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古1至高位面》 第一卷 还休 第一章 梦里她犹在 无光。 他双眸睁开,深邃中透着些许紫意,似能吞噬万物却又波澜不惊。 静谧的黑暗中,他无声前行。 前方是更深邃的暗,身后被黑色所吞没。 他并不知晓这片黑暗为何物,也懒得去想。他也并不能在这黑暗中视物。他往前,因为那里有他想见之人。 他像是第一次来,却又仿佛轻车熟路。 渐行,有光穿破黑色的幕布,深深地刺入,照亮了黑暗所掩藏的全部。 四周一片虚无,他孤身而入。 见光,他行进的速度放缓。再前行,光如箭雨,擦身而过,葬下了残余的暗色。 他双目微闭,待再看时,已是另处洞天。 青绿遍野,生意盎然。花香鸟语,山水画卷,妙不可言,如若仙境。 虽见识千百次,却仍是令他有些出神。 不仅为美景所醉,更是为伊人所倾。 他缓过神来,目光所及,仙境丛间,有伊人青衫浅笑,当为仙子。 仙子见他,他见仙子。那一瞬满身戒备放下,已是青年模样的他,笑得像个孩子。 只是欢笑之际,却仍是感受到了眼角那丝丝凉意。 虽有悲意,欢喜却强过不知几许。 “能再见到你,真好。” 忽有暗香迎面。裙裾轻晃间,佳人已至身前。眉目间盈着满满情意,能令冰雪亦消融。 这般情深,最是难消受。 她不倾城亦非倾国,唯独偏偏倾了他。 他终是难以决绝,对上了那能消融万物的柔情双眸。 她仍笑意款款,似觉察却不言。 情深浓于无言间。 他再无犹豫,伸手环过她纤细腰肢,惹得怀中佳人嘤咛娇呼,满脸娇羞。情至深处,于她眼睫轻颤中,他的唇印上了那两瓣粉嫩樱红。 这一吻,是他的情,是他相隔十年,仍忘不掉,抹不去,难决绝的那份情。 魂牵梦绕,紧系于心。 良久,唇分。她双颊粉红,依着心上人的胸膛,埋首其间不敢见他。他面带浅笑,只是搂着怀中佳人的臂紧了几分。两人便这般依偎,静享着柔情安详。 她的模样一如当年,他的心却沧桑已老。 能与她两情相悦,便是他此生,最大的幸事。 似蝶蹁跹,青衣曼舞,笑靥如花,一颦一笑,尽皆那般动人。 见她游戏地那般欢喜,他坐于旁犹然笑之。 佳人美景,醉意流连,更胜人间。 恍惚间,一切皆未曾改变。 所有的,皆是噩梦,梦里她已不再,他亦沉沦。 所幸亦只是梦,惊醒之后,身旁她仍在。 他所恐惧的,他所经受的,尽同云烟消散。 就像,从未来过。 ...... 年轻气盛一念闯关,倚剑风流人物,何等快意潇洒。行至最末,快然意气纵横,皆不及,一刹情倾。 初见一眼,氤氲混沌,是花开。 青衣入画印他心。 此后岁时,心念不负,最相倾。 无暇浅笑与消魂。 四方游历,终有归家之时。还记得她那时羞涩脸庞,美艳无双。 带她回来那日,他所敬仰的前辈们齐声不允,言其命数有异,恐会招引灾劫。 他从未曾质疑过这些高高在上的老者们的话语。 可,她那时无助的柔弱眼神,那些时日相伴的喜欢,他怎舍得? 陪伴那么久,若少了她,又该如何? 她若真是那不详者,那又如何? 难不成他所爱的,只是那副躯壳罢了? 争与不争,一念之决。 他始终不曾退让半分,在老人们失望的眼神中,他拉起她娇嫩柔荑,转身离去。 碍于他的天赋,只是将两人禁于家中,令其好生反省。 此间,不思人言,只问此心。 被禁于山上的那些日子,他也未曾有过半分不满。只因他身前,那道青衫倩影。 所谓的不详,他亦未曾放在心上。 那时的他,恐怕也不会想到,那不详的降临,会摧毁掉他的一切。并于日后,如跗骨之蛆般带给他无尽的伤痛与折磨,摧残着他仅存的意念。 就好像一场永无止境的噩梦,无限循环着,而他于其中沉沦,不得脱身。 ...... 那一日他神采飞扬。 那一日她心神不定。 只是着手破镜渡劫的他并未在意她那时眼中的挣扎与抗拒。 她知道,这一次晋境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 那不仅仅代表着一定的话语权,还是以年轻者身份涉及更高领域的资格。 她无法阻拦,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垂下了眼帘。 天地有云起,云深有劫临。 小屋里的她怅然一叹,似有无数道声音在耳边呢喃,眼中所有情感终化作虚无。 她于屋中走出,款款而来,行至他身前。 青衫裙裾无风而舞,忽一片寂寥。且就那般静静看着他,眸中似有金色光影闪烁,充满威严,不容亵渎。 如天,遥不可及。 从未见过她如此姿态的他微微有些愣神,尽管这周遭的一切都已不复平静,他却仍平静看着她,满目温柔。 他正欲言语,令人窒息般的压抑便弥漫开来。 天地忽无声。此刻,潮起云聚。 紫金满盈,暗色如幕。 好像陷入某个囚牢,无法逃脱。 他终于有了一丝慌色。 疾光终落。 连准备的机会也不曾有,万千雷霆,瞬息降临。 他所居山峰,一瞬间便已千疮百孔。他所修灵力,只堪半息便已支零破碎。 无数道紫色雷霆劈落,族中长辈所赐下的灵器尽数炸裂,碎片散落满地。劫雷入体,浑身经脉难承其狂暴纷纷膨胀迸裂,身躯剧烈颤动着,想要呼喊却难以言。 二十载修来道基亦难以保全,在无数紫色流光冲刷下齑粉不留。无数道紫金劈落,体内灵海被雷霆接连轰击,颜色已变为深紫,紫极转黑,最终炸裂,空荡荡的,半分不存。 其中痛苦,竟已无声,浑身污血,面目狰狞。 一身俊秀白衣,刹那便化作一个血人。 遭受这般重创,经脉俱断,道基被毁,灵海不复。他终是再无力支撑,任由身体仰面倒下。 他的眸子,正对着上方劫海。他清楚地看到,紫金色劫海当中,有一道亮眼的金色正在孕育,于昏暗的天地间无比显眼。他艰难地挤出一个十分难看的笑容,今日,便要死在这了么... “轰隆——” 雷霆像是无穷无尽,带着无比狂暴的力量狠狠地轰击在他的身上,他无半点反应,像是已经死去多时。 雷霆所带来的冲击力,使得他的躯体不断地被轻轻抛起,重重落下。眼神迷离,意识涣散。 最后的弥留之际,他想到了,她。 记忆里那些点点滴滴此时都浮现于眼前,直至...今日。 他于脑海里翻阅,却无法搜寻到她的身影。 她呢?他终是有了些许清醒。 冥冥中他似有所感应,他艰难地望向上空。 一道金色划破昏暗的天空,一抹并不起眼的青拦于当中。 他已不去想她为何会出现在那。 他也不曾想为何雷劫未曾伤她。 他见到她,已足够。 她安好...那他便无憾了。 只是,辜负了她全部的喜欢呢。 他想着。 空中,那抹卑微的青刹那间放大,周围的紫尽皆被吞噬,化作青。 紫金劫海遮了天,其下便是另一片,青之海。 劫海之上,有一人。无尽青光中,有一人。 不等那道最恐怖的金色雷霆落下,天地间青光绽放,宛如一朵青莲盛开。 青光迎上,金色被青色所吞没。 劫海上那人略有惊疑,意念稍动,紫金劫海中便再有数十道金色雷霆狠狠劈落。 不等青光完全绽开,便将其狠狠地撕碎开来,所有的青被粉碎,只余那一人。 她姣好的面容上不见惊慌,仍是那般淡然,威仪不减。嘴角依旧挂着一丝浅笑,青衫随风飘舞,她自安然不动。 仍有数道金色雷霆朝她落下,她亦不曾有半点慌乱。 紫海上那道目光投向她,那对眸子中唯一片混沌,他欲更深入探知其中玄妙,却见混沌一道开,一朵莲花映入眼帘,青翠欲滴。心神震荡之际,却见青莲摇曳,二十余道金光挥洒射来,不待他反应便轰在他神识之上。 “天...” 一声闷哼,他嘴角渗出丝丝鲜血,也将某个名字咽了下去。 他顿时清醒过来,这次掌劫只怕坏了这位的谋算。想到她的手段,不免心生惊恐。 倏忽间有所察觉,猛地看向下方,却仍是晚了。 数道金色雷霆狠狠地贯穿那道倩影,青色化为殷红,如流星般于天际划落。 ...... 他没有死去,他看见了许多。 他看见她挡下了那一道金色劫雷。 他也看见她挡下了更多金色雷霆。 他并没有喜悦,只有担忧。 直至他看见,数道金色劫雷刺穿她的娇躯,青衣染红,那一道倩影..坠落。 他只觉得有一种难言的痛刹那间席卷了他整个身心,他像一头野兽般嘶吼,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甚至无力起身,只能感受到眼角疼痒,却流不出泪来。 那个第一次见到他便紧拉着他不愿放开的女子。 那个陪伴了他许多年无论他怎样都一如既往的女子。 那个他甚至来不及向她倾诉无尽爱慕的女子。 她不在了。 这一瞬,似天地无声。 无尽悲意将他空荡的身心填满,他竟是连哽咽都难以做到。 他想要闭上眼睛,却连这一点也无法办到。 他已经失去了所有,更失去了她。 就连能够活着也无半分庆幸。 一切都似毫无意义。 青衣成殇。下方那人虽仍活着,却形同死去。 劫海上那人亲手主导了这一切,只是此刻,他亦不知这般情景是好是坏。 他自叹息,看着下方那人,没有也不敢出手。 于这般杀劫下,却仍未死,他也不想知晓其中缘由。 今日之事,便就此作罢。 他无意再留,正欲离去。 忽有所感应,转身看去,见着一双血红色的眸子。 枯寂无神,杀意纵横,与底下那人,如出一辙。 ...... 恍惚间,他精神一震,再看时,伊人浅笑印入眼帘。 他微微愣神。 待得片刻,他笑着拥她入怀,就那般静静看着她,惹得佳人无限娇羞。 他并未再度吻她,仍是满怀爱意柔情,看着她,直到永远。 柔情缱绻,便醉流年。 梦中,他轻呼她的名字。 “青萱。” 第一卷 还休 第二章 不愿 似梦非梦,似醒非醒。 入眼仍是那片熟悉的黑暗,仍是在那间冰冷的石室里。 他摸索着起身,却又无力软倒。冰凉的石板刺激得他恍惚的精神清醒了不少,揉了揉额头,苦笑又挂上嘴角,又梦到她了么... 他没有再去挣扎着起身,靠在石壁上,凝视着这片熟悉的暗色,眼前似是有着一抹难以察觉的青若隐若现。 