些,对你也是个好事。现在山口形式焦灼,赶紧过去吧。” “哎” 十三知道自己的二哥,心里永远放心不下的就是那帮兄弟。答应一声就向外走,又一把被二哥拽住,“二哥,你还有事?” “嗯,”二哥先长长的出了口气,拉着十三的手,柔声的说道:“虽然你经历奇遇,如果有机会二哥还是想让你去东洋留学。” “可是我……” 二哥摆了一下手,阻止十三的话,又接着说道:“治病救人,也是普救苍生。现在外面的形势变了,我们的时代终将过去,你应该有新的生活。明白吗?” “哦” 十三茫然的点了下头,就像所有儿女听完父母的语重心长之后的茫然。 但是他又不得不遵从,因为二哥就像所有的父母一样,即是他这一生的牵挂,又是他这一生的约束。 在二哥的面前,有对他的认可,有对他的激励,有对他的赞扬,更多的却是安排,是指挥,是不可违逆的训导。 “还有,记住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想着去报仇,那是最傻的做法。明白吗?” 第一卷 逃亡 第四章圣山之战——29 29造山者 “你这老二,胡说什么。” 幺叔一把拉开了十三,嗔怪的看了一眼牟化忠,说道: “你二哥,糊涂了,你俩一起去吧,”幺叔又压低了声音说道: “你可以多观察一下他。” 看着十三和小妹离开的身影,幺叔一脸的不高兴,嗔怪牟化忠道: “你刚怎么回事,搞得像临终遗言似的,怀疑你幺叔的医术?” “哎,我也不知道,刚才突然就想说。好像……好像真的有什么不太好的预感。” “你这老东西,年龄再大也是我的晚辈,以后在我面前,少说那些生啊死的丧气话。” 幺叔说完,左腿迈的更远了一点,右腿拖的更长了点,气哼哼的离开了,谁也没注意到他眼角的那一滴泪花。 十三带着小妹往山口走去,他当然知道,幺叔指的是谁。 可就像幺叔说的那样,十三自己也不会相信,八叔会做出伤害族人的事。 可是除了他,目前并没有任何可怀疑对象。因为他下山这件事,只有二哥、幺叔和八叔知道,就连马上接受大祭司传度的四哥叶化嗣都没有告诉。 并不是因为这件事重大,恰恰是小的不值一提。 其他外姓族人,都是父子同行或者夫妻结伴上山。而小妹则是孤身一人,难免的路上凄凉,是十三求着二哥才答应让他去的。 他知道知道二哥对他的宠溺,所有好多事总是利用他的哪一个缺点。 好多时候他做错了事情,明明知道少不得一顿家法管教的时候,就会受一些擦皮一样的小伤,微不足道的小病,责罚就会变成一顿责骂,“没长嘴,不知道说话,赶紧跟着我找幺叔去。” 然后他就呲牙奸笑着,低头走在二哥的身后,磨磨蹭蹭的去找幺叔。 如果遇到八叔,也肯定会在趁二哥不在的情况下,踢他一个屁股蹲,瞪着眼睛骂一句,“兔崽子,消遣你二哥的好心。” 然后,把他从地上拉起来,再摸摸他的头,笑着抄起手离开了。下次再见他,肯定手里会多一个他爱吃的吃食。 十三的身体无法练习巫法和武功,每当巫祭日外姓兄弟回山的时候,总会拿十三消遣。这是往往也是八叔出来,每人踢他们一个屁股蹲,然后拉着十三回到自己的院子,八婶也一定会做一顿他最吃的水煎乳饼。 长大的十三知道了,一个没爹没妈的孩子,是多么的凄凉。可是这种凄凉在他小时候从未有过的,他喝百家奶吃百家饭,族人就是他最亲的亲人。 就像幺叔说的,他不想怀疑任何一个族人,但是也不敢因为一个人错误,让全体的族人一起跟着受到无辜的伤害。 这件事当中的蹊跷,十三一时也很难想的明白,干脆也就不再去想。 他看天色已经午时,而自己在试炼场的时间,自然也不会和现实的时间相等,可是到底是什么原因才让自己昏睡到现在呢。 “小妹。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啊,不是吧!你居然都忘了?” 试炼场发生的所有事情,是超出所有人时间线之外的。 别人的一瞬间,也许对于他就是n个生死。 但是他的记忆,却在飞身跃向牤牛的那一刻消失了,或者完全的昏死了过去。 “我当时就好像被人施了定身法,随后就不知道了。” “十三哥。” “嗯。” “那些时间线都是真实存在的吗?” “……不知道。也许只是一种梦境吧,一个人的梦境。毕竟,你们所有人经历都是相同的。” “即便是梦境我也愿意和你一起经历。” “谁又能进入别人的梦。” “你经历了那么多次生死,只能一个人伤心难过。” “重要的是,我们都好好的,不是吗?” “我好害怕。” “嗯?” “害怕突然有一天,我们走进不同的时间线,再也见不到你。” “傻丫头。所有时间线都是以现实为基础,我们怎么会见不到呢。” 十三一边说着,用手轻轻的点了一下小妹的鼻子,两人都笑了。 可是小妹的眼中没来由的闪出一滴泪花。 牟十三想用死亡回归重启时间线,纵身跃向了牤牛的那一刻。 不知真相的二哥,竟然用他自己的身体,挡在了十三的前面。 二哥被牤牛重力一击,身受重伤,牤牛的余力竟将十三也撞昏了过去。 虽然他受伤并没二哥那么重,可毕竟当时是赴死的心态,身体并没有做任何的防御,立时也就昏迷不醒了。 四哥和六哥迅速把重伤的二人送回结界,剩下的族人,轻而易举的被聂兴善,用法术引导出巫巴氏的血脉之力。 顷刻间,结界入口崩塌,就像一个闪着五彩光华的彩虹桥,出现在所有人视野当中,慢慢的放大,直到巡防营和绿营兵全部进入。 也许,重启时间线,十三可以阻止族人的冒失。 可是只要有巫巴氏的族人身在结界之外,迟早会被官府炼出血引。 潘正明不是正在做吗,而且这种事“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而结界的法门转移,却需要很漫长的过程。 迷雾森林的防守已经失去,巫族的圣山结界也就如同,失去扁桃体的心肺,任人出入了。 已近未时。 山口。 两山夹一沟地势狭小乱石成堆。 以八叔为首,巫法系族人正围坐在山口高地,念咒施法正在将结界的裂口一点点的补上。 四哥正带着一众力量系的族人,与官军和妖兽对战。 妖兽本来都是魔种,受巫法的天生克制。在如此强大的巫法笼罩下,基本都弱化了原有能力,比身体强壮的官军没什么两样。 在没有火炮的轰击下,族人虽然人数少,凭借有力的地形,和一夫当关的勇决,单靠官府的武力和步枪,是攻不进来的。 正如族人预料的那样,未时三刻便可将结界裂缝补上,到那时就形成关门打狗之势,困也得把官军困死。 即便,官府再集结人马,炼化血引,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了。 “八叔,加油啊!” 小妹远远的向八叔挥手,就好像站在田间地头给低头割麦的家人打招呼一般。 八叔掐诀念咒,明显很疲倦,但是为了族人的安危,一切也是值得的。他慢慢睁开眼睛,对着小妹微微一笑。 却蓦然看见她身边的十三。 笑容在这一刻突然凝滞,惊恐浮现在脸上。 远远的盯着十三,好像从来不认识一般,好像认识了很久一般,直到惊恐渗入到心里。 第一卷 逃亡 第四章圣山之战——30 30死守圣山 “八叔……” “八哥……” 共同施法,就如同众人共同举起着一个巨大的圆球,无论是哪一个方向的力量突然消失,必定也无法再保持圆球的平衡。 力量开始倾斜,却需要大于原有倍数的力才可以平衡。 可他是用力最大的那个。 在族人惊呼声中,那颗巨球崩塌了。 即将补齐的结界裂缝,像倒灌的洪水,反向涌向众人。 一声惊天的巨响,施法的族人,全部湮灭。 山口的妖兽就像突然被解开了枷锁,嘶吼着冲了过来。 巫族阵脚即刻被冲乱,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逆转,发生了。 一切都在瞬间爆发,没有任何的征兆。 阵线前排的族人,就像海滩的砂砾,被兽妖的狂潮全部冲倒,紧跟着巡防营官兵决堤的山洪一般,涌入了山口。 四哥叶化嗣等几兄弟,像孤岛中的一棵大树,瞬间被包围了起来。 太快了,没有丝毫反应的机会,周围一片汪洋。 十三没有多想,拉起小妹向圣山内跑去。 他知道,这是没有任何胜算的战争,打不如先藏匿起来,寻找机会。 可人永远跑不过山洪。 面对如潮涌的官军,牟十三露出了他的獠牙。 青芒已在右手,左手护佑小妹。 面前虽非雪狼,却比雪狼更令他讨厌。 他用力向前,连刺三剑; 然后扭身向后,连刺三剑; 向左连刺三剑; 向右连刺三剑; 身体周遭再连刺三剑。 尽力让自己再次保持平静。 人数虽多,但终归也有尽头。 有尽头就会变少,少就能变得更少。 他手中的是善良之剑,守护着的也正是善良之人。 雪狼试炼场就像一次大型的演习,更像一场别开生面的训练场,让十三体悟到了,持续的力量。 他善于隐藏,喜欢瞬间刺杀,因此他拥有常人没有的速度和爆发力。 但是有了青芒神兵和那场试炼,却再次掌握了常人所没有的耐力。 神兵过处,点点血光,每点血光又附带着一个魂魄。 他体内的火苗再次跳跃闪耀,甚至已经在欢呼,如果他再次内视,会看到火苗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持续的增长。 火苗是他的源动力,决定着他的武力值。 身边的尸体越积越多,他并不着急,心中时刻保持平静。 尸体堆不下,就移动自己的脚步。 因为,人是活的。 身后一堆堆的山, 尸体堆成的山。 只有山才能挡住汹涌的山洪。 他就像一个造山者,冷眼看着所有的山洪潮水向自己涌了过来。 突然,哞的一声,牤牛冲了过来。 巡防营和兽妖,就像改道的河水,绕个方向再次向圣山腹地冲去。 绿营兵在后,推着36尊克虏伯炮,从不远处走了过去。 阵容齐整,极其有序,没有丝毫的惊慌。 十三的力量在牤牛面前,依然的那么渺小,仿佛是一个人站在一座山下的感觉。 杀不死牤牛,逃走也是不能。 很快。 炮声在圣山腹地响起。 震耳欲聋,山崩石碎。 连同自己的心也被震碎。 人的力气,绝对不会比牛更大。 而这头牛的智商,绝不输于任何的人。 他成精早已经2000多年,曾经的对手,也早已转世了几个轮回。 聂兴善在潘正明和许四多的拱卫下,慢慢的走了过去。 甚至都没有往十三这边多看一眼,满脸神采的向着圣山走去。 在他眼里,如山的尸体不算什么。 迟早要死的人,多看一眼,又有何益。 让他满意的杰作,就在上面。 那座充满神秘的巫族圣地; 祝融灵智初开的行宫; 记载着,历朝代兴盛更替的碑林长卷。 可现在变成了自己的杰作, 他象征着,时代的终结。 “你们都要死!” 看着官军进入圣山。 看着克虏伯炮进入圣山。 看着聂兴善进入圣山。 那,是自己的家。 你们打招呼了吗! 允许你们来了吗! 牟十三大声的嘶吼着,可此时他已经连嘶吼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牛,你真牛! 牤牛就像一座大山,更大的山。 浑身伤痛已经站立不稳,可这座山始终挡在牟十三的前面。 山? 挖山! 一个老头都能挖掉一座山,何况自己一个少年。 磨也要磨死你。 小妹双眼含泪,脸上带着笑容,他相信自己的十三哥,迟早要找出一条时间线,而自己依然还会在十三哥的身边。 也许自己不会记得,可他记得就足够。 “准备好了吗?” 小妹送开支撑十三哥身体的双手,奋力向着牤牛跃起,同时甩出4支飞刀。 …… “幺叔,二哥和十三哥怎么样了。” “疯丫头,惦记我?现在山口怎么样?” 静静的躺在床上,虽然身体不能动弹,可早就想好了下一步的行动方案。 他慢慢的坐了起来,拉着小妹的手慢慢端详着,依然还是满脸的开心。 他就是她开心的按钮。 可是他,要让她永远开心。 “幺叔。” “小子的身体倒是强壮。” “我们的圣物到底在哪?” “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让二哥不解的问道。 十三再次把自己下山的奇遇讲了一遍,最后看着二哥,说道:“我已经经历过一次时间线,胜算太小了。” “所以,你想用圣物,把主要力量引开?” 幺叔和二哥,相信的并不是十三的什么时间线,而是他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孩子。 虽然感到惊讶和不可理解,可是瞅着这一天的变化,也的确让二哥感到匪夷所思。 “嗯,朝廷最终要的就是密匙,用他改天换命。” “改天换命,恶俗的人族啊,”幺叔叹息着说道:“先祖的确留下两把密匙,据说是三界的契约。而我们巫族作为守护者,世代享受着人皇的供奉。 我们族人,根据天心柱考量人王的过失,也根据民心支持人皇的更替。可改天换命,却从未听人说起过。” 二哥道:“是啊,天道轮回,也在其中,如何改变呢。巫启氏虽然和我们志向不同,对于天道和先祖遗命是不会放弃的,我相信黎长老依然还是我祝融的子孙。” “可是,那个启化虎,明明已经把密匙交给了朝廷,这是我亲眼所见。” “谁家也难免出个不肖子。”幺叔摇头叹息道。 “幺叔,难道我们巫巴氏的密匙,真的丢了吗?”二哥对这件事也一直怀疑,不禁开口问道。 “其实,大祭司传度的秘密就是那把密匙。而且都会在先祖面前立下重誓,不能给任何人说起。所以老头子在世的时候,对我这个亲儿子也从来没提起半句。” “那老祭司究竟是因为什么,突然就离世了呢?” 第一卷 逃亡 第四章圣山之战——31 31再守圣山 老祭司的死,就好像一道分水岭。突然之间,天下就有了童谣,也有了巫族的密匙传言。惹得朝廷和革命党,争相夺取,最终演变成,亡族灭种的戕害。 “那天老爷子收到一封信。” “信?” “巫启氏寄来的信。” “老祭司怎么会被一封信气死?” “小子,”幺叔说着给了十三一个脑瓜崩,接着说道:“信的内容,我没看到,只是老爷子的样子很害怕。” “害怕?” “他老人家那么大岁数,从来没怕过,可这次真的是害怕。” “那封信呢?” “当时老爷子的确是想传位给老八,就和他在密室谈了很久。” “八叔。” “所以谈得内容,我也无从得知。当天晚上,他就去了。可更没想到的是,他居然写下遗命,让身在开化的小老四继位。” “这事……就在那封信上。”十三低头轻声的说道。 “老祭司的身后事都是我料理的,也没见到什么封信,也许他销毁了?” 二哥知道老祭司的住所,简单到极致,连个柜子都没有,不可能藏到哪里。 十三看幺叔只是摇头,便说道: “那这件事,目前只有八叔知道了?” “那我去,问问八叔怎么样。”小妹突然说道。 “胡闹!八叔施法期间,哪能有丝毫的分心。” 听二哥训斥,小妹冲着十三吐了吐舌头。 可十三想起八叔看他的眼神时,心里不觉一惊。 那分明是一种惊恐。 好像看到了什么,吞天的怪兽一般。 八叔性格虽然怪癖平常不苟言笑,但对任何人都是极好的。 难道?是自己……十三不敢再想下去。 “密匙和老祭司那封信,是整个事情真相的关键,八叔就是关键中的关键。” 十三好像在抽丝剥茧,低头捋顺事情的来去,最后坚决的说道: “只要能,过的去未时,把结界裂缝补上,一切都还有回转的机会。” “十三哥,那我和你一起去。” “不行!你……你在这帮幺叔吧,你看着老头都快累坏了。” 十三一边说着,用手撸了下小妹的头,转身向山口跑去。 他不想再次带着小妹涉险了,虽然他知道,山口一旦崩溃,整个圣山便是玉石俱焚,可是远离些,毕竟机会多一些。 “四哥,战况如何。” 他直接跑到了叶化嗣的身边,静静的看着山口纷乱的战局。 叶化嗣笑着左右抹了抹唇须,他最在意的就是他的唇须,别人的唇须时间久了会向下弯曲,而他的唇须,却一直向上卷翘。 像极了他的性格, 精致而倔强,却总是那样的弯曲有度。 “放心,我的安排不会有问题,胜算在握。” 一边说着,他把手中的杏黄旗晃了晃,很快一波在后面的族人,悄悄的冲到了前面,原来在阵前激战的却悄悄撤换了回来。 “四哥,真是子牙再世。” 十三也看出了其中的门道。 山口狭小,官军并不能大批量的攻入,而族人也不需要全部的把守。 他把族人分成了三组,每隔半个时辰,替换一组。 这样阵前的族人,就永远可以保持充沛的体力。 老四是外姓族人,自幼在山下长大,和十三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太多,可每次见面,却总是能给他带来很多新鲜事物。 年龄比十三大了十几岁,关系却也一直比较要好。 他好像天生就拥有一种让人信服的才能,无论是沉默寡言的老六、奸诈利己的老十、浑横蒙楞的十一、还是贪色嗜酒的老十二,对他都是言听计从。就连幺叔也对他青睐有加。 “十三弟,放心吧,只是不知道八叔那边怎么样了。” 说着两人都向法系族人的阵地,看了过去。 可以看出,人都已经很疲惫了,但都在咬牙坚持。眼看着裂缝在慢慢的收缩,二人也不禁相互一笑。 正当二人收回目光的时候,十三突然看见,八叔身前有道虚影一闪。 速度很快,好像是踏破虚空而来,踏破虚空而去。 这样的身法速度,除了开启洞察之门的自己,他真的不知道,谁还能拥有。 但是,自己明明站在这里,那道虚影又会是什么人? 就算是自己,只有时间的法则之力,这种踏破虚空的空间法则之力并没有掌握。 他突然想起试炼场烛九阴说的“天选者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难道,在这个时空之中,还存在第二个“天选者”? 所有的想法,都在一瞬间。 但是八叔,却被那个虚影惊了一下。 他慌忙在自己的怀里摸了一把,紧跟着便大惊失色。 脸上的惊恐再次渗入到内心,和上个时间线见到自己时的表情,一般无二。 再紧跟着,一声惊天巨响,十三最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也来不及多想,一把拉住叶化嗣,只说了声,“快回圣山”,便持青芒跳向了山口。 他相信, 青芒有锋,也会被磨平; 青芒有刃,也会被砍断。 他这两次时间线,收割的红色火苗和蓝色火焰,比原来多上何止万倍。 心中哪片洪荒世界,照耀的面积也在大幅度的拓宽。 内燃机的动力和自己的身体,早已经不是枯萎森林可比。 如果金钱豹没有死在迷雾深林,现在也很难在他面前上蹿下跳,即便潘正明,他也可以轻松的击杀。 他现在已经变得很强大。 按照巫法、道法、术法高手,所有力量系武者的5级划分,他现在的力量已经稳居4级中等。 可他的真正的核心技能,并不是法术或者力量,而是世间的规则之力。 对付一个2级的下等武者,也勉强可以应付。 即便如此,在强大的现代化武器面前,在毛瑟步枪和克虏伯炮面前,仍然被轰的渣都没剩。 死亡回归并不代表着,他能忘记疼痛。 就像不能忘记,爱的甜蜜一般。 “哎,造孽啊。” 他瘫在床上,心里默默的想到。 “据说张玉皇,经历了1750劫,每劫该有12万9千6百年,才享有的无极大道。我这也算尝遍了各种的死刑酷法,不知能不能给个正经果报。” “牤牛、火炮。看来我得先解决掉其中一个,才能度过这次危机啊。” 他正在胡思乱想,身体突然一股电流穿过的感觉,他再次慢慢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十三哥!”小妹看着十三从床上坐了起来,正在欣喜。 谁知他看到十三哥,冒火一样的眼睛,脸上带着煞气,甩开自己的双手,也不说话,飞也似的向山口方向跑去。 “十三哥!” 小妹望着十三的背影,吓的哭了出来。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十三哥,怒火好像已经迷失了他的本性。 他看到的不再是那纯净的脸,善良的眼和满怀情趣故事的少年,更像一个来自洪荒地狱的怪兽,心中填满了愤恨。 ps:我写东西一直很慢,每一章几乎都要修复3遍以上。 好些时候,因为后期的剧情不得不去改变前面的剧情线或者某一个人的一句话,一个标点的位置。 有大纲也有细钢,可这些远远不够。 故事中多重时间线的存在,对后续剧情的影响都比较大。 所以不得不去谨慎的考虑。 毕竟自己是新手,写作的技巧和措辞,都不是那么娴熟。很多时候对剧情的变化和异空间出现的奇特现象的表达,力不从心。 担心不能完整的表达自己的想发,也担心写出来的东西,读者看不明白。 所有,我需要不少于十章的存稿,方便前后剧情的调整。 但事实上,现在已经不够了。 工作很忙,而且我也很难做到,有点空闲时间就能码上几千字的样子。 我需要提前进入情节,进入情绪,才能知道如何写下去。 很多时候,在电脑前面坐了半小时,都没有敲出几个字。 自己打算着,从明天起暂时先更一章。 等故事完全进入主剧情,再回复2章甚至3章的更新。 第一卷 逃亡 第四章圣山之战——32 32真正的死亡 “勿谓言之不预也……” 幺叔愣呆呆的看着广场,右肩似乎变得更低了。 真正关心一个人的表现肯定在身体上。 如同,卧床的二哥,身体突然绷的更直了,似乎只有眼睛,是活着的一般。 “入魔!你是说……那个预言?” “,。正者为神,邪者为魔;得时为神,失时为魔。都在一念之间……诶。” 跛腿再也无法支撑整个身体,极用力的迈出一大步,右腿没来的及拖地,一屁股做到了傍边的椅子上。 “预言倒是有过,要说他入魔,我……死都不信。” 身体无法支撑他剧烈的咳嗽起来,竟变成了长长的气喘。 十七年来把小十三当成儿子一样抚养教导,自己和父亲没什么区别。 “不,我不信!” 小妹依然在床边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突然声嘶力竭的喊了一声,大哭着向山口方向跑去。 他不明白,昨晚接自己回山的十三哥还好好的。为什么一觉醒来,突然变了杨子。 虽然在渡口,十三哥给她讲过自己的奇遇,可是,他不会相信“乾坤颠倒万妖行”的童谣,也自然不会相信“言之不预”的预言。 就连古树爷爷都说,十三哥代表的是光明。 山口的战场一片焦灼,此时战场外又重新形成新的战场。 她从来没有想到自己曾经最熟悉的人,在一夜之间,就有了这样的身手。 虽然在渡口,她听到了他讲过的奇遇。虽然在伏击的路上,她见过他神速的身手。虽然在迷雾森林,她见过他力战穿山甲的勇武。虽然她亲眼见证了,古树赐予他力量的过程。 但是,这一切。都并不是让他拥有现在如此武力值的理由。 明明是一个身体弱小的少年,明明昨天下午还在和自己一起疲于奔命的少年,明明从昨晚一直睡到刚刚醒来的少年。他想象不出任何的理由,可以让他变得如此的强横。 她可以看得出来,整个巫族,拥有这样强横武力的人,恐怕不会超出3个人了。 她隐约看到了他身上的怒火,胸中的怒火,眼中的怒火。 他最善于隐藏的狡黠,已经完全失去,似乎变成一个可以吞噬一起的魔王。 这一切,让她感到不安,极度的恐惧。 “小妹,你们在山下到底经历了什么?” 叶化嗣也早被眼前的十三惊呆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他印象当中,只是个简单无忧的小弟弟,虽然不懂巫法武功,可是头脑十分的灵活。 在迷雾森林时,也被他惊吓到过。 而现在的十三简直就是他做梦都想象不到的。 他看得出在自己族内,已经是几百年未遇的高手了。即便放眼整个天下,也很难有人是他的敌手。 只是他不明白,自己的安排,已经十分周密,族人不需要多久就可以把官军全部困死在这里,他为何还是这样疯魔了一般要和这个牤牛妖拼命。 他虽然安排了老六和老十从旁护卫协助,但仍然看不出他这样拼命的理由。 “四哥,你看十三哥,能打赢吗?” 小妹看着十三在场内变化莫测,所用的招式,没有一招能看得清楚,速度太快了。 双方所有人似乎都已经被两人的战斗,惊呆了,甚至在战场上曾经一度出现了停战喝彩声。 战斗中,牤牛不断的变化形态。 人形时,速度更快,判官笔专走要害,招招凌厉,牛形时,力量更强势,碰上就让人骨断筋折。 虽然牤牛受到巫法的限制,可是毕竟是2级上等的武力存在,也使出了浑身的解数。加上潘正明的从旁协助,几个人很难分出上下。 十三身边有六哥江化贤和十哥郭化河,也都是3级上等的实力,只是这兄弟二人,并不敢全身心的加入混战,他们的目的更多的是要替十三做好周围的防护。 也不敢身形有少刻的停顿,因为他们周围站满了手举毛瑟步枪的警察保安队。 他两个一人手持一把烈焰九节鞭,一人持剑,插招换式滴溜溜的在十三身边护卫旋转。 其他族人不敢,也不能全部一拥而出,那样只会成了巡防营的活靶子。 山口外打的火热,山口官军的冲击也并没有因此而减弱。好在族人占据了优势的地形,枪炮不能发挥强大的作用。 双方就这样在持续焦灼着,而结界的裂缝也在一点点的修复。 潘正明此时已经褪去了顶戴补服,用法术在全身笼罩了一层寒冰的盔甲,手中是一把冰雪长矛。他知道如果耗下去,形势对官军会越来越不利。 “许四多!” 他冲着结界外面大喊一声,长矛迅速拨开老六的烈焰九节鞭,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十三刺向牤牛的一剑。 化身成人形的牤牛,大吼一声一个纵身,跳到十三的身后。 牟十三再想抽剑回身,却已经被潘正明死死的抓住。 “十三哥!” 小妹在山口,看得清清楚楚,可是他的声音毕竟是慢的。 电光火石之间,牤牛透甲锥穿透了十三的喉咙。 “啊!” 小妹大叫一声,一阵头昏目眩,身体和魂魄仿佛被一阵极亮旋涡吸了进去,瞬间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 “嘘” 牟十三在内心,轻轻的吐出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 他不断的重复死亡回归,5次?6次? 已经不记得了。 每次都是直接飞奔到牤牛身边,直接开始战斗,从不多说一句话。 因为时间一旦到了未时,结界必然破坏,族人阵地也必然一冲即垮。 紧跟着便是圣山毀于炮火。 他看到了,族人各种惨烈的死法。心智也慢慢变得不安宁起来。 被牛头撞死、被牛屁股坐死、被牛尾巴甩死、被透甲锥各种插死,反正都尝试过了。 结果,刚刚就在得手的时候,又被潘正明以命换命的打法破坏了。 好吧,咱们再来。 就算你是个山。 我也给你挖个透心凉。 “这次一定要冷静、一定要冷静。” 牟十三心里默默的叨念着,身体却在等着小妹过来唤醒。 “十三……十三……好些了吗?” 是二哥的声音。 “二哥,我没事。” 十三一边说着,慢慢的坐起来,又赶紧把二哥让到了自己的床上。 “我就说,这小子命硬,这下放心了吧。” 幺叔一边笑着走过来,又强行把二哥摁到了十三的床上,说道: “你现在才是最需要养的,浑身还有好地方?” “幺叔,小妹呢,你让他也过来帮帮你。” “小子,你说什么胡话,” 幺叔一边收拾着针灸器皿,一边又絮絮叨叨的说道: “我们这一辈人也是奇怪,一个姑娘都不生,好歹生一个让我玩也行啊,眼看着你们这帮子浪小子胡作非为……” “哈哈,幺叔。你这‘有惊无险’符不咋样,记性也还坏了。” “嗨,你小子。你什么时候,有过一个小妹?难道你下山拐上来一个姑娘?” 幺叔狠狠的用手,敲了一下十三的脑袋生气的说道。 “二哥……幺叔……幺叔是不是在开玩笑啊。小妹呢?” 十三的声音,已经开始颤抖起来。 “十三你到底怎么了?我们什么时候,有过小妹?” 二哥不解的看着十三脸上略带温怒。 牟十三的脸,僵硬起来, “二哥……从小跟着您练武打拳的小妹,你……” 二哥疑惑的看了一眼幺叔,两人都呆愣住了。 “小十三,先冷静。” 幺叔一边说着,就去摸十三的寸关尺。 “我没病!你们才有病……小妹,你们怎么会不记得小妹呢,十九,小十九啊!” 牟十三几乎暴跳了起来,他开始在大殿四处的寻找了起来。 圣殿很大,角落里都是受伤治疗的族人,一个个眼神怪异的看着十三, “这孩子,怎么了。” “是啊,是不是脑子受伤了?” “难道,你们……你们所有人……都忘了吗!都不记得了吗?小妹!” 牟十三痛苦的向圣殿之外跑去,一边跑,一边哭喊着小妹…… 圣殿周围,追思祠,碑林长卷,寨子里…… 他边跑边喊,四处都没有任何小妹的踪影,也没有小妹任何生活过的痕迹。 ps: 今天,高考首日。 这本小说,也更改了状态。 这本小说至于我,无疑也是另一场高考。 祝,我们天下所以考生,拿个好成绩。 最后,求收藏,推荐,打赏。 第一卷 逃亡 第四章圣山之战——33 还是要更 33大陆 人会经历三次死亡。 第一次,生命的终止。 第二次,最后一块骨头腐烂。 第三次,也是真正的死亡。当世上最后一个,知道你名字,记着你事迹的那个人生命终止。 可是相比于,真正的死亡,更可怕的是,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你曾经来到过这个世上。 一个被世界抹除记忆的人。 小妹,就是这样。 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会记得她曾经的存在。 也不会有任何关于她生活过的痕迹。 即便,是她最亲近的人。 牟十三除外。 这才是真正的痛苦。 他不再呼喊,只是默默的走着。 漫无目的。 脸上已经没有了任何表情。 只是一堆行走的肉。 官军很轻松的突破了山口防线。 巡防营,警察保安队,绿营已经走进他们指定位置。 不远处,炮声轰隆。 圣殿在炮火的轰鸣下,成了废墟。 追思祠、碑林长卷,都在燃起熊熊的大火,地面到处是冒着青烟的大坑。 族人,男女老幼,四散奔逃。 哭喊着。 无处躲藏。 这也许,才是真正的历史线。 起码,聂兴善是这样认为的。 他依然春风满面如愿以偿的踏足,这片神秘遗世而独立的领域。 这是他的杰作,也是时代彻底终结的象征。 而此刻,他分明是一个,终结者。 站着幺叔的尸体前,满意的点了点头,他身边的所有扈从一片恭贺之声。 依旧在顽抗,不相信命运的族人,一切巫法、刀剑,在克虏伯炮、毛瑟步枪和左轮手枪面前,全都成了笑话。 而牟十三,仍在漫无目的。 行走着。 终于。 一颗7.5厘米口径的炮弹,落在了他的脚下。 他看着自己再次被炸得四处纷飞的残肢,脸上仍然没有任何的表情。 小妹曾经是他生活中的阳光。 而现在,他已身处黑暗。 那些冰锥、花环、猪鹿、雪狼没有了小妹,也便没有了意义。 嘟起的小嘴,幽怨的眼神,柳叶样的飞刀,也全部没了他们的主人。 让我去死! 让我去死! 让我去死! 可,世事总是,事与愿违。 在他恨恨的咒骂声中,有人再次把他唤醒了。 “小十三,小十三……现在感觉怎么样?” 牟十三慢慢的睁开眼睛,呆呆的看着幺叔,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 “小十三,怎么,傻了?不像啊……” 幺叔把这他的寸关尺,翻了一下的眼皮,摇头自言自语的说道。 “呼……” 十三长长出了一口气。 他想起刚才倒塌的圣殿前,幺叔横躺着的尸体,心里突然又感到了愧疚。 他仍然没有从小妹的事情当中缓过神来,可是幺叔,族人同样需要拯救,尤其二哥也不能就这样被自己抛弃。 “幺叔,我没事。我二哥现在还好吧。” 幺叔没有说话,只是用惊恐而疑惑的眼神看着十三,手却再次搭上了他的脉弦。 “幺……幺叔。” 十三仿佛从幺叔的眼神里看到了什么,极其眼熟的神态,就在刚刚上个时间线时,他已经见过。 他不再说话,惊恐的慌忙跳了起来,扭头再看二哥放床的位置。 空荡荡,并无一物。 “噗通” 沉重的身体,跌倒在了地上。 他缓缓的抬头看向祖巫祝融的雕像,仍是哪样的肃穆庄严法相。 他又呆呆的看向幺叔,仍是一身素缟,正在惊异的看着自己。 “十三……你这是怎么了?” 左腿用力迈出一步,右手使劲拽了下右腿,险些摔倒。可是,眼泪已经掉了下来。 “幺叔……我……我……” 他哆哆嗦嗦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怕, 怕听到那个他最不想听到的答案,可是幺叔的眼神已经告诉了他所有的答案。 在这个世上从来没有存在过二哥, 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小妹! 他们的名字、他们的样貌、他们一切的生活痕迹都不被任何人所知,除了自己。 又一个被世界抹除记忆的人。 如果说,一个人死去。 起码还有他的故事, 他的故事再烂,起码有人能够记起, 即便记起的人很少,起码他曾经来过。 可是小妹和二哥,就像从来没有来过这个世界一样, 消失了。 不, 根本就没有过, 消失都算不上。 他不知道这究竟是因为什么,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和自己的死亡回归有关。 死亡回归不但改变了,某些人的结局,也改变了大多数人的记忆。 他胸膛起伏着,慢慢的向外走去。 圣殿门口,再次抬头看向了祖巫祝融的庄严法相。 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 “为什么!” 他再也不能抑制自己内心的悲伤和恐惧,似乎全身一下被熊熊大火包围了起来。 这大火很熟悉,就像他心中的那团火苗。 正是那团火苗。 鲜红而艳丽,只是比他初见时更加的旺盛。 周围干枯的河床,残破的山岚,逐渐在自己的眼前展开。 一阵风,吹的火苗开始跳跃闪烁。 风中发出阵阵的呜咽,夹杂着遥远的嘶吼。 “这是哪里?” “哪里?” “你是谁?” “我是谁?呼~呼~” 好像一个睡梦中呓语的老人,吐出了几句话后,又幡然睡去。 十三四处望去,无边无际的黑暗,除了脚下的一堆火焰。 他试着往前走去,在火焰余光的照耀下,隐约看到了几棵枯萎干死的老树,眼之所及尽是被大火烧过的怪石。 这里应该曾经有过河流,有过森林。 现在竟暗无天日, 远方, “吼吼” 一阵阵呜咽的声音,夹杂着时断时续的嘶吼,。 他仗着胆子又前行了一段, 火堆距离他越来越远, 周围除了荒凉只剩下荒凉, 除了黑暗只剩下黑暗, 除了呜咽只剩下呜咽。 慢慢的寒冷了起来,突然他感觉自己好像进入一片冰冷彻骨的迷雾,再多呆一时一刻便会被冻成冰雕。 他慌忙回撤,远方火堆的光亮和温暖已经不能到达这里。 他又转身慢慢向火堆走去,越接近越暖和,周围越光亮起来。 看来他能够行走的范围只能是火焰照射到的地方。 “喂……有人吗?” 他大声的喊, 周围一片的死寂。 就连呜咽和嘶吼,好像也变没了。 “人?这里怎么会有人?” 那个呓语的声音再次响起,牟十三四处的张望,这个声音好像来自的上方,又好像来自地下,又好像前后左右都有这个声音。 “也是,哪有人能在这里存活。恐怕都是游魂孤鬼。” “鬼?这里怎么会有鬼?” “没有人,没有鬼,难道还是神。” 十三不屑的说道。 “大陆,当然只有神。” “什么?这里是大陆?” “嘿嘿,,可悲可笑。” “那你也是?” “也许……曾经是过。” “你有名字吗?” “名字?……”这个声音好像在思考,过了很久,他才慢慢的说道:“翕兹?或许有人这么叫过。” “翕兹!闪电!四能力?”十三惊诧的长大了嘴巴,比见到帝江和烛九阴还要震惊。 “喔……有人这么说过” “那祝融……祝融也在这里吗?” “这里?这里是哪里?只有黑暗和阴冷,我喜欢他的火。不对,嗯……你又是谁!”翕兹的声音突然暴躁了起来。 也许他被什么东西困着,身体剧烈的动作让他十分的不舒服的吭哧了几声。 “我的先祖是祝融。” “撒谎,你身上分明有别人的能力。” “烛九阴?他说这是天选者的能力。” “天选者?嗯……你是天选者,”翕兹的声音开始变得激动,可是那种不舒服的吭哧声,更加的明显起来。 “那又有如何,反正我也不想活了。你有什么办法能杀死我吗?” 欢迎,打赏收藏。 第一卷 逃亡 第四章圣山之战——34 今日一更 34翕兹的闪电 越没有什么,便会越想拥有什么。 可既然是未曾拥有的,想,也不会让事实改变。 “活着,有什么不好。” “活着当然很好,可死去活来,就真的没有那么好。” 他不会认为拥有死亡回归,有什么不好。 他只是不想,因为死亡回归而给自己带来无限的痛苦。 “男人不想活,只有两种情况。” “哦?” “一种是女人,一种是痛苦。” 翕兹说道女人,似乎更兴奋了不少。只是那种不舒服的吭哧声,明显的更大了起来。 “我也许是第三种。” “女人的痛苦?” “你好歹也是,难道就没有别的追求了么。” 十三心中对翕兹也竟有了一丝不屑。 一般怀揣着理想和追求的男人,大抵是不太喜欢和满口只有女人和钱的人,多交流的。 可若是为了谈,那些曾经为了追求女人和钱而奋斗的理想,到是显得很乐意。 细算起来,他仅仅才是昨天下的山。可是对他而言,却好似已经经历了百年百世。 下山后,遇见的唯一一个动心的人族女孩,几经生死,却成了他今生今世心底的疤痛。 那已经不是痛,而是折磨。 折磨比痛,还要更痛苦万倍。 可是为了二哥和小妹,他情愿忍受。 并不是说,他不爱惜阿苏。 只是,毕竟相逢一日的爱恋,再刻骨铭心,也比不过十几年的耳鬓厮磨和父亲般的亲情。 这就是为什么,一个女孩可以为了她的妈妈,情愿和热恋男友分手。 不是不够爱,只是还未到那么深。 “人最怕的不是挑战,而是失去了接受挑战的意义。” 十三说着,一屁股坐在火堆旁,拿起一块鹅卵石,无聊的敲击着。 他活下去的意义,从来没有想过自己。 哪怕小妹和二哥,是曾经留下了回忆的死亡,也可以和其他人一起的怀念,一起讲述。 可是,现在,连记忆都已被这世界抹除。 “嘿嘿,莫道无情。否则,你们这些子子孙孙又是从何而来。” 翕兹才是真的不屑。无论人妖仙道,哪个不是情种深种。 却被后世,传说的好似戒色戒淫的苦行。 嘿嘿,饮食男女,哪个离得开“食色”二字。 “哎,我只是说个死,谁让你说开了生。”牟十三敲了敲手中的石块,不耐烦的说道。 “天选者,当然只有天道才能杀死。” “那,怎么样,才能让天道杀死?”一根求死稻草一般的,被牟十三紧紧的抓住。 “掌握天道,就可让天道杀死自己。” “我都掌握了天道,为何还要杀死自己?直接让想活的人活,不行?” “失去天道,也能让天道杀死。” “如何失去!”他神情略显几分激动,感觉这个方法也许更靠谱一些。 “让活着的所有人都忘记你。” 不是骂?不是恨?不是仇杀?而是,忘记。 人世间最无情,残酷的做法,大概就是,忘记。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自己的二哥和小妹岂不是天道对自己最大的侮辱? 想到这里,他竟然哇哇的大哭了起来。 他越哭感觉越孤独,越哭感觉越凄凉,越哭感觉越想哭。 突然,一阵极快的蓝色电弧,向他射了过来,这是他见过世上最快的速度。 出于本能牟十三迅速后退了一步,大骂道:“你有病!” “烦死人。” “你一个天生地养的,当然没有这样的情感。你知道被人天天牵挂的喜悦么,知道被人遗忘的痛苦么。” 哭,不光可以让人伤心,也可以让人更勇敢,要不面对这样的,他也不敢如此的放肆。 “天选者,无死无生以命换命而已,你的命用完了,当然用最牵挂你的人的命。” 听到这里,牟十三才恍然大悟,接着开始顿足捶胸起来。 原来他重复的死亡回归,一心想击杀忙牛妖,却忽视了灵魂之力。 没有了新鲜魂魄的补充,居然用掉了小妹的魂魄,自己因为思念小妹一心寻死,又再一次用掉了二哥的魂魄。 想到这里,他用力的敲打着自己的胸膛,恨不得拿起一块鹅卵石,砸烂自己的空脑壳。 都是自己乱用死亡回归的能力。 而失去了自己最亲近的人。 可是后悔,一切太晚了。 历史线已成定局,任凭他再如何,也做不到时间倒流。 他突然想到,幺叔刚才看他的眼神,又开始后悔不跌起来。 他知道,若自己再次死去,换命的必然是幺叔了。 “我要怎么出去!”他突然大喊了起来,人无欲则刚,一旦有了欲望,便开始学会了妥协。 他虽然已经做到可以内视这片空间,可这次分明是整个身体或者整个意识进来的。 他四周看了一圈,连个大门也是没有,不禁差点又哭了出来。 “你的空间之力,难道是假的?” “……空间之力,哪有?” “帝江的‘得寸进尺’不在你身上?” 十三突然想起来,试炼出来的时候,帝江曾经甩给他一双烛九阴编的尖叶草鞋,的确说了声“得寸进尺”。 难道,不是在骂自己? “天选者。既然那两个给了你各自能力,嗯……我的本体之力,给你使用又当如何。” 牟十三还没等说话,突然一团闪着蓝色电弧的光球,从头上飘了下来。与此同时他胸中的青芒神兵,竟像受到了某种感召,愉悦闪了出来。 青芒与蓝色电弧光球相互团绕,突然一阵轻微的震动,牟十三感觉自己身体所有毛发,全部站起来一般,眼前一阵晕眩。 这条电弧竟稳稳的镶嵌在,青芒神兵的第一个孔内,所有蓝色弧光,蔓延在整个剑身之上,犹如一条长龙发出阵阵的嘶鸣。 虽然是镶嵌在青芒,青芒却与自己心意相通,自己和这蓝色长龙也建立了关联。 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 奇妙到,只有他自己才能形容的出。 “果然一切无不是修短随化,这道‘激耀之电’由你使用吧。” “什么?‘叫之电’?” “我要继续睡觉了,呼……也许不会再睡很久了吧。” 紧跟着,牟十三似乎听到了,阵阵的打鼾声。 似乎很安心,又好像已经开始进入了美梦。 “叫之电、得寸进尺,这都什么名字。” 牟十三一边嘟囔着,收了青芒。 他试着用洞察之门一样的方法,凝聚自己的意念,想象着自己的身体。 果然身体一顿,又回到了圣殿门口。 “幺叔!幺叔!” 牟十三喊了两声,无人应声。 吓得他赶紧跑进圣殿,四处寻找,除了受伤族人们的病床,哪里有幺叔的影子。 此时,他感觉脑袋咯嘣一声,瘫坐到地上,大哭了起来。 “你鬼嚎个头,幺叔不是出去追你了。” 十三听到这里,不禁破涕为笑,一个箭步早就窜到圣殿广场。 远远的他看见,幺叔一边脱着身上的孝服一边擦着脸上的汗,向这边走来。 他已经永远的失去了自己心中的阳光,也永远的失去了自己心中的那一份约束。 可是他还有幺叔,还有族人。 为了他们,自己也要活下去,也要让他们活下去。 他抬头看了下天,时间即将接近未时。 看来他在哪片洪荒世界的时间和现实世界是对等的。 而且此时,巫法系族人应该会很快被结界反噬。 他必须要做点什么,要不然圣山仍然会玉石俱焚。 “你小子……” 幺叔气喘吁吁的,跑到十三面前正想狠狠的训斥。 被十三一把抱住他的肩膀,坚定的说道: “幺叔,现在马上让族人做好准备,哪怕舍弃圣山,只要有人在,我们就还有希望。快,一定要快。” 说完,十三意念中想象山口,只感觉如潮鸣电掣,倏忽间已经停到四哥的身旁。 只留下幺叔呆呆的看着原地,突然慢慢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右肩似乎慢慢的平直了起来。 “四哥。” 叶化嗣扭头的时候,别人总是会先看到他的唇须,稀疏有致,向上卷翘而有型。 “十三弟,你看我们胜算在握。” “不,四哥。马上就会有意外发生,我去结界入口,你带领族人,迅速往圣山腹地集结。” “意外?” 叶化嗣从不是个固执的人,略带惊恐的目光,看向了巫法系的族人。 他似乎看到了什么,飞快的把手中杏黄旗用力晃了三下,口中大喊,“撤回圣山!” 话音未落,一声惊天的巨响,施法的族人,全部湮灭。 牟十三青芒在手,身形像燕子一样飞掠而起,“叫之电!”一道蓝色长龙,嘶鸣着向山口外侧飞去。 蓝色电弧,迅速在官兵身体之间传导,同时几道虚影,已经挡在族人身后,山口之中。 第一卷 逃亡 第四章圣山之战——35 35踏破虚空 牟十三一边使出“寂寞五方三刺剑法”,一边大声的呼喊,族人赶快的撤退。 他这次并没有再找牤牛,而是要学个老太太吃柿子。 他身体向前疾进几步,便挥砍一阵。 然后再疾进几步,再挥砍一阵。 主是要打乱官军阵脚,不让他们迅速的穿过山口。 青芒有了翕兹本体的闪电之力,每次挥砍便如同有一条蓝色苍龙,携带滋滋的电击之声。 不但帅酷拉风,且威力更大胜从前。 电击所到之处,官军无不毛发站起,体似打筛,哪里还有还手的余力。 他早已有了经验,面对几千的巡防营,无论如何也是杀不完的。 而且后面的毛瑟步枪和克虏伯跑马上就会跟上。 他尽量放开巡防营,警察保安队才是软柿子。 软柿子可又是硬骨头,只是从哪个角度去看了。 牤牛一时间他杀不死,而杀人毕竟需要更多的力气,可是砍断毛瑟步枪似乎更容易一些。 族人虽然强悍,却对热武器几乎没有任何防御手段。 他们怕的从来不是人多,而是枪炮。 伤敌十指不如断其一指。 他的[得寸进尺]用的越来越顺利起来,很快就和[洞察之门]配合的天衣无缝。 他的每一次空间转换,先开启洞察之门,再开启得寸进尺,这样所到之处,无不是瞬间急至,犹如踏破虚空。 官军虽然人数众多,兽妖虽然实力不弱,可是面对这样飘忽不定,几近神级对手,竟也束手无策。 前方的巡防营官军,依然在陆陆续续的向圣山腹地进军,虽然依然那样的有秩序的前进,却明显军容已经溃散。 四哥叶化嗣,已经安排族人分别守住,各条上山的路口。没有热武器的支援,巡防营官军在巫族武者面前,就是土鸡瓦犬。 官军人数众多,族人也只能边打边撤。 进了圣山腹地,就是族人居住的寨子,寨子的后面就是雄伟而庄严的圣殿。 “撤回寨子,放官军进来。” 幺叔听十三的嘱咐,早就把族人全部集中到圣殿后的碑林长卷。 而寨子周围,已埋伏好了硫磺煤油。 四哥略带兴奋的对幺叔说道: “幺叔想演火烧新野,就让我来做那赵子龙。” 四哥,站在最高处,手中依然拿着那杆杏黄旗。 族人早已熟悉旗语,也不用太多语言交流,直接按照安排行事。 巡防营共设四路二营,每一营又分三哨。每路都有一名统领统制,下设管带、哨官。 潘正明身为巡防营都统,节制四路二营,这次进入圣山,他安排东西两路4000余人。 加上绿营总兵许四多带领的一标绿营兵1000余人,和王二愣400多人的警察保安队,不亚于一场大规模的阵地战。 许四多携带绿营兵主要护卫滇南提督聂兴善,和36尊克虏伯炮。巡防营和警察保安队成了进攻圣山的主力。 此时此刻,警察保安队仍然在山口被牟十三鞭挞蹂躏。 潘正明、许四多和王二愣,已经把牟十三品字形围到了中间。 十三不想和他们消耗太多的时间,只是不断的踏破虚空,专砍毛瑟步枪。 整个场面,嫣然一副“老鹰抓小鸡”的游戏。三个老母鸡,仍然看护不住他们的鸡娃儿。 “哞” 突然一声牛吼,牤牛从山口外侧跑了进来,也不管牟十三,径直向山上奔去。 十三情知不好,可是留着几百条枪,始终是族人最大的祸害。 他不觉加快了手下的速度,忽东忽西倏然来去,虽然大部分毛瑟步枪被毁,自己也被寒冰长矛,挑出不少的伤口。 正在这是,圣山寨子里一声轰鸣,熊熊大火燃烧了起来。 身在山口的众人,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纷纷甩头观望。 牟十三只能踏破虚空,潮鸣电掣般来到圣殿广场。 寨子里大火烧起了。 幺叔的火烧新野之计成功了。 就在大批官军攻上圣山进入寨子,幺叔含着泪水,让族人点燃了硫磺。 霎时间,祭奠老祭司的白色帷幔着了,一座座房屋被引燃了,巡防营官军声嘶力竭拼命的窜出火海又窜入火海。 火势小的地方,尽是厮杀声,兵刃的撞击声,临死前凄厉的惨叫声,哭着的叫娘声,怒着的骂娘声。 被大火烘烤过的残肢断臂,散发着异样的血腥味。 这种血腥味令杀戮更加疯狂。 明知没了生路,临死多拉个垫背的成了唯一的遗愿。 同样血灌瞳仁的族人和巡防营早已不死不休,这不是战争,而是一场无情的杀戮。 “救命啊!” “快跑!” 突然长卷碑林一阵惊呼,族人们身后紧跟着一头丈多高的牤牛。 牤牛所过之处,无不血流成河,光是牛角上就横挑着几具尸体。 族人惊慌失措纷纷扶老携幼,逃入追思祠。 一个五六岁的男孩,突然摔倒在地上。 正当妈妈惊恐着去抱的时候,牤牛两半儿的蹄子已经抬了起来。 妈妈突然跪倒在地上尽力把身子拱成一道桥,用一只手使力的向上推,她想用自己的身体成为孩子最后的一道安全屏障。 一盘大炕一样大的牛蹄,落了下来。 对于牤牛,踩与不踩并没有任何区别。 那只是一个要放脚的地方,一个人、一块石头、一坨屎没有区别。 可是对孩子的父亲、女人的丈夫,她们就是天。 当然,牛蹄只是踩到了地上。 十三轻轻的把母子二人,放到碑林。 “秀儿嫂子,在碑林更安全些。” 话音未落,轰隆一声,追思祠瞬间,塌了。 那些哭喊着的声音,再也没了丝毫的生机。 哞。 牤牛一声沉吼。 似乎是对,新火烧新野的回应。 你火烧了新野。 我捣了你的乌巢。 可这不是战争。 而是抢杀、劫掠、是恬不知耻的入山屠戮。 任何战争无不是把老幼妇孺和平民的死亡数据,作为评判正义与非正义的依据。 可那只是给非参与者看的。 在强烈的同情心、正义感,在他们的亲人面前都是苍白的。 如果你身临其中,如果你的家人就在其列,哪怕一人,哪怕仅仅一人,就可以让你疯狂到毁灭全世界。 可这里,每一个都是他的亲人,任何一个都是心头的肉。 牟十三心口一阵阵针扎一样的疼痛,立时血灌瞳仁,红红的火苗瞬间燃起。 “要你死!” 一道虚影,向牤牛而去。 这牤牛并没有理会,而是身体横着甩出,直直的撞向圣殿。 巍峨庄严遗世独立已逾万年的圣殿,瞬间崩塌。 同时崩塌的还有巫族万年的辉煌和整个时代。 而然牤牛并没有停止,而是再次牛头一沉,钻进圣殿肆意的横冲直撞。 两人合抱的大柱,也没经得起他的两下撞击。 此时,牟十三哪里还顾得上牤牛,只盼着大殿完全垮塌之前,救出里面的幺叔和一众养伤的族人。 可就算他的时空之力,潮鸣电掣迅速异常,可也来不及救出所有人等。 “先祖啊!你倒是显灵啊!” 幺叔跪在坍塌的圣殿前面,早已触目恸哭、五内俱崩。 “幺叔,别哭了,快带这些族人离开。” “我要你……形~魂~俱~灭!” 牟十三如同疯了一般,嘶吼着,仗剑跳向牤牛。 牤牛哞的叫着,眼神中却充满了不屑和得意之后的满足。 它在山口毕竟见识了这位少年的手段,自是不敢大意。 他迅速化身人形,手持一对判官透甲锥,且战且退打算趁机逃走。 可是, 怎么可能。 手中血债累累,它若不死,牟十三终生都不会原谅自己。 第一卷 逃亡 第四章圣山之战——36 36灶火青烟已断 仇恨和戾气曾经冲淡牟十三的本性,变得嗜杀而不计后果。 也因此他得到了最重的惩罚,自己的二哥小妹永久的被这个世界抹除了记忆。 他感觉自己变得好可怕,可怕到自己都不敢正视。 那种心中除了仇恨已无其他的感觉,无异于一场噩梦。 他做过很多梦,但没有一次像如此般可怕。 他曾经以为,“在不知道对手实力的前提下拼死一战”是极不聪明吧的做法。 而现在的他,同样这么认为。几次死亡回归,几次拼死一战虽然极蠢,却也给了他一个机会。 牤牛的出招力度和变化规律,他已经做到心中有数。 有时候不得不说,蠢也可以成就一些意想不到成就。 判官透甲锥专走人的要害穴道,别说刺伤就是碰上当场就得失去还手的机会。 前几次虽然有潘正明的从旁协助,可毕竟是在巫法克制下,牤牛并不能使出全力。 而现在使出全力的牤牛,每一招还未完全使出,就好像已经被对手识破。他并不是输在实力,而是对手的“先见之明”。 加上“激耀之光”和“踏破虚空”现在也差不多打了个平分秋色。 “哞。没想道,巫族还有你这样的高手存在。” “你应该没想道的不是这些。” “那是什么?” “你不会想到,你这次有来无回。” “哞。凭你还差点。” “等你躺下,失去魂魄之前就会知道,什么叫……恐惧!” 两个人一来一往,嘴上说着,手上没有丝毫停顿。 十三眼见对方右手透甲锥,朝自己心窝点来,此时青芒剑招式已老,只能侧身用左手横推出去。 哪知道,牤牛突然沉肩坠肘身体上栖,透甲锥自下上挑,斜刺肩胛骨。 牟十三急忙抽身,撤右手,用剑柄去磕。 没想道牤牛妖锥下加脚,左腿横踢裆部。 吓得十三飞身上跃,跳的并不那么利索,被牤牛妖正踢到左腿内侧根部。距离他的宝贝疙瘩,也就一根烟的距离。 十三借势整个人飞起。 人在空中,开启[洞察之门]瞬间时光流逝减缓,口中大喝“叫之光!” 一条蓝色长龙,自青芒而出,带着嘶鸣声奔向牤牛。 四能力,分别是风、雨、雷、电。 翕兹,是闪电之祖。 他虽不如法则之力的不可违逆,却是先自然而生的强横。 长龙瞬间穿体而过,牤牛呆呆的看着,到这时才知道并非完全是强横无匹的力量,而是永存于世的意志。 你可以困住他们的真身,可以捣毁他们的塑像,可是他们的意志已与这茫茫宇宙亘古长存。 十三身在半空,青芒却早已刺穿了他的喉咙。 只是,他很快便不知道了恐惧,因为他的魂魄,已经被炼化成蓝色的火焰。 透甲锥掉在地上,非铜非铁,是用2000年的牛角炼化而成。 坚韧轻巧且不反光,是刺杀用的绝妙兵器,牟十三掂在手里,顿觉爱不释手。 心念一转,居然和青芒一样,自动隐入胸膛。 巡防营残部,终于撤回山口。 族人也仅仅剩余不到一半。 寨子已经成为了一片焦炭废墟。 透过灰白色的烟雾,不远处尸体堵塞了乌拉河。 偶尔一条胳膊或圆滚滚的脑袋,几起几伏,打着旋的顺流而下。 映着落日的余晖,血红色的河水一点点的漫过了堤坝,轻轻的拍击着岸边血红色的岩石。 血色的河水慢慢的与地面流淌的粘稠血液稀释、融合 …… 天边月残,人不全。 孤儿枕着寡母眠。 灶火青烟已断。 泪水中泛舟, 心不安。 心不安。 长河边,尸骨难辨。 昨日青苗再难收, 明日风光给谁看。 恨不起。 心已死。 独个儿泪水涟涟。 往往悲伤和恐惧到最后不再是仇恨,而是心中已无生机。 扇呼九拨弄着他的诘资琴,靠在残破的圣殿废墟上,轻声的哼唱着。 幺叔招呼七叔和大嫂,用大锅好歹熬了的点稀饭。 “再难过,活人还是要吃饭的。老九,别哼哼唧唧的扯的鬼调子。大家赶紧过来吃……” 幺叔招呼了半天,自己站在地上,反而大哭了起来。 这个半百的中年人,刚刚失去父亲还未来得大葬,今天却又失去了妻儿。 人生还有比他更悲惨的? 可是在场的族人,哪个又不是同样的悲惨。 从此以后,他们也将是这世上,最悲惨的族群。 全家死光的,反而成了最不会痛苦的那些。 就连为他们痛苦的人,都没有了。 因为所有人都在痛苦。 大嫂也不说话,只是一碗一碗的盛上,尽量的放到更多人的面前。 她当然知道这些人的痛苦。 她刚嫁过来才几天,老大就被巫启氏的人杀死了。 当然,他杀死了更多的人。 可是对于她,也只有他这一个依靠。 再多人的命,也不如这一个人的值钱。 “十三,我们下山一趟。” 叶化嗣看十三站起了身子,轻轻左右抹了下他的唇须,对所有人说道: “我们族人的命,不会白白的丢掉,我们失去的生活,也一定还可以再拿回来。我们要打起精神,因为我们是祝融的子孙,是的血脉。” “我的孩子和妻子,也是你们的孩子,你们的嫂子你们的弟妹,也葬在了追思祠。我相信我们的先祖会保佑他们,就像保佑我们所有族人一样。” “我们还要活下去,因为连我们都死了,谁还会记得他们,谁还会为他们报仇,谁还会为他们祈祷。活下去,活下去就有希望。” “明天!就在明天!会让你们看到一个不同的结局,相信我!” “对,老四都说了。大家也都知道,他是老祭司选出的大祭司继位人。相信大家是相信老祭司的,也应该相信我们的新祭司。事在危难之间,我们也就不再要求什么传度大典。现在就在祖巫祝融的雕塑前,请大祭司接受我们朝贺吧。请大祭司,登位!” 他一边说着走到叶化嗣下首,单膝跪地手放胸前,高声说道。 幺叔是老祭司的独子,是族人心中最善良公正,和蔼可亲的人。也是所有族人,在面临问题需要占卜启示时最放心的人。 其他族人看到幺叔跪下,也都纷纷聚拢过来跪倒,手放胸前,“请大祭司,登位!”. 叶化嗣扫视一遍众人,也赶紧手放胸前,他的唇须更加的有型,更加的曲翘。 “众位族人尊长,既然大家尊我为大祭司,我便以氏为姓。巴化嗣以之血,祖巫之名起誓:带领族人远离战乱,复我巫族。” 族内大祭司可以本姓自称,也可以氏为姓,老四用巴姓自称,足可以表示他的决心,但也有另外一层含义,只是眼下不太方便说出来。 族人们跟着大祭司巴化嗣,一起对着残破的圣殿,倒塌的祖巫雕像磕了头,行了大礼。 “众位族人尊长,快快起身把”,巴化嗣一边说着一边双手搀起了幺叔,目光中尽是感激之情。 “圣山结界已经破坏,圣殿和追思祠,也已经被毁。我和所有族人一样很难过,但我们活着的仍然需要活下去,山下官府大军集结,我们不怕他们的刀枪,可是我们躲不开火炮子弹。我有个新的肯定也是最好的安排。” 说道这里,巴化嗣静静的看着周围的族人,都用未知和期待的目光看着自己,便说道: “族人们,今晚收拾好一切物资。等着我们回来,相信明天会变得不一样。” “幺叔,”巴化嗣把幺叔带到一边悄悄的说道:“看样子,我们必须要迁徙了。” 第一卷 逃亡 第五章赶尽杀绝——37 37新的信任 在人最悲伤的时候,不是劝他放下,而是给他新的希望。 一直生活在无争无忧社会中的人们,突然处于世上最难以抚平的悲伤和恐惧中,他们最需要的是重新找到信任。 巴化嗣很了解。 所以,他今晚上必须要成功。 在圣山的各条路口,依然还有族人在埋伏预警。 可也已经虚弱的不堪一击。 巫法系的族人,几乎已经全部遇难,本来就已经没落的巫法,现在更是无以为继。 而剩余的,除了老幼妇孺就是力量系的武者。他们面对枪炮,几乎是没有任何胜算。 官府的损伤惨重,巡防营的两路军马,都已经葬在圣山结界内,可是他们并没有伤筋动骨。 因为他们是军队,是朝廷的机器,每一个死去的官军,只不过是这台机器的零件,微不足道的零件。 他们不会恐惧,只会愤怒。 恐惧令人颓废,愤怒更容易让人变得狂暴噬杀。 所以,今晚,他必须让对手也感到恐惧,甚至颓废。 路上遇到各种大小的营寨据点,就像一个密不透风的筛子,把圣山紧紧的箍了起来。 可这里是圣山,周围是丛林,有丛林的地方就是巴化嗣的主战场。 而牟十三,有时间和空间存在的地方永远是他的主战场。 巴化嗣一身,黑色夜行的服装,更适合在黑夜的丛林冲隐匿和穿行。 在树木之间穿越时,也总能在漫天星空的背景下,不断跳闪出他健硕的身形。 三十岁出头的年龄,总是人生最美好的时候,不管是身体,还是阅历,还是思维。 他把鞭子盘在了头上,却也总感觉自己的大脑偶尔一段空白。 不是他忘了,而是他想不明白。 身边的十三弟,到底有过什么样的奇特经历。 好像一夜之间,他就不敢认识这个人了。 在迷雾森林,他亲眼看到了十三的身手,也亲眼看到了古树赐给他的力量。 难道,他是因为古树的力量才变得如此强大? 可是任何一种外来的力量,不可能瞬间就被转化吸收,起码需要他长时间的把控和学习。 就好像一个穷光蛋,即便给你世上所有的财富,也不可能一下子变得更像富人。 可是在之前,明明不会任何巫法武功的。 直到下午,看到他在山口踏破虚空,挥动闪电之力,在圣殿废墟下,力战牤牛。 没有一件不是奇迹般的, “简直是神话。” “什么神话?” “你这两天就是神话。” “我也不敢相信。” “可是只有你自己才知道的。” “我知道,你也应该知道,我们有过二哥。” “二哥?” “我们有大哥,有三哥,为什么没有二哥?” “听说是胎死腹中的夭折。” “为什么三哥,不叫二哥。” “三哥和我一样是外姓,据说怀孕时排的顺序,生下来以后就一直叫老三,直到第二年再上圣山,才知道其实可以排老二。” “他没死。” “谁没死?” “二哥没死。” “他妈妈都没见过,你说他没死?” “嗯,他……以胎成圣。” “他的年龄应该比你的阿爸,我小叔还大。” “嗯,所以他修炼了几十年。” “然后呢?” “在昨天我被巡防营追杀,生死一线的时候,他突然救了我。” “救了你?” “确切说,和我的身体融合了。” “你身体?你身体现在两个人魂魄?” “不,三个。” “……” 二人本来是边跑边说,可是这时候,巴化嗣停下了脚步。 黑夜中看着十三。 还是那一身宽大的黑色斗篷,腰中系着白色孝带。 除了一双亮的如同璀璨银河一样的眼睛,什么都看不见。 他本来不想相信,可是又找不到,任何的理由。 “你是说,我们的哪位二哥,坐胎成圣?然后和你的身体融合,而现在你的能力全部来自他?” “是!不全是!” “……” “我们还有个小妹。” “……多小的……小妹” “最小的,比老疙瘩还小” “这……”巴化嗣不自觉身上一阵鸡皮疙瘩。 如果不是因为鬼魂天生不敢接近他们血脉,他一定会以为,自己遇见了鬼。 其实,他的确遇见了鬼。 骗人的鬼。 牟十三记得二哥给他说过的话,除了他们三个人不要再给任何人提起他的奇遇。 他也知道,自己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可是,总要找到一个理由。 “总之,这一切都是他们给予我的。” “你确认?” “你认为我会撞鬼?” “然后你就有了能力?” “确切说,我的身体也就是他们的身体。” “二哥?小妹?” 他看着宛若星河的眼睛,没有任何反驳的理由。而他口中说的“二哥和小妹”又是那么的顺口,情感又是那么的真挚。 人的眼睛是骗不了人的,尤其是对一个人的感情。 感情没在嘴上,没在身体上,甚至有时候没在心里,但是肯定会在眼睛里。 巴化嗣当然能看懂一个人的眼睛,当然能分辨一个人的真情还是假意。 他若想骗自己,完全可以用先祖来搪塞,可是这个“二哥和小妹”,比先祖更令他感到不可思议,却又不得不相信。 更不可思议的还是聂兴善。 他不相信,牤牛2000多年的兽妖,被巫族的少年杀死,而且连魂魄都消散的无影无踪。 他们之间早已超脱了精魄契约的感情。 “你确信情报是这这样说的?” 声音和表情还是和往常一样的平静,没有丝毫的悲伤也看不出丝毫的不高兴。 “的确,是这样说的。末将也仅是和他见过两面,有过那一次的交手。” 潘正明的声音依然是不疾不徐,只是寒冷中多了一些谨慎和畏惧。 “那小子,的确难对付。他的速度,是我见过最快的速度。” 许四多瓮声瓮气,只有站在军帐才显出了他的高大,他的头顶是距离帐篷最近的。 他前面明明有个被灯光照出的人影,可是从帐口看过去,便什么都看不到。 只是他的高大十分匀称,骨肉长的都是那样的标椎,就连说话的声音也都和整个身体完美的相称。 “我族虽然有各种巫法,可是并没有以速度见长的,难道藏经阁内还留有什么其他我们不知道的?” 一个说话有气无力如同病了二三十年要死还不得死前的声音,在许四多身体一侧轻轻的说道。 “可是情报明明说,他从小身体虚弱,没练过巫法。这才是让我最不能理解的。” 潘正明站在许四多的对面,所以更方便和那个被身体挡住的人说话。 “一天之内绝不可能,练出这样的横练功夫。尤其是速度,巫法只能提升,但并不能真的无中生有。” 有气无力,却果断而决绝。 “不光是快,而是那种踏破虚空般的……诡异。” 瓮声瓮气的声音,他说道诡异的时候,自己越发的感觉到那种感觉更加的诡异。 “只有一种情况。” 聂兴善轻啜了一口茶平静的说道。 只是他并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而其他人自然也不敢继续问。 聂提督可以问,可以问任何人,他们也必须要回答。 但是,他不喜欢别人提问,尤其是他不想告诉别人的话。 虽然他性格看似随和平静,可是只有潘正明和许四多知道,他有多么的恐怖。 ps: 从这一章开始进入主线剧情。 欢迎,持续关注,推荐打赏。 今日暂更一章。 过了端午节,更新就会恢复到正常更新。 第一卷 逃亡 第五章赶尽杀绝——38 38最正确的战术 一个身着月白色纱裙的女人,端上了一杯新茶,并把聂兴善前面的旧茶替换了下去,便又离开了营帐。 中军大帐本没有风,这时却起了。 不知道是她带来的,还是风一直在跟着她。 月白色的纱裙并不透,却很薄。薄到微微一阵轻风便可吹起。 曲线美,绝对是上天最完美的馈赠。 他的身体就是一副最美的图画。如寒烟笼沙、水皱清波般的月白色纱裙,挡不住高耸的山峰,紧致的川岳。 虽然仅仅是,一来一去,帐中所有人心中都好似过去了很久,没有任何一个抬头看她一眼。 不需要看一眼,她的味道已经在所有人的心里荡漾,说不出的舒适。 他们都知道,这个女人从来不施脂粉,可是她身体的味道,比世上任何一种香料脂粉都更容易让一个人男人动心。 她没有看任何人一眼,因为她只是一眼世上的男人,没有一个不会不愿意为她舍生忘死。 她没有说一句话,因为她只需一句话,世上的男人,便没有一个不会不愿意听从她的安排。 所以,他很少说话,很少看人。 即便要说,也是只给值得说的人说, 即便要看,也是只给值得看的人看。 聂兴善轻轻吹了一下盖碗的茶沫,没有抬头看那个女人一眼。 别人是不敢看,他是不想看。 他的心思,全部在巫族那个少年的身上。 因为他从来没有失算过,而这时明显在他的沙盘上,出现了变数。 “新军什么时候到。”· “预计亥时前能到1个前锋队,后边还有3队和1队的的炮手。” 依然是谨慎和畏惧的不疾不徐。 “奶奶的,我就说……” 聂兴善打断了许四多瓮声瓮气的话,他了解许四多,脾气就好像他的身体一样,很大。 “毕竟是借调。”说完他又转头看向那个被挡住的身影,问道: “启先生认为,另一半密匙一定还在圣山。” “没有不在的理由,本来我们两支族人各守一半,他的重要性对于我们所有族人都是一样的。而且不会有任何人,能够从圣山把密匙带出来,包括巫巴氏故去的老祭司。” 虽然有气无力,但说的十分肯定。 越是肯定的语气,越让人值得信服。 “正明,陪启先生用膳去吧。一路风尘多有劳顿。” 大帐中三个人,都分别施礼走了出去,聂兴善慢慢的踱步来到位于大帐右侧的沙盘。 沙盘上依然还是密密匝匝的小红旗,原来箍桶一样的圣山,由一只小红旗换成了一个雄伟壮丽的山峰,山峰的高处是一望无际的冰川雪原。 冰川就好像圣山的依仗,带给这片神奇的土地无限的力量源泉,巫族所有的气脉,都来源于哪里。 可这片冰川也像一道高高的围墙,把圣山的出路,全部挡在了下游,而下游就是他密密麻麻的红旗。 每面红旗就代表着他的一个势力据点,网一样把圣山箍的密不透风,不会让山上任何一条生命无声无息的走出去。 他有他的自信,因为带兵入仕四十多年从未失算过。 可是他这次,失算了。 也许这就是他最担心的,变数。 而这个变数,也恰巧正在俯瞰他的整个大营。 “聂兴善真不简单,”巴化嗣把一支单管望远镜递到十三的手里,指着下面营房,说道: “这大营扎的不但法度森严,而且虚实难辨”。 “那么你的战术安排是?” “不知道。” “不知道?” “我只知道一件事。” “什么事?” “让官军感到恐惧,让我们族人看到希望。” 乱世中,最正确的战术便是——没有战术。 战术,不代表结果。 而结果明确,便已足够。 “刺杀主帅?” “我们只扰敌,不送命。你看这么大的营房,我们兄弟两个能任意出入?” “幸亏四哥不是要做,长坂坡的赵子龙。” 十三当然不想做赵子龙。 七进七出不光是能力,更多的是胆魄,牟十三最清楚自己,他从来就不是一个有胆魄的人。 他向来胆子就小,所以他做不成赵子龙。 更做不成诸葛孔明。 因为他没有那样大的胸襟,也不想把自己变成“死而后已,鞠躬尽瘁”的武侯。 这样的人在他们族群有一个就足够。 他信任自己的四哥,更信任老祭司的眼光。 “你看哪边?” 十三顺着四哥的手指方向,在整个大营有一片明显不同的区域。就像一一头山羊,走在路上排泄的几个粪球。 稀稀拉拉,且随意,但整体已经偏离了整个军营中心。 兄弟二人相识一笑,他们都喜欢学着老太太吃柿子。 稀稀拉拉的哪片营房内,王二愣正在大发雷霆。 “废物!废物!老子的400多杆枪就这样报销了,还马拉巴子的好意思求情!” 王二愣猛的用力把大辫子甩到脖子后,因为用力过猛,桌上酒坛子也跟着摇晃了起来。他前面站着一个满脸白癣的官兵,脸上黑白相间,像极了出丧前,孝子手中的花楞棒。 “王统领,当时您也在场,我们实在没有办法,再者我也只是枪术教习,临阵对敌我也毫无……” “去你马蛋,老子的400多杆枪是交到你手的,现在枪没了,还要你干什么,来人啊,拉出去,砍喽。” “慢!王二愣,我不是你警察保安队的兵,就算治罪也有巡抚衙门和陆军部。