只是伸出手想要触碰,却又是那般遥远。 天人永隔... 环顾四周,身旁无她也无剑,最是意难平。 劫难之后的他,不过是个废人罢了。纵使当年如何天才,如今却连平凡也做不得了。 他自嘲地笑了笑,自己还能够为她做些什么呢?那些年答应她的事,还有可能做到吗? 当年是他自愿沉寂于此,为何此刻却又涌起久违的些许不甘? 无光,亦无言。 他回想着。那些美好的,那些残酷的,历历在目。 最美好的最残酷的如真实般梦境,她在里面。 梦里她仍在,一如当年,青衫旧颜不曾改。 梦里他还在,不复旧年,白衣予恋醉流年。 这么多年,抹不去她留下的痕迹。 眼中所见,梦中所思,尽皆有着她的影子。 折磨着他苟延残喘的神经。 ...... 指甲深深地刺入掌心,疼痛令他惊醒。精神恍惚已成为这些年里的常态,他一次又一次的陷入回忆的旋涡,挣扎着却又那么无力,痛苦着最终失去。 摸索着,指端碰着玉瓶拿起。 他熟练的将玉瓶中的灵药倒出吞下,感受着磅礴的药力在体内横冲直撞,灵力在他毫无生气的身体里汹涌着,他的面色却毫无变化。 顷刻后,仍然空荡荡的灵海宣告着又一次的失败,对于他而言也无甚感觉。 随手将已经空了的玉瓶沿地轻轻滚出,撞上同样空掉的瓶子,一阵声响,在暗色静谧的空间里显得十分刺耳。 他伸手揉了揉额头,捋起颊上的发丝,望着深沉的暗色,便有些痴了。 过往于眼前一一浮现,她的每句话语都深深地印刻于他记忆里。 “应该...快了...”他心里想着。 良久。他倚着冰凉的石壁挣扎着起身,体内不知从何而生的气力终是没有让他再次滑倒。 感受着熟悉的温度,他的意识有了些清醒,过往被暂时抛却。 但这还不够。 他摸索着,靠着石壁缓缓踱步,走出这间他画地为牢的石室。回首望去,似是有些不舍,但步伐依然坚定地向着某处行去。 他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 他也清楚,他将要去往何处。 所以,他没有犹豫。 行至黑暗的边缘,前方头顶上镶嵌的灵石撒着淡淡的光亮。 分界之处,同样为他抉择之所。 身后无尽的深邃,万象尽皆被其所噬。 身前他望去,巨大的灵阵望不着边际。 屡至而望不敢及。 但这一次,他并未驻足观望。 耳边回荡着他与她约定的承诺,他终于下定决心。 他的手离开可以倚靠的石壁,身子险些跪倒,但这不能阻止他前行。 他缓缓进入这座灵阵,现在,他要进入更深处。 随着他走入,灵阵却无反应,像是默许了他的来访。淡淡荧光下,孤单的影子被拉长。 这里是囚牢。 这里是囚牢最深处。 也是以前家族老人们口中所说的封禁之地。 囚牢中不仅有封镇的当世罪逆,也有自仙古以来就关押其间的宁氏之敌。 他在囚牢内,见识过诸多强者。仙圣、长生境的宗师人物,终三、真境的一方巨擘,全都被封禁了力量镇压其中,有的安然自若,有的形同疯魔,都是他以前遥不可及的存在。 囚牢当中所禁,最外最低便是仙圣,越往里,境界便越高。 至于他现在所处的最深处,这座灵阵内,不论是人或物,都应为最强。 甚至可能超越真境之上。 那未知的或许是他能想到的最后希望。他需要力量,需要力量去完成那个承诺,了结心愿。哪怕只是去看看也好,可他现在的身子难以做到。 步履蹒跚,穿过无数沉寂阵纹,穿过一片光影迷乱,他终抵达这座灵阵最深处,却并非他所想那般。 静谧无声中他看去,尽头是一面巨大平整的无色石壁,有一画卷挂于壁上,有一人立于壁前。 四周空旷,微微荧光,将此处点亮。 他能看清画,却看不清人。 似相对。那画明,那人黯。 壁上画中,荒芜之所,那女子持剑,满身殷红,绝色面容冰冷决绝,隔着甚远,仍觉寒意逼人。 壁前那人,身形模糊于暗色,给人以虚幻之感,似是中年男子模样,凝视前方画卷,对他的到来置若罔闻。 他紧张的心绪突然放缓下来,轻轻呼吸,向着前方那人深深行了一礼。虽不知其善恶如何,但一样是值得他尊敬的前辈。 “你是宁家子弟?” 无声良久,画前那人忽问道。 “...是。”许久不曾言语,其声甚微。 “宁家子弟来此何事?” 言语虽微弱,沙哑,但那人仍是听清了。 “...我来寻助。” “讲。”这一次,在他说完后,他可以见着,立于画前的那人,抬手,于画上摩挲。 “修为不复,如何重修?”他问道。 “以时而待,游四方,历尘事,问心即问道。”那人答,“天地有灵,一朝念起,无穷呼应,则登天可期。” “那若道基覆,灵海枯,又当如何?” 那人也不回头看他,像是思索片刻后,他再答道:“其法有二。” 不等他再问,他便自行解释道:“其一,以大量灵力注入,滋养脉络,充灵海,重续感应,再筑道基。” 说完他便摇头道,“此法虽速成,但灵力所需甚大,且只为权宜。外入灵力不可转化,施者一念即可驭回,生死晋境皆受制他人,非良道,终难长久。” “其二,人道有缺,补人道。寻神物人道本源,补道缺,历轮回劫,渡轮回,使重修。为欺天也。” “只是天地神物有缘者得之,人道本源太过缥缈,几乎无望,即便是吾也不曾见过。” 那人并未回身,似在给他时间抉择,又像是在等待另一个问题从身后传出。 “您可否助我?” “你可要选其一?”那人并未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是。”他答道。 “生死可归吾掌控?” “可。” “真灵可归吾掌控?” “可。” 那人将手放下,转过身来,似有团迷雾遮挡,看不清面貌。 可是他却能感受到他在笑。 “汝可,吾不可。” “有何不可?”他问。 他要去完成他的承诺,她最后的心愿。 所以他不在乎成为傀儡,他需要拥有力量。 他无法再继续等待下去,他已经苟活了很多年,时之将近,他必须去做点什么。 不然他真的可能疯掉。 他来到这里,便是做出了决定。 可那人却说不可。 为何不可? 他不解,他困惑。 那人似乎有着可以洞悉人心的力量,他看向他,那么的年轻与稚嫩。 就同当年的他一样。 “若是我不愿让你晋境,或令你行世间恶事,又当如何?”他笑道,“你安能反抗?” 那人的话像是一柄利剑刺入心中,他神色痛苦,呆立原地。 “没有人的真灵可以归于他人掌控,没有人的生死可由他人定裁,没有人的自由可由他人剥夺。” “吾不会帮你,只有你才能帮你。” 那人的答复让他震动,他不明白。 “因为那样,不是吾想要的。”那人说道。“只有等你经历诸事之后,你才会知道,你想要放弃的是什么。” 他仍是不解。 “你有着所喜欢的人吧。” “是。” “你会选择忘掉她吗?” “不会。”他答得很果断。 “如果选择第一个方法,吾会让你永远忘掉她。”那人凝视着他的眼睛。“你可愿?” 你愿意吗? 他愿意吗? 无声的沉默里他攥紧了拳,回忆开始翻涌。 从初见,至此刻,荏苒不知多少年岁。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青衣笑颜无从忘却,劫灭之殇如在眼前。 他曾问她为何相伴,她微笑不语。 她最后还是挡在了他身前。 不论对错,只凭情愿。 此间他无思无念,有两愿。 那人问他忘她可愿?他可愿? 一愿会峰凌顶为前言,承一诺当年戏言。 一愿天地间再无劫,有情皆为眷。 如何忘?怎能忘? 他摇头,似有风起,衣袂轻拂。 那一瞬间,他的眼神变得坚定而清澈,他的声音也不再沙哑和微弱。 那人清楚的听见了他的回答。 “我不愿。” 第一卷 还休 第三章 希望 那人转身,望向画中人。 一画一人,一明一黯。 画中人一如昨,眼前人已是人非。 那人忽出声道:“可与我讲一讲你的故事么?” 他合上双眼,应了下来。 初见时,天堂中,天路尽头。 氤氲混沌若花开,她从画中走来。 一眼便为之所倾。 再尔后,共行两域,渐而心生欢喜,涩不敢言。 他习剑,她便观,他修行,她亦伴。 所行不知几千里,与她共看寒暑替。 回到东域,他带着她回到家族之中。 他本想与她一生作陪,却无奈家中老人齐声反对。 而往后所以为的那段安宁日子,却成了他这些年来最痛苦的折磨。 劫来,人去。 回忆倾诉中,他仿佛又一次见到令他这般心痛的源泉。 这副已无道基更无灵海的空洞躯壳,忽涌上片片暗色。 那人突然转身,望向陷于回忆漩涡中的他,目光所及,暗色消隐。 右手虚按,空间亦为之下沉,似有无形风暴生成,身下的巨大灵阵刹那点亮,阵纹飞舞如游龙,无边威压瞬息降临。 空洞的躯壳顿时遭受到巨大的压力,过往片刻便被碾碎,痛苦使他意识清醒。 也正在这时,那人手掌轻轻上扬,灵阵所带来的威压消散,无数阵纹重归沉寂,一切在一转眼间就已恢复了原样,宛如无事发生。 他并没有倒下,有一股无形的力量让他仍能够稳稳站着。 他看向那人,眼神中含着歉意。 “多谢。” “无事。” 心有灵犀般两人都未提起方才那道未知的力量。感受着那股支撑着他的力量缓缓离去,他继续问道:“人道本源是否真的存在?” 那人想了想:“应是有的。” “天地间有轮回,轮回本源六道之一,世间独一份。此前数个纪元皆有传闻出世,却无人得之,此纪元并未听闻其消息,想来应是蛰伏某处。” “不过...”那人忽皱了皱眉头,“此纪元变幻莫测,人道本源应允天时,或许不日便将出世。” “只是天机缭乱,难以推测,吾亦不能确定其所在。如此神物,天地间自有定数,有时终须有,无时莫强求,非福缘深厚者不可得之。” 说完,他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位,笑道:“遭受大劫却仍幸存,命数所致。而观你气运并无异处,实是怪哉,吾也难以算定,说不得真有机会获取那缥缈之物。” 他忐忑心绪便安定下来:“多谢前辈指点,晚辈自当尽力。” “若是最终无缘得之,也是天命所定,无需自责。”那人感慨道:“天地浩瀚无穷,谁能言尽轮回事?万千位面,阴阳双宇,又有谁人踏遍?无数隐秘便是无数可能,谁敢言除此之外就别无他法?” 是啊!天地之大,除却两法之外,一样可能有着各种机会,广袤神秘的六域十禁当中未必没有其他可能。他这样想着,似乎前路也不再迷茫,愈是希望,愈是对这位前辈心生尊敬。 于是他再次朝着那人半躬身子,行了一礼。 中年男子立于壁前,无声无言中便坦然受之。 他起身,恭敬问道:“前辈厚恩,不知晚辈当如何报之?”考虑到眼前这位境界高深,他也不敢夸下海口,“但凡晚辈力所能及之事,定当不负所望。” 闻言,那人再次认真打量了他一遍,淡然道:“枉你有心。可我令你去做之事,必然是凶险无比,以你境界稍有触及即有身死之祸,你也愿意?” 他神色坚毅,丝毫不为所动:“晚辈愿意!” “你这小娃娃,倒是有点意思。年纪轻轻,便如此豁达,生死置之度外,不愧是宁家血脉,吾倒是有些喜欢你了。” 那人笑道:“若是替吾行事耽搁了你重复修为,或是使你与那人道本源失之交臂,令你行心意不顺之事,又当如何?” “晚辈自当尽力而为,抉择之时必有决断。” “倒是很少见你这般的人了。”那人眼里满是追忆,“这世间太多的精明人,实在是无趣的紧。你小子倒是别树一帜,有些意思。” “这年轻人到底是不同于我们这些老人呐。吾不禁期待着,有着无限可能的你们,定会使这个世界变得无比精彩。” 他转身面向石壁,对着那幅画卷轻声道:“无限可能啊...” “前辈过誉了!”年轻人苦笑道,“晚辈不过是心有执念罢了,且修为荒废年久,又如何未来可期?”他不禁想起那些熟悉的同辈们,不知他们现在可好?又想到自身这副模样,不免心中黯然。 “活着,就有希望。”那人看穿了他的心思,微笑道:“不必妄自菲薄,你也同样是这世间优秀的年轻人,何必执着于一时得失?” 闻言,他心中又生出些许期盼。活着就有希望,他还年轻,未来有无限可能,谁又知道他不能抓住那一丝机会涅槃重生呢? 他又重拾起信心,向着石壁前那人,眉眼愈发恭敬:“前辈请言。” “那便嘱你一事罢。” 这一刻他身上的黯逝去,有些模糊的身影变得清晰起来,轻抬手,不知从何而来的一面古朴镜子落于他掌间。 边框是一圈黑色金属围成,镜面泛着灵石透出的荧光,却未映出两人的身形。 镜中虚幻如另一界,灰蒙蒙无法看清。那人指尖轻动,只见一支木质簪子从镜中缓缓飘出,悬于掌上。 看着那寻常无比的木质簪子,年轻人神色郑重,不敢小觑,想必这就是前辈要交代之物了。 男人望着手中木簪,流露出些许追忆,向着年轻人说道:“这是吾当年一位故人之物,遗落吾处,一别无数年,未闻其讯,不知踪迹。” “吾将这簪子交予你,替吾去寻她,上面附着吾的一缕神识,能与吾故人气息联系感应。”他望着画卷,目光似穿透虚无,与佳人对视。怅然道:“只需你将这簪子交还吾那位故人即可,她一见便知。” “只是她行踪缥缈吾亦无从得知,你恐怕不会轻松,还须多加小心。”男人手掌轻托,木簪缓缓飘至年轻人身前。“吾那位故人亦有通天之能,若是你能寻到她,或许有机会解决你的问题。” “不过,也不知你能否解决身上的难题。”他沉吟道,伸手点向木簪,一道极细的丝线从其指端涌出,渗入木簪之中。“吾将些许灵力附于其上,若遇大凶险可护你一次,相信你自有决断。” “这东西你且收好,平时切忌气息显露招来祸端。” 他伸手接过簪子,入手冰凉,光滑并无纹理,像是普通人家所用之物,看不出是何木制成。 “前辈恩惠不敢忘却,若有所得必当报之,”他郑重行礼道:“前辈所托,晚辈定当竭力!” 男人笑了笑,看向年轻人的眼神中满是赞许。 “吾所言便到此为止,以免乱了天数,往后的路还需靠你自己。”他又忍不住说道:“这年轻人啊,不论何等处境也莫要舍了希望,不然可就是真正面临绝望了。” “这世上,总归要有那么些朝气蓬勃的年轻人,不然就太过死气沉沉了。”男人转身感慨,“便让吾等看一看,属于你们的世间,会是何等光景?” “心有所念,身有所为,意气通达,天地为开。” “好了,吾也没什么可再与你小家伙聊的了。”他往后挥了挥手,便算作告别。 “希望你能走到最后,继承者。”他不曾回首,声音很轻。 灵石荧光照不见的阴影突然汹涌起来,宛若实质一般将两人之间阻隔,他就此消失在年轻人眼中,沉入暗色。 垂首,掌中镜中映着他模样,却也不同。 他凝视着镜中的自己,轻声呢喃:“当年不敢问你,如今也仍是逃避。” “这世间纷扰,不过自欺自圈尔。” “可会有再相见的一天?”他轻轻摇头,“无限可能...” 一声轻笑后,他手中那面镜子消失,他抬起头,看着画中的人儿,眼底尽柔情。 ...... 年轻人在灵阵边缘无声矗立良久。 惑有所解,心有所得,天地为之清明。 他转身,向着黑暗深处,与灵阵光亮渐行渐远。 前路黯淡,却无迷茫。嘴角扬起的弧度,是希望的光亮。 第一卷 还休 第四章 到来 东域的风,不同于西域的寒凛,也不似南域般温和。 东域的山,也要比其他几域更为高大巍峨。翠峰如簇,远望层峦叠嶂,烟岚云岫,再有大日起落,美不胜收。 风穿行在山林叶间,轻灵无比,吻过芬芳花草。于是奔波愈远,拂衣袂共舞,又不舍诀别,留恋着幽然离去。 某座山脚下,一行人跋涉到来,不见风尘疲态。 为首老人鬓发微白,约莫五十年纪。两眼神光饱满,细看似有万象跌宕、阴阳衍变,暗藏天地至理。不时望向远处接天连峰,神色淡然。 身后五人皆是年轻模样,气质出尘,四男一女,以女子为尊。 一行六人均身穿纹着阴阳鱼的黑白道服,腰佩道剑。瞧着似乎是某大教中人,却并未乘坐修行者们专属的灵器飞舟。 年轻女子身材高挑,秀丽长发懒散地搭着。面容温婉却透着些许苍白,红色异瞳中虚幻纹理流转,似倒映天地。远望流云嵌山间,缥缈非凡境,神思恍惚。 四名年轻弟子护卫在其身后,神情里爱慕暗藏,对于秀丽山水无动于衷。 天垂云霞披,势磅礴,贯天雄姿,峥嵘豪迈,凌立绝顶,天地宽阔。 广袤东域群山,唯宁家绝天峰折藐称魁。 他们此行的目的地,便是那出了仙古最强人杰,传承有极帝血脉的东域霸主宁家。 间距拉近,似能瞧见云穹山巅上华光流溢,便是绝天宫的恢弘气象了。 眼见即将抵达,老人驻足前视,对着身后几位年轻人说道:“休息整束一番,气机调息,等下登门拜访,莫要贻笑大方。” “这次东域大比落在了玄天宗,咱们受宁家之邀一道前去。” “等到了宁家地界,切莫失了礼数。虽说宁家威严已不复当年,但难免还会有些心高气傲,少不了一番争斗。”他转身笑道,“那些滥竽充数之辈,不可打压太狠,留些余地也好周旋。” “只是需要注意,这一代宁家年轻人里,最为出类拔萃的宁氏十杰。” “这次东域大比,你们最终的对手多半也就是他们,不要掉以轻心。”环顾四周,见众人纷纷颔首,便继续道:“据消息称,宁家这代最强的那位小神王去了北域修行,与苏家那个小疯子在荒原战了一场,不知胜负。照师兄的见解,这次大比应是赶不回来。” “飞仙宫的那位谪仙人早早便去了玄天宗,寻言小子切磋去了,照他们性子,大比之事估计也不会放在心上。” “仙剑阁那名女子沉寂多年,心境损伤尚不知是否修复,不足为虑。”他轻轻瞥了一眼年轻女子,见她并无反应。抬首望向云层之上,感慨道:“只是那两位的意思却猜不准,或许对大比瞧不上眼,也可能会让年轻人下来历练历练,是难以揣测的变数。” “这次东域年轻一辈最强的几人里,唯一能够明确出场的,只有咱们圣女。也不知这到底是无意的巧合,还是他们有意的藏拙。” “那场盛会召开前的五域大比,便是你们最后能清楚了解其他人境界实力的机会。” “中域那位游历未归,诸子之中无人能镇伏一切,倒是不好说。” “西域群英荟萃,少不了一场龙争虎斗,皆有可能。南域星玄教和魂教那两人可能都等着在那场盛事展露一二,该是圣域那名女子夺魁。” “北域最乱,也不知他们是如何比试的,刺门那位这些年不知所踪,万道宗蛰伏不出,如果荒原那位也无反应,胜者便应是幽冥那小姑娘无疑了。” “咱们东域这些年倒是安分了不少,此次大比倒是难有悬念。那些流离无定的散修之辈,想来也不会是圣女的对手。” 老者看向年轻女子,她朱唇轻启,嗯了一声。 他也能看出圣女有些心不在焉,心中了然不形于色。 待众人休整得差不多了,便用只有他与那女子能够听清的声音说道:“除了大比之事外,掌教师兄交代你我的那件事,圣女也莫要忘了。” “当年宁家天降大劫,震动东域,其中凶险人尽皆知。之后那人讯息全无,就连掌教也只能算出他与劫罚关联,生死不知。观宁家这些年的蛰伏又何尝不是一种态度?圣女还是早些放下为好,莫学仙剑阁那女子一般化作心伤,折损境界。” “情之一字,向来伤人。你是天机山有史以来最为出众的弟子,前途无量,何必执念?”他感叹道,“只是吾却不知,你又为何要应下掌教要求?” 不待她回答,老者便转身向前,示意众人跟上,一行人再次启程。 年轻圣女并未作答,那对好看的眸子眺向远方,微微出神。 ...... 清风踏云而来,迅疾凌厉,猎猎作响。高空之上,气流环旋,聚引来天地灵力,云潮似涌,好一片奇异之景。 只是这般变化,皆止于绝天宫数十丈之外,近在眼前却触不可及。 处绝天之峰,俯层云浩瀚,上接无垠苍穹。无数年风云流转,巍然不动。 自仙古大战之后,宁家据有此地以来,这座东域最为雄丽的山峰,便成了宁家的象征。而绝天峰顶建起的绝天宫,历来也都是宁家最核心之所。 大日照临,虹光溢彩。富丽堂皇的绝天宫大殿前,一道身影踏上九层白玉石阶,迈过朱漆红门,步入殿内。 殿内早有人等候,三人都是中年模样,衣饰尊贵,属宁家身份最顶尖的那拨人。听闻脚步声渐近,对着主座静立的三人纷纷侧目,见来人恭敬行礼道:“家主!” 