你……你杀不了我。” “哈哈,哈哈,拿新军压我?拿陆军部吓我?你不去打听打听,新军的兄弟们有几个不是从我巡防营和绿营出去的?他林克定一个小小的巡抚,还想着把控新军?” 王二愣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他狠狠的又喝了一大碗酒,踉踉跄跄的走到射击教习身边,用手指着他说道: “杀不了你?你的脖子是铜的?还是铁的?马拉巴子的,老子打的就是巡抚衙门,老子动的就是新军!” 一个耳贴,射击教习整个人就被掫翻到桌子另一边,撞的酒坛子洒满了一地。 王二愣不等他缓上来一口气,薅住脖领子又拽了出来。 “一个正二品的巡抚,他凭什么可以操演一镇的新军。老潘和老许那个是堂堂的从一品都统,就连老子的品阶也比那林克定低?瞎了眼的狗才,让你知道谁才是真正的滇南王。” 又一个耳贴,射击教习整个身子已经飞出了营帐。 手下的小校和刀斧手,已经不需要再等什么命令,直接拖着半死的射击教习,向营外走去。 王二愣踉跄着,走到桌前,猛灌一口后把手中的酒杯摔个粉碎。 没有人能理解他此刻的心情,多少年的忍让和冷眼才爬到现在的地位。妖族本就是低等的苟活在人群,虽然跟随了被称为滇南王的聂提督后一路提拔,却也明显感觉到自己和老潘、老许的区别。 第一卷 逃亡 第五章赶尽杀绝——39 39暗夜潜行的麦客 警察保安队的新式武器,本来就是他扬眉吐气的资本,谁知道一战未完,就损失了整整一半。 他不在乎人,真正心疼的是那些枪。 “王二愣……你……你敢。马上……我的新军兄弟就赶到,你……你不得好死……” 王二愣听射击教习有气无力最后凄惨的哭喊着,他低头斜视账外,轻蔑的哼了一声。 他的酒的确喝多了,直到过了许久,没见到刀斧手回来禀报,他竟然也没有丝毫的察觉。 巴化嗣和牟十三,已经架起那个屎尿满兜子的射击教习离开了营房,向着东南方向一路奔跑下去。 救人或是杀人,必须要赶在最适当的关口。 当鬼头刀,已经从上往下,挨着脖子的一刹那。 早一分,脖子不会流血。 晚一分,脖子的血就会瞬间爆出。 人已经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完全失去意识的时候。 是最适当的时候。 “王二愣为什么和巡抚衙门有仇怨?”十三终于没有忍住自己的好奇问道。 “王二愣和巡抚衙门没有仇怨。” “是聂兴善和巡抚衙门有仇怨?” “本来是没有的。” “哦?” “十三弟,你认为巡防营和绿营可怕吗?” “人多而已。” “嗯,朝廷和聂兴善也这样认为。” “朝廷害怕聂兴善?” “当然害怕,一个滇南提督把控一省所有的军队。就连他自己原来的参将跟班,都成了和自己一样级别的朝廷从一品大员,你说怕不怕。” “刚才他们说的新军,是怎么回事?” “新式陆军,全部都是从巡防营和绿营抽调的精锐,清一色新式武器,新式训练,新式军制,总之一切都是最新的。” “全是步枪?” “何止,5响的新式步快枪、马快枪、无烟子弹、各类火炮、最厉害的还有马克沁重机枪。” “新军为何归属巡抚节制?” “这才是朝廷和聂兴善的心病。各镇新军本应该由各省总督或提督训练,可是滇贵已经没了总督,由滇南巡抚行总督事。” “所以新军就归巡抚节制了。” “不是节制,是训练。朝廷有专设的陆军部。可是毕竟训练完成,什么时候交给陆军部,如何交给陆军部,还是由训练者说了算的。” “以后真正的威胁是新军和巡抚。” “嗯,是新军。但不是巡抚。” “呵呵,四哥对聂提督还是很有信心的。” “起码在没有和那个林巡抚打过交道之前是这样。” 天上的眉月,已经无声的落入地平线。 十三不再说话,他知道四哥的战术计划即将开始了。 这是一条逼仄曲折的盘山路,两侧本应该是茂密的丛林,可是就在不久前,这里一切都已经枯萎。 枯萎的丛林,毕竟也是丛林。 不但便于潜藏,也正是四哥的主战场。 他修习的是句芒的木元素之力,他的大力量也会因为丛林而源源不绝。 在丛林和军营中间,是一条浅而宽的涉水小河,过了小河基本就进入了军营范围。 而那个鬼门关前走了一遭的射击教习,被五花大绑的放到了涉水小河的岸边。 新式陆军步伐整齐,两人一组,每隔开2人,便有一组的火把。队伍一字长蛇,足足的排了将近100米的距离。 行军在曲折的山路,偶有窃窃私语,却丝毫掩饰不住整支军队的军容仪表。 每人身上背着一把,曼利夏m88型连发步枪,5发弹匣容量,旋转直拉式枪机,让枪口出速达到了每秒533米。 对枪械牟十三除了知道,打到身上很疼和身体迅速被掏空的感觉之外,并没有什么认知。 而巴化嗣,却微微的皱了皱眉。 如果是警察保安队的单发式毛瑟步枪,在丛林中他还有几分把握。毕竟装填子弹的时间,足够让他逃跑或发起刺杀。 而曼利夏快步,却让他泛起了愁云。 热武器,不但改变了世界,也改变了人和之间的差距。 “很难对付?” 十三看着四哥的表情,也感到了这些人的恐怖。 “这200多人,任何人手中的一把枪,都可以瞬间要了我们两兄弟的命。” “死人也会?” “死人不会,可200多人不会一下全死。” “2个一组,100组而已。” “你是说,从后面?” 牟十三用意念从胸中取出两把判官透甲锥。非铜非铁,坚韧轻巧且不反光,是用2000年的牛角炼化而成。 十三冷眼看着,冷冷的说道: “这是用我们族人的鲜血换来的,我们就用它,替我我们的族人讨回命债。” “这牤牛妖不亏是聂兴善最强大的兽妖。” 巴化嗣用手掂了一下,顿觉心下一喜。他一边用手抹这唇须,一边不住摇头叹息。 刺杀的绝妙家当。 近距离暗杀,刀剑都不好使,而这个透甲锥尖端三棱型的构造,可以透穿一切坚韧厚实的铠甲。 他的质地,却又是极易隐藏。 此时,新军的之字形行军,越来越近,距离涉水小河也越来越近。 兄弟二人,慢慢的拉起了脸上的面罩。 一场无声的杀戮,即将开始。 新军最后的一组走开2米左右的距离,二人对视,心领神会。 犹如两个黑色的幽灵,跟步上前。 左手轻轻抱住敌首,右手透甲锥自后脑穿过。 巴化嗣以为鲜血会随着透甲锥迸射出来,可是角质形成的螺旋结构,并没有。 不但没有,透甲锥拔出,竟滴血不沾。 二人一个起落,两具尸体已经摆放到路旁。 再次跟步,一个起落,又两具尸体,摆放到路旁。 二人动作协调,步伐一致。 像极了麦田的麦客,不动声色,只管收割。 麦客收的是喜悦,而他们收的却是血债。 新军步伐整齐,军纪严明,两人一组,即便是行军过程中也很少交头接耳,左顾右盼。 却也成了他们最大的讽刺和送命的路引。 3组、4组、5组…… 时间仍在继续…… 一个起落,两具尸体,轻轻的摆放到路旁。 极轻,就想是怕摔疼这些死者一样。 包括火把,也都会极轻的慢慢放到路上。 11组、12组、13组…… 时间仍在继续…… 第一卷 逃亡 第五章赶尽杀绝——40 40砍柴的樵夫 道路两侧间隔相同的距离,就有两具横卧的尸体,距离均等,方向一致,矩阵排列,极具美学价值。 此时,如果有一个摄影师或者一个画家,一定会感叹,简直鬼斧神工,宛自天成。 ……33组、34组、35组…… 时间仍在继续…… 巴化嗣、牟十三,是流水生产线上最优秀的两名工人。 时间、节奏、极其准确,而且二人动作协调度误差几乎为零。 如果此时ai研发人员看到,一定会惊讶于,不需要芯片程序就能如此完美配合的一组人工智能。 ……55组、56组、57组…… 时间仍在继续…… 山林间此时,起了小风。 吹动林间枯萎的树枝,干草。 哗啦啦的声音,像极了对生命的葬歌,更像极了赞歌。 生命本身并无意义,如何让生命更好的挥发光热,才是生命最终的意义。 可是已经倒下的人当中,起码一半都再也不可能有任何机会去思考了。 因为他们连,投胎转世的机会都已经失去。 他们的生命包括灵魂,已经变成了那熊熊火焰的一部分。 ……66组、67组、68组…… 时间仍在继续…… 也许是哗啦啦的葬歌,让他们联想到了什么。 也许是脚下的涉水小河,让他们产生了巴甫洛夫的反应。 突然前面一个人,轻轻问了一句。 “前面就到军营了,放水不。” 没有声音回答他,只有他前排的一个人,轻轻的按了下自己的小肚子。 “王二麻子……你他娘的说话啊”, 显然,他问的是自己身后的人。 只可惜那个王二麻子,身体微微一颤,大大的瞪着眼睛,已经一句话也不能说出。 这个人,前排的人却搭了腔。 “放水、放水,听见水声就忍不住了……啊!” 当他扭头看向身后的时候,一股彻骨的寒意迅速顶上了他的头顶。 他此生,见过最恐怖的事情,就在身后发生了。 极具美学的矩阵排列,却是如此的恐怖。200多人的行军队伍早已变成了,有规律的横躺路边的一具具死尸。 而他身后的两个人,同时用眼睛死死的盯着他的眼睛和脖子。 “你……啊!” 这也是他留在这一世的最后遗言了。 “怎么了,谁!有危险!” “警戒!” …… 所有新军,仅仅一刹那的惊恐,紧跟着便恢复了他们的战斗本能。 战斗的意识,已经深入他们的骨髓,虽然他们没有见过如此惊恐的画面,却有着面对一切惊恐幻境的应对方法。 瞬间,一阵拉动枪栓的声音。 “统领大人,后撤!” 牟十三极其大声的吼了一嗓子,兄弟二人,用最快的速度,跑入了丛林。 暴雨一样的子弹,连续疾射了过来。 丛林就是巴化嗣的主战场,即便这样,一颗子弹,也擦着他的左臂射了出去。 “停!不要追!” 走在队伍前面的带队管带,立即叫住了群情激奋的新军。 “你们听见那人喊什么了?” 不是他没有听清,只是想确认。 或者,根本不需要确认。 只是在,提醒。 “统领?……难道……” “孙管带,河边好像有一个人!” “是我们新军的人……” “这不是花楞棒?他明明在警察保安队做教习。” “还没死,快!” “哼哼。好啊,好!兄弟们,原地待命。” 孙管带一声沉喝,所有新军好似也已经猜到,袭击他们的人是谁了。 他们看着身后,下午还一起训练的弟兄,成了一个个极具美学价值的,矩阵排列,眼中充满了怒火。 “孙管带,遇难兄弟们的枪,都没了!” “一百多名兄弟,一百多杆曼利夏m88快步,这不光是兄弟们的仇恨,更是我新军的耻辱。” 孙管咬着牙恨恨的说道。 恨中更多的对死去兄弟的不值,军人死在阵前,是最大的荣耀。可是现在的这种死法,恐怕做鬼都不得安宁。 只是,他却想不出,那么多的m88快步是如何丢失的。 他们明明看到,只有两个人在他们的背后。 巴化嗣也正在用同样异样的目光看着十三,思考着和孙管带相同的问题。 “来啊四哥,快动手啊。” “你什么时候,把这么多枪……关键这些枪……你都放哪了?” “你忘了,咱们的二哥和小妹。” 十三狡黠的笑容,却没逃出巴化嗣的眼光,可是他是在找不到任何的反驳理由。 反驳,也是需要认知作为基础的。 “十三弟……” “怎么了四哥。” “……你幸亏,是我的弟弟。” 巴化嗣明显感觉自己曲翘的唇须,跳动了两下。 “四哥,我永远都会是你的十三弟。” “嗯,那必须的。” 巴化嗣抹着曲翘的唇须,轻轻的拍了一下十三弟的肩头说道。 他扛起了一捆快步,又放到了地上。 借着黑夜中星辰的光亮,仔细辨认了捆枪的绳子。 这明明是圣殿上,悬吊老祭司幡幔的绳子。 他记得清清楚楚,和十三下山时候,他并没有去找什么绳子啊。 如果不是在刺杀新军,这么紧张的环境下,也许巴化嗣就会看到,自己十三弟踏破虚空时,身影的瞬间抖动。 他即便经历了,很多江湖风险,尔虞我诈,也熟悉各种之力。可是在十三弟身上,依然有太多的看不懂。 至于二哥和小妹,他实在没有反驳的任何理由。 可是直到现在,他都没有见到十三身上有任何的“力量”的元素之力。 世间有五种最强大的力量,光明、智慧、生机、内敛和包容。 这是五大祖巫的意志。 意志,又衍生出了五大元素之力,分别是,火、水、木、金和土。 如果意志为体,而元素即为用。 如果意志是灵魂,而元素则为肉体。 通过巫法或者力量都可以将这五大元素,施展出来。 只是近100年多来的巫巴氏族人,更难练习巫法。因为100多年前的那场浩劫,几乎所有关于巫法系的书简全部丢失。 没有了巫法加持的巫巴氏族人,只能在横练的元素之力上痛下苦功。 巴化嗣练习的是木元素之力,可是十三却看不出任何的元素之力。 他的强大,却是巴化嗣叹为观止的存在。 “走咱们给王二愣,送份大礼去。” 巴化嗣笑着,再次扛起了一捆快步。 兄弟二人,就像砍柴的樵夫,悄悄的把自己再次隐藏在黑夜之中。 第一卷 逃亡 第五章赶尽杀绝——41 41天算 癸巳月。 丁亥日。 日值月破。 百事不宜。 冲蛇煞西。 朱雀值神。 援军姗姗来迟。 新军现有步队一协6个营,炮队2个营,同时设有教练处、参谋处、执法处。 林嘉良身为新军标统,监管教练处,管辖3个营,能亲自带队前来支援,不可谓不重视。 现在他更加的重视。 表情,都可以看出。 凝重而阴沉。 “烦请当值弟兄通报聂提督,新军标统林嘉良求见。” 巡防营当值中军,不禁脸上略带一丝不快说道: “林标统提督大人早已恭候多时,请大帐叙话。” “这位兄弟,还是请提督大人,出营方便些。” 林家良眼神中都透着寒意,这也到让巡防营当值中军心中不解起来。 “增援来迟这么久,还特娘的耍横。” 许四多听完中军禀报,心中的怒火已经摁耐不住。 “四多子,不可鲁莽。正明你去看看吧。” 聂兴善此时正站在沙盘前,此时沙盘圣山的上空卷起了阵阵的黑云。 其他人是不可能看的出来的,可是他自己却已经明显的感到,事情已经向着他不利的方向发展了下来。 沙盘推演,从不落空,天下任何事情都会在自己的推演下,看的清清楚楚。 可是,自从牤牛圣山结界打开后,好像一切又变得扑朔迷离。 而自己的沙盘推演,也变得晦涩难懂起来。 难道自己的“天算”真的会预测错误? 巫族单凭半支密匙就可以“改天换命”? 他的眉头锁的更紧。 因为一块黑云,正在极快的落到巡防营驻地的上空。 “等等,还是我亲自去。” 聂兴善一边说着,迈步向营寨门口走去。 “标下林嘉良,参见提督大人!” 林嘉良原来系巡防营的管带,除了品阶上的差距之外,其中也难免夹杂着对老东家感念。 平发平捻之后,朝廷对军队的控制权逐渐削弱,原有的八旗绿营也慢慢沦为了配角,这时各地督抚趁机私募的巡防营逐渐成了主力。 巡防营因是自募军饷,一般都是兵随将走,实际上了成了各地督抚的私家军。 直到洋务运动后,朝廷成立陆军部,建立了新式陆军,而林嘉良也是这时才被抽调走的。 “嘉良,为何不进大营?” 口气很是温和,可是上位者的气场,永远不是语速和表情,能体现出来的。 “大人对属下有知遇之恩,多年来未曾一日不感念。” “莫非遇到了什么难事?” 林嘉良脸色正了正道:“的确,标下很是为难。” 先自称“属下”,的确是在感念过往的恩情,是以巡防营管带的身份在说话。 后称“标下”,却是以新军标统的身份在回话。 聂行善对所有下属,都很了解。 当然也了解林嘉良。 他一向都能分的很清,这也是他最喜欢他的一点。 “说出口的,就不难。” “既然如此,标下先恕罪了。大人能否请警察保安队统领王二愣一见。” 提到王二愣聂兴善心里,隐隐多了一层不安。他知道这二人在警察保安队成立之初,就有各种不合,也正是因为这些,林嘉良才死心塌地的离开了巡防营。 正在说着,新军队伍,突然窜出一个人来,浑身血迹,大声的哭喊着,“王二愣根本不是人,他杀我也就算了,还真的去劫杀我们的新军队伍。提督大人,一定要给我做主啊。” 聂兴善转眼瞅了下潘正明,开口问林嘉良道:“这其中莫不是有什么误会。” “提督大人,标下出身巡防营,感念大人多年来的提携之恩。可此事关系到了新军138名弟兄的性命和138条枪支,标下也不得不要找王二愣理论清楚。” “唏!” 听着林嘉良把前后的经过慢慢讲出,聂兴善心里慢慢凉了起来,这股凉意一直冲到了头顶,再从头顶返回到了脚底。 当然不是那138条人命,就算1380条人命又该如何。 他心凉的是自己的沙盘“天算”。 上算天文、下算地理、中算人事。 从来没有出过差错,一切事也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一步步都是那样的算无遗策,甚至有几次明明已经在沙盘上推演出结局。 却莫名的发生了变化,出乎意料的变化。 巫族是神秘的族群,这是对普通人而言,他聂兴善当然不是普通人。 他即知道巫族的可怕,也知道巫族的弱点。 为了今天,他已经等了太久。直到枪炮的出现,世界进入到了热武器时代,他知道机会来了。 有了枪炮的加持,圣山之战本就是一场碾压性的屠杀,而自己本来是时代的终结者,这一切本就是“天算”的启示。 可现在“天算”启示突然由[大君有命,开国承家],变成了[师出以律,否臧凶]。 他隐隐感到,这种变化一点和那少年有关。 天下一切人事都在“天算”之中,而那个少年,却是意外。 他本来从那少年下山就开始注意他,一步步的盯着他,本来是算无遗策的“天算”,却接连出现了几次他不可预知的变化。 为什么会变? 变了什么? 他始终看不出。 只能看出,结局在不停的改变。 直到牛先生陨落,沙盘便笼罩了一层迷雾,事情的进展也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而那个少年,也从一个柔弱的略带几分羞涩的书生模样,变成了现在一个已经拥有踏破虚空的强者。 强到无法战胜。 强到几乎近似半神。 强到比他的父亲还要令他可怕。 强到竟然直接影响到了他的“天算”沙盘。 而这一切,仅仅是在2天之内发生的。 这一切,太过诡异,太过可怕,太过不可思议。 他可以不要那半块密匙,也可以不需要巫族的“改天换命”,因为他本身就可以很轻松的窥视天命。 但是,他必须要终结,终结巫族,终结在他心头缠绕了17年的噩梦,还有哪一首“广林鬼下三界通,乾坤颠倒万妖行”的魔咒。 魔咒。 林嘉良所讲的就像极了魔咒。 他越听,心里越凉。竟开始浑身微微颤抖了起来。 他了解林嘉良就像了解王二愣一样,他知道林嘉良不会撒谎,而王二愣也必定不会那么做。 但是现在唯一一个能那么做的只有一个人。 只是,他的天算竟然一点消息,都不会给他启示。 “嘉良,还是中军帐内议事吧。” 他不能让别人看出他的心惊,起码不能让那个少年看到。 他相信,那个少年现在说不定躲在某个地方,悄悄的观察着自己。 被悄悄观察,的确不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尤其是当你不能真的确认,但是对方却真的有这种能力的时候。 因为他就经常悄悄观察别人,很多人。 上至皇上,下至花子。 林嘉良看着提督大人,走进了大营,他也只能跟随一起进入了。毕竟这人曾经是他的东家。 他回身给副手交代了几句,身后带着八名亲随,带上孙管带和花楞棒,一起走进了大营。 他不会想到,自己一脚踏入巡防营,从此便再也不会走出。 第一卷 逃亡 第五章赶尽杀绝——42求收藏求票各种求 42当堂对质 “把他带进来吧。” 聂兴善轻皱眉头,脸上脸上的自信也被薄薄的愁云替代。 潘正明早就把王二愣带到帐口,听提督传令,一把将浑身湿哒哒的王二愣推到帐下。 在军寨大门口,聂兴善看他一眼就已经明白提督的意思。 他自小就跟着聂提督吃粮当兵,和许四多一样。 所以他们两个是最明白聂提督想法的人。 只一眼就能明白一个人的想法,靠的绝对不是聪明。 而是默契。 默契无不是用时间磨炼出来的。 王二愣的默契度一向就很差。 有时间的问题,也有聪明的问题。 他总感觉,自己和潘正明许四多一样,都是聂提督的左膀右臂。 可是官职却永远赶不上他们两个。 这也许才是他们之间最大的差别。 因为潘正明和许四多根本不在乎官职,所以现在都是从一品的武官,除了不加尚书衔,已经和聂兴善平级。但是他们真的不在乎,如果没有聂兴善,即便给他们一个盛京将军也不会稀罕。 可王二愣依然还是不服气。 他总是不服气,直到潘正明用一盆凉水把醉熏熏的他激醒。 他虽然是警察保安队统领,虽隶属巡防营,却归聂兴善直属。 一向桀骜的他,也早看这个巡防营都统不顺眼了。 借着三分酒意,猛出二拳,竟被一招制服。 他服了,也仅仅是口上服了。 他实在不搞不明白,自己明明一个活了1000多年的兽妖,竟然打不过一个三十多岁的人。 可是,他一眼看到聂提督,所有的不服不忿全部的压缩到了肠道,恨不得当场排了出去。 却不敢真的排出去。 他在聂提督面前,连个屁都不敢轻易的放。 “你刚才去了哪里。” 聂兴善一向说话随和,可此时王二愣却明显的感受到了话语中的冷若冰霜。 如果换成潘正明或者许四多,绝对不会认为提督的冷若冰霜,是真的对自己冷若冰霜,他只是想让别人看一看样子。 可惜,他是王二楞,他的默契度一向很差。 他只知道生气的聂提督到底有多么的可怕,慌忙插手施礼道: “属下……属下就在大帐,哪里也没去。” “哪里都没去?” 聂兴善当然知道,可是总要给林嘉良给新军一个交代。 “属下一则怀念牛先生,二则伤心警察保安队的……弟兄,所以多贪了两杯,望提督大人宽恕……“ “统领大人,说的好轻松的话。” 孙管带在一旁恨恨的盯着王二愣说道。 “老子,喝酒有什么轻松不轻松。” 他最讨厌打断他说话的人,尤其是在向提督大人汇报的时候。 他心里的确充满了恐惧,却看是对谁。他转向孙管带的目光,已像一把刀子一样的锋利。 “王统领你可还认得我?” 花楞棒歪着刚敷好药的脖子,一副小人得志的说道,可是人却一直躲在了孙管带的身后。 “哼哼,射击教习。你违抗军令,居然从大营私跑了出去,却还敢回来。” “我当然敢回来,你嫉妒新军,公报私仇,滥设私法,真当没有王法了吗?” 王二愣看着一副门里光棍的花楞棒,如同躲在人后呲牙的狗一般,他直气的大笑说道: “笑话,你身为射击教习临阵脱逃,难道军法还治不得你,爷家的七禁令五十四斩是摆设么。你说,到底是和谁暗中勾结,逃出大营的。” “你……你管不着,今天有……提督大人在给我做主,还怕你……公报私仇,别忘了你都说了些什么?哪一条又是你承担的起的。” 花楞棒像极了一个骂街的泼妇,歪着刚敷好药的脖子用手指了下王二愣,迅速的又躲到了孙管带的身后。 聂兴善瞅了一眼花楞棒,并没有说话。仅两句话,他也便觉得王二愣杀他,大抵上是没有什么错的。 血性和令行禁止是军人起码要遵守的,他带了几十年的兵,几乎每一个都是铁骨铮铮的男儿。 新军作为朝廷花了大心血,大价钱,新方式训练出来的军人,竟没有一点军人的担当,这倒也让他心头一阵的厌烦。 想着自己曾经的巡防营和绿营精锐,如果照着这样的方式训练下去,恐怕不出一年,全部都得成了一堆烂泥。 “我说了什么承担不起的话?” “你难道忘了‘老子打的就是巡抚衙门,老子动的就是新军’这句话……” “放肆!” 林嘉良看花楞棒终于说出了他该说的那句话,立即喝止住了他。 他本就是要他说出这句话的,仅仅是这一句话。 其他多余一个字,都是废话。 每个人应该说什么话,不应该说什么话,在什么时间说什么话,都是有分寸的。 有分寸的人,才会说出有分寸的话。 经常说有分寸的话的人,才能活的长久,生活的才更滋润。 这个花楞棒,注定不会长久,也更不会滋润。 林嘉良对提督大人轻轻一抱拳,转身对着王二愣说道: “王统领我们好歹都是一个战壕滚过的弟兄,林某也实不相瞒。” “林标统但讲无妨。” “就在刚才,我的新军在路上遇到了袭击,竟在瞬间失去138名兄弟。” “这的确让人感到很惋惜和痛苦。”王二愣的惋惜是真实的,虽然不在脸上,但内心的确是感到了的。 “是啊,更令人痛苦的是,有一名刺客竟失言,称呼同伴为‘统领’。” “所以,你就认为是我做的?”惋惜是有的,但此时他的声音变得寒冷,眼中也带了几分杀意。 “毕竟,我朝能任统领一职的也并非少数,林某也的确不敢多想什么。” “这样想是对的。” “可是兄弟们听完这位射击教习的一番话后,都觉得这件事和你关系更大一些。” “哦?” “其一,王统领的确是统领;其二,以王统领的千年道行也的确不是白白修炼的;其三,警察保安队也的确刚刚损失了几百条枪,急需补充装备。” “所以,就怀疑我?” “所以,只是怀疑!” “我要说,不是我呢?” “起码需要一个能够自证的理由或证据。” “警察保安队的确损失惨重,可是我完全可以向提督大人申报我的补给;我的确看不上现在的新军,可毕竟都是袍泽兄弟,我有什么理由去杀死自己的兄弟;既然要杀也必定带自己最信任的人,他又怎么会轻易泄露我的信息。最重要的一点,林标统高看了我王某,杀那些人不在话下,可是在悄然无声的情况下杀死那么多人,的确不符合我的习惯。” 第一卷 逃亡 第五章赶尽杀绝——43 43无妄之灾 人的兜子里都放着很多张面具。 面对不同的人,就要换成不同的面具。 在潘正明面前,用的不服不忿;在聂兴善面前,用的谨小慎微;在林嘉良面前用的,慷慨陈词,在花楞棒面前,用的跋扈嚣张…… 当然他还有很多张,只是没有面对适当的人,也绝不会拿出来。 现在,他知道应该要用那张,才是最合适的。他不卑不亢的陈述,语气当中自然的流露出七分孤傲三分随和。 人总会在不经意间,模仿自己尊敬的人。 这点林嘉良看了出来,聂提督当然也能看出来。 但是他并没有说话,因为林嘉良还有话没有说完, “林某当然相信王统领说的,可我们都是带兵的人,总得让手下的一众弟兄,心服口服才是。” “哦,那林标统的意思?” 王二愣此时本应该,继续保持随和的语气,可毕竟那只是面具,竟流露出几分本性的杀意。 他当然知道他要怎么样才能心服口服,可是自己的警察保安队,真的不要脸面了吗。 林嘉良感受到了杀意,但并没有理会,只是进前了一步,对着聂兴善插手施礼道: “请提督大人示下!” 一向镇定稳重的聂兴善此时并不那么安稳。 所有稳若泰山都是因为成竹在胸。 以往他总能提前推演出事情的结果,可今天的确是个例外。不但沙盘上一层黑云笼罩,就连他推算的卦象也是一片模糊不清。 他相信林嘉良所说的一切,就如同相信王二愣一样。 可是他却不能相信那个少年。 因为他不在自己“天算”范围之内。 刚才许四多和潘正明分头巡视了一圈大营,也丝毫感知不出他现在是否就在大营周围。 如果牛先生在自己身边,也可以帮自己,可惜他已经连魂魄都召集不回来。 月白色纱裙也可以帮到自己,只是他已经不敢轻易的用到她。 他对她的怕,甚至已经超出了那个少年。 “你想搜营?” “属下不敢,只是想能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没错,他只是要给所有人交代。 聂兴善也无需多想,不管是谁,肯定都想要个交代。 不给林嘉良,也要给滇南巡抚林克定。 他宁愿给了林嘉良 毕竟是138条人命,朝廷也不会视而不见。 他绝对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也绝对是一个可以漠视一切规矩的人。 可是对于朝廷,他就不得不循规蹈矩起来。 因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虚弱不堪的朝廷。他希望天下所有人,都能像自己一样对这个朝廷循规蹈矩。 他也有自己的使命。 “提督……” 王二愣表情极其的痛苦,刚开口说话,又被聂兴善拦了下来,他看着林嘉良轻声的说道: “你打算带几人前去啊。” 林嘉良当然知道,这其中的厉害,赶忙插手说道:“标下只带孙管带一人。” “嗯,既如此,四多子你去一趟吧。切记,一定要查看仔细,不可虎马行事。” 许四多点头,他当然明白这件事的严重性。 他们需要新军的协助,才能把巫族最后残余势力一举剿灭,但也不能让自己的兄弟蒙羞。 兄弟。 连王二愣都想不到,其实潘正明和许四多一直在拿他当成自己的兄弟。 军人之间的袍泽之情,本不需要言语表达,而出生入死之后的醉卧沙场,才是最酣畅淋漓的豪情。 这是人的感情,而王二愣是兽妖。 他总以为自己和他们不同,总以为自己无法融入到他们当中,是因为自己的身份。 其实,谁会在乎。 朋友就是朋友。 可惜,此时的王二愣并不知道。如若知道,此刻他的眼中不会有恨, 恶毒的恨。 因为此刻,许四多带着林嘉良和孙管带已从他的营帐回来了。 而身后,竟是几个人抬着一几捆子东西,就像几个刚刚砍柴满载归来的樵夫。 只是那不是柴,而是枪。 曼利夏m88快步,新军配置的武器。 正好,138条。 许四多铁黑着脸,眼光甚至都不敢和王二愣对上一下。 他当然不是惭愧,也不是心虚,更不是胆怯。 他知道他们中了某人的计,可是他却无法说出来。 即便说出来,林嘉良也不会相信。 因为此刻林嘉良的眼神中,已经很显然的流露了出来仇恨, “提督大人!” 他已经不需要说话,只是恨恨的瞪着王二愣。 眼中似乎,都能冒出火来。 “这……从我的营寨搜出来的?” 王二愣的眼睛此时已经瞪得大大的,尚留一丝酒气,似乎一下子又都冲到了他的眼睛,变成了条条的血丝。 “哼!” 林嘉良的眼睛虽然在冒火,但表情却冷的异常。 他不需要回答。 不回答也是一种回答。 “提督大人……这……这怎么可能,我根本就没出营房半步。” 聂兴善正在的眼光更冷,心也变得更冷。 他知道对手不好对付,可没想到会如此可怕。 但身子并有丝毫的动摇,只是尽量保持平和的问道: “四多子,从哪找到的?” “……在王二愣的……” 他当然不想说,可是又不得不说。“ “在我的营帐?” “不,在你营帐后面的车里。” 这话的表情,俨然一副许四多自己做了错事的样子。 “车里?” 王二愣喃喃自语,他怎么不知道自己营寨还有一辆什么车,停到自己的营帐后面。 “对,而且明显是刚刚被拉回来的车里。” 许四多是相信王二愣的,就像聂兴善也相信王二愣一样。 只要他此时能够保持安静,聂提督也必然能替他想到解脱的办法。 可是怒火已经顶到了他的脑门。 “卑鄙!你们到底用了什么手段!” 王二愣飞一样的速度,窜到了林嘉良的身边,同时他的右手已经伸了出来。 “放肆!” 聂兴善的话还是晚了一步,许四多的手也未能挡住王二愣的怒火。 一只黑大的手,已经薅住了林嘉良的前胸。 暴怒的速度太快了,快到所有人都没有任何出手阻拦的机会。 当他听到,那一声低沉的怒喝以后,突然大脑清醒了过来。他知道自己本不需要这样生气的。 而且他也知道,聂提督真的生气的时候,有多么的恐怖。 他迅速的放开了林嘉良的前胸,很快。 就像闪电一样的快。 可是,仍然红光一片,一道如注的红色液体,已自林嘉良的心脏喷出。 林嘉良不可置信的看着王二愣,直到眼睛失去了所有光彩。 第一卷 逃亡 第五章赶尽杀绝——44为胖头咸鱼干加更 44天道轮回 潘正明和许四多同时看到了一道虚影,瞬间即到,又踏破虚空而去。 只能同时发出了“呵”的一声,竟一点阻拦的机会和手段都没有。 可是孙管带和林嘉良带的亲随,连虚影没有看到。 他们只是看到了,王二愣迅速的蹿到他们标统面前。等他们反应过来,林嘉良已经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林标统!” 呼喊已经没有任何效果,倒地的林嘉良除了抽搐,竟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脸上除了痛苦,就是不可置信。 “你……你这个凶手。” 哗哗哗,此时林嘉良的几名八名亲随,已经拉开了枪栓。脸上除了泪水,就是满脸的愤怒,他们的脸也和他们倒地的标统一样,不受控制的抽搐着。 林嘉良一向对他们很好,可突然间,毫无任何征兆,毫无任何理由,就变成了这样。 他们心中,不止是悲伤和愤怒,更多的还是惊恐。 滇南提督的中军大帐,号称滇南王的眼前,他们也好多来自巡防营,也曾经都是聂提督的手下,他们很清楚,这位提督做事一直喜欢秩序。 可是,这时竟突然没有了秩序。 因为无论从哪头论起来,他们的林标统也不没有死罪,更不该这么快的死在他们的眼前。 他们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同样都是朝廷养的兵,为何会突然下如此狠的手。 “住手。收起来。” 孙管带迅速的制止了八名亲随,充血的眼睛,死死的斜视着王二愣,一字一字的道:“我相信聂提督一定会给我们一个说法。” 他知道中军帐中这些人,都是什么样的存在,恐怕还不等开枪杀死一个王二愣,十几人都会像林嘉良一样,倒地不起。 “这……不是我,不是我……。” 王二愣满脸满身的鲜血,浑身充满了血腥味。正是这血腥,使他忽的一下清醒了过来,又忽的一下懵了过去。 “你们……有没有看到,是他……” 他站在当地,头不住的转来转去,看看聂提督,看看许四多,看看潘正明,看看孙管带,他好似看了所有人,又好像谁都没看的清楚。 只是站在原地,惊慌的如同一个被冤枉的孩子。 但是所有人,都没有动,也没有任何一个人说话。 没办法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聂兴善、潘正明、许四多知道不是他杀的,可是人家的血却一滴没剩的全洒在他的身上。 孙管带和他的八名亲随,当然更不会相信不是他杀的。 他们不但看见了他身上的血,也看到了他那愤怒的眼睛。 潘正明和许四多,没有说话,因为他们已经飞速的跃到了聂兴善的身边,一左一右警惕的看着周围。 聂兴善已经不能不说话,可却已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17年来从未像今天这么紧张,甚至比17年前那天的夜晚还要紧张。 他想过也许会有这么一天,只是不会想到来的这么快。 他当然相信天道轮回。 “来人!” 他的亲随卫队,平时根本看不到在哪里。但只要他轻轻的一句话,亲随卫队便会出现在他的面前。 像天上掉下来一般。 “把王二愣,暂押大理府。你们几个亲自押送。” 大理府是提督衙门所在地,与昆明府巡抚衙门并不在一处。 这样正可以把王二愣保护起来。 他让自己的亲随卫队亲自押送,也只是防止半路有人劫杀。 他并不担心巫族的哪位少年,而是害怕巡抚林克定。有他的亲随卫队押送,他就会很放心。 “18人去,就可以……” 潘正明脸上略带担忧之色。 他知道巫族一旦在没有枪炮的掩护下,是多么的可怕。而提督的36名亲随护卫,此时又是多么的重要。 他和许四多虽然也很强悍,但并不能像36名亲随护卫般,结成牢不可破的“天罡阵”。 “这里不是还有你们,还有几千的弟兄。” 聂兴善轻轻的说道,并没有再去看王二愣一眼。也已经无需再看,因为他对自己的属下,都翻掌观纹一般的熟悉。 他知道王二愣是不会明白他的一番苦心的,他本想打动他,让他死心塌地的跟着自己,不但是给了他一个出身,也还了自己的一份人情。 他也知道兽妖一向很难收伏,倒不是他们没有情感,只是不能和人族共情。 不能共情就很难有默契,没有默契就很难建立无坚不摧的信任。 可是他也并不想用“精魄契约”来约束王二愣,因为他毕竟欠下一份人情,而他又不是那种无情的人。 “路上一定小心行事。” 他本不需要嘱咐的,这36名亲随自然知道,可他还是忍不住嘱咐了一句。 然后轻轻的挥了挥手,36名护卫亲随就带着一个人离开了中军大帐。 直到37匹战马嘶鸣,王二愣才从惊醒中缓过神来,只是面无表情的回头看了一眼大营。又面无表情的一夹战马,被36匹战马前后簇拥着直奔大理府。 他走了,事情并没有结束。 “你们可先回去,我自会上表朝廷,上表摄政王。” 聂兴善慢慢的走到了林嘉良的身边,轻轻的俯身用手缓缓的合上了死不瞑目的双眼。 他其实一直很喜欢林嘉良,是一位血性的男人。可是在王二愣和他之间,只能选择王二愣,他自从17年前,那件事以后,对所有人还是很讲感情的。 “我会替你报仇,也会善待你的家人。安心的去吧。” 聂兴善自言自语着,踱步离开了中军大帐。 他此时,已不想多说一句话,后面的事他知道潘正明定能妥善的处理。 天上,璀璨的星河。 此时的大营,灯火闪闪,也如同天上的银河一般。 大营中心,一处极为幽静的营房。 此时也依然在亮着灯。 这是一盏常亮的灯,等的人也只有一个。 “你来了?” “我来了。” “我去给你备酒。” “最喜欢的那种。” “这里的一切本应该都是你最喜欢。” “……” 聂兴善无言。 她这里的一切本应该是他最喜欢,自始至终都是。 可是他的心变了。 心变了,喜欢的也会变成不喜欢。 可是那种感觉永远不会变,就像你小时候记忆中最深刻的哪一种吃食。 你长大了,也许不会再认为他是世间最美妙的吃食。 可是那种在你心底的感觉,却是永远无法抹除的。 而且越是在你饥饿和无助的时候,那种感觉反而会更强烈。 ps:新手写书,总是很寂寞。多数时候就像单机一样。 刚看见“胖头咸鱼干”的7张推荐票,便毅然决然的加更,谢谢你, 新手,不求大额的打赏,只要有人看,有人发大额推荐票,就已经很满足了。 第一卷 逃亡 第五章赶尽杀绝——45 45赶尽杀绝 这是一个美艳的女人。 美艳到,身体的每一寸肌肤,对男人都充满了无限诱惑。 世上任何一个男人,都可以为了她的美,而舍生忘死。 这也是个清冷的女人。 清冷到,任何一个男人,都不敢直视她的美艳。 也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真正俘获她的真心。 她体态如水,心如明月。 她的名字就叫,水月仙子。 明月亘古长存。 她曾经照亮沟渠,可沟渠无言。 她曾经照亮江河,可江河无语。 她曾经为多少人点亮了脚下的路,可今人抬头再望时,她仍如新生,你即便开口问她,她也默默无语。 你向她感叹岁月山河,可是她只是默默的看着你,静静听你叙说。 即便如诗仙般洒脱,也不禁临江望月对饮感叹。 她就是这样的一个女人。 现在,她半披着月白色纱裙,身体的曲线越发动人。 半挽的青丝,如同黑缎色的瀑布,自前胸垂下,长发也变成了曲线。 他本没想着去诱惑任何一个人,可是没有一个人不会不被她所诱惑。 只一眼便会让人想入非非,不能自持。 再美妙的图画,再俊秀的山峰,看久了,熟悉了,总会感觉略显乏味。 她例外,无论是谁,无论看了多久,都不会觉得乏味,而且会越来越有味。 成熟的味,魅惑的味,让人如痴如醉的味,却已经忽视了她的清冷。 就这样的一个女人,在聂兴善面前,竟有了几分哀怨。 酒在杯中轻轻的流动着,如同她曼妙的曲线。他既来了,只能狠狠的一口将她喝下。 “你怕了?” “的确,我怕了。” “你确定,是他的儿子?” 二人突然都不再说话,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个“他”指的是谁。 过了许久,聂兴善愣愣的盯着酒杯,好似自言自语一般的说道:“确定。” 一口酒轻轻的在舌尖滑动了几下,才将口中的辛辣,一丝丝的咽了下去,好似只有这样才会让心情不那么激烈。 “只是,没想到短短两天之内,竟强悍到如此级别,甚至……已经远超了他当年。” 又是,许久的沉默。 沉默,就是没有说话。 但沉默,却又仿佛已经说了很多话。 那些话,肯定是他们一起经历过的往事。 “你知道巫族人最可怕的是什么?” “是什么。” “不死不休。” “哦。” “对他们的仇敌,也常常赶尽杀绝。” “赶尽杀绝。” 聂兴善不得不承认,因为他自己也正是如此。 可也正因如此,他才感到难缠。 帐外虚影一闪,又迅速的离开了这里。 这不就是不死不休?这不就是赶尽杀绝?这不就是以牙还牙? 但他没有理会,也无需理会。 他也许没有找到对付少年的方法,可那少年也绝对,动不了自己半分半毫。 水月仙子也没有理会,只淡淡的说道: “你本来可以有其他方式得到密匙,这么做的确操之过切。” “国运如此,我又怎能等下去。” “国运?” “国运。” “哎,你总是太执着。” “你知道的。” “我知道,可那都是过去很久的事情。” “的确,已经很久……” 聂兴善的手也在微微发抖,天并不冷,也并不怕,只是突然感觉到一阵苍凉。 一种岁月带了的苍凉。 “我知道,我并不能劝动你,真若如此,也便不会有现在的聂提督。” 聂兴善没有说话,但他在听着。 “密匙本就是传说,你即便得到,也未必真的会改天换命。” “可这毕竟是机会,唯一的机会。” “可这次你的机会并不大。” “不大?” “不大,起码现在看来不大。” “若那位少年没有出现,也许……” “没有也许,只有现实。” “现实!” 很多人即便面对现实,也很难相信,总认为自己可以改变现实。 就如同茅庐中的诸葛孔明,直到五丈原上西风骤起,都不愿相信自己本已知道的现实。 帐外忽有风吹起,风不大。 可圣山脚下的夜,微凉。 夜凉如水。 潘正明遥看璀璨的星河,他知道新军不可能带着愤恨和哀伤,再继续他们的任务。 可是他又不可能任由他们一走了之,因为圣山之战需要更强力的热武器。 “新军协助圣山之战,是摄政王的谕旨,你们走便是抗旨。” 孙管带冷哼一声道:“聂都统此言让末将汗颜。” “嘉良与我共事多年,袍泽之情不输于你。” 潘正明虽然言语冰冷,可不急不徐一字字说出,任谁也不会认为他是在装腔作势。 情感是做不了假的。 他脸上的悲伤也绝对做不了假的。 “袍泽之情,哼哼,也真是兄弟情深啊。” 潘正明当然能听出,孙管带的一语双关,可是又怎么能怪他。 “此事,凶手确系另有其人。” “好一个另有其人,这中军大帐,这么多名弟兄难道都是眼瞎耳聋。” 潘正明身为巡防营都统,朝廷从一品武官,远不是一个新军管带可以夹枪带棒质问的。可此时他却代表着苦主的一方,也不得不苦口婆心。 “不管众位弟兄如何看待,提督大人既然已有均令,明确说明上表朝廷说明此事,起码也应该等摄政王或军机处的明报。况且,嫌犯也已经被押解大理府,希望你们也能稍安勿躁。” 潘正明继而口气一变,冷冷的说道:“剿灭圣山兹事体大,况且大战在即,你们也应该体恤朝廷,不可意气用事。” 孙管带从军多年也不是那种生瓜,自然也能分得出轻重。何况他也知道,眼下因为新军操练的督抚之争,自己又何必非要强出头。 他看着林嘉良的尸体,叹息道: “只可惜了,林标统。” “嘉良自然有他的死后殊荣,我们也必然会为他报仇。如果新军弟兄,的确愿意亲自扶林标统的灵柩回去,我也不加阻拦,可是你们的装备却必须留下。” 孙管带知道,潘正明的意思,就是聂提督的意思。 聂提督的意思,在滇南一省无人能够违背。 最终用新军一半的装备,换来一纸借条和一百多具尸体。 看着悻悻然离去的新军,潘正明和许四多对视一眼,内心五味杂陈。 酸甜苦辣咸,并不是一种味道,而是一种心境。 僻静的营房。 两人已不知道碰了几杯,心情却越来越低沉。 酒这东西很神奇。 它能让人短暂的忘掉一切,也可以让人想起来以为已经忘记的事情。 “你本可以提前找我,也就不会有现在的烦心事。可惜,你却到最后才来找我。” 话语中没有嗔怪,只有落寞,就像一个被丈夫遗弃了很久的妻子。 聂兴善无言。 因为他口中有酒。 可此时,酒略微有些苦。 她轻轻的又饮下一杯酒,幽幽的回味了会,开口说道: “你可知道,那少年为何突然如此的强悍?” 她了解他,这是他找自己来的真正原因。 他也在听,这的确是他找她的真正原因。 而且,他也知道只要他过来问她,她什么都会说的。 “你可知道那少年的母亲是谁?” 聂兴善摇了摇头道:“世上无人知道,据说连他都已经忘记。” 他说“他”时,心头仍是不禁一震,好似一根针一样,刺了一下。 “世上不可能有人会没有妈妈。” “是。” “世上有谁会真的忘了,为他生下两个孩子的女人。” “不能。” “那他为什么会忘记?” “……”聂兴善哑口无言。 月白色纱裙,脸上微微的酒晕,使她更加的迷人。 只是眼前的人,竟也有些令他畏惧。 爱的尽头,有时就是畏惧。 可愧疚,也会让人畏惧。 “那是因为,这世界已经抹除所有人对那个女人的记忆。” “……” 聂兴善的酒杯,已经拿捏不住,总算没有掉在地上,可也绝不是轻轻的放到桌上的。 第一卷 逃亡 第五章赶尽杀绝——46为月票加更 46半杯残酒入双喉(特为书友59286303,加更。) “巫族延续万年,靠的本是三界的契约。可这契约,任何人都不曾看到过。” “是。” “但有一宗事,我却知道。” “什么事?” “你却需要再喝下这杯酒。” 没有一点的妖艳和魅惑,只有满脸的落寞和哀伤。 这样的劝酒方式,这样劝酒的人,任谁都不能拒绝。 聂兴善当然也不能拒绝。 女人也知道,眼前这个人,若不遇到自己无法解决的问题,绝不会找到自己。 可这样的机会,也并不是常有。 而自己,始终也只是个女人。 再强悍的女人也只是女人。 她叹了一口气,便又幽幽的说道:“天选者。” “天选者?” “不错,天选者每隔1300年左右会出现一位。” “1300年?” “他们才是真正的巫族气脉,是巫族之所以能够延续下来的根基,也是三界众生的,天下行走。” “天下行走?” “代天之意,行走天下。” 天意,既不是你的意,也不是我的意,不是恶人的,也不是好人的,而是天的。 “那岂非……” 最终那句话还是没说出口,他本来想说“那岂非自己是在逆天而为”的,可是他不能相信,也不敢相信,更不敢说出来。 就这样呆呆的坐着,许久。 大脑一片空白。 “可……我却什么都……不知道。” “巫族的任何人都不会知道,即便再强大的巫法师,也只能预言他出现的时间。” “难道……不会有人知道他的使命?“ “绝不会” 聂行善沉默,水月仙子接着说道: “他的使命完成,便又像未曾出现过一般,从人们的记忆中消失?” “记忆消失?” “没错,所以世上不会留下关于他们任何只言片语。你难道不再喝一杯?你知道我的酒,能让你不那么紧张的。” 她端起酒壶,酒晕更红。 月白色纱裙下透出一段光滑洁白的手腕,光是这一寸肌肤就足可以让天下男人为之倾倒,别说一杯,就算一条命,恐怕也不会不舍得。 当然,聂兴善也不会拒绝这一杯。 只因为故事,已经到了他最关心的时候。 “那天选者和这少年有什么关系?” “不但有关系,还是很重要的关系。” “哦?” 聂兴善此时不再多说一句话,他只想尽快的得到那个答案。 水月仙子继续慢慢的说道: “一指清风……并不是不知道孩子的母亲是谁,而是被消除了记忆。……他当时受了那么重的伤……该是多么的痛苦。” 聂兴善不禁身体一震,他已经17年没有听人再提起这个名字。他当然也知道,当年一指清风的伤有多严重。 现在想来,仍然还是心跳的厉害。手中的酒杯,都好像有些拿捏不稳。 记忆似乎又回到了17年前的那个夜晚,口中喃喃道: “没错……眼看着孩子惨死在眼前,怀抱中的孩子也在哇哇大哭……却对两个孩子的母亲没有丝毫的记忆,该是多么令人难以接受的折磨。” 他自己也似乎在感受,甚至他已经感受到,当年一指清风重伤之后的迷茫和痛苦。 眼泪已经顺着脸颊,流了出来。 “哎,也许正是因为这样,他才那么快的死去。” “你总是很了解他的。” “我是很了解他的。” 聂兴善喃喃的说着,此时才感觉脸颊上变凉的泪水,他迅速的擦了下去,端起那杯酒一饮而尽,又叹了口气说道: “想必我一定也是见过哪位天选者的,只可惜,我的记忆竟也被抹除了。” “包括我的。” “可你毕竟还是猜了出来。” “仅仅是猜。” “说道他的死,也许你的心里,才是最难过的。” 没有一丝醋意,只是那么平和的说出了口。 “我的确很难过。”她顿了顿又说道:“只是可惜了那位天选者。” “哦?” “因为她并没有变成真正的天选者。” “我不懂。” “如果她已经变成真的天选者,17年前,你们就不会得手。” 虽然她尽量的在压抑着自己的情感,可说道“17年前”她的声音仍然不免微微的发抖。 “我更不明白了。” “天选者不会死!” “不会死!” “起码不会被人杀死。” “我不懂。” “天选者一旦死去,也还会再次醒来。” “这……” “因为他们可以死亡重置。” “死亡重置!” 聂兴善再也不能安稳的坐着,手中端着半杯残酒,来回踱了几步,此时,谁也不知道他究竟都想到了什么,过了很久他才喃喃的说道:“这岂非就是‘改天换命’” “也许。” “也许?” “没人知道。” “包括你在内?” “包括我在内。世上并没有任何人知道,到底如何改天换命。” “可死亡重置,岂非就可以改天换命。” 聂兴善问了一个和牟十三相同的问题,只是没有人能正确的回答他,而他,也不可能真的能体会到。 “天选者就像一粒种子,需要激活才能变成真正的天选者,才能拥有死亡重置的能力。” “她并没有被激活?” “若已激活,你们又怎么能杀死她的丈夫。“ “唏!” 聂兴善额头也渗出了一滴冷汗。 “但她毕竟是天选者。” “所以,她死后,抹除了世界上所有人对她的记忆?” “而且,这种未被激活的天选者种子,传给了她的这个儿子。” “哦。” 聂兴善这时好像已经想明白了,他仔细回想着自己的沙盘“天算”。 他虽然不能算出那个少年,却可以算出自己,可以算出别人,可以算出与少年无关的任何事情。 “果然是这样。” 他飞速的旋转着“掌上决”,按照他的天算,从少年下山到现在,这个世界中的很多人,已经或多或少的改变了他们的命局。 尤其是天算中的他自己。 圣山之战的天算结果,本来并不是现在这样的,否则他也不会如此的孤注一掷。 可是中间竟然经历了多次转折,确切是15次。 那这少年难道经历了15次死亡重置? 那这15次究竟发生了,多么不可想象的经历,才能让他变得如此强悍。 他用手掐着额角,思索着“天下行走”和“天选者”,慢慢的向大帐外走去。 “为什么,每次都是这样。” “哪样?” “用着人朝前,用不着人朝后。” 他看着聂兴善慢慢向着帐外踱去的脚步,幽怨的说道。 “我……没说要走。” “可,你也没说要留。” “我……” “难道人家对你真的已经没有吸引力了吗?” 一股幽幽的哀怨,落寞的好似未入喉的残酒。 人已微醉。 聂兴善轻轻的踱到她的面前,轻轻的挑起她的下巴。 依然是无双的容颜,无双的曲线,无双的味道。 没有任何一个男人,可以看着这样的一个女人而不动心,除非他是死人。 他当然不是死人。 痴痴的看着她,眼神不禁慢慢变得迷离。 她抿下一口酒,轻轻抓住聂兴善的手,慢慢的走到了他的身边,半杯残酒入双喉。 酒入喉是烫的,像一团火。 可像火的也并非只有残酒。 午夜已过,大帐依然温暖如春。 ps: 第一次收到的2张月票,感谢书友59286303. 有人看,只是看,就让新手作者感到激情澎湃了。 任何一个新手作者,都会很爱惜自己的每一个读者的。 比爱惜自己还要爱惜。 因为这是,对自己努力之后的肯定。 就如同年底发的“三好学生”奖状。 总是会小心翼翼的捧回家,一路上既想让人看到,又怕被人弄脏。 然后会怀着最虔诚的心,满心激动的张贴到最显眼的地方,让自己可以随时仰视的高度。 这是这部小说的第一次打赏也月票。 比“三好学生”还要宝贝,比那张奖状还要珍贵。 特此加更! 继续求收藏!推荐票!月票!打赏!各种求!!! 第一卷 逃亡 第六章逃离圣山——47 47搅局者 阳光轻柔而温暖,如情人的手。 她的目光比这阳光还要轻柔,痴痴的在他脸上来回的抚摸。 看他悠然醒来,也不禁一抹红晕,更显的娇润而风情。 他伸了下懒腰,眼神中说不尽的欢愉舒爽。 这本不是应该享受欢愉的时刻,也本不是享受欢愉的地方。 可醉人的酒,醉人的人,纵使号称“滇南王”的他也禁不住诱惑。 何况这两日积压在心头的乌云已散,新的计划也已经在心中成形。 战略方向不会改变,可没有战术的战术,才是应对变化最有效手段。 “这就是曼利夏快步?” 晨光下,这种改变与人类距离的热武器,无数族人葬身其下的罪魁祸首,三十多条m88型连发步枪像柴堆一样,被堆放在地上。 武器本没有善恶,也不分敌我,只看它掌握在谁的手中。 “只可惜,巡防营剩下的没来得及销毁。“ 十三像樵夫一样,把这柴火一样的步枪,堆到地上,心里并没有那么轻松。 何止,不轻松。 也只有巴化嗣和他自己才知道,他们此行的凶险。 警察保安队在结界入口被十三开了小灶,死伤并不严重,可400多条毛瑟步枪已经剩下一百多条,活着的人大多也都已成为惊弓之鸟。 他们只是普通士兵,普通的人。 那些“踏破虚空”的神级打斗,也仅仅停留在传说当中。可当他们真的要面对时,简直比看见鬼怪还要恐怖。 他们之所以能成为巡防营的独立作战部队,朝廷机器,并不是因为他们的个体能力,而是全军的士气和先进的现代化装备。 此时,什么都没有了。 仅剩的一百多条步枪,似乎也成了拥有者的噩梦。 山口一战,警察保安队,虽有如无。 巴化嗣从安营的气势中,已经看到一切。 直到他们两个像樵夫一样的,扛进来2捆步枪,营区依然一片死寂。 “这份大礼,王二愣不死也得死。” 十三看着车上的138条曼利夏快步,笑着说道。 “我们这个把戏,只能糊弄新军罢了。” 牟十三一直待在圣山,无忧无虑,巴化嗣却是不折不扣的老江湖。 虽然没有正面接触,但“滇南王”并不是浪得虚名,在滇南一省恐怕还没有什么人和事,能欺骗的了聂兴善。 “他当真那么厉害?” “光看他的部下,就已知道了。” 十三听四哥说着,不仅点头。 潘正明、许四多、王二愣和死去的牤牛妖。他们任何一个,都近乎无敌的存在。 如果不是自己天选者的死亡回归和之力,恐怕族人早已不复存在。 兄弟二人刚藏匿好不久,就看见许四多带着林嘉良走了过来。 “末将也实属无奈,想必您和聂提督也能体恤。” “林嘉良你想过没有,如果搜出那些枪械可该如何。” “这?” 林嘉良虽然和王二愣的确有过节,可像这样的劫枪杀人,他也不相信的。 但他作为带队标统,138条人命和138套装备,总要有个说法。 他只在想,搜不出来该如何向巡抚交待,可听许四多这么一问,当下却又怔住了。 “巫族本就是血脉,像这种偷袭暗杀移花接木的本事,并不算什么。” 林嘉良一听这话,他紧缩双眉抬头看着许四多,心里登时也没了主意。 他的身高本不算低,可许四多足足给他高出了一头。二人站在王二愣帐口,竟进退两难。 “哎,这件事你心中有个本码就行,你的职责该做还是要做的,提督大人最终也肯定会有办法善后。” 许四多即便压低了声音,瓮声瓮气的足足可以传出很远。 林嘉良并没有回答,而是扭头看了一下孙管带,轻轻的说道:“搜一下营房。” “不需要了,枪就在这里。” 林嘉良顺着许四多的手指往后走了几步,禁不住大吸一口冷气。 果然138条步枪,整整齐齐码放在一辆车上。 “来人,把这些枪都抬到中军大帐。” 许四多就好似自己才是丢枪的苦主,轻喝一声他的亲随便涌了过来。 枪既然在警察保安队,王二愣无论如何也逃脱不了干系。而所有人也都知道,此事必有隐情,也只能如实禀报聂提督。 本来是一场轻松的戏码,剧本所有人也都已经打好腹稿,可是十三和巴化嗣必须要充当一个搅局者。 因为他们今晚的目的,就是要让官军产生恐惧。 巴化嗣只是潜伏在密林,因为他知道,对于刺杀,十三绝对是当世无双的。 “你们巫巴氏原来也偷鸡摸狗。” 有气无力如同病了二三十年要死还不得死前的声音,突然在巴化嗣身后说道。 “你可说错了。” 巴化嗣并没有回身,只是冷冷的说道。 “哦,错哪了?” “哪都错了” “呵呵,哑谜倒是有长进。” 巴化嗣慢慢的转过身,眼光都是冷的, “鸡是偷了,可还回去就够了。但是你的错,却永远都没有回头的机会。” “你那么肯定?” “你错的不但无法回头,而且还很离谱。” “哦。” “亲近朝廷,本来不能算大错,可是不应该,卖了祖宗的圣物。这是一错。” “还有二错?” “勾结朝廷,私卖圣山,断了祖宗的香火。这是二错。” “还有?” “有!” “哦?” “最错的是……你不该出现在我的面前。” 巴化嗣一边说着,眉间一条斩子剑,已经隐隐的悬在了头顶。 斩子剑,通身碧绿,一尺三寸长。 巴化嗣身为外姓族人,久历江湖。不但经常周旋于官府之间,也和巫启氏多有冲突。 尤其是启化虎,更是矛盾日深。 这次老祭司大丧,上山前就已经探听到消息,巫启氏把圣物已进献给朝廷。 他本来想正式继位大祭司后,再和族人商量这件事,可是传度还未等到,却先等来了官府的围剿。 “叶四,除了你的消息够灵通之外,其他的话,都是狗屁。” 本来有气无力的声音,似乎在慢慢的增长气力,气力越大似乎杀气更胜。慢慢的在他双手中,凝聚出了两团火光。 巴化嗣却仍在冷笑,仿佛整片密林都在冷笑。 冷笑中疾风骤起。 风吹动了树,树带动了风。 密林深处,本就是巴化嗣的主场。 而此时每根枯萎的枝叶,都好似一把斩子剑,似乎都在等待巴化嗣一声怒喝,顿时就可以将那人轧成筛子。 第一卷 逃亡 第六章逃离圣山——48 48巴化嗣的主场 启化虎的脸色也越来越阴沉,声音也慢慢有了气力, “巫巴氏什么时候才能改掉,自负自大的毛病。” “呵呵。” 整片密林似乎都在跟着巴化嗣冷笑。 风中枯萎的枝叶,就像他无数眼睛和嘴巴。 似乎能吞噬一切。 诡异而令人心生恐惧。 恐惧。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么恐怖的木元素力量。 在密林深处的这个身影,已经默默的旁观了很久。 他本知道虎哥的实力,现在却开始为他隐隐的担忧起来。 可是启化虎,仍然没有丝毫的担心,手中的火焰也似乎更盛。 “你们忘了上古遗训,天道也不会帮你们。” “启化虎你也敢妄谈天道?” “为何不敢。巫族本来就是辅助人皇,拯救苍生,这是三界的契约。” “你总不会忘记,雍正朝是怎么对待我族人的。从京城一路追杀,血流千里,直到圣山。”巴化嗣声音越来越冷,最后深深的叹口气道:“自此我巫族再也不复当年的荣光,也自此与朝廷结下了血海的深仇。” “没错,也正是那时,才分出巫启、巫巴两氏。” “算你还有记性。” “我的记性一向不错,因为我知道,当今天下动荡,也正是我巫族重新接受朝廷供奉东山再起的大好时机。” “所以,你就进献圣物,卖了祖先?所以,你就勾结朝廷,捣毁圣山?”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哈哈,这就是你说的天道?” 巴化嗣不再多说一句,突然身躯一震所有大树不再随风摇摆,密林中的风突然凝结成一张有形的大网。 密不透风,似乎已与外界完全阻断。 大网在快速收缩,风压在快速加大,如剑的枯萎树枝如一柄柄悬挂的利剑。 站在树后的那个人突然感到一阵强大的吸力,这种力量似乎要吞噬一切。 他已经在替虎哥捏一把冷汗,并知道巴化嗣一旦毫无顾忌的发动,他必死无疑。 他当然不能看着虎哥死,虽然他也恨他。 只是恨他不争气。 或是,恨他争强之心太胜。 但他绝不想他死。 突然一条水柱,如针线般粗细的水柱,迅速穿过密林,直冲巴化嗣而来。 水柱之快,已似闪电。 巴化嗣头悬的斩子剑瞬间变大,就像一颗刚出膛子弹。 斩子剑本是打向启化虎,可此时迅速调转方向,旋转着向着水柱迎面击来。 那人不禁大骇,他从来没见过一把打出的剑,可以如此的运用自如,可以随意改变方向。 就冲着这一点,他们哥俩个,输了。 这里是密林,有树木的地方就是巴化嗣的主战场。 主场内,不光是力量增强。 一草一木,皆是他的眼睛,为他感知。 当然也能感知到,树后藏着的一个人。 只是不知道这人,究竟是向潘还是向杨。 他发出的剑,本就是为了试探。 当他看到那条水线,就已知道,自己输了。 他不可能在瞬间,击杀这两个人。 而这两个人联手,却可以杀死他。 当然他并不感到害怕。 因为这是自己的主战场。 启化虎自始至终,都并不害怕,因为他也知道自己身后有一条尾巴。 他恨自己,却绝不能看自己死。 有了这个尾巴,就变成了自己的无形暗器,有形的盾牌。 与此同时,启化虎自己手中火线,如同两条标枪直射巴化嗣。 一条水线,两道火线,几乎同时即将射穿巴化嗣的身体。 无论是谁,面对如此速度,如此强悍的攻击,根本躲无可躲。 巴化嗣也不例外,只能躲开一道,另外一道必然将自己一击丧命。 可这是在密林,密林就是巴化嗣的主场,突然间他整个身躯,瞬间消失。 连同消失的还有那柄斩子剑。 水线和火线双双落空。 “果然是木元素的主场。” 启化虎说着突然扔出两道火线,直扎前面的一棵大树,同时口中也不停的说道: “听说你就是巫巴氏大祭司继任者,那一块密匙想必已经见到。” 一句话出口,又是接连两道火线。 “够了。” 另一个声音,在启化虎身后,轻声的说道。 “远远不够。” 启化虎仍是不停的扔出火线,密林顿时浓烟四起,火光冲天。 密林本已经枯萎,燃烧的更加迅速起来。 ”够了!“ 身后的声音,似乎开始生气,同时一道水柱,直击火焰。 “启化彪,这里没你事,走开。” 启化虎的声音中,似乎已经充满了戾气。 “虎哥,你该回头了。” “嘿嘿嘿,回头?我们的头在哪里,若像现在一样,才是真的永无出头之日。” 启化虎一边说着,一边回身怒视着身后的启化彪。 一道水环,像一条铁链般在启化彪身体周遭旋转, “何必把事做绝。” 启化彪当然知道,放火并不能烧死谁,却可以引来巡防营,引来潘正明。也许还会引来,其他人。 但无论来的是什么人,总不会是好人。好人不会在这个时间出现,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果然,很快巡防营官军包围了这里。 警察保安队虽然军心涣散,但他们毕竟是军人。军人是朝廷的机器,他们只是机器上的一个零件。 手中的一百多条毛瑟步枪,依然可以杀人。 更何况他们大多数人手中,已经换成了曼利夏快步。 牟十三和巴化嗣,不但给他们送来了138条,还有新军被滞留的半数装备,足够再武装一个警察保安队。 巴化嗣本来也是不害怕的,可是看到几百条枪时,又怕了。 他们虽然用计谋,除掉了王二愣。可警察保安队,同样恐怖。 因为,那本就是不祥的武器,不管在谁的手里,都可以杀人。 连,都可以杀死。 也许终结的并不是人,而是这些武器。 终结时代的人,也必将是掌握这些武器的人。 “占了便宜,竟然还不走。” 寒冰的声音,不疾不徐,更加寒冷的是他手中的冰雪长矛。 巴化嗣只是潜藏的很好,并不是真的隐身。 无论熊熊大火,还是黑洞洞的几百条枪口,都可以慢慢的把他找出来。 但他仍然不感到害怕。 他若想逃走,在密林内就有机会。 可是他不能逃走,因为他的目的并没有达成。 第一卷 逃亡 第六章逃离圣山——49 49无奈的放羊人 火,并不是非要在树林燃烧的。 军营内同样也燃烧了起来。 可以肯定这绝不是因为官军的疏忽而走水,必然就是那个少年放的火。 潘正明不能不为心动,只留下二百条枪,其余官军全部撤回大营救火。 正在他回身指挥的时候,头顶一枝枯萎的树枝,落了下来。 看似好像风吹落下来的。 却比疾风还快。 与此同时,头顶更多枯萎的树枝,落了下来。 急如骤雨。 疾风骤雨并不能伤着潘正明,但是警察保安队官军却躲不开。 十几名官军纷纷倒下。 寒冷彻骨的长矛,迅速在头顶舞动,就像一把撑起的大伞,挡住了疾风骤雨。 这是一场鸡吃虫的游戏。 官军如虫,潘志明如虎,巴化嗣就像打虎的棒。 虫最弱小,却手中有枪,这枪可以诛杀。 但是毕竟弱小,弱小就需要保护。 潘正明就像吃鸡的虎,此时却只能保护这些虫。 巴化嗣就好像打虎的棍棒,不但要打虎,还要防着那些钻木的虫。 正在焦灼,突然一条火线,像极了标枪,奔着一条大树扎来。 树后的巴化嗣只能闪身躲开,手中斩子剑,直取启化虎。 他恨极了巫启氏,甚至比恨官府还要恨 ——数典忘宗! 碧绿色的斩子剑,火红的标枪,都是极美的。 可是越美的东西,便越可怕。 像极了女人。 远远的看着,很想亲近触摸。 真的接近并付出时,却往往被伤害的很惨。 一击下来,两人都极惨,因为他们两个都低估了对方。 无论巴化嗣还是启化虎,都是很自负的人,自负的人更容易低估对方的实力。 看着打斗在一起的两个人,潘正明知道这是最好的机会。他可以和启化虎合力把这个巫族的叛逆抓获或击杀,但是此时他不敢,甚至不能移动半步。 因为,他看到警察保安队在迅速的倒下。 出手极快,极准、位置极没有规律。 他却看不到人,任谁都看不到人。 只能看到一捋残影,踏破虚空而来,踏破虚空而去。 潘正明想保护官军却没有任何出手的机会,甚至都不知道该从何处出手,就像一位放羊的羊倌,只能看到倒下的羊,却找不到吃羊的狼。 没有丝毫的办法,任谁都没有办法。 但他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因为这样下去,迟早自己的羊被全部吃光。 而他守护的羊,也就像真的羊群,开始惊慌起来,四处乱窜,因为他们都不想死。 尤其是莫名其妙的死。 他们眼中充满了恐惧,心已经崩溃。 作为军人,他们不怕死,却会害怕,尤其是遇到这么诡异的事,这犹如幽灵一样的人。 他们很熟悉这种感觉,因为这已经是他们第二次遇到。 只不过在山口时,目标是他们手中的枪。而现在却是他们的人。 他们就像等着被宰的羔羊,在下一秒就不知道谁会突然死去。 谁都有可能是下一个。 他们手中有武器,而且是当世最厉害的武器,却临死都没能放出一枪。 很快,恐惧战胜了一切,有一个人终于开出第一枪,有第一枪便有了第二枪。 枪声四起。 警察保安队一片片的倒下,好多是被同伴的枪打到的。 当他们中枪的那一刹那,好似真的解脱了。 但是并没有。 被枪打死的人,他无法收割灵魂, 所以,他需要,补刀。 每个中枪的官军先是面露解脱的喜悦,最终留在脸上的却是无尽的恐惧。 活着的人,更加的恐惧。 死去的人,也不得安详。 潘正明真的束手无策。 在山口他们三个人曾经联手,都不能守护住警察保安队手中的枪。现在就凭自己,当然也看不住自己放的羊。 他的脸开始惨白,惨白如纸。有恐惧,也有愤怒,却没有办法。 他已经看清,这人手中用的正是牛先生的透甲锥,他甚至已经能看清那个少年的脸,虽然蒙面却能看到他的眼睛。 他分明在讥笑,在讥笑自己的无能。 “为什么不和我光明正大的打一场。” 没有回答,他的动作就是回答。 牟十三本来最擅长的就是藏匿。 他杀人有自己的排序。一是最关键的人,二是最容易杀死人。 潘正明既不是最关键的人又不是很容易杀死的人,他何必浪费太多的时间。 他来晚了,是因为刚才去找了那个最关键的人,可是他杀不死。 在那个很偏僻的小营帐中,他已经看见了聂兴善,可是一旦接近那个地方,自己的头就开始发晕。 甚至会产生幻觉。 十三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能力,但是他不想冒险,因为他本来就很胆小。 他知道自己一旦产生执念,心就会变得不受自己控制,变得弑杀而不计后果,但结局往往会非常不好。 他的小妹就是因为自己的执念,才被这个世界抹除了记忆。 同样的错误,他不想再犯第二次,也不想再失去任何的亲人,所以他需要时刻保持清醒。 否则自己迟早会被胸中的火焰吞灭。 只有他自己才知道,那火焰是多么的邪门。 它能使自己变得更强,也可以变得令自己都感到可怕。 “来啊!和我光明正大的打一场。” 又是一声怒吼,愤怒的恐惧的嘶吼。潘正明的脸更加惨白,眼睛却像燃起了火。 仍然是没有回答。 “我要你死!” 他大喊一声,心里的恐惧好似没有丝毫的减少,身子却快速的向巴化嗣跃去。 围魏救赵! 这是他能想出的唯一办法。 人在空中,身体周遭却已经布满了无数的冰雪长矛。 巴化嗣此时不敢不用出全力,他知道了启化虎比想象的厉害的多。 既已用尽全力,当然也就无力再去躲避,空中的冰雪长矛。 而且这是潘正明的终极杀招,奋力一击,不但携带愤怒还携带无限的恐惧。 愤怒的力量远远不及恐惧。 两者兼具的力量是无人能抵的。 此时的牟十三正在欢乐的收割,就像一个采蘑菇的小姑娘。 他本来就很少经历战斗,没有实战经验,仅仅在两天前,还是无忧无虑的少年,天天想着的也是猪鹿和花环。 当他发现潘正明,跃身跳向四哥的时候,一切已经来不及。 第一卷 逃亡 第六章逃离圣山——50 50踏破虚空 牟十三的踏破虚空是[洞察之门]和[得寸进尺]的组合技能。洞察之门是时间法则,得寸进尺是空间法则。 他已经可以熟练的掌握,但并不是无所不能。 洞察之门有时间限制,仅一息。 在一息之内,时间流逝减缓,而他自己的速度和力量并没有改变,只是与世界形成了时间流逝差。 所以,在澜沧江渡口,没有办法同时制服三个劫匪;在迷雾森林,也没有力量打败金钱豹。 