来人着黑色道装,三十来岁的面孔上不见沧桑。眼神深邃平静,神色怡然,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淡淡笑意。 男人微微颔首,徐徐走至主座前,转身坐下。 这一瞬无边威严加身,绝天宫天外灵力激荡,风云愈加变换,而殿内愈是静谧异常。 针落可闻的压抑感随着男人轻抬手消散了去,神情有些慵懒,示意静立的三位宁家长老可以述事了。 “此次东域大比事宜,还请家主定夺。”说话的是列首位的大长老宁远山。“参赛门槛以巅峰境三重天为限,预计东域大小宗门散修将会有百余人参加,地点则是落在了玄天宗。” “除十杰外的年轻小辈里,达要求者有二十三人,圆满境八人,圆满二重天以上三人,不知此次我们参比人选如何裁定?” “圆满境以下的就都让他们回去修炼,省得大比上丢人现眼。圆满境以上的倒是可以带去见见世面,磨炼一番也不错。” 男人略作沉吟,向着次位的二长老宁谷阳问道:“其他那几个势力如何?” “天机山受邀与我们一道前去,宋添带人想必已经快到了,不久便能见识。仙剑阁全无动静,不知是否参加。有消息称飞仙宫那名谪仙圣子早早便去了玄天宗,寻玄天圣子切磋,想必这两人也不会参加大比。而飞仙宫与玄天宗参加的其他人中并未听闻有圆满二重天以上,也不知是否隐藏了实力。” 宁谷阳将打探到的消息娓娓道来,又神情犹豫地指了指上方:“只是那两位的意思猜不准,恐有变数。” 男人冷哼一声,神情虽有不满,却并未多言。又看向末位的三长老问道:“神道他什么时候能从北域回来?” 三长老宁玄玉连忙答道:“小神王磨砺武道前往北域修行,不久前与苏家那个小武魔斗了一场,不分胜负。之后未曾听闻二人消息,想必互有损伤,正潜修恢复。此次大比,神道他可能难以回归,还请家主莫要责怪。” “既然赶不回来,便让他继续修行吧。”男人略有所思道:“如此说来,除了天机山那小女娃,整个东域最顶尖的年轻人都不会参加此次大比了?天机山那群老道倒是会挑时候。” “适逢其会,看来他们都有在准备几年后的那场盛事,咱们宁家也不能落下了。”男人略微坐直了身子,吩咐道:“这次大比各大势力恐怕都有所藏拙,不会暴露出全部实力。玄玉你待天机山的人到了后,可以让下面子弟与他们切磋试探一二。” “十杰那几个小家伙还在家中的便让他们留意点,别失了颜面。若是想要参比也可让他们去试上一试,为之后积攒些经验。” “这次大比倒是有些名不副实了,就是幸运夺了名次也无甚意义。”男人抬首远望,目光不知延伸至何处,“也不知他们到底是作何打算,令得吾也有些心痒了。” “日月忽其不淹,春与秋其代序。当下变幻莫测,不知几年后那场盛事召开,我宁家又是何等光景?” 三位长老皆是哑然,沉默无话。好在家主已示意让其退下,主殿内便只留他一人。从座上起身,男人望着殿内浮雕画饰,有些出神。 良久,他怆然叹息一声,在久荡不绝的回响中消失踪迹。 ....... 宁家四十七峰地界之外,高大威严的青色拱门之前,天机山一行六人已是抵达。 界门上没有任何装饰雕刻,却令人不由得心生敬畏,这便是宁家的威严。 通体由绝品通灵玉建造而成的巍峨巨柱之上,牌匾刻画着散发着淡淡威压的两个大字。 传闻是仙古时期宁家落户此地,由那位仙古五人杰之首亲手所书,尽管过去了无穷岁月,墨痕黯淡,仍是教人心中寂然。 为首的老者遣人向着界碑处值守的守卫通报说明来意后,跟随领路的宁家子弟,穿行过数座秀丽高峰,见识过一路殿宇嵯峨,在一路宁家众人的好奇观望中,终行至最为巍峨的绝天峰下。 沿着清凉山道缓步前行,未惊林海鸟兽,不时有宁家人上下其间。有几人瞥见年轻女子的美貌,顿时惊为天人,内心悸动便悄然相随。 走得久了,就显露了踪迹,天机山年轻男弟子见状便心领神会,暗自偷笑之际也不禁悄悄打量起走在前面的圣女神情,却还是同这些年般一无所获。 年轻圣女并未在意身旁身后年轻男人们的眼神心思,跟在领路人与长老身后,望着越来越近的山腰处宏大宽阔的演武广场,发梢随风轻扬,心绪不知觉飘远。 红颜至。 第一卷 还休 第五章 剑起 行走在林间荫下,燥热感随之一空,清凉扑面而来,令人心神愉悦。 这条山道乃是当年宁家落户此地,选中绝天峰作为主峰后修筑而成,全程由绝品通灵玉铺成,直达山腰。 据说宁家曾花大手笔从东域地下牵引地火汇聚绝天峰下,形成地火大阵,待得冬季严寒之时,便分散火气流通宁家各处,以便取暖。 听得前方宁家年轻人夸夸其谈,老者沉默不语,身后的年轻弟子们也俱是心生向往。 每年冬季尽管有着大阵运转,抵御寒气,但那只是长老供奉们与上峰弟子才能享受的待遇,下峰的弟子往往只能添上几件厚实衣物,以肉身抵抗寒风,并不能像宁家这般做到人人都能取暖。 他们脚下的通灵玉是凉气散发的源头,传闻乃是宁家曾捕获的一只高阶冰系灵兽,将其收服后,令其将灵力注入在绝天峰的核心中枢内,经由互相衔接的绝品通灵玉送往各处,以供清凉。 还有诸多种种,在宁家人眼中仿佛寻常无奇之事,却在天机山众人心里掀起了阵阵风暴,令人敬仰宁家的底蕴。 等眼前翠绿消散,便豁然开朗。 山腰的空地修整成了眼前宽阔的演武广场,每日都可见宁家年轻小辈来此切磋对练,或是观摩。还会有偶尔路过的长辈兴起指点,人声鼎沸,很是热闹。 走过演武广场再往上,就是绝天宫的华丽殿群,并非能够轻易上去的。未得家族内允许,修为境界未达之人,便只能驻足叹息了。 可宁家最为气派的绝天宫,绝天峰顶的风云奇景,谁不想看? 天机山几名弟子也想登临顶峰瞧上一瞧。 演武场内拍手叫好的精彩比斗亦不能吸引他们的注意,目光紧盯着峰顶之上。此前听闻的宁家种种,在神秘的绝天宫面前都显得相形见绌,到了宁家绝天峰,唯凌绝顶方才不虚此行。 只是本门长老见状直接断了他们的念想:“此行只是同宁家一道前往玄天宗参比,无甚他事,非是游山玩水,都收束心思。掌教早已传念宁家,自有接待,你们安心等着便是,莫要胡闹。” “是...”换来的几人一阵唉声叹气。 看着一张张失望的脸庞,老者又微笑说道:“此前并未通知宁家,现在提起难免突兀,怕是不会答应。不过若是你们能在比试中胜过宁家子弟,吾便去与他们说道说道,给你们这个机会。” 四名天机山弟子闻言惊喜异常,眼中俱是不加掩饰的雀跃兴奋,但很快就平复下心境,向着老者恭敬道:“多谢长老!” 领路的宁家青年闻言回首扫了眼天机山众人,面部不屑之色浓郁,不以为然。仅是将此当作戏言,并未放在心上。 天机山长老则很是欣慰,点头道:“那便好好表现,莫出差错。” 见女子仍是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心中微叹,转过身去,也打量起宁家这座由灵铁铺就的演武广场。 天机山当然也有专门用来切磋较量的演武斗场,只是不似宁家这般人多热闹。 门中弟子主修天机推衍一道,讲究天人感应,着重心识算力,对于武斗便有些淡了。 但这并非意味着天机山弟子搏斗上就输人一筹。试想,若是能够算到所有的攻守,本身就已立于不败之地了,又怎会弱呢? 走进演武广场,领路人带着他们前往不远处一座亭子里歇息,便离去复命了。不多时,一人领着七八名年轻人映入眼帘,赫然正是宁家三长老宁玄玉。 中年模样的宁玄玉比起天机山老者看上去年轻许多,面容和蔼,富贵姿态,只是不及老者的仙风道骨。 “宋道友别来无恙否?北域一别,多年未见,宋道友仙姿依旧,风采如昨,令人好生仰慕。” “玄玉兄过誉,不敢当。昔年别后,未有所进,止步不前,恐人耻笑啊。”宋姓老者有所感慨道,“吾观宁兄神道相合,天地交感,想必已快要踏出那步,才是令人羡慕。” 宁玄玉摇摇头,负手身后,说道:“还是瞒不过你们天机山的妙眼。只是那一步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仙圣之下皆凡俗,真道之下终蝼蚁。这两道关隘不知阻遏了多少修道者晋升,终至遗憾老死也未能一窥其妙。” “不知吾是否有幸能踏出那步?实在是难、难、难!” 老者说道:“天命分明,难以说道,因果冥冥,何必自扰?” “理应如此。”宁玄玉微笑颔首。 两人互相寒暄了几句,闲聊完了便进入正题。 瞥见身侧气宇轩昂的天机山弟子,三长老换上和蔼可亲的笑脸,问道:“这便是你们天机山这一辈的出色弟子?瞧着确实不错,比我宁家也不遑多让。” “见过三长老。”天机山四名男弟子纷纷行礼道。 指着身后七八名年轻人说道:“这便是我宁家此次参比人选,都是圆满境以上。想来在这届大比上取几个前列名次是不成问题的。” 这些宁氏年轻人便又向着天机山长老行礼问好。 又看向静立一旁的年轻女子,“这便是你们天机山那名圣女了吧,与传闻倒是无甚出入。天机山谋略非凡,想必定能在此次东域大比上一举夺魁。” 宋姓老者笑而不语。 年轻圣女回过神,伸手捋了捋发丝,认真行礼道:“天机山燕寒楚见过三长老。” 她红色眸子眨了眨,看向他身后几人中,并无熟悉的那道身影,眼神有些黯淡,但很快又恢复清冷。 宁玄玉眯着眼笑道:“此届东域大比,除了燕圣女外最拔尖的那几名年轻人似乎都无法参加,不知天机山是否有算到?” “倒是要提前恭喜圣女将东域首名收入怀中了。” 宋姓老者自然听出了他言语中的机锋,微笑说道:“天机无穷,岂敢言算尽之?不过时机恰好罢了。圣女自有天运眷顾,恰逢其会,东域首名乃是天命所定。” “只是我天机山除去圣女外,这另外四个不成器的弟子怕是难有所得呐。” 宋长老忽然道:“他们磨炼甚少,经验有所缺失,恐在大比上难发挥好。适才吾见了宁家这几名年轻俊杰,心生欢喜,一时有所想法,想让两家子弟交流较量一二,不知宁兄意下如何?” 宁玄玉与他对视一眼,欣然道:“正有此意。” 宋长老扫了扫身后几名年轻人:“只是这比试,不妨许些彩头。我这些弟子上了绝天峰,便想去见识见识你们宁家最恢宏气派的绝天宫,这登顶之请如何?” 看着身后年轻人不服输的眼神,宁玄玉果断答应下来:“好!若是天机山胜了,让你们上去见识一番又如何?” “只是你们天机山的彩头又是怎样?” “且容老夫先卖个关子。彩头与圣女有关,若是你们宁家胜了,我便再将详情告知。”故作高深道。 宁玄玉点头,“那就在这演武场上,三局如何?” 见年轻弟子们跃跃欲试,宋长老便应了下来。 宁玄玉随即吩咐身后,去将演武场中正在比试的人驱散,但并不禁止周围宁家人观看,领着天机山等人和宁家年轻人出了亭子,在演武场两旁的观席上一一落座。 时过正午,阳光猛烈,也正是人心躁动之时。 两边年轻弟子望着对方,相互眼里满是战意,一点即燃。 很快,宁家与天机山比试的消息就传开了,无数闲暇无事的宁家人都跑到绝天峰上凑热闹来,一会功夫便座无虚席了。 而在比试开始前夕,两方都对门下弟子作了叮嘱。 “待会与天机山的较量,并非真正厮杀,都注意收敛些。”宁玄玉对着宁家弟子嘱咐道,“小输一场无妨,但最后定要是我们这边赢下。” 后一句话,他则是对着八人中坐在最后,最不显眼、脸上挂着懒散神情的青年说着。 见其颔首,三长老郑重厉声道:“自仙古以来,我宁家绝天宫便从无外人涉足。若是你们输了比试,让天机山那群毛头小子上去,折损了我宁家颜面,到时候家主责罚下来,看你们如何承受得起!” 闻言,宁家几人眼中胜欲更涨几分,都在心底告诫这场比试定不能输! 反观天机山这边就随和得多了。宋添环顾面露紧张之色的四名男弟子,又看了看坐在一旁毫不在意的年轻圣女,很是轻松般地笑道:“不必那么紧张,这场比试不是来之前便心中有数了吗?赢了固然好事,输了也无须自责。至于方才赌约的彩头,也是掌教早就吩咐好的,你们不必往心里去。” “好好对战,也让宁家这帮小伙子们见识下咱们天机山的本事,杀杀他们的威风!” 就这样,在周围人目光注视下,两边便都定好了三局比试中第一轮出战的人选。 空荡荡的演武台左右方向各上一人。 “天机山,商牧明。” “宁家,宁誉辰。” 没有更多的言语,一上台两人便狠狠地盯上了对方,眼中战意激昂! 就在下一刻,场上的寂静被轰然打破。 “唰!” 宁誉辰瞬间拔剑,灵力附着全身,整个人立即有如暴风般,豁然冲出,以惊人的速度掠向对手的方向。 商牧明心中一紧,不敢怠慢,向着身侧暴退,可宁誉辰突进的速度要比他想象中更快。 于是,两人就在下一秒里相遇。 “簌!” 挟着如狂风般涌来的气流,宁誉辰急速挥出一剑,以一道快的看不清的黑影,斩向商牧明毫无防备的肩侧。 “好快!” 周围的人纷纷吃惊地叫了起来。 而作为其对手的商牧明,则是瞬间凝神,以丝毫不慢的速度出剑,拦向了挥舞而来的黑色剑光。 “锵!” 清脆的金属交击声回荡在演武场上。 这也意味着,宁誉辰这一次的进攻被对方给挡下了。 不过,战斗并没有就此结束。 “嗤!” 就在下一个刹那,又一道锐不可挡的弧光从商牧明空洞的右侧划过,如闪光般骤然暴起,不等其反应过来回防,便劈向了商牧明腰腹处。 宁誉辰回旋一斩,彻底粉碎了商牧明挡下剑招后的沾沾自喜。 看着那道剑光停在了离商牧明腰部不足一寸处,以及剑身上肉眼可见的灵力波动,都告诉了周围的人们一个事实。 胜负已分。 宁家以干净利落的姿态拿下了三局比斗的首胜。 看着商牧明涨红着脸,带着不甘与懊悔黯然下场,以及天机山弟子面部的紧张神色,周围观看的宁家人眼中纷纷流露出不屑。 只是比斗还有两场,众人且都耐着性子继续看下去。 紧接着,第二场比试开始。 尽管输了一场,有些紧张,但天机山几人也借此认识到宁家弟子并非他们所想的那般不堪一击,而是需要他们全力以赴的强大对手。 于是,这次上场的申坤便在心中告诫自己,不能掉以轻心。 已经赢下一场的宁家这边,上场的则是名叫宁玉心的年轻弟子。 吸取了教训的申坤一上来就早早的拔剑,满脸戒备的盯着对面的宁玉心,不敢怠慢。 对此,宁玉心并无多大反应。上一场打了天机山一个措手不及,这一场对方会有所防范也在意料之中。 不过,宁玉心也没有大意,双手持剑握于身前,摆出了一副防守姿态。 “呛!” 终于,在两相僵持之中,申坤最先按奈不住,伴着清脆的剑吟,宛如一道流星般直直刺来。 “锵!” 宁玉心将剑迎上,挡下了这一击。 但身为擅长演算天道的天机山弟子,申坤早已料算到宁玉心的反应。 “唰唰唰唰......!” 就在下一瞬间,数道蓝色的闪光暴射向了宁玉心。 申坤手中的剑化作剑影,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不断突刺向衍算中宁玉心的破绽所在。 每一道剑影上都带着外放出的磅礴灵力,若是被刺中,身上恐怕立即就会多出几个窟窿。 “锵锵锵锵......!” 宁玉心接连招架,在空旷的演武台上响起一连串极速的交击声。但破绽既然是破绽,自然不是那么容易防守的。 “砰!” 就在十几个来回之后,宁玉心的剑竟是被对方给荡开了。 好在宁玉心也非等闲之辈,眼神一凝往后退去,堪堪躲开了申坤势在必得的一剑。 申坤面色不变,执剑继续压上,手中之剑闪烁着湛蓝色的灵力光彩高高举起,似携有万钧之力般重重地劈向了宁玉心的胸膛。 “喝!” 宁玉心瞳孔微缩,也释放出自身灵力附着在剑身上,双手紧握剑柄,迎了上去。 “轰!” 惊人的灵力冲击顿时从两人交锋的剑身上迸发,使得周围的气流亦如风般扩散而去,掀起无数微尘,凌厉的劲风席卷到观众席上,让不少人都闭上了眼睛。 而在场中,两人僵持在了一起,剑身不住擦出火星,谁都奈何不得对方。 风尘散去,紧贴着的两人纷纷收剑退开,望向对方的眼中,全是战意! 下一刻,两人如商量好一样,竟是同时出剑,宛如两道幻影掠向双方! “锵!锵!锵!锵!” 就这样,两人的身影不断交错又分开,在演武台中心激烈碰撞着,双剑击鸣声久久不绝。 以至于,在数十次碰撞之后,双方俱是停下了进攻,停在原地大口喘息着。 互相望着的眼中,仍有着充盈的战意,但除此之外,也都多了些别的什么。 “好了,就到这里吧。” 就在两人稍作休息,想要将比赛继续下去时,从宁家席位上响起了一道这样的声音。 说话之人正是宁玄玉。 他起身环顾众人说道:“这一场确实精彩,两边都不相上下,也让我见识到了天机山弟子的实力。” “只是看着情形,若是再打下去,怕也是一样的结果。既然双方都奈何不得对方,不如就此罢休。” 宁玄玉望向同样起身的宋添那边,笑道:“这第二场,就算作平手,如何?” 宋添心知肚明,若要分出胜负便不知多少合之后了,且拖得久了亦难免会产生变数,便欣然回道:“那就依宁兄所言,第二场以平局收手。” 既然双方为首者皆协商好了,那么任由场上两人再怎么心有不甘也无济于事,两人便纷纷下场坐下调息。 相较于第一场,第二场虽然是以平局收尾,但比第一场确实要好得多。周围观众尽管仍是意犹未尽,可想到即将到来的第三场,还是满怀期待。 第一场宁家胜出,第二场又是平局,那么即将展开的第三场,便是重中之重。 宋添看了看身旁仍旧无动于衷的年轻圣女,心中微叹,知道想让其上场力挽狂澜是不可能了,便对着将要上台的第三位天机山弟子郑重道:“须多加小心,不必勉强。” 商相隐领言去了。 宁家这边,也同样派出了第三场比斗的人选。 “天机山,商相隐。” “宁家,宁河。” 也就在双方互相通晓姓名之后,观众席上的其余宁家人都狂热了起来,令得不明所以的天机山众人皆有些茫然。 “宁河...”口中念叨着这个名字,宋添眼中闪过一缕精芒,不知在想什么。 其身旁的年轻圣女听到这个名字后,则是回神看向台上。红瞳微眯,脸色红润了几分,不再那么苍白。 “真没想到,这也能见到与你同在宁氏十杰中的一人...”她幽幽道,“只是你呢?” 其声细不可闻。 演武台上。 宁河原地不动,脸上漫不经心的神情向众人宣告着,其似乎并未将这场比试放在心上。 商相隐率先拔剑,在他的感知中,眼前的青年仿佛处处都是破绽,或许只要一击就能将其毙于剑下。可却始终有种如芒在背之感,不敢贸然出手。 尽管对方的散漫令他心中颇怒,但商相隐还是不敢就这样攻上去。作为胜负手,一个不慎,便会满盘皆输。 只是,他不敢贸然上前,并不意味着另一个人就会安静等着他攻来了。 “既然山不来就我,那便我去就山。” 说完,宁河的身上便涌起惊人的灵力,犹如实质一般! 下一瞬,灵力倒卷,他抬手剑起。 剑气弥漫,宛如狂风般在演武台上肆虐。 “呼!” 伴随着一声轻啸,万千剑气,顷刻纵横! (ps:今天上午断网了。) 第一卷 还休 第六章 某人 尽管商相隐有着诸多手段未曾使出,有着诸多言语未曾倾诉,可他仍是输了。 并非其太弱,只因对手太强。 在那个叫做宁河的青年面前,一切抗争都显得那么无力。 毫无疑问的强大。 伴随着天机山最后一人的黯然退场,满场剑气收束消散,灵铁铺就的演武台上,只留下一道道犁沟。 宁家赢下了三场比斗。 看着收剑的宁河缓缓退场,宋添不免心中感慨。 “这就是宁家,这就是宁氏十杰。” “东域霸主风采依旧,仍不是我们大教能轻易撼动的。”宋添隐隐望向上方某处,心中叹道,“怕是只有那两位才能够稳胜一筹了。” 大日炎炎,在无数宁家人的见证下,天机山与宁家的此次约斗落下帷幕。 尤其是最后宁河的碾压,更是让许多宁家人狂热高呼,振奋不已。 这便是宁家年轻一代最为出类拔萃的宁氏十杰! 感受着四周热烈的氛围,宁河仍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回到位上休憩。 