他自身的能力越强,发挥的力量也就会越大,开启的次数变得更多。 得寸进尺可以产生空间跳跃,却也受气力的影响。 所谓得寸进尺,也无非是缩尺成寸,达到潮鸣电掣的速度,距离越远时间也就越长,但绝不是瞬间即至。 当他在开启洞察之门时,在一息之内使用得寸进尺,便有了踏破虚空瞬间即至的效果。 再神奇的技能也离不开自身的反应速度,可是他却没有丝毫的准备。 潘正明抓住机会突然暴起,对巴化嗣发起全力一击,速度之快,力量之强几乎到达了极限。 “四哥!” 他甚至都来不及提醒那一声,更来不及过去解救了。 冰雪长矛,疾风骤雨,而身前却是火焰一般迅烈的标枪。 巴化嗣连逃跑的机会,都不会有。 在潘志明跃起的一刹那,突然一条条水柱,就像一条条水蛇飞速旋转,在巴化嗣身后形成一道旋涡。 明明就是一层薄薄的水面,冰雪长矛穿过时,却像落入了大海。 力量顿时消散。 冰本来自水。 “又是你。” 潘正明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启化彪,他就像启化虎的影子。 但是他并不喜欢这个影子。 巴化嗣已经知道是启化彪帮了自己,还没来得表示一下感谢,火焰标枪已经分心刺来。 他只能尽力的躲开自己的要害,肩头却一阵滚烫,身体一震,他就像一个被针扎了的皮球,迅速泄了全身气力。 潘正明再次看到了机会,在一闪神的功夫,手中那杆冰雪长矛已分心刺向巴化嗣。 长矛被一柄青色的长剑,挡了下来。 这柄青色长剑,是善良之剑。它因善良而生,也为守护善良而存在。 他凝结了古树来自远古的精魄,存在于十三的胸内,也守护着他善良的本心。 善良之剑也是杀人之剑,因为善良守护不了真正的善良,所以神兵也镶嵌了之力。 青色剑身,闪动着蓝色的电弧,带着滋滋的电击之声,就像一条苍龙,发出声声的嘶鸣。 潘正明第一次见到少年站到自己的面前,第一次清晰而完整的看到他这个人。 看上去那么的普通,身体并不高大,黑色长袍斗篷腰中系着白色孝带,脸上黑布蒙面,一双明亮的眼睛却犹如星河般璀璨。 这双眼睛,他终生不会忘记,如此明亮而深邃。明亮如星河,深邃的像深渊。 而此时,他分明看到了这双眼睛中,又放出腾腾的烈焰,这烈焰好似他的怒火,能燃烧世间万物。 巫启氏两兄弟也被惊呆了。 他们都可以看得出来,这不仅仅是速度的快,而是踏破虚空而至。 这种仅是停留在传说中的之力,却真实的存在。 巴化嗣面对自己十三弟,也越来越觉得需要重新审视。他虽然给自己讲述了奇遇,但他感觉这远不是真实的全部。 当他看到踏破虚空,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场中所有人都是的血脉,潘正明也是术法的高手,对于五行元素之力并不惊奇。 可是这种踏破虚空,已经远远超出所有人的想象,因为他们都知道,只有法则之力才可以做到。 掌握了宇宙法则的人,岂不是就已经像神明一样的存在。 每个人的想法,仅在一瞬间,可就是这瞬间,被十三抓住了机会。 他迅速的格挡开冰雪长矛,在火焰标枪未发之际,迅速抓住巴化嗣跳离了战场。 火焰是他所有力量的源泉,强劲犹如内燃机般,他的身法也十分的迅捷。 手托四哥,在密林中不断跳跃腾挪也没感到十分的吃力。 面对三个高手,他没有一击必胜的把握,何况还有不少的曼利夏快步。 多停留一刻,就多一刻的危险。 他胆子不大,更不喜欢涉险。 加上四哥已经受伤,远离战场才是最聪明的选择。 “他们没有追过来。” 巴化嗣说话了,十三就立刻停了脚步。 “伤势怎么样。” 十三本来可以不让四哥受伤的,可是刚才就像一个贪玩的少年,只顾着游戏,却忘了自己身边人的危险。 他虽然拥有了的力量,心态却一直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年。 每个人的成长都需要时间,何况这一切事情也仅仅发生才不到三天,他也需要一些时间去慢慢消化和适应。 幸亏伤势并不是很严重。 “我本可以更早的出现,那样你也就不会受伤。” 巴化嗣也一直在关注十三,他也希望希望自己的弟弟变得更加强大,不仅仅是力量上的强大。 所以他需要更多的江湖历练。 “十三弟,行走江湖,不能单凭意气用事。” 没有嗔怪,却是语重心长。 十三也牢牢记住了这句话。 他一向都很听话。 “小子,这件事除了我们三人,不要再给任何人提起。” “无论何时何事,都要首先选择相信自己的族人,这是我们生存下去的准则。” 这是幺叔的话。 “现在外面的形势变了,我们的时代终将过去,你应该有新的生活。” “记住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想着去报仇,那是最傻的做法。” 这是二哥的话。 “那些时间线都是真实存在的吗?” “即便是梦境我也愿意和你一起经历。” “害怕突然有一天,我们走进不同的时间线,再也见不到你。” 这是小妹的话。 他每一句话都记得清清楚楚,深深的刻在自己的心里。 “十三弟,行走江湖,不能单凭意气用事。” 这句话同样,他也会刻在心里,就因为刚才自己的一时兴起,差点丢了四哥的性命。 说起行走江湖,他心里也是隐隐有些担忧,他本已经习惯了哪种无忧无虑的生活,宁可做一头啃草的猪鹿,也不想做一匹狡黠的雪狼。 可是他注定只能成为一匹雪狼,因为他本就有狡黠的一面。 第一卷 逃亡 第六章逃离圣山——51 51仇恨与愤怒 清晨。 太阳已升起,林中并没有薄雾,花草上更没有露珠。 因为这是一片枯萎的森林。 周围一片死寂。 本应该温柔明亮的阳光,却显得有些迷茫而阴沉。 两道歪歪扭扭的人影,被长长的映照在枯萎的地面,扭曲而诡异。 启化彪没有动,只是喃喃的说道:“天亮了。” “你该走了。”有气无力的声音中怒气未消。 “我该走了,你该醒了。” “为什么站在我的对立面,为什么救了他。” “族人从来不反对,争夺圣山,也从不反对,帮助朝廷。” “你为什么要救他。” “可是绝对不能以出卖自己的方式帮助朝廷,也不想以毁灭圣山的方式争夺圣山。” “你为什么要救他。”同样的一句话,语气越来越强烈。 “是啊,我为什么要救他?” 启化彪也在问自己这个问题,却不能回答。 也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回答。 他可以和启化虎联手,杀死巫巴氏任何一个人,却不允许朝廷的人,伤害任何一个巫族族人。 巴化嗣,也是巫族族人。 他们本就是同本同源。 这个想法代表了绝大多数的巫启氏族人。 可偏偏启化虎不能接受。 “你走吧。” 每次两个人的交谈,都是以启化虎的这三个字结束的。 可每次启化彪都不会真的离开。 可是这次,他想,他应该真的离开了。 “我真的该走了。” 他远远的望着巡防营的绣旗飘扬、铁戈长矛,像是自言自语也像是在做最后的告别。 眼神中充满了无限的凄凉和无奈。 “我可以独自回去,即便死在戒律堂,也是祝融的子孙,可是你将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 有些恨本来是因爱而生成,可有些爱却是从仇恨中而来。 启化彪分不清,他对这个人的感情到底有多复杂。 从小长大的兄弟,偷走圣物的叛徒,族人缉拿的罪魁。 可是,他既不能带圣物回去,又不能拿人回去。 恨得要死,却不忍心看他真的死,尤其在外面死。 但他所做的事,正在一步步向死亡走去。 尤其是当他看到官军手中的枪时,他也已经感觉到,时代即将终结。 因为这支长长的木托铁管的东西,已经拉近了人和之间的距离。 即便拿在普通人的手中,同样的威力惊人,可杀。 而启化虎却仍然沉浸在,虚妄的朝廷供奉之中,试图恢复巫族曾经的辉煌。甚至不惜出卖自己,出卖先祖,出卖圣山。 而他,竟然束手无策。 迷雾森林曾经承载着族人几世的记忆,现在已经枯萎。 枯萎的不仅仅是树木,还有守护圣山的精灵。 枯萎树木的阴影,映射在枯萎的草地上,长长的阴影,越来越短也越来越黑白分明。 两个相背的身影,开始慢慢的拉开距离,谁也没有再回头。 启化彪的眼泪,已经流了出来,只是这眼泪,没有形成环绕他的泪链,而是任由着滴在了枯萎的地面上。 可是眼泪,也已经不能让这里的一花一草复活过来。 死去的怎么可能复活。 毁掉的也不可能复原。 巴化嗣忍受着肩头的伤痛,看着被毁掉的圣殿和追思祠,台阶下就是被挑拣出来的部分族人的尸体。 圣山结界已经满目疮痍,尸横遍野,四处弥漫着死亡的气息。 原来了无生机的族人,看着地上可以击杀的现代化武器,顿时燃起仇恨的勇气。 巴化嗣带着十三一夜的辛苦,本就是为了这个。 他看着所有依然活着的族人,大多数人的眼泪已经流干。 一夜,可以流干很多眼泪;一夜,可以看淡很多事情。 唯有仇恨越来越深。 太阳来自黑暗,才愈加珍惜阳光的温柔和明亮。 “我们刚刚经历死亡,才更加珍惜生命的可贵。 我巴化嗣,以之血,祭司之尊,向先祖起誓。从今天起,死亡必将远离我们,眼泪也只留给我们的敌人。” 他咬破自己的食指,把鲜血一滴滴的流到面前所有的酒碗之中。 幺叔用力的迈出左腿,用右手用力拉起了自己的右腿,同样也把鲜血滴到每个酒碗之中。 所有男性族人,依次都把自己的食指咬破,把鲜血流到所有的酒碗之中。 巫族男儿,各个是血脉,他们手中的酒也同样的浓烈而黏稠。 浓烈的是酒,黏稠的是血。 而眼中却满是仇恨和愤怒。 巴化嗣端起酒碗,用中指蘸酒,向上挥弹,祭天。再蘸满中指,向下挥弹,祭地。 再用中指和食指沾满,用力的涂抹到自己的额头,算是祭奠自己心中所有的仇恨和哀痛。 黏稠的酒在所有人的额头,都留下一道宽宽的血痕,让所有活着的族人,都不能忘记,死去族人的仇恨。 “这碗酒是鲜红的,因为那里面融入了所有族人的鲜血。我们今天的仇恨,不会忘记,躺在我们身边的亲人,也将永远激励我们前行。 我们现在也有了枪,是山下官军的枪。我们杀了他们的人,也抢了他们的枪,这就够了吗?不,远远不够!我们还要让他们更多的人,为我们死去的亲人殉葬。 我们搞死了一个王二愣,就报仇了吗?不,远远没有!还有聂兴善、潘正明、许四多,更多更多的人。也还包括巫启氏。 他们不死,我们族人永世难安!” 巴化嗣说完,族人齐声呐喊,“杀!杀!杀!” 饮尽碗中的血酒,所有酒碗摔的粉碎,碎的决绝而义无反顾。 酒是清亮的,可是融入了鲜血的酒,则让人热血沸腾。 因为,没有进行大祭司的传度仪式,巴化嗣也并没有掌握大祭司历代相守的秘密和功法。 可并不能影响,他作为大祭司的信心和族人们对他的肯定认可。 他手执火把,轻轻的挨次序点燃了死去族人身下的干柴。腾腾的烈焰,如同族人的仇恨,可这仇恨中夹带着更多的哀伤。 所有老人,妇女和孩子,开始围在火堆旁痛哭,哭声直达上天。整个圣山,笼罩在一片仇恨与哀痛之中。 此时,圣山巫巴氏族人,男女老幼共剩80余人。 能参加战斗的,也不过仅仅30余人。 巴化嗣本来就善于调配和调动,把枪支分发给所有男性族人,剩余的交给幺叔二次分配。 “在山腰埋伏的兄弟族人,有危险开枪预警。大嫂带领族人收集全部能带走的物资。七叔整理藏经阁所有书籍。老九,老十,想办法下山搞几辆马车。” 巴化嗣吩咐完,果然族人开始紧张有序的行动。 他叫上幺叔和十三,开始商议晚上撤出圣山的详细方案。 第一卷 逃亡 六章逃离圣山——52 52罗大力 牟十三说不出哪里不妥,但是总感觉还是有哪里不妥。 他看着被仇恨引燃的所有族人,井然有序的各自忙碌。只是脸上,已经没有了以前的从容与淡定。更没有了昨夜的悲伤和哀戚,换上的却是满脸的仇恨与以血还血的决绝。 他们无法看着自己的亲人,惨死在几万年一直坚守安乐的圣山。 他们是自己的亲人,这里是自己的家,是历代祖先生活过的地方。 这种仇恨,不论是谁,都不会忘记,也不应该被忘记。 他们是侵略者,是混蛋,是畜生,是丧尽天良的掠夺者,应该被千刀万剐。可是,十三总是感觉,自己的族人正在被千刀万剐。 执刀的刽子手,不是侵略者,而是自己。 自己的心中充满仇恨,天下便永世没有安乐。 “柱子,记住这里是我们的家。” “可我们的房子都倒了。” “被那些恶魔毁了。” “恶魔去哪了。” “不管他们去了哪里,你一定要记住,是恶魔毁了我们的家。不但你要记住,等你以后长大了,也要让你的儿子记住,孙子记住。是那些恶魔侵略者,毁了我们美好的生活,屠戮了我们的亲人。” “嗯,我也要杀死那些恶魔。” “对,有志气的好孩子。” 爸爸还想说什么,牟十三远远的走了过来一把抱住了柱子。 “十三叔。” “嗯,孩子,看着我的眼睛。你说咱们那么多的亲人,为什么死了。” 这样的问题,对于六七岁的孩子,总是显得十分难懂,但是他只知道一件事, “被恶魔杀死的。” “可是他们能跑,为什么还被恶魔杀死了。” “嗯……”小家伙用手挖着头,皱着眉,使劲的想着。 “想不懂么?” “嗯。”孩子最可贵的地方,就是从来不会撒谎,因为他的心很干净,纯洁的就像白纸。 “十三叔,告诉你。因为他们想让我们剩下的人,能好好的活着。” “我们不要给他们报仇吗?” “要报仇!” “杀死那些恶魔。” “不,孩子。我们要气死那些恶魔。” 小家伙突然,眼睛瞪得大大的,圆圆的,哦着小嘴,看着十三。 “他们越不想让我们活着,我就越要好好的活着。活的比谁都好,比谁都快活。” “对哦,十三叔。那样他们岂不是都被气坏了。”小家伙高兴的拍着小手,眉飞色舞的说着。 孩子总是很容易快乐,也很容伤心,也很容易被种下仇恨的种子。可是种下什么样的种子,必然收获什么样的心情和人生。 他们还很小,他们不应该把仇恨深深的埋在心里,他们也应该有自己的生活。 十三高兴的撸了撸小柱子的头,站起来冷冷的对着罗大力说道:“报仇是我们的事情,不是柱子的。” “他也有巫族的血脉。” “血脉也不是让孩子记住仇恨的理由。” 罗大力看十三撸了撸柱子的头,他张了几下嘴,还是最终说出了那句话,“谢谢你。” “谢我什么?” “你救了柱子和秀儿。还是……还是在那么危险的情况下。” “秀儿是我嫂子,柱子是我侄子,你谢我干什么。” 男人之间的感谢总是显得牵强和拗口。 十三在牤牛的蹄子下,救出了这个孩子和他的妈妈,不是因为他们是谁的妻子谁的孩子,而是他们都是自己的亲人。 罗大力是为数不多,自小生活在圣山的真正的外姓。 他的妈妈是巫族的女儿,年轻时下山偶遇了老罗,萌生情愫,于是生下了小罗。 老罗得知他妈妈的身份后,却舍弃了这份情缘,因为巫族本就不是人族。既不是高贵的神,也不是令人恐惧的魔,却是彻头彻尾的朝廷叛逆。 不是所有的男人,都舍得去做董永,也不是所有的巫族女儿,都能如七仙女般聪慧,也不是所有人为了爱情,甘愿被朝廷通缉,过隐姓埋名的生活。 他们本就生活在,神秘而无人可擅自到达的结界。对于山下的人族来说,巫族和狐妖没什么区别,圣山和盘丝洞也没什么区别,尤其是被朝廷污名化过的巫族,简直就是不容于人群的魔族。 逃走的老罗舍弃下已经怀孕的巫族女儿,从此杳无音信,可是孩子生下来,还是姓了罗。 这也许就是世间所有母性的光辉。 一个没有爸爸的孩子,他的妈妈一定是最霸道而不讲道理的。 比十三大了八岁的罗大力,成了小时候十三的噩梦,直到现在,两个人之间还是总有很多说不明白的隔阂。 幺叔和八叔的袒护,也成了罗妈妈专攻十三的要害,“还不是看我们不是巫族的种,就算这样,也总比这个来历不明的野孩子保险的多。” 这是从小十三最痛的痛点,因为他从来没见过自己的阿爸,也从来没听人说起过自己的阿妈。 每次总是二哥告诉他,“等你长大了,我再告诉你,你的阿爸是多么的英雄豪杰。” 可是,他现在终于长大了,可二哥…… “大力。” 十三突然,转过身来,看着满脸络腮胡子憨壮憨壮的大力问道:“你记得二哥吗?” “谁?” “哦,你记得小妹么?” “哪个小妹?” “哦,没什么。” 十三默默的转过头,迅速的离开了这里,眼泪却打湿了眼眶。他的心,再一次像被万把钢针穿过一般的疼痛。 被焚烧的族人,虽然已经死去,可是他们的名字,终归有人记得,他们的故事始终有人传颂。 但是自己的二哥和小妹,却连记忆都被这个世界抹除。 他的痛苦是无人能知道的,也不是能给任何人谈起的,因为别人肯定把他当做一个神经病一样的看待。 “二哥,小妹,我一定要你们回来。”十三在心里默默的念叨着,这也许将会是他终生为之努力和奋斗的目标。 不惜一切代价。 也不计任何成本。 但这些,将是在自己所有族人安全之后的事情。 因为此时他必须要做的,就是帮助族人,离开圣山,找到新的生活家园。 官军如同箍桶一样,围住圣山,这么多老幼妇孺如何逃出生天? 又到哪里去寻找,容许族人存身生活的新家园? 以后的族人,依靠什么生活下去? 这些问题,巴化嗣和幺叔正在激烈的商讨着,也在等着十三做最后的决定。 第一卷 逃亡 六章逃离圣山——53 53太过正常 “不行,太冒险。” “可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 “那也不行,一旦分开逃离,老人和孩子怎么办?” “有我。” “你已伤了。” “还有三十多人。” “都已虚弱疲惫。” “我们也有枪。” “几个人会用?谁能打准?巡防营难道就没有枪?” 巴化嗣就捋着曲翘的唇须,脸上也是极其的痛苦,“幺叔,我们没有胜算。” 幺叔的脸上似乎更加的痛苦,他满眼哀痛的看看老四再看看远方忙碌的族人,终于下定决心一样的说道:“死,也要死在一起。” 面对山下3000多巡防营,其中还有近300多名兽妖。而族人仅仅80多名,况且有半数以上的是不能战斗的老幼妇孺。 巫族令人恐怖的地方,并不是排兵布阵和对垒交锋,而是强大的个体能力。 可是在这种情形下,完全暴露了自己的行踪,也失去了他们先天的优势。 巴化嗣的决定也是痛苦的。 但是种族必须要延续,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两人陷入长时间的沉默。 当双方处于僵局的状态下,沉默是很好的解决办法。 因为迟早会有人跳出来,打破僵局。 “要感觉四哥说的不是没有道理。” 十三慢慢走到幺叔面前,轻轻的揉捏着他的右肩,这已经是习惯的不能再习惯的动作。 听完这句话,幺叔脸上的痛苦更甚。 他知道单凭这些巡防营,很难挡住巫族的小伙,他们也总会有逃生的办法。 而他自己,本就精通幻化和欺骗的巫法是个不折不扣的巫师,自认逃走也不是问题。 只是,他不想承认这个事实。 可事实就是事实,“我们往那边逃。” 巴化嗣好似已经思考了很久,“腾冲怎么样?” 幺叔扶着一块倒塌的石柱站了起来,他用右手用力的拉了一下自己的右腿,艰难的站直了身子,叹了口气说道:“阿敦子到腾冲起码要2000多里地,最少也要需要2个多月。” “可总比去到川蜀地区,人生地不熟的好生活。而且越来越接近内地,以后我们更没有出海的机会。” “我知道,我们族人的外戚在滇南,可正因这样,我们的危险却会越来越大。” 巴化嗣这次没有再反驳,他知道自己亲戚都是什么样的人,也能想象到其他外姓族人,在舅公家到底是怎么样的一种生活。 从100年前的那一场内部的纷争,巫族元气大伤,昔日的盛况,早已经名存实亡。 巫族的族人,很多成年后禁不住外面的花花世界,也不愿意再死守这片毫无前途和机会的圣山。大多选择了离开圣山,去做外姓族人。 巫法虽然强大,却抵挡不住,日薄西山的运势。结界虽然隐蔽,却挡不住贪欲妄想。 越来越多的巫族暴露在世间,越来越多的巫族血脉被遗弃在圣山之外。而所谓的血脉,也慢慢被稀释。 这也是朝廷胆敢觊觎圣山的主要原因。 曾经的“人间信使,天庭神差”,也逐渐成了传奇。 那些走出圣山的外姓族人,虽然不乏遗世独立的大侠,更多的却是入赘到一户大家,从此过上寄人篱下的生活。 既然是寄人篱下,少不了冷眼相待。 在朝廷的通缉下,亲人也难免做出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 巴化嗣没有再说话,斜挎着受伤的左臂,向族人走了出去。 “哎,难为你四哥了。” 十三扶着幺叔,望着四哥的背影说道:“这是大祭司,应该承受的。” “是我了解,可是我却不了解你小子了。” 十三知道幺叔说的是什么,可是一下子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其实,我已经给你讲过三次。” 幺叔疑惑的看着十三,没有说话。但是从的眼睛里,似乎读到了一些信息。 他知道,这孩子经历的肯定是痛苦而漫长的。 可这痛苦,必定也是刚刚开始,还有更加漫长的路,在等着他前行。 初夏本应该是草长莺飞的季节,可此时一片萧索。 枯萎的树叶,从枯萎的树枝上,飘落了下来,正好落到聂兴善的手中。 圣山脚下,巡防营中军大帐口,聂兴善看着圣山的方向,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 没有一丝的高兴,也没有一丝的忧郁。 这本就是他该做的,他也只是做了他认为值得去做的事情。 “四多子。” 许四多虽然是绿营总兵,但也是他的亲信,也是他最值得信赖的人。 “让人去府库挑拨冬装,入夜后备用。” 许四多没有说话,也没有问。 他不需要说话,聂提督的话就是他的话。 他也不需要问,在聂提督面前,他只需要听就已足够。 可巴化嗣,还是要问,虽然他知道未必幺叔能知道真实的情况。 “十三是怎么变得这么强的。难道,真的像预言那样?” “50年前上代老祭司的确留下过预言。” “那预言是?” 幺叔叹了口气,说道:“的确如山下那首民谣说的那样。” “难道,他的力量真的,来自三界之外?” “我们的血脉,本就不属于这方世界。” 巴化嗣不禁皱眉道:“所以‘乾坤颠倒万妖行’是早已注定?” 幺叔摇了摇头,“妖族本属于魔种,都是盘古大神的精血所化,只是三界向来以三清天帝为尊。自从我族祸起萧墙,也阻隔了与上天的沟通,这首童谣具体涵义我也说不清楚,但人世间这场灾难却很难避免了。” 巴化嗣眉头皱的更紧。 幺叔看着他继续说道:“天道如此,也许我们族人的这场灾难,也是天道运行的一部分而已。” “天道自然可不违背,可也是在人为,就如同天心柱一样,天道也要遵从人心” 幺叔,没有说话,他突然感觉那里并不太正常,因为今天上午,太过正常。 “老四,上午没有族人预警。” “没有啊。” “官军为何不攻打圣山?” “这……” 巴化嗣也一下惊慌了起来,他刚才竟也疏忽了这件事,他慌忙的朝山腰的境界哨跑去。 第一卷 逃亡 第六章逃离圣山——54 54小王爷 正常就是不正常,安静就是不安静。 有时候安静往往是暴风雨的前兆。 巴化嗣并没有走出几步,面前老六突然迎了上来。 老六也是外姓族人,也是前几天老祭司的送葬时才上的山。 他母亲姓江,所以他也姓了江,取名江化贤,他平时的话并不多,所以不讨人嫌,因为排行老六,所以大家都叫他嫌老六。 可是这时他却有话要说,一般越不爱说话的人,一旦说话,别人都会听的很仔细,很认真。 “不太对。” “是,我也想到了。这个时候官军没有攻山,一定有大动作。” 巴化嗣一边说着,一边抬头看了一下天。本来早起还是阳光和煦,而现在却开始阴沉起来,整个圣山似乎笼罩着秋天的雾气一般,让人有些透不过气来。 “我到山下看看?” “别自己去,注意安全。” 嫌老六点了下头,没有说话,他的话本来就不多,只是拢了下头上扎起的27根披肩麻花辫。 这麻花辫是他最爱惜的,当成生命一样。 因为每一根都代表着他一成的功力。 他从5岁开始练习力量系巫法,每练一年便多一层功力,每多一层功力,便多长一根辫子。 他没有叫其他的兄弟,只拉上老疙瘩一起。 这是他们这一辈族亲兄弟中,年龄最小的一个。 他喜欢他,是因为他特别爱说。 嘴从来不喜欢停下,就连睡觉的时候,也会不停的说梦话。 但是他的话,却很少有人听,因为所有兄弟都知道,他嘴贱瞎话多。 “我就想不明白,为啥偏偏让四哥,当大祭司。” 老六不语。 “幺叔也行,八叔也行,三哥也行,对,你也行。可偏偏你们都不是。” “八叔到底是怎么死的?啊,六哥。” “巫法反噬。” “所以,我就不喜欢练巫法。不过我喜欢巫法,就像幺叔,说变成谁的样子,就变成谁的样子,多爽。” 突然老疙瘩自己嘿嘿的笑了起来,神神秘秘的说道:“你说,幺叔变成别人的样子,他老婆能知道不。要是不知道,那该多爽,嘿嘿……哎,问你呢?” “什么?” “别人老婆能知道不?” “自己问幺叔去。” “你当我不敢。哎,我十三哥,是怎么回事?本来唯一一个我能打的赢的人,变成我们兄弟中最厉害的一个人。你说恐怖不恐怖。” 老六不语。 “吃了什么药么?还是速成大法?你说他能教我两招不。” 老六不语。 老疙瘩又低声的说道:“听十哥说,十三哥是预言中的魔王,是真的么?” “不是!” “不是?” “绝对不是。” “我感觉也不是,十三哥那么好……” “嘘!住嘴!”老六突然打断了老疙瘩的话,因为他们已经接近了巡防营的据点。 老六突然压低了身子,慢慢的向前走进。 森林虽然已经枯萎,可枯萎的森林,毕竟还是森林。 他们潜行在繁茂的枯枝当中,心中却有说不出的苦涩。 老六是亲眼见证这片迷雾森林是如何枯萎的,他也听见了古树精灵与十三的对话。 他也相信,十三弟就是光明。 他心中的善良,也一定能守护住,这世间的一切善良。 可是,现在他们却要用罪恶的手段,打败罪恶。 打败了罪恶,就是在守护善良。 他们慢慢的靠近,就是想听清巡防营究竟再说什么。 因为,他们已经看见了很奇怪的事情。 这件事情,他们是无论如何都想不通的,所以也需要听他们在说什么。 “这不是在开玩笑?” “就是,大夏天穿什么冬装。” 这个据点人并不多,大概七八个人的样子,只有两个人在絮絮叨叨,而其他的人,则默默的看着他们两个嘿嘿的笑着。 因为这两个是新人,新人不熟悉情况,本来是要少说话,多干活,多服从,多付出的,可是他们两个却不是。 任何组织,都不喜欢话多的人,巡防营当然也不喜欢。因为他们的“武侯”提督聂兴善不喜欢。 五个老人只是在笑,却不说话,也不提醒。因为他们一旦提醒了,新人也就变得油滑,所有人都油滑,有了错误该找谁承担? 可是,他们笑着笑着,却笑不出来了。 因为,他们都看到,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衣着十分的光鲜,梳着光洁明亮的辫子。是最正宗,最正统的那种“鼠尾金钱辫”,而且辫子上却真的串着一串金钱。是真的金子做的钱。 每当他走的高兴时,只要一甩辫子,会发出叮当声,但是并不悦耳,因为金子本身,并不清脆。 因为金子不清脆,所以他尽量的让自己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清脆。 他走一步,一打钎,走一步,一作揖。笑容灿烂的就像,五月的石榴花。 “呵呵,辛苦,几位爷。” 其中一个老兵,突然拔出了腰刀,其他人也都随手抽出了腰刀,厉声问道:“你是谁?” “哈哈,我是谁,你们还不知道?不过知道不知道也没关系,我知道你们是谁就可以。你是谁?” 老兵看了看其他人,有些发蒙,一时也拿不定注意,说话有些吱吱唔唔,手中的刀,自然也握的没有了那么用力,“我?我是犟驴子” “犟驴子,很好,不过我看你一点也不犟驴。你现在知道我是谁了吗?” 犟驴子又看看了其他的兄弟,再次摇了摇头。 “真笨,你们现在在什么地方?告诉你们,你们脚下踩的每一片土地都是我家的。你还说不知道我是谁?” 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犟驴子有点懵,“你……你是哪位小王爷?” “哇,好啊,你居然也知道我小王爷。” 他的确是小王爷,不过不是王爷,而是姓王的爷。他也是从小生活在外姓,虽然嘴贱瞎话多,但是家里很有钱,也的确很多人都称他为“小王爷”。 其他的官兵更加的有点懵,因为他们不知道该怎么行礼,据说见到皇家的礼仪规矩特别的多。 这是哪位新人突然开口问道:“你们听说过,大营来过王爷?” ps:下周,编辑六爷又给了我一周的新书推荐。 诚惶诚恐,不胜感激,临表涕零……(此处省略8521字) 可是,这本书的成绩,的确有碍观瞻。 我也很着急,起码得对得起看书的读者,对得起默默挺我的六爷。 所以……emm,喜欢的读者,能不能给十张八张的推荐票,给1块钱的打赏,给不少于1个字的点评。 逆水潮流,在这里磕头拜谢了! 谢谢大家,我会再接再厉。 跟随潮流,逆水而上! 再有: 前面的章节,做了一部分调整,今天修改到了审核上限。从明天开始,每天会陆续有十章的上传。 过不了几天,就会跟上正常日更的速度。 希望已经看过前面的,也可以再返回去看一眼。 保证同的感觉,不同的味道。 第一卷 逃亡 第六章逃离圣山——55 55轻装简从 新人往往不守规矩,这也是新人最大的好处。一个组织一旦没了新人,也就失去了生机。 因为人人都在按规矩办事,却忘了事情本身的样子。 犟驴子一怔,他的确没想道这一层,慌忙问道:“这……您,您到底是哪个王爷?” “你们到底知道不知道,刚才都叫了我王爷,现在有问我是哪个王爷,这世上能有几个王?三横一竖的王,你们不知道么?” 官兵不再说话,只是相互的用眼睛交流着。 而嘴贱的人,最不喜欢让自己的嘴停下来,继续的说道:“告诉你们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是我们家的,你也明白,却为何现在又不明白?你们真是糊涂。” 哪两个新人,突然一问一答的又说道:“王爷,不是都从京城来么?” “对啊。” “不是应该说京腔京韵么?” “对啊。” “可是他为什么说话平直少生动,一嘴的昆明话?” 所有的官军都瞬间把刀都握紧了起来,犟驴子突然严厉起来:“你到底是谁?” “真混蛋,我说了,我都告诉你们了。我姓王,是小王爷,你们现在踩的土地是圣山,圣山就是我家的。怎么?还不清楚么?” 他的话还没说完,突然五把快刀,斜肩向他斩来,他们的确混蛋,他们也本应该能够想的明白。 在这鸟不拉屎的枯萎森林,怎么会有王爷。 只是,眼前的这个少年,穿着太多华丽,言语太多轻松,表情太多势力。 不得不让他们这些油滑的兵痞多想。 “六哥,快来啊!他们要砍我啊。”老疙瘩向来只负责闯祸,至于剩下的事情,基本与他无关。 话音没落,一条九节鞭,已经从枯萎的丛林中飞出。 九节鞭像极了他的辫子,而他的辫子也的确可以当做九节鞭来使用。 辫到人至,7名巡防营官兵,已经倒下6名。 “你接着说。”老六懒得多说一句话,他之所以带老疙瘩,就是问了少说一句话。 “呵呵,这事我在行,来吧就剩你一个人,还不给王爷好好说说。看什么看,快说!” 犟驴子钢刀已经落地,浑身正在颤抖,“小……王爷……您,还没问我。” “嗯,是啊,那我现在问,你现在说。嗯……六哥我应该问他什么?” 嫌老六最大的好处,别人不会嫌弃他,也也不会嫌弃任何人,“你们为什么现在换冬装。” “对,你们为什么换冬装?难道都怕冷么?” 犟驴子苦笑,“爷,我兵不怕冷,可是军令司说,下午就要下雪,下雪就会很冷。” “哈哈哈,你在骗小王爷玩?抬头看看天,这天……” 突然老疙瘩不再说话,嫌老六也不再说话,因为他们已经看到,天空中彤云开始密布,而且森林中隐隐又西北风吹来。 兄弟二人,相识一眼,突然老疙瘩,辫子一甩,一枚金钱镖,已经飞出。 二人也不再多看一眼,迅速的朝山上跑去。 这枚金钱,是真的金钱,直接穿进犟驴子的喉咙。老疙瘩最不喜欢杀人,不是他不会杀人,而是他杀人的成本的确很高。 而他每次杀了人,心中也不会有任何的不安,因为他已经给了对方买命的钱,买命的金钱。 用金钱买过命,就不会被再次被阴魂索命。 如果聂兴善也认可这一点,他就会大把的往圣山撒金子。 因为,今天下午,他会收了所有巫族人的命。 他当然不会去撒金子,而是撒下鹅毛大雪。 他站在中军大帐,静静的看着沙盘,就像天帝站在南天门俯瞰人间。 潘正明慢慢从大帐走了进来,垂手立站。 他依旧面色如冰雪,冰冷而惨白,而此时,他却脸上却微微泛红。 是因为激动而泛红。 “都准备好了?” “是。” “准备了几挺?” “三挺。” “好,不用太急,等他们走近些再动手。” “是。” “你感觉,这场冰雪能把他们一网打尽吗?” “不能。” “那我为什么还要,布置这场大雪?” “为了让他们轻装简从。” “没错,只有人少了,缺少顾虑,才能变成真正的杀人利器。” “是。” “那个牟十三,你还是要多留神,不要让他死,重伤最好。” “是。” “去布置吧,也提醒下四多子。最重要的是你们安全。” “是。” 潘正明行礼,退出大营。没有多余的一句废话,他知道自己的聂提督不喜欢多话。 他问的你要回答,他不说的你不可以多问。 这是他一向的规矩。 “武侯”聂兴善,看着沙盘上逐渐密布的彤云,口中不禁叹息了一句,“真不愧是‘一缕清风’的儿子。” “一缕清风”当然是牟十三的父亲,他也的确是“一缕清风”的儿子。 世人都知道“一缕清风”威震大江南北,却没人知道,他是的血脉。 可是如今,即便是血脉又能如何,还不是“累累如丧家之犬”。本来安排的是夜间逃离圣山,可现在他们却不得不提早离开。 因为他们已经知道了,下午要下大雪的事实。别人说也许会当成,笑话,可既然是聂兴善的安排,肯定不会是笑话。 呼风唤雨,本来就是巫法可以做到的,八叔的长项就是巫法,而他主攻的就是“天时”。 可惜八叔已经陨落,而族人能再行巫法的人,在山口一战几乎已经全军覆灭。 “可是,我们的棉衣不够啊。”七叔成了族人的后勤司官,他正焦急的组织族人撤退。 寨子的那场大火,几乎烧尽了所有没来得及收拾的家当。而时值初夏,谁会想到,要突然用到棉衣? 巴化嗣用手捋着卷曲的唇须,双眉紧锁的说道:“先紧着,老人和孩子,待会我们就会有的。七叔,记得一定轻装简从。” 是啊,轻装简从,他们也需要轻装简从。 缺少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族人还在。 巴化嗣看着已经聚拢的族人,环视了一遍圣山的残垣断壁,眼眶也不禁已经湿润。 这是他们世代相守的家园,一座遗世独立亿万年的祖巫神祗。经历了多少的辉煌盛世,却在他们这一代手中成为了一片废墟。 他不相信,这是真的时代终结,末日也是,而他是血脉的大祭司。 虽然,这里已经繁华不再,他必将带着族人,重新迎来新的繁华。 “祭祀先祖。” 他们都知道,这也许将会变成他们最后的一次祭祀。因为从下一刻起,他们将逃离圣山,流落江湖。 第一卷 逃亡 第七章生死存亡——56 56第二团火焰 皇皇上天,照临下土。 先祖,火正祝融。 绝地天通,助帝有功…… …… 十三看着幺叔在圣殿的圣火前面,走着神奇的步伐,跳着很熟悉但已经看不明白的舞蹈,心里出奇的悲伤。 对于家园的眷顾固然有之,但绝不是全部。 那是一种十分久远的悲伤。 仿佛来自心底,仿佛来自胸腔,仿佛来自他心里的那个黑暗的残破世界。 十三突然感觉自己的衣角动了两下,扭头便看见了老疙瘩贱兮兮的笑脸。 老疙瘩用左手支撑着跪地的身体,右手手背挡住左侧半边脸,眯着眼睛问道: “十三哥,为啥幺叔舞蹈的时候,腿就不瘸了。他本来连走路都费劲的,你说他到底是装瘸还是装不瘸。” 十三无聊的瞥了他一眼,向边上移动了下膝盖,没有说话。 老疙瘩也不觉得不好意思,也向上面栖了栖身,“十三哥,你看不出来吗,老头居然还能跳,你看。” 十三又向边上挪了挪身子,仍然没有说话。 他不想说话,不是因为他讨厌,也不是因为他悲伤,而是因为族规的规定。 老疙瘩其实也知道族规,只是记性一直不太好,于是他仍然不死心,又接着问道:“你在山上是不是经常……” 他的话还没说完,突然一道天火从头顶降了下来,直打他的右手。 老疙瘩“哎呦”一声,一下子趴到了地上。 巫族的仪式时禁止交头接耳,都是有惩罚的。而惩罚者,往往是大祭司或者长老。 这种巫火并不强烈,也不会真的伤筋动骨,但是这种惩罚瞬间被火烤,比打一顿板子要疼得多。 看着趴在地上,龇牙咧嘴的老疙瘩,幸灾乐祸的十三和旁边的老十二,却差点笑出了声。 他们早就想到了这个结果,只是很久没见过,被天火惩罚时的惨状。 老十二强忍着笑,咬着半边牙齿,含糊的说道,“谢谢你。” 十三也跪着慢慢向老疙瘩蹭近了一点,幽幽的说道:“下次,说老头坏话的时候,记得小声点。” 老疙瘩涨着通红的脸,说道:“忘了调整音量。”然后又转着眼珠开始四处咂摸。 所有人都知道,这小子是个闲不住的人,嘴闲不住腿也闲不住,虽然讨人嫌,却并不遭人恨。 幺叔又舞动了一会,双手向天像是在迎接什么极其贵重的物品一般,跟着再次跪到。所有族人也跟着,开始连续的磕了三个头。 “感念上帝,恩洋上苍,赐福于我族人,免无极之劫数。 诵表再拜,以颂以祷,大礼已成,伏惟尚飨!” 幺叔诵读完祭文,带领族人,再次行了三拜九叩的大礼。 幺叔明显有些累了,因为此时他的右肩明显又低了下去。 所有族人都知道,已经到了仪式的最后的一步,“熄灭圣火”。 这圣火自远古被祖巫祝融亲手点燃,再由子子孙孙看管延续,历经亿万年不熄。 这火不仅是对祖先的缅怀和思念,更凝聚了所有巫族子孙的血脉。 这火更像一个图腾,使无论散落在异乡的子孙都能相认,都能产生认同。 这火也是巫族的灵魂,圣火不熄灵魂不灭。 可此时,却不得不熄灭。 因为,即便自己不熄灭,巡防营也会熄灭。 自己的火,自己的传承,自己的灵魂,宁可自己亲手熄灭,也断不能让别人熄灭。 十三突然感觉,这圣火很眼熟,越来越眼熟。 不是因为原来没见过,而是因为太熟悉。 越熟悉的东西,就越不会去仔细端详,仔细研究,当然也就不会想到,突然有一天会失去。 就像一个孩子看自己的妈妈,他会认为自己的妈妈永远都不会老,永远都很年轻,所以他们从来不会仔细的去端详,认真的去交谈。 可是,当突然有一天,总会有那么一天,任何人都不会躲过的那一天到来时,他才真的开始后悔。 但只有到这时,他才会知道原来自己的妈妈,并不是一直如自己想象中的那样。 他才会伤心,才会难过,才会感慨的说出那一句“子欲养而亲不待”。 就像现在的十三一样,这也许是他最后一次,见到从小就习以为常的圣火。 也只有到这个时候,他才会仔细的端详。 他突然发动意念,去观察胸腔中的那一团火,一样的火。 火也有不同,形状不同,温度不同,燃料不同,功能不同。 总之,世上绝对不会有一团完全相同的火,就如同世上绝对不会有,完全相同的人一样。 甚至,他已经感受到了,两团火之间建立了关联,就像失散多年的同袍兄弟。 他还想说些什么,想去阻拦一下,可此时忽然朔风骤起,彤云压得更低,紧跟着鹅毛般的大雪,就像有人故意扬出来的一样。 的确是有人故意的,但并不是扬的,而是从天而降的。 如冬天的雪,一般无二。 顿时族人开始大乱。他们虽然得到了消息,但并没有想到会真的四月飞雪,即便相信也没想到,会这么紧急,这么大。 在族人的吵嚷声中,在幺叔即将放下压火盖的一刹那,十三迅速的开启[洞察之门],尝试着伸手去抓起那一团火填进自己的胸膛。 他意想不到的是,居然成功了。 这团圣火,被他放到自己的胸膛,他当然很兴奋,却没有时间兴奋,也没有时间去內视观察。因为,此时一颗炮弹突然在不远处响了。 惊天震地般的。 炮弹落地,一个巨大的坑,坑里面还有徐徐的青烟。 “快,卧倒!找地方隐蔽!” 十三大喊了一声,迅速抱起身边的小柱子,躲到了圣殿废墟的一侧。 而此时的幺叔,仍然呆愣了的站在生活的旁边,手中拿着没有盖上的火盖,像魂离肉体的一般。 十三也不等说话,一把将他抱起,迅速的和柱子放到了一边。 幺叔却一把拉住了他的衣袖,眼睛依然直愣愣的看着十三,却没有说出一句话,此时又一颗炮弹,冲当当的落到了熄灭的圣火上,积攒万年的灰烬四处纷飞,却没有一个人感到一丝的温度。 “小子……你。” “幺叔。” 十三用力的点了点头,他知道幺叔已经看到了,他本来也没想要隐瞒幺叔。 第一卷 逃亡 第七章生死存亡——57 再求票,求收藏 57科技与 “去救人。” 幺叔是最精通事理的人,他分得清轻重缓急。 十三也是个明事理的人,他也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他向着巴化嗣的方向,喊了一句,“寻找机会,赶紧先带族人走。”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几道虚影向山下而去。 其他族人,面面相觑,瞠目结舌。 这几天圣山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多到应接不暇。 这几天的变化实在太快,快到几乎让他们感到窒息。 可是,更加让他们感到窒息的是十三。 仅仅三天。 三天前的圣山,还是一片祥和,虽然老祭祀亡故,毕竟年事已高,新的祭司也已有人选。 山下的族人,陆陆续续上山,既是送葬,又是一场亲人的欢聚。 他们本来可以在午后的阳关下,拉一拉家常,听上山来的族人,讲一讲山下的趣事。 可这一切,都在突然之间全变了。 现在依然仍是午后,可已经没有了阳光。 很多上山来的族人,此时也已经变成一具具冰冷的尸体。 冷。 没有比,四月飞雪更冷。 苍茫的天空,就像一个无底的筛子。 眨眼间,大地也一片苍茫。 刚才还在冒着青烟的炮弹坑洞,瞬间便被白雪覆盖,像是不想让世人看到他的罪恶。 身后古老而庄严圣殿,也连同他的神秘,被覆上一层厚厚的积雪。 原本已经枯萎的森林,此时却已经不再显的枯萎,因为他的枯萎已经被雪白的雪盖上厚厚的一层。 很多人喜欢雪。 是因为她的圣洁。 可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喜欢一场蓄谋已久的四月飞雪。 对他的讨厌,就如同,正在激射的克虏伯炮一般。 让人恐惧,让人心存痛恨。 可是当十三来到炮营阵地时,这里却已经空无一人。 只留下18尊,铁疙瘩般的大炮。 “难道,放完一炮都走了?” 正在他愣神的档口,身后“呼喇喇”一阵急响。 在他的身后,两个大树中间,一堆枯萎的枝叶全部倒了下来,一种牟十三从没见过的新式武器,亮了出来——马克沁重机枪。 与此同时,在炮营阵地的两侧,各有两挺马克沁出现在他的眼前。 在三挺马克沁的两侧,分别出现了4队曼利夏m88型连发步枪,扇形一样把他围了起来。 子弹都已上膛。 扳机已经扣动。 牟十三来不及任何多想,迅速打开[洞察之门]瞬间时间流逝减缓。 这是时间的法则,这是之力。 但只是减缓,但并不是真的停止。 可他所面对的是科技所带来的力量。 还未等他开启[得寸进尺],他已经看见三挺马克沁吐着火蛇般的子弹窜出了枪膛。 马克沁射速600发每分钟,每秒将近10发的子弹的倾泻而出,而三挺马克沁,就是30发子弹。4队的曼利夏快步又将近40发的子弹。 牟十三从他发现第一挺马克沁的时候,没做任何停留。而所有的枪支,都是在他们没有被发现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开始射击的准备,所有一切都是在以秒来计算的时间概念。 牟十三还是慢了一步。 70发子弹,最远不到50米的距离,任何人都不可能躲开的。 他同样的不可能全部躲不开,但是任何的一颗子弹都有可能要了他的命。 他知道一发子弹打到身上的感觉。 那是一种浑身瞬间被掏空的感觉,身体会因剧烈的抽搐而丧失任何的行动能力。 他曾经尝试过,那种痛。 他真的不想再一次尝试,不想再一次被击中。 他怕死。 虽然可以再次醒来,却需要用生命作为交换, 他的死亡回归是有成本的,而且成本极其的高。 如果他没有记错,这次如果再回归,应该需要16384个人的魂魄。 也就是需要16384条鲜活的生命作为代价。 他虽然为了族人情愿为恶,但他并不喜欢杀戮。而这16384个人,谁又不是谁的儿子,谁有不是谁的丈夫,谁又不是谁的父亲。 他知道大概现存的魂魄总数也就几百人而已,距离他能够死亡回归还差的太远。 如果他没有这么多的魂魄,万一死去同样也会回归,不过所交换的仍然是生命,一个人的生命——最在乎他的那个人。 而且,这个人一旦死去,就会连同他在这个世界的所有记忆,一同被抹除。 就如同他的二哥和小妹。 他不能接受。 他是自私的,没有人不是自私的。 在16384条生命和最在乎自己的那个人中间做选择的话,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后者。 毕竟,他不是圣人,不是真正的仙佛。 子弹以每秒533米的速度向他飞来,即使在他的时间法则之内,70发子弹也如同70匹快马一般,疾驰而来。 他不能死, 也不敢死, 只能逃, 却逃不掉。 “化身!” 他不得不,再次运用那种来自黑暗深渊的力量。 那种力量不但可以让他变得更强大,却也可以让她瞬间失去自我意识。 他一切的悔恨和恐惧,均来自那个力量。 他的小妹,就是因为在他无意识的情况下,彻底被这世界抹除了记忆。 可此时,他没有任何的选择余地。 人永远不可能真正的随心所欲,亦是如此。 他的眼睛再次冒出了熊熊的火光,他的力量瞬间增强,他的思想也瞬间被排挤到了身体的某一个角落。 此刻的牟十三,已经变成了世人恐惧的——魔王。 70发子弹,瞬间落空了。 在所有官军的注视下,那个独身前来的少年,原地消失了。 当他们正在面面相觑的时候,突然那个手扣马克沁扳机的机枪手,眼睛呆呆的凝注着前方,本来是锐利的目光如同突然被蒙上了一层灰色,死灰色,那是一种诡秘的死气。 他的嘴唇在抖动,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脸部的肌肉明显因为惊骇而抽搐变形。 这时树枝上的一坨积雪,因为太过沉重,跌落了下来,正巧不巧的掉到,机枪手的头上。 冷, 携带着阴森妖异的冷,自人的心底迸出。 所有人不禁激灵灵打个寒颤,心房都停止了跳动。 就连他们的手也仿佛已经冻僵,手中的扳机竟也忘记了。 雪仍在下。 风在呼啸。 天地间一片惨白。 炮营阵地上,几十具冰雕雪砌般的尸体,孤零零的矗立着。 每具尸体喉咙的血洞,早已凝固。 第一卷 逃亡 第七章生死存亡——58 58四月飞雪 没有人知道牟十三去了哪里。 包括聂兴善。 他先“打草惊蛇”,再“上放抽梯”,最后布置下这个“关门擒虎”。 连用三计,计计落空。 可是他仍在微笑。 因为他可以确认,牟十三并没有和他的族人们在一起。起码他的“调虎离山”,还是成功了的。 他在沙盘前抄手而立。 静静的观察着,沙盘上所有人的一举一动。 “他们终于下山了。” 潘正明没有说话,因为聂提督没让他开口说话。 “那三挺马克沁,拉走了吗?” “很快到制定指定位置。”潘正明插手回道。 聂提督让他开口说话,他必须要开口。 “那里是个山口,等他们都完全进入了再行动。” “是!” “允许任何有战斗能力的巫族逃走,但决不允许任何一个老幼妇孺存活。” “是。” “不管大营发生什么,决不允许你和四多子回营来救我,即便所有兵卒全部死光。” 潘正明略微迟疑了一下,仅一下,然后接着说道:“是。” “如果能活捉那个跛子,最好。不能活捉,决不允许杀死他。” “是。” “决不允许你和四多子,有任何的生命危险。” 潘正明气息略显粗重,头低的更低,但仍然回道:“是。” 他知道聂提督既然说出这样的话,那肯定便会有这样的结局。 而他和许四多肯定也会面临一场,前所未有的危险。 因为这句话,他们之间已经很久没在说过。 上次说这句话的时候,还是在17年前。 看聂提督不再说话,潘正明倒行三步,转身走出了大帐。 聂兴善看了沙盘良久,慢慢踱到大帐口,看着外面的苍茫世界,已经银装素裹。 忽然一阵风朔风吹了进来。 掀起了他的仙鹤补服,他脸上阴霾多日的神情似乎又慢慢放晴,那种傲视天下的自信,仿佛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 “你决定,要利用他们么?” 一袭月白色纱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 她体态如水,心如明月,成熟的曲线,美艳的相貌,声音魅惑而清冷。 清冷的就如同这苍穹中洋洋洒洒的四月飞雪。 聂兴善并没有回头,而是慢慢的伸出一只手。他知道另一只手,必定会拿过来,放到他的手中。 果然水月仙子,款动纱裙,把她洁白的小手,放到了他的手中。 这是一只足以让天下男人为之癫狂,为之犯错的手,聂兴善轻轻的抚摸着,眼睛依然在注视着苍茫的苍穹,仿佛要将这世间一眼看穿一样。 “你说过,他是天行者。” “可这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 “本来就很危险。” “可是……一旦他觉醒过来,就连我也必须要按照契约服从。” “他要是觉醒不过来呢。” “你真的有把握?” 这声音明显是带着不安和担忧,就好像一个妻子在劝说压上身家性命的赌徒一样。 聂兴善慢慢的回过头,看着眼前美艳无双的人儿,目光温柔而痴情,轻轻的说道:“我已别无选择。” 水月仙子是了解的,了解他的人,也了解他要做的事情,更了解他要这么做的原因。 她知道他想好的事情,是无人可以改变的。17年前是这样,100多年前这样,200多年前依然是这样。 她也不再多想,轻轻的斜依在他的身前,一双宽厚的大手,将她抱得更紧。 “化身”后的牟十三,将有一个时辰的“黑化”期。说是黑化,其实是自己的思想将会变得十分薄弱,而身体的主观意识将会受到来自“黑暗深渊”那个思想的控制。 他依然能看,能听,也能小范围的操控自己的身体。 他发现,自己的实力越强,“黑暗深渊”那个“黑化”思想就会越弱,这是一种此消彼长的道理。 他相信,等他再强大些,终会有一天即便在“化身”的情况下,依然能夺回自己身体的控制权。 可是他的力量来源,是体内的火焰,火焰的燃料,不是煤炭石油,而是人的鲜血和魂魄。 只有杀人,才能让自己的力量更加强大。 只有杀妖,才能让自己的身体与火焰做最好的契合。 看来他真的就是别人口中的魔王,必须以杀戮为食。就连他自己的“死亡回归”,消耗的也是魂魄之力。 他没有选择。 在活着与死亡之间,他必须选择活着。 在族人与外人之间,他必须选择族人。 在强大与挨打之间,他必须选择强大。 并不是他心中没有善良,也不是他心中没有慈悲。只是善良根本无法拯救真正的善良,而弱小者的慈悲往往也只是虚假的慈悲。 圣山之战后,他成长的并不是太快,至今还在4级徘徊。 他虽然并不能清楚的知道,到底自己升级的玄关在哪,但可以肯定的是必定和杀人的数量有关。 而数量的节点肯定也和死亡回归一样,是逐级增加,且越来越需要更多的鲜血和魂魄。 他想他有必要,学习一下珠算。 可这些都是要在族人脱离危险之后的事情了。 而现在,他需要继续成长。 杀人,根本不需要他去控制。 “黑化”本来就是嗜杀的。 “他”从炮营阵地,收割完之后,挨个对圣山的据点开始了清理。 巡防营本来已经像箍桶一样,把圣山密密匝匝的围了起来。 从迷雾森林到山口几乎驻扎满了绿营和巡防营的官军,以哨和队为单位,建立了众多的据点。 他们大概也有2000多人,本来就是驻扎、通讯、拦截的作用,并不参与圣山的围攻。 于是“他”就好像采蘑菇的小姑娘一般,漫山遍野的雪地上都留下他辛勤的足印。 他所过之处,无不是冰冷而苍白的冰雪雕塑。 在冰冷的寒风与漫天大雪中,矗立。 幸亏他“悄无声息”的拔除了圣山周围的官军据点,族人们才能顺利的逃离圣山。 此刻族人已经远远的走出了圣山的范围,那片枯萎的森林也越来越远。 树木已经不再枯萎,绿色似乎已经再次主宰了这个季节。 四月飞雪。 艰险的山路。 人在艰险的雪中行走。 雪花大如鹅毛手掌,朔风如刀。 寒风中一片片叶子,被一层厚厚的冰雪包裹,就像一把把雪白铮亮的刀,所有刀锋中都好似藏着一只诡异而惊惧的墨绿色眼睛,被寒风一吹却如冰铃般哗啦啦直响。 多数树木根本无法承受,繁茂的树叶和冰雪的双重覆盖,北风卷地朔风骤起,“咔嚓嚓”天地中竟凭空般的多出无数的雪柱,如同梅里雪山百丈悬崖上倒吊的冰锥。 四辆马车上,盖着厚厚的毛毡,身着巡防营棉衣的族人不时要抖落上面的积雪,生怕一眼看不周全,把那雪毡下面的老人和孩子压塌一般。 风雪正紧,族人们簇拥着蹒跚而行,身后深深的脚印,不大一会便又被风雪覆盖。 钢刀般的北风卷地而起,却割不断族人们脸上的悲愁。 他们第一次有了逃亡的感觉,第一次有了无家可归的感觉。 而他们也的确已经是一群逃亡的人,也的确是一群无家可归的人。 一个没有家的人,才能真正的体会到,家究竟代表着什么。 不光是亲情温暖和牵挂,更是让心安放的地方。 更何况那是他们千万年来,一直引以为傲的家。 即便是外姓族人,也从来没有真正的把圣山之外的家,当成自己的家,因为只有圣山的家,才是他们根。 哪里有他们的血脉传承,有他们的先祖祠堂,有他们作为巫族儿女的引以为傲的圣殿。 可,现在全没了。 一切都已被毁灭,被覆盖。 而覆盖着一切罪恶的,竟然是四月飞雪。 幺叔本来走路极其不便,而此时,右肩却显得更低。右腿的拖的更加厉害,就如同翻地的铁犁,在厚厚的积雪上,留下一道深沟。 可是他却突然停了下来。 巴化嗣以为是累了,赶紧把拧开口的银制酒壶递到了幺叔面前,口中嗔怪道:“我说让人拉着你,死活不同意。” 幺叔的确累了,咕嘟了一大口酒喘着粗气用袖子一边擦嘴,一边歪头看了一下天道:“我们走了这么久,天本来应该黑下来的,可是你看。” 巴化嗣一边疑惑的看了一眼天,好像也看出了问题,背过身去,解开身上巡防营的棉服,从里面的衣服里掏出了一块罗马怀表。 表针明显已经指过了8的位置。 “停!大家停下来休息!” 巴化嗣立即喊停了族人,马上把怀表拿到了幺叔的面前,面露惊恐的说道:“现在已经戌时!” 戌时本来应该大黑,虽然是大雪中,天的确并不会显得那么黑,可此时的天,也绝不像戌时的样子。 幺叔不禁打了个寒噤,脸上因恐惧而更加的僵硬,口中喃喃的说道:“四月飞雪,戌时天明。这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 正在这时裹了3层棉服的七叔,斜着身子气喘吁吁的走了过来,用力的喊道:“老幺,怎么回事。” 巴化嗣没等幺叔开口,自己先把那块罗马怀表递到了,七叔的面前。 七叔斜楞着眼睛,大声的说道:“给我看他干嘛,我又看不懂。” 七叔必须大声的说话,因为如果小的声音一出口,便会被朔风吹散,而听话的人,除了呼啸的风声几乎什么都听不到。 第一卷 逃亡 七章生死存亡——59 59真正的恶魔 “七哥,这时候已经戌时了。你看这天。” 幺叔尽力的站直身子,对着七叔的耳朵说道。 突然七叔猛的一惊,立即把头上裹着的那一层棉服脱了下来,四周看了一遍不觉也是大骇,“戌时?” 七叔有个不太雅的雅号“空壶七公”,家中有酒不隔夜,早上一壶酒,一醉到黄昏。 六十多岁,妻丧子早亡,无论他走到谁家,只要有酒,便不会吃他们一口饭菜。就这样的一个人,无论走到谁家,心里也是难免会不高兴的。 只是圣山向来富足,谁也不缺他的一壶酒,谁也不会多说那句让人不高兴的话。 可只有幺叔和故去的八叔才知道,他本不是一个“糊涂人”,也从来不会做糊涂的事。 幺叔点了一下头,没有说话,两人的目光齐齐的看向了巴化嗣。 在这种时候,最好是听从集中统一的指挥,如果所有人都发表自己的意见,肯定会让事情乱上加乱。 在特殊的事情,专制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巴化嗣当然知道,这本来就是他作为大祭司的责任,可也知道他自己的错误选择很可能会把族人带进无边的地狱。 四月飞雪肯定是有人用了强大的巫法或法术力量在操控,可是他们并没有丝毫的办法。 近100多年,巫族的巫法体系已经残破不堪,族人中也只有八叔修炼成掌控天时的巫法,山口一战他和所有巫法系族人同时陨落。 他们就好像一群奔跑在丛林中的狼,而对手却像天上的苍鹰,他们不能飞上天空,只能在地上躲藏。 他沉默了一会道:“再前面不远,就是一道山口,我们到哪里再停一下,要不族人们不被大雪埋了,也得让这风吹干。” 幺叔和七叔都点了点头,看来也只能这样了。 看着再次开始移动的队伍,七叔突然问巴化嗣道:“老四,十三呢?” 是啊。 十三呢? 他就像一匹潜伏着的雪狼,据点的2000官军已被他拔除的七七八八,也看见族人们离开圣山,向着藏西方向逃去。 可是他并没有跟随,族人一起离开。因为他还想继续狩猎更多的猎物。 “黑化”的本性嗜杀,所有一切生命都是他的猎物。 现在已悄无声息的摸到了军营。 军营除了许四多和潘正明各自带走的300多人之外,还剩下不到二千多的巡防营和不到一千人的绿营驻兵。 天上雪花大如鹅毛手掌,朔风如刀。 牟十三没有刀,却有透甲锥。 杀人不见血的透甲锥。 非铜非铁,是用2000年的牛角炼化而成。 天地间一片惨白,白的脸,白的雪,红的血…… 鲜血飞溅,无声无息。 白雪也已被染红,却看不见任何的刀光剑影。 被杀的刀未来得及出鞘,杀人的早已无影无踪。 一片片红雾,在巡防营肆意纵横。 军营中心有一座僻静的营房。 大帐外四月飞雪, 大帐内温暖如春。 红泥焙成的小火炉, 炉上温着的是新酿美酒。 美酒入喉,美人在侧。 聂兴善脸上是自信而满足的。 水月仙子脸上却有隐隐的不安,“你真不设法拦挡他?” 聂兴善和蔼的脸上,镇定安详,任谁都看不出他的大帐以外,鲜血早已溅满了白雪,“你说过,天选者杀不死。” “外面也是几千条人命。” “用他们换巫族的命,并不委屈,何况还有朝廷的抚恤。” 水月仙子早就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可是这些话从他口中说出,心里还是会针扎一样的疼。 “按照时间推算巫族也应该到山口了。” “的确到了,可并不会如想象中那么顺利,而且此战绝不容有任何闪失。” “你还是在估计朝廷。” “你是知道的。” “我是知道……”水月仙子,轻叹了一口气,她知道自己后面的话已没必要出口,她了解他的过去和执着,只是提醒一样的说道:“他比昨天似乎更加的强大。” “我本来用的就是他的强大。” “难道革命党真的比巫族还要可怕?” 聂兴善点了点头,脸上的自信似乎暗淡了几分,淡淡的说道:“革命党气势如虹,气运正盛。密匙‘逆天改命’,也无非是一种传说。可你说过天选者是‘代天之意’,如果控制了他,岂不就是控制了天意?” 水月仙子却轻轻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其实他忧郁的眼睛已经说了话。 “如果能被人控制的天意,还算天意?”只是她并没有说出口。 “我之所以要杀死巫族的老弱,也无非是不给他们留下任何负担,要让他们心中有恨,心中有恶,让他们为了生存不择手段,让他们为了活着肆意妄为。只有咬人的狗,才是最好的狗,只有吃人的狼,才是有利用价值的狼。” “只要心中有恶,你便可以控制。” 水月仙子知道他有控制人心中恶念的能力,就如同她控制天气的能力一般。 每个人心中都有邪恶,但聂兴善却能让人心中的邪恶成倍的增加,忘记善良,直到他变成一个真正的恶魔。 可是她又不得不提醒道:“可并不能,控制天选者。” 聂兴善道:“他有亲人,他有善心。只要他有亲人,就不得不为了自己的亲人为恶,只要他有善心,就不得不为了那些善良为恶,这本来就是所谓的人性光辉。无知的人,哪里会懂得,世间一切因,皆得恶果。” 水月仙子终于闭上了嘴,不再说话,不再表态。 世间一切因,皆得恶果。 如同她自己,爱一个人有错吗?她种下的本就是善因。 帮一个自己爱的人有错吗?可帮他得到的注定是恶果。 帐外朔风更急,好像从来不懂得累一般。 从酉时开始,已到戌时。 天地间没有了变化,本该黑下来的天,却依然明亮,似乎已经忘记了时间。 天地可以忘记时间,牟十三并不会。 因为他“化身”时间是一个时辰。 时间将到,可周围却已围满了兽妖。 意识在慢慢恢复,在慢慢掌控这个身体。 可力量也在慢慢退缩。 周围的妖兽却越来越凶猛。 100多只的兽妖,是最难对付的。 好对付的早已死在山口,死在圣山,死在刚才的“化身”之下。 他毕竟只是一个4级的力量系武者,即便有时间和空间的法则,气力也是有限的。 他永远不可能做到永动机式的连续杀戮。 这在他刚开启体内枷锁的时候已经试过。 他不想再一次尝试“散架”的感觉,那是他最痛苦的回忆。 本来他擅长的是藏匿,是暗杀,是悄无声息。 而此时,他却要面对100多只兽妖的持续攻击。 山中的王者,空中的苍鹰,遁地的耗子,强壮的山猪,欢实的狸猫,狡诈的灰狼…… 任何一只,都足可以让他耗费不少的心神。 但他面对的却是100多只。 透甲锥本来是刺杀最绝妙的武器,因为它非铜非铁,轻巧而善于隐藏。 可此时却在力量上显得单薄。 面对威猛的虎爪,山猪的獠牙,灵活的苍鹰,只能选择躲避。 他现在开始痛恨“化身”中的自己,竟然把他撂到这种危险的境地。 可他又不可能在一天中同时召唤两次“化身”。 一声凄厉的叫声,苍鹰身形竦动一股肃杀之气,自头顶直扑下来,鹰爪如钩势如破竹杀意四射,眼光如炬如电精光闪闪,在它目中此人和狡兔并无二致。 此一击凌厉而雄健,夺人心魄令人胆寒。 牟十三知道这必是它致命一击,无论杀意还是速度,几乎无人能躲。 与此同时,一只体型硕大的千年狼妖,顾盼间竟然瞬间暴起,恶狠狠的朝着牟十三的腹部掏来。 苍鹰和饿狼,本都是极难对付。 牟十三相信,世间恐怕再无第二人,能够全身而退。 二妖瞬间即至,可人却早已不在当场。 突然一柄青色长剑,自虚空中飞出。 通体青色的木质长剑,剑身上却有四个孔洞,样式各异,依次均匀排开,用一条隐隐的脉络连接。 剑柄很长,类似唐刀,可以双手横握。 在剑柄上又有一个五芒星的图案,同样用隐隐的脉络连接。 这是一柄善良之剑,因为他并无剑锋。 这是一柄逐恶之剑,因为他专为杀人而成。 已经跃起的狼妖根本无可借力,一片红雾再次染红白雪。 虚空中突然一只手伸出,牟十三已将青芒神兵稳稳的拿在手中。 不是那一只灰狼,十三险些忘掉自己的青芒。 因为“化身”后,好似在他心中只有杀戮。而青芒神兵本是古树的善良所化,充斥的自然也是世间最纯的善良。 杀戮是恶。 青芒是善。 善与恶本就是宇宙至理的两端。 他们本就是相互冲突,“化身”的自己是恶的自己,自然不能使用善的利器。 他们却又能相互融合,无论是青芒还是化身竟然都能共同的守护在自己心中的火焰之畔。 青芒弥补自己的力量不足,“试炼场”的剑法也弥补了自己耐力的缺陷。 青芒在手,虽然是善良之剑,可终究也是杀人的利器。 第一卷 逃亡 第七章生死存亡——60 60青风红雪 牟十三眼前似乎已经不再有虎爪、獠牙,而是都变成了各种颜色的眼睛。 这里也不再是巡防营的军营,而变成了试炼场的白色天地。 他用力向前,连刺三剑; 然后扭身向后,连刺三剑; 向左连刺三剑; 向右连刺三剑; 身体周遭再连刺三剑。 每次,不多不少,只刺三剑。 他的剑法没有闪展腾挪,没有变化多端,只有前、后、左、右、周遭,循环往复的刺,丝毫不花哨,不复杂。 复杂到极致岂非就是简单。 最简单实用的剑法岂非就是,刺。 向前刺,向后刺,总归就是刺,一剑刺出,万山无阻。 如此的简单,简单到不需要记忆,简单的随心所欲,简单到无懈可击。 世上最厉害的剑法,最厉害的高手,恐怕也很难找出他的破绽,因为他的剑招实在简单。 速度却是出奇的快,本来一个循环15剑,一剑接着一剑的刺出,没有一点紊乱,在别人眼中却如同瞬间。 先一个循环,紧跟着又是一个循环,循环往复,不停不歇,一个循环如同一个圆,连续起来就如同无数圆。所有圆连到一起,好像一团青色的雾气笼罩在牟十三的周围。 100多只兽妖虽然不少,可数量上已不会再增加,他杀死一只便可减少一只。 他的气息越来越稳,青芒的速度越来越快,他的力量也越来越强大。 每次使用青芒,都会让他自己的心,慢慢沉静下来,就如同身处一片绿色与清凉之中。 不急不躁,沉稳而宁静。 在这时,他的杀戮好似已经不再是杀戮,而是一种拯救,一种救赎,一种对为恶者的惩罚。 他现在有两把兵器。 一把是青芒,一把是透甲锥。 一把代表善良,一把代表罪恶。 一把代表光明,一把代表黑暗。 一把让自己越来越有力量,越来越有耐力,而另一把则会让速度发挥到极致。 100多只兽妖,100多双眼睛,100多个妖族魂魄。 眼睛在不断减少,兽妖也在不断减少,而体内的妖魂却越来越多。 妖魂化为蓝色火焰,就像一汪清泉,一条玉带,在红色火焰的炙烤下,瞬间充盈在身体之中。 一股暖暖的力量,似乎在他胸中燃烧膨胀,一种从未有过的舒畅感,已经传遍他的全身。 火苗仍然是原来的火苗,火焰仍然是原来的火焰。 只是鲜红的火苗不再那么微弱,不再那么暗淡,并以火焰为圆点的热源辐射面积在不断的增加。 干枯的河床,残破的山岚,在火光的照耀下,区域也在扩展。 他的力量增加了,他已经可以感觉出来。 他感受到的力量是一点一点的增加,而不是井喷式的忽然增加。 他当然也不知道,自己此时已经踏入到3级下等的境界。 因为境界本身并没有人任何人的考核,也没有任何的标准。 正如正真的较量,只看你能否击败对手,而不是看你拥多少头衔或者光环。 兽妖只是在恶念的控制下,袭击牟十三,但并不是完全失去意识的。 他们都已经成精千年,自然也是见过各种的世面,各种的场面,各种的腥风血雨,各种的屠戮击杀。 但是像今天一样,真是第一次遇到。 这个瘦小并不强壮的少年,宛若一股青色的旋风,所有的一切攻击,如同激石之于旋转的圆球。 无处着力,攻无可攻。 但是他的剑,却出奇的快,出奇的准,出奇的稳健,每剑刺出,必是一片红雾,血溅白雪。 青色的剑,青色的风,白色的雪,红色的血,红色的雪。 谁都不知道是哪个兽妖第一个逃走的,但瞬间所有活着的兽妖竟同时一起逃走。 “青风红雪”之名自此天下皆知。 虽然没人知道他的名字。 只知道他是巫族少年,排行十三。 身着黑色斗篷,腰中系着一根白色孝带。 黑衣,白孝带,本来就极容易认得,更让参与者不敢忘记的却是那一柄剑,青色木质长剑。 妖兽散去,地上除了83具千年兽妖的尸体,已经变成一片红雪。 红色的雪。 如同一个顽皮的孩童,在一张白纸上泼洒出去一点朱砂红漆。 而这张白纸,便是这苍茫天地。 四月本应该是绿树成荫,本应该是野花满地,可此时,却是漫天飞雪。 雪花大如鹅毛手掌,朔风如刀。 被风卷地而起,贴地而行,似乎要将这世界中一切事物割裂。 早已疲累的族人,即便被割裂,也很难再行走。 就连老疙瘩都闭上了嘴,还有谁再想多说一句话。 山口岩石壁下,好歹能蔽风。 一个个盛酒的器皿,在族人中间来回传递。就连小柱子,也被捏着鼻子强灌进去一口。 在这样的风雪中,没有那一口酒,任谁都不敢停下来半步,即便被活活累死,也不想被活活冻死。 小柱子被烈酒呛出了满眼的泪,红扑扑的脸蛋,更加的红,双眼也开始迷茫了起来,不大一会便沉沉睡去。 幸亏有了这口酒,这个6岁的小男孩在接下来的危险中,才保住了这条性命。 因为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在接下来会有一场什么样的灾难等着他们。 但是警觉,还是有的。 巴化嗣凑到幺叔身旁,眼望着山口说道:“过了这个山口,就出了滇南地界。我们的族人,也算是多了一层安全。然后我们再借道去川蜀。” 幺叔点点头,用手击打着自己的右腿说道:“这条山口我以前走过,蜿蜒4里两侧都是3丈多高的山坡。” “你有什么担心?” “我总感觉我们这一路走的,太过顺利。就算十三,帮族人清理了据点,可几千巡防营,难道是假的。” 巴化嗣点了点头,他也一直在担忧这点。四月飞雪,肯定和聂兴善脱不开关系,既然布下这么大的局,不可能没有任何的阻拦和追兵。 他虽然和聂兴善接触并不太多,但是“武侯”之名岂是白叫的。但是这里只有这一条路,就算是当年的曹丞相,明知是华容险道也只得拼力通过。 再无别途。 巴化嗣趟雪斜身走到一处高地,聚拢目光仔细观察这一条山口。 正如幺叔说说,两侧山坡怪石嶙峋,山石成堆,决计不能走车,就算是人,也极难通过。 好在并不算高,远远看去如蛇逶迤。他迅速回去,抬手叫道:“老八、老九、老十、老十一。” 兄弟四个人迎着风雨,马上站了起来,侧着身子走了过来。 巴化嗣拍了拍老十一的肩膀,帮他把肩上的积雪清理了下去,再说道:“你们哥四个,分成2组,从山坡上向前探路。走出1里地,开枪一次。如果连开两枪,便说明遇到了危险。明白吗?” 兄弟四个,都点了点头。 巴化嗣指了指老十说道:“你带着十一。这小子太混,我不放心。” 他知道老十一浑浊蒙楞,性格粗鲁,不得不得嘱咐老十。 老十蹭了下鼻子,闪了闪圆圆的眼睛,用力的点了点头,算是答应。 老八胆小,老九向来自律,他们兄弟两个他并不担心。 小哥四个同时检查了一下手中的曼利夏快步,点头各自向山坡方向走去。 他们对步枪,并不熟练,只有老十二褚化耀在山下练习过步枪,仅仅是练习过,至于射击水平出奇的不稳定。 据他自己说,曾经可以百步穿杨,指哪打哪。而在自己兄弟面前,却成了打哪指哪。 所以其他兄弟们的射击水平也相当的不稳定,很多次老十一恨不得把他当成标枪投射出去。 而巴化嗣总是对新鲜的事物特别感兴趣,步枪拿到手上,在老十二的启蒙下,很快便掌握了射击诀窍。只是距离十二的百步穿杨,还是差点意思。 但是他还是和其他兄弟不同。 其他人总感觉左轮手枪太小,看着威力不够,拿在手里也比较轻。可是巴化嗣却更喜欢,他认为既然是军官才配的武器,自然更高级一些。 巴化嗣又把老六和罗大力叫了过来,他亲手检查了罗大力手中的步枪,问道:“这玩意会用了吧?” 看罗大力用力的点了点头,他接着说道:“你和你六哥,沿着山口的路,在距离山坡上兄弟半里地的地方走着,除了注意山道两侧的危险,也要注意山口路上的危险,大的石块,一定要清理开了,族人的车辆在距离你们半里地的后面跟着。如果遇到危险,同样是鸣枪警示。明白了吗?” 巴化嗣手拍着罗大力的肩膀,话却是对着老六说的。 大力和嫌老六都点了点头,压着身子去准备了。 巴化嗣卷曲的唇须,因为说话太多,已经被哈气冻成了两条冰棍,远远的看去就像白胡子突然变长了一样。 跟着他又安排了5组年轻的族人,分别行走在四辆马车前后护卫。 幺叔看着巴化嗣安排的极其周密,不觉点了点头,也开始明白当初自己的老爹,为什么安排老四继大祭司之位了。 山坡上的路的确难走,尤其是小块石头太多,很多时候老十一明明看见是平整的路面,谁知大雪下竟然覆盖着坚石。 老十就相对轻松一些,因为他只踩十一曾经踩过的脚印。 第一卷 逃亡 第七章生死存亡——61 61黑豹 老十一阿妈姓包,据说是大宋龙图阁大学士包青天的后人。 他也跟着阿妈姓了包,包青天的中正刚直、心细如发一点也没继承,黑倒是一点也没有浪费。 据说,小时候回圣山,兄弟们聚在一起玩捉迷藏,他是最难被找到的。 脱光衣服,藏在煤堆里的十一,只要不呲牙,其他兄弟是无论如何都找不到的。关键,只要不是包阿妈,出来破口大骂,他死活都不会呲牙,即便天黑了,其他兄弟都回家吃饭了,他都不会。 玩归玩所有兄弟却都不敢真正的招惹他,尤其是把他气哭。 因为他一旦哭了,就会打真的架,不要命一样的打,任谁都不能拉开,一路哭着非要把对方打到和他一样哇哇大哭为止。 可是他的人缘并不坏,因为他不哭的时候,是最好哄的。任何一个兄弟都可以很轻易的从他口中哄走半块吃食,即便不是哄,他也会很大方的和小弟兄们分享。 他不但姓了包,样子也越来越像一个包子,族人们都爱叫他黑包,他总是乐呵呵的应着。后来他一身的横练功夫越来越厉害,山下的狐朋狗友都称呼他为——黑豹。 他喜欢这个名字。 他也喜欢豹子,只是他觉得豹子并不太像他那么黑,于是有好多次他专门抓了几只,用黑漆漆成了黑色。 但是豹子本来不是黑色,一旦被强行漆成黑色它也会生气,它也会哭,但是它们打不过黑豹,最后只能被活活勒死。 今天如果玩捉迷藏,黑豹是死活都藏不住的。因为现在天地一片苍茫,四月飞雪,大地一片银装素裹。 他并没有像其他兄弟一样,裹上巡防营的棉服,他不喜欢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衣服,仍是一身的红色单衣。 肩上早已落满飞雪,白的雪,黢黑的脸。 皂白分明,像极了他的眼睛。 “你为啥不把斧子插到腰上。还有这枪需要拿在手里才方便用。” 本来老十是不想说话的,因为只要他一张嘴,北风就向他嘴里只灌。他走在十一的后面,可以挡下大量的风,可仍然需要大声的喊前面才能听见,嘴张的越大,岂不是灌的风会越多。 只是,他并不太喜欢黑洞洞的枪口指着自己的感觉。 步枪像一根干草棍一样被黑豹夹在胳肢窝,枪口朝后。 他走起路来晃来晃去,步枪也跟着他晃来晃去,走在身后的老十,总有一种被时时刻刻被瞄准的感觉。 黑豹当然不会想得太多,他只要舒服就行。他的斧子怎么拿着都很舒服,只是这枪,却怎么拿着都不舒服。 他听到了老十喊的话,想了一会,最终还是把步枪斜插到了腰带上。 “十哥,我很讨厌雪。” 老十点了点头。 “这里真的会有坏人?” 老十点了点头。 “可是我们都走进树林了,也没看见坏人啊。” 老十点了点头。他只是点头,眼睛却死死的盯着脚底下,即便黑豹已经踩出了一条路,可石头还是很滑,而且他的脚明显没有老十一的大。 在雪地行走,脚小的更危险。 “你看前面的树比山上绿的多。” 黑豹回头说话明显省力气很多,本来他不需要那么大声,可是现在却兴奋的喊了起来。 老十是了解黑豹的,从小就了解,没有说话也没有抬头,只是小心翼翼的走着。 “还有瀑布,你快看。那是一条河!我们去游泳吧。” 听完这句话,老十不得不抬头,不得不用力的错开黑豹的肩膀向前看去。 可是除了他的红色单衣,只能从他岔开的双腿中看到一抹绿色。 绿色,那是四月本应有的颜色。 他迅速的跳了过去,用力的扒开黑豹,眼前的景色让他看的呆了。 不是呆,简直就是傻。 前面不足300米的地方,星河灿烂,在熠熠的星辉下,他明显看到了一条飞链般的瀑布,闪着银色的光。 而在山口出口的一侧,就像突然被割裂开的另一个世界,齐刷刷的割裂开。 一侧人间四月芳菲尽,一侧飞雪如鹅毛朔风卷地。 他见过六月的断街雨,街这侧晴空万里,街那侧大雨倾盆,可是他从来没见过现在直接“断天”的。 他早就知道,这场大雪是一场阴谋,可这种的法术他简直闻所未闻。 一路上,他一直很小心,并没有看到任何的拦阻,心里本来是更不安的,可此时他却如同看到了苦海彼岸。 他几乎流出了眼泪,兴奋的向东侧山坡望去,他知道另一侧是老八和老九,和他们几乎同时爬上山坡,蹒跚而行,就在刚才还同时鸣枪给后面的族人报平安。 只是东侧山路似乎更抖巨石更多,也许被挡在了视野之外,他狂喜着,一把抱住了黑豹的肩膀,眼中几乎流泪的狂喊着,“快,快去告诉四哥!” 一边说着,他向着天上,开了一枪。 黑豹想的最是简单,兄弟们笑,他就笑。看着老十兴奋成这样,他也咧开大嘴哈哈的笑了起来。 “哎哎,我去。哈哈,我们这么高兴,也得让所有人一起高兴。” 他扭过头就向后面走去,他替老十高兴,替族人高兴,他也兴奋的朝天开了一枪。 可是这一枪他明明打到天上,对面的一块巨石却突然裂了开来。 他正在呆呆的看着,嘴巴张的老大。 可话还未出口,就在他刚刚过来的身后一声惊天的巨响,似乎整个天地都跟着摇晃了起来。 山谷中突然一辆马车,平直着冒出头来,就好像被那个大力士,用力抛向了空中一般。 紧跟着裂开的石头里面,突然钻出无数身穿棉服的巡防营,他们每人手中,都端着已经子弹上膛的曼利夏快步,冲着黑豹和老十,就是一通射击。 接着无数块巨石,纷纷炸开,无数的巡防营钻了出来,在巡防营官兵中间,围绕着一挺吐着火的马克沁重机枪。 两侧山坡,两挺马克沁几乎同时开火,由上至下冲着山沟中间疯狂的扫射。 老十迅速的拉起黑豹,躲在一个块巨石后面,连头都冒不出来。 “十哥,这石头活了。” “石头活了,可我们要死了。” “我们的车,刚才突然跳起来了。” “车上的人,恐怕……” 老石狠狠的一拍巨石,自言自语的说道。 黑豹虽然反应迟钝,但并不是十成的傻子,他突然想到了这跳起的马车意味着什么,大声的喊道:“他们都是坏人,十哥打他们吧。” 不等老十开口,黑豹已经把曼利夏快步换到右手,他完全看得出,冒火最快的是那个长着三条腿的铁家伙,正在如同疯了一般的从枪管喷射出子弹。 老十以为他要开枪还击,便也飞速的变换体位,拉动枪栓。 黑豹的确是要还击,只不过不是开枪还击,而是把那曼利夏倾在手中,当成梭镖一样,投掷了出去,距离300多米的距离,马克沁机枪手头部竟被射穿。 老十看着不觉也是一惊,这臂力除了黑豹恐怕世间再无第二个了。 一枪命中,他顿时跳了起来,口中大喊,“哈哈,果然是一把好枪,难怪所有人都怕它。” 他一边嚷着,一边飞跃而起,向着机枪阵地飞速跑去。多数巡防营,并未注意到这边会有人冲过来,因为这本身就是违反常态的。 他们从来没见过一个人,敢向几百人的枪林弹雨奔跑,除非他是个傻子。 可黑豹明显就是个傻子。 巡防营只看见,一个圆球一样的人,滚了过来。 他们从来没见过,滚的速度如此快的圆球。 在雪白的雪地上,一个黝黑的黑色圆球,手中却拿着一把名亮亮的板斧。 在机枪手被射穿脑袋的时候,巡防营早就大惊失色,而此时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迅速调转了枪口准备把这个黢黑的圆球拦截在半路,可还没等他们调整好站姿,那支明亮亮的板斧竟已脱手,旋转开来,像半块门扇一般,朝着众人飞了过来。 板斧的飞行高度,也正是巡防营的射击高度,惊慌失措的子弹,也都打到了旋转的板斧上,激起了一阵阵的火花。 “不要打我的斧子。” 黑豹最是爱惜自己的斧子,看到巡防营那么多人开枪连续射击,他的怒火更是燃起。 他已经不再是小孩子,只知道哭,小时候哭的时候,会撵着人打,现在发怒的时候,同样会撵着人打,而且依然是把对方打哭为止。 发怒让他的速度更快,就在旋转的板斧击倒一片巡防营的时候,他的人也已经跑到了巡防营面前。 就在板斧力竭,即将落地的一刹那,一只黝黑粗壮的大手,稳稳的握住了斧柄。 人没有停歇,板斧也没有停歇,刚才他像一个圆球,而现在却像极了一个陀螺,黑色的陀螺,在人群中迅速的旋转着。 步枪本来就需要拉开一定的距离,才好攻击,可此时根本没有任何拉开距离的机会。 山坡并不算太宽,黑豹一个人行走在路上,都嫌的不太宽绰,何况是已经站满巡防营。 很多人都像下饺子一样,被推挤着跳下了山口。 这一侧的山坡一片大乱,而另外一侧却也不敢轻易的开枪攻击。 第一卷 逃亡 第七章生死存亡——62 62罐里的王八 行走在山谷中的族人,早已被埋在地上的地雷炸的乱作一团。 纵然你再有本事,突然遇到这种惊天震地的地雷,也是会蒙的。 行走在中间的两辆马车,瞬间被冲天而起的气浪,掀上了天,上面多数都是老人,即便没有子弹击中,摔也得活活摔死。 还没等所有人看清楚情况,山坡上的马克沁又如同疾风骤雨般的打了下来。 族人一下子被分成两段,却又谁都顾不上谁,多数在马克沁的射击下被打成了筛子。 子弹钻透人体的一刹那,带着丝丝缕缕的血肉,又从身体的一侧钻出。 很多直接打到了身体的关节处,残肢便直接飞了出去。 并不算太宽的山谷,瞬间红雾蒸腾,残肢血肉横飞。 官军的射击部署绝对是有计划的,专门有一组步枪设计山坡上探路的老十和老十一,剩下的就专门对付,在山谷中逃散的族人。而马克沁则主要提供火力支援和对马车的扫射。 枪声一响起码山谷中6成以上的族人,已经死去,而剩下的说什么也抬不起头来。 他们只能蜷缩在靠着山根的石头后面,东面的防着西侧山坡的子弹,西面的防着东面山坡的子弹。 虽然他们很多人手里也有枪,可都并不熟悉,最多也只是,把步枪举过头顶,看也不看的连续搂几手扳机,至于能不能打中,则全看天意了。 老疙瘩此时几乎都跪到了雪窝窝里的一块石头后面,捂着头撅着腚,稍微有个心眼灵活的巡防营若是换个角度肯定能一枪打中他的屁股。 可是即便这样,他的嘴此时也不肯闲着了,“老十二,你说你怎么教的放枪。你不是号称百步穿杨吗?你倒是给我穿一个人脑袋试试。” 老十二本来是和老疙瘩最不对眼的一个,平时一面就相互嘴炮个没完,此时却也被他数落的连嘴都张不开。 老十二仍然不依不饶的嘟嘟囔囔着,“你把枪都藏到腚沟子下来,还怎么放枪。那么细的枪管子,就是放屁也也兜不住一丁点的屎。” 如果要不是头顶上子弹乱飞,说不定气的十二就会立即转身离他远远的,或者干脆掐一架也比听他叨叨强。 这时突然,西侧的马克沁没了动静,甚至还有官兵从山坡上滚了下来。 东侧的族人一眼就看见空中飞舞的板斧,便知道一定是黑豹老十一,冲乱了地阵。 突然西侧有几个身法较好的人,一个跃起想借着山势跳到东侧山坡也打乱官军的阵脚。 只要官军阵脚一乱,那些要命的枪能停下来,再有几百人他们也是不怕的。 可他们真的小看了训练有素的巡防营,虽然西侧老十一陀螺一样的冲入阵脚,但是也仅是一时大乱,很快在哨官和管带的指挥下,又恢复了战斗队形。 老十一虽然勇猛在迅速拉开距离的射击下,也只能躲到一块大石后面,蜷缩起了身子。 西侧的步枪射击阵地,迅速恢复,东侧跃起的族人,再次成了活靶子。 巴化嗣看着又有几个倒地身亡的族人,不禁更是痛心不已。可此时他却丝毫的没有办法,因为他力量本就是木系,他可以在树木之间来回的遁闪,可是在这里几乎连一棵草都没有。 他看了絮絮叨叨的老疙瘩一眼,不仅骂道:“我们都快成罐里的王八了,你们两个还有心思磨牙,见大力了没有。” 老十二总算有了缓气的机会,立马扯着嗓子喊道:“大力!大力!” 紧跟着很多人开始,大声的喊着大力。 因为族人们都知道,只有罗大力练成了土系力量型巫法。 在这种情况下,土系是最好用的了。他们连续呼喊了几声,根本没有人回应。 大力本来是和老六一起在山谷中清理排查路况的,难道他们连个也已经倒下了? 他们两个没有倒下,而且根本就无法脱身。虽然他们已经听见了枪声,也能猜到族人们正在遭遇危险,可又有谁知道,他们的危险更大。 本来他们两个行走在队伍前方半里路的地方,这半里路本来不算很长的,像他们的身手,也只是几个跳跃而已,可是这里山谷逶迤而行,如同盘蛇,几个弯子便听不到了后面的声音。 罗大力本来就是土系巫法,所以对山石本来也极其敏感,可是这次他的感知变得极其迟钝。 他走了很久,越来越感到不是特别对劲,他停下脚步,用力的拔啦了一下厚厚的积雪,惊奇的发现,地面早已变成一片黑色。 火烧过般枯萎的黑色。 嫌老六本来话极少的,而罗大力并不比他的话多多少,可此时罗大力却不得不说话,“这个是火烧的?” 嫌老六摇了摇道:“绝对不是。” 罗大力不再说话,老六说不是,那就绝对不是,他说的有多坚决,事情便会有多可靠。 嫌老六眼睛放着寒光的又说道:“许四多。” 罗大力这才突然想起,“迷雾森林就是他干的?” “没错,我和四哥亲眼看到的,当时十三也在。”老六说的坚决而肯定,如果此时十三在这里肯定心里会十分的难受,甚至会像是被针扎一样的疼。 因为明明当时有二哥和小妹也在场的。 可惜这件事只有他自己记得。 而世间所有人,对于二哥和小妹的记忆都已经被规则抹除。 大力不再说一句话,而是用力一挥手,身边碎小山石纷纷从积雪当中飞了出来,在他的身边迅速的旋转。他此时嫣然就像一个土星般的王者,而身边聚集盘旋的全是他的子民。 他轻喝一声“为我感知”,无数的山上碎末就像长了眼睛已经,各自分散了出去。 他有碎石,嫌老六头上却有有27根披肩麻花辫,这是他修炼的特殊法门,不全似力量系巫法,但也绝不是法术系巫法。 只是他从5岁开始练习,每练一年便多一层功力,每多一层功力,便多长一根辫子,直到现在他几乎把所有辫子都当成了生命一样珍惜。 可是,此时他也不再珍惜,因为他知道迷雾森林中的许四多是多么的可怕,26根麻花辫带着炙热的火焰也同时飞了出去。 当然,他并不是要寻找感知,而是为罗大力的砂石提供二次的动力。 在这片枯萎场内,一切元素之力都会减弱,恐怕再厉害的巫法也会受到影响。 罗大力的土系也不例外,因为他头上的大汗已经冒出。 突然罗大力向着一块巨大无比的石堆望去,与此同时,所有砂石如同一把巨锤,向它砸去。 巨锤还未砸到,却听到“轰隆隆”的一声巨响,那块巨大无比的石堆竟然四散开来,紧跟着十几把冰雪长矛,飞了出来。直直的戳向二人。 二人极力闪开长矛的同时,一阵寒冰彻骨的声音不疾不徐传了出来,“大力锣,看来你也不仅仅只是有力气而已。” 说来也奇怪,此时本来是朔风呼啸,任谁的声音都不能轻轻的说出口而不被大风吹散,可偏偏他的声音却变得坚挺有力,根本不需要大声的说话,两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更让他们两个诧异的是“大力锣”,本来是罗大力在江湖上行走的诨号,而且他平时极少下山。 即便是江湖中,也很少有人能知道这个名字。而此时却被对方轻松的喊了出来。 潘正明面带讥讽,从那个乱石堆砌的山洞中,走了出来。 其实他们那里能想得到,非但是“大力锣”,族中除了牟十三之外,恐怕所有人的信息和特点,都已经被潘正明掌握的清清楚楚。 当然他并没有这个本事,可是他们的聂提督“武侯”天算,世上又有几个人,能逃得出去? 老六曾经在山口之战时和潘正明打过一个照面,他深知此人的厉害,能力也必定在自己之上。 的确如此,如果按照力量系等级划分,潘正明已经到了2级下等的境界,而老六和罗大力也只是在3级上等而已。 虽然只是一个小境界的差距,可是却需要多少年的努力才能跨越。 从3级上等冲到2级,本来就是境界等级中最大的瓶颈,一旦突破自然会是另外的一种景象。 可惜,无论是术法还是巫法的力量系武者,大多数人终其一生都感受不到这种景象的。 “潘正明!”老六既是证明自己的判断,同时也是给罗大力提醒。 潘正明的声音比这朔风还要冰冷的回道:“没错。” 老六一边慢慢收归自己的辫子,一边慢慢的说道:“好手段。” 他不但平时话不多,就连说话的时候,都不太着急。虽然他说出的话,同样会被呼啸的的北风吹散,但是却仍是慢慢的小声说出。 他并不担心,对方听不到,因为他知道,在冰雪当中,本就是对方的主战场。而且说话声音越大,消耗的气力也会越多,在这样危险的对手面前,一丝气力也许会决定他的生死。 看来真的如他想象的那样,潘正明非但听得清楚,而且丝毫的不受影响,他仍是在轻轻的冷笑。 罗大力此时也不再着急,因为他已经感受到了老六已经在开始收敛气息。 收敛气息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对手不值一提,一种是对手已经强大到让自己心虚。 这时明显的是第二种情况。 第一卷 逃亡 63章 十面埋伏 63十面埋伏 罗大力幽幽开口道:“没错。不但好,而且卑鄙。” 潘正明仍然在冷笑,但是并没有开口。 嫌老六却接着说道:“卑鄙也是一种能力,我想我们已经输了。” 罗大力道:“哦,何以见得。” 嫌老六一边慢慢收拢着自己的麻花辫,一边说道:“他的实力,本来就在你我之上,更何况此时又是他的主战场。” 罗大力点了点头,“这话我倒是承认,只不过你忘了一件事。” 看潘正明仍是冷笑,嫌老六似乎不再看他,只是对着罗大力说道:“那件事?” 罗大力道:“我们是两个人。” 嫌老六却摇了摇头,叹口气道:“若是平时,倒还可以,可是现在却很难说。” 罗大力有些不解问道:“这是为何?” 嫌老六道:“因为很快我的族人就会遇到危险,我们肯定会分出精力来。” 罗大力点了点头,眼睛却冷冷的瞧向了潘正明,“没错,事不关己关己则乱。” 嫌老六叹了口气,“这并不是我们最被动的。” 罗大力似乎已经放弃抵抗似的,让所有砂石都纷纷落地,有些气急败坏的说道:“还有?” “有。那就是他身后,依然还有一众的枪口,在对着我们。” 罗大力却冷笑起来说道:“我竟然忘了,他这种朝廷的鹰犬,肯定也不会顾念什么江湖规矩的。到时候将我们乱枪打死,也是极有可能。” 罗大力说这句话的时候,竟不屑的撇了撇嘴,眼睛却仍是死死的盯着潘正明。 潘正明仍是冷笑,却已经开口了,“你们也不用激我,在我们战斗期间,是不会有任何人,朝你们放冷枪的。” 嫌老六眉梢微微一挑,接着说道:“他说的话,你信么。” 罗大力接口道:“坚决不信。” 嫌老六问道:“为何不信?” 罗大力嘿嘿冷笑了很久,用手指了下潘正明的身后道:“因为,他不仅仅有枪口。” 嫌老六说道:“没错,他还有一个许四多。” 潘正明终于忍不住,又开口说道:“本来在圣山就想和你们单挑,结果竟成了我的遗憾。今天我就要弥补。” 他一边说着,身子竟然向前迈了一步,接着说道:“至于许四多,他也绝对不会参与进来的。虽然在冰雪之中对你们不利,好在你们也算以二敌一,我相信无论谁说起来,也不会不认为这不是一场公平的挑战。” 嫌老六不禁挑了挑眉毛,似乎连嘴角也轻轻的勾了一下,因为这才是他愿意多说话的目的。 任何一个平时并不多说话的人,一旦要说很多话的时候,肯定是有目的的。 而此时,他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他不仅仅是激将潘正明和他们单独挑战,更重要的是,他和罗大力通过刚才的一番搜寻,都浪费了不少的气力。正好借着说话的功夫,恢复气力,同时收一收心神。 因为他知道,他们两个对面的究竟是多么强悍的对手,而且在对手的主战场内,他们也不会知道,对方究竟还有没有其他的底牌。 既然目的已经达成,此时就剩最后一步了——必须要等对方先出手。 因为就像在猜拳一样,必须要同时出手的,如果有一方稍微慢一点点,只要有足够的眼力和反应速度,他就是必胜的。 而他们就要等那个稍微慢一点点的出手机会。 罗大力冷哼一声道:“你也说了那么多,为何还不出手。” 他话音未落,突然感觉天地间本来不急不慢飘落下来的鹅毛大雪,突然停滞了一般,并且迅速的开始向他们两个中间集结。 天地就像一个超大的容器,而他们两个则是被装在容器之中的两块肉,只等着有人一摁按钮,风雪则会像绞肉机一般的旋转起来。 纵然再硬的骨头,再劲道的肉,一旦放入绞肉机,也会变得稀烂无比。 他们两个此时已经开始感到恐惧,因为这个绞肉机马上就会启动。 而山谷中的族人,却已经开始被绞肉机绞杀了。 只不过,不是风雪,而是马克沁机枪。 黑豹十一本来是躲在一块巨石后面的,而他的前面则是那挺吐火最快的铁家伙。 如果换成其他人,也许会翻身抄起马克沁扣动扳机,用急速的子弹向对面阵地射去,或者把他身后聚集着的步枪手,扫射一遍。 可黑豹就是黑豹,不是别人。 他知道吐火越快的家伙越厉害,他的确也反手抄起了马克沁,只是他并没有扣动扳机,或者他根本就不知道哪里才是扳机。 但他也的确抄了起来,却向着身后的步枪阵地,丢了过去,同时一起丢出的还有他的板斧。 巡防营是吃过一次亏的,他们已经见识了板斧的厉害,却也掌握了板斧飞来时的诀窍。 “卧倒!” 一声大吼,巡防营全体官军就像在躲避即将爆炸的手榴弹一般,纷纷的趴到了地上,同时向着黑豹十一开枪射击。 刚才因为高度正好在射击位置,旋转的飞斧变成了十一的护盾,而此时已经趴下的低角度子弹,就像雨点般向着十一射来。 黑豹虽然皮糙肉厚,但是对于每秒533米速度的步枪子弹来说,穿透他的皮肉并不算什么。 千钧一发之际,突然一个瘦小的身影,从十一的侧后方急蹿了出来。 这个人也的确不知道怎么样才能拽动,这样一个肉包子一样的身体。情急之下,双手薅着他的两只耳朵,硬生生的从山坡上滚了下去。 3丈多高的山坡,对他来说本不算太高,可是他本来已经受伤,加上刚才已经用尽了全力,身子竟打着滚般的横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倒了地上。 一口淤黑色的鲜血,狂喷了出来。 “老八!”纵然巴化嗣眼疾手快,也没能在老八落地之前,一把将他接住。 只能就地一滚,翻到他的身边,顺手将他抱起,又迅速的靠到了东侧山根的大石后面。 他刚刚离开那块地方,头顶上便是一阵密集的枪点,几乎能把刚才老八摔下来的地面打成一个坑洞。 “老八!”巴化嗣再次大声的呼喊着。虽然那么多族人在自己眼前死去,可唯有老八是最令他紧张的。 他知道老八胆子最小,胆子小的人,应该是最会逃命的那个。而且他明明安排的老八和老九去的东侧山坡,他为何从西侧蹿了出来。 难道,山下面有通道? 或者,他们刚才已经走出了山口,又折返回来的? 可是如果是从西侧折返,为什么只有老十一返了回来,老十现在又在哪里? 他本来和老九同去,现在老九又在哪里? 这一连串的问题,老十一肯定是问不出来的,但是这也的确关系到族人突围的方向和方法。否则,他们所有人都会被活活困死在这倒山谷里面。 老八终于睁开了眼睛,却是直瞪瞪着眼睛,口中不停的喷吐着血沫子,竟连一个字也不能说不出口了。 皮糙肉厚的黑豹十一,从山坡上摔下来之后,竟像一个皮球一般被弹射了起来。就在他被弹射而起的一刹那,他似乎看到了自己的九哥,分明站在东侧山坡上。 紧跟着一阵金戈铁马的琴音,诘资琴的声音。 老八听到这熟悉的琴声,惨白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点笑容,眼睛慢慢的闭了起来。 听到熟悉的琴声,依然在一帮撅着的老疙瘩,突然喊道:“九哥,果然是九哥。” 老十二也开口说道:“九哥的将军令。” 老疙瘩用嘴使劲的向着老疙瘩吹起一口雪骂道:“你的枪放的不怎么样,屁放的倒也响亮。” 老十二一听说教大家放枪,立刻便停住了嘴。 老疙瘩却越来越起劲道:“十面埋伏都听不出来,还有脸说,难怪大家的枪都冲着天放。” 果然,老九拉的曲子正是“十面埋伏”。 而拉出这个曲子的琴,也正是一把诘资琴。 琴长一尺五,上面蒙着一块薄薄的木板,中央开着十字形的音孔。诘资本来是两眼琴弦,而他的却是5眼琴弦。诘资本是竹质琴弓,马尾的弦,而他的琴弓和弓弦却是精钢所铸。 琴声中,忧似两军短兵相接,刀枪相击,阵阵的战马嘶鸣之音不绝于耳。 只有这样的琴,也才能拉出这样的曲子。 巡防营所有官军,竟如同深陷战场之中,连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他们的眼睛竟瞪的越来越大,似乎要瞪裂眼眶一般,气息越来短促,好像看到十分可怕的战场一般。 紧跟着琴弦一转,已经从“鸡鸣山小战”转了“九里山大战”。 巡防营官军,突然仿佛已经置身在生死搏杀的战场,马蹄声,刀戈相击声,呐喊声不绝于耳。 而此时他们每个人身边已经站满了无数的敌人,纷纷举刀向他们砍来,一股悲壮之气,瞬间充斥了他们的内心。纷纷举起手中的兵器,开始还击。 他们咆哮着,怒吼着,手刃敌首。顿时山谷两侧的山坡上,再次响起了不绝于耳的枪声。 老九继续,拨动着琴弦,因为高潮即将到来。他相信,自己的一曲终了,在场的所有巡防营必定全军覆灭。 突然,他一大口鲜血,喷了出来,鲜血染满了诘资。 第一卷 逃亡 64章 难行的路 64难行的路 老九并不像其他兄弟般,从小生活优渥,只因为他外公本是走河南撂河北的说唱先生,虽然弹得一手好琴,但终究还是混江湖饭的。 行走江湖的人,衣食不得周全,也经常遭受别人的冷眼,但心里却豁达而通透,对于生活也充满了希望,皆因为他有一个善良而美貌的女儿。 只不过,穷苦人的美貌本身就有罪。 而真正犯罪的人,却认为这是一件平常事。 逼奸不允,杀死人命。 对于有钱人,往往是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事情。 官府对这样的事,也习以为常,并且偏偏也拿做人情世故的礼金。 好在还有江湖的存在,但凡官府管不了、不想管的自然会有人出来管。这些爱管闲事的人,往往也被称为“大侠”。 幸亏大侠出手及时,不但保住了姑娘的清白,也为她报了杀父之仇。 无以为报的人,总算还有一条命在,能为大侠洗衣做饭当牛做马,也成就了不少的江湖情缘。 这位大侠自然就是老九的父亲,化名颜风的“凤尾刀”牟运郎,而那位姑娘也就是老九的母亲。 只因老八从未经历过这样的颠沛流离,也让他充满了兴趣。这种事本是无可厚非,就如同穷苦的人,经常爱打听有钱人一顿饭究竟是吃了几道菜一样。 “难道,你们从来没想过回圣山生活?” 老九侧行着身子,轻叹一声,摇了摇头大声道:“开始阿爸年轻,总想着闯出一番事业。等到后来想回来的时候,却已经不能。” 老八瞪大了眼睛问道:“‘黑魔手’已经找到了你们?”他把一只手像罩子一样,挡在耳朵上,虽然断断续续也能听个大差不差。 老九点了点头,说道:“那时我年龄还小,阿妈又是个不懂武功的女人。” “所以你们藏了起来?” 老九的脸上变得越来越灰白,即使过去这么多年,脸上也隐隐有惊恐之色,“他们的消息也是灵通,没过多久便也已找到了我们。” 老八似乎也已经猜到了结果,因为那一场战斗,本来在江湖上流传甚广,“凤尾刀血洗盘丝三十六洞。” “凤尾刀”自然是老九的阿爸,为救妻子,一口刀竟把显赫一时的盘丝帮屠个干净,而凤尾刀最后也落得个吐血而亡的下场。 “如果不是小叔的及时出现,恐怕我们母子……”老九此时脸上因恐惧与愤怒而变得扭曲狰狞。 老八此时也不再想问,毕竟看着同族兄弟如此难受,自己心里也并不会太心安,只能安慰的说道:“放心,等安定下来,我陪你一起走遍江湖也要查出‘黑魔手’。” 老九面带悲苦的摇了摇头道:“当年小叔‘一指清风’,何等的威名,都不能查出结果。” 话虽是如此说,但父仇不同日月,此仇不报,总是身为人子的亏欠。可他这些年一点线索也没有查出,以至于一直郁郁寡欢。 两个人同时紧了紧披在身上的棉服,同时打了个嗨声。 他们都知道,自从“藏经阁内乱”开始,族人就像始终被一种神秘的力量牵引着,总是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灾祸。 虽然明面上是和朝廷的旧怨,可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而且很多即便当了皇帝的儿子,也未必就那么感谢他曾经的皇帝老子,更不会一直惦记,一群并不再拥有神职的“巫族草寇”。 即便不是朝廷的主谋,那个神秘力量也必然是能够操控朝廷力量的人物,族人一直把那个看不到的力量和不知道是谁的人称为——黑魔手。 老八虽然稍大了几天,但族内秘辛并不比老九多,便开口问道:“小叔的死真的与‘黑魔手’有关?。” 老九看了老八一眼,又用力的摇了摇头道:“很多人都以为是我阿爸先招惹了仇家才被追杀,其实事情正好相反,却是因为‘黑魔手’看穿了阿爸的身份,才开始惹了仇怨。” 说到这里,老九喘了一口气,毕竟风雪中讲话并不是一件很省气力的事,“后来,小叔也是看穿了其中的端倪,才不遗余力的下手追查。谁知这一查就是十几年。” 老八叹口气道:“你们当时若同小叔一起上山,你阿妈也许就不会那么早过世。” 老九没有说话,因为只有他才知道,即便当时他们一起回到了圣山,阿妈也不可能多活几年,甚至会更早的离开自己。一个女人对丈夫的思念,岂是换个环境就可以减少的?何况在老房子里,起码还有丈夫曾经生活过的影子。 思念总是这样,一旦开始起心动念,过往就会想潮水般的涌向自己,躲无可躲。 老九叹了口气道:“只可惜当年的“一指清风”,威震大江南北,最后也没得了善终,甚至连他自己的孩子最后也死的很惨……” 老八不禁愕然道:“十三!他不是好好的?” 老九摇头:“他的确也该是十三,却不是我们现在的十三。” 老八一脸的茫然道:“这我倒听不懂了。” 老九苦笑道:“这件事知道的人本来就少,后来小叔受伤回来以后,因伤心也很少提起,所以慢慢的族人内就很少有人知道了。” 他知道老八并不是爱听闲话的人,可对于族人的秘辛他也有知情的权利,“小叔本来还有过一个孩子,比我们现在的十三大了3岁,比你我小了6岁,可就在他3岁那年……哎。” 老八似乎又已明白,“17年前那一战?” 老九点头,“没错,谁能想到一夜之间“一指清风”竟成了杀人的凶手,而苦主纠集了五岳十八沟的85名英雄……三天三夜呐……” 说到这里老九再也不能抑制心中的悲愤,脸上的已完全死灰色,“小叔开始本来还忙着解释,但到后来却只能用手中的清风剑了。” 老八虽然没有看到,却似乎已经感受到当时是何等的惨烈了,因为“一指清风”是极少用剑的。 他已经将“清风九式”化气于指,否则也便不会有“一指清风”的雅号。 据说江湖上能看见他清风剑的人,都已死在他的剑下。 可是那一战,对手实在厉害。几乎全部都是力量系的2级境界,甚至还有几名术法高手。 乱战当中他的儿子,也被一刀砍死。 老九突然像是想起一件什么事,语气极快的问道:“十三的阿妈呢?” 是啊,那个孩子会没有妈妈? 有十三,自然就有他的阿妈,而且是兄弟二人的阿妈。 老九也是一怔,这些年很少有人问起,自然也很少想起,可是经老八一提,他不得不去想。可是过了好久,他仍然极其痛苦的摇了摇头道:“没人知道,十三的阿妈是谁.” 老八一脸茫然,“难道小叔也不知道?” 他的脸似乎更加的痛苦,也许一个人极力回忆一件,他永远想不通的事的时候,就是这种表情,“这,好像一直没听任何人提起过。” 老八又问道:“小叔当时,是不是受伤很重。” 老九道:“已经不能行走了。” 老八道:“那你们是怎么回的圣山?” 是啊,一个受伤极重,奄奄一息的人,带着一个9岁的孩子和一个襁褓中的婴儿,如何能千里迢迢由开化府返回圣山呢? 老九眼中更加的迷茫和痛苦。 小叔对于老九,并不比自己的父亲疼爱少许多。他们的感情在某种程度上,甚至已经超过了牟十三。 自从他阿妈死后,就一直跟在小叔身边,那时他也已经9岁,按说他不应该忘记的才对,可偏偏对于那一段记忆,竟像被人直接抽取一般。 也只有他自己知道,忧郁的性格,也一定和那些记忆有关。 被抽取的,似乎并不只是那一点记忆,包括回山以后的好多记忆。 尤其是他自己的“凤尾刀”。 他继承了外公的艺术天分,对于乐器有着特殊的敏感,故此就用诘资琴的琴弓,打造了一把刀。 但是他凤尾刀,却绝不是他阿爸传授给他的,到底是谁,却丝毫没有印象。 “小叔的死,与记不起来十三的妈妈是谁,有关系吗?” 老八之所以这么问,也是因为族人中一直有个传说——一指清风是因为思念十三的妈妈而郁郁而亡的。 一个人一旦失去生得希望,就算仙药灵丹也无济于事。 后来族人也都多有猜测,却也没有人知道真相。 “这世上,恐怕再也不会有人知道“一指清风”死亡真相了。” 很多真相,都已被时间埋没,也有很多真相,却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再被找出。 比如老十三为何一日之间变得如此强横?圣山结界的秘密由谁透漏?聂兴善如此不遗余力捣毁圣山的目的?聂兴善是否就是“黑魔手”? 并不是他们不想接触真相,只是无力查出。 他们就好像被驱出洞穴的狼群,在以后的路上,也只能逆风而行。 世上最难行的路,可不就是逆风而行么。 他们低头又走了很久,老八才举起手中的步枪,给族人鸣枪报了平安。 可是接下来的路,却越来越难走起来。 第一卷 逃亡 65章 险恶 65 难走的路,并不可怕。 可怕的永远是路上的未知。 尤其是他们现在行走的东侧山坡,巨大石头也越来越多。 石头多的地方,风雪自然就不均衡,阴面雪多,阳面雪薄。 可此时他们看到,没有石头的地方,却也厚薄不均起来。 他们看得清楚,这并不是因为石头,而是有很多人的脚印。 这里为什么会有脚印?而且看上去时间并不算久。 老九瞬间警敏了起来,他仍是习惯性的从背后,抽出诘资的琴弓,而手中的步枪则是插在了背后。 虽然他知道,步枪的威力更大一些,可他还并不熟悉步枪的使用方法。 人在紧张的情况下,第一反应,永远是寻找最熟悉的应对方法。 身后突然:一声天崩地裂的巨响,还未等二人完全扭身过去,突然面前的一块巨石竟然炸裂开来。 几把黑洞洞的枪口,已先人更早的顶了出来。 步枪的子弹永远是上膛的,当里面的人还未走出的时候,子弹已先射了出来。 明显的他们发现老八和老九,要比老八和老九发现他们要早的多。 “小心!”老九的话还没出口,老八却更早一步的冲到了前头,被几发子弹射穿了身体。 老九的身法很快,刀也很快,这几乎是早已经被认可过的。族人兄弟中,他的身法和速度仅仅排在巴化嗣和嫌老六之后。 可在科技力量的面前,却显得慢了很多。 好在他的力量依旧没有改变,刀光闪处,走在最前排的3名步枪手,已经血光飞溅。 12支步枪,幸好没有一字排开。也幸好12个人,没办法同时走出逼仄的洞穴。 否则,再锋利的刀锋,都不会有机会的。 老八本来是胆子很小的,所以他更习惯走在别人的侧后方。可看到枪膛的一刹那,他不知道哪来的那股子勇气,居然横挡到了老九的前面。 而此时,他已经匍匐到地上。 眼睛却死死的盯着洞穴深处。 人一旦倒下,视野也就会变得和站着的人不同,他看到后面的几名步枪手,在刀光一闪之后已经倒地,正在暗自赞叹老九的身法时,却看到另外几个人,迅速的而向后一撤,竟倏然不见了。 明明看见的人,怎么会突然不见? “洞里还有人,别让他们跑了。” 他不能让危险,潜藏在暗处,因为他们身后还有更多的族人。 可是老八却忘了,从明亮的地方突然走进黑暗,总需要一段时间适应,何况他们刚才行走在皑皑的白雪之中,纵然闭上眼睛,眼前也是一片模糊的白点。 但是里面的人却一直站在黑暗之中,他们手里还端着枪。 这种科技已经改变了,力量的结构形式。 因为只要你会用他,即便你是个普通人,即便没有之力,即便不是赫赫有名的巫法或术法高手,同样可以弑杀。 这也许才是科技真正的可怕之处。 “砰砰砰”三声沉闷的枪声在山洞之中回荡。他们似乎打的很小心,似乎有什么顾忌。 他们拿的本是连发步枪,却单发点射完之后,迅速的逃离了。 老八突然感觉,这几声枪响就像重重的打在自己身上一样,脸上也早已因懊悔变得狰狞。 “老九!老九!” 他一边呼喊着,一边咬牙扶起墙壁,向着山洞走去。 他的右臂和右腿在呼呼的冒着血,可此时他也顾不得那些。 没受过枪伤的人,是永远无法理解那种痛的,可此时他也似已经完全忘记疼痛。 他在懊悔,刚才自己的一句话,竟让老九冲了进来,并且生死未卜。 如果不是他的那句话,一向冷静的老九也许会多想一下,哪怕多想一下也许就不会现在的危险。 他自己明明一向胆子很小,却让老九不顾一切的冲了进来。 他心里突然萌生了一种罪恶感,就好像明明知道里面会有危险,依然在指示着对方接近危险一样。 他也在心疼惋惜,他知道老九还有深仇未报,从小也没过过什么好日子,可今天如果一旦遇到什么危险,他自己岂不是也要心疼的要死。 “老九……” 他踉跄着跑进山洞,老九依然站在那里,他却看到比老九倒地不起,更让他害怕的情形。 洞中好像长满了葫芦的藤蔓一样,但接出来的并不是葫芦,而是一捆捆的炸药。 “老九,怎么这么多炸药?” 此时老九紧靠着洞穴的岩壁,眼睛却直直的看着更深处。 原来这是一条秘密通道,往下却是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不,并不是深不见底。 他过了好一会,眼睛才适应了洞穴的黑暗,才发现竟然有一条爬梯通向了地下。 “那里好像是山谷的地下。” 老九此时也好像从睡梦中醒了过来,手中拽着一根导火索,愕然道:“没错,看来刚才爆炸的地方应该和这里一样。” 老八在山下接触过炸药,他大概能知道这东西的威力,“不,比这里少的多。看来前面的爆炸只想暂时让我们停下,而这里才是真正让我们粉身碎骨的牢笼。” 老九狠狠的说道:“险恶之极,即便我们的族人能跑到这个地方,也已经精疲力尽了,却正好被他们连锅端了。” 老九说着赶忙扯开衣服,把老八的腿和胳膊简单包扎一下,说道:“你已受了伤,且在这里等一下,我下去看下究竟。” 此时的老八,才感觉自己早已浑身无力,瘫坐到地上,即便要逞强,也已经不能了。 他只能咬牙说道:“那……你一定要……小心。” 老九点了点头,看了老八一眼,感觉现在无论说什么,好似都已经是多余的,便迅速的顺着爬梯遛了下去。 他要摸清导火索下面究竟有多少炸药,也要找出刚才逃进去的几名官军,他知道后面的族人一定面临危险,可这里若不探查明白,恐怕还有更大的麻烦在等着族人。 可直到他爬了下去才知道,下面究竟是多么的恐怖。 恐怖。 世上没有什么比黑暗,更让人恐怖。 他在试炼场经历过通天彻地的白,而此刻正在经历漫无天际的黑。 不但黑,而且冷。 他脚下似乎从来都没有停止走,可又感觉,自己从没有移动过。 因为黑的已经没有任何的参照。 无论走出多远,都是同样的黑。 他明明记得,自己距离那个亮着灯的中军大帐,很近。 近在咫尺。 他上次和四哥探军营,曾经来过这里,只是担心四哥情况危急,没有硬闯。 而这次,整个军营一是一片坟墓,何不连同他们的提督聂兴善一起杀死? 可只向前一步,便一头扎进黑雾中。 刚才明明没有黑雾的,难道聂兴善会改变天时的巫法? “聂兴善!你为何不敢出来。” 牟十三手中横握青芒的手,青筋已经爆出。 他正在感受从来没有过的恐惧。 因为他此时的洞察之门和得寸进尺都已不能再用了。 就好像试炼场中一样。 另一种法则之力。 世间除了时间,空间,还有什么法则之力? 那便是“天时”! 时空固然永恒不易,也永恒变易。 而天时岂非也是亘古不停的运行。 他们都有着相同的属性。 亘古存在从未改变,便是不易。 就如同天上的太阳和月亮一般,日日如新,却从未改变过。 亘古以来从未停止过改变,便是变易。 他们不会为了任何人改变,也不会为了任何人停止。就好像日出西降的太阳,每日循环往复,无论阴晴雨雪。 天时何尝也不是如此? 世间兴衰,人事更迭,春暖夏凉,秋露冬雪。 这三种法则,却构成了世间一切永恒的幸运与不幸。 牟十三胆怯了,比初入白色试炼场好要可怕。 “有种的出来!” 这种语气更像一个打架打输的孩子,已经把内心的恐惧和胆怯漏了出来。 没有回答,仍是寂静,黑暗,阴冷。 他要不停的走,因为一旦停下来,阴冷似乎能冻僵他的全身,包括他体内的火焰。 寂静的黑暗中行走,岂不是越走越恐惧。 他似乎感受到,这样的阴冷并不陌生。 不错,在他胸中的那方世界,被称为大陆的黑暗边缘就是这种透骨的阴寒,只是那里似乎因为年深日久,阴寒的更加承受不住。 “你到底是谁!” 他好像已经猜出了这是谁的力量,声音因恐惧而变的暴躁。 他知道此时自己应该保持冷静才对,应该像潜藏中的雪狼,而不是恐慌无助的猪鹿。 可有几人能在这种地方,这个时候,保持冷静呢? 突然有个声音响亮起来,这声音不急不躁,稳稳当当,就好像茅庐中的诸葛孔明一般。 “你应该学的更像你的父亲。” 再好听的声音来自黑暗之中,都不免让人心寒,牟十三也不例外,此时声音回荡在他的耳中,是那么的恐惧。 于是他更加暴躁,暴躁的像猛张飞。 “看来,你和我的父亲很熟悉!” “的确很熟悉,一指清风大江南北有几个人不知道,只是……” 听到这个声音戛然而止,牟十三心里更加的暴躁,任何一个听到半截关于自己的话,都会暴躁。 那个声音依然不温不火,好似在饮酒对月一般的闲情逸致,“只是你不应该这么冒失的闯进‘暗域’之中。” 第一卷 逃亡 66章 糖醋酒枣 66糖醋酒枣 任何一个人的成长都是不可逆的。 成长路上允许有很多的岔路,却绝没有回头路。 即使牟十三拥有了死亡回归,却也无法真正的从头开始。 只能不停的走,边走边成长,即便做错了也无法回头。 “一指清风和我也是老相识、老朋友,并且关系莫逆,看到他的儿子遇事如此暴躁,我很痛心。” 仍是如虚空中传来的声音,却由闲情逸致变得像父辈般的谆谆教诲,“你一定猜出了我是谁,你可以恨我,却不能不认真的听我说完接下来的故事。” 牟十三的确已经猜到,说话的人是谁。在他经历过的几条时间线中,从来没有和聂兴善有过正面的接触,但是丝毫不影响他对于这个人的“熟悉感”。 尤其是他听聂兴善说是自己父亲的朋友时,心里也多了一层奇怪的感觉。这种感觉,来自于对自己父亲的尊重。 没有一个孩子不是崇拜自己父亲的,尤其是被人口中称赞的父亲,可是他却从来没见过自己的父亲,所有的侠义和风流倜傥,仅仅是停留在别人的口中。 但是他相信,自己的父亲,并不是那么完美的,他肯定也曾经面临过像自己现在一样的痛苦、孤独或者焦虑。 他需要静下来,想一想,如果是父亲面临自己的这种情形,应该怎么办? 因为他知道,焦虑和暴躁也无法使自己走出黑雾。 “我的确恨你,也想杀了你,也的确不得不听你把故事说完,因为我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走出你的黑雾。” 这是牟十三心里的话,他的狡黠有时候也来自于坦诚,即便是面对自己的仇敌。 确切说,是他们整个巫族的仇敌。 在仇敌面前,说出自己的心里话,似乎能让双方都更坦然一些。 “反正听故事也应该舒坦点的听。” 他用意念内视,在自己胸中除了自己的那团火焰之外,还有一团圣火在熊熊燃烧。这是在圣山,他放进自己胸膛的那团圣火,既然能放进去,就应该也能取出来。 果然,他意念所至,圣火出现在他的脚下。这团火亿万年来,从未熄灭过,而此时也燃烧的正旺。 牟十三此时已经坐了下来,火焰瞬间驱散了他周围的阴寒和黑暗,熊熊的火焰把他的脸照的通红,此刻他的眼中安静而祥和。不但驱散了阴寒,也让他的心看到了光明,原来的暴躁、恐慌和焦虑,已经慢慢的散去,露出他本来的样子。 “有了火,我就舒服多了,你讲吧。” 他好似在自言自语,因为在这片黑暗当中,除了自己再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存在。但是他知道自己说的每一个字,那人也会认真的听着。 黑雾之外聂兴善似乎带着惊恐和不可思议的,问道“这……是圣火?” 牟十三听到这句话,不禁一怔,心里瞬间想到了什么,“既然能认出圣火,你也一定在圣山生活过。莫非你也是巫族的外姓?” 聂兴善轻轻的嘘了一声,道“我本来就是要给你讲巫族往事的,不过我并不是你说的什么外姓。” 他好似轻啜了一杯酒,发出那种嘴唇和酒杯摩擦的‘吱吱’的声。 “200多年前,巫族还是‘天庭的神差’,依然还在享受着朝廷的供奉。那一代族人,也正是巫族的最后繁荣。” 牟十三完全能听得出来,聂兴善此时心中的自豪和骄傲。可是他心里却是一紧,因为他已经承认了自己的猜测——聂兴善是巫族的人。 但是提到200多年前,那肯定也已经不是他们这一代的近支了,起码是要比巫启氏还要遥远的族人。 那他到底是如何和巫启氏勾结,找到结界法门的呢? 牟十三问道:“你和巫启氏的同盟,难道不仅仅是为了争夺圣山?” 聂兴善道:“圣山只是一块世界之外的土地,我得到又能怎么样。” “那就是为了族中的‘密匙’圣物喽。” “巫族密匙的确有‘改天换命’的传说。但仅仅是传说,具体的使用方法,却并没有人知道的。何况……你们的那另一半不是已经丢失了吗。” 牟十三听他说话迟疑,突然冷笑起来,道:“你有‘天算’的能力,圣山有没有密匙,想必你也有自己的主张。不然巫启氏把另一半密匙双手奉上,你也不会爱若珍宝了。” 想到革命党和潘正明争夺密匙时的嘴脸,也不禁感到厌恶。 “只是你为了哪一件未必存在的密匙,屠戮了圣山的同宗族人,注定你也不会有好下场的。” “同宗族人?”聂兴善又饮了一杯酒,忽然狂笑了起来,他有些戏谑的说道:“也许你听完我讲完这段巫族往事,自己就会有了答案。” 牟十三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圣火熊熊的火焰。 “巫族,从满清入关便已经不再受朝廷的待见了。虽然依然在享受着‘天子供奉’却并没有和我族焚表明誓。” “鉴于我族的势力和影响,基本选择了任族人自生自灭的态度。直到有些人涉足了朝廷的党争。” 说道党证牟十三不禁皱眉道:“族规向来不允许族人涉及朝政,难道没有人制止?” 聂兴善叹了口气道:“有,可是选择党争的人,势力太过强大,反对和制止是无效的。而且当时的巫族,远比现在要强大的多,大多数族人也根本经受不住,朝廷势力的拉拢。” 牟十三喃喃道:“被蒙蔽双眼的智者是最可怕的。” ”你的确聪慧。只可惜,晚生了200多年。当时,也同样有一位年轻人提出了这个观点,也同时得到了一些人的支持。但是,他们的声音实在太小了,很快就被族人孤立了起来。因为大多数族人,也想尽快摆脱不被人皇天子重视的境遇。 最终,以大祭司为首的激进派,占领了上峰,他们使用巫法私自调整了天心柱,让一个虎狼之心蛇蝎心肠的人,最终成为了天子。 很快族人便自食其果。在他继位的那天夜里,天降大雪。悄然埋伏的血滴子,开始灭口。顷刻间,巫族面临灭顶之灾。 京城中300族人被一路诛杀,鲜血从京城一直流到了圣山脚下,仅剩23人逃到圣山脚下。” “那,那位年轻人呢?”牟十三不禁追问道。 “那位可怜的年轻人……”聂兴善又喝了一口酒,情绪略有激动的说道:“被打成了告密者,并且要求他杀光所有追兵,自证自己的清白。否则,将被永远放逐出圣山。” “那么多的追兵,他怎么能杀光呢?” “是啊,可是已经接近癫狂的大祭司,那还听得了这些。就带着自己的八名亲信,进入结界,而单独余下14人面对茫茫的朝廷官兵。” 牟十三追问道:“那后来呢?” 聂兴善的情绪越来越低沉,难以掩饰自己心中的苍凉,叹气道:“全部战死,无一人生还。” “可是……可是你,依然还活着啊。” 聂兴善突然笑道:“已经过去了200多年,我又怎么能是那14人中的一个。不过等我知道了这个故事,却是很多年以后了。 那个时期的圣山,是巫族史上最黑暗的时期,逃回圣山的大祭司,也成了巫族史上最暴烈的人。为了掩盖他的失误,连同逃回圣山的其他7人,也都莫名的死去,而活下来的都是这个大祭司的子孙。 直到100多年前,巫启氏发现了这件事,才有了你们之间的再次分裂。” 牟十三听得已经入神,这些和他印象当中的圣山,完全是两个样子,可这本是死无对证的往事,虽然唏嘘,也只能当做一个故事听着。 “我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对人说起过这件事了。因为,每次想起我的先人,给我讲述这段故事时痛不欲生的样子,我就恨透了这座圣山。 直到,现在有了能力和机会,我怎么能放弃呢。” 过了很久,牟十三抬头说道:“我也有个故事,想讲给你听。” “那太好了,我一定洗耳恭听。“ 牟十三道:“我们小时候最喜欢八婶的糖醋酒枣,可是她老人家看的很严,偏偏老十是个贪嘴好吃的家伙。于是他鼓动着其他兄弟,一起溜进八婶的房里去偷。 只有老十知道八婶腌糖醋酒枣的坛子放在什么地方,那是个青白瓷的灯笼瓶,密封的泥用的是圣山脚下的橙黄胶泥。 你不知道,当我们刚看到这个坛子的时候,所有人口水已经流了好几口。 正当我们刚刚掀开泥封的时候,八婶却急冲冲的回来了,而且边走边骂我们这帮兔崽子小王八蛋,我们那里还顾得糖醋酒枣,早吓得撒丫子跑出了寨子。 可是当我们晚点偷偷的遛回去的时候,却发现老十,竟独自一个人悄悄的在吃糖醋酒枣。兄弟们一看到他,就咬牙切齿起来,摁住他一顿胖揍。 呵呵,提督大人,你可知道这是为何?” 聂兴善一时也听得津津有味,好似也因为糖醋酒枣勾起了他的回忆,大大的咽了一口唾沫笑道:“因为是你那老十,给告了密。” 牟十三道:“没错,怂恿者反而成了受益者,而其他人却成了他换糖醋酒枣的资本,你说该不该恨,该不该揍。” 没等聂兴善说话,牟十三接着说道:“大祭司本是事情的怂恿者,事情败露800族人都为之而殉葬,可他却安安稳稳的逃回了圣山。” 聂兴善仍然没有说话,只是听见连着“吱吱”的两声。 牟十三却突然大声的怒责道:“大祭司的确是怂恿者,也是族人遇难的罪魁,他有罪,他愧对先祖,他应该跪死在圣殿,他应该死后不得入追思词。可族人何罪!圣山何罪!先祖何罪!” 怒气过后他的声音开始悲凉起来,“你知道我们回去以后,八婶一边大骂着我们这群兔崽子小王八蛋,一边每人又给我们分了一把糖醋酸枣。可是现在……” 他的声音几近哽咽,眼睛却怒视着黑雾的虚空,“他只不过骗你提前吃到了糖醋酒枣,可你却砸烂了那个青白瓷的灯笼瓶……你还有脸来给我说那几百年前的陈年旧账,还有脸来给我说什么‘痛不欲生’……你枉为巫族子孙!你枉为血脉!” 牟十三注视着熊熊的圣火,艳丽火红的火焰映在他的眼中,怒火早已将他的泪水耗干,口中喃喃的说道: “圣火有灵,为了惨死在你炮火下八婶,聂兴善!我终有一天也要取了你这条命!” 聂兴善好似早已在等着他的情绪,也在等着这句话,轻轻说道:“只要你能答应我一件事,现在我就可以死在你的面前。” 第一卷 逃亡 67章 大善最无情(求推荐收藏!!!) 67大善最无情 牟十三倒是没有想到,他竟然会说出这句话。 不禁有些质疑的扫视了一下这片虚空,他知道自己不可能看到黑雾之后的聂兴善,可仍然看了一眼。 他想象不到能有什么样的条件让这位武侯天算的聂提督,用性命来换取。 即便能够换取,条件也一定是极难的。 他冷冷的说道:“换命?我不稀罕。” 聂兴善叹气说道:“你难道都不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条件?” 牟十三哼了一声,冷冷的道:“无论任何条件,换取得来的,终没有自己努力得来的牢靠。” 聂兴善并没有因为十三的冷言冷语而生气或气恼,他仍是轻叹一声,那语气就好像一个苦口婆心的长辈对晚辈的规劝,“但有些事,也许除了我,世间便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 他的酒似乎已有些喝多,说话也略显迟钝,但仍是一字一字的说道:“比如,你父亲,一指清风的死。” 牟十三顿在了当场,因为这是一个他根本无法拒绝的条件。 关于他父亲“一指清风”的死,族人总是有各种的猜测,却没有一个人知道真正的原因。就连他的二哥“虎天王”也多年追查无果。 牟十三曾经怀疑过二哥,也许是查到了什么不能再继续追查的真相后,才干脆放弃的。否则,凭借他们叔侄的感情,是绝不会随意放手的。 想起二哥,他不禁再一次恨起了聂兴善。 如果不是聂兴善兵伐圣山,自己就不会因为杀戮而失去理智,二哥也不会用性命换了死亡回归。 可是父子天性,对于父亲的死,他也不得不动心。就算为了二哥他也要继续追查下去。 “听人说,你和我阿爸曾是旧相识。” “莫逆之交。” “以亡友,辱其子,也算是莫逆之交?” “你父亲要是有你这样的刁钻嘴,也许就不会死的那么冤枉。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也恨我,可是当你知道事情的真相之后,也许就不那么认为了。” “死无对证的事,你要让我怎么能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所以,我要带你一点点探求真相,而不是告诉你真相。” “你这算是威逼就范的条件吗?” “威逼?孩子,你认为你能逃出这法则之力吗?就算你是‘天下行走’就算你有死亡重置,就算你掌握了时空的力量。” 牟十三顿时惊呆在了当场。他想象不到,自己的秘密,聂兴善竟然全盘知晓。 他的双手不禁用力的攥了几下衣襟,又来回的擦拭了几下手心的冷汗才开口说道:“奢比尸,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可以出来了。” 果然,一个魅惑而清冷的声音证明了他的猜想。 “你也许应该听他把话说完的。” 牟十三额角的冷汗,终于流了下来。 四月飞雪和黑雾,他早就猜到了这是的力量。虽然巫法和术法,同样可以控制天时呼风唤雨,可能限制自己时空之力的也非是不可。加上自己的天选者身份,也只有才能知晓。 而拥有法则的,除了掌握时间的烛九阴,掌握空间的帝江,就是掌握天时的奢比尸了。 他们三人,相互制约,谁也不可能改变谁所订立的法则。 而此刻即恐怕就算帝江和烛九阴亲临,也是很难离开的了。 牟十三颓然的坐到地上,心里早已没了原来的主张,只能自言自语般的说道:“是啊,也许我真的应该听完他的故事。因为我永远不可能离开你订立的法则。” 忽然,他又嘿嘿的大笑起来,“好手段,聂兴善,好手段,聂提督。” 聂兴善并没有回答,而是轻啜了一杯酒,然后才缓缓的说道:“我巫族的身份,世间除了我们两人不会有第三人知道。你天选者的身份,世间除了我们两人也将不会有第三人知道。” 牟十三冷笑。“这算是互换吗?” 聂兴善道:“不,是信任。” “信任?” “你的身份,就算天下尽知,与你又有何伤害?换句话说,天下人又有谁,能真的把你如何?而我,我的身份一旦暴露,几十年的辛苦经营,全部将付诸东流。试想,朝廷还会任用一个巫族封疆建衙吗?” 牟十三低眉不语。 聂兴善道:“我不隐瞒对你们这支族人的恨意,可我的血管里依然还是血脉,而我们巫族的使命和荣耀,依然是我最无上的追求。” 牟十三嗤笑一声,仍不语。 聂兴善继续说道:“圣山上有两种动物我最喜欢的。一种是猪鹿,一种是雪狼。猪鹿温驯而善良,而雪狼却捕杀猪鹿,以善良为食,你说雪狼有错吗?” 十三又是一声冷哼。 “我知道你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因为巫族男子,每个人的骨子里,其实都有雪狼一样的性格。他们诡谲但不阴险,狡黠但不奸诈。 他们虽然同情猪鹿,却仍然还是要以他为食。因为这就是,天道。 如果,我们要是心存善念体恤猪鹿,杀死圣山所有的雪狼,你猜,会发生什么?” 十三虽然不说话,在心里却忍不住思考起这个问题,这的确是一个难题。 “我来替你回答。如果我们杀死所有雪狼,最终我们整个圣山,都将成为猪鹿的天下,而我们的族人,一个个全部都要饿死!” 十三身体不禁一颤,口中喃喃的说道:“这……为……为什么?” 聂兴善微微的笑了笑,这笑声绝对没有任何的讥讽,而是如同一个长辈看着一个好学的晚辈欣慰的笑声,“越是吃草的动物,繁殖力是越强的。天下没了他们的天敌,繁殖岂非更快。 他们繁殖的越多,需要的草就越多,迟早有一天整个梅里雪山下的草地,都不够他们吃的。 而我们也需要种植,我们的果木,我们农桑,我们一切的用度,全部来自土地。 到那时,草不够他们吃的,岂不是会和我们抢地盘,抢粮食。我们不是也会活活的饿死么?” 聂兴善稍微停了一会,接着说道:“那你说,你杀死做恶的雪狼,保护善良的猪鹿,到底是做好事还是做坏事呢?” 十三紧缩眉头,张着嘴巴,半晌无言。 聂兴善道:“这便是,小善如大恶,大善最无情。” 十三轻轻的啃着自己的手指,似乎已经完全沉浸在这个故事当中,口中也不禁自语道:“天道最无情。” 聂兴善道:“就如同,我们巫族的三界契约。我们只可以代神行走天下,却不允许干涉人皇天子的政务,这便是,三界给我们的道。” 十三不禁开口问道:“契约为什么不允许,我们插手世俗呢?” 聂兴善笑道:“因为我们太过强大,在这世间我们是唯一可以沟通三界的存在。其他术法和道法,无不是我们的后尘。 我们的巫法,也是这世间最厉害的武器,现在世间任何的门派武功心法,无不是源自我们的五行元素之力。 另外,还有一点最重要的。” “哦” “那就是,我们的繁殖力是最低的。” 牟十三点头,的确是这样。巫族大多数人的大多数时间,生活在无忧无虑的圣山,可是他们的后代并没有人族那么多。 这也许,就是如同自然界站在食物链顶端的猛兽一般。 “可是,我们现在毕竟没落了。” 聂兴善道:“没错。我们的确没落了。因为我们的道,丢失了。大道不在,所有的小善便不再是善,因为在世人看来,我们明明是在作恶。所以世人开始讨厌我们,开始诋毁我们,开始远离我们。” 十三不解的问,“我们的道?” 聂兴善道:“我们的道,便是三界契约。” “三界契约?” “没错。我们违反了三界契约,也失去了沟通天地的能力。” “难道就是因为,200年前私改天心?” “你的聪明,真的很像你的父亲。” “那如何,才能再得到沟通天地的能力?” “获得人皇天子供奉,在大内京城再造天心柱。” 牟十三轻吁了一口气,却已经不由自主的绕着圣火,转了不知道几圈。 聂兴善轻轻叹气道:“你的父亲,其实一直为了这件事而奔走江湖。只可惜……” 牟十三眼睛开始湿润,父子连心,这种血脉关系是任何的情感都无法替代的。 他虽然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可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因为他没有见过,而不承认他不是一指清风的儿子。 “那你应该知道‘黑魔手’到底是谁。” “黑魔手”是族人最痛恨的人了,因为“凤尾刀”之后的坎坷折磨,多数都来自这个幕后黑手所为。 他就像一个无形的手,时时刻刻的摆弄着这个世界与巫族为敌。 聂兴善想了一会道:“你们所说的‘黑魔手’就是我。” “你!” 牟十三突然恍然大悟,聂兴善有“天算”而且在朝廷手握兵权,巫族这些年与朝廷的恩怨,可不是就是因为他的背后挑唆吗。 他不禁咬牙说道:“真的是你。你好狠的心,好毒的计的啊。” 聂兴善不为所动,“我说过,我不隐瞒对你们这支族人的恨。可是,我并没有真的要赶尽杀绝的意思,尤其是‘凤尾刀’的死。 你的父亲和我曾经追查过这件事很久,直到我们快接近事情真相的时候,你父亲却受伤回到了圣山。 所以,我又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黑魔手’” “那到底是谁?” “我说过,我和你父亲当年之时追查的接近真相,但并没有真正的查出真相。所以,后面的事情,还是要你继续完成。” “你的‘天算’,也不能?” “任何能力都会有他天生的克制,‘天算’也不例外。另外,就算我有一些线索,也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 “因为,你还没有和他们较量的资本。” 聂兴善说的很干脆,却深深的刺痛了牟十三的心。他冷冷的说道:“他们比你的牤牛妖还要可怕?比你外面83具千年兽妖的尸体还要难以对付?” 聂兴善长叹一声道:“你还是太年轻了。你真的认为你已经很厉害了吗?就算很厉害,你又真的认为武力能解决一切吗?如果是那样,你的父亲,早就了解了这件事。” 牟十三不禁唏嘘,他不知道自己父亲的“清风九式”究竟是那种境界,但他知道二哥的一吼“罪人当诛”是多么的不可一世。 而自己现在的武力值即便开启化身,绝对在“虎天王”之下。 聂兴善语重心长的话,又在耳边响起,“孩子,你还是很年轻啊。” 第一卷 逃亡 68章 真诚与谎言 68真诚与谎言 “你现在需要做的也许是变得更强大些……我会和你一起去找那个人。” 牟十三低头不语。 他在需要回想和捋顺刚才他和聂兴善的所有对话。 因为,他已经开始变得似乎不那么痛恨这个让他家破人亡的人了,而且内心似乎,又有些同情起来。 他,聂兴善就是族人口中的“黑魔手”。这些年,巫族所有的坎坷磨难飞来横祸无不是拜他所赐。 而这一切的根源,却是因为200年前自己这一支的先人,做了一件天大的错事。 而他,也无非是想讨回自己这一支先人的公道而已。 自己的父亲和他是莫逆之交。他知道聂兴善并没有骗他,因为,这件事二哥都是知道的。只是,这世界没有人再记得“虎天王”牟化忠了而已。 而自己此时明明已经是他的“阶下囚”,依然苦口婆心拉拢他,这其中也一定有着自己尚未想明白的背后道理。 “不对!” 突然牟十三,问道:“你早就应该知道我是一指清风的儿子,可在山下仍然不遗余力的抓捕我,还要做成‘血引’,看来真的没有丝毫顾念故人情谊的意思。” 聂兴善没有丝毫反驳,“血引是打开圣山结界的唯一办法,而只有打开圣山结界,才可以找到另一半密匙,只有找到密匙,才可以‘改天换命’,只有改天换命才能使我变得更加强大,只有我变得强大,才可以继续你父亲未了的事业,也才可以让我们巫族真正的重回辉煌巅峰。到那时,我自然可以让你复生。” “那为什么你有改变了注意?” “因为,我发现了你的‘天选者’身份,还何必再苦苦寻找‘密匙’” “利用我的死亡重置,使你变得更加强大起来?” “不,是让你变得更加强大起来。” “我?” “你代表天道,我又如何能强大过天道呢。” “你好像,还没有说出让我答应你的那件事呢。” 聂兴善忽然笑了起来,“不错,孺子可教。不过我已经说出了我的愿望了。你也一定能够想到的。” “重建三界契约?” “哈哈哈,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啊。长江后浪催前浪,看到你,我也真的替他感到高兴。” 聂兴善一边说着,从黑暗中竟慢慢的走了出来。此时他已经褪去补服,一身白绸长袍,在圣火的照耀下,也尽显文雅风骨。 牟十三蓦然看到聂兴善,不禁一怔,身体竟不受控制的迅速站了起来,透甲锥瞬时已在手中。 聂兴善好像没有看到一样,慢慢踱到圣火旁边。当他看到圣火的一刹那,眼中突然满是肃穆和凄凉。 一个人用嘴巴说话,用耳朵听话。 可是无论是嘴巴还是耳朵,都可能被骗或者骗人。 人的眼睛不能说话,可奇怪的是,眼睛却从来不会骗人。 骗人的并不是话,而是心。 可是心,却骗不了眼睛。 牟十三看他慢慢的跪拜在圣火前面,口中发出一阵阵呜呜的声音,却始终没有说出一个字。 他匍匐在地上,头深深的埋在双臂中间,似乎在祈祷,也好似在忏悔。 可是这两者,有区别吗? 你祈祷的话也许终有一天,会变成忏悔的话。 而忏悔的同时,岂不是也正在祈祷。 许久,聂兴善已经平复了下来。 他静静的看着牟十三,眼中除了怜爱,并没有其他任何的表情。 “我半生漂泊,目的也只有那一个,即便此时立毙与你的面前,只要你能克靖未完的事业,也算得偿所愿了。” 牟十三从来没有像此时这么矛盾过,他的心如同沸腾的开水般翻江倒海。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用什么的态度来对待眼前的这个人。 他是族人的仇敌。 却也曾经是,亡父的挚友。 他是攻伐圣山的首恶,却有一颗为了祖巫再次繁荣的心。 他曾经恨透了这个人,而此时,却有几分的怜悯。 恰在此时,一缕清香,一个轻盈如水般的女人走了过来。 手中朱漆的托盘,翠绿的酒壶,翠绿的酒杯,月白的纱裙,如白玉般的手。 洁白剔透的手,端起翠绿的酒壶,斟了两杯酒。 酒香醇而浓烈,却丝毫压抑不住,那一缕的体香。 即便她正在做着最平易最粗俗的事情,也丝毫掩饰不住她的魅惑和娇艳。 有种女人的美,让男人不敢直视。 牟十三虽在年少,却也是个男人。 他想起了阿苏和小妹,他们都很精致都很娇美,可她们的美,仅仅是精致。 而这个女人的美,却可以让天下任何一个男人,为了她而甘愿犯罪。 两杯清冽的酒已斟满,人也已经不再。 没有说一句话,她难道还需要说话? 只要一个眼神,天下哪个男人会不舍得为了她,做任何的事。 可十三并没有看他的眼睛,他不敢看。 除了那份诱惑,更多的还是心中的恐惧。 因为她就是奢比尸,十二中的奢比尸。 一个比天下任何女人都可怕的女人。 当他把酒杯放到,唇边的一刹那,才想起自己根本不会喝酒。他不自然的坐了下去,黑雾中虽然有没有凉风,却有阴寒。 他原来讨厌阴寒,而现在却又想阴寒让自己冷静下来。 