宁玄玉则是长舒了口气,放松下来。宁河可以轻松淡定,但他可做不到这点。 尽管心知第三场几乎不可能输,他仍是担忧有那万一。 所幸,一切尘埃落定。 在周围宁家人怀着各样心绪纷纷离场之际,他也是走到天机山众人所在处,望着面色如常的宋添,笑道:“三局两胜一平,是我宁家胜了,可愿赌服输?” “那是自然。” “只是...两家弟子实力差距悬殊,并未起到吾所期望的切磋效果,且结束得太快,难免有些不甘。”宋添说道,“不过输了便是输了,我天机山还不至于连这点失败也不敢承认。” 宁玄玉点头:“既然如此,那么比试前约定的彩头,不知宋兄是否可以解惑了?” 其模样,似乎对这天机山藏着掖着的彩头也很感兴趣。 “宁兄莫要心急。”宋添笑道,“这彩头其实乃是我天机山掌教嘱咐,与你宁家共益之事。” “只是我擅自将此事添作彩头,还请宁兄莫要责怪就是。” 听他这么一说,宁玄玉倒是有些好奇的问道:“宋兄请言。” 宋添回顾四周,目光扫过在场一众年轻弟子,最终视线落在了其中一人身上。 观其人,正是天机山圣女燕寒楚。 “临行前,掌教师兄曾嘱咐于我,此行宁家,除了同行大比之外,另有一事。” “其实想必宁兄也有所耳闻。”宋添说道:“自此纪元以来,天机缭乱变幻,各类荒谬乌有之事层出不穷,域外起源鬼鬼祟祟,就连各大禁区皆不时有些动静,人心惶惶,是以被称为终古。” “掌教亦是常常感慨,不知何时便会有大恐怖降临。各大势力都有未雨绸缪,值此动荡之际,替未来作想,这另一事,则是愿两家结姻联合。” “而这对象,自然便是我天机山圣女,燕寒楚。” 此时的演武场内,其余宁家人已经寥寥无几,所以他的话很清楚地传到了在场几人的耳中。 闻言,全场皆寂。偌大演武场,竟是鸦雀无声。 没由来心里皆涌起一种荒唐之感。 燕寒楚何等人物? 天机山圣女,在天机一道上的造诣直追开派祖师,其天赋乃是天机山创教以来的第一人。曾被帝庭邀请做客,封号为“红颜”,在至高位面一众年轻俊杰当中仅次于至高七子,被天机山视为下一任掌教山主。 且至高位面中有传言称,取此女红丸者,可感应天机,通大道本源,有感悟破境之能! 尽管有着帝庭与天机山的双重庇护,仍是有胆大包天之辈起了心思。直到惹得帝后不快,说与那人出手,将胆大妄为者株连杀尽,整个至高位面这才安分下来。 而此时天机山却道,要替其谋姻。 寂静声里,所有人俱是看向了这惊起波澜的当事者。 却见其面无表情满脸平静的轻嗯一声回应,众人只觉得满心震惊与不可思议。 而其中有一人更是直接站了起来,向着她大声发问道:“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 所有人此时都很想问出的这个问题,被一个看上去似乎是最不关心这件事情的人问了出来。 她扭头望去,并未回答。 那人继续说道:“我知道你身份非凡,要说是天机山胁迫于你,我不信,他们也不敢,那便只能是你的选择。” 他问道:“那么,为什么?” 一切正如他所言那般,天机山不敢动心思怕触怒帝庭,而帝庭超然也不会插手其婚事,那便只能是她自己的选择。 可是,为什么? 他不解。 沉默良久后,年轻圣女终于开口。 “没有那么多因果,没有那么多为什么。与宁家通婚一事,是我说与掌教的,也没有谁干预,只是我的选择。” 燕寒楚说道:“终古纪元天象跌宕,神秘不复潜,逐一浮出水面。之前纪元遗留下来的种种,都将再次现世,此乃掌教推衍所得。于此乱局之中,我两家结姻,又有何不妥?” 听闻她所言,那人这样说了:“只是这个人选,是你。” “是这个纪元所有年轻修行者里最为出类拔萃的那一类人,是天赋修为足以媲美至高七子的‘红颜’,是将来最有希望问鼎大道的那拨人之一。” “如此身份,竟要嫁人。真是好生荒唐!” “若是其他人得知此事,想必也是同我这般。大世角逐,你就如此退场,对我等而言,不仅是遗憾,也是伤害。” “如此精彩世间,怎能不尽兴致?” 她看着那人年轻的模样,年轻的身份,说着年轻的话语,不由得眼前浮现某人,如出一辙。 这令她有些失笑道:“不愧是宁氏十杰。” 与她对话的自然是宁河。 她便如此说道:“既是婚嫁,自然讲究的一个门当户对。天机山与宁家同为东域势力,彼此知根知底,此番更是合作携手,倒也合适。可我燕寒楚乃天机山圣女,能与我相般配的,只能是你们宁家的宁氏十杰。” 她起身环顾众人,最后视线停留在宁河身上。 燕寒楚嘴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似摄人心魄般笑道:“我若嫁宁家,能娶我的便只有宁氏十杰,可如今你十杰俱不在,是要我如何选?” 宁河心想,大哥北域未归,二姐又偷摸着去了,三哥闭关不出,五弟六弟外出游历,如今家中只剩我与七弟十弟,确实作不了选。 年轻圣女继续道:“我要嫁,便要嫁合适的,能看得上眼。等你们十杰齐在了,我再选其中一人为我夫婿。” 听她此言,众人皆难以说道,只有宋添听完后,才有所察觉般幡然醒悟,察觉了年轻圣女的心思,望向其的眼神里全是复杂之色。 燕寒楚又道:“且方才你说我此举是要退出?” 捋了捋随风飘扬的发丝,她继续道:“我何时言我要退出?既然你十杰未在,我又如何嫁之?既然不嫁,又谈何离场?再者就是嫁了,便算是退出?这又是哪门子的规矩?” “就算我真的想要退场了,那也是很久以后的事情。至少,在那场盛会之前,在了却心愿之前,在登临大道之前,我还不曾有过这样的心思。” 她满脸认真的说道:“在那场群英荟萃的巅峰盛会上,必须有我一席之地。” “大道巅峰,后世当书我姓名。” 闻言,宁河沉默着,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便转身离去。 复归于平静。 宁玄玉从年轻圣女惹起的风波中回过神来,想着两名小辈的对话,感慨万分。 苦笑着对宋添道:“宋兄可真是甩了个烫手山芋给我啊!” 宋添心想,我亦何尝不是如此? “这等要事,我实在难以决断,还需禀报家主。”他说道,“既然比斗已完,接下来便是共赴玄天宗东域大比之事,便请宋兄燕圣女移步休憩,待吾等同家主商议后,再一同前去可好?” 宋添颔首道:“那便依宁兄所言。” 接着宁玄玉便遣人带着天机山一行人离开演武场,去往宁家招待外宾休息处。 而他令身边的宁家晚辈离去后,则是朝着与下山相反方向行去,渐无踪迹。 只余绝天峰上云舒云卷,清风散漫。 ...... 宁家与天机山共赴玄天宗参比的这天,注定是个不平凡的日子。 先是玄天宗圣子言渊同飞仙宫圣子陆仙宣告不参加此次东域大比。 仙剑阁紧随其后,而天上则是毫无动静。 再是北域苏家小武魔归来却不参加大比,中域生死门圣子闭关等等诸事。 更有东域天机山同西域青云宫接连算出将有承应天命之人出世,将迎来新的变化,于是昭告各大势力。 风雨欲来,暗潮自涌。 而这一天对于某人而言,也是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 它代表着,新生。 (ps:接到消息,四月事情会比较多,更新时间可能会不太稳定,大家见谅。) 第一卷 还休 第七章 好久不见 依旧深沉的暗色里,有脚步声由远及近,逐渐清晰遂将来人映入眼帘。 望着同样熟悉的面孔,不知多少年岁却仿佛一切如昨。 同样的暗色里,于宁家囚牢中两人再度相见。 两相对视。 或许此时应有感慨? 唯有静谧默然。 直到里面的人迈出了第一步,径直向前,至擦肩而过时,另外的那人终是发声。 “这么多年不见,要走了也不打个招呼?” “咱们之间好像没这么见外吧?”他笑吟吟地转身,望着那人的背影说道。 “客套的话就不必说了。”走着的人停下了脚步,“况且,我们之间也并没有那么熟络。” 他转身道:“现在这里也没有外人,想说什么就说吧,大长老。” 至此,里外的两人位置对调,泾渭分明。 被唤出身份的大长老却并无不满,或许是熟悉外边那人的性子,他略作沉吟,问道:“这么多年都不见你来寻我,这唯一一次却是要离开。若仅是离开此地也就罢了,可没想到你要离开的却是宁家。” 他面色逐渐变得严肃起来:“我是真的想不明白,是什么让你下了如此决心?” 他知晓某些话题是眼前青年的逆鳞,不便提及,只好按捺心中的某些想法,用年轻人能够接受的言语继续问道:“不用我多说,想必你自己心中也清楚,以你这副样子,你能做到什么?” “你现在连灵力都修不得,若是遇上厉害些的灵兽,又该如何?” “姑且我先不问你要去做甚,可我能料到,必定会有人同你竞争。阴谋诡计,以武凌人,别人可不会与你讲道云理,你这般模样,能遭住几回?” 宁远山直视对面年轻人的眼睛:“一旦你离开了宁家,失去宁家的庇护,可想而知你的处境。稍有不慎,即是身死道消。” “我所述种种,不过是十之三分。你承大难不死,纵有气运加护,又能护你几时?修不得灵力,终究只是末流蝼蚁,你可有解决之法?” “若你安心居留家中,总会有人怜悯多加照顾,可你若是离开,再想回来,就没这么容易了。宁家如何做派想必你比我更清楚,任你在外闹出多大动静,族内都不会理会,就算到时候你宁氏十杰的身份暴露,宁家同样不予承认。” “饶是如此,你也执意要走?” 走吗?这个问题年轻人其实已经想过了许多遍。 每一次他都会纠结难以抉择,可每一次他最终都做出了同样的决定。 念起那袭青衣倩影,他便不会犹豫,辜负了一次,怎可辜负再次? 是否离开,答案早已毋庸置疑。 这一次他没有思索,没有迟疑,淡然地回答了宁远山的问题。 “走。” 微叹一声,大长老倒也未再做劝导,他带了眼前年轻人已有十余年,彼此都有所了解,知晓他的性情,便不再多说。 “既然如此,我也没什么好劝你的了。既然出去了,那就好好照顾自己,别给我宁家丢脸。” “我可不想到时候,连你尸身都寻不着了。” 扔下这句话,大长老再度转身,似是不想再见眼前这烦人的家伙,摆手向更深邃的暗处走去,直至为暗色所噬。 年轻人望着他的身影一点点消失殆尽,突然深深地行了一礼。 随即决绝般转身,不带半点留恋的向着另一边离开。 背道相驰的两人,愈行愈远。 ...... 宁远山越过一处处封禁之所,周围的暗色愈发汹涌压抑,他熟视无睹的继续向前。 终于他停下脚步,身前是一座撒着荧光的庞大灵阵。 他凝视着灵阵最深处,久久不语。 灵阵毫无波动,不时才有微光闪动,灵力游走,与周围的静谧相依,十分自然。 驻足许久的大长老突然向前迈出一步。 可还未等他这一步落下,眼前的灵阵就变换了模样。 所有的阵纹瞬间被点亮,照得这囚牢深处如同明昼一般,似有无尽灵力凭空生成却隐而不发,像是从沉睡中醒来的凶兽紧盯着他,凌厉威压犹如实质,令得宁远山提起的这一步难以落下。 而在宁远山的感知里,一旦他破开威压落实了这一步,这座灵阵中酝酿的无边灵力便会瞬间将他撕碎! 多少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宁远山仅是面色白了几息便恢复了常态,缓缓将步子收回。 看着身前灵阵随着他的动作突然平静下来,他倒是有些明白了,面容透着些许苦涩。 井水河水,互不相犯。 “想不到,我也会有这么一次...”宁远山轻声感叹,朝着灵阵深处施施然行了一礼,随即转身。 离开的脚步声愈发微弱,光芒消逝后暗色重新聚涌,逐渐淹没那道略显寂寥的背影。 身后不知名的灵阵仍如最初那般平静,静谧的暗色里,有灵力微光不时闪烁,顶处镶嵌的灵石撒着淡淡荧光,一切如常。 ...... 待他再看时,眼前早已换作另一番景象。 不再是熟悉的暗色,而是异常耀眼的光亮,令得他有那么一瞬失神。 恍惚间他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而地面也并非是他所想的石板、平地,反倒是斜坡一般。 于是他便滚了下去。 空乏灵力的身子剧烈撞击着地面,一次又一次,就算他的肉身强度在这十年温养当中渐渐恢复了过来,却仍是有些虚弱,难受这般折腾。 终于,他停了下来。 晕头转向地几次想要站起身来都不住栽倒,等他再度恢复清醒的意识后,终于能够重新站稳。 乱糟糟的长发散在肩上,夹着几根杂草,衣衫褴褛,还沾着不少尘泥。 裸露在外的几处也都布着青痕,面上也生着些许胡茬,实是不堪入目。 不过他显然也没有在意这些,他望向四周,一座座山峰包围着他。 熟悉的宁家,他再次回到了这里。 熟悉的地方,却再也见不到熟悉的人。 他不禁有些怅然。 经年已逝,物是人非。 启唇欲语,入目为莹。 最是不堪。 他像是倾诉般轻声道:“我回来了。很快我便会完成承诺。很快我们又能相见。” 此行无人相送,他也并没有特别想要见的人。他心想,十杰聚首,不知要待何时了。 略微整理了下仪表装束,他提着有些疲乏的身子,迎着温暖的阳光,向着记忆里宁家的界门所在行去。 一路上见着形形色色的宁家人,却无一人将他识出,对着许多人好奇的目光,他显得十分坦然,宠辱不惊。 来到宁家边界,望着高大威严的青色拱门,他终于有所动容。 不过在他准备离开之际,他又忽然想起,他并未有宁家通行证明,大长老在他临走前也并未交予他。 正在他犹豫一筹莫展时,边界处守卫的宁家弟子便注意到了他,向他走来。 “你有何事?”守卫有些拿捏不准此人身份,出声询问道。 年轻人沉静下来,回道:“我有事离开宁家,却无通行证明,不知可否通融一二?” 守卫闻言,对着身前此人打量一番,心中已有了八分把握,恭敬道:“想必你便是家主吩咐下来的那位吧?先前家主已遣人过来知会,将有人出行离开,令我等多加注意不得阻拦,观你模样已然对上,没有通行证明并不打紧,请随我来。” 说罢,便带着有些愣神的年轻人到边界守卫处做了登记,并将其护送出了宁家。 一直到走出宁家数里,年轻人仍未回过神。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位提前吩咐下来允他离开的人,不是同他关系密切的大长老,而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家主! 他仅是当年被选定为宁氏十杰后,远远见过家主一面。到现在隔了差不多近二十年,他中间还销声匿迹了那么久,家主仍记得他并给予了关照,实在是难以想象。 不过他倒也看明白了,家主那般神秘莫测的人物,看似不经心的小小照拂,或许又牵连诸多因果其中。 也兴许是得知了囚牢深处那位与自己有所接触,好奇之下给予的一点关照,或是大长老禀报家主所作的顺水人情。 可不管怎么说,以他现在这个模样,就算有再多猜测也无济于事,索性也就不再想。 已经离开宁家的他,此时此刻只有一个想法。 他和她回归宁家前所居之地,那个充满回忆的地方,那座山他想再上去看看。 尽管那个地方,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是十足的险地。 回首向来萧瑟处,也无风雨也无晴。 摘取了些野果充饥,他便开始了跋涉。 ...... 万绝山脉,位东域中央,群山壑立,绵延起伏。 北邻玄天宗,南毗宁家,向西则是天机山,往东则是十大禁地之一的乱魔战场。 这便是东域灵兽们的乐园,灵兽纵横,自成国度。 五大兽王分据一方,都有着不输一教之主的实力。 其中最强者,便是居正中万绝峰上的,玄天冥虎。 万绝峰与绝天峰便是东域最为雄伟瑰丽的两座山峰。 居于此地的玄天冥虎据传乃是太古遗种,曾追随太古某位大人物,在其身陨后流落至此,镇伏诸兽,乃是当之无愧的万绝之主。 其余四大兽王在其领导下,团结对外,底下又有无数灵兽,纵使东域势力联合,也并不惧。 只是现如今,万绝山脉已不再有兽潮爆发,东域诸势力倒也愿意继续保持和平,相安无事。 五大兽王及一干五阶以上灵兽栖息于万绝山脉内围,乃绝对的人类禁地,外围则是允许东域中人活动,但不得滥杀灵兽。 这是以帝庭为代表的东域所有势力,与万绝山脉以玄天冥虎为首的五大兽王两方共同协商约定的规矩。 与此相反的传闻则是,万绝山脉五大兽王迫于帝庭那位,不得已定下的规矩。 后一条倒也有诸多人信服,因为万绝山脉自仙古以来一直存在的兽潮之乱,便是由那位断除。 ....... 远望山势延绵,奇峰处处,华盖蔽天,翠潮蓊郁。 大日照耀下,尤为深邃静谧,幽奇之境,有如临渊。 他行至此处,目光望向深处山林间,有所触动。 宁家里与她共居的那处早已毁在了当年劫难中,而万绝山脉里那处却仍存着。 念起诸多往事,单薄的身影便毅然闯入其中。 在外围寻了几日,再次登临那座记忆中的山峰,熟悉的草屋映入眼帘。 往昔的一幕幕历历在目,在此处生活的那些岁月仿佛就在昨天。他缓缓向前,环顾四周,在草屋前的一棵树下驻足,凝视良久。 树身上印着清晰的剑痕,以及两个名字。 他轻声品读。 “宁青萱。” “宁羽冥。” 他笑道:“好久不见。” 第一卷 还休 第八章 所谓天命 入夜。 高大的古树遮掩了星空的全貌,依稀可见几点星光,层云上皎月柔和地照拂大地,令夜晚也有了生气。 宁羽冥独坐其间,不知在想何事。 这座山峰有点偏僻,野兽不多,妖兽极少涉足。他们寻到此地后,便结庐而居,约有数月。 他抬首望向天上星月,太过遥远。 当他认真思考他想做的那件事后,认真盘算其中的阻力与困难,才恍然发觉似乎是开了个玩笑。 而最与他熟识的那个人,便是最令人绝望的高峰。 夜深人静,最使心事怅然。 虽身处西边,并无乱魔战场中肆虐的阴风,可他仍是有些发冷。 拾了几枝柴火,正准备以灵力点燃,手间却空空如也。 他面色如常的将手收回,回想起生火的方法。 虽颇费了些功夫,但夜色里还是多出了一抹橘红。 火焰跃动着,让周围变得温暖。 火光映着他的脸,年轻却又沧桑,疲惫却显轻松。 ....... 深夜里的一道火光,特别在万绝山脉这种寥无人烟的地方,是最使人感到亲切熟悉的。 天空里飘着的某道视线,发现了底下某处不一样的光亮。 跋涉得久了,休息下也未尝不可? 那人想着,便落了下来。 融于夜色。 正在发呆的宁羽冥忽地察觉到了一丝莫名的气息,非是感应,而是直觉。 他有些紧张,希望不是路过的妖兽。 伴随着细不可闻的脚步声渐近,他便愈发紧张。 不知是否错觉,火光似乎变暗了些。 他看向那边树林里,尽管借着亮光,却仍是看不清楚。 直到一道模糊的身影浮现。 是人? 他略微松了口气。但随即又想起,那些极为强大或特殊的灵兽也是能够化为人形的! 正当他不知所措时,林间散发出一股气息,平和不恣。 宁羽冥不再紧张,他知道来人是在向自己释放善意。 而随着那道身影真实的出现在他面前,完全看清之后,他便知道自己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青色的覆面战甲上,朵朵祥云点缀,左胸间的那朵金色祥云,一只麒麟跃然其上。 青云宫的制式战甲,据说是以四阶云麟兽甲壳制成,观眼前人所着战甲色泽,恐怕得是六阶以上的云麟兽甲壳方能制成。朵朵祥云则是嵌于甲上的战纹符阵,左胸上的金云则只有一类人才有,再看那只踏云麒麟,其身份便了然。 青云宫,麒麟神将! 青云宫行走世间的三大神将之一,实力强绝,身份尊贵,想来也无人胆敢冒充。 他望向其身后负着的那把剑,心想这便是齐云端? 