无论帝江还是烛九阴,从来没有让他这样胆怯,可是她明明没有说一句话。也许这无边黑雾,就是她想要说的全部了。 他不喝酒,可聂兴善却自顾自的斟了两杯,每一杯都会发出那种“吱吱”的声音。 “她说,你们之间有契约。” 十三猛的惊了一下,才慢慢的让自己返回了现实,他们的确有过契约,确切说是她和天选者之间的契约,可这契约却也有条件。 “对于天选者,我知道的也并不比她多,我相信她也会把她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你。” 聂兴善并没有反驳,男人难以掩饰的自豪已经完全承认。 “不过我会遵守我的承诺,除了,在这世间不会有第三人知道你‘天选者’的身份。” “你哪里是遵守你的承诺,分明是在提醒我也应该隐藏你的身份。” 两人眼光相对,互相莞尔一笑,眼角的那一丝狡黠又是何其的相似。也许,这才是巫族喜欢雪狼的原因。 笑,人与生俱来的表情。却也是最难做到的一个表情。 他往往代表着,放下和认同。 牟十三知道自己代表不了所有的族人,也许在他的努力下起码可以感动部分族人。 他知道,巫族在这200多年中经历的实在太多了。 无论是聂兴善的这一支分裂的族人,还是巫启氏那一支分裂的族人,总归都是血脉。 与其这样无休止的内耗争斗下去,何苦不能再此联合起来,再次繁荣。 不是早就有人说过:天下大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吗、 “如果,天下人都能如此,还要沟通三界做什么。” 聂兴善问道:“如此?怎般如此?” “没有恩怨情仇,天下祥和平顺。” 聂兴善朗声大笑起来,似乎眼角都笑出了眼泪。 牟十三不解的看着他,眼中似乎看到了什么不详。 “你还是年轻。天下有人就有恩怨,有恩怨就有情仇,如何做得了祥和平顺。” 牟十三不置可否的问道:“难道,我们200多年的恩怨可以放下,天下人的眼前纷争都不能放下吗?” 聂兴善摇头道:“孩子,天下人皆逃不开一个利字。你虽然聪慧,却少了人世的走动,心性依然单纯,尚且不能看透人心。我劝你还是要游历江湖,世事通达,才能真正的参悟人性。” 牟十三脸上的笑容开始慢慢的收拢,满脸尴尬的笑道:“你既然想找我联合,当然也一定不会再难为我的族人了吧。” 聂兴善笑容骤敛,“我和你,又与我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这,此话怎么讲。” “我和你父亲既又情,又和你有利。而我和你们那些族人,有何情利?要说有,也只有仇怨。” 聂兴善说着,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开始冷漠。 “难道。你依然没有放过我的族人?” “我为何要放过他们?” “你!” 牟十三突然有一种被戏耍的感觉,他不但看错了聂兴善的人,也想错了这个事情的结局。 牟十三身体突然一震,甩脸看向聂兴善,身形一动透甲锥已经抵住了他的喉咙。 “你可以骗我,却不能伤害我的族人。” 聂兴善没有任何的挣扎,甚至酒杯中的酒都没有洒出半滴。他只是用力的盯着喉咙下的透甲锥,沙哑着嗓子说道:“稍微用一点力,就可以为你现在正在死去的族人报仇。” 牟十三手上和额头的青筋都在跳动,他再一次被迫成长,事实也再一次给他上了残酷的一课。 聂兴善并没有放过自己的族人,而他所谓联合和解也只是自己一个人的想法而已。 他和聂兴善之间,只有相互的利用。 他甚至在一瞬间已经不能分清,真诚与谎言。 第一卷 逃亡 69章 圣洁与卑贱 69圣洁与卑贱 那种被利用的感觉,是极其的令人作呕。 当你认为是一段情比金坚的爱情佳话的时候,对方却把你当做了扒光衣服等待被惠顾的妓/女。 羞辱。 愤恨。 牟十三手中的透甲锥,稍微向前送一点点,就可以结果了聂兴善。 看似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而聂兴善,没有丝毫反抗,也没有丝毫的恐惧。 难道是他真的如他所说是来送命的? 恐怕任何人都不相信。牟十三当然也不会相信。 那只有两种可能,自信与有恃无恐。 他,牟十三依然还在黑雾之中,身边还有奢比尸,还有世上无第二个人知道的关于一指清风的秘密。 最关键的,他现在并不知道外面的真实情况,也不知道族人死活。 这也许就是聂兴善的自信。 牟十三不得不放开自己的手,拿开了透甲锥。 这让他再一次感受到:放下,比杀死一个人更难。 聂兴善脖子里已经开始慢慢的渗血。 可手中的酒,仍然半滴都没有洒。 他轻轻的擦掉脖子里的血,喘息了一会道:“你已经成熟了。” 牟十三没有说话,脸上却更加的狰狞。 聂兴善前后左右各个方向,转了转自己的脖子,道:“你很想杀我,却又不能杀我,我知道这是很痛苦的一件事。可这正是成长所要经历的痛苦——灵魂与现实的交换。” 牟十三只能承认,这也的确是他成长的代价。 成长就意味着,必须放下他不舍得放下的东西,不得不拿起,他不想拿起的责任,虽然这是一个十分痛苦的过程,却不得不欣然接受。 “这的确是一种交换,可你不感觉,你是如此的令人作呕和肮脏吗。” 聂兴善突然大笑,笑得狂妄而肆无忌惮,“肮脏,这世上哪有清白!你刚才的痛苦,只是一刹那,也许明天你就会忘记。可是我呢?我天天都要忍受! 你不要以为,只有你才是祝融的子孙,也不要以为善良才是的血脉——肮脏才是。 这些年巫族活的哪里还像血脉?天庭的神差?那么多人还不是像狗一样的活着。 让人嫌弃,让人厌恶,让人远离。 凤尾刀、一指清风做了那么多善事、大事,侠义之名大江南北谁不称颂,可是当人们知道了他是巫族,还不是像瘟疫一样的避之唯恐不及? 这样的侠义的事情越多、传播的越广,就会有更多的世人知道巫族的存在,人们便越害怕,越嫌弃、越恐惧这个世界。 因为世人很难相信,世间真有大公无私的侠义,有真的计利天下的。而宁可相信所有善良,都有背后的目的。 宁可相信‘三界五行灾祸生,乾坤颠倒万妖行’的鬼话,都不会相信巫族是真的善良。 这样的善良又有何意义?这样的小善不是大恶又是什么?” 聂兴善不是在说话,而是在发泄或者控诉。 “我们做不到,让巫族再回到从前的辉煌,起码像个堂堂正正的人一样,光明正大的生活在人世间。 你从小生活在圣山,吃喝不愁,哪里会知道江湖人心,哪里会知道人间艰难。 这些年天下风云动荡、暗潮涌动。有多少人在死死的盯着巫族、盯着圣山、盯着改天换命的密匙你知道吗? 圣山我不催毁,迟早会有江湖中其他人摧毁。巫族我不缉杀,迟早会有朝廷中其他人缉杀。 早一天晚一天,有什么区别?我宁可让巫族毁在我的手中,也不能让他毁在其他人的手中。 我机关算尽寻找密匙,为的是重启时间线让巫族重现辉煌。而其他人寻找密匙,会有如此的好心?哪个不是想着为侯称王雄霸天下! 你认为的真实,只是别人口中的世界,你心中的责任,只是一厢情愿罢了。还说什么‘天下和顺’,等你历练过了江湖再说吧!” “吱吱”。 这黑雾中除了“吱吱”声,恐怕再也没有别的声音。 牟十三读过很多书,看过很多道理。 却实在找不到一条反驳他,大骂他的道理。 因为他的确没有历练过江湖,也的确没有看透世态人心。 可是,这天下被别人说的如此不堪,他也的确不敢相信。 这些天,已经接受了自己“天选者”的身份,也不得不承认童谣中说的“魔王”应该就是你自己,可是古树却说自己就是“光明”。 而此时,他却再次凌乱了起来。 天选者?他不知道天下行走的使命。 魔王?他不知道自己有何理由何要毁灭这个世界。 光明?此时自己分明正置身于黑暗。 他看着眼前的圣火,这圣火自远古被祖巫祝融亲手点燃,再由子子孙孙看管延续,历经亿万年不熄。 这火不仅是对祖先的缅怀和思念,更凝聚了所有巫族子孙的血脉。 这火更像一个图腾,使无论散落在何地的子孙都能相认,都能产生认同和共鸣。 这火也是巫族的灵魂,圣火不熄灵魂不灭。 可就是这样的圣火,岂不是差点被自己的族人亲手熄灭? “自己的火,自己的传承,自己的灵魂,宁可自己亲手熄灭,也断不能让别人熄灭。”这也岂非就是自己和族人当时共同的想法。 可是这个想法,和聂兴善说的有区别吗? 他的手指似乎快被咬破,可仍然没有想通。 翠绿的酒壶,翠绿的酒杯,香醇而浓烈的酒。 这是他第一次喝酒,就好像一团带着芒刺的火球,裹挟着辛辣,生生的滚进自己的喉咙。 不禁眼睛瞪的大大,就连脖子似乎都长了很多,粗了很多。 脖子越长,岂不是这种辛辣的感觉在嗓子里滚的时间越长。 滚得时间越长,岂不是痛苦的时间越长。 可是似乎人们都十分愿意感受这种痛苦和辛辣,要不然为什么,每个人喝完酒以后,都会尽量的伸长脖子。 可是当第二杯酒喝下去的时候,这种痛苦和辛辣更加的透彻,好像一下子透彻到自己的心肝肺。 再由心肝肺流到血管,随着血液迅速的流到了全身每一个毛孔,起码已经流到了他的眼球。 要不为什么每一个喝酒的人,都会不由自主的大大的瞪着自己的眼睛呢。 当第三杯再喝下去的时候,这种痛苦,已经不再痛苦,这种辛辣,已经不再辛辣,因为浑身每一个毛孔都是微微酥麻的。 酥麻到,手中的酒杯已经不再那么沉重,痛苦也似已减轻了很多。 “喝酒就像杀人。” “哦?” “我第一次杀人,杀的就是你的巡防营,我怕的想吐,浑身每个毛孔都是恐惧和难过。 可是当杀第二个人的时候,我却开始愉悦,似乎终于找到了一种可以减少恐惧的方法,直到后来,我开始渴望杀人。 直到刚刚,你绿营2000多驻军,巡防营1000多防守,83名千年兽妖。我好似也没有任何的难过。” 十三这样说,本来以为聂兴善会愤怒,会难受。因为毕竟这些人都是他的属下,而他正是他们的提督大人。 可是他错了。 聂兴善不但没有愤怒,而且很欣慰,不但没有难过,好似还很满意,“何止。这次攻伐圣山,我总共带了4000巡防营,2000绿营兵,400多警察保安队,200多名兽妖,其中千年以上的就将近150人。你知道,他们将会有多少人活着吗?” 聂兴善没有等十三回答,便慢慢自问自答道:“除了刚才逃走的27名千年兽妖,除了潘正明、许四多、王二愣,当然还有我。全部阵亡!哦,还有184名新军。” 好多时候我们不喜欢看数据,只喜欢听故事。 可故事哪有数据来的准确,震撼。 牟十三的确十分的痛恨官军、痛恨聂兴善,因为他们的族人已经绝大半人,死在这次战斗中。 有的死在枪炮下,有的死在刀枪下,有的死在熊熊的大火中。 有多少人? 他没有来得及统计,但是他知道这次老祭司的葬礼,几乎全族的人都已经到齐。 全族究竟有多少人? 只有大概200人。 准确说,也许还不够200人。 可是他们杀死了多少人? 刚才他们的对手,滇南提督已经给他报了伤亡数字。 他知道,再也没有比他报的数字更准确的。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差距,牟十三现在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恐怕只有他自己才能知道。 他应该自豪吗? 他应该悲痛吗? 他不知道,起码现在还不知道。 看起来好像是单纯人数上的死亡差距,可是,可是他们死去的仅仅是人数吗? 他们的繁华,他们历史,他们圣殿、他的万年辉煌,他们赖以生存的家园,是这些数字可以换算的吗? 不能换算?可是谁的命就该比谁的命更卑贱? 可以换算?他们的圣殿值几条人命?他们的追思词值几条人命?他们的碑林长卷值几条人命? 这笔账,牟十三已经不能算清,他的眼前似乎出现了两个相同的自己。 一个声音恨恨的说道:“他们都是活该,该死!” 另一个声音道:“谁的死是真的该死?即便他们真的该死,他们的父母怎么办?他们的妻儿怎么办?父母年迈等着他们尽孝,妻子年轻孀居从此只能冷床空帷,失去父亲的孩子又有谁会可怜。” 一个声音又恨恨的道:“笑话!我的族人就不可怜?一个牤牛伤我十几条人命。” 另一个声音道:“你最终也杀了他,就连你的兵器,都是他的牛角。” 牟十三呆呆的看着手中的透甲锥,此时也变得异常沉重和炙热。 聂兴善也在呆呆的看着,眉头慢慢的缩到了一起,却又不得不缓缓的散开,却难以掩饰他的伤心,“我从来没有把他当作护卫兽,他和我如师如友。你可知道他是谁吗?” 十三道:“该死的牤牛。” 聂兴善依然没有生气,道:“牛有很多种,但你绝想不到他是那种牛。” 十三道:“哦?” 聂兴善“吱吱”的喝了一杯酒,近似呢喃的说道:“4000多年前他随着一位圣人西出函谷,2000多年前从函谷返还。他为了帮我恢复巫族繁华,情愿给我一丝精魄,跟随我也已近百年。” 牟十三的确没有想到,他只是以为这是一头牤牛,却没有想到,原来真是一头如此有故事,有来头的牤牛。 第一卷 逃亡 70章 城市的孩子山里的狗 70城市的孩子山里的狗 “难道你一点都恨我?” 香醇的酒让牟十三眼睛有些迷离,心却十分的清醒。 聂兴善表情依旧痛苦,“这些人,本来就是为了圣山而陪葬的。” 牟十三尽量的让自己的瞳孔把焦点调到一起,让眼睛看的更清晰。他用力的眨眼,只是想看清此时聂兴善的样子,可是他还是放弃了。 不是他不能看清,只是即便看清了他的样子,又能怎么样。 难道,他真的会相信眼睛看到的聂兴善? 有时候,看不如听。 用力的听,一个字都不落,每个声调的抑扬顿挫都去仔细听。 只有这样,才会真的听到心里去。 “一个人的父母去世的了,人死如灯灭。那就代表着,这个人的父母今生情缘已了。既然情缘已了,那死去的亡魂就不再是他的父母。可是为什么他们的子女仍然,不惜花重金,去厚葬他的一堆肉呢? 这正是子女自己心中的痛。因为他知道,死去的亡魂,不再是他的父母,而自己却从此没有了来路。 他为了不让自己忘记,也为了尽力的挽留那已经消散的一世情缘,他选择了厚葬,选择了重金,选择了很大的出殡阵仗。” 聂兴善说着,就仿佛真的死了父母一般,脸是哭丧的,眉毛是倒吊的,眼中是含泪的,声音中似有哽咽的说道:“所以,我只能用他们做活牲祭奠圣山。” 黑雾中一片阴寒。 通天彻地,无边无际。 可黑雾再阴寒,也比不过聂兴善的心。 几千条鲜活的人命,就为了殉葬。 而这些人在他的眼里,也只不过是纸人纸马一样的祭品而已。 牟十三忽然想到古代残暴的帝王。 也想到了二哥、幺叔、小妹、八叔七叔和圣山上的族人,如果有一天,也有人像聂兴善一样,把他们当成祭品,他会不会恨的发疯,会不会用牙齿要把这些毫无人性的家伙咬死。 他又突然打个寒战,心也和黑雾一样的阴寒起来,因为这几千条人命,分明他才是真正的刽子手。 他恨聂兴善,岂不是也要恨自己? 喝酒可以暖身,却不能暖心。 牟十三又喝了一杯酒,喝的很慢,他需要试探。 试探自己究竟有多大的酒量。 他从小就看够了七叔醉眼歪斜的样子,往往从东房凉,睡到西房凉,再从月出西山,睡到旭日东升。 他从来都不知道,身上的破毛毯是谁给他盖上的。也从来不会问,昨天中午到底吃的是谁家的饭,今天早上能喝到谁家的酒。 可是他似乎从来没有缺过中午的饭,也似乎没有缺过壶中的酒。 寨子里对这个“空壶七公”,似乎没有一个人会说出喜欢他的话,但是又没有一个人,希望看到他饿着,或者冻着。 他不是七叔,这里也不是圣山的寨子。 他也不能,像空壶七公一样醉眼歪斜,肯定也不会再有人,给他盖上那块破毛毯。 恐怕以后,就连真的空壶七公都不能。 因为从此他们的族人已经变成了一群无家可归的人,而他们的生活从此也只剩下逃亡。 一个即将开始逃亡无家可归的人,又有什么权利,去怜悯别人。 “你真的是……”牟十三努力的想找一个词,却始终没有找到。 豺狼?蛇蝎?刽子手?恶魔? 似乎都不是。 聂兴善哂笑道:“你想骂我?” “没有。” “没有?” “你这样巫族的孝子贤孙,怎么会骂你。我只是在想。” “想什么?” “什么时候,能一刀杀死你,也算我行善积德了。哦。你的名字叫兴善,我看应该解释为‘行善不积德’” 聂兴善苦笑,“行善不积德。只要重建三界契约重启时间线,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将不存在,哪还存在什么德善。” 牟十三道:“你似乎还没有说过,到底如何重建三界契约。” 聂兴善微闭双目,表情突然变得凝重,道:“在大内京城,再造天心柱。” “只有这些?” “只有这些。” “这有那么困难?” “困难重重。而且,非我一人之力可以完成。” “你这话,到让我不敢相信了。” “嗯?” “你在追捕我做血引的时候,可不是这么想的。” “如果当时知道你可以死亡重置,我还何必要攻伐圣山。” 牟十三又试探着喝了一杯酒,眼神却是极其的复杂,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如何做到和这个曾经恨之入骨的人对酒谈心的。 “你真的认为死亡回归可以改天换命?” 聂兴善道:“不。我的天算加上你的死亡回归,这才是真正‘改天换命’。” 牟十三讥诮道:“同盟?” 聂兴善直言道:“是同盟,可也不是无期限的同盟。” “这话怎么说?” “我们的时间并不多。倘若在相应的时间段内,不能逐步完成重建三界契约,那我们的同盟将毫无意义。” “后果会怎么样呢?” “我死,或者你的族人全部疯魔。” 牟十三如刀一样的目光,死死的盯着聂兴善的眼睛,轻声道:“在我心里,你已经死了800次了。” 聂兴善却笑了笑说道:“祝你早日实现。” 牟十三道:“我也不想在你死之前还找不出,重伤我父亲的那个凶手。” 聂兴善道:“放心,找他也是我们重建三界契约的一部分。” 牟十三继续道:“我的族人,也是我们同盟的筹码。” 聂兴善点头,叹气道:“你出去后,无论你的族人尚有几人存活,我与巫族的恩怨,一笔勾销。从此也绝对不会对你们,再下任何的杀手。” 牟十三咬牙道:“你最好保佑他们都安然无恙,另外,需要提醒你。” 聂兴善道:“哦。” 牟十三道:“我并没有答应以后不会杀你。” 聂兴善微笑的看着他,点头道:“未来的事,留给时间吧。不过,从明天起你‘青风红雪’之名便会名动江湖。只盼你不要辱没了你父亲的名声。” 牟十三先是一阵惊诧,旋即又明白了其中的情由。他力战兽妖时有三十多已经逃走,想必也一定会在江湖上流传。 而那些兽妖给他起的诨号,便是:青风红雪。 青风自然是指他的青芒剑锋,而红雪却是那一战后满地的鲜红。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能成为什么大侠英雄。也从来不认为,一个杀人无数的人,是真正的英雄。 可这英雄又该是什么样的呢? 聂兴善端起两个酒杯,同时握到自己的手中,轻轻的碰了一下,然后把原来十三用的那个送到他的眼前,十分真诚的说道:“也许半年以后,这杯酒会换成你来敬我。” 牟十三当大方的接过去,一饮而尽。 “三界契约,既然不予许巫族干涉朝政,你这样做岂不是就已经违背了契约。” 聂兴善看着他的眼睛,背转身子边走边笑道:“所以,只得麻烦你了。” “疯子!” 这是牟十三说的最后一句话,也是他给聂兴善最准确的断语。 他也许并没有经历过太多的人世恩怨,也没接触过更多的人。可是有些时候,遇到一次大事,就可以让他终生受用,遇到一个人,也会比千人、万人,更加记忆深刻。 一个人总会有很多经历,这其中有的增加了他思想的深度,有的增加他思想广度。 广度增加的越多,会看起来越聪明,就像城市里的孩子。 深度增加的越多,却会增加他的智慧,就如同深山中的狗。 城市里的孩子,看上更乖巧更可爱。 深山里的狗,却会学着夜吠明月,连叫声都会充满怪异辩证的哲学。 但是人们并不喜欢深山的狗,因为他们实在太像一条狗。 一条独立的,有见解的看门狗。 这样的狗,甚至有时候连尾巴都摇的不那么可爱,不那么主动。 牟十三一杯酒一饮而尽,原来酒喝多了酥麻的感觉会让自己很舒服。 手脚麻木,心也麻木。 好在他的眼睛不会麻木,大脑不会麻木。 刚才聂兴善说了个半年之期。 半年。 也许很长,也许度日如年。 也许很短,也许眨眼即至。 而这长短之间,除了心,又真的是时间能够解决定的? 牟十三看着聂兴善的背影慢慢融入黑雾,他的心里,却是更加的迷茫不知所措。 他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对是错。 也不知道自己的族人,会如何看待,他的这次同盟。 可是。 他有的选择吗? 此时,黑雾散去。世界一片银装素裹。 第一卷 逃亡 71章 地下祭坛 71 牟十三知道自己刚刚做了一场交易,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离开了黑雾,并急切的向着族人的逃亡方向追去。 他相信聂兴善讲的那些巫族往事,但牟十三知道,他所说的并非全部。 在过去的亿万年中,傲视苍生。他们的后人,也都拥有优于人族的神秘能力。 可,时代变了。 没有了三界契约,巫族失去了沟通天地的能力,血脉也开始稀释,能力越来越接近普通人类。 更可悲的是,历史已经迈入了科技时代。在枪炮面前,力量也开始变得不堪一击。 这注定将是的终局。 可是,没有任何一个势力,甘愿离开曾经繁华锦簇的舞台。 而聂兴善作为巫族辉煌的最后见证者,更是不愿意看到黄昏。 四月飞雪,已经渐缓。 迷雾森林虽然依旧银装素裹,但此时毕竟已经不是它们的季节。绿色迟早回来占满大地,即便是之力,也做不到与天道的对抗。 牟十三逆朔风踏雪而行,枯萎的迷雾森林中,除了地上浅浅的脚印,还有一道道虚影。 大雪覆盖了足迹,却无法掩盖2个时辰内的任何生灵的气息。 洞察之门下他看到族人曾经留下的气息痕迹,步履蹒跚一路向北。 他也看到了更多的人族气息,比族人更早的穿越了迷雾森林。 “这难道是,巡防营提前埋伏布防的?” 他思索着,并不能得出肯定的结论。因为此时,他并不知道是什么时辰,自己又究竟在黑雾中,待了多久。 天空依然一片苍白,似乎已经失去了时间的法则控制。 “必须要赶到巡防营埋伏之前,追上族人。” 他心里这样想着,脚下更是加快了步伐。 自从他杀死83名千年兽妖,他已经感受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 胸中的火焰更加旺盛,对于火焰力量的掌控也越来越稳定。 所有一切的力量,都是在实战中才能被自己熟知并掌控的。他喜欢这种感觉。 直到现在,他才真正的感觉到,自己已经变成了火焰力量的真正主人,而不是被火焰力量倒逼着成长的那个冲动少年。 也让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踏实。 雪地残留的族人气息越来越清晰,牟十三的心也越来越激动。 因为,他很快就可以和自己的族人汇合了。根据约定,在他和族人汇合的那时起,聂兴善的一切报复行动,即将终止。 他恨不得马上见到幺叔,马上把自己这两天的经历和盘托出,然后和幺叔一起,寻找到一条最适合族人生活下去的方向。 然后,饱饱的睡上三天三夜。 对于一个十七岁的少年来说,这几天他经历的实在太多,也从没感觉到过这么的身心疲惫。 他需要找到一个让自己安心的地方,认真的一点点的缕清思路。 不过对于聂兴善,他似乎已经可以确认几点了。 第一点,他就是200多年前的族人,至于他为什么能活这么久,依然是个谜。然而他对此时自己的族人是痛恨的。 第二点,他并不知道自己火焰的秘密。否则,他一定会把几千官兵说成是给自己的礼物,而不是说成为了祭祀圣山的祭品。 第三点,死亡重置是所有天选者的能力,其他人可以知道这种能力的存在,却绝不会知道这种能力的具体使用方法。否则,聂兴善就不会说的那么轻松。 第四点,站在聂兴善身边的奢比尸才是真正的毁天灭地的存在。凭借自己此时的武力值和时空法则之力,根本就是如浮游而撼泰山。自己“言出法随”的天下行走美梦已经无法实现。 第五点,父亲的死一定和聂兴善有关,而父亲死前查到的事情真相,也许真的和三界契约有关。 第六点,聂兴善的狡诈、狠辣和坦诚,让他心惊胆寒。而对于他所提出的同盟,自己并不能真的当真。他也相信,聂兴善也一定不会真的为了巫族的繁华。而他背后的真相,也许才是他真正值得去查寻的。 第七点,他从聂兴善的话中已经感到,此时的江湖和天下一定暗藏着一场更大的血雨腥风。而自己,却对很难不被陷入其中,因为“青风红雪”已经不仅仅是自己的一个诨号,更是聂兴善放给江湖和天下的“信号弹”。 牟十三边走边想,脚下却并没有减慢一分。 [洞察之门]让他的相对时间流逝变慢,可以在相同的时间,奔跑出更多的路程。 [得寸进尺]让空间缩尺成寸,可以在一步迈出更远的距离。 两者的组合,却让他自己玩出了[踏破虚空]。 其实,并不是真的瞬间即至,而是在时间和空间的组合中拥有了更快的速度。 而这种速度,是超越任何人想象的,就如同瞬间到达了某个位置一样,距离越近需要的时间当然也就越短。 同时经过他这些时间的不断使用,却也发现了不足——那就是未知的位置,无法使用出[踏破虚空]。 比如,他可以利用踏破虚空,极短的时间回到圣山的任何一个角落。却无法到达,他从未去过的某个地方。 此时,四周一片银白。 如果不是族人留下的气息残痕,他也会瞬间迷失在这方世界。 虽然速度很快,但并不代表他不需要耗费力气。 一路寻着气息追赶,走走停停,此时也已经汗湿夹背。 正当他想要停下缓口气的时候,突然听到前方一声巨大的爆炸声。 吓的牟十三,立刻停止了脚步,四周观察着,并已经认定,这声音距离自己并不太遥远。 “一定是族人,遇到了麻烦。” 他这样想着,突然脚下一滑,身子跌入了一个枯井之中。 厚厚的积雪,掩藏了很多东西,包括这口枯井。 “还好,不太深。” 正当他抬头看天,刚想庆幸一下,突然脚下再次一滑,整个身子控制不住,再一次斜着向更深的地方滚落下去。 枯井下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洞穴,伸手不见五指。当他再此双脚落地时,四周却静的让他感到了恐惧。 可是牟十三可以肯定,这里并不是奢比尸的黑雾之中,只是单纯没有任何光亮。 开启洞察之门,他可以看到这片区域所有生物活动过的气息残痕。 墙壁布满苔藓一样湿稠粘滑的东西,爬虫满地满墙。有老鼠、蛇、青蛙……却唯独没有人的。 这里到底是哪里? 安静的如同一座,坟墓? 又好像是一座,监牢? 黑暗中的气息残魂如同点点荧光,牟十三用手摸索着,试探着前进。七拐八绕不知走了多远,忽然前面影绰绰出现火把的一丝光亮,还有窃窃私语。 牟十三急忙放慢脚步屏气凝神,一点点向前摸近。 狭窄的山洞在这里变得开阔,中间一个高台,看四周装饰分明是一个废弃多年的祭坛,周围旗杆木梁早已坍塌。 只剩下八个布满铜锈的八卦丹炉,按照四方四隅,分别布列在祭坛八方。 惊奇的是,这样巨大的祭坛全部是用方砖大小的朱砂砌成。黑红的朱砂,如同凝固的血液,断梁残柱间,衬的整个山洞诡异而恐怖。 祭坛正中间四根铁链自石顶垂下,悬吊着一口石头棺材。 青黑色的石棺上隐约有石刻图案,只是年深日久早已风化的辨别不出,只剩下侧板层层叠叠贴满新旧交错的符箓。 光亮来自三个巡防营的官军,他们手打火把肩上扛枪,正压着嗓子争论不休。 “你个川耗子,亏了你摸金校尉的名头,跑个毛线儿。” “哎,你个黑瓜娃,还以为是个香应噻,这里阴森怪异,还有这口棺材更是诡异,就是有钱,只怕也没命出去花。” “又不是头一次下坑,以前跟着王二楞搞古墓,哪个不是阴森恐怖机关重重,怕个屁。” 那个在后面站着的大个头,向前凑了凑,喊道:“恁俩都别吵吵……再仔细看看……” 大个绕着棺材又走了一圈,一边摇头,一边说道:“不好搞,不好搞。你们看这些符文,俺们搞过那么多坑,从没见过这样的,墓葬哪会用悬棺的,除非……” 耗子搭腔道:“除非里面那家伙——很凶!” 黑娃张了张嘴,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大个弯腰用枪托划了几下地面,皱眉道:“你们谁见过死人墓里放朱砂?而且还是这么大的朱砂砌的台子?这根本不符合墓葬建制。” 黑娃急忙插口说道:“正因为这,才断定棺材里一定有大货。你们不想想,光砌这台子要多少钱,里面还会少吗?” 耗子啐了黑娃一口道:“曰你仙人个板板,为了钱,命都不要喽。这棺材真的不能碰,你看看上面贴的鬼画符噻,层层叠叠一张压一张,就中间的这一张,比你太爷爷岁数都大的多。里面究竟躺的是啥,天晓得。” 大个突然打断耗子道:“你刚才说啥?” “比他太爷爷……” “不是这句” “不是这句?我管他是哪句!反正我是要走的,里面躺的啥东西……” “对,躺!你们看,这棺材里面能躺的下人吗?” 两人同时一怔,耗子略一沉思突然喊道:“仙人个板板,棺材……这根本就不是棺材!” 黑娃道:“啥。不是棺材?” 耗子道:“且不说王侯将相,就算普通人的棺材也得七尺三寸,所谓‘七尺三走遍天’。可你们看这口,最多五尺,虽然外形三长两短,可尺码根本不对。” 大个有些不解的问道:“这能说明啥哩?” 耗子深吸口气道:“不晓得,反正这里处处透着怪异。你们看这符,最上面的一张也有几十年了吧。如果是这样就更应该早点离开了。” 黑娃急问道:“为啥?” 耗子道:“为啥?你们看这些符,虽然层层叠叠,一张压一张,但是每张的年代间隔似乎大致相同。如果按照间隔60年一张,这起码也得将近两千年了。” 大个面露惊讶道:“我哩个乖乖,两千年?谁有这么大耐性,每隔几十年来贴一次符啊。” 耗子用火把扫了下周围,接着说道:“如果我没猜错,这里应该是一个很久远的祭坛,而这里面一定是个被诅咒的家伙。而诅咒他的人,也是个很庞大的家族,两千年来经久不衰。” 大个点头道:“你说哩很对,不管是这里面的,还是外面的,我们都惹不起。还是早走为妙。黑娃,走。” 黑娃一跺脚,正想扭身一起离开,突然又一次拦到两人身前,道:“等等!” 大个疑惑的看着他道:“咋?” 黑娃面露痛苦,一把扯住气急败坏的耗子,道:“是兄弟不?” 耗子猛的一跺脚,指着黑娃的鼻子骂道:“不走?老子扯你鸡儿走,你信不信。” 黑娃用力一把拉住耗子的手,面带哭腔的说道:“你们都想好,这可是我们翻身的唯一机会了。那么兄弟都死在巫族的手里,你以为我们能活着回去?” 大个道:“就算俺们一起逃兵,也不能碰那个。” 黑娃苦笑道:“逃兵?逃哪里?回家吃什么?喝什么?不是因为穷,谁出来当这个兵。 大个,你老娘的病不治啦?耗子,你的幺妹不娶啦?逃回去安家费都没有,喝西北风吗?” 耗子吼道:“那也比死在这强。” 黑娃探口气,缓缓的说道:“以前都说巫族个个是妖魔鬼怪,我们兄弟还不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吃粮当兵。一场仗下来,几千人都领了朝廷的抚恤。现在就我们几百人把手这个路口,你们看看外面埋的都是什么?炸药啊! 那么多炸药,你们说聂兴善安的什么心?那是要和巫族同归于尽啊!炸药一响,你能活?还是我能活?” 大个和耗子相互看了一眼,都探口气,没再说话。 黑娃继续说道:“我们逃回去,饿死,留在这,炸死。横竖都没得活。可是这棺材里,到底有什么我们都不得而知。 就算是个大粽子,也比外边的巫族好对付吧。要是万一里面是金银珠宝……我们就逃回家,不,我们去南洋,买房置地,再买几个兽奴,娶个老婆生几个娃,那不比死在这鬼地方强。你们要走,兄弟不拦挡,可我是不会走的。” 听着黑娃一口气说完,两个人也陷入了深思。 突然耗子一跺脚道:“我家祖上曾经说过‘宁舍坑,不涉险’……哎……曰你个龟儿子的,干了!” 大个也点头说道:“奶奶的,也是咱们兄弟该着这么一遭。本来许四多安排俺们看守这个军火库,谁知道机缘巧合,掏出这么一个老洞。 黑娃说的对,这玩意虽然凶险,可咱们就撞下大运。不管那棺材里有啥财宝,咱兄弟三三见一,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黑娃面露笑容的说:“咱们可是血里火里滚出来的兄弟,这里面的财宝一人一份,如果那里面有什么凶险的东西,万一……我死了,恳求两位兄弟,把我的那一份送给我老娘。” “说锤子……”耗子骂了一句,可是三人都不约而同的朝石棺看了一眼。 大个咽口唾沫,擦掉脸上的汗,又朝洞口努嘴道:“黑娃说的也有道理,横竖都没有活路,但不管最后结果如何,活着的人不管多难,也要把其他两个人的那份,送到家里。有违此言,断子绝孙死后变鬼不得超生。” 两个人也都正色的举手指天说道:“有违此言,断子绝孙死后变鬼不得超生。” 三人发完誓,也不再多说,一起走到悬棺一旁,一手举火把,单手用力,可是推了几下稳丝没动,不一会三人头上同时冒出了汗。 “耗子你一个人打火把掌眼,我俩干活。” 大个一边吩咐着,一边把自己的火把交给了耗子。旁边的黑娃也把火把放到了地上。 “唾,来!” 两人一声大喝,石匣盖子咯吱吱的响着,被搓了开来。 “开了,开了。火把,看看都有啥。” 大个儿刚喊完,三个火把一下子聚到了石匣的上面。 随着三人惊惧的吼叫声,石棺内沉睡了不知几千年的东西再次现世了。 一颗足有常人两倍大的骷髅头,发青的惨白色头盖骨已经裂开,奇怪的是,骷髅的眉心处居然长着一个眼窝。 “我哩个乖乖,三只眼?” “马王爷的脑袋?” “曰的仙人个板板,啥鬼东西。” 突然耗子惊叫一声,伏地呕吐了起来。 二人慌忙顺着骷髅的眼窝和裂缝望进去,骷髅头中空的脑壳里,红色的蛆虫像鲜红的血管一样不断的扭动纠缠,甚至还有几条扭动着身体已经透过眼眶串出了半截身子。 看的两个人身子一紧头皮发麻。 “金子!” 果然骷髅头周围依次排着八块金牌,看的几人一阵欢舞,情不自禁的相视而笑。 黑娃伸手要抓,却被大个儿一把手拽住,喊道:“别动,上面有字。” “字?啥字。”耗子一边擦嘴,一边小心翼翼的拿了一块起来,道:“这字像是……像是青铜铭文?” “啥?青铜铭文?你能确认?” 耗子点头说道:“我家祖上留下的书里面有这样的记载,后来跟着王二愣,也下过西周坑,那里面的青铜器上,就这样的字。不会错。” 黑娃道:“这写的是啥?” 耗子仔细辨认,一字一字念道:“敕令……永镇暗黑之眼……万载,急急如律令……” 大个疑惑的说,“敕令永镇暗黑之眼万载?难道……这东西名字叫‘暗黑之眼’?可为什么有八块?” 耗子把这八块令牌交替比对,突然恍然大悟道:“这八块令牌写的字都是一样,可是你们看着上面的符箓并不相同。” 果然八块令牌,每块令牌背后刻着九道符文,共七十二道。可三人看了许久,也不认识。 大个儿看了看两个人说道:“这东西处处透着邪性,……我们要是现在放弃还来得及……” 黑娃咽口唾沫,说道:“反正八块金子我们已经拿了,再多拿一些也是一样。这么大棺材,就一颗脑袋,里面一定还有更值钱的东西。不如我们先把这骷髅头搬出来。” 大个咬了咬牙,点头同意,和黑娃一起四只手慢慢的向石匣子里面伸了进去。同时三支火把,也向着石匣子靠了靠。 “等下!”突然耗子喊住了二人,哆哆嗦嗦的说道:“你们两人两只手都伸进去了?” 大个儿不禁生气的吼道:“咦!你这话问哩,还不会数数啦。” 耗子突然更加害怕的说道:“我只拿着两只火把……那另一只火把,是谁拿着的?啊!” 说的两个人不禁一怔,果然在耗子的两支火把中间,又多出了一支出来。 “鬼啊!” 三人虽然都天天在死人堆里打滚,可是在这诡异的地方,遇到这样诡异的事情,不禁瞬间天灵盖炸开,迅速的蹿到了石棺的一侧。 这时一个手拿火把的少年,嬉嬉笑着说道:“是人,是人,别怕。” 少年十七八岁的年龄,身穿一身黑色麻布斗篷,腰中系着一根白色孝带,帽兜后面只露出了半边呲眯着的笑脸。 不是牟十三是谁。 三人相视一眼,大个儿惊恐的问道:“你……你是谁?” 牟十三笑着向前迈了一步说道:“我?我就是替你们拿着火把的那个人啊。” “你……究竟是谁?” “都说了,我就是替你打拿火把的那个人,别怕继续,继续啊,” 黑娃端详了一会,突然咕咚一声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说道:“我认得了,你就是……巫族的那个……那个……” 牟十三笑道:“恭喜你,答对了。放心,我不耽误你们发财,不过,有几个问题想问你们。” 三人再次相视一眼,咧着苦瓜一样的嘴,哆嗦着语音混乱的说道:“巫……大爷。只要我们知道的,您尽管问吧。” 眼前的这个人,简直比遇见鬼还要令他们可怕。凡是经历过山口之战的巡防营官兵,只有没见过,没有没听过这个少年的。 单人一把剑,把警察保安队诛杀近半,耍的许四多、潘正明、王二愣三人毫无办法。 尤其是他手中的青芒神兵,连聂提督的护卫兽都能收伏,更何况他们三个小喽啰。 牟十三看着三人磕头的样子也不觉好笑,不是担心族人安危,也想多玩闹一会。 正在这时,突然洞口传来几声枪响,三个手里端着曼利夏快步的官军闯了进来。 第一卷 逃亡 72章 兄弟重逢 72兄弟重逢 这三个官军,神色慌张,竟没看一眼祭坛上的众人,警惕的注视着洞外。 因为在身后追赶他们的是巫族的杀坯。 “天爷爷啊,总算我们腿快。” 另一个脸上还带着惊吓后的余惊,说道:“你这话简直就像在放屁。” 沙哑嗓有些气急败坏的说道:“我好在也是放了一个屁,有些人早就吓得连屁都不敢放了。” 又一个人坐在地上,手中的步枪早就仍在了距离自己八尺远的地方,他一脸不屑的斜瞥了那个沙哑嗓一眼,道:“我发现你不光是在放屁,简直是事后屁,狐假虎威屁,不是你跑得快,那尿能把枪管子淹了。” “刚才谁不怕,一刀就切了我们三个弟兄,那脑袋瓜子和西瓜没什么两样。再反手一刀,又是三个弟兄,那身子和黄花菜也没什么两样。要不是我们三个走在最后,说不定也已经躺在上面的洞口了。” 沙哑嗓喘口气说道:“真不愧是后裔。” 那人不禁撇嘴,“我呸,后裔怎么了,还不是被我一枪放到。” 牟十三听到这里,不禁眼眉一皱,冷冷的问道:“你把谁一枪放到了。” 三人这才注意到眼前的这个少年,开始一惊,随后又不耐烦的说道:“你是哪来的野小子,怎么跑到这了,趁着爷们没生气,赶紧滚出去。” 牟十三也不理他们说什么,只是死死盯着,面沉如水,走到那人身边问道:“你把谁一枪放到了。” 另外两个官军这才感觉到情况不对,刚想拉动手中的枪栓,突然火把一闪,两把曼利夏变戏法一样的跑到了牟十三的手中,他又向前逼近一点,问那人道:“你把谁一枪放到了。” 三人借着火把,这才仔细的观察着眼前的少年。同时也看到了不远处蜷缩在棺材后的另外三个人。 如果世间有后悔药,这三个人泼了命也要买的。 因为他们已经猜到眼前这个人是谁了,如果追赶他们的人是杀坯,那这个人就是活着的魔王。 三人吓得,早就磕头如同捣蒜一样了。 “爷爷啊,您手下留情,放过我们吧。” “是啊,爷爷啊,饶了我们的狗命吧……” 牟十三没有说话,再次用火把指了指那个人。 “爷爷,都是我这破嘴,我这破嘴,我这破嘴,您就饶了我吧……” 正在这人掌嘴,牟十三又听到了外面有人说话。 “八哥,你看。” “这里的炸药比外面还多。没想到,他们如此的心狠手辣……咳咳……” “八哥你先少坐一下,我先把这些炸药的引信拆了。” “不,老九……那几个逃跑的官军才是大患……” 牟十三不禁眼前一亮,激动的喊道:“八哥,九哥,我在这。” 外面果然是老八和老九两兄弟,追赶这三个官军来到了这里。 兄弟三人见面,劫后余生不免喜极而泣。 “八哥,九哥……你们都受了枪伤了?” 牟十三看二人血透外衣,一下子明白了那个官军的言外之意了。 “你这家伙真该死。”说完右手伸出,一把扭住了那名官军的脖子。老九刚想阻拦,却见人早已经被捏断脖骨,死尸瘫软的倒在地上。 “爷爷饶命,爷爷饶命,饶了我们的狗命吧……” 剩下的两个人,跪在地上早就亡魂皆冒了,只是不断的以头触地。 老九凤尾刀看着跪地的几人,道:“十三,这里十分凶险,眼下我和八哥也中了枪伤,早点出去才是道理啊。他们几个……” 他用手点了点蜷缩在石匣一侧的三个人,道:“只要听话,一切既往不咎都可以饶他们不死。” 八哥缓口粗气,说道:“对,正好让他们五个把外面的炸弹拆了,以绝后患。” “炸弹?”牟十三转身看向川耗子三人问道:“外面为什么有很多炸弹。” 川耗子三人几乎半爬着跑过来,哭丧着脸说道:“外面……外面是军火库,炸药和枪械子弹平时都放在这里。” 牟十三好奇的问道:“这个弹药库,很久了?” 黑娃抢着回答道:“不,不是。是昨天刚刚挖好,许……许四多知道我们几个都下过坑,就派我们过来挖了。而且这条山谷纵横四五里,只有这一块是泥土地。” 老八点头说道:“既然是军火库,为什么还挂那么炸弹呢。” 川耗子哭丧着脸说道:“开始我们也想不明白,直到刚才你们……从这里经过我们才知道,他们是想炸死你们啊。” 老八恨恨道:“狼子野心。” 牟十三眉头一皱,道:“看来聂兴善早就算定我们会走这里。” 又用手指了指川耗子三人说道:“刚才看你们三个倒也义气,只要按照我们哥们的要求做了,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还有两个……哼,既然我哥这么说,你们两个冷枪伤人的家伙还不快磕头。” 五个官兵死里逃生,一齐跪在地下如鸡喯碎米。 几个人刚站起来走到狭窄的洞口,就听见外面,有人瓮声瓮气的说道:“我的人,你们说用就用么。” 话音未落,闪出一个魁梧的身体,死死的挡在了洞口上。 这个人身材高大而匀称,单独看并不感觉胖大了多少,说话声似洪钟一般,身上穿着紧身衣靠。 五个巡防营官军本来走到前面,看见此人突然像见到妈妈的孩子一般,委屈的向那人身边迅速跑去,“许大人,救命啊。” 这人看几人跑过来,不禁眼睛一瞪,口中骂道:“没用的奴才手中的枪都是干草棍吗?” 轻轻双手一挥,就像风扫落叶一般,五个身体向着牟十三飞了出去。 拿活人当暗器,众人想都想不到,老八和老九也是吓得一声疾呼,惊慌间也竟手忙脚乱起来。 牟十三见五个身体来势迅猛,身体周遭暗含着一道黑色腐朽之气。虽是肉体,在黑气的加持下,却已犹如钢铁一般。 “你的人,我可不要!” 牟十三说着,脚下立定,双手较力画出道道圆弧,五个身体就像飞速的石子,遇到了高速旋转的圆球一般,再次加速度的向着石棺砸了过去。 轰隆一声,吊起的铁链尽数断开,石棺掀翻在地,腾起一阵尘灰。而那五个身体,也瞬间变成了五具尸体,鲜血迸溅一丈开外。 二人挥手之间,五条人命死状极惨,纵然老九久历江湖也不免惊骇。 他虽然知道老十三前几天突生异秉,只是圣山危机,没时间询问,可今日一见,不禁瞠目结舌。 来人正是许四多,他自从接到聂兴善的军令,便和潘正明匆忙赶到这里。 他们知道巫族人人身负异能,单一个神秘的黑袍少年,就已经把巡防营搅的天翻地覆,单凭寻常手段,肯定留不住人。 潘正明细思之下想出“火烧谷口”的计策,山谷中马克沁先消灭一部分,剩下的就用炸药一锅端,巫族再神秘莫测,也势必难以全身而退。 这边枪声一响,就赶了过来。 一招过后他便猜到了眼前的少年身份。 少年身穿着袍不是袍,罩不是罩的黑色斗篷,如同用一块黑色亚麻布随便的裹在身上一般,脑后一块较大的布,反过来正好如同一个帽兜般搭住整个头部,而腰间,却系着一根白色的孝带。 少年头脸和双手退藏在斗篷之内,虽然看不清五官,却足够让他震惊了。 “是你?” “是我。” “没想到如此年轻。” “自古英雄出少年。” “呵,口气也不小。” “手气也不错。” 一句话许四多不禁想起了山口之战,他和潘正明,王二愣三个人都没防住少年的偷袭,致使警察保安队损伤过半。 他不禁点头道:“那是我一生的耻辱。” 牟十三噗嗤笑道:“那不是。” 许四多面露疑惑,道:“不是?” 牟十三忽然冷言道:“今天才是。” 正在这时,身中枪伤的老八,突然体力不支竟缓缓倒了下去。许四多瞅了一眼倒地老八和脸色惨白的老九,摇头道:“未必。” 牟十三眉头微皱,不禁心中一沉。 他擅长的是悄无声息的偷袭和来去如风的速度,即便一击不得手,世上也难有留得住他的力量,可此时,自己身边有了两个受伤的兄弟。 他暗自点头,称赞许四多目光如炬。 “跑是跑不得了,只能死打硬拼了。”想到这里,又不禁冒出了冷汗。 他除了掌握时空的力量和试炼场自创的“循环十五刺”剑法,根本没有任何武学基础,即便体内火焰汹汹,却也施展不出,何况面前是踏入2级境界的许四多。 他不禁看了一眼身旁的八哥九哥,顿时心里没了底气。 第一卷 逃亡 73章 蛆虫 73蛆虫 活着比复仇更加重要。 牟十三比谁都明白这个道理,便脸上堆笑道:“的确未必,因为我和聂兴善已经达成和解协议,我不伤你,你走吧。” 许四多一怔,继而仰天大笑道:“你年龄也不小了,难道我也还是小孩子吗。” 牟十三心中着急,脸上笑容难收,只能尴尬的笑道:“怎么,你不信?” 许四多道“军门说过不杀你们,却没说过不伤你们。就让你们这样走了,倒真的变成许某人最大的耻辱。” 牟十三道:“真要动手?” 许四多面色一沉,“巡防营人人都知你名,却真容难见,今天见到本尊,怎么也得替死去的‘牛先生’和‘金钱豹’讨教几招。” 牟十三露龈一笑道:“那,哈哈,好吧,点到即止,点到即止。” 一边说着,顺势与老九交换下眼神,大喊一声:“那小心了!” 瞬间青芒在手,闪身到许四多身侧,举剑便刺。 只此一剑,竟看的老九差点失声惊呼,速度之快,力道之劲,凭他近二十年的刀法绝使不出的,他相信世上能避开这一击的人也少之又少。 心中不禁默念,“小叔保佑。” 可当他再看许四多时,见他身形并未大动,浑身骤然一股黑色雾气蒸腾,手上已不知何时具象出一双“玄黑手套”。 通体黢黑,犹如一条盘旋的黑龙,霎时山洞犹如一阵疾风而过,裹挟的尽是腐朽之气。 “十三,小心手套有毒。” 呼声未绝,牟十三竟又凭空消失。 许四多并不惊奇,只是大喝一声“好一个踏破虚空”,向身体另一侧一拳打出。 “镗”的一声,看似虚打的一拳,竟刚好与青芒撞到了一处。 青芒神兵是迷雾森林的古树所化,虽是木质,却坚如钢铁,硬似磐石。 两件兵器撞击之下,震的牟十三手腕发麻,同时他也感到青芒似乎有畏惧之意,使出来感到一阵阵的阻滞感。 牟十三这几日用青芒杀人无数,从未遇到这种情况,不禁心中一阵惊惧。 许四多并不理会,一拳格开青芒,另一拳犹如龙吟打了出去,身法之快,并不逊色于洞察之门。 牟十三从没遇到过这样的对手,一时间也竟不知道如何出招化招,只能随着踏破虚空不断的变化躲闪,笨拙的防守门户。 被摔向棺材的五具尸体,将铁链装断,里面的巨大头颅和令牌洒落一地。 红色血管般的蛆虫竟扭曲着爬了出来,接触到朱砂地面,突然冒起青烟,如同被火焚烧一般迅速干瘪灰化。 后面的蛆虫踏着干灰继续爬行,不大一会在朱砂上铺出一条焦黑色的路。 不大一会,一条蛆虫试探着,再次爬出,找到了一具尸体,迅速的钻到了一人的耳中。 在场的所有人都不会想到,世界竟会因这条血色蛆虫而改变。 老九此时,不禁开始为十三捏把冷汗。 只是,他此刻就算有心帮场也无力再战,只能搀扶起一旁的老八,一步一步的向着洞外蹭去。 刚刚走到洞口,不禁长叹一声,缓缓的倚着墙壁再次坐了下去。 牟十三并不清楚洞外的情况,看老九又瘫坐到地上大喊道:“九哥,你们走啊。” 老九回头惨笑道:“许大人太好客了,不舍得咱们哥们离开啊。” 牟十三顿时明白了,洞外一定还有官军把守。想想也是,许四多身为绿营总兵,怎么可能没有亲兵护卫。 此时也只能且战且退,向洞外走去。 许四多也不阻拦,一边聚精会神的观察牟十三的出招规律,一边防着牟十三逃走,因为在圣山口这少年神出鬼没,吃了不少的苦头。 他发现这少年剑招并不复杂,只会凝气刺出,像一个笨拙的小学生只会用毛笔书写一个“一”字一般。 不大一会,许四多终于看明白了其中的玄机,“原来他并不会剑法,只是有着常人没有的速度罢了。” 许四多心中不禁一阵冷笑,可是转念又不禁更加的赞叹,“天下武者的速度,没有一人可以比肩这少年的,加上他沉稳、狡黠的性格,每一剑又都可能是致命一击。加上他体内充盈的力量,千年难遇,日后一定不可限量。” 他两个且战且行,当牟十三闪出石洞,来到外面的时候,不禁也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 不大的坑洞,墙壁和顶面,挂满了炸药。有十几名手持曼利夏的官军正用黑洞洞的枪口,对着瘫坐在一旁的老八和老九。 他们两人的身法速度面对近距离的十几条步枪,决计无法脱身,何况老八的伤势严重。洞中如果有人开枪走火击中炸药,所有人必定粉身碎骨。 这时,地面上密集的枪声和喊杀声,隐隐传入坑洞。 这让牟十三不禁苦笑,心中暗想,“坑洞上面,一定是族人在激战,可是此时如果不能解决这些枪手,别说我们哥三个,恐怕所有人也都在劫难逃了,可是这许四多纠缠的这么紧,如何抽手去杀枪手呢。” 此时的牟十三就如同一只负重的蜗牛,上缰的野马,完全失去了圣山口来去如风的放荡不羁。 他抽眼观察许四多,此时却进退潇洒,稳如泰山。 不禁感叹道:“报应来的总是太快。” 许四多心中犹如明镜,奚落的说道:“你此时若想逃走,世上没人能够阻拦。” 牟十三心中虽苦,嘴上却不肯吃亏,道:“圣山口,你和潘正明为什么不逃,眼看着我杀死半数的警察保安队……” 话一出口,突然觉得不妥,可已无法收回。 果然许四多轻哼一声,“多谢提醒!”一个转身便去抓瘫倒在地的老九。 没等老八和老九反应过来,牟十三慌忙惊呼一声,想着闪身到哥俩面前阻挡许四多。 可这一个变故在高手的眼中就是破绽,也正中了许四多的下怀,岂能放过。 许四多突然眼中精光一闪,大喝一声,玄黑手套裹挟着阵阵腐朽之气,破空而出,直击牟十三。 一声惨叫,牟十三被直直的打飞出去,重重的跌落到坑洞的土墙之上。 随着一口鲜血,三把曼利夏步枪迅速的指向了牟十三的头顶。 “呵呵,你输了。”许四多冷眼瞅着倒地的牟十三,语气中含满了得意。 “你赢了。”牟十三一边擦拭嘴角的鲜血,一边扫视着十几把曼利夏步枪道。 他明白,无论洞察之门还是踏破虚空,速度是相对的,在绝对力量面前,似乎又变得如此无力。 老九向前跪爬了两步,调整下姿势,撇了眼枪手们一眼,悲愤的说道:“十三弟,不要管我们了,有这些枪手在,我们逃不出的。” 牟十三看着老九的眼睛,惨笑道:“有这些枪手在,我也走不掉啊。”说完,装作受伤很重的样子,扶着墙壁踉跄着慢慢站了起来。 十几名枪手仍站在原地,脸上却露出些许的傲气,不自主的挺了挺自己的胸膛。 许四多怒视了下枪手,见他们收起脸上的傲慢,才开口道:“你刚才说,和聂军门有过和解协议?” 牟十三咳了两声,擦了擦嘴角的鲜血,道:“千真万确的事,可你不信,我又能怎么样。” 见许四多没有说话,老九插口啧舌道:“哎,都说许大将军是聂兴善的心腹,今天看来……啧啧。” “住口!”许四多怒斥道:“也许,事起紧急,仓促之间……再者你们巫族的话,也能全信?” “哎。”牟十三不禁皱眉,“信与不信,都在起心动念之间。和解是千真万确,不过他让你对我们斩草除根也并非是虚言。” 许四多不解的问道:“这话怎么讲?” 老九又插口道:“还怎么讲?你杀了我们,解决了他的心腹大患,我们杀了你,他也找到收买巫族,显示自己宽宏大量的借口,在权势面前,你,我,巫族,只不过都是工具而已。” 许四多跟随聂兴善多年,当然不会轻易相信老九的这几句信口开河,但是似乎又找不到反驳的道理,只是怒斥道:“住口!” 他的声音还没落地,却看见牟十三虚影一闪,与此同时,凤尾刀就地一滚,一片雪白砍向枪手。 当他反应过来,3名枪手已经身首两半。与此同时,其余护卫枪手却已目光呆滞,齐刷刷身体前翻,倒地一刹那才从后脖颈喷出道道鲜血。 这些官军虽然手持当今世界最恐怖的武器,在狡黠与真正的实力面前,死如蝼蚁。 许四多这才知道上当,大喝一声“可恶!”摆拳向凤尾刀抓去。 老九已经受伤,刚才使出那一刀也是拼尽最后一丝气力,此时哪有还手的机会,看许四多摆拳来袭,只能闭眼等死。 牟十三虽然早有防备,但是许四多盛怒之下,速度更是超过方才,他只能使出透甲锥,从背后刺许四多的后心。 许四多只能舍弃凤尾刀,清啸一声,身体一个翻转躲开透甲锥,却又向瘫坐在一旁的老八抓去。 这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 战场就是战场,在死亡面前,一切都只是工具而已。 “八哥小心!” 二人话已喊出,却为时已晚。 任凭牟十三拥有时空法则之力,但许四多的速度却也已经到达了洞察之门的临界。 本已昏死的老八一口黑血再次从口鼻喷出,登时气闭。 第一卷 逃亡 74章 逆转时空 74逆转时空 牟十三和老九骗过许四多,解决了枪手。却也被许四多再次重伤了老八。 一切的胜败变化,都只不过是交换罢了。 看着奄奄一息的八哥,兄弟二人咬牙切齿却又毫无办法。 老九3级境界,善使凤尾刀,如果和许四多全力一战,也不会输的很惨,只是他中了枪伤,几乎游走在生死边缘。 而牟十三逃跑保命有余,可要是想救出两兄弟全身而退,无疑是难如登天。 周旋或可有救,力战势败无疑。 想到这里,老九叹气道:“十三弟,你赶紧走吧……” “我们兄弟共进退,怎么能一走了之呢。”牟十三没等老九把话说完,直接打断道。 许四多道:“你们巫族素来奸诈,没想到生死面前,也能全了兄弟之情。” 老九压了压火气,挑衅般的对许四多道:“许四多,你敢不敢和我打个赌。” 许四多冷笑摇头道:“你们的性命都在我的手中,有什么资本要和我赌吗?” 老九点头道:“没错,连我们的性命都在你的手里。不过,江湖中一件密辛,你肯定是想知道的。” 许四多突然大笑道:“哎,呀呀。可笑,这世上还有武侯天算,不知道的密辛?” 看许四多不屑的神情,老九不禁流露出一脸的怜悯,“武侯天算,的确可以窥视天下,可有些事情,聂兴善未必愿意告诉你们。” 许四多笑的更大声了,在他看来,眼前的人为了活命,几乎疯掉了。他从小跟着聂兴善如师如兄,待之以手足心腹,怎么可能骗自己,“真是可笑。” 老九看他笑了一会,突然阴冷的问道:“一指清风是谁?” 许四多笑罢,摇头道:“天下人谁不知道,威震大江南北的豪侠客,也是我们聂大人的门上常客。” 老九问道:“那你们聂大人可告诉过你,他是哪里人?” 许四多略一打愣,不禁吱唔起来。江湖中都知道一指清风的大名,却从没听人说过他的来路。他也曾经问过聂兴善,总是被他搪塞过去。 老九看他一脸茫然,冷笑道:“他来自巫族的圣山!” 许四多先是一愣,紧跟着又大笑道:“巫族?怎么可能。” 老九厉声道:“为什么不能。看来聂兴善,真的骗过了你们所有人。” 许四多脸上的笑容慢慢收缩,但依然强自保持的说道:“一派胡言。” 老九也不接他的话茬,继续问道:“你可知道,凤尾刀?” 许四多脸上不禁略一抽搐,说道:“血洗盘丝三十六洞的凤尾刀,当然知道。他的遗孤也经常跟在一指清风身边,出入聂府。” 老九满脸嫌恶的看了许四多一眼,忙追问道:“他是哪里人?” 许四多脸上不自觉又抽搐了一下,沉声说道:“该不会又是你们巫族……” 老九脸上依旧如常,可声音明显有些发颤,缓缓的说道:“正是亡父。” 许四多表情瞬间僵了,声音也更加的狠厉,道:“胡说!” 老九道:“你不是说,他的遗孤也经常跟在一指清风身边出入聂府,难道事隔十七年,你竟然也认不出我来了?” 一指清风当年出入聂府,身边倒是经常带着一位八九岁的孩童。 一者,聂兴善对一指清风礼遇有加,再者众人也都知道那孩童是凤尾刀的遗孤,故此所有人对那孩童都百般宠爱, 此刻许四多忽然想起往事,不禁满脸惊讶的打量老九,依稀还能看出些那孩童的相貌,吃惊之余也不住的摇头道:“这,这怎么可能。” 老九眼望头顶,失神的说道:“我小时候胆子小,经常拖着小叔的衣襟走路,没少了让你们嘲笑,不是么,许叔叔。” 这一声许叔叔,似乎让许四多瞬时回到了十七年前,他简直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的人,可是,越不相信,记忆中的孩童相貌,越来越清晰起来。 “你,你真的是……那个小九儿?” “千真万确。” “一指清风是巫族?” “何止,我的父亲凤尾刀,也来自圣山。” “看来聂大人也一直被蒙在鼓里。” “蒙在鼓里的一直是你们罢了。”老九说完用手一指牟十三道:“你可知,他是何人!” 许四多迷惑的摇了摇头。 老九极力的挺了挺精神,道:“他就是一指清风之子。” 许四多唏嘘一声,说道:“即便你是小九儿也不用骗我,一指清风的儿子,我也是见过的,而且早已死在那一场大战之中。” “不错,我哥哥死在山下,阿爸身受重伤郁郁而终,襁褓中的我,甚至连一点记忆都没有留下。直到今天,我连仇人是谁,都还不知道。许大人你说,生为人子,我是不是太失败了。” 听牟十三慢慢诉说着,许四多早已,两眼大瞪,神情不知所措。 虽然他少涉足江湖,但是世态人心,还是能看透一些的。而眼前这位少年,也的确有几分一指清风的影子,也让他不得不得相信,事实就在眼前。 他又想起前几日,巡防营官军一路追杀这位故人之子的情形,聂兴善丝毫没有半点怜惜之情,口中喃喃的道:“那天算,竟然不能算出?” 牟十三看着许四多,摇头道:“天算当然能算出,聂兴善也并不是不知道,他只是另有别图,那顾得上故人的情分。要不是我,路有奇遇,恐怕早就成了你们血祭。” 许四多直感觉顿时身心疲惫,叹气道:“除了朝廷的重任,聂大人哪还会有什么别图。” “恕我直言,你跟随聂兴善多年,对他百般信任,而他却是把你当成了工具而已。我们巫族近百年来与世无争隐守圣山,偶有下山者,也无不是秉承先祖意志,造福苍生。而聂兴善一直在背后操/弄朝廷与巫族为敌,污名化巫族,甚至连他最信任的人,都在利用。其心机,你不觉得细思极恐吗。” 许四多思考了很久,知道少年说的越来越接近真实,可他心里仍然是难以接受,他不相信自己曾引以为傲的师友会真的如此。 牟十三继续说道:“圣山军营,我和他本来已经达成和解,而他却依然中途拦截不召回你们,你可知道他的用意?” 许四多忙问道:“什么用意?” 牟十三道:“正如九哥所言。你、我、巫族、包括朝廷,只不过都是工具而已。” ”不可能。”许四多大叫一声,然后又慢慢的问道:“他……他这么做总要有理由的吧。” “因为,他有太多的恨,他恨巫族,也恨自己,因为他……也出自巫族。”牟十三声音很小,却如同一声闷雷,让许四多和老九同时震惊在当场。 许四多身形颤动了几下,大声喊道:”胡说,这不可能!“ 说完,他便愣愣的杵在了当场,跟随聂兴善二十几年的记忆一幕幕展现在脑海。 他知道这个少年并没有骗自己,只是以往他对聂兴善的信任掩盖了对事实真相的探索。 他并不在乎事情的对错,更在乎最信任的人对自己的欺骗,许四多脸上的表情开始因痛苦而变得狰狞,内心在激烈的挣扎。 许四多忽然嘻嘻的笑了起来,紧跟着又开始不停的哈哈大笑,身体不受控制的抖动颤抖,口中竟带有哭腔的说着:“荒唐,荒唐……哈哈,啊,哈哈” 牟十三从来没见过一个人忽然发癫的模样,只看得他背后一阵寒凉,不禁身体打个寒颤。 他和老九相视一眼,心中同时想到“趁他病要他命”。 正当牟十三拿定注意,正要动手,许四多突然一声长嚎,“荒唐啊!” 紧跟着一股黑气迅速从眼中外泄出来,瞬间弥漫到整个身体,浑身肌肉被腐蚀的腥臭味道,充满了整个弹药库。 迷雾森林中牟十三见过,万年僵尸般的许四多腐蚀整片森林,可现在居然他用这种力量在腐蚀自己。 “许四多,你……” 牟十三话还未说完,许四多所有的肌肉变成了灰绿色,像被撕扯一般的全部龟裂开来,一缕缕的黑气从裂缝中散漫而出。 牟十三顿觉不妙,还未等他做出任何的反应,许四多双臂一震,顿时天崩地裂般一声巨响,弹药库上面覆盖的土层被瞬间炸成尘土粉末。 许四多的身体腾空而起,犹如一位魔化的神明,伫立在苍茫的上空。 “渺小的生灵,感受死亡的痛苦吧!” 上空一声怒吼,一条条黑龙自他背后翻出,整个入藏山谷顿时被移为了平地。 激战中的巫族族人和巡防营官军,如同碎石尘土纷纷抛向了空中。 牟十三还没看清一切,一条黑龙正向他驰掣而来。 速度之快,力量之大,见所未见。 他甚至连开启洞察之门的时间都来不及,他知道,这一击必定会让自己死亡回归。 死亡他不怕,可代价,也许就是幺叔。 不,自己已经失去了二哥和小妹,不能再一次让幺叔被这世界抹除了记忆。 “化身!”牟十三想起了影子,也许只有化身的力量才可以和魔化许四多一较高下。 一声过后,牟十三突然感觉身体一沉,被一股强大的吸力瞬间吸入。 环顾四望,这哪里还是弹药库。 眼前两堆鲜红而艳丽的火焰,干枯的河床,残破的山岚……“洪荒世界?” 牟十三近乎傻眼,自己呼唤化身,为什么突然到了心境里来? 他突觉不妙,大声的骂道:“影子,影子你给我滚出来!” 声音在山谷中回荡,脚下的影子慢慢爬伏起来一点,又偷偷的躺了下去。 “滚出来!你不要假装听不见。” “消火,你先消火。” “消屁火,再不出来,我用无名火烧化你信不信。” “信,信,您是大爷,是我祖宗行吧。”影子一边告饶着,一边从脚下缓缓爬了起来。 “这是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不要假装不知道。” “嘿嘿,不要发火嘛。你这不是安全了吗?” “我安全了,可是外面我的族人呢?这里的时间和外境是对等的,你不知道!” “嘿嘿,嘿嘿,就是为了这个。” “你……” “嘿嘿,别生气,别生气,放心,现在时间不对等。” “不对等?你骗我!” “怎么会呢,你看,我是这里的主宰,我都在修养,当然时间也必须要休息了。” “你是说,现在这里的时间是静止的?” “我是这里的主宰嘛。嘿嘿,先消火,有事慢慢说。” “最好,别骗我。”牟十三一边说着,一边坐到了两堆火焰中间。 看着熊熊燃烧的圣火,心里不禁又是一阵发急,“那个许四多,到底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就魔化了。“ “每个人都有可能情绪崩溃的,只是临界点不同而已。” “也没说什么啊。” “你们把他所有的希望和坚定都打破了,还说没说什么?” “没想到他那么脆弱。” “他坚强的时候谁又见过。” “咦……你好像和他很熟的样子?” “我又没有记忆,有的也都是你的……只是……” “……” “只是,刚才一刹那的气息,让我有种……与生俱来的恐惧。” “……为什么我感受不到。” “也许,你还没有真正的接触过这种力量吧。” “难道,他也是?” “天选者会怕?” “怕,起码我现在怕得要命。” “你应该是最弱的一世天选者。” 牟十三瞪了影子一眼,他发现当自己不生气的时候,影子嫣然就成了一副上位者的语气,高傲凌人。 “嘁”牟十三心里不禁一阵嘲讽,这影子的性格肯定也是受了前几世天选者的影响,难道前世天选者都是这幅德行。 他看着影子没好气的说道:“快点修养,等你元气满了和我一起干翻他。” “干翻谁?” “外境还有谁?” “许四多?你还是让我自己元气枯竭而死算了。” “什么意思,你怕打不过?” “你把那个‘怕’字去了!” “你不是天选者吗,你不是这洪荒世界的主宰吗?” “哎哎,我想你搞错了。你才是天选者,我的能力也只是取决于你。我是只是影子,影子。” “昨天还说我弱,到现在你也没强到哪里去啊。” “我只是在你能力的基础上放大而已,自己又没有力量。” “你为什么不早说!” “你有问过我?” “你……,你能放大多少。” “翻倍。” “那你有什么让我快速升级的功法没有。” “我的记忆,就是你的记忆,你有吗?” 牟十三一时语塞,不自觉的摊了摊手,都怪自己小时候没办法修习巫法,到现在连一套像样的招式都没有,空有满腔的火焰之力,发挥不到极致。 牟十三突然灵机一动道:“有了。” 影子道:“说。” 牟十三奸笑道:“把许四多抓到这里,还不是由你随意摆弄。” 影子双手抱怀,满脸嫌弃的看着牟十三道:“这洪荒世界是天选者的心境,原则上,不可能有活物放进来。不过,你倒是可以把他打死,可是既然都能把他打死了,还何必放进来?” 听影子说完,牟十三顿时泄气的坐到了地上,嘟囔道:“抓又抓不进来,打又打不过,你说怎么办。” 影子道:“跑不就完了。” 牟十三没好气的说道:“族人怎么办?幺叔怎么办?八哥九哥怎么办?” 影子道:“你是不是特想,世界和平,百姓安康。” 牟十三道:“我可没那么好心,天下这么多人,我哪管得过来,只要我的族人无恙,别人的死活与我何干。” 影子摇头道:“可怜的世人。” 牟十三道:“有什么可怜的。” 影子指着牟十三道:“你是天选者,是世人的天下行走,你说他们可怜不可怜。” 牟十三不耐烦的说道:“他们可怜?有我可怜。我没爹没妈,最亲近的人也被抹除了记忆,外境我的族人生死未卜,还顾得上什么世人。赶紧说,有什么办法,战胜许四多。“ 影子看牟十三的表情慢慢开始急躁,也不敢怠慢了,手掐额角道:“洞察之门和得寸进尺,是法则之力。按说世上任何力量都不可能战胜,依我看,我们还得从这里下手寻找解决之道。” 牟十三道:“我们都已经融合为踏破虚空了,可是速度依然没有许四多快。” 影子指着火焰道:“还是你的魂魄之力不够,距离真正天下行走的实力相差太多,另外你现有的力量也没有完全的发挥出来,需要掌握一套使力法门。” 牟十三道:“说这些都是没用,只要制服不住魔化许四多,一切都没有意义。哎,要是能在魔化之前把他制服,也就不用这样煞费苦心了” 影子突然一怔,口中喃喃道:“魔化之前……” “对啊”牟十三突然也是怔,他突然想到,澜沧江边第一次遇到帝江的情景。 当时,帝江控制着他的意识,让空间逆转,才找到的烛九阴。而自己现在同时拥有时空之力,为什么就不能逆转时空呢? “逆转时空!”牟十三和影子几乎同时出口。 “哈哈,不愧是我的影子。快点想办法,如何做到。” “就你在的实力,我并不认为是自己的荣幸。”影子看牟十三双眼一蹬,慌忙改口说道:“不过,这样的神技,我还是很乐意尝试的。” 牟十三咬牙点头道:“算你识相。” 影子双手抱怀,低头沉思。牟十三也是绞尽脑汁,回想着澜沧江边帝江的逆转手法。 “有了。”影子突然,抬头说道:“不过,需要借助你在我这里的记忆才行。” “继续……”牟十三激动的说道。 “用你的意识和我连接,逆转到那个空间节点,再开启洞察之门,用踏破虚空迅速走出心境。”影子语气急速的说道:“不过,这里有个问题。” 牟十三道:“什么问题?” “成本。” “成本?” “对,任何的逆天而为都是需要成本的。比如你的死亡回归是魂魄之力,或者最惦念你的人的性命。而这时空逆转,不亚于你的死亡回归。” “那,那成本是什么呢?” 影子摇头道:“一定是等量的交换,可是究竟是什么……还不得而知。” “不会还是亲人的性命吧?如果是那样,我宁可……” “不会。一路一路香火,绝不会两种相同的成本。” “哦。”牟十三听到这里,深吸一口气,道:“事到如今,也必须要试一试的。” 影子正色道:“你确定?” 牟十三用力点头。 影子道:“好,那我们就开始。” 牟十三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慢慢的走到影子的面前。 第一卷 逃亡 75章 清风九式 75清风九式 老九叹气道:“十三弟,你赶紧走吧……” 牟十三神情一转,看了一眼许四多,又瞅了瞅卧倒一侧的八哥和九哥,长长出了一口气。 时空逆转果然成功了。 只是,他第一次使用这种法门,不知道交换的成本究竟是什么,并不敢逆转太多。 好在,此时的许四多,还算正常,他的心里也到多添了几分胜算。 他擦了下嘴角的鲜血,微微一笑道:“九哥,说的哪里话,我们兄弟共进退,有我十三在,绝不会让族人再受无名之灾。” 许四多道:“说什么无名之灾,你们巫族素来奸诈,也是咎由自取。不过在生死面前,不忘兄弟之情,小小年纪,倒让许某敬佩。” 牟十三点头笑道:“许大人,在下虽然不才,轮单打独斗,却未必会真的败在你的手下。” 许四多点头道:“当日圣山口,你用我一个警察保安队作为筹码,让我和潘正明,王二愣三人束手无策,也的确是高明手段。不过此一时彼一时,现在你两个族人的生死,都在我一念之间,也算是现世报了。” 牟十三苦笑一声,说道:“诚如所言,不过我有一个方法,让我们两人决一死战,死生无憾。不知道,你敢不敢。” 许四多看了看场内,护卫抢手的尸体和瘫倒在一旁的老八和老九道:“愿闻其详。” 牟十三道:“轮速度身法,你不是我的敌手,轮稳扎稳打,我绝胜不得你分毫。但是,你敢不敢让我九哥教我一招半式后,再一决雌雄。” 许四多听完,哈哈大笑道:“笑话。你学十年八载,难道我也要等你十年八载不成。” 牟十三道:“这倒不必。仅需一刻钟而已。” 许四多听完,笑的更是前仰后合,“你这孩子,也真是敢说。” 老九听十三这样说,顿时也精神一震。他知道牟十三从小身体不能练武,也是这两天有了奇遇才会突然犹如神授异秉。 但他的异秉是什么,不得而知。 他有的只是无尽的速度和力量而已,至于招式,根本不值得一看,自守有余而突进不足。 没有招式根本无法将速度和力量发挥到极致,所有的开合都是笨拙而虚浮,如同一个庄稼汉,浑身的蛮力,却始终打不过一个半截的武林拳师。 想到这里,老九开口道:“十三弟不用说了,许大人已经输给你了。” 许四多道:“你倒不必用什么激将法,许某人只是不想耽误时间。既然,你们不死心,我倒可以给你们一刻钟,谅你们也逃不出我的手心。” 说完,许四多背过了身去,等着他们弟兄传授招法。 老九看许四多背过身子,知道他不想占便宜,倒也磊落。便哈哈大笑道:“许大人,不必这样。你看着倒公平一些。” 说完他对牟十三说道:“十三弟,你也不必勉强。胜败生死,我也早已看透。” 牟十三道:“九哥不用说的那么伤感,尽管把招式使出来就是。” 老九点头道:“好,我就演练几招剑法,这是小时候,小叔教我的,他……” 牟十三知道老九要提起自己的父亲,赶忙摆手制止。 他已经经历过一个轮回,也知道许四多和他们之间的渊源。如果一旦提起,不免惊动许四多,万一再次触景生情,情绪崩溃而魔化,岂不是白白的浪费了逆转时空。 老九虽然不知牟十三的用意,看见他摆手,也便不再提起。从后背轻轻摘下诘资琴,手握琴弓,以刀代剑,站定身形,说道:“十三弟,我早已气脉不济,你能不能诵读一首《侠客行》为我祝兴提气?” 牟十三点头,诵曰: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 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 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 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 救赵挥金槌,邯郸先震惊。 千秋二壮士,烜赫大梁城。 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 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这首侠客行,牟十三自小就在二哥的逼迫下背的滚瓜烂熟,现在诵来想起二哥和小妹不免悲从中来。 忽然,牟十三心中一凛,想起二哥曾给他说过,当年父亲从这首《侠客行》悟出用剑之奥妙,自创‘清风九式’,且以指为剑,便再也没有过招式。 “九哥练的应该就是他儿时,父亲传的剑法基础。”想到自己的父亲,牟十三看起来不禁更加的用心。 脑海中好似看到父亲飒爽英姿的身影,在落英树下,一招招使来。 许四多从小练武成癖,见过不少武林绝技,而此时看到老九所联的剑法,不禁大为赞赏。 虽然,一招一式简单到极致,却又精妙绝伦。每一式中,又好像蕴含着一个太极乾坤。 情不自禁的说道:“好剑法。” 人在场中,雷掣昆仑,升降藏身。 真的是,摇头进步风雷响,滚手连环上下防;左进青龙双探手,右行丹凤独朝阳;撒花盖顶遮前后,马步之中用此方。 如蝴蝶双飞,似梨花舞袖,霎时满空飞雪,又如野马思乡。 不一会,九式剑法演练完毕,老九已经虚汗淋漓。许四多但觉意犹未尽,依然沉浸其中。 牟十三却在揣摩侠客行,剑招却已经忘记了大半。 看牟十三在一旁神思缥缈,老九问道:“十三弟,刚才看清了吗?” 牟十三慌忙缓神,面带歉意的说道:“我……好多没有记住。” 老九点头笑道:“没关系,我再演练一遍,十三弟,你可一定看仔细了。” 老九说完,再次抽刀舞了起来。 “咦!”牟十三忽觉,这一次和刚才演练的并不相同,但是意气绵绵又好似并无二致。 正在所有人,诧异之时,又演练完毕。 老九又问,“十三弟,这次看懂了吗?” 牟十三道:“除了招式,好似都已懂了。” 老九道:“那就是还没完全懂,我再练来。”说罢,再次抽刀,却和之前又不相同。”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 牟十三看着老九的招式,忽而霸气凌厉,忽而潇洒飘逸,却每招又自信而坚定,一格一劈、一仰一啄间蕴含无限的杀机。 他呢喃着这首侠客行,突然那个飘逸潇洒的身影再次映入他的脑海。 一身白衣,无风自动,虽看不清面貌,其神态威严而俊美,不失为风流倜傥的美男子。 那人手中无剑,以指代剑,一招招使出来,气势如虹,口中诵曰:“武者,狭路相逢,避无可避。须以力摧其势,以身法击其虚,速分主客方可游刃有余。” ”阿爸!”牟十三突然如梦方醒般,身躯一震,一缕意念犹如一股清风直冲脑海。 他忽然大笑道:“天下武功唯快不破,避实就虚方成一格。我懂了,我懂了!” 老九颔首称赞道:“小叔有你,可含笑九泉了。” 牟十三也神清气爽的问许四多道:“许大人,时间可刚刚好?” 许四多被问,也在恍然间回过神来,仍是赞不绝口道:“好剑法,好悟性,二位小兄弟还让许某人想起了两位故人,只是江湖路远,斯人已去……哎。” 牟十三知道许四多说的两位故人,就是自己的阿爸和幼年的老九,微微一笑道:“都说江湖路长,其实长不过人情,你那两位故人,得知今天依然有人缅怀,也一定会很欣慰了。” 许四多也是频频点头,说道:“要不是二位是巫族,也许我们也可以结成忘年交,只怪天不从人愿,许某军令在身,也只好得罪了。” 说完一抱拳,顿时具象出一双“玄黑手套”。 牟十三也一抱拳,口说:“承让了。”手中透甲锥直点对方面门。 方才牟十三想到,正是因为许四多腐朽生命的力量,才逼迫古树,化身为这把善良之剑。 属性的克制让青芒也很难发挥出来应有的力量,使出来充满了阻滞感,故此他变剑为锥。 有了刚才老九和白衣人的点拨,牟十三透甲锥更加的自信而稳健,虽然透甲锥短小,却运用了长剑的近身打法,忽左忽右、忽虚忽实、踏破虚空来去如风。 许四多早已见惯了少年的直刺,虽然速度极快,但缺少变化,如同盲人插柳,全在天意。 此时却花样百出,招招落实,稳健而自信,逼的他毫无还手之力。 “你究竟是什么招数。” “清风九锥!” 说话间,牟十三又是连续点、挑、刺、拨、扎、压、滑、抽、打,锥锥都凌厉而狠辣。 没有任何一锥是相同的,也没有任何一锥是无效的,时时刻刻让许四多徘徊在死亡的临界线上。 许四多身为2级境界的武者,腐朽之力早已入化,此时被逼的也只能以脚为轴,身形飞速旋转,周身黑气犹如两条黑龙,护住周身,以守待攻。 二人一个快打,一个速避,如同两只同向飞速旋转的齿轮,一方速度稍慢,必定被对方反制,所以谁也不敢首先改变节奏。 此时山谷中的枪声,越发密集,一阵脚步声也越来越近。 这里本来是川耗子三人挖的临时土坑,距离上面洞口也有七尺的高度,需要踩着简易台阶才能上去,上面的声音却听得十分清楚。 “那边早就把巫族炸得一片肉泥了,你们几个竟然被一个人耍得团团转,真是窝囊。” “那小子太狡猾了……” “别说了,老子不信再狡猾的狐狸,能跑出我的枪去。你们两个守住洞口,我们下去!” 听着一阵纷乱的脚步声,牟十三不禁心头一紧。刚刚用诡计解决了十几名枪手护卫,现在又来了,看来今天真的难逃此地了。 这时,洞口人影闪动,五名巡防营官军手中端着曼利夏快步,搜了进来。 “许大人?” “许大人!” 为首的哨官一声疾呼,瞬间牟十三的心凉了下来。 他知道老九此时,连跑的力气应该也没了,听他们说的情形,族人的遭遇也不会太好啊,“该怎么办呢?” 心是手之宗,牟十三一走神,手自然就慢了下来。许四多来了帮手,更是酒神抖擞,突然手下加快,身形急转,一条黑龙从许四多右拳击出。 牟十三躲无可躲,被一拳结结实实的打在了右肩,身体重重摔倒,透甲锥脱手落地。 第一卷 逃亡 76章 入藏山谷 76入藏山谷 许四多不等牟十三身体完全落地,一个箭步窜了过去,把尚未落地的牟十三用力的踩到了地上。 “最好不要反抗!”许四多沉声吼道。 他也知道,步枪对于巫族意味着什么。任凭你身法速度再快,也不可能在这么近的距离,狭小的空间,快过子弹。 老九看十三被制,一阵大惊,忽而又长吁一口气,竟然似乎面带笑容般的注视着许四多。 许四多看他这幅神态,也不以为意,缓缓的对身后巡防营说道:“都绑起来吧。” 然而,身后的官军并没有分毫的动作。 许四多心里不禁有些恼怒,低声喝道:“你们都聋了吗?绑起来!” 仍没有答话。 他心觉不妙,急忙甩头去看。 身后哪里还有官军,只有一个二十大几岁的男人,正形容猥琐的站在那里擦拭手中的匕首,脚下正是刚才的巡防营官军。 许四多大骇,这人能在自己身后,悄无声息的的解决五名巡防营,实力可见一斑。 喝道:“你是什么人?” 这人摸了下鼻子,眨了两下圆圆的眼睛,不慌不忙的说道:“不是人。” 许四多突觉好笑,忽又觉得此人说的很有道理,点头道:“巫族,血脉,的确不是人。” 那人又摸了下鼻子也笑道:“这话从别人口中说出,怎么感觉是在骂人。” 老九咳嗽了几声道:“老十啊,挨骂总比死了好得多,你不是和十一走的西坡,他人呢?” 老十眨了眨圆眼睛道:“疯劲上来了,拉都拉不住。放心,他比咱们命大。” “上面的族人,伤亡怎么样?” “我被几把枪追着打,也没能过去。不过,看情形不是太好。” “哎,看来今天,我们在劫难逃了。” “别那么灰心,他们的枪迟早有没子弹的时候。” “八哥的伤那么重?” “哎,中了枪伤,又被人重重打了一掌。“ “外伤加内伤,太严重,玄了。” “那你赶紧把他送到幺叔哪里吧。” 兄弟二人,一问一答,却丝毫没有顾及许四多的存在一般。许四多虽然气恼,却也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应对这种场面了。 来的人正是人称“和事必”的老十,他一边小心翼翼的抱起地上的老八,一边又挑下眉毛对老九说:“从小你心疼老十三,可这次,不能饶了这小子。” 老九没好气的说道:“他都躺在地上了,还怎么不能饶。” 牟十三也憋气插口说道:“是啊……从你跟着巡防营一进来……我就躺地上了……你还说这样的风凉话。” 老十说道:“风凉话?我进来时,你躺着,我杀了几个带枪的,你躺着,现在我抱着八哥,你还躺着。你倒是起来给我道声辛苦,也算你小子有心了。” 牟十三挣扎了两下,说道:“我倒是想和你道辛苦,可你没看见……我脸上面还有一只脚么。” 老十说道:“搬开。” 牟十三道:“脚上……还有人,你没看。” 老十哼了一声道:“天底下那么多人,每个都要看,岂不是把我烦死?”便大大咧咧的从牟十三头顶上迈了过去。 许四多看着老十从自己身边走过,气的大喊一声:“站住!” 老十白了许四多一眼,道:“世上那么多人,每个人都想让我站住,那我还不累死。”说完,扛着老八摔着胳膊向洞外走去。 许四多刚想再次发作,老十突然扭过脸来,对地上的牟十三说道:“老十三,把你脸上的脚看好了。” 许四多猛然闭口,警惕的看着脚下的牟十三。 他知道虽然已经暂时制服了这个少年,可胜败并没有真正的论定,自己一时的不小心,很可能紧跟着躺在地上的就是自己。 他只好等老十离开这里,再做计较。 可老十刚刚一脚踩住简易楼梯,却突然回头像是自言自语般的道:“奇怪了。” 许四多不禁皱眉,可还没等说话,老十低头又自顾自的向台阶上走去。 许四多不禁一阵厌烦,正在庆幸他终于离开,突然那老十再次回头,说道:“老九,要不一起走吧,外面那么多枪,其实我也挺怕。” 老九挥了挥道:“世上还有你怕的?你是另有企图吧。” 老十叹气道:“什么事也瞒不过你,其实,我只是看不惯。” 老九道:“看不惯什么?” 老十摇头道:“凭啥你和老十三在这躲清闲,我自己扛着老八离开,拿我当短工吗?” 牟十三没好气的说道:“要不,你躺这……我扛八哥离开。” 老十突然生气的喊道:“呦呵,你这老十三,学会犟嘴了。咋了,我躺那怎么了。” 说完,他轻轻放下老八,气哼哼的蹲伏到牟十三身边,拍着许四多的腿说道:“傻大个,腿抬起来,我躺下,看他还犟嘴。” 此时许四多,如同脚下踩着一个跳雷,身边却突然又钻出一条眼镜蛇——牙齿咬的咯咯响,腿却不敢移动丝毫。 许四多带兵多年,经历过各种阵仗,这样不知死活的人却第一次看到,不禁怒吼道。“滚开!” 谁知老十更加不知死活的吼道:“脚拿开!” 许四多忽然一阵的心虚,他已经隐隐感觉到,脚下的牟十三突然静的可怕,连呼吸都屏住了。 他恶狠狠的盯着老十,突然一把左轮手枪,握在了手中,吼道:“不知死活。” 看见左轮手枪,老十圆眼睛一翻,大叫一声“不妙”,身体迅速向着台阶翻滚过去,随着一声清脆的枪响,他一把抱起老八,朝洞外跑去。 几个动作一气呵成,速度丝毫不逊色凤尾刀。 牟十三被踩在脚下,看的却更加的清楚,随着许四多一声枪响,身体用力一挺,一个剪刀脚只踢许四多裆部。 许四多注意力在老十身上,同时也早被这兄弟几人气的失了理智,一时间躲闪不及身体蓦然摔倒。 老十站在台阶,回头做鬼脸道:“嘿嘿,脚还是拿开了。” “不知死活!”许四多面对这种“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的嘲讽,感觉整个人生都受到了打击。 也不顾牟十三,照定老十抬手又是一枪。 老十以冷酷乖戾著称,这样的计策应对过不少场面,别人气个半死,他却转身就走了,可是这次他却忘记了人家手中有枪。 逃跑的速度虽快,却比不上子弹。想飞身跃出土洞,却已来不及,只感觉腿部一阵抽搐,瞬间浑身无力,可猛一甩头气运单脚,一咬牙竟也逃了出去。 走到洞口上面,老十又向着洞内喊道:“聂兴善自己不来,却偏偏让你们来送死。” 许四多正想追出洞去,猛然看到身侧两个身影,正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 牟十三此时早已站在了老九身边,紧张的注视着许四多手中的左轮,不知道下一刻子弹,会射向何方。 洞中满是炸药引线纵横交织,无论击中任何一支,都可以把整个山洞的炸药引爆。纵然是祝融在场,也必将被炸得粉身碎骨。 许四多看着两人的表情,心里立时明了,知道他们担心自己一怒之下枪走火。只是他心性执拗,心中不禁骂道:你们既然怕我误擦枪走火,那我就真的打中炸药,大不了一起送死。 他心火上涌,左轮手枪竟真的对准了墙壁上的炸药,怒吼道:“一起去吧!” 就在许四多扳机扣动的刹那,虚空中青芒神兵一剑砍下。左轮手枪连同右手一起掉落在地上。 他闷哼一声,身体险些跌倒,却被牟十三一把扶住,“许四多,何苦如此?” 许四多一把推开,看着地上的断臂,有看看牟十三,突然大笑了起来。 “何苦如此?小伙子,你前途无量……哈哈。”他狂笑着,突然身体凌空一纵飞出山洞,踪迹不见。 牟十三并没有追,只是面带失落的问道:“九哥,许四多的脾气为何这样多变。” 老九叹气道:“因为,他是个好人。” 牟十三点头笑道:“我感觉在十哥面前,任何人都是好人。” 提起老十哥俩不禁莞尔一笑,他们对老十的阴损骚坏,早已见怪不怪了。 老九忽然拍了下十三的肩膀,正色道:“十三,你有此奇遇,九哥真替你高兴,现在我族人身陷囹圄,也不知今后路在何方。我从小受小叔的大恩,以后我们兄弟更要彼此护佑啊。” 十三点头,笃定的说道:“以后有我十三在,一定会让族人少受灾难,再者我也相信我们四哥,一定能带领族人安定下来。” 老九微然一笑,轻叹一口气漠然点头。 入藏山谷。 风已熄。 雪已停。 可罗大力和嫌老六周围仍是飞雪激扬,好似已经把兄弟二人与天地隔离。 这时的山谷已经不是山谷,而是一个密封的容器。 这时的风已经不是风,雪花早已不是雪花,而是刀、是剑、是枪、是一切潘正明希望它成为的样子,一条条锁链、一道道枷锁,一颗颗子弹,纷纷打向了二人。 火龙熄灭,石锤消散。 “巫族大势已去,也必将被终结。” 潘正明知道,这也正是聂兴善的夙愿,他所追求的就是重新建立一种新的社会秩序。 嫌老六和罗大力被潘正明逼到了山脚,风雪中毫无还手之力,迅速包围上来的巡防营早已用枪口对准了他们。 潘正明满脸的得意,手中的冰雪长矛如同一杆胜利的旗子,“血脉也不过如此,不出半个时辰巫族也将不复存在。” 嫌老六冷笑道“你以为灭亡了巫族,就终结了?” 潘正明看着渐渐消散的彤云,讥诮道:“后裔都即将死去,岂不就是真正的终结了吗。” “放屁,放你的西洋屁,巫族是杀不完的。”看着洋洋得意的潘正明,罗大力只能咬牙顿足。 嫌老六表情复杂的说道:“你不了解。” 潘正明哂笑道:“得时为神,失时为魔。你们早已穷途末路,迟早会为祸苍生,搅乱三界。” 嫌老六摇头道:“这一切还不是你们朝廷的欲加之罪。这些年来,你们污名化巫族,愚弄天下百姓,巫族也只能百口莫辩了。” 潘正明道:“污名?天下事怎么会空穴来风。‘三界五行灾祸生,乾坤颠倒万妖行’是你们巫族自己的预言,难道也算是朝廷的污名?” 罗大力恨恨的道:“老六,给他这样的人,还说这些干什么。死则死耳。” 嫌老六看着巡防营官军,笑道:“死有何惧,我也只是不想让他们这些人,到死都活在无知之中。” 罗大力不禁恨恨的说,“你呀,总是这样婆婆妈妈。” 嫌老六笑道:“如果这世上,能少死一些人,婆婆妈妈又有什么不好的。” 潘正明讥诮道:“巫族余孽,也有菩萨心肠?” 罗大力又是一跺脚,恨恨的瞪了潘正明一眼,把身子扭到了一边。 嫌老六也不生气,继续说道:“菩萨心肠,也需金刚手段,这并不关巫族什么。” 潘正明道:“天下谁不知你们巫族奸诈,杀人无数,却摆出一副这样的面孔,哄骗谁来。” 嫌老六点头道:“不错,我一生的确杀过不少人。除了你们兵伐圣山,算起来到今日也有21人之多了。” 潘正明依然满脸讥讽之色,冷冷一笑。 嫌老六也不生气,慢慢说道:“我杀的人,各个作恶多端。就比如顺宁的震三关。” 潘正明不觉点头道:“这事我倒是听说过,那震三关的确死有余辜。他欺压良善,曾经因为自家的一只恶犬,一怒之下连杀三关街道的36口人。” 嫌老六有道:“再有威远的‘花花太岁’吕天顺。” 潘正明再次点头道:“这件事我也知道,那吕天顺把4个黄花闺女绑到一起,又把这4个姑娘的父母关到笼子里,然后当着他们家人的面,把这四个姑娘奸污致死。如果真是你所为,倒也叫人拍手称快。” 罗大力冷笑道:“你还有脸说,亏的你也是朝廷养的官。那你听没听过‘云州的一文13命案’。” 潘正明道:“云州的‘一秤金’孙金山,借给一个秀才1文钱,谁知不到3天,竟利滚利变成了1两银子。” 嫌老六道:“借?说的好听。那分明是他强塞给人家1文钱,要的就是人家里的一副传世名画。” 潘正明不禁正色,摇头道:“没想到,当地县令查了那么久的案子,竟然也是你的所为。” 罗大力恨恨道:“财官相护。” 潘正明摇头道:“像那样的人死有余辜,我又怎么会去袒护他。只是这案子做的干净利索,100多名家丁在场,孙金山竟然瞬间化为飞灰。” 嫌老六道:“凡此种种,我今生杀21人,请问都统大人我可杀错了人吗?” 潘正明点头道:“像这等欺压良善无恶不作的恶徒死有余辜,虽然你杀了他们,却也是在做善事。当地的黎民也该给你立长生牌位。” 嫌老六道:“即便你今天杀死了我,那些黎民百姓难道会忘了我曾经做的善事吗?” 潘正明面色缓和很多,道:“当然不会。” 嫌老六道:“就算你们捣毁了圣山,杀光巫族,的事迹又有谁能忘记?” 潘正明低头无语。 嫌老六继续说道:“时间、空间、天时、光明、智慧、生机、内敛、包容,这些都是的意志,你又能终结哪一个?” 潘正明顿时肃穆。 嫌老六转头看向巡防营官军道:“我说这些,也无非是让你们知道,什么才是。既不是神,也不是魔,而是人人心中的意志。 意志为善,便是光明,意志为恶,便是黑暗。 而我们巫族,也正是守护这些意志的族人。同样有血有肉,有父有母。 巫族从不杀人,但有人性的才是“人”。 有些恶人失去了人性,就会为非作歹,就会无恶不作,就会丧尽天良,就会把自己变的像畜生一样。 顺宁的震三关、威远的‘花花太岁’吕天顺、云州的‘一秤金’孙金山,他们已经不再是人,而是长的像人而已。” 巡防营官军各个相视,仿佛手中的枪,也在点头称是,然后默默的低下了头。 嫌老六接着说道:“何况你们也的确杀不了我。” 话音未落,所有人突然感觉手中一沉再一轻,步枪早已不知道去了哪里。 潘正明刚想发作,突然一把透甲锥已经抵住了他的喉咙。 第一卷 逃亡 77 章 胜负之间 77胜负之间 潘正明一向自负,何况还有八名荷枪实弹的巡防营官军,可这次他却失算了,他忘了,巫族最擅长的是隐藏和刺杀。 何况,还有一个黑袍少年。 牟十三已经把黑色斗篷的帽兜放了下来,披肩的乱发在冷如刀割的风中凌乱。 看着潘正明,所有一切过往也不禁涌上心头。德贡渡口、枯萎树林、石室囚牢、迷雾深林、圣山谷口。也正是他一路的追杀,才让自己能拥有了火焰的力量。 又想起了阿苏、小妹和二哥,事情就发生在昨日,可是又全部已成梦幻泡影。 小妹和二哥已被这世界抹除了记忆,而阿苏……也许再也记不起自己。 想到这里,恨恨的说道:“潘正明,一路上所有恩怨,该有个了解了!” 潘正明盯着少年的脸,和自己脖子下面的透甲锥,心中充满了惊奇和疑惑。 “是你?” “是我!” “唏!”潘正明不禁抽了口冷气,道:“从德贡渡口一路追过来的也是你?” “一路上九死一生,全是拜你所赐。” 在他的历史线,只是圣山谷口护卫警察保安队,以及军营外和巫启氏共战巴化嗣,至于少年口中所说的“九死一生”,他却丝毫没有意识。 “终于见到阁下的庐山真面目,不想却是以这种方式。” 牟十三知道潘正明是发自真心的一句感叹,却丝毫不能削减内心的恨意。 听着和远方密集的枪声,牟十三咬牙问道:“你们带兵攻伐圣山,可想过今时今日。” 潘正明胸膛一挺,凛然答道:“时代的进步,总是充满血腥的。” 牟十三皱眉道:“难道遍地的尸骨,就是进步?” 潘正明轻蔑一笑道:“你懂什么?”随后把头一扬,不再说话。 看他如此嚣张,罗大力恨恨的道;“死到临头,还这么嚣张。难道,你真的不怕死吗?” 潘正明面带轻蔑,“怕?为什么要怕?我上不辱君命,下不损军威。即便今天死在这里,也是为国捐躯,只是你们……”潘正明看了看嫌老六继续说道:“巫族的是非区直,要如何说的明白。” 罗大力气的头一歪,指着潘正明正要大骂。突然一阵琴声传了过来。 这琴声激烈,忧似两军短兵相接,刀枪相击,阵阵的战马嘶鸣之音不绝于耳。 所有听到的人,一股悲壮之气竟在胸中激荡。 罗大力不禁一惊,看着嫌老六道:“是老九,琴响人断肠,弦断人必亡。” 牟十三急的一跺脚,“刚还和我在一起,说过让他等我一下的。” 嫌老六眉头紧皱,朝琴声张望了几眼,说道:“形式紧急……大力快去!” 罗大力狠狠的瞪了一眼潘正明,翻身纵跃而起,向着枪声最密集的山谷跑去,带起身边阵阵沙石。 潘正明也叹气说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朝廷有命,你们巫族在劫难逃。” 嫌老六和牟十三二人相视一眼,他们知道潘正明说的并不是假话。 当年一指清风、凤尾刀和虎天王,即便都是快意恩仇的豪侠,却也从来不敢暴露自己的巫族身份,更不敢把仇恨带回圣山。 为的也正是,与朝廷各自不扰。没想到,时至今日,仍然逃不出被诛杀的命运。 嫌老六为人心性善良,处事冷静,可也不是毫无原则的烂好人。只是他刚才听潘正明说的“巫族的是非曲直”,心中不禁一动。 他环顾了一周,看着两手空空不知所措的巡防营官军,道:“你们都逃命吧,记住我今天说的话,巫族并没有外界传的那么可怕。希望你们能……” 他的话还没说完,突然脚下一阵震颤,犹如石崩山裂一般。顿时,所有人一阵大乱,潘正明趁牟十三稍一失神,迅速避开透甲锥,回身站在一块巨石之上。 还没等众人,明白过来,紧跟着又是一震,脚下的岩石仿佛被什么从地下撞裂开来一样,纷纷如龟甲般碎裂,一块磨盘大小的地面,突然塌陷了下去。 “快闪开。” 牟十三一声大喊,拉起嫌老六迅速跳向了东侧山坡,而潘正明也飞身跳向了西侧山坡。 与此同时,两只鲜红如舌的触手,试探着一点点钻出地面。 八名巡防营官军,早已吓得闪到了一边,可是出于军人的职责,拔出腰刀簇拥着慢慢靠近塌陷处。 红舌触手,似乎嗅到了人的味道,略一停顿,猛然间一团血红色无声无息的跃出坑洞。 没等巡防营官军反应过来,一声低吟,怪物竟伸出八条触手纷纷缠死八人。触手如蛇一般游走,迅速插入巡防营官军口中。 这一切,速度极快又悄无声息。 “快制止它!” 一声大喝,九节火龙和冰雪长矛同时击破长空,而迎接他们的却是八具干瘪的尸体。 “吼!很久没有尝到……这么新鲜的腥臭了,嘿嘿哈哈哈。” 低沉嘶哑的声音说完,八只触手纷纷收拢,如同八条游曳在海中的鱼,飘洒在身后。而站在前面的那只怪物,还贪婪的沉浸在吸食过新鲜血液之后的愉悦中。 嫌老六看的一阵干呕,忍着翻涌的气血问潘正明道:“你们竟然苦心经营这么一只怪物。” 潘正明也是一脸的恶心,他虽然杀人如麻,可是像这样瞬间把人吸干的也是第一次看到,尤其是怪物背后的八条鲜红触手,更是令他毛骨悚然。 听到嫌老六的质问,冷冷的回道:“莫名其妙。” 嫌老六长长缓口气,道:“怪物穿着你们巡防营的衣服,还说不是你们的?” “哦!”牟十三听六哥这么说,才恍然醒悟的说道:“我说看着有点眼熟,原来是……原来是挖地道的那个川耗子。” “什么……穿号子?”嫌老六被牟十三没来由的这句话说的更是莫名其妙起来。 “是这人……喂,你是不是川耗子。”牟十三对着山谷喊道。 “川耗子”依然沉浸在回味当中,似乎根本没有听到牟十三的话一般。 牟十三这才忽然反应过来,自言自语的说道:“川耗子明明已经死了,难道是……暗黑之眼?” 听到“暗黑之眼”山谷中的怪物猛地一愣,自言自语的道:“对,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呢?” 一边低声嘶哑的沉吟着,八只触手突然再次警觉了起来,如同八只探听器一般,四处摆动着。 “是谁,谁拿了我的眼睛?常卿,对一定是那个牛鼻子……常卿!把我的眼睛还给我!” 潘正明冷冷的看着山谷中怪物的举动,看他突然癫狂起来,口中寒冰一般的喝道:“莫名其妙,那就穿了你这只耗子。” 陡然间,潘正明背后生出数根冰雪长矛,心念转动,如同疾风暴雨般,射向怪物。 第一卷 逃亡 78章 暗黑之眼 78暗黑之眼 那个名叫“川耗子”的巡防营官军,复活了。 牟十三确认自己不会看错。 只是,他已经变成了一只拥有八只鲜红触手的怪物。死灰色的眼睛中早已失去生人的光亮,除了他的头是活动的,其他躯干早已干瘪僵直。 与其说,是他复活了,不如说是“暗黑之眼”借用他的尸体复活了。 “暗黑之眼”究竟是什么? 牟十三百思不得其解。 除了青铜铭文的那点记载之外,一无所知,“也许只有从这怪物口中的“常卿”寻找线索了。” 牟十三正在低头深思,对面潘正明的长矛裹挟着疾风和寒冰,早已穿透“川耗子”的身体。 所有长矛透体而过,又没入石头一尺有余,把怪物像刺猬一样死死的钉在岩石上。 潘正明轻蔑的哼了一声,他自信,无论任何人,即便是几千年的兽妖,都不可能再活下去。 可是,潘正明忘了,他早已不是人,更不是妖兽,而是死而复活了的“暗黑之眼”。 果然,怪物似乎根本没有感知,只是用触手轻轻抚摸着冰雪长矛,口中沉吟道:“你不是常卿?哦……你是人族,腥臭的人族。” 说道人族,怪物就如同闻到腥臭一般,顿时脸上变得厌恶。 八只触手舞动着,身体直直的从长矛穿了出来,“告诉我,常卿在哪里,常卿在哪里……” 怪物嘶吼着,借东侧山谷岩壁,纵身向上跃起2丈多高,紧跟着身体一个折身弹跳,向潘正明飞去。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迅猛优美而无声无息,没有丝毫的停滞与勉强,如同一直八爪鱼在水中优雅的舞蹈,而这山谷却如同它的大海。 看着扭动的鲜红触手,牟十三突然感觉这蠕动的东西十分的眼熟。 “我在哪里见过?哦!”牟十三突然想起,大骷髅头中的红色蛆虫。 可是,蛆虫又是如何变成了八爪鱼般的怪物,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出答案。 怪物跃起的瞬间,速度之快绝不逊色于洞察之门,但是动作之连贯优美,是自己根本无法做到的。 潘正明正在惊讶,突然感觉一团鲜红迎面扑来,一时间竟惊慌失措起来。 正当他准备再次祭起更多的冰雪长矛时,身体已经被鲜红的触手死死的缠了起来。 一阵失重的感觉,四肢都已经被缠死,整个身体悬浮到了空中,就连呼吸都开始变得窒息。 更令他真正窒息的是,一只触手像一条灵活的舌头一样,正向着他的嘴中伸去。 潘正明无数次的用这种方式和各种各样的女人尝试,也有各种各样的女人用这种方式向他的嘴中试探。 女人的舌头同样鲜红而柔软,有的甜如蜜、有的冷似冰、有的热如火。可眼前这样的舌头,足够令他做一千年的噩梦。 他紧紧闭上自己的嘴唇,紧紧的咬着牙关。脑袋用力的甩动着,像极惊慌恐惧中被凌辱的妇女。 鲜红色的触手,突然变得湿滑,甚至有两滴粘液已经滴到了他的脸上,一股从未嗅到过的腥臊恶臭瞬间钻入鼻孔。 任你是2级境界的武者,此时也只剩下本能的恐惧与拒绝,大脑早已一片空白。 又一声低沉的嘶吼,潘正明感觉身子一沉,被飞速的甩了出去。连同那只流氓般的触手,重重的撞击在乱石上。 五脏一阵翻江倒海,一口鲜血连同,口中的半截触手喷了出来。 “嘿嘿,潘都统,没想到你还好这一口。”牟十三的奚落,如同一阵天籁一般,绕着他的耳朵嗡鸣。 一摔之下,潘正明五脏移位,在他道法学成的这么多年,第一次受这么重的内伤。 他勉强爬起身子,稍微用力又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慌忙缓缓坐了下来,打坐调息。 牟十三低估了这只怪物。 他虽然受到白衣人的指点,已经可以用力催势,气势如虹的使用青芒了。 可是,在怪物的面前,竟毫无作用。 并不是怪物有多高的武力值,而是它油粘湿滑,触手如同水中飘摇的水草。即便一剑砍中,也不能对他有丝毫的损伤。 加上怪物速度极快,游走在青芒和九节火龙中间,如同蛟龙入海游刃有余。 “闪开喽!” 一声闷喝,半块门扇般的板斧旋转着飞了过来。紧跟着一个黑色的圆球,滚到了怪物身下。 来的正是黑豹。 “老十一,小心。”嫌老六知道黑豹向来鲁莽,面对这样油滑的怪物他已经吃了亏。 果然,怪物一个优美的跳跃,如同海中的水母,完美的避开飞斧,急速而至的黑豹差点来个嘴啃泥。 “呦呵!这玩意这么滑。”黑豹一击不中,竟站在地上,一时没了主意。 “熟悉的……血脉。只是你们……越来越弱了,嘿嘿哈哈哈。” 怪物在空中并没有急速下落,而是几只触手相互借力,突然向着南方飞去。 “别让哪怪物跑了。” 嫌老六看那怪物借势要跑,急忙大呼,同时一条火龙自老六背后飞出盘旋直上。 与此同时,一把硕大无比的开山锤,自天空砸下。 怪物翻身躲过,只得再一次跃回地面。 “六哥,我们来了,看我收了这只怪物。” 老疙瘩甩着金钱鼠尾辫,跑在最前面,后面的正是罗大力和老十二。 “不是大力哥,你来,有个屁用。”老十二撇嘴骂道。 “吆,喝。听这话,你能变出个大锤子似的。”老疙瘩啐了一口说道。 “我……变不出来,可我能……能……哼,大敌当前,懒得理你。” 老疙瘩晃了一下鼠尾上的金钱,站定到了罗大力的身侧,死死盯住怪物不禁偷偷的咽了口唾沫。 “可恶……你们简直可恶至极,难道血脉……也被常卿收买了吗?”怪物看自己被众人围了起来,恨恨的嘶吼道。 牟十三看罗大力过来,就知道族人那边安全了,心底也轻松了不少。 他看着怪物,不解的问道:“常卿,到底是谁?” 怪物舞动着触手,沉声笑道:“常卿是谁?嘿嘿哈哈哈,……山河无恙,岁月变迁啊。嘿嘿哈哈哈” 嫌老六疑惑的问道:“你究竟来自哪里,在这里多久了?” “多久了?”怪物抬起干瘪的头,用死灰色的眼睛遥看远方,嘶哑的笑道:“你们……想知道?” 老疙瘩摇头晃脑的冷笑道:“丑怪物,由得你不说么!” 怪物突然甩头老疙瘩看,恶狠狠的说道:“牙尖嘴利……我吃了你!” 一句话吓得老疙瘩一哆嗦,慌忙藏到了罗大力身后,晃着脑袋道:“咬我呀,哈哈,不敢了吧。” “人族的躯体……太腥臭,太弱小了。正好……换一副后裔的。”怪物说完,触手一摆,身体一个优美的滑动,平指着向老疙瘩抓去。 “成事不足!”罗大力一把推开老疙瘩,双手高举,一把巨石之锤自上砸下。 与此同时九节火龙和青芒神兵,瞬间即止。很快黑豹也冲了过来,兄弟四人,把怪物围在了中间厮杀起来。 老十二端起曼利夏快步,在旁边紧张的移动着寻找机会,嘴里埋怨老疙瘩说:“真不知道你要过来干什么。” 老疙瘩躲在一块巨石后面,嘟囔道:“我哪知道,这家伙这么不禁逗。” 战场中嫌老六防住空中,牟十三踏破虚空守住四维,黑豹和罗大力居中。 二人一个力猛,一个锤沉,满场好似刮起了旋风般的呼呼带响。 还时不时的斧锤相击,火花四溅。 任凭怪物油粘湿滑,速度极快,也不是四个3级境界的对手。 一个不小心,以板斧为刀,石锤为殂,脑袋被剁了下来。 黑豹看着团缩在地上的烂肉憨笑道:“大力,你的锤子真好使,嘿嘿,以后我还要。” 罗大力也是满心欢喜,没想到他们两个配合起来竟然这样的天衣无缝。 牟十三却一脸气急败坏的看着老疙瘩,“该问的一件事没问出来。” 嫌老六也是一脸的严肃,用手点了点老疙瘩说道:“看幺叔收拾你。” 老疙瘩缩脖低头的走了过来,小声说道:“我也没想到会这样。你们也都知道,我这臭毛病的。我会改的,你们看我现在比以前好了很多,是不是,啊。就不要再告诉幺叔了,好不好。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他这几天多难受……” “别说了。”嫌老六知道,要是不喝止他,他能从现在说到明天天亮。 他看着瘫死地上鲜红的触手,问牟十三道:“你刚才说,见过这东西?” 牟十三点头,道:“就在我们脚下的一个是洞内,我想这里面一定还有很多隐情,而且……我总感觉它和我们族人有着某种的关联。” 嫌老六知道,现在也不是深挖的时候,只是点点头,看向了北侧一块巨石下打坐的潘正明。 这个麻烦算是解决了,可是那边还有一个麻烦。 嫌老六看了一眼老疙瘩,对老十二说:“你和老疙瘩,先去幺叔那边吧。” 老十二一噘嘴很不乐意,但是也没办法,知道他们两个太草包,即便和潘正明打起来也帮不上什么忙。 用枪托戳了一下老疙瘩,道:“走吧,草包!” 老疙瘩气的白眼一翻,哼哼了一声,“草包,走就走。” 牟十三看着转身的两兄弟,想起自己。要不是前几天下圣山的奇遇,现在还不如这两位。 “哎,也不知道该是喜是忧。” 一边想着,跟着六哥转身向潘正明走去。 这次圣山攻伐,潘正明血债累累,兄弟几人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就这样离开的。 他们刚走出几步,突然后面一声枪响,紧跟着就是老疙瘩的一声惊呼。 兄弟四人慌忙扭身,只见老疙瘩瘫坐在地上,惨叫声的腔调都变了。 而老十二则直挺挺的躺在一旁,手中端着步枪,枪膛仍在冒着青烟。 “怎么了!” 看到众人回头,老疙瘩似乎更加惊恐,双手不停的摆动,示意不要过来,脸上五官却早已扭曲到了一块。 牟十三闪身来到老十二的身前,刚想俯身查看,突然嫌老六大喊一声,“别动!” 很快其他兄弟都警觉的向着牟十三的身后靠去。 一边靠近,嫌老六缓慢而惊恐的说道:“那家伙,去哪了?” 牟十三这才发现,原来瘫在地上的那一堆鲜红色,不见了。 众人只见老疙瘩,一只手死死的捂住自己的口鼻,面容扭曲的指了指老十二。 牟十三忽然想到了什么,可是还没等做出反应,突然老十二挺身而起,手中的曼利夏连续扣动扳机。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中枪了,那种死前的恐惧,是没有死过的人永远无法感知到的。 步枪近距离强大的穿透力和冲击力,把牟十三整个身体打飞了出去。 并没有疼痛的感觉,只是瞬间眼皮出奇的紧,但是他不敢闭上眼睛。 能感觉六哥轻轻的扶着他,靠在某个地方,还给她说了什么,只是耳鸣的厉害,也没有任何的心思去倾听究竟说了什么。 眼睛转动的很慢,但是可以看到不远处,长出八只触手的老十二,正在和其他三兄弟激战。 眼皮很紧,也很沉,每次很费力的睁开。 这次视野中,长出八只触手的老十二,正在和两名兄弟激战。 不知道什么时候,老疙瘩跑到了他身边,用力的喊着什么。 他知道自己不会死,因为会死亡回归。 可是,他害怕失去最惦记自己的那个人,这样的成本太高了。 用力的再次睁开眼睛,同八只触手的老十二激战的只剩下一名兄弟。 意识还是清醒的,伤口终于感觉到疼了,但是,他的心更疼,他不知道其他兄弟究竟怎么样了。 死亡回归么? 万一,其他兄弟只是受伤呢? 老十二很不幸,可是族人怎么能失去幺叔? 终于快坚持不住了,意识开始涣散。 “十三哥……”他隐约听到小妹在呼叫自己,心中也是微微一暖。 他微笑着,再一次睁开眼睛,却看到一支支冰雪长矛从眼前飞了过去。 紧跟着数不清的冰雪长矛,旋转着从眼前飞了过去。 好像有人,给自己口中放入几颗药丸,他感觉这个人冰冷如同雪柱冰锥,好像潘正明? 他想确认一下,可是眼皮沉的实在不能抬起来。 用尽了所有的气力,他感觉自己身体的温度在降低,想咳,但是咳不出来,还彻的整个身体疼了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体慢慢感觉到了暖流涌动。他费力的抬起眼皮,幺叔正在忙碌的银针找穴。 他很累,但是眼珠还是艰难的转了几下。 六哥、罗大力、黑豹都正俯着身,面色焦急的看着自己,还有老疙瘩,好像还在用自己的黑袍蹭他的大鼻涕。 小子,你等着。 他本来想笑一笑,可是眼前一黑,彻底的失去了意识。 第一卷 逃亡 说几句话。 24日周六晚上。 下班到家,已经8点。 因为持续的阴雨天气,很久没做治疗。 强板着左腿,躺倒床上。 本来是想稍微休息一下,再吃晚饭,然后码二千字的。 可是,再睁眼,已经凌晨2点。 周日,单位休息。 自己的设计项目,也需要选主材,中午1点半吃完午饭,稍微躺了一下,又开车去山里一个老中医家里做针灸。 那里正好也有一座和朋友一起搞的几亩民宿。 老友聚首,盘茶问道。 时间过得总是飞快。 直到管家嫂子给端桌上荞麦面饺子,才知道早已入夜多时。 一个小时的车程,赶到市里,已经10点半了,没来及买烟。翻遍烟缸,勉强有两根烟屁股,写了上章的2千多字。 但是,仍然差了1分钟,变成了26日…… ………… 这是一个流水账。 却也是想给读者朋友说的话。 我本来不是专业的“写手”,而是一个专职的“说手”。 无论,设计,风水,还是国学课堂。我都是一直在说——用嘴挣钱。 而且40年多已经养成了很多习惯,自我、任性、主观、桀骜、一切但在喜好间——野。 直到现在,除了家人、朋友和一个女人之外,几乎没有什么无法割舍,也没有什么无法放弃的。 这本小说却好似打破了这个诅咒。 虽然,读者不多。 收藏很惨。 但是始终没有打消写下去的动力。 编辑“六爷”,给我说:别急,先慢慢写。 我也回六爷说:我不急。 呵呵,不急的是孙子! 急的不光是惨,更急的还是时间。 虽然,写的不好,却真的很耗时间。 加上以前的确很少看网络小说。 武侠小说,都是最近恶补的(捂脸)。 有个朋友给我算了一笔账:原来我课堂上的学员和朋友,绝大半人是不看小说的,而我写的这个“东西”,又是大多数看小说的人不喜欢看的, 谁给你的勇气小网络小说?。 您瞧!我竟无言以对! 最后,只能回骂一句:圈圈叉,我高兴! 世上再也没有任何一个道理大过“我高兴”的了。 我高兴,自己写! 我更高兴,有人看! 即便看的您,不高兴,起码也可以留下不高兴的理由。 哪怕留下一句:圈圈叉。也好让我知道,您曾经来过。 我现在不以“写”为生,却保不齐日后会。 也许只在您的一个留言,一个收藏,一句:圈圈叉…… 我是溺水潮流。跟随潮流,逆水而上。 一本会晚更,却不会断更,不会太监的一本小说。 哎,我写字的确慢,一个小时居然878字。 睡觉! 第一卷 逃亡 小说并没有停止更新 一是,小说没有更新章节,但是一直在修改前面的章节。 因为小说写到这里与原来的设定多少有些出入,另外前面章节写的也的确有些过于慌张。 总想着尽快的推进剧情,却少了很多人物的刻画,和背景的介绍。 这也许是一个新手的病吧。 所以,我就冒着死亡的危险,开始了大幅度的修改。 如果,您是我的读者,如果您喜欢这个故事,您可以从头再浏览一遍,相信不会让您失望。 修改章节,此时已经到了第四章的40节。 二是,最近项目特别忙,几乎进入拼命的阶段,而且在未来的两个月里,应该会更忙。 毕竟,我的职业仍是一名设计师,不光是要挣钱吃饭,也有一份职业操守在里面。 在这里,我不会要求读者的打赏。 但,生活在却离不开甲方大老爷们的恩赐。 三是,这本小说,也许会写的很慢,但不会太监。 这也是一个职业操守的问题。 而且,我对自己的这个故事,也充满了信心。 《天下行走》第一卷 逃亡 小说并没有停止更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卷 逃亡 79章 新生 79心理建设 “我必须要走了。” “合适吗。” “拿我当保姆,合适吗?” “你说的心理……心理什么?” “心理建设!” “对对,你走了,谁建设我。” “……要不是公用一个身体,吐你一身。” “你说,你只有我的记忆,可那些词都哪来的?还有鸟兽一样的话,什么哈喽,爱老虎油……” “我哪知道,我本来就是一个影子。” “哎,影子多好。这一个多月,看着族人奔跑逃亡流离失所,心里说不清的难过。” “是你不够强大。” “就算要强大,也不能只靠杀人。” “火焰的力量来自魂魄,不杀人,怎么增强力量?天下行者怎么能妇人之仁!” “恶人当然要杀。” “猎人捕猎,问过那只猎物是善良的吗?” “……?” “天选者,就是以生命为食。否则,为什么要行走天下,守护那些孱弱贪婪的人族。” “人族也不是枯草瓦砾,为了族人我可以杀伐一切,可不表示我会滥杀无辜。” “嘁……” “再说,我是天下行走,自然……” “嘁……” “起码也是天选者……” “嘁……不是每一个毛毛虫,都会变成蝴蝶。” “……” 牟十三见说不过影子,稍微沉默了一下,双肩一抖,两把无名火顿时燃了起来。 在病床上的这些天,他反复呼唤化身,和影子不断较量摸索,终于找到了控制影子的方法。 在化身的时候,自己的本体意志得到了提升,几乎可以和影子共同掌控这幅躯体了。 而且,影子作为至阴之物,无名火就是他的克星。 果然,无名火起影子瞬间如同被放在烤炉里面炙烤一样,赶忙求饶道:“快,快熄火……” 牟十三冷笑道:“你给毛毛虫说啊。” 影子告饶着喊道:“天下行走,您行走天下,是我的爷,是我的祖宗行吧,快熄火……” 牟十三不禁好笑,假装生气的说,“胡说,你是我的影子,我是你的祖宗,那岂不是我自己成了自己的祖宗。” “主人,主人,你是我的主人,快熄火啊。” 牟十三奸笑着熄灭无名火,道:“这还差不多。快想想怎么能在半年内和聂兴善抗衡。” 影子瞬间如同被赦免死罪一样,常常呼出一口浊气,近似谄媚的语气说道:“这个……的确,很难。火焰力量主要来自……” 牟十三知道他又要说收集魂魄,假装生气的又要发动无名之火,影子慌忙改口说道:“呃,这个不过,也不用太过担心,嘿嘿。” 牟十三冷笑一声,继续听影子说道。 “聂兴善没出过手,不知道真实实力。那个奢比尸,我们……你是知道的,似乎并没有任何机会。” “你说的是,任何机会?” “不,不,嘿嘿,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找齐风雷雨电四位,继承他的魔力,成为真正的巫师。” “你似乎,早就知道这个方法吧?我怎么总感觉,你有很多事瞒着我?” “嘿嘿,怎么会……” 牟十三突然睁开眼睛,满脸疑惑的盯着顶棚,有些惊恐的说道:“你拥有我全部的记忆,我却对你的前世一无所知……你真是我的影子?” “这怎么会假。”影子慌忙解释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沉睡了多久,都经历过什么。” “确认没有骗我?” “哎呀呀,我会骗自己吗。再说,谁愿意长眠在暗无天日之中,虽然是你的心境,却也是不折不扣的洪荒世界。这个方法我的确早就知道,可是说了也和不说没有什么区别。” “怎么会没有区别。” “因为,你不可能在短短几个月时间内,找齐风雨雷电,而且保证能获取他们的能力,变成真正的巫师。” 牟十三也知道影子说的此话不假,四海之内,人烟茫茫,连帝江和烛九阴都不知道他们在哪,何况自己呢。 想到这里,他不禁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的确,是件难事。” 影子一声坏笑,控制右手,拍了拍胸脯说道:“有志者……事竟成,加油。” “不用安慰我。” “要不,收集魂魄?” “算了,有志者事竟成!” “不过,稳妥起见,嘿嘿,还是要积累魂魄的,要不死亡回归,就成了摆设,要知道这才是天选者真正的底牌。” 牟十三没有说话,他当然知道,在入藏谷要是死亡回归,老十二也就不用死了。 可是死亡回归,需要的魂魄越来越多了。 他计算了一下,自己应该已经死亡回归过15次,除去小妹和二哥的那两次,一共用掉了16383个魂魄,那就是活生生的16383条人命。 而这些人命,也仅仅是在自己下山之后的两天内杀死的。 想到这里,他的心突然用力抽了一下,疼的他慌忙用手捂住了胸口。 影子也感受到了,剧烈的针扎一样的疼,慌忙问道:“你,怎么了。” 牟十三缓了一口气,说道:“我想到,再次死亡回归,还需要32768个魂魄。” “在这些魂魄和你最亲近的人之间,你会选择谁呢?” 牟十三一愣,他还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可是他知道,接下来他就要不得不直接面对了。 也许他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只是不敢承认而已。 过了许久,牟十三问道:“逆转时空的成本你知道了吗?” 影子摇头。 牟十三想了一下,笑道:“也许是我们杞人忧天呢?” 影子道:“绝对不会,任何的逆天而为都是需要成本的。“ 牟十三道:“可是,我们似乎什么都没失去?” 影子道:“这才是最可怕的,也许是你根本无法承受的东西。” 牟十三笑道:“总不会是我的命。再说,逆转时空和死亡回归一样,只能改变6个时辰内的非既定历史线。如果天道如斯,我又能如何回天呢。” 影子表情凝重,张张了张嘴又把话咽了回去。 牟十三看他吞吞吐吐的这副表情,不高兴的说道:“有话就说。” 影子想了想道:“也许下一次,逆转空间,你只能感受痛苦了。” 牟十三感觉影子在危言耸听,正想开言反驳,突然听到院子外面,人群嘈杂,还伴随着一阵阵尖叫声。 他心中一紧,慌忙喊了一声“大嫂”。 却没有人回答。 心里更加紧张起来,他受伤一个月,还从来没有出过房门。 身体虚弱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他有很多问题需要梳理。 而现在四哥带领族人都出门在外,守护营地的都是老幼病残的内勤。他知道这里,已经不是圣山,营地安全也变成十分重要。 他让影子回到了心境,挣扎着从床上走了下去。 从他倒下的那一刻起,就发誓,再也不会让族人面临灭顶之灾。 如同大病初愈的所有人一样,牟十三摇摇晃晃的打开房门。 一阵刺眼的阳光,扎入眼睛,迎接他的也必将是更加不同寻常的天地。 第一卷 逃亡 80章 满血复活 80满血复活 久违的阳光,扎的眼睛生疼。 他一边用手遮阳,一边尽力缩着瞳孔,向外面望去。 营地依河而建,四周树木繁茂,阳光影绰绰的从缝隙中倾泄了下来。 用各种兽皮缝制的帐篷五颜六色,杂乱无序的驻扎在树荫之下,隐约约还在散发着,死去动物本体的腥臭。 营地正中是一张宽大的木案,苍蝇蚊虫间,堆放着全族的食物。 牟十三心里不觉一阵酸楚。 他们本来与世无争,简单而快乐,是世人眼里的传说。 可现在巫族失势,圣山的安宁已不复存在,也只能像一群乞讨者,赤条条暴露在世人眼中。 与朝廷的历代宿怨,逼迫族人也不得不,隐藏在这样一个阴暗潮湿的地方。隔阻了大片的阳光,也隔阻了族人心中的希望。 “十三,你醒啦。”大嫂刚刚进院,猛地看到牟十三,惊慌的脸上迅速露出了一抹惊喜。 这段时间全靠大嫂的精心照顾,牟十三才能这么快的恢复伤势,看到她脸上的慌张,心里也不禁一阵难过,“大嫂,外面是怎么回事。” 大嫂心有余悸的向身后望了望,说道:“也没什么,七叔和老疙瘩在,你重伤初愈。还是回去躺着吧。” 牟十三对这种母鸡护崽式的关怀,很是受用,他喜欢这种感觉,也许是对自己从小缺少母爱的补偿。 可是现在的他,也已经不是下山前的那个柔弱少年,他知道自己肩头应该承担起一份重量了,“大嫂,我没事了。我听见有人在叫,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大嫂犹豫了一下,说道:“有只妖兽闯进了营地,赶也赶不走……你还没痊愈,不用去了。” 牟十三不顾大嫂的劝阻,强忍着向外面走去。他知道,七叔和老疙瘩两人都赶不走的妖兽,实力也已经不低。 果然不远处,一只像猫一样的妖兽,正在营地帐篷之间,惊恐的来回穿梭。 族人在圣山很少见到这样的野妖,突然被猫妖一冲,也被吓得四处乱窜。 妖兽并不敢伤害族人,族人也抓不住妖兽,在追逐间,搞得营地鸡飞狗跳。 小柱子,从没见过这样的生物,好奇的躲在一个水缸后面偷看着,却没有丝毫的惧怕。 七叔醉眼捏斜的指挥着老疙瘩,喊的比女人叫的声音还要大,“小子……往那边轰,别……别让他往水缸那边钻……注意看脚下……” 老疙瘩气急败坏的瞪了一眼七叔,嚷道:“你说的都比我的脚快了,到底是这么轰,要不自己动手算了。” 七叔吹着胡子道:“你小子,看你七叔年纪大了是吧,再倒退二十年……” 老疙瘩摇着金钱缏,嚷道:“哎呀,你说的我耳朵,都磨成茧了,就算你再倒退三十年,酒量也没现在大。” 一老一少光顾贫嘴,那只猫妖趁着机会一跃而起,踩着帐篷迅速朝着后院溜了过去。 七叔顿时酒醒了半截,厉声喊道,“小子,挡住,小十三自己在后院,伤还没好呢”。 与此同时,臃肿肥硕的身子竟突然变得灵活了起来,跟着猫妖从帐篷上跳跃了过去。 看的族人一阵惊呼,像从来不认识这个人一样,张大了嘴巴。 他们怎么想象不出,一个除了喝酒,什么都不做的馋懒奸猾的废人,为何突然变得如此敏捷。 牟十三远远看到,急忙调转体内火焰,身体的麻木和不适瞬间消失。虽仍然虚弱,但对付个把兽妖还是绰绰有余的。 青芒早已握在手中,脸上冷似冰霜。 他要让天下都知道,族人,就是他的底线。 他刚踏出后院,就看到七叔如同一只肥猫般灵活,向着自己的住处而来,让他不禁一阵唏嘘。 “七叔,深藏不露啊!”牟十三刚想夸赞七叔几句。突然,他感觉自己不远处,一条黑影迅速跃上了身后的房顶。 他扭头一看,那只惊慌的野猫,正压着身子,警醒的望着自己。 “这是猫吗?”牟十三看到那妖兽,浑身蹭满了血迹泥污不堪,体量犹如一只半大的狗崽子,身形却异常矫健。 “嗷呜”妖兽歪着脖子轻叫了两声,声音中充满了悲伤,似乎在祈求着什么。 这时,妖兽看到远处的七叔和奔涌而来的族人,双耳一站瞬间又警惕了起来。 七叔第一个跳进了院子,气喘吁吁的喊道,“十三,这只妖兽起码三百年了……咦,小子,你……满血复活啦。” 七叔他的话还没说完,被紧跟其后的老疙瘩装了个满怀,嘴里还念念叨叨的说着,“老家伙,没想到你这身手……” 话未说完,突然看见站在面前的牟十三,眼前一亮口中大喊着“真的满血复活啦”,激动的上前就要抱,被七叔一把拽到了一边,吼道:“屎眯眼了,没看见头顶上的兽妖。” 说完,他咂摸了下嘴,围着十三转了一圈,抬头瞅瞅房顶上的猫妖,又看看旁边挤眉弄眼的老疙瘩,轻轻拽出腰里的酒葫芦呷了一口,像没事人一样,推开众人溜溜达达的走了出去。 老疙瘩一脸疑惑的大瞪着眼睛像他的背影喊道:“哎……老家伙,怎么要跑啦。” 牟十三却会心一笑,用手一扯老疙瘩,问答:“有族人受伤吗?” “没有”老疙瘩把眼神收回,又警惕的看着房顶的猫妖道:“十三,说来也怪,这畜生不咬人,可是他很吓人。” “哦。”牟十三点点头,又仔细的观察了下猫妖,知道他不会伤害族人后,收起了青芒,对大嫂说道:“你让大家都放心去忙吧,这里有我。” 大嫂看十三眼神坚决,便犹豫着驱散了众人,她看牟十三身穿睡衣,回身从房间拿出黑袍给他披上,悄悄的离开了后院。 房顶的野猫,看着人群散去,慢慢也恢复了平静。 “嗷呜”野猫轻叫一声,从房顶一跃而下。 老疙瘩一紧张,就要发动金钱镖,却被牟十三一把制止了。 “它没有恶意。” “你怎么知道的?” “它告诉我的。” “你能听懂他说话?” 牟十三轻轻的拍了拍老疙瘩的肩膀,笑着说道:“静静的听,你也能。” 老疙瘩歪了下头,一耸肩,挑眉说道:“十三,你越来越神了。” “是吗?” “嗯。不过是神经的神。” “哈,”牟十三知道这小子口无遮拦,干笑一声就准备回屋。 他刚一转身,猫妖“嗷呜”一声,迅速跳到了他的前面,拦住去路。 牟十三见猫妖,蹲在自己面前,眼神中充满了惊恐与期望,又看看她身上的血污,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了心头。 第一卷 逃亡 81章 有问题的小猫妖 81有问题的小猫妖 天下万物,以人,为灵长之最。 而巫族,是后裔,秉承远古血脉,自然更是威严而神秘。 牟十三相信,如果不是事出非常,一个三百年的兽妖,肯定不会随意冲进族人的营地,更不敢像现在一样,拦在自己的面前。 “你,还有什么请求?” 牟十三疑惑的看着野猫问道。 “嗷呜” 野猫轻叫一声,站起身子,向外走了两步,又扭头看向牟十三,眼神中充满了祈求之色。 “你让我和你一起出去?” “嗷呜” 野猫原地转了一圈,蹲在地上,轻摇着尾巴,再一次表示了请求。 牟十三这些天,躺在床上,的确憋得难受,正想出去透透气,就笑着点头道:“看你一个小家伙,应该也不会有太大的事吧。” 老疙瘩一听要出门,脸上一阵兴奋,“咱们要出去?” 牟十三瞥了他一眼,指着猫妖说道:“是我们……要出去。” 老疙瘩马上故作神秘的,对牟十三道:“你不感觉这小猫咪有问题吗。” “有什么问题。” “猫都是喵呜喵呜的叫,这家伙嗷呜嗷呜的叫。” “然后呢?” “这家伙肯定不安好心,何况你重伤未愈,可不能独自去冒险。” “呵呵。”牟十三一下子被突然一本正经的老疙瘩的逗笑了,强忍着也一本正经的说道:“没错,那我还是养伤要紧。” 老疙瘩一怔,表情失落的点了点头,说道:“真不去吗?” 牟十三抬头看了下天色,微笑着对老疙瘩道:“四哥他们应该很快就回来了,你和七叔守卫好营地。” 老疙瘩嘴答应了一声,脚下却没动,看着牟十三养伤的房间,问道:“那,那你干嘛?” 牟十三一挑眉,笑着说,“你不是说,我重伤未愈吗,我现在进屋去养伤。” 老疙瘩眼珠子乱转着,口中重复着“养伤好,养伤好”,却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他突然瞪着妖兽吼道:“你怎么还不走。” 妖兽被他突然一吓,“喵呜”一声慌忙跳到了牟十三一侧。 牟十三看着老疙瘩略显失落的样子,不禁一阵好笑,道:“你还不去找七叔?” 老疙瘩皱着眉,一边揪着自己的小辫子,一边哼哼唧唧的说道:“就不,真当我不知道,你肯定想支走我,然后跟着个小野猫跑出去。” 牟十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拿这个最小的族弟,也是没有一点办法,假装生气的喊道:“你去,休想!” “你以为我想去,只是……只是你知不知道,刚刚你还半死不活的在床上躺着?”老疙瘩急的跳着喊道:“你知道我为你流了多少眼泪吗,你要是万一回不来,我的眼泪不是白流了。” “我呸!”牟十三指着老疙瘩说道:“你不提这事,我都快忘了,你还拿着我的袍子擦鼻涕呢。” “谁说的,我小王爷怎么能干那种事,哼,一定是大力锣胡说的……”老疙瘩心虚的笑了起来,“哈哈,那还不是心疼你哭的。再说,不是都洗干净了吗。” 牟十三手一摊喊道:“别废话,大前年你还撕坏了我一个袍子,你赔我袍子。” 老疙瘩虽然年龄最小,可以前在圣山没少了欺负牟十三,但是眼见他下山后身遇奇遇,能力爆棚,现在看他生气,哪还敢再多说一句废话。 只是悻悻的嚷道:“呵呵,想出去自己吃独食,就直说,干嘛这样。最多……最多我不去就是了。” 说完,噘着嘴,瞪了一眼妖兽,然后狠狠的一脚踢了过去,吓得野猫“喵呜”一声跳到了一边。老疙瘩也不看是否踢得上,气哼哼的扭头就跑了出去。 牟十三看着愤然离去的背影颔首一笑,大声喊声“守卫好营地”。便示意野猫带路,一前一后,飞身离开了营地。 却不知道,他这一去,将会有什么样的危险在等着。 牟十三受伤后,卧病在床,一直没有离开营地,对周围的环境山水并不熟悉。 而野猫专走荆棘丛林,乱石土岗。 不大一会牟十三就分不清了东西南北,只能步步跟紧。 好在他有火焰之力护身,虽然重伤初愈,却也能如踏平地。 不知过了多久,斜月已经升空,可野猫仍在跃涧跳峡奋力狂奔,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牟十三开始也主要为了散心,而且见这野猫浑身血污,担心营地附近有什么大型的千年妖兽,伤害族人。 可是这一跑,已经跑出了百里,心里不禁也担心了起来。 一个是,自己出来的时候,营地空虚。二是,自己毕竟重伤初愈,真遇到个把千年大妖,心里也没底。 他正想停下来,寻思个究竟,却见野猫,一个纵身跃上了前面的一块大石。 牟十三定睛一看,原来是大河拦路,汹涌翻滚的河水,从上游奔腾而下。月光照耀水面,如同万道金鳞,诡异而令人心生寒意。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牟十三强掩着心中的愠怒,问道。 野猫正充满焦急的望着大河中心,听声音中带着怒意,便扭头可怜巴巴的望着牟十三,“喵呜,喵呜”的轻叫了两声。 说来也怪,牟十三看到小家伙着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心里一下子也软了下来,“你不会要下河吧?” 野猫笃定的摇了摇尾巴,背过耳廓,似乎在努力倾听着什么声音。 大河浪涛拍岸,哗哗的水流似乎更加湍急。 忽然“哞……哞……哞……”大河中心,传来三声牛吼,紧跟着河中心像一个巨型漏斗一般,搅动河水突然刷刷的倒流。 紧跟着,天上一阵沉雷般的巨响,轰隆隆如同巨车碾过夜空。 牟十三从没见过这样的景象,心下一惊也不敢怠慢,赶忙飞身跃向了另一块巨石,收拢眼神,四下的观望。 远处的高山密林,在河水银光的对比下,更加的黝黑莫测。突然,旋涡中心一阵浪涛翻滚,一间庙宇般的石雕巨门,缓缓升出了水面。 野猫看见大门升起,冲着牟十三轻叫两声,纵身跃下大石。 牟十三轻轻一拉自己的黑袍,谨慎的观察着河水,却不敢轻易移动半步,只是感觉心中没来由的泛起一阵不安。 “河水中怎么会有建筑,他通向了哪里?能掀起如此波浪的到底是上古的妖兽还是的高手?小猫妖引我到这里,究竟是为什么?” 一时间,牟十三呆愣愣的站在巨石上,进退两站。 第一卷 逃亡 82章 水中巨门 82水中巨门 小野猫见牟十三呆立不动,轻轻跃在他的脚下,匍匐着身子用尾巴轻轻扫着他的小腿,“喵呜,喵呜”的又叫了起来。 看得牟十三不禁一阵厌恶,退出一步,指着小野猫说道:“你这个小畜生,别给我故作可怜,里面吉凶未卜,事实不明,我怎么能跟你去冒这个险。” 说完,他一扭身,就要离开。 “喵呜”小野猫看牟十三抬腿要走,慌忙跳到他的前面,匍匐着身子,像是跪拜一般,声音中满是凄惨的祈求。 “闪开!”牟十三一脚踢出,小野猫滚出丈远,不等身子站稳,又一次匍匐到了他的脚下“喵呜喵呜”的哀求着。 牟十三眉头一皱,不耐烦的说道:“你别白费力气了,现如今我的族人正是多事之秋,自身都难得周全。你我萍水相逢,怎么能轻易涉险,帮你便是对我族人的不公。” 说完一个纵跃,闪身不见了踪影。 小野猫四周望了一下空旷的密林,抬头对月凄惨的“嗷呜”两声,又回头看了一眼水中的石雕巨门,决然的纵身一跃而下。 巨门如山般高耸,入口108级台阶从水面直通而上,两侧巨石的栏杆,已经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年月,湿滑的苔藓铺满了周围。 走进上台阶才看见,巨门周围一道无形风幕屏障,如同一阵龙卷风般通天彻地死死的封住了入口。 月光下小小的身体如同一个黑色斑点,一步步艰难的拾级而上。 越接近门口风力愈加的强劲,小野猫伸出锋利的爪子,死死的抓紧地面,匍匐瘦弱的身子紧靠着栏杆,努力的稳住身体一步步慢慢的接近。 98级台阶,已经几乎耗光了它全部的体力,而剩下的10级台阶,更加的艰难。 可是它不敢稍微的停顿,只能紧紧的贴着湿滑的栏杆,匍匐的身子被龙卷风几近提起。 “100级台阶!”它默默的数着,却不敢抬头看一眼,只是背起耳廓眯着眼睛,顾不得毛发几乎要被撕扯下来的疼痛。 “105级!”它锋利的爪子,早已鲜血淋淋,每一步迈出,身后鲜红的血印瞬间就被飓风吹干。 “106级!”它的眼鼻中一缕鲜血,顺着倒背的耳廓,瞬间被飓风不知卷向了哪里。 巨大的台阶,每一级需要他迈出5步,但最难的,是要爬上比他身体还要高大的上一级台阶。 就在前爪搭到最后一级台阶的刹那,左边如刀般锋利的爪子,随着他的身子一震,飘向了空中。 它顾不上钻心的疼痛,慌忙用右爪死死的抓住台阶巨石,而此时整个身子,已经像倒吊一般,悬在了风中。 只要一失手,势必被卷向太空,撕扯成碎末。 “嗷呜”这也许是它最后一声哀鸣,虽然心中有万般的难以割舍,可在强大的能力面前,所有一切哀求都无济于事。 就在它身子完全离开地面的瞬间,突然一道黑影闪过,它被一个人抱着迅速的摔进巨门。 “我说不帮你,可没说让你自己来啊。” 听到一个训斥的声音,它努力的睁开眼睛,却丝毫没有再一次叫的力气了。只是顺着眼角,流出一行泪水,慢慢闭上了眼睛。 “喂,小野猫。”牟十三不知怎的,当他看到哪行眼泪时,心里一股好像憋了很久的委屈一样,突然失声痛快了起来。 他轻轻的晃动了几下小野猫的身子,用力的试探了下鼻息,发现它只是昏迷了过去,瞬间又破涕为笑了。 “你个家伙,吓死我了。”牟十三笑着,抱起这个毛茸茸的身体,却犯难了起来。 他踏破虚空,狠心离开了这个小家伙,很快就回到了营地。可是当他看到族人的那一刹,不知怎的,心中无来由的一阵悸痛,像是突然失去自己最宝贵的东西一般。 “怎么会这样?”他拍打着前胸,想缓解一下心中的压抑,可是那种感觉就像在心中生根一般,死死的堵住了嗓子,如何都挥散不去。 “难道,我舍不得,那只小妖兽?”他远远望着忙碌中的族人,心中一横,“那就凭天由命吧,但愿先祖保佑!”随后,踏破虚空再次回到了那块巨石之上。 当他看到,小野猫艰难的爬上台阶式,心中又是一阵莫名的悲伤,他清醒的知道,“这绝对不是感动,而是一种牵肠扯肚的懊悔。” 他开启【得寸进尺】,在最危险的一刹那,救下了这只妖兽。 只是想不明白的是,自己经过巨门丝毫没有阻力,可是为什么这小野猫却差点折进去半条命呢? 难道这道结界的禁忌与自己身份有关? “喂,你醒醒,你进来是要干什么的。”牟十三一边环视着巨门后面的偌大石洞,一边抱着小野猫焦急的问道。 小野猫眼睛紧闭,连呼吸都变的极其微弱,更不会发出一丁点的回应。 看着怀中毛茸茸的小家伙,牟十三心底极其踏实,虽然它昏迷不醒,可是直觉告诉他,和这个小家伙的缘分绝非止于此,语气低柔的说道““哎,你这个小懒猫,先好好睡会吧。” 洞察之门下,洞口一片空空荡荡,甚至连蛇虫鼠蚁的气息都不存在,好似完全的死寂。 四周石壁异常干燥而光镜,不知从何处透过来的光线,忽明忽暗,映照在石壁如同河面的粼粼波光。 牟十三如何都想象不到,从河水中冒出的洞穴,石壁会如此的干燥纯净。 纯净到让他竟泛起了压抑,甚至还有丝丝恐惧。 他疾行不几步,突然眼前豁然开朗。 一副世外桃源的景象,出现在他的眼前。 奇花争艳,异草芬芳。 头上,洞顶不知高有多少,但见天上的斜月白云,如同镜中一般,映照在头顶,斑斑驳驳,弯弯曲曲,静谧而诡异。 正前方不知名的一株巨树,不知已有几千万年,繁枝密叶密密匝匝,如同华盖一般巨立参天。 “太美了!” 牟十三顿觉心神荡漾,两步并行,向大树走去。 他心思全在巨树上,并没有注意脚下,忽然一个不留神,险些被地上东西绊倒。 借着洞顶映照的月光,定睛一看,不禁倒退了两步。 第一卷 逃亡 83章 尸体堆 83尸体堆 牟十三并不是害怕,只是这么美的地方看到尸体,总是觉得太晦气。 体型壮硕如牛的剑齿虎尸体,却是枯萎干瘪,好像已经死去了很久。 “呸”牟十三厌烦的啐口唾沫,头也不回的迅速离开。 可是刚走了两步,再次被惊的站在了原地,这次是真的害怕了。 巨树下重重叠叠横七竖八尸体如山,在清冷的月光下任何人都会毛骨悚然。 体型大小不一,毛色有深有浅的剑齿虎尸体堆,全都像刚才那具一样干瘪枯萎,如同沙漠中风化后的干尸。 令牟十三更加不解的时,尸体的间的花草上,似乎沾满了未干血迹。 他狐疑的走到尸体的旁边,俯身一摸,恶心的他差点呕吐出来。 不光是血液,当中还夹杂着,花红的脑髓,就如同鲜嫩的豆腐脑中加入了一半的辣椒酱。 “这干尸,看上去怎么也像几年的样子了,可是这血液未干,好似就在今天死去。” 他突然想到什么,赶紧俯身一一查看尸体的头部——头骨塌陷——好像是铁榔头直接敲开了一个西瓜。 他伸手向天灵盖的洞口一摸,剩余的半壳子脑浆就像解了黄的鸡蛋一样粘滑。 “呸,呸”恶心的他慌忙伸手抓起一把沙土,使劲的揉搓手上的黏液,可是揉搓了很久才发现,沙土中竟也浸满了鲜血。 “哇……”他再也抑制不住,扭头把中午仅余的一点饭菜也吐了出来。 “他们明明是刚刚死去,血迹未干,为什么尸体看上去像风化多年一样呢?”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身体不禁一颤,随即又摇头道:“不可能,绝不可能。” 在入藏谷口,暗黑之眼现世,附在一个官军的身上,当时那人就是这样干瘪。可是……“明明它已经被潘正明杀死,怎么会突然跑到这个带有结界的神秘/洞穴呢。” 一定是自己想错了。 他心中暗暗坚定的说服自己,因为真的遇见那个怪物,他一个人是丝毫没有办法对付的。 可,不是那怪物,又该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呢? 他心中忽然泛起了不祥的预感,哎了一声,看着怀中昏睡的小野猫,道:“你呀,你呀,真是拉我下了一锅开水。” 牟十三正在独自不知所措,忽然感觉尸体堆中微微一动。 吓得他慌忙翻身跳离开来,青芒神兵已经倾在右手。 “谁?” 没有人回答,也没有了动静。 牟十三咽了口唾沫,手举青芒缓缓的向尸体的最中心走去。 他走的很慢,眼睛却四处转动的很快,情急之下也竟忘了用洞察之门看下周围的生命气息。 突然“呜”的一声吼叫,尸体堆中一只大脑袋剑齿虎,迅速站了起来。 还没等它扑咬,牟十三迅速闪身跃出了很远。 如牛一样的虎躯,刚刚站起,却又扑通一声,摔倒在了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早已奄奄一息。 “别紧张,别紧张。”牟十三对剑齿虎说着别紧张,自己却微微有些手脚冰凉。 “咳咳。”他试着咳了两声,小心的对着剑齿虎说道:“你们这里……是闹了什么不愉快吗?” “呜……你的眼神……实在不错……” 大头虎努力的挣扎了几下,始终无法站直身子,索性大头一软,又趴在地上。他重重的喘着粗气,问道:“人族?” 牟十三轻轻点了点头,又突然用力的摇了摇头。 “不是……人族?” 牟十三用力的点了点头,想了想又摇了摇头。 此时的巫族,几代与人族通婚,血脉也早已稀释,更何况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到底是谁,这些年他也没少了问自己这个问题,却始终没有一个答案。 现在被大头虎一问,一时自己也没了完整的答案。 “巫族!”大头虎像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瞬间圆睁,奋力一晃身躯,蓦然站立了起来。 站起的大头虎毛发皆炸,丝毫看不出受伤的样子,眼神中瞬间也充满了杀意,尽显一身王者霸气。 牟十三慌忙摆手道:“别紧张,别紧张。看你这么生气,难道……巫族和你们有仇?他们……他们有人也进来过……” 此时的牟十三忽然结结巴巴起来,他知道四哥这些日子,每天带着族人外出,说是寻找生机,可始终没有告诉他究竟做了什么。更重要的是,他完全相信,自己族中的那些兄弟绝对有手段,歼灭了这样一个兽妖聚集地。 大头虎忽然看到了牟十三怀中抱着的“小野猫”,瞬间眼中的凶光变得复杂起来。 “……你……从哪找到的她?” “她?”牟十三抱住“小野猫”的手,不自觉的一紧,速度的调整了一个姿势,问大头虎道:“你说,是她?” “是她。” “他自己找的我。” “什么?难道……是你?……真的是你……” 牟十三更是摸不清头脑,只能轻微的调整了下站位,说道:“我是我,可不知道,是不是你说的那个……我。” 大头虎起码活了2000多年,很会观察,他看出牟十三快速的调整站位,就已经明白了,他是防止战斗时误伤怀中的小妖兽,一下子心中有了答案。 精神稍微一放松,身体再也支撑不住自己的大头,慢慢的爬伏在了地上,却略带一丝喜意的说道:“嗷呜……她果真的找到了你……哈哈……我们有救了……” 话刚说完,大头一载,再次昏死了过去。 牟十三听他说完,更是一头雾水,眼看大头虎又倒了下去,不禁大声的喊道:“喂,你起来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喂……” 大头虎被再次唤醒,勉强睁开眼睛,虚弱的说道:“快……快去救……虎王……” “虎王?” 听到虎王这两个字,牟十三突然没来由的想到了二哥。 二哥少年时现身江湖,被人尊称为“虎天王”。也许是爱屋及乌,突然大头虎一说虎王,牟十三的心里竟莫名的增加了一些亲切感。 “去哪救,喂,你醒醒……” 牟十三连喊了几声,大头虎始终再也没有能抬起那颗大头。 第一卷 逃亡 84章 虎王 84虎王 “你说清楚再死啊,喂。” 牟十三看着死去的大头虎,心里一下陷入了混乱,口中喃喃的说道:“这都特娘的哪给哪啊。” “你这个小野猫把我引到这个洞里,你这个大老虎还让我去救虎王,可是你们倒是都说清楚啊。尤其是你……” 牟十三哭丧着脸说着,一低头,看到坏了抱着的小妖兽,又看了看树下满洞的尸体,他突然用力一拍自己的脑袋,懊恼道:“我怎么就没相信老疙瘩说的呢,真的是有问题。” 老疙瘩说“小野猫”有问题,多数是在故意危言耸听,目的就是想跟着牟十三一起跑出营地风凉。 他自己也并不是没有怀疑过,只是在见到第一眼,就好像有一根无形的线,牵扯到了他们之间,使他不得不相信,并且心甘情愿的出手帮助。 帮助归帮助,可他也绝对没有想到,居然这么的棘手。 况且他重伤初愈,虽然火焰的力量已经贯通了全身经络,可身体的伤口并没有完全闭合,甚至还有两处步枪打出的贯穿伤,一直恢复的不是很好。 一些小的妖兽对付起来没有大碍,可是眼看此处满地的尸体,瞬间也让他失去了信心。 “你呀,果然有问题”牟十三用手指着怀中昏死过去的“小兽妖”,道:“你个小骗子,装做可怜巴巴的,居然是只大老虎。你说,你让我怎么办?” 牟十三向大树后面的洞穴看了看,又向来路看了看,不自觉的在原地转起了圈子。 现在族人藏匿在那样一个肮脏的地方,生活无依去路渺茫,实在不适宜,多沾惹是非。 更何况他根本没有和妖兽/交往的经验,看现场死相,也都是高级别的妖兽之争。 他看了下,怀中的小虎,自言自语的说道:“这一定是你族人吧,哎,你们到底沾惹什么样的对手?我的确很想帮你,可是现在自己都泥菩萨过河,又如何去趟别人的浑水呢……希望你醒来不要怪我。” 说完他一咬牙就要转身出洞。 忽然,一阵纷乱的声音。 速度很快,从大树后面正飞快的向这里跑来。 他也不用多想,慌忙向着大树上纵身跃,茂密如华盖的枝叶正好隐藏好他的身形。 不多时一群剑齿虎,动作惊慌而杂乱,好像后面正追着多么厉害的敌人一般,匆忙的向洞口跑去。 路过大树,看到满地的尸体,顿时虎群停下了脚步, 有几只年龄偏小的虎妖,冲入尸体中间,不断的翻找嗅闻,还发出低声呜呜的哀鸣。 其他的虎妖,也都围在一边,像是怕被什么发现一般,也压低了声音低吼。 这种低吼,越来越大,最后竟变成了恶狠狠的咆哮。 突然其中一只再也忍受不住这种压抑,像疯了一样,刨踢这地面,突然“嗷呜”冲着洞内一声长啸。 其他虎妖,也都抖擞毛发,纷纷冲着洞内“嗷呜”起来。 瞬间,虎群群情激奋,精神抖擞了起来。 虎啸声,威严而壮烈,似乎在在告诉洞内那个无法战胜的敌人——为了尊严,来拼死一战。 牟十三虽不懂兽语,可内心也不免被这种悲怆所触动。 想起自己的族人,圣山之战也是何其的艰难。仅二百多人,面对官府几千人的围捕,面对长枪大炮的轰炸,不也是拼死才杀出的一条血路。 生存下来的虽然不是最精干的族人,可那些死去的也一定被生者永远的缅怀纪念。 “天下万物,事出一理。人与妖兽何异!” 牟十三迅速被这种情绪所感染,不禁一阵的热血沸腾。 突然,示威咆哮的虎群,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猛然间一阵大乱。 但见两只硕大的剑齿虎,慢慢的冲开虎群,走到了最前面,长啸一声向大树后面扑咬过去,震得巨树一起嗡鸣,残枝乱叶纷纷散落。 树叶还未落地,虎啸回音未绝,那两只硕大的剑齿虎,竟变成两具尸体,被猛的甩飞了回来。 刚才还群情激愤的虎群,顿时安静了下来,不自觉伏身低首,向后慢慢退去。 如此迅猛凶残,看的牟十三也不由的心跳加剧,顿时身体僵在了那里。 繁茂的树枝,遮挡了他的视线,不禁用力的握紧树干,左手抱的小虎更紧了。 四周静的连呼吸都屏蔽了起来,虎群踩在落地的残枝落叶上,咯吱吱声如震天。 一只白毛虎妖从树后一点点的露出了半块脑袋,停在了那里,无声无息。 也许是牟十三抱的小虎用力过紧,昏睡中竟用力一弹后腿,“咔嚓”一声,好巧不巧,一根枯枝应声而断。 白毛虎妖身形急转,甩头看向牟十三。 与此同时牟十三也正好看清白毛虎妖,竟吓得脚下一滑,险些掉落下去——干瘪枯萎,如同沙漠中风化的干尸,身上八只鲜红的触手,纷乱的摇摆着。 暗黑之眼,竟然没死! 他现在附身在一具白毛虎身上,更加显得恐怖壮硕而不可战胜。 牟十三这时不禁后悔了起来,后悔自己鬼使神差的来到了这里,后悔刚才不趁早离开。 正在这时,大树后突然一道疾风。 白毛虎也不回头,身形猛的一长,与此同时,一条血红的触手,反手抓起脚下一只死去虎妖的身体甩飞了过去,被刀风一分为二。 “嗷呜!” 树后,一声虎啸,威严而凌厉。 一只缎金色剑齿虎,长齿如刀,头顶王字,缓缓的绕过大树,护在了虎群的前面。 “虎王!”牟十三此话险些出口,却也生生的咽了回去。 虎王走在群虎身前,沉声吼道:“你们还不快走,非要绝我一族吗!” 群虎不由的一震,纷纷摇首,口中发出阵阵的哀鸣。似乎在祈求,又似乎在哀告。 这时大树后,一个有气无力如同病了二三十年要死还不得死前的声音,说道:“你们留在这里,只会让这怪物了吸食元神,变得更加的厉害。听虎王的,快点逃命吧,说不定以后,还真的有重振虎族的机会呢,嘿嘿啊。” 虎群听到这人说话,纷纷露出了牙齿,恨不得一口把对方咬死。 虎王低吼一声虎群顿时安静了下来,对那个声音的方向,说道:“启先生,操心过度了。” “启化虎?”牟十三对这个声音极其的耳熟,但是他想不明白,启化虎为什么跑进了这里。 他总是像瘟神一样,走到哪里,哪里就会战乱遭殃。 第一卷 逃亡 85章 难缠鬼和鬼难缠 85难缠鬼和鬼难缠 圣山之战,启化虎也是好事多为。 本是同根相生,何苦相煎太急。 族内老一辈的人,曾经反复的分析过应对巫启氏的对策,但都念在同根同源上,一直没有特别激进的做法。 巫启氏除了启化虎上蹿下跳之外,似乎也没有其他族人抛头露面,就连那个启化彪也是多次出手劝诫。 可惜这个启化虎,死性不改,牟十三决定,今天找机会一定要教训一下他了。 真正让他害怕的是那只变异的白毛虎,明明就是附身后变成八爪鱼的“暗黑之眼”。 入藏谷口一战,他们兄弟几人联手,才制服了这个怪物,结果还搭进去了老十二。 后来自己身受枪伤,也全是拜他所赐。 可令他想不明白的是,嫌老六明白的过告诉他,这个怪物已经死在当场了。被潘正明的冰雪长矛,绞成了一团黏糊糊,又被六哥的火龙炙烤成灰。 为什么时隔一个多月又出现在这里了呢? 看来回营地后,还得找六哥问个清楚,到底自己昏迷过去之后,现场发生了什么。 牟十三越想越感觉头疼,“启化虎是个难缠鬼,暗黑之眼是个鬼难缠。这个虎王的实力,也不知道到底怎么样,一旦动起手了,该如何脱身呢?” 想来想去,找不到头绪,牟十三干脆把身子一伏,准备坐山观虎头,静观其变。 令他没想道的是,怀中的小虎,在刚才虎王一声长啸之后,竟悠悠转醒。眯着眼睛,把下面的情景看得一清二楚。 此时的暗黑之眼,长长的触手背在身后左右乱舞,警惕的巡视着满场一众,对着启化虎说道:“你们巫族,真是阴魂不散。” 启化虎嘿嘿一阵怪笑,有气无力的说道:“我族代天值守,但凡世有不公,就要出手相救。” 暗黑之眼嘶哑这嗓音,怪异的笑道:“代天值守?我呸!你不怕笑死天下人,嘿嘿嘿,你,是个鬼,我,是个怪,我们联起手来对付这个万年的老猫,有什么不好。你偷偷的身入玄境,难道不也是为了好处而来的吗?在我面前,装什么圣洁。” 启化虎也不生气,倒抄这双手,慢慢踱到虎王和暗黑之眼中间,有气无力不紧不慢的说道:“我误入玄境,虎王是知道的。虽然我们之间有些误会,不过现在也已经说开了,对吧,虎王。” 虎王面无表情,也不搭理启化虎,他自己只能尴尬的一笑,继续说道:“哼嘿嘿嘿,到是你,一个没有灵魂,只能借助身体,有眼无珠的怪胎,还想着得到世间至宝,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笑话,哈哈哈,好可怜啊。”暗黑之眼的笑声,仿佛来自炼狱,让人听得不禁汗毛孔都炸了开来,“你以为我是来枪风灵石的?别说我瞧不上那东西,在你们眼中,是天下至宝,可在我眼中不过是块烂石头而已。哦,我明白了……” 暗黑之眼说到这里,笑的更加张狂,举起一直触手指着虎王说道:“莫不是,你被这老猫骗了吧,啊,哈哈哈。” 启化虎向来自负,可今天在虎王和暗黑之眼面前屡屡出丑。 原来他偷偷潜入玄境,想偷走这里的镇洞之宝——风灵石。 结果被虎王发现,又偏偏赶上暗黑之眼入侵,只能虚与委蛇的哄骗虎王,联手对付强敌。 听暗黑之眼一顿奚落,正说到自己的心尖子上,顿时倍感自己坑蒙拐骗的不易,突然厉声说道:“我不管你们谁是谁,谁能帮我得到风灵石我就帮谁。现如今既然和虎王达成了交易,我就不会放过你。” 说着,他单手一举,一条火线如针细,似线长,劈空而下,直击暗黑之眼的白虎头。 暗黑之眼也不和启化虎交手,只是迅速的扭转身体,如同游鱼入海轻松自在的躲避着。 虎王看两人打了起来,也不敢怠慢,前足一顿,身形缓缓站起,慢慢幻化出人形,身穿锦衣头戴冕冠,嫣然就是镜面白须的王者。 他手中持着一双圆月弯刀,怒目而视,“这个怪胎祸害人间万年,刚刚消停两千年又出来兴风作浪。今日我就算豁出去残躯不要,势必也要将你剪除。” 说着他对着身后虎群单刀一摆,怒声说道:“你们这些不肖子孙,还不撤走,真的要看我族覆灭吗?” 虎群一阵骚动,稍微后撤半步,竟也死死的站在原地不肯离去。 虎王长叹一声,“罢罢罢,你们不走,也是一片忠孝之心,今日你我全族就共同进退,直至战死也要为人间剪除一患。” 说罢,虎王虎目圆睁,就要提刀杀向暗黑之眼。 “慢!” 启化虎本来也无心多战,听虎王说要拼尽一族之力,与这暗黑之眼死战,顿时心有所忌。 他们全族死活,与启化虎无关,可洞口的风幕如果不撤掉,他是无论如何都走不出玄境的。 之所以假意应承虎王联手对付暗黑之眼,也是为了能够离开这里,幸运一点的话,也可以顺手带走风灵石。 他的小算盘,虎王自然明了,可也不说破,故作微怒的问道:“启先生,难道你反悔了吗?” 启化虎摆手,嘿嘿笑道:“君子一言,我怎么会反悔呢?再说,虎王不收了玄境之门的风,我也不得出去啊。只是……” 虎王依旧面色如常,看了启化虎一眼道:“启先生有话不妨直说。” 启化虎一拱手,面露难色的说道:“虎王您抱有一颗誓死之心,要与这怪胎生死决斗,大仁大义,感天动地。本来我也应该学习虎王的赤诚,可实在有难言之隐。” 说到这里他深深的叹口气,“说来不怕虎王笑话,近年来我族势微,小可不敢轻言生死。再者嘛,我武力低微,无力死战。不如……不如虎王把那风灵石借我,也好能随您一起进退。” “哈哈哈”启化虎一番话,说的虎王一阵大笑,“启先生在说笑吗,我虽年迈,可也不至糊涂至此。大敌当前,风灵石是我族唯一指仗,我若现在送与阁下,岂不是等同于将我族全部性命,交付启先生了吗。” 启化虎脸色一沉,故意装作更加为难的样子,说道:“虎王说的至真至诚,可小可所言,也是句句属实。您也知道我此行的目的,无非是想一睹风灵石的真颜,如果……虎王实在不能通融,那小可也只能另做别图了。” 第一卷 逃亡 86章 你莫不是假的吧 86你莫不是假的吧 “哦,精彩,精彩。”启化虎的一番话听得暗黑之眼不禁两只触手相击,鼓掌喝道:“好一个代天值守!你知道我最欣赏你的是什么吗?就是你这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天下第一无耻!” 启化虎冷哼了一声道:“你也不用如此的得意,我本无心介入你们的争斗,谁让我偏偏遇上了呢。可我族代天值守,就算取了风灵石,也绝不会放过你的。” 一句话说得暗黑之眼笑的触手乱颤,“哎呀呀,你刚才但凡有一句人话,都配不上第一无耻这个名号。我虽然杀不死这老猫,可这老猫也休想杀死我,但是他的子子孙孙却是任由我拿捏,就算耗,我也能把老家伙耗死。可是你,耗得起吗?哼哼,别说你是血脉,这老猫如果不是被封印了魔力,就算你的老祖先祝融,又能把他怎么样?何况,他真要想动手杀你,你走的了吗?” 一番话说的启化虎哑口无言,可仍是煮熟的死鸭子,肉烂嘴不烂,有气无力的干哼了两声,“诚如你所说,倒要好好看看了。” 说完他双手一抄,退到了石壁一侧,准备坐山观虎斗起来。 暗黑之眼却故作亲近的口吻,用触手一指自己说道:“可是,我却杀不死你,而你也杀不死我,但是,你我两个联手,兴许……哈哈,我说兴许……可以杀死他。这笔帐启先生不会不知道怎么算吧?那块石头我不感兴趣,我要的身体,你又根本不需要,你我各取所需,有什么不好呢。啊,哈哈哈。你那么的聪明,不会轻易错失任何的机会吧。” 暗黑之眼句句诛心,字字说到启化虎的心中。 牟十三在巨树上,心里不禁一阵气血翻滚。 那厮肯定因为风灵石,而潜入玄境,不想遇到暗黑之眼袭击。想要逃走却又被虎王,封了大门堵了一个正着。无奈只能答应虎王,共同面对强敌。可此时,见虎族大势将去,转头又想要逼迫虎王就范。 再想想启化虎以前所作所为,暗黑之眼的一句无耻之徒,简直是精辟绝伦——天下无耻之极者,莫过于启化虎。 牟十三此时也终于明白,小虎引自己来这的真实目的了。 可是,自己重伤初愈根本不能使用化身,单凭本体的力量,对付一个启化虎还可以,至于暗黑之眼,是万万做不到的呀。 这暗黑之眼,冰雪烈火都不能杀死。眼看着此时,脑子更比之前灵光万倍,心机之深也非常人,真不知他经历了什么,才会获得如此的进化? 他现在开始懊悔起来自己出现在祭坛,要不是他和许四多一战,兴许这可恶的家伙就会一直被封印,更不会出来祸害人间了。 看来还得找到帝江和烛九阴,查一下他的出身来历,再想办法将他收伏。 “只是,我怎么才能带着小虎,离开这里呢?” 牟十三皱眉深思,不想这句心里话,竟然脱口而出了。 让他意想不到的是,怀中的小虎早已经苏醒多时,听他想要离开,不禁毛发一炸,拼尽全力,四足并用,如出弦之箭般,把自己射向了暗黑之眼。 小虎自上而下拼力一击,又是以命相搏,力道自然非同小可。 可他们在树上的一举一动,早在暗黑之眼的预料之中,只是触手轻挥,像个套子一样,圈住了小虎的前路。 大喝一声“去死!”触手圆轮,小虎像沙包般直直的丢向石壁。 这一切实在太快,场中其他人谁也没有料到,会突然有此变故。 虎王甚至都没有看清,射出的人是谁,就从头顶被甩飞了出去。 “救我!”小虎一声疾呼,虎王身躯一震,再想施救,却已经来不及了。 吓得他的单手一遮面目,顿时老泪纵横。 那小虎,正是他的孩儿,名叫琉璃。 今早让她潜出玄境,本来想为她找个活路,自己也好心无牵挂。 谁知,方才一声惊呼,虎王瞬间万念俱灰。 那石壁坚硬如铁,去势又猛烈异常,纵然小虎钢筋铁骨也难免粉身碎骨。 却又不忍去看孩儿的尸身,顿觉天地失色,人生也没了活下去的意义。 “罢罢罢”虎王仰面一声长啸,哭诉声“还我儿命来”,双手托天,口中念念有词。 在场的人不知其意,虎群却吓得纷纷后退。 骤然,山洞中飓风顿起,数道龙卷拖着尖尾虎啸而来。 霎时间,地上百花消散,巨树枝断叶散,光镜的石壁裂石纷飞,沉静圣洁的玄境乌云压顶。 启化虎顿时吓得,紧靠石壁,手足并用四处乱摸,也没找到一处可以借力的地方,瞬间身体如同浮萍被飓风撕扯到了半空之中。 暗黑之眼瞬间吓得触手乱舞,身无血色,连声音都岔了,大喊道:“老猫,住手……”。话没说完,身体早已步了启化虎的后尘,扶摇直上了。 “我儿既逝,留下这万古的玄境还有何意义,不如全部一齐陪葬了这方世界吧。风来!” 霎时间,更多的龙卷拖着尖尾裹挟着碎石乱屑,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相互挤撞鼓荡,风中雷声滚滚,石壁苍穹都被震的“咯吱吱”开裂了来。 虎群中后退不及或身体弱小的,也惊呼着被卷向了天空。 顿时石洞内,鬼哭狼嚎,呼叫声响彻天地。 “父王……” 一声轻唤,虎王立时清醒,如同失心附体,停身而立。 他急忙转头向身后看去,只见一个黑袍少年,手抱幼虎,不是他的孩儿还能是谁。 “我儿琉璃……” 虎王一声疾呼,洞内瞬间风熄,天空中的杂物乱石纷纷跌落到地面,又是一阵鬼哭狼嚎。 虎王哪里顾得了这些,两步并行向着牟十三跨步而来,琉璃也挣脱开牟十三的怀抱,飞身跃向了虎王。 “儿啊,你哪受伤了……疼不疼……” 小虎琉璃爬伏在父亲怀里,早已经泣不成声。 虎王摩挲着琉璃,语带哽咽的问道:“我儿,你怎么又去而复返了……” 琉璃止住了哭泣,柔声说道:“我找到他了。” “什么?”虎王突然看向牟十三,眼中略带疑虑的问道:“你……你真的是天下行走?” 这一问到让牟十三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他向两侧看了看,有些心虚的点了点头,说道:“也许……应该,是吧。” “哦……哈哈”虎王突然大笑起来,道:“是你,一定是你。能通过我的风幕,而毫发无损的……预言成真啦……可是……” 虎王又满脸疑惑的上下打量牟十三说道:“可你为什么如此年轻,按照人族年月,你至少也该七八十岁了啊……” 身份被虎王质疑,牟十三却感觉眼前一亮。 他虽然确定了自己天下行走的身份,可对此一直存在诸多不解和疑惑,今天竟然遇到一个知道天下行走事迹的人,也许可以帮自己解开不少的谜团。 不觉一阵欣喜,慌忙抢先问道:“你以前认识天下行走吗?” “嗯?”虎王看下琉璃,显得有些不置可否“我儿,你找的莫不是个假的吧” 第一卷 逃亡 87章 全是谎言 87全是谎言 牟十三看着虎王尴尬的眼神,猜想着,自己瞅他的时候应该也是这样的。 好在他从小养成了,只要自己不觉得尴尬,尴尬的就一定是别人的习惯。 “天下行走”对于牟十三来说还只是个名词,他需要解释,需要理解,可世上偏偏没有任何关于他的任何信息。 就好像一个走在德贡渡口上的小贩,别人封他做“法兰西的总统”,他一定不会感到丝毫的喜悦,如果说让他明天去大堂做个县太爷,那一定是感觉自己家坟头冒青烟了。 因为他压根就不知道“总统”是干什么的,更不知道“法兰”是在哪的西边。 “天选者”牟十三理解为,自己被“天道”的大奖砸中了成为候选人,可是这一千多年才出一次的大奖,究竟要自己做什么? 帝江、烛九阴、影子都说过“天下行走”是被赋予使命而来的,可这使命是什么他一无所知。 哪怕听听前任天下行走的故事,也许对自己也是一个启发。 很显然,虎王并不知道。 就在他们四目久久尴尬相对的一刹那,真正的危险也才悄悄的降临。 暗黑之眼此时早已从刚才的恐惧中缓过了神来,他知道虎王一旦疯狂起来的力量,足以摧毁这里的一切,这也正是他九死一生也要得到这副躯体的原因。 不能让这里毁灭,更不能虎王毁灭,只有抢先获得他的身体,才能获得他想拥有的能力。 暗黑之眼打定了算盘,趁牟十三和虎王四目相对的时候,突然一个起跃跳向空中,又一个急折如箭脱弦向虎王后心射来。 这是拼死一击,速度之快,闻所未闻。 当所有人看到一道虚影闪到虎王背后的时候,一切似乎都已经来不及了。 就连虎王自己,也瞬间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可为时已晚,没有一丝的躲闪机会。 石洞中一声刺耳的嘶鸣,所有人都吓得闭上了眼睛,整个世界似乎也静止了下来。 “父王!” 琉璃惊叫着跃到虎王身后的时候,看到地上一根鲜红的触手。 本来与虎王相对而立的牟十三,却手持青芒站到了他的身后。 速度之快,出手之疾,天下无出其右。 虎王愣缓缓的扭过头和牟十三再次四目相对,喃喃的说道:“你……是真的!” 此言一出,群虎一阵欣喜纷乱,纷纷的伏身而拜。 “踏破虚空,除了天下行走世间再无第二人,多些您救命之恩。”虎王说着,慢慢躬身一揖。 牟十三还是第一次被别人这么恭敬,何况对方是一位虎王,他慌忙向旁边一闪,诺诺的说道:“别这么客气,我也只是……只是一位巫族的少年而已。” “原来是你?”暗黑之眼面露狰狞,仿佛入藏谷口的事也一下涌上了心头,“这么快,又见面了。” 虽然刚才那一剑斩断了他一根触手,也是暗黑之眼毫无防备,真要是较量起来,入藏谷口就是现成的案例。 事到如今牟十三也只好强自镇定,微微一笑说道:“分别的时候我也没想到,还会再见到你。” “你们,你们认识?”琉璃疑惑的问道。 牟十三先想了一会,才慢慢说道:“血与火的交情。” “还有这回事?”虎王站在牟十三身侧,眼神中竟流露出一丝的玩味。 说的暗黑之眼也大笑了起来,语带讥讽的说道:“是熟人,不,简直是恩人!对吗,天下行走?” 牟十三明显感觉这并不是一句夸奖他的话,毕竟天下行走的名头让谁听起来都是很大的,可是入藏谷口自己一大帮子人,似乎也没占得了什么便宜,颇有“狗屁行走,不过如此”的意思。 可事实如此,也让他无言以复。 只好把入藏谷口下祭坛的事,对虎王叙说说了一遍,最后懊恼的说道:“哎,无心之失,竟放出这么一个怪物,更可怕的是他死后复活了。” “哈哈哈”虎王听完一边摆手,一边大笑着说道:“哪里是死后还能复活,你被骗了,他们根本就不是同一人。” “什么!”牟十三满脸震惊,“怎么会?这……到底怎么回事?” 虎王又大笑了几声,脸色一凝,说道:“暗黑之眼。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牟十三轻轻摇了摇头,听虎王继续说道:“万年前,不知道什么原因陨落,世界荒芜,天下无主,战乱纷纷。万妖之主东皇太一,一丝邪念束身成形,便有了这暗黑之眼。” 琉璃早就斜卧在虎王怀中,轻轻的问道:“那为什么叫暗黑之眼呢?” “哈哈哈,好,问得好!因为他有眼无珠,只能靠感知行走世间。” “啊,我知道了,越是没有什么的人,越想得到什么,所以就给自己起了个名字,叫眼。对不对父王。” “啊哈哈,聪明如我儿,所言即是。只是这厮极难对付,他可以幻化出无数身体,且不同个体都与母体心灵相通。听天下行走所说,应该是母体从封印中逃出,又幻化出这些个体的。” 琉璃有些恶心的说道:“我看也不那么厉害,要不怎么不幻化的好看一些,偏偏长成八爪鱼一样的怪物。” “啊哈哈,八爪鱼,太形象了。” 牟十三恍然大悟,也不由的一阵奚落,可是他也真实的感受到了恐惧,“他无限化身,那岂不是死不尽,杀不完吗? “呵呵,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虎王指着八爪鱼怪胎说道:“他化身越多,母体便会越虚弱,化身出来的力量也就越上不得台面,为求自保他也不会轻易化身的。” 牟十三道:“但是等他力量增强了,岂不是化身就会越多?” 虎王也是一怔,点头道:“这……到是事实。” “哎”牟十三懊恼道:“当初一时失手,放这个怪物出来,恐怕以后难免苍生罹难。” 虎王点头,道:“不错,常卿早有预言,人间会因暗黑之眼而祸乱,能够再次封印他的也只有天下行走了。” “自造的烂摊子,也只好由自己收拾了。不过,你提到的常卿究竟是什么人呢?”牟十三想起在入藏谷口,八爪鱼就曾经大喊常卿的名字,现在虎王也提起了这个人,他不禁更加的好奇。 虎王道:“常卿根本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时代相传的头衔。当年昊天上帝有客卿数人,单有一族被封为永世为客卿,故此被尊称为——常卿。” 牟十三想起石棺上密密匝匝的符咒,不禁恍然大悟,道:“哦,那祭坛上的封印,是不是就是常卿一族在世代相守呢?” 虎王也略有所思的点头道:“我早已被困这里万年,想必也只有他们一族吧。” 听俩人提到常卿,八爪鱼却忽然诡异的大笑起来,“原来了这一切,都是常卿告诉你的。” 虎王道:“要不然我早已在玄境万年,如何知道外面的世界呢?” “嘿嘿啊,那就对了,那就对了。”暗黑之眼一边笑一边重复这句话,“我有几句话能问下虎王吗?” 虎王此时有了天下行走在身旁,瞬间也感觉有了依仗,笑着说道:“可以满足死前的愿望。” “好好好,让我说话就行。”暗黑之眼慢慢的踱步到虎王的面前,问道:“你之前认识常卿?” “不认识?” “他何时找到得你?” “告诉你也无妨。一千年前,常卿曾经来到玄境,我俩把酒高歌相谈甚欢。他预言今时今日我族将会面临浩劫,届时必然天下争竞民不聊生。只有天下行走才可以解我族之危,救百姓与水火。” “他也一定说,是因我所致的吧。” “哼,倒也有自知之明。” “那他可描述过天下行走的样貌特征?” “当然。” 八爪鱼一指牟十三,道:“是他的样子?” “这……”虎王略微一顿,道:“到是年龄颇有差异。” “那你怎么确认他就是真的天下行走?” “自然是,踏破虚空,天下无俩。” 八爪鱼嘿嘿一笑,突然身形急闪,瞬间连续变换位置,也真的如同踏破虚空一般,“我这算不算踏破虚空?只是速度而已……” 虎王不禁一怔,暗黑之眼不等他想明白,又迅速问道:“你有毁天灭地的魔力,为何被封印了起来?” “这……” “被何人封印?” “……” “因何被封印?” “……” 看虎王若有所思,暗黑之眼说的越发咄咄逼人,语速极快,“那个常卿来玄境之前,你认识他吗?这个天下行走,除了常卿的一面之词,你可听过他的半点事迹?他所说的一切,有何凭证?你怎么知道那个常卿没有骗你?你的魔力被封印,为何记忆也被封印了?这一切的一切,你不感觉背后一定暗藏隐情吗?为何不自己去证实,偏偏去听一个来路不明的人讲的一个故事呢?你说!” 虎王不停的张嘴,却始终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暗黑之眼忽然凛然大笑,“哼!我来告诉你事情的真相吧!” 石洞内顿时鸦雀无声,暗黑之眼顿了下指着牟十三大声喝道:“狗屁的天下行走,这一切全是谎言!” 第一卷 逃亡 88章 流氓对流氓 88流氓对流氓 咄咄逼人的问话,把所有人都挤到思考的胡同。 突然的大喝,如同一声炸雷在众人的耳边响起,霎时虎群愣在了当场。 就连牟十三也干瞪着眼睛,久久没有说话。他想反驳,可是又一时间找不出漏洞。只好干张了两下嘴,又干脆的闭了起来。 八爪鱼并不在乎其他人的反应,只要虎王有了表态,其他人的意见还算个屁。 打了一个嗨声,语气的就好像一个多年的老朋友一样,语重心长的对虎王说道,“你我本来没有仇怨,我又何必来到你这玄境惹事生非呢,你说是吧。还不是有人在我身后怂恿,这才误听了人言。” 他少顿了一会,好让虎王的思路能跟上自己的节奏,才又就这刚才的语气,轻轻的说道:“虎王,我们本是一家人,何必受了别人的挑唆,伤了自己的和气呢。” 虎王此时心思早就不知道跑到哪,未加思索的道:“一家人?” “当然,我们都是妖,近枝同宗啊,哪像他们……” “他们?你说的是?” “哎呀,这还用问?”八爪鱼语带嗔怪的,“在这里除了你、我还有你的族人,剩下还能有谁?” 虎王突然抬头,猛地看向启化虎,又缓缓的望向牟十三。 八爪鱼赞许的点了点头,道:“先不说和咱们的远近,你可别忘了,人家才是真正的嫡系一家呢。” 虎王慢慢环视了一周……被飓风几近摧毁的玄境,断枝残叶的巨树,落荒的一众族人,附身族人的暗黑之眼,怀中的幼女,巫族的两个兄弟…… 这本是族人栖身的地方,时世代繁衍每一棵草都能讲出一堆的故事,现如今到处都一片狼藉。他慢慢的目光凝聚,犀利的眼神中充满了杀机。 洞顶映照过来的斜月跨过斑驳的石壁,正好停留在一道缝隙的正中,如同被一个调皮的孩童,硬生生的撕成了两半。 “父王……”琉璃轻声的唤了一声。 虎王轻轻一摆手,没有回答,再次看向了启化虎,又慢慢的看向了牟十三。 启化虎被飓风撕扯早就摔的七荤八素,刚刚扶着石壁从地上站了起来,被八爪鱼的一番话又吓的差点摔倒在地上。 他眼睛转来转去的平复了一会心情,笑着对八爪鱼有气无力的说道:“他们都是老实人,有些话咱们俩量一量怎么样。” 八爪鱼冷哼了几声,厌烦的说道:“和你们两个巫族有什么可聊的。” “既然不和我照量,那我可就要实话实说了?”启化虎神秘的笑了笑,对虎王说道:“其实,我们的所有人就在玄境门口,只要我一声口令,我们巫启氏和巫巴氏马上就能踏平玄境。” 一句话所有人,立刻又警觉了起来。 启化虎依然,嘿嘿的笑道:“到那时,我拿了你的风灵石,牟十三你就吸食光所有小老虎的精气,夺了大老虎的身体。” 牟十三皱眉说道:“我要身体有什么用?” 问的启化虎哈哈大笑,“傻兄弟,你可以附了他的身体,长出八条红触手,无限化身啊。” 一句话说的琉璃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以后天下行走,岂不是更加的威风。” 虎王沉声道:“不得胡说。” 琉璃伸头对着牟十三一吐舌头,又歪头窝进了虎王的怀里。 “好精明的小虎。”启化虎用手一指八爪鱼突然厉声说道:“你的那些话,竟然连一个小虎崽子都骗不过,还想要哄骗虎王吗?” 虎王猛地双目圆睁,看向了启化虎。 启化虎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对虎王说道:“那个什么常卿,也的确有问题。他不是骗了你,就是个大笨蛋。” 八爪鱼缓缓的向后稳了稳身子,恶狠狠的道:“不要乱说。” “乱说?想必已经知道我要说什么了吧,但是你还是拿捏不准对不对?因为我不是老实人……”启化虎对虎王大声喝道:“只有像你这样的老实人才会上他得当,化身的确不好对付,但是真正会令天下祸乱的,是他的读——心——术!” “住口!”八爪鱼大喝一声,突然身形急转,触手骤然长出,直击启化虎。 启化虎也不躲闪,抬手数条如网格般的火线横在自己的身前。 密密匝匝的火线如同一道贴身的防护网,触手还没挨着身体,恐怕就要被自己的力量切割成了菊花头,吓得八爪鱼慌忙收回触手。 启化虎嘿嘿一笑,“你虽然可以读心,记性却差的厉害。你说过,你杀不死我的。” 说着单指一弹,网格中一条火线,如箭般向八爪鱼附身的虎头插来。 在入藏谷口所有人都以为斩断他附身的头,就会把它制服,可惜最后吃了大亏,牟十三慌忙提醒道:“虎哥,触手才是他的本体。” 启化虎点头,中气十足的道“十三弟高见,不如你我兄弟联手,除这世间一害,也好不辱没了我巫族串联的名声。” 牟十三暗自佩服,启化虎久历江湖素来工于心计,要不是今天被他说破,自己差点也就迷信了八爪鱼的话,看来,对付流氓最好的手段还是下三滥。 他虽然不喜欢启化虎,却更厌恶暗黑之眼化身的八爪鱼,说声“虎哥此言正合我意”就要一起参战。 却被虎王拦住了,“天下行走,刚才险些上了那厮的恶当,不亲自教训他一顿心火难平。” 牟十三笑着连连称是,遇到这样的事,简直比被打一顿还要奇耻大辱。 “不过,我担心那怪物袭击我的族人,所有这子子孙孙还需要你帮忙照看一下。” 虎王说完,手中具现出圆月弯刀,跳入了战圈。 牟十三已经见过虎王一怒之下,飞沙走石差点毁了玄境,心量着对付八爪鱼应该是绰绰有余,也没太在意。 琉璃看虎王已经参战,自然感觉父亲天下无双,心情也相对轻松。 牟十三想起她初入营地时的那副可怜相,居然装作小猫的样子吸引自己来到这里,不禁佯装愠怒的说道:“原来你叫琉璃?可害我不浅啊” 琉璃依然还是虎形,头微微一低,语带羞涩的说道:“事出紧急,也不由得不如此,天下行走勿怪。” 牟十三看他虎头虎脑,也很是可爱,不禁微微一笑道:“你也是为了族人的安全,就原谅你了罢。” “真的!”说的琉璃精神一震,小声嘟嘟囔囔的说道:“我还以为你会怪我,吓得我半天不敢和你说话。” “怪当然是怪了,谁让你骗了我一路,还让我抱了你半天,尤其是过风幕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死了,害得我……”牟十三想说“害得我差点流泪”可是总感觉,对一直小虎说这些过于矫情,就闭口不言了。 “其实,我都知道……”琉璃小声的说道:“我知道你对我的好,以后有机会我一定会报答的。” 一句话说的牟十三心情一亮,咧嘴笑了起来,瞬间整个世界都清凉了很多,自从圣山之战后,他感觉很久没有这么爽朗的笑过了。 他自己也很奇怪,自从他第一眼看见琉璃就有一种很特殊的感觉,好像把他空洞洞的心填实了一般。 “报答不报答的,只要以后不再骗我就行了。” 琉璃用力点了点头,双眉一挑,笑着说道:“这个太好实现了,我答应你,以后绝不再骗你,而且还会……还会全心全意的对你。” 一人一虎正在聊得热火,却突然听到虎王一声惊呼,众人吓得一阵的心惊肉跳。 第一卷 逃亡 89章 净水随波流 89还有些孜然 启化虎3级上等的境界,每一招都能被八爪鱼轻松的化解,力量如同泥牛入海般无影无踪。 虎王的境界连他自己都不晓得了,虽然他能感受自己体内汹涌的力量,却无法被释放出来,也许正是八爪鱼所说的被封印的那一部分魔法吧,好在身强体健,圆月弯刀入化出神,稳重中不乏狠辣。但是在八爪鱼面前,依然鱼沉雁杳石沉大海。 那八爪鱼也不回招,只是不断的跳跃翻转,丝毫不费力气的配合着躲开二人的一次次攻击,不早也不迟,就像跳绳一般,三人一来一往竟配合的天衣无缝。 可这明明是在拼命,虎王早已气的七窍生烟,嘴里骂骂咧咧的连暗黑之眼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了。 八爪鱼丝毫不生气,虽然被青芒神兵猝不及防的斩断了一根触手,似乎并没有受到影响。 看两人气力消耗的不少,招式明显有些停滞,他便开始不断的出言讥讽,“启化虎你的动作太慢了,这样你永远不可能挨着我的身体。” “虎王你的力量已被封印,不要再逞强了。只有我才能解除你的封印,让你重获无上的魔力。” 八爪鱼越是云淡风轻,两人越感觉力不从心,彻底的证明了,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地的道理。 启化虎对这种有输无赢的战斗,很快失去了耐心,呼啸一声,跳出了战圈,大声喊道:“别打了,这样迟早累死。” 虎王冷哼一声,他没办法停下来,也不能眼睁着这个祸害留在自己的玄境,否则族人仍然面临任由屠戮的境地。 他本来想让族人离开玄境,自己就与这祸害同归于尽了,可是琉璃跑了回来,其他的族人也要誓死相随。 牟十三看的清楚,这样持续下去,就算真的把虎王累死那八爪鱼也毫无损伤。他十分不解的问琉璃,“虎王的风不是很厉害的吗,为什么不用。” 琉璃无奈地说道:“风的力量来自风灵石,不知道为什么,父王一直不能掌握,一旦使用就会像刚才一样,必然是两败俱伤,甚至要和敌人同归于尽的。” “哦,原来如此。”牟十三越来越对虎王的身份和这个玄境感到好奇了,也许真的如暗黑之眼所说,他是被封印了魔力和记忆。 既然被封印,那就一定可以重新释放。可无论如何,那也是解决完眼下麻烦之后的事了。 可是他明白单凭自身本体的力量,对付八爪鱼绝对毫无胜算。呼叫化身,必然让自己的身体旧伤迸发。 唉,可谁让人家叫自己一声“天下行走”呢?还有哪个常卿的预言,也只能硬着头皮,喊了一声,“虎王,换我来和他较量较量。”青芒神兵早已先自己一步激射向八爪怪。 “我们一起来。”虎王激战方酣,总感觉下一刀就可以把那怪物劈成两半,每次都差那么一丝丝的劲道,可每次都只能差那么一丝丝。 牟十三也不强求,只管自己踏破虚空,随心所欲,就像无处不在,又好像处处不在,整个人就像点点光影般环绕在整个山洞。 看得全场无不震惊,虎王连连的赞叹,世上竟还有这样神奇的速度。 说来也怪,八爪鱼虽然没有了开始的优雅,但速度却也丝毫不逊色踏破虚空。 他仍然不主动出击,只是躲避。而且躲避的又是那么的恰到好处。 身形柔软无骨,即便青芒扫上,也是同水中击木,不能对软踏踏的触手有丝毫的损伤。 牟十三一套自悟的清风九式使完,就好像自己在对着镜子和自己打了一场一样,八爪鱼依然如鱼游水,丝毫没有一丁点损伤。 这怪物果然厉害,一招“净水随波流”竟成了世间最坚不可摧的身法。任凭你风急浪大,他只是随波逐流,却也奈何不他丝毫。 一霎时,牟十三也是抓耳挠腮,毫无办法。 “狗屁的天下行走,以为真的是什么救世的大能,现在看来也不过欺世盗名罢了。虎王,难道你还看不出他就是个冒牌货吗?” 虎王本来有心撤离战斗回护族人,可听八爪鱼信誓旦旦,瞬间又怒吼着冲了过来。 经过几番的论战,牟十三感觉这个八爪鱼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而且不断的调整身形向着虎群方向靠拢。 “难道,他的力量也需要吸食精气?”而且离虎群越来越近,牟十三感觉事情不妙,赶紧说道:“虎王快看护好你的族人。” 话音未落,八爪鱼一阵狞笑,身体借势一个转折,竟真的向虎群扑去。 在他的眼中,虎群早就如同洗颈待宰一般,丝毫没有还手的能力,瞬间一只大虎,如同被鹰隼啄起的老鼠一般被提升到了空中。 牟十三速度虽比八爪鱼略快,但毕竟是后知后觉,他大喊“不妙”却已经在速度上差了八爪鱼半拍。 眼睁睁看着怪物的触手如同一把大锤,轻松的砸开了大虎的天灵盖,一根红色触手如同蟒蛇探洞般,钻入大虎的身体。 也不见他用力发功,一具干瘪的虎身,像被弃置的蔽履,软踏踏的掉落到地面。 他虽然见过了一堆干瘪的尸体,可真的把整个的过程放到自己眼前,仍然是感受到了一阵的恶心。 正在他皱眉心惊,那八爪鱼又一个急转,瞬间又一具大虎被啄到半空,随后尸体掉落到地上。 虎群被吓的四处散逃,惊恐的呼号声响彻了整合玄境。 “可恶!”虎王无可奈何的看着族人陨落在眼前,剩下的只有咆哮。 八爪鱼吸食了两只大虎后,触手颜色似乎更加的艳红起来,那只被牟十三斩断的触手,冒着腾腾的红色雾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又迅速的长了出来。 牟十三彻底惊呆了。 他实在想象不到,这家伙的再生竟如此的迅速。 八爪鱼此时更加欢实,整个山洞都充满了他嚣张的笑声,“天下行走?狗屁的吃才,看你如何解救这些大大小小的老虎,哈哈哈。” 大笑过后又两具干瘪的虎尸,八爪鱼也更加的肆无忌惮。 “罢罢罢。”牟十三此时也顾不得其他,“化身!”一声呼喝,瞬间本体的意识,被挤走一侧,影子掌控了身体。 第一卷 逃亡 90章 第一次荣誉感 90第一次荣誉感 影子对于牟十三来说,是一种极其尴尬的存在。 他了解牟十三本体就像真的解自己一样,可是牟十三自己却对这个影子十分的不了解。 他是前世所有天下行走的影子,却没有前世的记忆,他是存在于自己最阴暗的心境,却又能带给自己最光明的力量。 影子了解现在身体的状况,重伤初愈,本体的力量还可以勉强支撑,一旦化身肯定要伤口迸裂,“不要命啦?我掌控身体,伤口会迸发的,你不是不知道。” 牟十三养伤期间重复的呼叫化身,逐渐也可以掌控更多的身体控制权,说气话了也更显理直气壮,关键他也掌握了影子的弱点,这也让他充分找到了主场的优越性,“你不来,气的也快迸发了,你没看见他那嚣张的样子吗?” “我早就在观察了,这是‘净水随波流’的功法,他就像别人的一面镜子,如果谁想战胜镜子中的自己,那简直实在痴人说梦。” “我是让你帮我分析来的吗,收了他就是,你收不了他,我就收拾你。” “卧槽,这么无情,这么赤裸……” 牟十三和影子公用一个身体,却一问一答,声音一高一低,不知道的以为他犯了失心疯,自言自语起来,听得众人一阵阵的后脊背发凉。 八爪鱼可以读心,忽然感受到一股熟悉的味道,瞬间惊慌的不能自已,“你……你是……”一句话没说完,就向着洞口附近转身而去。 影子看他要跑哪里能允许,踏破虚空拦在了他的前面。倒背双手,说道:“上次趁我休息,侥幸让你沾了一次便宜,可是占了便宜就算了,还敢卖乖就不能惯你,来速战速决吧。” 八爪鱼虽然没有听懂,上次这次的是什么意思,可是与生俱来他恐惧,让他如同老鼠看见猫一般的,杵立在了原地。如同梦呓一般的,喃喃道:“我认识你……我认识你……” “认识就更好了,不是常说,熟人见面,分外眼红嘛。”影子也不废话,透甲锥已然握在手中,“嘿嘿,你不是说我是吃才么,正好我的火堆边上还有点孜然。” 说完,身形猛然加速,踏破虚空竟比原来快了倍数。 或许是天然血统的压制,八爪鱼眼睁睁的看着一道身影向自己袭来,竟然闪躲都已经忘记了。瞬间一阵旋风般,把八爪鱼笼罩在其中,透甲锥在他身体各处指指点点。 随后一个华丽的转身,牟十三背向人群,八爪怪物一声嘶鸣都没有发出瞬间炸裂,崩的地面一片的残渣碎肉。 “天下行走,万岁!”虎群霎时间一片欢呼腾跃。 牟十三却一个字都没有听见,他艰难的又向前迈了两步,瞬间身上的枪伤迸发,全身血流如注,大叫一声栽倒在地上。 “天下行走,你怎么了。”琉璃一声疾呼,不顾一切的跑到牟十三的身边。 比中枪时还要疼痛,如同身体被撕裂,整个世界都黑了下来,耳中一片的嗡鸣,只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很快心跳的声音也被嗡鸣所代替,紧接着,嗡鸣也没有了,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你不能死,快醒醒……”不知过了多久,好像听到小妹急切的呼唤,他努力的睁开眼睛。“你快醒醒啊……”小妹的声音和琉璃的小虎头慢慢的重合到了一起。 “是你?”牟十三的意识逐渐再次清醒过来,剧烈的疼痛感也再次袭来,心情也更是烦躁到了极点。 “你醒了,父王天下行走醒了……”喜极而泣的声音,有时候就像天籁之音一样美丽,一样的能令人感动,牟十三听着琉璃的声音,烦躁的心慢慢的居然安静了下来, “我没事,旧伤迸发了。”牟十三用手抚摸着毛茸茸的脑袋,慢慢的闭上眼睛,他想再次感受到一下小妹的声音,似乎能至于他身上所有的伤痛。 “哎,真傻。”影子也在感受着,身体带来的伤痛,却无法感到一丝一毫的值得,只是轻轻叹口气退回到心境。 这时虎群纷纷围拢了过来,也不顾地上八爪鱼惨碎烂肉的恶心,以虎王为首一个个拜服在地,口中山呼这“天下行走,万岁!”。 牟十三的心是满足的,就在这一刻他似乎找到了作为“天下行走”的荣誉感。 他想到了自己以前在圣山的日子,虽然快乐却因为不能修炼巫法,而时常被同族的兄弟欺负,从小生活在二哥和幺叔的羽翼下。 后来下山去接小妹,因为第一次杀人,释放了自己杀戮的能力,同时也解开了自己“天选者”的身份。 有了能力,身上也多了一重保护族人的担子。 他尽力解救了更多族人,却也失去了自己心中分量最重的两个人,尤其是圣山之战和入藏谷口一战……入藏谷口一战…… 牟十三突然想到了什么,不知哪来的一股力量,忍着身体再次被撕裂的疼痛,抱起琉璃一跃而起,大声喝道:“统统快离开这里。” 这一刻,他想到了老十二就是被本以为已经死去的八爪鱼附身而死去,也因此自己才身受枪伤,久久不能愈合。 那怪物的再生能力,实在的恐怖至极。 可是已经晚了。 满地红色触手的残渣,闻见生命的味道,化为一阵红烟,迅速由鼻孔钻进了一只大虎的体内。 其他人还没等看到,红烟又从大虎的天灵盖冲壳而出,一滩花红脑髓迸溅了一地。 红烟丝毫没有停留,眨眼间又化入另一只大虎体内,从天灵盖冲壳而出。 如此反复,刹那间就像瘟疫一般,所有的虎族一个跟着一个的横卧在当场。 虎王瞬间明了,大喝一声“快走”就地一滚,抱起牟十三和琉璃,跳出两丈开外。 此时,仿佛一条红色的巨蛇在洞中翻飞,花红脑髓铺满了地面,一众虎群奔走跳跃躲无可躲藏无可藏,垂死嚎叫之声不绝于耳,整个石洞都在震颤。 当最后一只大虎倒地时,一条八头的血红巨蟒盘旋着山洞的上空。每一个头都吐着鲜红的芯子,而那芯子又分明的是一条条挥舞的血红触手。 牟十三看着眼前的巨变,连呼吸都停滞了。 不管他是不是比之前更加的厉害,但是自己肯定再无一战的力量。 可虎王,看着瞬间灭族,心中最后的那道防线终于被冲破,他显出虎形不顾一切的扑咬上去。 巨蟒侧尾一甩,虎王像一条装满稻草的破麻袋一般,被丢到了石壁之上,就在巨蟒吐出芯子敲开虎王的天灵盖前的一刹那,牟十三怀抱琉璃,踏破虚空猛的拎起虎王,向着洞口风幕跑去。 一边跑一边用力的喊道:“快用风灵石。” 虎王瞬间醒悟,一声长啸,无数的龙卷拖着尖尾,向洞内涌去,瞬间风雷声已经将整个玄境填满。 牟十三已经记不得自己究竟是如何拖着一大一小两只虎逃出玄境的了,后来听琉璃说,她只看到自己身后拖着一条的长长的血线,整个人就像被鲜血推着跑一样。 当他意识还清醒的时候,感到了真实的天塌地陷。 玄境的那道巨大的石门,摇摇欲坠的沉没在河水的巨浪之前,他听到虎王近似哀求的对自己说:“帮我照顾好琉璃……” 就在琉璃歇斯底里的哭喊“父王”的时候,牟十三看到一条火线在他眼前一闪,眼睛一阵的剧痛,世界便永远的失去了光芒…… 第一卷 逃亡 91 做人一次 91做人一次 圣山上。 小妹问牟十三。 “十三哥。” “嗯。” “那些时间线都是真实存在的吗?” “……不知道。也许只是我自己的一个梦吧,……毕竟,你们所有人都没有经历也没有任何记忆。” “自己一个人的梦,哪你孤单吗?” “无论在哪个梦境中,都会有你的,有你在我就不孤单。” “可是,真实的我并有参与啊……你说……我们能不能一起经历你所有的梦呢?” “傻丫头,谁又能进入别人的梦呢。” “在梦里,你一个人经历了那么多次生生死死,该多难过啊。” “重要的是,现在我们都好好的,不是吗?” “其实,我好害怕的。” “嗯?” “害怕突然有一天,我俩走入一条彼此永不重合的时间线,那我们就再也见不到彼此了……” “傻丫头。所有时间线都是以现实为基础,我们怎么会见不到呢。” 十三一边说着,用手轻轻的点了一下小妹的鼻子,两人都笑了。 可是小妹在低头的一刹那,眼中没来由的闪出一滴泪花。 …… 每次到这里,牟十三就会从梦中惊醒过来。 “彼此永不重合的时间线”那不就是生死吗?不,比生死还要可怕的,是记忆都不再重合,对面都不能重逢。 小妹的那一滴眼泪,他当时看到了,只说是少女嫌春闺梦短,现在才发觉,是痴情恨路太长。 “小妹,早知道那样我不会让你留下那滴眼泪的。” 正在懊悔,突然感觉一滴眼泪,滚烫的,真真实实的,掉到了自己的手上。 “谁?” 牟十三知道自己已经不是在梦中了,可这滴眼泪又是谁的呢? “你醒啦!” 他能听出对方的喜悦和兴奋,可就在他活动的一刹那,眼睛一阵灼烧一样疼痛。 钻心的,痛不欲生。 四周一片漆黑。 “我的眼睛!” 牟十三忽然意识到,射向自己眼睛的那一根火线不是做梦。 “难道……我瞎了!” 他的手触摸到眼睛上缠着的纱布时,顿时整个人都崩塌了。 “我真的瞎了吗?我的眼睛怎么什么都看不见?我在哪?” 不只是害怕,眼睛的灼烧感和黑暗带来的逼仄压迫感,也令他非常的烦躁, “别动,你的伤口会再次迸裂的。” 果然浑身像被撕裂开一样的疼,是眼睛的灼烧感掩盖了身上伤口的疼。 “你是谁?你的声音……”牟十三听这声音极其的熟悉,有温度,暖暖的,亲切的可以融化伤痛,却又那么的不敢相信,“小妹!真的是你吗!” “天下行走,是我,琉璃。” “琉璃?” 牟十三“唔”了一声,软绵绵的叹了一口气。 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那只小虎充满好感甚至怜悯了。 无论是她最初的无助感,还是她后来说话的声音,都令自己想到了小妹。 虽然一人一虎,但是感情就是那么的奇妙。 “我到底是怎么了。” “呜呜呜,对不起,真的没想到事情会搞成这样……” “你哭什么!快说啊,这到底是怎么了?”心底的烦躁不安,令他的火气摁都摁捺不住。 “别动,大夫说,你的眼睛不能受风。” 牟十三胡乱摸索的手,突然被另外一双轻柔的手紧握了起来。 他的心中一动,反手轻轻的握住,问道:“你真的是琉璃?” “天下行走……是我。” “你可以化形了?” “是……是的。” 牟十三长长出了一口气,看来他昏迷的这一段时间,真的发生了很多的事情。 他感受着琉璃为自己整理了一下枕头和抓乱的被子,又把手轻轻的刚回到自己的手中。 他反而不好意思,再去握住了。 “是启化虎打伤了你,也抢走了父王的风灵石……” “启化虎,又是启化虎!” “虎王呢?” “父王……父王说,守护玄境是他的使命……” 琉璃突然停止了抽噎,“嘘!”了一声,警惕的的站了起来。 这时,牟十三听到远处一阵开门落锁声。 “谁?” “小姑娘,是老夫回来了啊。”一声老迈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老爹。”琉璃喜出望外的打开房门,迎了出去。 大门口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一身短衣,头戴斗笠,肩上背着药框,走入小院。 琉璃慌忙收拾一张木墩,让老人坐下,又倒了一杯凉茶,焦急的问道:“老爹,找到了吗?” “没有人回来吧?” 老人先把药框轻轻放稳,一边小口慢咽的把茶喝下,一边问道。 “没有人,我听您的,外面有人叫我也不吱声。” “唔,真乖巧的女娃子”老人从药框里小心翼翼的取出一条袋子,笑呵呵的说道:“你家小相公,吉人天相,也不枉老夫苦守他一天一夜啊。” 琉璃一看蠕动的袋子不禁一阵的喜出望外“啊,这么小?”,伸手就要去拿。 “别动!”老人慌忙制止了琉璃,面带嗔怪的说道:“还不快去生火煎药,你小相公的伤,越早越用药越好啊。” “哦哦。”说的琉璃一阵脸红心跳,慌忙笨手笨脚的去炉子边生起火来。 老人看着琉璃被烟熏的连咳带喘,不禁又是一阵爽朗的大笑:“你这女娃子,一看就是大家出来的小姐。” 老人一边说着,一边支开了琉璃,三两下药炉子的炭火燃烧了起来,“哎,那小后生都伤成那样,你还尽心的侍奉追随,就冲这,老头子我就得拼尽全力,把他养起来。嘿嘿,现如今像你们这样的年轻人,患难还在一起的真少见喽。哈哈” 琉璃在一旁,忙着递柴打扇,小脸也被烤的通红,“他对我有恩,我也得尽心报答,这不是人之常情吗?” “可惜,现在这世道人心浅薄,像你这样的越来越少喽。嗯,好姑娘,世间少见好姑娘。而且那么的好看,还知书达理的,哈哈哈,这也是那后生几世修来的福喽。” 老人一边打着趣,药炉子也开了起来。他回身从青囊又取出一个蛇钩,小心翼翼的拿起那条袋子,手段极其快速的把一条青绿色的小蛇身子弯曲了过来,蛇腹正对药炉,手上略微用力,刺啦一声,一颗豆粒大的蛇胆,滚进了药炉。 “快,使劲加火。” 老人取出蛇胆后,一边吩咐琉璃扇火,一边拿出铲子在院子里挖了一个一尺深的坑,把小蛇的身体恭恭敬敬的安放了进去,又填平拍实,最后又拜了拜,口中念念有词。 琉璃在一旁看得奇怪,不解的问道:“老爹,怎么还把那死蛇埋了起来?” 老人一脸严肃的说道:“万物皆有灵,为了救你的小相公,我得舍上几条蛇命,虽算不上以命换命,却也是天理循环,怎么能不把他好生的安葬呢。祈求上天让它早日飞升或者投胎做人呢?” “哦,原来是这样,那我也拜拜它。” 琉璃果然虔诚的拜了三拜,若有所思的问道:“老爹,您说投胎做人真的有那么好吗?” “小女娃子,年纪轻轻,问这样的话,应该也是经历了颠沛流离的呀。”老人收拾好,对琉璃说道:“这做人啊,真没什么好的,可是啊万物生灵,又都愿意做人一次。” “那,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人是世间最无能的,你看论力气比不过山猪大象,论速度比不过山猫猎豹。也是这世间最艰苦的,冷了要置衣,饿了还要热饭。衣不足则难御寒,食不足则生病患。你看这山林中哪有狼虫虎豹,置衣热饭的?可是,人有世间动物都没有的一种东西。” “那是什么?” “哈哈,你这不是就在做吗?” “我?” “哈哈,是啊,你一个瘦弱的女娃子为了那后生,不辞辛苦不怕艰险的把他背到我这荒山野舍,为他求医舍药,这不就是情吗。” “这就是情吗?” “呜”一边做手势让琉璃再用力的扇火,一边笑呵呵的说道:“那青埂峰下的一块顽石都知道人间情事赛过在天做神仙,何况是其他的生灵呢?” 琉璃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陷入了深思。 第一卷 逃亡 92章 玄境沉没 92玄境沉没 牟十三喝过了药,不知睡了多久,被一阵尿意憋醒了。此时他感觉眼睛的灼痛感也减轻了很多,心中的烦躁也慢慢的平息了下来。 到这时候,他才感觉到自己就想一个大粽子一样,被纱布缠的里三层外三层,浑身动弹不得。 “琉璃,你在吗?” “我在呢?你哪里感觉不舒服吗?”琉璃正在他的床前趴着打盹,听牟十三呼叫,马上清醒了过来。 “没……没有。你能……扶我起来吗?” “不行的,你身上的伤口不能动,你哪里不舒服吗,我帮你挠挠,或者帮你按按?” “可是……我……”牟十三用力的夹了一下腿,瞬时感觉整个身体都撕裂一样的疼痛, “你腿不舒服吗?”琉璃马上把手放到了他的大腿上,轻轻的按了按。 “不!不是!” “是肚子吗?” “别,别动,已经忍不住了。” “你到底是哪里不舒服了?要不我给你倒点水喝?” “别,别提水……更忍不住了……” “饿了吗,我给你做点吃的?” “不,不饿,我……我想……想小解……” 牟十三感觉再不说自己一定会被一泡尿憋死的,可说完了他感觉自己整个身体都是滚烫的。 “嘻嘻,我说呢,你都快一天没有方便了。” 牟十三就感觉琉璃很熟悉的从床下,拿出一个东西,轻轻的把她盖在身上的被子掀开,轻轻的在自己身上摸了一把,“唔”吓的牟十三一个激灵,此刻身上的所有零件,早已经麻木的不知道飞去哪里了。 “你……把头转过去” “唔” “转了吗?” “唔” “真的?” “嗯……哎呀,怎么又出来了啦” “我还没尿呢……” “是啊,幸亏没尿啊” “……” …… “老爹,还没回来吗?” “往常都该回了,今天是有点晚了。” “别急,再等等吧。” 牟十三服了五天药,眼睛的灼疼感已经慢慢消除,可是仍然目不能视。 直到现在他也不知道,自己的眼睛到底伤的怎么样了,只是听琉璃说,等伤势稍微好转,就带他去找一位她父王的故友。那人并不是寻常的人间医生,无论什么样的病,都能起死回生。 “琉璃,再陪我说会话呗。” “行啊,那就说我有次偷偷溜出去,遇见一个狡猾的猎人的事吧……” 也许,只有当眼睛看不见的时候,心才会发挥更多的作用。 牟十三有时候听着琉璃说话,就真的把她当成了小妹。 有时候偶尔作弄一下自己后的那种坏笑,都是一样的。 幸亏有了这个声音,要不这暗无天日浑身伤痛的日子,他真的不敢相信自己该如何走过。 只是,化形后的相貌,不知道像不像。 “那像一点好?还是不像一点好呢?” …… 这几天琉璃断断续续的叙说,他也终于知道了,逃出玄境之后的经过了。 牟十三把虎王爷俩,拖到了河岸,自己也因为伤势严重,昏迷了过去。 虎王只能用真力暂时封住了他的伤口,令他不至于失血过多而死。 虎王看着旋转沸腾的河水和即将沉没的玄境入口,仿佛已经打定了主意。静静的看了一会昏睡中的牟十三,便转头对琉璃说道:“我儿啊,你已长大,只是我溺爱你太甚,以至于修炼荒废,直到如今也不能化成人形。今天,我就把我这修为全部传给你,也好日后独自行走让为父放心。” 说完,他不等琉璃明白什么意思,一颗风丹从口中呼出,强行的运入到她的体内。 琉璃瞬间感觉体内风旋涌荡,一股上万年的力量运化到了自己的丹田,“父王,使不得。你以后怎么办?” 虎王看着风丹逐渐在琉璃体内盘固扎根,点点头也放心了下来,“没想道,我儿潜力如此好,我这万年风丹,就好像专为你而练一样,你的身体居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抗拒,果然是儿大替代爷啊。哈哈,好。” 虎王满眼柔情的看着琉璃,心中万般的不舍,却也算是欣慰之至了,“我儿啊,从此你自己身在人世江湖也要多长一个心眼,天下行走虽说早有预言,但也不能事事都依靠他人。做人做事也一定要,前思后想,先保其身再图进取啊。” 琉璃忽然更加的慌张,忍不住大哭了起来,“父王,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啊。” “哈哈哈,哎,你长大了,迟早要离开为父。而我也还有自己的生活,自从万年前收伏牛妖,安置玄境来到这里,从来没有离开半步。那暗黑之眼说的很对,我魔力被封印,记忆被封存,一定也和这玄境有关,我不能离开这里啊。或许有一天,真的找到了前世的记忆,也许会再塑身体去找你的。” 琉璃终于明白虎王要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了,他是舍不得玄境,舍不得被世界抹除的记忆,“不,父王,我们去哪里都可以找会记忆的。对了,你不是还有一位故友可以治疗一切病症吗,我们去找她,求她帮你医治,帮你找回记忆不行吗。你不能把我自己留在这里啊,父王。” 虎王摸了摸琉璃的小虎头,笑着说道:“傻孩子,为父灵魂不灭,又怎么会真的死呢?倒是你,在一月多之前,曾经生过一场大病,险些一命不保,后来病好之后,就自己忘了一些事。我想……哎,也许这也正是你的机缘,日后你自己参悟吧。还有……” 虎王一边说着,手中具现出一张令牌,非石非铁纹路古朴暗有隐隐的风潮,“这就是风灵石,为父一直不能悟出他的秘密,这也许和我的出身和记忆有关,你也一并收好,也许有一天你也能帮我找到记忆,或者悟透玄机为你所用。” 风灵石散出道道光芒,牵扯住琉璃的小小的身躯,慢慢长大,变身成一个身长一丈,威风凛凛,神情俊朗的白虎,她甩尾翻爪又缓缓的幻化出人形,白衫白裙,无风自动,嫣然一副倾国倾城的二八女子,雍容高贵气质不凡。 “哈哈哈,我儿的好相貌,天人共喜啊。这风灵石你暂收好,望我儿好自为之。” 说完虎王,化成虎形,缎金色毛发一抖,头也不回的向河内跑去,在玄境石门即将沉没的最后一刻纵身跃入。 琉璃紧跑两步,哭喊着踉跄踉跄急追过去,忽然身后昏睡中的牟十三一声惊呼。 第一卷 逃亡 93章 还是你们狠 93还是你们狠 琉璃慌忙回头瞧去,原来是启化虎挟住了牟十三,不紧不慢,阴阳怪气的嘿嘿笑道:“哈哈,没想道,你这小虎头,竟然幻化的如此标致。” 琉璃看牟十三被挟制,伤口迸裂鲜血淋漓,一时也慌了手脚乱了方寸,又急又气的喊道:“启化虎,你想要干什么!放开天下行走。” “那是自然,我要他又有什么用。不过要用你手中的风灵石交换。” 琉璃知道启化虎偷偷嵌入玄境,就是为了寻找风灵石,没想到他大命不死,竟然也逃了出来,看他一副奸诈阴险的样子,知道他什么事情都做的来,那牟十三生命垂危又丝毫没有回旋的余地,只能恨恨的骂一句,“奸贼!” “奸贼?我刚入玄境的时候,的确想拿了风灵石,可不巧的是暗黑之眼也跟了进来,我不想沾惹麻烦,就要离开。还不是你们那虎王,用风幕做了结界,我出不去吗。又是你们的虎王,劝我和你们一起对付暗黑之眼,事后可以商议风灵石的事。你们爷们红口白牙,我也帮着你们对付了那怪物,可是你们是怎么对我的?扔下我你们逃了出来,要不是我早有准备,提前跑到了洞口,说不定已经被埋在里面了,现在又说我是奸贼。我再奸贼?也奸贼不过你们。嘿嘿,不过意外的收获,我这便宜的同族十三弟,竟然真的是传说的天下行走,以前倒也是小看了他……嗯,废话不多说,你到底换不换!”说着他抬手一根火线,如同针刺一样放在了牟十三的脖子上,稍微进力必死无疑。 “既然是你们的同族兄弟,我为什么要换,你……你扎死他就是了。”风灵石关联到了父王的身世和记忆,并且也是刚刚交给自己的她这么舍得交出,可顿足簇眉又实在想不出主意,只能胡乱搪塞,盼着牟十三自己能苏醒过来,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启化虎哪里还看不出她哪一点伎俩,嘿嘿一笑,单手摆动数道如同大号洋铁钉的火线,从牟十三大腿、胳膊等地方慢慢一点点的刺入,紧跟着无数个血窟窿,滋滋的向外喷射。 昏死过去的牟十三汗水连同血水早已全身湿透,不断的发出阵阵微弱的的惨叫。 “你,卑鄙小人住手,快住手!” 琉璃早就花容失色,连声音都变得沙哑。 “呵呵,我们同族的兄弟,你又心疼的什么?哦,对了,他还是你们族人的救星,对对,好像还有常卿的什么预言,是吧。”启化虎奸笑着手下似乎并没有停下的意思,他怒视着早已因痛苦而面容扭曲泪如雨下的琉璃,忽然厉喝一声,“再不交换,我立刻让他死在这里!” “好,好,我给你。你现在马上放了他……”琉璃手举风灵石,身子向前倾斜着,可又不敢轻易上前一步,说出的话哽咽中也满是祈求。 她低估了对方的狠辣,也对自己的错误决定悔恨的无以复加,此刻她更感觉对不起天下行走,如果对方要她拿性命交换,也许她也不敢再犹豫半分。 启化虎见过牟十三的身手,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虽然他现在浑身冒血,谁知道万一醒过来还有什么后手。 他看琉璃已经降服,双手一松不管不顾的把牟十三向身下一丢,一把抢过风灵石。 “哈哈,风灵石,这就是风灵石,朝思暮想终于成真了……”他双手握住风灵石,像疯了一般的弯着身子藏在怀中,哭笑着说道。 琉璃哪里顾得了其他,飞身抱起牟十三,看着他浑身血流如注,一只手怎么按都按不过来,只好学着刚才虎王的样子,运气一阵风幕,将牟十三围了起来。 他眼中的泪似乎被怒火烤的蒸腾,狠狠的瞪了一眼启化虎,抱起牟十三就要离开。 “嘿嘿啊,看你这眼神,想着以后要找我报仇的吧,哈哈哈,我有了风灵石也不会怕你,不过,我这同族的兄弟嘛?”启化虎眼珠一转,恶狠狠的抬手两根火线直射牟十三的双眼。 …… 琉璃讲述着早已气的浑身发抖,牙齿都发出咯吱的声音。 他抓着牟十三的手,说道:“你放心,等你伤势稳定了,我一定杀了他替你报仇,再拿回风灵石。” 牟十三笑了笑说道:“风灵石当然要拿回来,杀他嘛……也没必要。” 琉璃有些不解了,他本来还在担心牟十三会因为激动而再次迸裂伤口,可是看他平静的样子,就像在听别人的故事一样,丝毫感受不到他就是那个迫害者。 “难道……你不恨他吗?” “恨呀!恨他还杀了他,那不是便宜了他?我也会像他对付我一样,刺瞎他的双眼,割掉他的舌头,击聋他的耳朵,让他口不能述,耳不能闻,目不能视。至于他的命……就留着传袭巫族血脉吧。” 琉璃想了想点点头说道:“嗯,还是你们巫族,比较狠。” “你们真的答应过启化虎,事成后给他风灵石?” “那还不是权宜之计。” “倒也是,当时情况的确危机。” “我们族人生活在玄境,几乎不需要和外界接触,也没有敌人,所以都疏于修炼,甚至很多都放弃了修炼。大敌当前,父王独力难支。本来想能让他牵制一下哪个八爪怪,可他过于奸滑。无奈父王才想放我出去,寻找天下行走。” “那你又是怎么找到我的呢?”这是憋在牟十三心里很久的一个问题。 “常卿的预言啊。” “那么准?预言都说了什么?” “父王把他记录在风灵石上了,他只是告诉我,迎着太阳升起的方向,一路向东就能找到。” “……没别的了?” 琉璃抓了抓耳朵,想了一会才认真的一点头,说道:“没啦!” 牟十三想了许久,口中喃喃说道:“可怜天下父母心。” 琉璃也没听到牟十三说了什么,只是笑盈盈的说道:“预言真准,结果真的就遇到了你。” “其实……你的父王……”牟十三本来想告诉她,“其实你的父王骗了你,让他想让你远离危险,也好心无牵挂背水一战。”可是想了想,却说道:“这一切,也许都是天意安排。” 第一卷 逃亡 94章 荒山野岭夜归人 94荒山野岭夜归人 月朗星稀蝉躁林幽,虫儿的欢叫使得夏夜的山野更加的空灵。 三间低矮的茅屋虽然破旧,但建盖时却极为讲究,不像当地的木屋般简单随型。大门照堂门也是朝向森然,无论采光还是进气皆不失法度,让不懂阴阳堪舆的人看上去也能感觉到说不出的舒畅。没有扎篱笆,而是用砖石泥坯砌筑的矮墙,把一个院落围的严严实实。 如水的月色,铺满整个小院,又透过南式的卷草窗格,倾泻床前。 琉璃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脸上余笑未消。忽然扭头看到一旁的饭碗,却难免有些不安起来,“老爹往常这时候早该回来了。” 牟十三目不能视,山林野地又没有梆鼓,但是凭着饭后肚子的鼓胀也能大概算准一个时间,“要不你出去,寻寻吧。毕竟上了岁数,而且捕蛇本来就十分的危险。” “就是担心你,这里荒山野岭,四处也没有人家,万一……” “没有人家才够安全,快去吧。” 琉璃被牟十三说的一笑。除了人心,所以动物的凶恶兽性在她面前都变成了温顺可人。 她展平了下十三的铺盖,收拾好房门跃墙而出,向着老爹常说的方向,奔驰而去。 琉璃一走,房间里更安静了下来,牟十三的心里突然空落落的。 这段时间他遭受着伤痛的折磨,火焰的力量周流六虚调理阴阳,让他的气脉不至于淤结,伤势恢复起来比常人快了数倍,但是外伤带来的疼痛感,一点都不比常人少。 老爹的药石,只能让他的眼伤不至于溃烂,但是要想彻底的复明,也绝不是寻常的医术可以达到的。虽然他相信琉璃坚信的那位虎王故交,真的可以妙手回春治好他的眼睛,但是目不能视暗无天日的状态,让他的心情极不稳定,没少了对琉璃口出恶言 现在自己一个人静静的躺在床上,想起这几日琉璃的精心陪伴和无微不至的照顾,不禁多出了几分对琉璃的愧疚和对自己的怜悯。 “化身。”他轻轻呼叫了几声影子,可是那货瞬间上身又瞬间返回心境,牟十三气的只想骂娘,“你别当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算盘,只是不想和我一起承担本体的疼痛吧。疼怕什么,你都经受了几世的天下行走了,还怕那点疼……告诉你再不出来,等我好了,有你好受……快点的,听见没有。” 自言自语了半天,影子丝毫没有化身出来的意思,“哎,你这货,越来越不靠谱了。”他又刻薄的说了几句狠话,便准备运转体内火焰,让自己平静的睡一会。 正在这时,院门被突然撞开,有几人破门而入。 牟十三心中一惊,他此时身上的旧伤加新伤,就像一个被拔了刺的刺猬一样,虽然很多已经结疤,但稍微剧烈的活动就会漏气冒血,最关键他也真的怕了伤口再次被撕裂的那种疼。 他不禁尽力的把身体向里面蹭了蹭,支棱着耳朵听着外面的一举一动。 一个声音粗大的人,一进院门就恶狠狠的骂道:“马拉巴子的,这事不能就这么完!你,快去弄点水来,老子嗓子都冒烟了。” 又一个稍显斯文的人,叹口气说道:“不完又能怎么样?该认个载的,就认了吧。啸狼帮现在越来越有方法,竟然训练了几个那么能打的妖兽。牲口一样的也怕累,又抗揍,咱们的那十几个兄弟,折的也不冤枉。” “放你娘的屁,不冤枉?老子的兄弟哪个不是爹生父母养的!马拉巴子的,给老子玩儿邪的,我就不信了还真治不了他们!实话告诉你,我已经让六子去大理府了。” 声音斯文的人惊恐的说道:“哎呀呀,你怎么不听劝,这事让老爷子知道了,还不得骂死你我。咱们小打小闹的,就算了吧。” 声音粗壮人不耐烦的道:“别扯淡了,按照他的说法,我们都别活着了,憋死算了。论起精明老子也不输他们。再说,有了枪,老子管他娘的谁是谁,现如今谁能给我撑腰,谁就是我老子,老子的亲老子!哎,对了,我家的亲老子,又不在家。你说那老家伙,都快七十了,还天天往外跑个啥。” 这人一边说着一边在院子中间的凳子上坐了下来,骂骂咧咧的指使着另两个手下,打水泡茶。 声音斯文的人,赶紧指着那个准备烧火的手下说道:“那个兄弟,你赶紧去外面找找老爷子,不行就多叫几个人手啊,快去!”。那人答应了一声,飞快的跑出了院门。 看手下出去,声音斯文的人也坐了下来,赔笑说道:“我老师啊岁数是不小了,可是他老人家见过的经过的,我们这辈子也别想了。” “别净给他脸上贴金了,吃了那么多年朝廷的俸禄,得了个啥?还不是躲到这个荒山野岭里来。躲就躲吧,还天天的给人赔钱抓药看病的,老子挣得的那点家底,都让我这个亲老子送了人情给那些没见过面的干老子了。” “什么亲啊干的,见着老爷子可别胡说八道。嘿嘿,老爷子这一招啊,你就不懂了,他这叫韬光养晦!南阳诸葛孔明就是这样的招数,你还别不信,迟早那摄政王得求到咱们这来。” “扯淡的话你去给老家伙说吧,我这可用不着。哎,你去房间找找看是不是有点吃的,老子好像闻到了饭菜的香气。” 那个手下答应了一声,推门进了主房,转了一圈没有找到,就推开了牟十三的房间。 “邦哥,还真有吃的。”饭碗就在床边的桌子上,局促的房间站在门口就可以够到。床上的牟十三里三层外三层的被纱布缠的严严实实,除了肚子上搭了一块被子,其他都露在了外面,白花花的一片,想不看见都难。那个手下,皱眉看了一眼,却也不敢声张,大着胆子就向床上摸去。 牟十三虽然眼睛看不见,但是感知却是异常的灵敏,此时他也实在没有办法躲藏,只能轻轻的说道:“别碰啊,碰坏了你赔不起。” 那个手下本来就心虚,只是当着老大的面不敢声张,这白花花的一团突然说话,吓得他尖叫一声手中的饭碗差点摔到地上,扭头就往外跑,“卧槽!大大大哥,不不不好了,你家……闹鬼啦!” 那个声音粗壮被叫做邦哥的人气的大骂了一声,“放你娘狗屁,在哪呢?”抬腿就往屋里走去。 “你是谁!”阿邦看着床上的牟十三沉声问道。 第一卷 逃亡 95章 同朝为臣 95同朝为臣 “你手下不是说,我是鬼么。” “放你娘的屁,恶鬼也得在老子面前矮三分,你不说就别怪我不客气了。”阿邦一边说着,从腰里摸出了一把狗/腿刀,“别给我玩花,我不吃那一套。” 牟十三一听对方真的恼了,赶紧陪着笑脸说道:“哈哈哈,不玩,不玩,你看我这模样,肯定是个病人啦。” “哼!又特娘的是个赔钱的干老子。你是掉到刀子堆里了吗,浑身是窟窿。”阿邦看牟十三伤的奇怪,也不禁来了兴趣,让那个手下把差点摔了的半碗饭放到床边的桌子上,自己也坐下吃了起来。 这时那个声音斯文的人找来了油灯,如豆的灯光却也让房间里瞬间明亮了起来。 牟十三当然什么都看不见,只是听着那粗汉子唏哩呼噜的把饭食下肚,咂摸了嘴意犹未尽的说道:“真他马的好吃,还有吗?” “你老子吃得少,就留了这一碗。”牟十三知道这人虽然说话凶狠,但是心里还是孝顺仗义的,也就不再担心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你做的?” “别人做我还差不多。” “他马的,老子到忘了,哈哈。”一句话说的阿邦哈哈哈大笑起来,瞅着牟十三浑身上下的纱布,不禁好奇的问道:“兄弟你这伤,是怎么被人弄的?” “先是被人打了几枪,再然后又被人用大洋钉钉了几个血窟窿。” 牟十三故意说的轻描淡写,却更让阿邦瞪着大眼睛难以置信,在现如今什么样的人才配拥有洋枪,又是什么样的人,才配被洋枪连续打上几枪?他摸着大脑袋瓜子,兴奋的问道:“马拉巴子的,中了几枪,兄弟你跨省的江洋大盗杀人犯吧。” “倒是杀过几千人。” “放你娘的屁,老子活这么大,才杀死三五十个人,你年纪轻轻还几千人,打娘胎里开始做梦的吧,哈哈哈。” 牟十三也不辩解,也跟着他一起笑了起来,只是不敢用力,只能轻声的哼哼,“要不,官府怎么这么恨我,打的我像筛子一样?” “哎,你他娘的说的也有道理。打了这么多枪,你居然没死,真神了。”他一边说着,就忍不住伸手去摸摸牟十三的伤口,想了想又停下了手,咬牙咧着嘴说道:“我特娘的想着都疼。还大洋钉钉,你看着身上没有一块好肉了都,还能不死,真神了,神了。” “神个屁,还不是你老子医术高明,换了别人早死八百回了。”牟十三也学着他的口气,和他胡扯了起来,“不过这滋味可是真他娘的难受。” 阿邦点点头,赞佩的说道:“老子被刀子捅过,就一刀,你猜怎么着?哈哈哈,就他娘的窜稀了,别说再打,跑都跑不动啦,幸亏我手下的一帮兄弟舍命啊。你这被打的浑身是眼子,啧啧,你真厉害啊。哎,你的眼睛怎么样了?” “戳瞎了。” “哎呀,可惜了,可惜了。”阿邦摇着头,不无惋惜的咂舌道:“这人一瞎就废了,我特娘的还想着和你拜把子一起拉人马呢,可惜了。” 牟十三听这人也是真性情,忍不住和他逗笑了起来,说道:“听你老子说,我这还能治好。” “听他说,听他说老子早他娘的又是总督府的衙内了,我告诉你那老家伙的手艺,也就那么着,不能全信。”阿邦喝了一口手下递过来的水,认真的说道:“不过,要是真的眼睛好了,老子决不食言,就和你拜了把子。” 两人正在胡扯,那个出去找人的手下跑了进来,还没进门就喊了起来,“邦哥,老爷子回来了。” 阿邦一听,眨了几下眼睛,一皱眉说道:“得,老家伙回来,我也得走了,兄弟啊你好好养伤,有啥需要的尽管说,不用客气,你这朋友老子交下了。”说完扭头就往院子外面走去,也不多话着急忙火的就要出院门离开。 “一天天瞎跑也不着家,怎么?又躲着我不敢见啦!”老爹一进家门,正好碰见心急忙火出门的阿邦,就气不打一处来的骂道。 “谁……瞎跑啦?这不是回家了吗?”阿邦气哼哼的也不敢发作,低着头侧身站在大门边上,嘟嘟囔囔的说道。 老爹也不搭理他,由琉璃陪着扛着药框就往里面走,边走边说,“快去生火熬药,今天最后一副,明天他的眼睛差不多就能稳定了。”琉璃答应一声,动作麻利的点火扇风,拿起药炉子,开始大火熬药。 “老师,您回来啦?”那个声音斯文的人,看老爹的脸色有些缓和,赶紧上前打千问候。 老爹看了他一眼,深出一口气沉着脸说道:“松龄啊,别老跟着他打打杀杀的,读书人的斯文都到哪里去了?” 这个叫松龄的人规规矩矩的站在一侧,口中连连称是。 “不过现在时局艰难,门阀林立,地方督府各自为政,身在夹缝中能左右逢源确属不易。你呀,平时也多劝着他点,做事不要那么不计后果。” “是,老师。”松龄低头跟在老爹身后,诺诺的应着。 “对了,这几天阁臣来过信吗?”此时的老爹嫣然一副上位者的姿态,口气虽然平和,气度却令人不得不俯身低首。 松龄小心翼翼的站在老爹侧后方,轻声的回道:“还没有,不过据学生猜想,这一两日应该就会有了。” 老爹听完脸色一沉,很快那一丝不悦也就不见了,他语重心长的说道:“松龄啊,你爷爷顾公和我同年及第,又一起同朝为臣,我俩家的关系自不必多说,只是啊如果再有机会出入官场,你还得跟着阁臣多历练历练啊。” 顾松龄脸上一红,瞬间就想到了,是刚才自己回话胡乱的揣测那封信,让老师不满意了,赶紧的低头惊慌的说道:“学生知道了。” 老爹也不看顾松龄,低头从药框里拿出一个鱼篓,高兴的说道:“好啊,你们也难得回家,刚才琉璃在溪边抓了几条雪鱼,正好你做一做,我们也小饮两杯。你,还不赶紧帮着松龄一起收拾收拾。” 站着的阿邦赶紧闷声接过去鱼篓,一声不吭的去水池旁边去鳞挖内脏了。 老爹同样利索的把蛇胆放入药内,对琉璃说说,“这是最后一副药了,吃完后再将养几天,你那小相公的眼睛也就不会发作溃烂了,等他身上的外伤好了,你们就尽早去寻找名医治疗吧,可耽误不得了。” 第一卷 逃亡 96章 心照不宣 96心照不宣 琉璃千恩万谢的话,早已说的不知有多少,现在只是欢喜的点了点头,对老爹说道:“老爹,我给你们爷们做两个小菜下酒吧。” 老爹捋着胡须,不住的点头,哈哈的笑道:“你这女娃儿做菜的手艺,可真是天生啊,刚来的时候连油盐都不认识,这才几天,就能做出几个可口的小菜。哎呀,真是活活的让你那小相公沾了天大的便宜啊。” 琉璃害羞的扭身嗔怪一声“竟拿我打趣”,便美滋滋的忙活了起来。 阿邦时不时的偷偷向琉璃这边瞄一眼,也不敢问个究竟,只是和顾松龄不断的对视一眼,然后又接着收拾雪鱼,准备酒菜。 琉璃也不管他们爷们酒过三巡,都聊了些什么,只是和牟十三在房间里腻腻歪歪,不时的两人传出一阵阵笑声。 阿邦借着酒力,用手指着房间,问道:“老……爷子,那……是两个什么人?看样子和朝廷没脱开关系啊。” 老爹瞪了他一眼道:“你懂什么,朝廷每年通缉在外的人多了去了,像他们两个绝非尘世中人。” “什么?你说他们不是人?”阿邦眼睛一下子瞪起老大,紧张的问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小子在想什么,趁早收了那份心。”老爹瞅了阿邦一眼说道:“这小伙子身上的枪伤是老伤迸裂,起码也几个月了,而且眼睛也被扎瞎了,换成普通人,能活得下来吗?” “几个月前?现在有火器的也就是聂兴善的警察保安队和林克定的新军,可是在那么久之前好像他们都没有什么动作啊?” “所以说啊,他们不是尘世中的人。”老爹意味深长的看着顾松龄,说道:“一个多月前,聂兴善的几千巡防营和警察保安队几乎全军覆没。现在也已经上了请罪折子,在家候旨呢。” “啊,老师意思是说,他们是……巫族?”顾松龄一说巫族,阿邦顿时一拍大腿,气的老爹上去就是一筷子,骂道:“没成色的家伙。” 阿邦摸摸脑袋,又瞧了一下牟十三的房间,两人在灯下有说有笑丝毫没有注意他们,便又低声称赞道:“那小子告诉我杀了几千人,以为他在和我开玩笑,这下看来是真的了。” “好了,你小子别给我招惹麻烦,不久自然见分晓。”老爹看了阿邦一眼,站起身向自己的房间走去,回头嘱咐道:“你们就睡柴房吧。” 两人答应了一声,各自低头闷头喝了一杯。 阿邦神秘兮兮的抬头问道:“你看见了吗?” “看见了” “怎么样?” “极品。” “比翠花楼……” “呸!脏了你的嘴。我这一生也没见过,这样美的人。哎,你干嘛……” 顾松龄看阿邦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吓得沉声吼道。他知道这位兄弟的品性,世间除了他老爷子,恐怕还没有能管得了他的人。而且贪财好色,胆壮如牛。 阿邦摇摇晃晃的,把食指放在了嘴边,小声的说道:“怕什么?老子就是……看看,瞎……紧张个屁。” 果然他轻身来到窗边,侧身向里面观瞧。 眼睛刚看到白衣白裙,还没看见琉璃的脸张什么样,就听里面说道:“有话进来说吧。” 声音宛如黄莺出谷,阿邦顿时浑身酥软。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开的房门,如何进的房间。 琉璃斜坐在床边,只是静静的看着牟十三也不扭脸瞅他一眼。 只听牟十三说道:“你家老爷子,救了我半条命,他老人家是不图我回报的,你呢?我猜想不会无欲无求吧,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 阿邦摇摇晃晃的说道:“什么都可以?” 牟十三呵呵一笑道:“当然,只要是我舍得做的。” “哈哈哈,好,痛快。”阿邦咽了口唾沫,死死地盯着琉璃,扶着桌子坐下说道:“这事……嘿嘿,的确难以启齿……我有个丢人的事,说出来就感觉恶心,只要兄弟能帮我,我立马和你拜把子歃血为盟。” 他顿了顿,听了下隔壁老爹房间的动静,才说道:“距离这三十多里,有个啸狼帮。他娘的和我抢夺地盘好多年了,原本总是被我打得像孙子一样,不敢出头。可是前几天,他们帮里突然出现了一宗怪事,马拉巴子的让老子一下子就损失了十几名兄弟。” “哦,什么怪事?”牟十三和琉璃都是一愣。 他们刚才听到老爹和顾松龄的谈话,也知道了这老爹一定是赋闲的朝廷重臣。而巫族和朝廷几代的恩恩怨怨,他肯定是知晓的。自己的枪伤和迅速愈合的伤口,老爹居然没有半分怀疑,这也就证明,老爹也许早已洞悉了自己的巫族身份。刚才他和琉璃故意说说笑笑,其实他们爷们的喝酒谈话,一句都没有落下。 既然心照不宣,两人商议,只好还了阿邦一个人情。 只是琉璃担心那人色欲熏心,提出一些无理要求,牟十三知道,琉璃担心的不是没有道理。女人的漂亮有时候就是一种原罪,也很难不让人想入非非。但是凭借琉璃的此时的身手,也不需要担心他们这些普通人的骚扰,可是疖子迟早要出浓的,早些降服他们,总比晚一些好。 不过当阿邦亲口说出啸狼帮的时候,到让牟十三不得不另眼相看了。 “你知道山林里的妖兽,最多也就是看门打杂,干个体力活,谁知道今天他们竟然带着几个出来和我打仗,又耐打又抗揍,都像不怕死不要命的一样。” “还有这样的事?”牟十三知道像他们这样的小帮派,最多在十里八村看个集市店铺收个小钱,那些成气候的几百年兽妖根本不屑一顾。他们偶尔养一些兽妖,也只是灵智未开打杂出力牲口一样的使用,根本和人没有一比的可能。现在听阿邦说的应该也是得了气候的一些小妖兽吧。 “对啊,我他娘的气的受不过,这口气必须要出的。” “这简单。”琉璃听完,对牟十三说道:“我去一趟吧,帮他出口气,也算没有白住白吃,” 牟十三知道琉璃已经受了虎王的力量,也需要历练才能运用自如,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便说道:“注意一点,早去早回。” 琉璃点了下头,替十三把床铺收拾平展,对阿邦说道:“你自己给我带路就行,不要惊动太多的人。” “啊?他们可是上百号人呢,而且还有那几个妖兽,你……他能行吗?”阿邦疑惑的问道。 牟十三呵呵一笑,说道:“你把那个‘吗’字去掉。她要是不高兴起来,我可没办法劝她。再说,你看我这样,能干什么?” “额,到是……不过,我也没说必须今天啊。” 琉璃虽然娇小柔情像小鸟一样惹人怜惜,哪看对谁。 她看了阿邦一眼,冷冷的说道:“杀百八十个人还要看黄历吗?你不带路,等我后悔了,可就没有机会了。” 阿邦这才看清琉璃的相貌,身体一软浑身骨头都酥麻了,他感觉自己白白活了三十几年,像这样的女子,此生再也见不到第二个了。可是她冷若冰霜威严而高贵的神态,顿时也让他心生怯意。 “好……我,我自己带你去。” 别说带她出去帮自己杀敌了,就算带她出去把自己杀了,此刻阿邦也不会有任何的怨言。 第一卷 逃亡 97章 再见暗黑之眼(求收藏) 97再见暗黑之眼 顾松龄说了什么,阿邦根本一个字都没听见,只是轻飘飘的走出院门,抓上马鞍飞身上马,缰绳都感觉好似通了电一般。 他突然又好像想到什么,又赶紧跳下马来,对门口的琉璃说道:“忘,忘了。你骑这匹吧,脚程快跑得稳……我骑其他的。” “不用,我步行,你尽管带路就是。” 阿邦张大着嘴巴,急忙翻身策马而去。他到现在也没有想明白,当时为什么对琉璃的话,丝毫没有质疑。 本来半个时辰的路程,他也不知道一路上自己都想了什么,竟感觉霎时就到了啸狼帮的据点周围。 “我竟顾得瞎跑,那美女不会没跟过来吧?”他一边喃喃的说着,扭头一看琉璃竟然依然站在他马后的一侧,如同鬼魅一般,衣袂姗姗毫无风尘之色。 “你……你……你……”他哆哆嗦嗦的连说了三个你,琉璃冷冰冰的一摆手说道:“你可以回去了,等你到家我也就到家了。” “哪……哪……哪……”他双手一圈缰绳,走了很远才说出,“我先走了。” 他这一路如同失心一样,去得快也回的快,当马到小院门口顾松龄结果缰绳时,才如梦方醒,恨恨的自己扇了一个大嘴巴子,“马拉个巴子的,老子这是撞鬼啦。那女娃说一个人就能灭了整个帮派,而且我到家,她就到家?耍老子呢吧!” 顾松龄痴痴呆呆的说道:“没耍,他……回来了。” “放你娘的屁,你踏马的也迷魂了吧。”说着照着顾松龄就是一巴掌。 “你……你打我干什么?” “打醒你?这样的鬼话,我们两个都能信,不打干什么!马拉个巴子…”阿邦骂完自己又狠狠的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她……真的回来了。而且刚进屋,进屋前还给了我……这个。”顾松龄面带惊恐的单手一提,手中嫣然就是啸狼帮帮主啸狼的人头。 这个缠斗了几年的对手,简直太熟悉了,熟悉到化成灰都能认识。 正在下马的阿邦看见人头,一个摘蹬不利索,噗通一声摔倒在地上。 顾松龄也老不及搀扶他,两双眼睛无比惊恐的向着那个房间看去。 牟十三听琉璃说完她去啸狼帮的经历,好半天也惊恐的没有说话。 啸狼帮本来是一些当地无赖和流民组建的小型帮派,虽然没做了多少恶事,却也让人咬牙切齿充满愤恨。 琉璃以前偷跑出来的时候,也没少了听附近的山民议论。这次借着阿邦的事,想着一并铲除永绝后患。 对付这些人,只需要一阵飓风,便可瞬间踏平整个帮派据点,可是在施法的过程中竟然发现了暗黑之眼的化身,那几个长出短小八只触手的兽妖。 “你确认?” “眼睛可以认错,但是暗黑之眼的味道,我永远不会忘记的。” “那就是说,他的化身已经开始附身小兽妖了?” “可是丝毫没有玄境的力量,简直弱的不堪一击。” “你的你父王说过,他的化身越多,力量也就越弱小。难道他因为玄境的化身消亡,消耗了他的大部分力量,只能聚集那么小的化身了吗?” “我怕的是,恰恰相反。” “怎么说。” “在玄境包括在入藏谷口和你族人的两次战斗,他吸取了经验,知道庞然大物势必会引起人的关注,所以才化整为零,用更多的分身,附体到更多的人身上。” “你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可是那么弱小,又有什么作用呢?” “单体的确很弱小,可是一旦母体,要收拢力量的话,这千千万万个附身,不一定比几个庞然大物力量小啊。” 牟十三被琉璃的分析也吓的一阵胆寒,如果要真的是那样的话,就更难再寻找暗黑之眼的母体了。就算消灭几个个体附身,也不会对母体造成太大的影响。 “无论怎么样,这个祸害是因为我解除封印的,我也绝对不能坐视不管。我的身体勉强可以上路了,明天我们就去找你说的虎王故交吧。” 琉璃握住牟十三的手,也是左右为难。她既担心牟十三路上经不起颠簸,又同样期盼着尽快找到哪位故人。 在晚上熬药的时候,老爹也说过,让他们尽快出发医治,也是担心时间耽误了。两人又经过了一番商议,决定还是后天出发。 一夜无话,天刚蒙蒙亮,喜鹊在枝头叽叽嚓嚓的时候,牟十三就被外面的喧闹声吵醒。紧跟着就听见有人在大门口轻声呼叫:“锡温锡大人可在这里住吗?” 正房门吱呀一声打开,老爹早已净面漱口收拾的干干净净。但并不是往常的短衣打扮,而是一身米白色底袍,足蹬一双白底黑面的云履。 他刚站到门口,顾松龄已经在一旁垂手站立多时了,轻声说道:“老师,军机处的人到了。” “嗯。”老爹轻轻点了一下头,顾松龄也不怠慢,慌忙小跑着到门口落下闩管,打了一个千,又垂手站立在门口内侧。 “哎呀呀,文成公京城一别,久违了。”随着一声唱喏一位富态翩翩的贵人,身穿九蟒五爪的袍子,罩着五爪正龙补服,头上戴一顶红宝石顶子双眼花翎,一晃一晃的走了进来。 老爹一看此人慌忙碎步急走,深打一躬道:“怎敢劳驾克勤郡王亲自到这荒山野岭,实在是卑职的罪过啊。”他一边说着,赶紧唤顾松龄,“快给克勤郡王,哦,还有列位同行的大人们斟茶。” 哪位克勤郡王也不说别的话,只是看着老爹一个劲的笑,倒惹得他有些局促起来,“郡王,您看我这寒舍简陋,要不……屋内叙话?” 郡王爷轻轻摆了摆手,也不等相让自己找了一个木墩一屁股坐了下来,“锡大人啊,你这地儿,真是清净啊。我早就想出来,找这样的一个小院,溜溜鸟喝喝茶听听曲儿,可是那摄政王死活不同意。” 老爹锡文成微微一笑也没有搭话,郡王爷继续说道:“现如今啊,这一片子的革命党猖獗,朝廷又是每天争论纷纷,一会要共和,一会要立宪,搅的是乌烟瘴气。哎,我听着啊脑瓜子都炸了。你说这天底下,不就一个皇上老子几千年了吗,他怎么到如今就不行了呢?那个猴崽子袁世凯,在天津搞什么新军,弄的呀挺红火,可是一推行到其他省,不是驴不拉就是磨不转,尤其是那个四川,又是新军又是铁路的,搞得摄政王一宿一宿的睡不着觉。得。太后他老人家和摄政王就想起了你,让我亲自过来把你请回去,哎,我给你说啊文成,这次你必须给我回去,要不爷我这脸儿回去了不好交差啊。” 第一卷 逃亡 98章 赴任四川 98赴任四川 锡文成叹了口气,从顾松龄手中接过茶碗亲自送到克勤郡王面前,“王爷,您又不是不知道,文成我对滇贵有感情啊。” 克勤郡王呷了一口茶,斜眯着眼瞅了一眼锡文成笑道:“你的心思,我还不知道?滇贵两省朝廷不是一直没派总督嘛。啊,你先去把四川的那个铁路干了去,我听摄政王的意思……我只是猜啊,这滇贵新军训练不利,一镇的人马到如今训练的还不到2协,急什么呀,你呀也就别为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呕气啦,啊。” 说着他轻轻把茶碗放下,站起身来从袖中取出一个明黄的折子,口称:“上谕。” 锡文成慌忙整容肃穆,三叩九拜。 “皇帝敕谕,兹因川汉铁路涉及重大关系天朝民生,特命原滇贵总督锡温专事总督事宜,川省一概文武皆可节制,另滇贵两省各级文武予以协同办理,凡铁路事宜锡温一概可节制,并授锡温军机大臣上行走录兵部尚书事,加赏三眼花翎。望尔殚精智虑勿负委任,特谕。” 锡文成听罢慌忙再次拜叩,口尊:“吾皇万岁,万万岁。” “哈哈,行了文成,起来吧。”克勤郡王把上谕折子放到锡文成的手中,亲自搀扶了起来,“文成啊,这次不憋屈了吧,哈哈哈。你现在可是川滇贵三省大拿啊。” 锡文成低头笑道:“卑职多谢克勤郡王的提携褒奖之恩。” “嘿嘿,拉倒吧,我哪有那本事,这都是太后和摄政王的意思,爷我呀,也就是跑跑腿儿,给你老家伙个定心丸,要不还像上次似的,把人家传旨的凉到门外面去啊。” 锡文成低头微微一笑,也不辩解。 “哎,对了,这还有一封摄政王的亲笔私信,他说了等你没人的时候,慢慢看。”克勤郡王说着从身上有拿出一封信交到锡文成手上。“哎呀,行了,喝了你老家伙一杯茶,我也该颠颠的回京城了。” 锡文成慌忙说道:“哎,王爷怎么也得吃口饭,在这小住几日再走啊,您不是说,挺喜欢这个地的吗。” “喜欢到是喜欢,可是这里的小咬儿太多了,爷可受不了,再者……实话给你说了吧,那个聂兴善还有点话要问,今天得一起办齐整喽。得,咱们啊京城回见吧。哎对了,冯阁臣啊,你就别跟我回去了,协同锡大人一起办差吧。” 这时从众多顶子中走出一位年轻人,眉清目秀齿白唇红英姿飒爽,慌忙打千口称,“着”。 这群人来的快,去的也快,很快小院恢复了平静。 琉璃跑到牟十三的床边,小声说道:“阵仗真大啊,兵马一队一队的,还有端着火枪的呢。” 牟十三点点头道:“嗯,这里革命党比较多,估计那位王爷也是担心啊。” 琉璃不解的问道:“革命党都是什么样的人,他们为什么要闹呢?” “都是……”牟十三说道这里突然想到了阿苏,也不知道她在那个黄岩陶手下,究竟怎么样了,自己的那次舍命赔死,是否改变了她的命运,“都是一些像你我一样的人……” 这时锡文成在院里喊了声“女娃儿”,便抬腿进了房间,琉璃兴奋说道:“原来老爹,您是一位大官啊。” “嗨,什么官不官的,也是为了天下苍生,某些福祉罢了。十三感觉怎么样了?”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到窗前坐了下来,轻轻的替牟十三把了一下脉,“嗯,不错,果然超与常人啊,你的眼睛基本已经稳定,外伤只要每天换药差不多三天就可以全部愈合。” 牟十三问道:“老爹……哦,锡大人。” 锡文成打断道:“别生分,你还是那个小十三,我还是你的老爹。我们不论那些。” 牟十三轻轻点头道:“行,那老爹我这眼睛还能恢复吗?” “十三,老爹我也不想骗你,按照红尘俗世的医道,断无复明的可能,不过……”锡文成顿了一下道:“你们巫族本来也不是尘世中人,况且如今各种术法昌盛,也许像琉璃口中所说,复明也不是没有可能。” “老爹,原来您早就知道。”牟十三虽然猜出了锡文成,了解了自己的身份,可是他心口说出来也是让他意想不到的。 “呵呵,傻孩子,我是医生。见你之初也就知道你不是寻常人了。再加上你身上的这么多枪伤,老夫怎么能不知道呢。哎,其实,世间万物生灵本来就应该各行其道,各类其方,各安天命,生息自然,只是贪心者甚多。总要逆天道而行之,也必将受戮于天道啊。” 牟十三经历了这些,心里也是颇多感悟,频频点头道:“老爹所说甚是至明之理,我巫族本来与天下,与朝廷休戚与共水乳/交融,谁也想不到,中间究竟经历了什么,搞成现在这个样子。不过今天老爹的恩情和教诲,十三一定是记在心里的。” “哈哈,好好好。”锡文成拍着牟十三的手,连连称好,“你们的事情,我虽有耳闻,但经历甚少,等我有了机会也一定从头审视,劝谏朝廷。” “我刚才听圣旨说,你也会主政滇贵,那不正好就成了我们父母官了吗,到时候我也一定会劝诫我们族人,归化与您的治下的。”牟十三这句话也是出自肺腑,虽然在圣山之战时他曾经恨透了朝廷,可是看到族人漂泊,四方流亡无定所,心里也是异常的悲凉。“什么富贵名声,都不如安定祥和。” “你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我倍感欣慰啊。等你伤养好了,也可以找我,我们一起为这个天下谋福祉。” 锡文成也是经常感慨时局艰难,他深知“兴则/民之福,乱则/民之哀”。又看到牟十三小小年纪如此的通达,禁不住一番感慨。 “圣命不敢违,我今天就启程前往四川,预计用不了多久就能处理完铁路的事,最晚年底就可返程回滇贵,到时我们爷俩再秉烛长谈。” “好啊,到时候我的眼睛应该也就好了。到时候陪老爹痛饮三杯。” 两人话别,琉璃在一旁也不禁潸然泪下,想起来这些天爷俩每天对坐谈心相处融洽,真到临别之际,心中也不禁升起难舍难离的情愫。 “琉璃,傻女娃儿,乖女娃儿。我一生无女,打第一眼就喜欢你了,临别之际老爹没有什么可送的,”锡文成说着从怀里取出一个古朴的玉佩,转身笑着对说道:“这个玉佩是小时候我的奶奶给我的,我带着他也已经六十余年了,今天就送给你,也好解思念之情啊。” 琉璃接过玉佩哭的更是厉害了,把老爹送到大门口又依依不舍的目送很久,直到看不到他们一行的身影方才回房。 锡文成走了不远对阿邦道:“你小子这几天把这里安顿好了,然后去四川找我,记住,一定约束好你的手下,不可给我添乱。” 阿邦应了一声,和顾松龄冯阁臣打个招呼,带上他的手下策马而去了。 顾松龄此时也倍感得意,情知自己这些年的宝没有押错,如今老师终于被朝廷再次启用,也正是自己的仕途开始之时,他在马上笑着对冯阁臣说道:“昨天老师还在问你的行程,没想道今天一大早你就来了,真是登枝的喜鹊啊。” 冯阁臣脸一笑说道:“本来王爷一行明天才能到,可是担心路上乱党的骚扰就轻装简从提前了行程,就连滇南巡抚林克定都没有知会。情况紧急,阁臣又害怕老师落一个‘拜官公朝,谢恩私门’的名声就没有提前送信。” 锡文成在前面听着冯阁臣的话,脸上满意的一笑,也是心里想着川汉铁路的建设,便催马加鞭向着四川的官道而去。 三天后,牟十三外伤基本愈合,可以下地走动,两人也就简单收拾了行囊启程向威远方向求医去了。 第二卷 书剑江湖 01章 山依旧人消瘦 急骤雨苦打了新荷,却惊的水下鱼多,忙甩尾不跌。 谁不曾是石榴初绽放,妖娆似香罗。 到如今老燕携雏飞不得。 飞不得,落不得。 年少能有几时日,良辰初过如昨。 穷通前世修定,何苦忙张罗。 十年书剑前尘过,大丈夫心如烈火,刀已挫。 山依旧,人消瘦。 梦中气壮山河破,醒来时却在杂草丛中儿卧。 …… 那唱曲的老汉拨弄着弦子,唱的凄凉哀怨,竟也动了真情,眼角边淌下了一行清泪。 那眼泪,牟十三当然是看不见的,他偎依在船桅杆上,用黑袍兜帽遮盖住脑袋,眼睛上缠着的那圈白色纱布,却更加的显眼。 “十三哥,你怎么跑到这了。” 琉璃显然是已经在拥挤的船舱中寻找了很久。 “透透气。” 牟十三说着,抬头仰望了一下天空,虽然他知道什么都看不到,可仍是呆呆的望了很久。 “我们到哪了?” “听人说,刚过了云州地界,晚上就能到缅宁。” “哦,那最快明天晚上才能到威远啊。” “嗯,听人说啊,这是最快的一艘船了。十三哥我们回船舱吧,天要下雨了。” “你先回吧,我再透透气。” 琉璃也不再劝说,捋了下长裙,紧靠着牟十三也坐了下来。 “十三哥不用担心,我父王的那个故交并不是世间的寻常大夫,你的眼睛她一定能治好的。” 牟十三沉默了一会,喃喃地问道:“这澜沧江还是那样美吗?” 琉璃一边四处张望着山势,一边奇怪的问道:“美?风大浪大水流湍急,看着两岸的山石嶙峋,很多都快要倒下来的样子,倒是十分的凶险,算美吗?” “你说,景色有美丑吗?” 琉璃想了想,“嗯……没有吧。” “是啊,他们长成什么样,都是天地造化,只是我们人,给他划分了美丑。” 琉璃看着两岸的石壁,有的像跳跃的猿猴狍鹿,有的像匐身而行的狼群,有的则像竖过的砧板般平滑如镜,“那什么样的石头才是美的呢?” “工匠们盖房修院,都喜欢平展方正的,可是文人偏偏喜欢清拱雅石,空灵而意远。你说那样的更美呢?” 琉璃垂下了头,伤感的说道:“我还是喜欢玄境的映石,宇宙山河都可以映入成像。” 十三知道小虎头又想起了自己的父王,伸出单手把琉璃抱住,拍了拍他的肩头,“等眼睛治好了,我们就去玄境寻找虎王,怎么样?” 琉璃叹气道:“玄境和圣山一样,入口只是在这个世界的连通点,他后面到底连通那里,谁都不知道,现在入口已经封死,到哪里去找呢?” 牟十三不想她伤心,急忙安慰道:“只要他存在就一定能找得到,哪怕踏遍九州八荒。” 琉璃身子一直,破涕为笑,道“真的可以吗?你陪我,不反悔?” 牟十三听她笑了心情也顿时好了很多,“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那好,我以后不骗你,你也千万不要骗我。我们拉钩约誓。”琉璃一边说着,一边伸出了小指,另只手去抓牟十三的手,牟十三故意向后一背,两人一拉一扯,顿时笑做了一团。 琉璃死死的勾着牟十三笑道:“你始终没能逃出我的手心,记住我们今天的誓言。” 一句话说的十三朗声大笑,“好好,我今天算是栽倒了你的手里,以后对你一定坦诚相待,绝不辜负。” 琉璃眼中放光的笑道:“那我先试试你这句话的分量。” 牟十三笑道:“这怎么试?” 琉璃道:“你刚才独自在这坐着,一定有了心事,我要你把这件心事讲给我听。” 牟十三叹气微微一笑,“这件事,本来我想烂在肚子里的,既然你问了,那就一五一十的讲给你听罢。” 琉璃拍着双手笑道:“好啊,好啊,快讲,快讲。” 牟十三缓了缓心神,讲道:“在一座被世人遗忘的山峰下,住着一众族人,他们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简单而祥和。” “那一定很幸福了。” “幸福?呵呵呵,他们都不知道什么叫不幸,又怎么会知道什么是幸福呢?简简单单的生活而已。可是族里有一个小男孩,却生下来就知道什么叫做不幸。” 琉璃也不说话,把头用力的往十三的肩头靠了靠,让自己听得更加的清楚。 “他生下来没多久,阿爸就死去了,可是谁也不知道他的阿妈是什么人。族人都嫌他来路不明,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却并不喜欢,更让人不解的是,小男孩没有丹田,不能修炼族内的任何巫法。有一个族亲的二哥收养了他,并且对他百依百顺。没过几年,族里又降生下一个小女孩,就成了他唯一的玩伴,他们一起奔跑喜悦,一起流泪伤心,好的好像一个人,谁也离不开谁,山上很多的好玩好看的地方,都成了两人之间的小秘密。十几年后,小女孩的阿爸死去了,阿妈就伤心的带着她离开了族人,去到了十分遥远的外婆家住。从此长成大小伙子的他就更加的孤独,也更加的想念他的小妹。” ”终于,在今年有了机会,那个小女孩必须要回来探亲奔丧,他就央求着他的二哥提前下山来迎接小女孩。当他兴高采烈的来到澜沧江的一个渡口,一切的不幸也就真正的开始了。” 牟十三一边讲述,一边痛苦的自责着,如同一个施刑的犯人招供一般,充满了无限的忏悔,他的思绪也仿佛又跟着故事从德贡渡口飞到了圣山之战,时而悔恨时而轻叹时而泣不成声。 “我从来没有想到过,二哥和小妹会因为我而被强行抹除记忆,世间除了我,再也不会有人记得他们,甚至她们现在到底是死是活,去了哪里,我都不得而知。你说我是不是一个会带给人不幸的人” 琉璃抱着牟十三的头,陪着他一起的默默流泪,到现在她也真正的知道了这个天下行走的秘密,心中原有的恭敬与仰慕慢慢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同情与爱怜。 “是因一切的不幸都要你去清除,所以才会身处不幸之中。就像你,之于我,之于玄境一样,不幸的是我的族人,而你则是我们的幸运。” 琉璃拍着十三的手,忽然兴奋的说道:“你以后无论有什么样的不开心,都不会再那么难过了,因为天涯海角都有我和你一起承担。” 第二卷 书剑江湖 02章 密支酒馆 这场雨已经酝酿了很久,可没想到竟如此出奇的大。四处山洪横流,澜沧江水更加的汹涌澎湃。 “各位客官,前方山体滑坡堵塞了江道,咱们沿途靠岸啦。” 几名船工披着蓑衣斗笠,用力拽住帆蓬扯着嗓子喊着,又有一名船工打着赤脚在船舱中来往穿梭。 “我们要怎么办……” “何时才能行船啊?” 顿时一阵骚乱,哭喊咒骂声充满了船舱。 那名穿梭的船工,似这样的也见得惯了,不理会任何人,只是大声的吆喝。 “各位客官可以安坐船舱等待,也可以到上面的小镇打尖。最快也得到明天行船啦!” “这位小哥,慢行。” 声音并不大,可瞬间从嘈杂的声音中传到船工耳中,那船工微微一愣,见是一个卖唱的老汉,又要大跨步的走开。 可是身子忽然被一只手拉住,双腿竟如同钉到船板上一样,迈腿不得。 哪位卖唱的老汉,微微一笑道:“小哥,慢行。” 这位船工,久涉江湖虽然没有什么本事,但见识倒是一等一的好。 此时见那老汉,用一只手就能轻松的粘住自己整个身子,便知道绝非寻常人,客客气气的打千说道:“老人家,您是有什么事问吗?” 老人松开手,神情谦恭的问道:“敢问小哥,岸边小镇是不是密支镇。” 船工连忙点头道:“没错正是,正是。” 老人点点头,“哦”了一声,又问道:“那祥光寺是不是也在附近。” 船工又快速的点头道:“正是,正是。” “好好好,也省的绕路了。”老人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便对船工道了一声谢,用一块油布把自己的弦子包好,待船身停稳,也不顾雨大风急,举起一把破黄油伞,向着岸上走去。 地面本来就湿滑,又被山雨一冲,裹挟下来的泥土让路更加的泥泞。 那老汉并不在意,脚下也稳稳当当,丝毫不担心,有被滑到的危险。 临江酒馆内热气腾腾,烈酒混合着泥土和酸腥的体汗味,能把从外面猛的一头走进来的人顶个跟头。 酒馆内八张桌子,众人三五一群,八九一伙,纷纷的挤在一个个长条凳上,七张桌子都坐满了人。说话声蒙楞翁楞哇啦哇啦,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在说,谁在听,每个人都通红着脸扯着嗓子的边说边频频的点着头。 小伙计明显有些照顾不及,怀里抱着一个油腻腻的托盘,只是转圈也早已经蒙了头向。 密支本来是个临江小镇,说不上繁华,都是比较熟悉的茶商来往穿梭荟集与此。最近不知道什么原因,竟多了很多带刀背剑的江湖中人,其中还不伐夹杂着一些独行的妖兽。 这个小镇唯一的酒馆早已人满为患,被挤得满满当当座无虚席。今天恰逢大雨,人却越来越多了起来。 这时一个老汉身形佝偻衣衫褴褛,背上背着弦子,被风雨一打,更显得瘦骨嶙峋,一边收着手里的破油纸伞,一边轻轻的跺了下脚,溅起地上的黄泥汤子四处都是。 “老汉,咱这酒馆可没地卖唱,赶紧走吧。” 谁料那老汉,竟是憨憨一笑,从腰里摸出两个制钱,往小伙计的托盘一丢,大声的说道:“来壶好酒。” 那小伙计却更是犯起难来,似乎有很多话又不便直说,只能嘿嘿一笑,道:“您看,我这小店,实在没有可以下脚的地方。不如……,不如……” 老汉指着外面对小伙计皱眉说道:“你看这外面,哗哗的大雨如瓢泼,你让我上哪去。再说你这不还有一张空桌吗。” 正对门果然有一张大桌,收拾的干干净净,老汉一边说着,一边向那张桌子走去。 小伙计慌忙拦到前面,面带紧张的说道:“哎,老汉……客官,那张桌子坐不得啊。” “哦”老汉不解的问道:“这是为何,难道怕我付不起你酒钱?”说着从腰里又摸出两块铜板,往托盘一扔,借势绕过小伙计一屁股做到了椅子上。 伙计一张苦瓜脸的一拍大腿,“哎,哎呀呀,你这客官怎么就听不懂呢。这里不能坐啊。” 老汉这时真的有些不高兴了,脸色一沉说道:“你这个伙计,难道欺负我是外乡来的吗。” 小伙计一脸为难的说道:“不是,我是说整个小店都被一个客人,包下来了。。” 话音刚落,大门口一个人说道:“整个店都包下了,可是这张桌不是还空着了吗。” 声音不大,却字字落到伙计的耳中。他慌忙回头一看,一个黑袍少年人,正在一位白衣白裙的姑娘搀扶下走进了店里。 顿时店里一片安静,人们眼光齐刷刷的向这两个人看来。 那少年长相平平,身穿黑色麻布长袍,用兜帽盖住了头,可是眼上缠着的一条白色纱布更加的显眼,走路头略显木讷,一看就是个眼睛有疾的瞎子。 而那女娃子,体态婀娜雍容高贵,身上白裙无风自动,露出俏小的一张脸,婉如白玉,眉如杨柳,眼似寒潭,一头青丝如墨散披在肩头。一双手,腕如耦,指如笋,肤若凝脂,轻轻的搀扶在那少年的肋下。 更为奇怪的是,外面大雨倾盆,二人一没有打伞,二没有蓑衣,身上却没有一星雨点。 不是牟十三和琉璃,还能是何人。 他们两个听说明天才能开船,心里一下也烦躁了起来,加上船舱拥挤,老人喊,孩子闹,实在也令人心中堵得慌,就商量着到岸上的小镇打尖,顺道看看是不是有其他的脚力能早一点赶往威远。 外面虽然雨大风疾,琉璃一道风幕护住两人全身,别说雨点,就是那乱箭也休想打在身上。 “怎么。我们有钱还不能喝酒了吗?更何况外面那么大的雨。”牟十三一边说着,从怀中掏出两块银元丢到托盘中间,大大方方的坐到了桌上。 伙计本想还说什么,可是见那老汉和牟十三一个赛一个的出手阔绰,早已经笑逐颜开,尤其是那两块银元,足够自己一家三口无忧无虑的吃喝一个月了,点头打躬的说道:“三位贵客不是小的不通人情世故,不过有一宗事……小的还得说在头里。这张桌子的确没人,可是小店却被人包了下来,要是那位做主的爷万一来了……” 牟十三当时也就明白了小伙计的顾虑,笑着说道:“不妨事,我们也就是一壶酒,吃个东西,很快。再说,现在外面雨那么大,做主的哪位大爷也不一定过来,你说是吧。” 小伙计心想反正连着连天,那做主的也没来,今天又下着这么大的雨,应该也不会来了,放着银子不挣,那才是傻瓜呢。 于是满脸堆笑的说道:“是是是,那三位爷,是如何点餐啊。” 老汉早已认出了这两位是同船而行的人,眼见少年出手阔绰,做事稳重,也不好沾了便宜,就对伙计点手道:“我们三人的一起点了,酒帐钱全算我的。” 牟十三摆了摆手,笑着对伙计说道:“你只管上三壶好酒,炒两个拿手的小菜,待会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那伙计点头哈腰的,咧着荷花一样的嘴去后面忙活了。 第二卷 书剑江湖 03章 快马齐刀 老汉还没来得及说些感激的话,忽然东侧的一桌人大声的说了起来,“哎,我还以为是怎么回事,原来是又来了一个腰里掖着钱串子的主。” 他旁边一个喝的满脸通红的胖子,笑着大声说道:“钱串子?他钱再多,有您赵掌柜的多?” 那个赵掌柜慌忙摆手,还没等说话,他旁边另一位呲着大板牙,说道:“赵掌柜的钱多,那是有目共睹,最主要的赵掌柜一刀开碑的手段江湖谁人不知啊。” 大板牙说完,引的满桌子人一阵迎合,顿时赵掌柜微微一笑眯起了眼睛,摇头晃脑的说道:“哎呀,那都是江湖朋友抬举,我这一刀……”说着,他从坐下用力一拽,一把大环刀,放到了桌上,“嘿嘿,和那‘快马齐刀’他老人家自然不敢一比,可是要说这开碑还是轻而易举的。” 胖子听完一边跟着大声附和一边斜瞅了琉璃一眼,道:“是呀,是呀,可惜现在好多女人,没眼力见啊,自己不知道找个稳当的下家,哎,玄了呀。” 老汉一听,也就明白了那一桌人,是吃了对面小伙的风流醋,贪图了那女娃儿的美色。他双拳一握就要发作,却被牟十三一把按了下来,笑着对他摇了摇头。 仅这一手,那老汉顿时心中依然明了,这小伙非常之人。通过感知就可以听声辨位如在眼下,他轻轻一摆手,喊了声,“伙计,酒快些的上。” 牟十三轻声一笑,心说,这老汉是怕待会万一打起来,喝不够吧。 老汉心里明了,其他桌子的人,岂不明了? 这时西侧桌突然有人哑着嗓子哂笑道:“还真的以为有些人比‘快马齐刀’还要厉害,不过说到什么碑?你听说过吗?” 另一人笑道,“哈哈哈,没有,就算有又怎么样,谁傻得像石头疙瘩一般,站在那里让你砍的。不过去年司大哥在黄贝庄一人战群寇,单掌震乾坤,江湖中无人不知吧。” 这人说完,其他桌子的人立刻停杯不饮,向这边看了看,低头议论纷纷起来。 那个哑嗓子的人忽又提高了声音说道:“哎,对了司大哥,里面好像还有一个兽妖吧。” 哪位司大哥摆了摆手,眼睛向着琉璃的方向撇了一眼,道:“不说那些了,就是一个千年的兽妖,也不算什么。司某人漂泊半生,置办下了诺大的一个家业,只可惜少了一个当家的人呐。” 刚说完,他南侧一桌突然有人重重的“哼”了一声,惹得司大哥眉头一皱,“怎么有朋友,愿意结交下我司某人么。” “哼,哼”那人也不说话,又是重重的哼了两声。 那位赵掌柜,忽然大笑了起来,“遇到这样的事都不敢吭一嗓子的主,就算名头再大,也不值得咱们哥们一轮高下,来喝酒。” 霎时酒馆又一阵窃笑。 一句话说的司大哥满脸涨红,身子挺直,对着南侧桌子一抱拳,道:“敢问是哪位高人,可否赐教一二?” “哼,哼,哼。” 又是三声重哼,仍是无人答话。 突然司大哥身边那个哑嗓子人,忍耐不住站起身来,两步并行走到邻桌一位头戴斗笠的人后面,单手擒拿式就想要拍住那人的肩膀。谁知手刚刚抬起,又听“哼哼”两声,那个哑嗓就像一片树叶被吹起来一般,整个身子轻飘飘的飞了起来,那人又“哼哼”两声,哑嗓的身子又像树叶一样,轻飘飘的掉落到地上。 瞬间,酒馆所有人都放下杯子,齐刷刷看向这里,见那人身子飞起摔下的动作,就像西洋景里的慢镜头一样,惹得众人哄堂大笑。 那个司大哥,脸上实在挂不住正想发怒,却见那斗笠人,站起身来缓缓掀开斗笠,猛一回头,惊吓的所有人都是一个震颤。 身材魁梧满脸的黑毛,生的一双大耳长鼻,原来是一只成了气候的野山猪兽妖,“哼哼,想好好吃个酒,都能惹得一身的麻烦。你们这些人族,实在的麻烦。要不是挨着那人的面子,老子一个一个的吃了你们。” “啪!”突然有人一摔筷子站了起来,众人目光又一起向最角落的一张桌子看去。 “光天化日,什么时候都让妖兽横行了。” 野猪妖哼哼了两声,道:“妖兽又怎么,天地生养万物,哪里又有不让我族存活的道理。你们这些人族自以为是,驯养圈禁了一些兽类,就自以为万物之主了?” 哪位摔筷子的人,满脸黑麻子,声音却义正辞严,“人有人道,妖有妖道,现如今人世当权,如果你们身处深山老林自然没人管,可光天化日在这酒馆随便出手伤人,万万容不得的。” “哼哼,别忘了‘快马齐刀’定下的规矩,我族自然也可以参与这样的江湖事务了。” 黑麻脸喝道:“没错‘快马齐刀’的确定下了规矩我们不敢违抗,可他也没说让你们随意出手伤人。” 此话一出,顿时群情激愤,酒馆内一片刀光剑影。 那个司大哥当即就跳到当场,摆开架子。 小伙计想要阻拦,看到这样的情景,连大气也不敢喘,只能用力的躲到柜台后面瑟瑟发抖。 牟十三突然好奇的问道:“这个‘快马齐刀’是个什么东西啊。” 谁知此话一出,瞬间酒馆所有人的目光都想他看来,有人竟直接开口就骂。 “你大胆,竟敢出言不逊。” “你敢骂他老人家不是东西!” “你是个什么东西!” 牟十三和那老汉谁也没想到所有人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尤其是牟十三顿时服软了下来,双手抱拳,对所有人笑道:“兄弟我,有眼无珠初来乍到,诸位可别怪我。息怒,息怒。” 赵老板笑道:“你果真是个有眼无珠的啊,哈哈。” 那老汉也跟着一抱拳道:“各位,各位,我们都是初来贵地,不知道这里的规矩,还请不要见怪啊。” 司大哥冷笑道:“规矩不懂,可以多问,最多再装个哑巴也就是了,何必惹了大伙。” 琉璃身子不动,只是轻声的说道:“不管那‘快马齐刀’是人也好,是规矩也罢,总要给人问一问吧。难道他是那北京城的皇上老子,不给人说不给人问吗?” 黑麻脸一抱拳道:“这姑娘说的也有道理,快马齐刀他老人家,也说过,要我们以礼待人,你们怎么都忘了?” 众人一听,慌忙点头。 “对对对,他老人家的确说过。” “嗯,对对,我们要以礼待人。” “以礼待人你的刀还不收起来,快快,都把刀收起来。” 牟十三又是一个罗圈揖,陪着笑脸说道:“兄弟我不识礼数,来来来,我赔个不是,先干为敬。” 说着他,端起酒杯,身子一转圈,一杯酒一饮而尽。 “慢!” 猪妖突然大手一拦,道:“你……你到底是谁?” 第二卷 书剑江湖 04章 江湖高手榜 “我?”牟十三用手一指自己道:“我就是个有眼无珠,过路之人。不足一提,不足一提。哈哈哈。” “不对”野猪妖拿不定,但是也不甘心,连忙向后摆手,“鹰兄,你的眼神好,看看是不是他。” 这时另一个头带斗笠的人站了起来,走到牟十三的面前,左一眼右一眼的前看后看,尖细着声音,嘴里嘟嘟囔囔的说道:“像,像”,突然身子猛然一颤,好像大白天见鬼般的,身子猛然后撤,大声喊道:“是……是他,青风红雪!” 此话一出,整个一桌的人,纷纷像得了软骨病一般,全部噗通匍匐到了地上,原来那一桌都是成了气候的妖兽。 他们有的是跪拜下去,也有的是吓的身子瘫软到地上的, “青风红雪,饶命啊?” 顿时一片饶命之声。 牟十三一愣,他对“青风红雪”也极其的耳熟,只是好像忘了在哪里听过。 “来来来,诸位,诸位我只是路过的人,而且眼瞎目盲,一不知道‘快马齐刀’,二也不记得‘青风红雪’,更经不住诸位的一跪。” “不对”尖细声音的人一摘斗笠,露出鹰头,原来是一只苍鹰兽妖,说道:“你如果眼睛看不见,怎么知道我们都跪下了呢?而且你这一身黑袍,一直也没换过吧。” “这?”牟十三一时间也被问的哑口无言,“诸位先起来说话,总要让我知道是怎么回事才对吧。” “好好,青风红雪有话,兄弟们,咱们都起身吧。”野猪妖带头,其他妖兽也都纷纷起身。 鹰妖上前一步躬身说道:“青风红雪,可还曾记得聂提督军营的那皑皑白雪?” “哦”牟十三突然恍然大悟。他想起了圣山之战后,自己孤身一人刺杀聂兴善,被100多只兽妖包围,后来他自己也杀红了眼,用青芒神兵舞动如风连斩83名兽妖,当时白雪皑皑,脚下一片血红,白雪都被染成了红色。 “苍鹰”他依稀记得,当时一队鹰和狼的组合,甚是厉害,险些吃了他们亏。他心中想到:“原来那些逃跑的兽妖,给自己起了‘青风红雪’的名号。” 可是他此时余伤未清,眼睛失明,连走路都需要琉璃搀扶,怎么敢暴露自己的身份,只能继续插科打诨,深鞠一躬,道:“诸位,这次你们可是真的亏了,我既不知道青风红雪,也不认识什么聂提督,哎,如果各位要是能给我引荐引荐,到是十分的乐意。” 这些妖兽你看我,我看你,顿时也是小声的议论纷纷起来。 “哈哈哈,你们这些没有智视的兽类,连人都分不清楚。”赵掌柜刚才也被这场面镇住了,吓得不轻,可此时见那少年连连推辞,心想“哪有不想人前显贵的人呢,一定不是了”,便嬉笑着,说道:“他这样的也就是个家中有些糟钱的富户公子哥,什么‘青风红雪’从来没有听过嘛。” “对啊,我也没听过。”牟十三憨憨的一笑,又打了一个罗圈揖道:“诸位,诸位,稍安落座,稍安落座。” 他故意装作一切无法感知的样子,由琉璃搀扶着摸到兽妖的面前,又打了一躬道:“诸位,真对不住了。稍安落座。” 野猪妖哼哼了两声,和苍鹰对视了一言,示意着所有人坐了下来。 一阵桌椅碗碟的响动后,酒馆又恢复了平静。 牟十三点手唤来小二,说道:“给每桌的爷们,都上三壶好酒,算是我给大家赔礼的。” 众人一听,嘿嘿一笑,气氛反而融洽了很多。 牟十三又插科打诨的引着喝了几杯通天乐,才又问道:“诸位,快马齐刀到底是何方神圣呢?” 司大哥摇头晃脑的说道:“看你真的是初入江湖,爷们就给你普及一下江湖的这位大人物。” 牟十三又敬酒一杯,方才做到座位上。 “快马齐刀,齐大侠,本不是我们滇南人士。今年他才来到这里,一夜间江湖皆知,无不称颂,被推举为江湖榜第二位。” “哦,那第一位是谁呢?”琉璃握着十三的手,轻声问道。 赵掌柜见琉璃开口,急忙抢着说道:“嘿嘿,提起这第一,更是神奇。被称为‘傻叔常无敌’。他们都原本来自我们广东啊。” “那,那一定很厉害了?” 司大哥摇头道:“这,很难说?” “难道,他和快马齐刀不分伯仲?” 赵掌柜也摇头道:“的确很难说。” “哦,那一定是,有过什么惊人的战绩喽?” 赵掌柜脑袋摇晃的更厉害了,“他好像不会武功。” 琉璃更是一头雾水,“不会武功?” 黑脸麻子走到酒馆中心说道:“早在我们四川时,江湖中人无不佩服快马齐刀,拜他为江湖榜第一高手,可是他却说‘我只能位居第二’,可是他老人家为第二,谁又敢为第一呢?这时那位傻叔常无敌却蹦蹦跳跳的说‘只能我为第一喽’,于是他就成了第一。” “啊……”老汉简直听得呆了,喃喃说道:“现在江湖高手榜,都这么随意了吗?” “哼!”赵掌柜重重的哼了一声,没好气的说道:“随意?没有快马齐刀他老人家的同意,谁敢为第一!再说他也不是外人。” 司大哥说道:“对啊,傻叔常无敌是快马齐刀他老人的叔叔!” 琉璃问道:“哦,那傻叔常无敌一定年龄很大了?” “不,不”黑麻子笑着说道:“他呀,也才三十多岁的样子。” 琉璃又问道:“那快马齐刀……他老人家……一定岁数很大喽?” “嘿嘿”赵掌柜一伸大拇指,说道:“问的好,问的好。快马齐刀他老人家更是年少有为,今年也不过20岁啊。” “啊”牟十三听完一阵泄气,故作惊艳的问道:“20岁就江湖高手榜第……第二,那一定武功神出鬼没。” 赵掌柜摇摇头,“武功……好像没人见过。” 司大哥也点头道:“对,对,没人见过。尤其是他名叫齐刀,可是从来没人见过他的刀。” 牟十三问道:“这是为什么?” 野猪妖看了一眼牟十三,神情复杂的说道:“因为见过的,都已经死了。” 琉璃点头语气坚定的说道:“快马齐刀,一定是刀快马快。” 赵掌柜摇头道:“不,他不骑马。” 琉璃快速问道:“那,跑得快?” 野猪妖答道:“他是个瘸子,而且右手还是残疾。” “卧槽!”牟十三终于忍俊不禁,一口酒呛了出来,顿时笑的前仰后合。 他这一笑,酒馆众人如同被亵渎了神灵一般,又怒冲冲的站起身来。 正在这时,突听酒馆门前大雨之中,一声马嘶,有人高喊一声:“前使到!” 第二卷 书剑江湖 05章 三岔口 一声呼喊,所有人瞬间纷纷站立齐整,偌大的酒馆几十口人,如同新军练操列队一样,笔管条直鼻直口口问心连大气都没人再喘,只能听见酒馆外面哗哗的雨声。 牟十三脸上的笑容还没有收完,酒馆门口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紧跟着闪身进来3人。 走在前面的是一位女子,年龄大不过二十,手中惦着一块方帕好像很热的样子,边走边在胸前轻扇。身上穿着一袭黄色纱衣,白色抹胸在里面若隐若现,那白色向上提了又提却如何也遮盖不住一对傲娇的资本,杨柳样的腰肢柔弱无骨,扯动着一双丰/臀翘满似风摆荷花。 她一脚迈进大门,先是扬脸侧目向里面瞧了一眼,见所有人都静肃而立,不禁轻轻咳了一声。 招惹的众人齐刷刷低头斜眼上翻,正好看到他粉腻如雪的脖颈,水遮雾绕的双睛和从骨子里散发的妩媚,所有人不禁同时瞪大了双眼,一股莫名的冲动都张嘴吸了一口浊气,又狠狠的吞咽了一口唾沫。 她很享受这种男人贪婪的目光,用方帕子轻轻一掩小巧的嘴巴,又尖声尖气的咳嗽了一声,吓得众人又慌忙齐刷刷的低下了头,却又引来她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呦,看来到的人还真不少呢。”一边说着他才扭动起腰肢走了进来。 在她侧后方一步之遥一个婢女,伸着胳膊略弯腰身为她撑着一把黄花的纸伞。婢女的后边一步之遥一个男仆,腰身弯的更低却贴身端着一个油漆托盘,托盘里放着一把纱巾小扇。 三人就像放起来的一串三株连灯,亦步亦趋的走进了酒馆中央。 “哎吆吆,这么多的英雄都别站着啦,让奴家怎么受得起,快坐快坐啊。” 他用方帕像数鸭子一样点点划划的转了个圈,另一只手半掩着嘴巴,笑的更加开心。 那婢女听她说话,利索的收起纸伞,顺手把男仆手中的托盘拿起,而那男仆则迅速的走到女子的身后,四足着地跪倒了地上。 女子也不瞧一眼,稳稳当当的向后一坐,丝毫不用担心人肉的蒲团会跪错了位置。而那婢女此时手中的纱巾小扇已经打了起来。 这一连串的动作,如同戏台上的“三岔口”一般行云流水,没有丝毫的停顿桎梏。 看得琉璃一阵的好笑,不禁掩着鼻子对牟十三说道:“真好看,哈哈,像看戏一样……呃……像听戏一样……”当着矮人不说矬,她忽然想起来牟十三现在目不能视,慌忙改口说道。 虽然声音很小,却让满场听了一个清楚,所有人都一咧嘴,不禁为那个小女孩担心起来。 果然那婢女猛一扭头,恶狠狠的瞪了一眼琉璃。 那女子也慢慢的扭回头,目光淡然的扫了一眼琉璃,又从老汉的身上滑过,却死死的落到了牟十三身上。 虽然他穿着黑色长袍,可肩宽背后的轮廓却能看得清清楚楚。 那女子就好像闻见花香的蝴蝶一般,笑得更加花枝烂颤,惹得胸前一阵波涛汹涌,“哎呦,这是哪一家啊,怎么还带着一个妹妹,哈哈哈哈,我看你家晚上还怎么销魂。” 那老汉早已经看出这女人身上的风尘之气,不觉一阵厌恶,轻轻的哼了一声,把头一扭不再理会。 “嗨”哪位婢女早看那桌人不太顺眼,别人都站的笔管条直,就是他们还大大咧咧的坐着喝酒,不禁恶狠狠的喊了一声,“我家姑娘问你们呢,耳朵聋啦?” 琉璃这几十年来,没少了偷跑出玄境,何时受过这样的呼喝,不禁一阵心头恼火,正要发作,被十三轻轻一拉胳膊,“哎,给他们生什么气。” 那老汉也端起酒杯劝琉璃说道:“就是降了你的身份,来喝酒。” 声音并没有刻意抬高,却也没有丝毫的隐藏,整个酒馆的人都听了个严严实实,不禁一个个大眼瞪小眼面带恐惧。一个个都为这一桌子的三人,捏了一把冷汗。 而此时的小伙计,早就吓得钻到桌子底下,浑身哆嗦不敢出来了。 那婢女也不声张,恶狠狠的一扬手,三根针标向着桌上的三人射来。这针标样子很简单,就像普通女红用的绣花针一样,只是在针的尾部加了几根如发丝的定穗。 她自信自己的针标百发百中,这三人也一定会给他们一个最恶毒的教训,故此一发出去,便冷冷的轻哼一声,说道“死有余辜”。 可是让她意想不到的是,也没见这三人有任何长身闪避的动作,三根针标竟然诡异的消失的消失了。 “可恶!你们竟敢……”婢女大概也是平日骄纵惯了,不想今日竟遇到不开眼的,正想发作,却被那女子微喝一声“住手,不许对我们的客人,这么无礼……” 婢女刚迈出的一只脚如同摁了电门一般,瞬时收了回来,毕恭毕敬的站到女子身后,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继续打起了纱巾小扇。 那女子也不再回头看他们三人,只是懒洋洋的笑了两声,道:“既然不说你是哪一家,我也就不再问。不过今晚的销魂宴,我想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尤其是,那位年轻……力壮的小哥……哈哈哈。你记住了,我不会放过你的……哈哈哈。”说完一阵放浪的笑声,在场的人都好似领会了背后的含义,又似乎早已经想到了什么情景,惹得一个个血脉喷张,脖子里大筋都粗了一分。 只有那群兽妖,低头相互递了个眼色,露出了惊异的神色。 “好啦,好啦,不和你们逗了。姑娘我来是有正经事的。”女子轻佻的掩鼻一笑,继续说道:“是不是五省三帮会的人都到齐了呢?” 女子说完,酒馆所有人相互看了一眼,谁也没有说话。 “哈哈哈,既然大家都不好意思做自我介绍,那我就点点名喽。”女子眼波流转向着赵掌柜看去,“单刀开碑赵有财赵掌柜,您喝的可好吗?” 那个赵掌柜一脸恭维的眯着眼睛,向前迈了半步,谄媚的笑道:“秋香姑娘劳您驾,还记得我赵某人。嘿嘿嘿。” “瞧您说的,我怎么会忘了……您呢?我们同在滇南一省,赵掌柜的单刀无敌,只是不知道今年你的枪……养的怎么样了。”这个秋香一句话说出,不禁又一次掩鼻笑了起来。 那赵掌柜脸上微微一红,又一脸淫笑的说道:“那还要看姑娘检验了。” 砰,老汉听到这里重重的把杯子往桌子一墩,哼了一声,惹得牟十三脸上也一阵的厌恶之色。 第二卷 书剑江湖 06章 怪毛病 秋香也不搭理他们三人,只自顾自的又说道:“单掌震乾坤,司正良司舵主。” 那位司大哥,慌忙向前了一步,面带殷勤的抱拳当胸说道:“牢姑娘惦记。” “司大哥威震广东第一人,一手开碑烈火掌当真的江湖无两啊。” 也许是听到了刚才牟十三他们的鄙夷,秋香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再说那些令人作呕的下作之言。“四川剑仙马子都,马先生可到来?” “马某不敢失约。”说话间那个黑脸麻子向前了一步,也是抱拳施礼。面色上倒也不卑不亢,不似前面的哪两个人。 此时琉璃才知道,原来那个赵掌柜的名字叫赵有财,司大哥名叫司正良,尤其是哪个马子都,长成那样却起名叫个子都,真是令人啼笑皆非。谁不知道就连圣人都夸子都之美曰“不识子都之美者,无目者也。” 牟十三也不知道这小姑娘到底看到什么稀罕事,只听她“吃吃”一笑也不多问,只管喝酒吃菜。 紧跟着,秋香又连续的点了几个人名,都是在那坐上之客。分别是,贵州的神拳无敌,范无伤。藏南的冰弓化水,简翼镇。妖族的黑面郎君,朱子真。和踏遍五省的总镖头,项二习。 当点到水陆两会的总舵主沙里金的时候,竟然没人搭声。 除了那妖族的朱子真之外,所有人都齐刷刷的看向了牟十三他们一桌。 因为这家酒馆本来是秋香的主人全包下来的,而这八桌正好是五省三帮会他们请的客人。现在其他桌既然都认了门,那只剩下牟十三他们一桌了,可他们都不说话,难道他们不是水陆两会的人? 秋香的脸色也逐渐阴沉了下来,对那个婢女轻轻一点手。那女婢马上大喝一声:“小二在哪里?” 这时候的小伙计,早就躲到柜台下面体似筛糠般的抖作一团了。他当然知道,自己的酒馆被那家主人包了下来,可那桌客人两天没到,加上今天大雨瓢泼的以为这包主也不会来,另外牟十三出手阔绰当场给了两块银元。这世间还有谁嫌银子扎手的,就稀里糊涂的答应了下来。 虽然先前有话,可事到眼前谁还顾得了谁。自从那包主一进大门,小伙计就吓的大气不敢喘,求着皇天后土的别被发现,可是终了也被发现了。 此时他听那包主喊他,哪里还敢不过去,便连滚带爬的凑了上去,哭丧着脸简直比死了亲娘老子还要难过,“小……小人,在这里。” 那婢女大眼一瞪的骂道:“死那么半天不敢出来,怕姑奶奶吃了你吗。刚才我家姑娘说话,你可听见了?” “听……听见了。”那小伙计正哆哆嗦嗦的不知道如何回答,牟十三却轻敲了下桌子,叫了声,“小伙计,来结账。” “什么!”在场所有人都不禁目瞪口呆,纷纷的低头私语。 “这三人,原来不是五省三帮会的人?” “这下可麻烦了。” “就是,捅了娄子,看他们该怎么补。” 秋香轻轻的咳了一声,瞬间酒馆又噤若寒蝉,“怎么,小二,客人唤你去结账,怎么不去呢?”此时单听声音,便也都知道,名字叫秋香的哪位姑娘,脸上是多么的冷若冰霜,似乎说出的每一个字,都能兵兵乓乓的冰掉到地上。 哪位小伙计只是在地上哆嗦,身下早已经热气腾腾的一股骚气窜了上来,他颤巍巍的向牟十三一桌扭头看去。如同掉进冰窟窿,心中早没了热乎气,“原本想,趁着空闲的机会,挣个劳什子的家用钱,谁知道竟要搭上自己的一条命。” 正在他目光呆滞的档口,忽听婢女大喝一声:“你是死人吗。” 小伙计浑身一颤,一头栽倒地上竟吓昏了过去。 牟十三自从秋香进来,便已经猜出了这八张桌子的用意,知道若是当时就走,那小伙计便更是有口难辨。可此时,他见已经瞒不住了,也只能硬着头皮,喊来结账走人,自己原本就一烂摊子,哪顾得上这些个淫/荡窝子的闲淡事。 “晕死过去了。” 琉璃看着酒馆的情形给牟十三提了个醒,便旁若无人的大踏步走到了小伙计跟前。也不附身,只是立掌反指,那小伙计的胳膊便像被人吊起来一样,又手心向上的轻轻放到了地上。然后在他郄门和劳宫两穴上轻轻一点,便倒背双手,轻盈的坐回到了原位。 这一来一去,也就在几秒之间,虽然看似举重若轻的两下,可也惊震了酒馆所有的人。开始琉璃进来酒馆的时候,都以为她是谁家的富户千金,看样子谁也不会把她和武功法术联系到一起。此处人人都是江湖舔血过来的,见她轻轻一出手似有阵阵的清风拂过,即便是隔空取穴,就算在场的朱子真也不会这么轻松自如。 “难道她是哪家术法高手的子弟?” 所有人都在默想这个问题的时候,只有朱子真这一众兽妖,更是坚定了他们的想法,“青风红雪身边哪会有寻常之辈。” 那个小伙计,只感觉浑身一阵松爽,悠然醒来。 正要再次告饶请罪,又听牟十三喊道:“伙计,过来罢。” 那秋香也不是个眼里没珠的人物,而且久历风月,自然见风使舵的本事犹若天然,“哪位客人叫你,过去便是。”声音中也没了原来的寒意,只如春风化雪般的温暖和煦起来,“可是有一宗事却要说在前面,他可是我们夫人的贵客,你若胆敢收他的酒钱,可知道该有的下场。” 那伙计哪里还敢多说一个字,吭吭哧哧连走带爬的来到了牟十三的桌前,扑通一声跪倒了地上,“客官说什么行,万万不敢再提那……那结账的事。” 这下到让牟十三犯难起来,秋香说的话他字字都听在耳朵里,要是结账给钱,恐怕这小伙计没个好下场,可要是不结账给钱,岂不是白白的欠下对方一个人情?自己本来开始就是有点强人所难,生用银子砸出来这么一个座位,而且说好马上就走,可是竟然一时好事给人家找了这么多的麻烦。 琉璃看十三犹豫,当下也就明白了他的想法,轻轻的哼了一声说道:“我们又不是吃不起喝不起,何必受了别人那点好处,而且又不是什么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香应。来我不但要给你,而且还要往多了给你。”说着他也不等十三说话,顺手从他口袋中掏出一把银元也不知道有几块,硬生生的塞到了伙计的手中。 “哎,我可告诉你,我这人有个怪毛病,一不喜欢被别人拒绝,二更喜欢拒绝别人。我给你这钱可是在说在讲的,我预定下你未来三年的酒钱,每年都要来吃一杯你亲自端上的好酒。倘若你拒绝,我会很生气,可当时你若不再,我就更生气。不管是你的七大姑八大姨,或者左邻右舍王三奶,谁留下的你,我就找谁去算账。我一旦生气起来,那可不得了。怎么,你不信?好那我今天就立个样子给你看看。” 说着琉璃单掌如刀,也不瞅一眼只是轻轻向外一扫,瞬间没来由的一阵飓风。说来也怪,这风只在那小如米斗的范围内飞沙走石,所过之处地面的黄泥汤子在内的酒壶碗碟所有物品,全部迅速卷飞起来。 但这风速度并不快,好像是闲庭信步一般,晃晃悠悠又好似全无目的。忽然一声呼啸猛的急转了一下,从那婢女的身旁掠过,瞬时她手中的纱巾小扇,连带袖口暗藏的针标都像着了魔法般不受控制的飞了出去,那婢女竟是用尽力也拉不回。 琉璃又是轻轻一挥手,那风又好像长着眼睛一般的绕着原路又走了一遍。却又连带着黄泥汤子在内的一切物品恢复到了原位,就连刚才卷走的酒杯中的酒都好像没洒一滴。 只是那针标却如同活了一般,绕着婢女转了一圈,又倏的一声射到了房梁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