两人相见,四目相视,无言以对。 麒麟神将心想这人好生有趣。 宁羽冥心想神将好生无趣。 两人同时而笑,同时而止。 好不尴尬。 宁羽冥起身,恭敬道:“晚辈见过神将。” 麒麟神将说道:“小友你好。” 两人坐下,无言。 宁羽冥想着心事,麒麟神将则饶有兴趣的打量起眼前这名小辈。 除了那些他认识的年轻俊杰外,很少有人能知晓他的身份还表现得淡然自若的。 而且这份淡然并不是装出来的。 这就很有趣了。 以他的境界,一眼就能看出眼前人的身体状况。 这副经脉俱损的样子,空荡的灵海,破碎的道基,还有那感应里的丝丝劫灭气息,结合起来便能分析出个大概。 修行毁于雷劫。 这样的他之前却能发现林中的自己,虽说自己并未刻意遮掩气息,但也并非常人所能察觉到的。 更何况,还不仅仅是察觉。 麒麟神将眯着眼,有些看不透眼前这个年轻人了。 小草屋明显很多年未住人了,略显破败。说明年轻人很可能和自己一样,也是外来者。 可这样一个连修行都已经废了的年轻人,又凭什么敢在万绝山脉中闯荡? 而且他还认识自己。 两人见面的第一眼,麒麟神将就知道年轻人认出了自己,而不是回想之后才恍然惊觉。 这也就意味着....这个人见过他。 越是注意,就越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倒是让麒麟神将有些错愕。 他还真没什么印象。 不过这也让他心中确认了,年轻人应该不是圣皇城和边荒那边的人。 他想着,有心给予一些照拂。 麒麟神将便开口说道:“你可知不久前闹得沸沸扬扬的天命之人出世之事?” 宁羽冥摇头说道:“不知。” 麒麟神将顿了顿,收起尴尬的情绪,说道:“我们青云宫和天机山接连推算得出,将有承应天命,得大气运者出现。” “这是在此纪元缭乱不清的天机中,有数能推衍得出的信息。究竟意味着什么,谁也无从得知,但可以肯定,这是混乱里的变数,必将给至高位面带来剧烈变化。” 至于这变化究竟是好是坏,那便见仁见智了。 麒麟神将说道:“而在这个信息里,我们青云宫推衍得到一些连天机山都毫无头绪的线索。” 宁羽冥心想神将好生无聊,这般重要的消息讲给自己听。 麒麟神将心想,等我这消息说出来看你还静不静得下去。 他说道:“这个线索就是,天命之人与人道本源有关。” “至于是天命之人将得到人道本源,还是得到人道本源者便是天命眷顾者,”他说道,“那就谁也不知道了。” 麒麟神将微笑着看着身前的年轻人,期待着将会出现的各种反应。 没有人知道天命之人与人道本源之间会有怎样的联系。 像他这等境界的人,自然知晓人道本源对于眼前这名年轻人的价值。 道基破损再也无法修行的人有很多,能重修的人却从未有过。 此纪元人道本源出世,对于所有已经无望修行的人而言,无疑是破开乌云的曙光。 此等神物,没有人能不动心。 此时还只有青云宫知道这个消息,但藏不了多久,天机山那群老道想必也能勘破。 到那时,必是石破天惊! 要知道,人道本源当年可是起源某位圣皇之物,不知为何遗落于此。使人重筑道基重新修行不过是附带,真正强大的是可以补全道缺,使人感应人道轮回。 可想而知,届时会有多少人物势力想要争夺。 就连他在刚刚得知这个消息时也是心动了一把。 只是,他想起宫主在知道这则消息后对他们的告诫.... 凡事种种,庸人自扰。天数已定,自有分晓。 麒麟神将一边想着心事,一边想着这年轻人会是何等表现? 宁羽冥面色如常。 只是表面的平静并不能完全掩盖眼波中的不平静。 他确实非常意外麒麟神将会将这则消息讲给他听。 他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在神将眼里无所遁形,他也知道人道本源能使他重新修行。 可这消息是否来得太过容易了些? 下意识的,他竟恍惚将自己当做了那位天命之人。 可一抹青色又将他从想象里拉回。 他并不是。 他十几年前就已入世,不会是此纪元应运而出的天命眷顾之人,他所熟知的那些朋友也都早早入世间行走,可他们也都不像。 至于那位,倒有些可能,只是无法确定。 各大势力中还未入世的也就那么几个,至于谁是那个幸运儿.....眼前忽然出现一道倩影。 他赶紧收束起心思,不再胡思乱想,心中念起的那道身影也很快消散。 他有些猜不透神将的心思,不知道这是试探还是别的什么。 他甚至想过神将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 宁羽冥按捺住心底的古怪感觉,问道:“神将此举何意?” 李云明怔怔地看着眼前这小子,挑了挑眉,神情微变。 宁羽冥心想神将这是要作甚? 李云明心想这小子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古怪的气氛弥漫在静谧的环境里,麒麟神将并未回话,宁羽冥也不再言语。 两人心底都揣摩起对方的心思,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银月高悬,星辉洒落,只余火堆里不时跃动的火光,发出噼啪的声响。 ....... 夜色里东域的另外一处。 在同样能沐浴月光的层云之上。 有人也在想着心事。 父亲让她不久后,下去取一样东西。 父亲说那是小姨留给自己的东西,可是她却并没有见过那位小姨。 弟弟不久前就偷偷跑下去玩去了,也不知道叫上自己。 她确实极少下去过,不只因她的身份太过敏感尊贵。 还因为那个人....有了喜欢的人。 从那天起,她便一直闭关修行,直到前些天。 她才知道,那个名字在下面,已经消失很多年了。 说不清是什么样的感受。 父亲对她说过,那个人牵扯的因果众多,让她避免和其接触。 她有些犹豫,当真还会再遇见那个人么? 父亲让她此去多加小心,这次下去并没那么简单。 在幕后某些绝顶大物的谋划布局下,或许将会出现一个逆转,将各处落子衔接盘活,是针对某个存在的屠龙之笔。 可是那个最为关键的转折,现在还未曾落下。 她想到不久前得到的消息。 青云宫与天机山传出的天命之人出世之说,在别人眼里显得无比神秘的天机推衍。 在她们这类人眼里,从来都是那么清晰。 所谓天命眷顾,不过是命里既定。 以她的身份,不会有任何力量能干涉到她的一切。 她心想,你还好吗? 第一卷 还休 第九章 倒霉 星月的光辉逐渐收敛,山林里开始陆续响起窸窸窣窣的细碎声响,有鸟儿开始欢歌,万物开始生长。 某处不知名山峰上,火焰依旧跃动着,却略显颓势。静坐的两人,犹如老僧入定。 夜色渐隐,天之将明。 宁羽冥从冥想中醒来。 自从前些天出了宁家,他便恢复了冥想的习惯,似乎是等待着奇迹出现。 可天地间的灵力,如同奔涌的江河,途经他的身体,不留半分眷恋。 一切似乎照旧。 但光亮的盛宴提醒着他,一切已经不同。 他逐渐看清楚了眼前的世界。 不再是宁家囚牢内令人反复沉沦的黑暗。 这里是万绝山脉,是他们曾经共同生活过的地方。 他已经迈出了第一步。 不断蜷缩的火光将他的视线吸引向另一边。 青云宫,麒麟神将。 昨夜那些话还弥留在他耳旁,久久不散。 人道本源。 这是第二步。 至于之后?还言之过早。 “醒了?”一旁的麒麟神将察觉到宁羽冥的视线,睁开了双眼。 从昨夜颇显尴尬的相遇,到他生出好感想要帮衬年轻人一把,他对这人的感观都很不错。 不骄不躁,很是沉稳。 只是可惜了。 直到昨夜年轻人开始冥想的时候,感受着周遭灵力的细微变化,他心中才渐渐生出了些许怜悯。 昨晚说的那关于人道本源的消息,对于眼前的年轻人而言,无疑是一剂猛药。 可这般希望,对于一个道济破损毕生无望修行的人来说,真的是解脱苦海的解药吗? 他心底微叹,便不再想。 不论怎么说,毕竟是至高位面这边的好苗子。尽管已经沦为无法修行的废人,但在天命之人尚未明确的情形下,给予这个看得顺眼的小伙子一个机会,也未尝不可。 天光微醺,焰光燃尽。麒麟神将起身,准备离开。 其转身的那一刻,宁羽冥欲言又止。 待到那道青色身影消失不见,他才摇了摇头,挥散了脑海中那不切实际的想法。 对于未来的些许迷茫很快便抛之脑后,准备收拾柴火再做打算。 他想到临行前,曾听闻大长老提到,玄天宗正要举行东域大比,心想不妨前去看看? 正好,离着也近。 他点了点头,正欲有所动作的手却停了下来,视线也随之凝固。 身前不远处,刻着一行字。 字如刀削般浑然天成,毫不突兀。 那是对整个东域修行者而言都毫不陌生的名字。 乱魔战场。 宁羽冥回过神,这一刻脑海里闪过各种想法,最后尽归释然。 只是一眼,他便懂了那位神将的意思。 所以他抬起头,向着那位离开的方向,轻声道了句谢。 随后他将一切收拾好,带着些许留恋与不舍,离开了这出曾经的回忆之处。 心中的心情无法言说。 他看着天,心里说道,这是第三步。 他所在的这座山峰位于万绝山脉的西侧偏南方向,而乱魔战场位于东域极东。 这意味着,他如果想要去往这座东域闻名的禁区,需要跨越大半个万绝山脉。 这无疑是极其危险的举措。 虽然外围是允许人类活动的范围,但大半个外围的地界,可想而知有多少灵兽的领地。 尽管灵兽不会主动伤人,可那是对修行者而言。 以他如今这副模样,敢在其中闯荡,无疑是对那些灵兽的挑衅。 他心想,真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死。 嘴角浮起一丝笑容。 他轻笑道:“便让我来见识一下,这万绝山脉,究竟有多危险吧。” 身影消失于山林。 ....... 万绝山脉的五大兽王,并不是其领地都在核心圈。 比如白骨之森里的灾厄骨妖,又比如东神峰上的天荒战猿。 这两大兽王的领地都在外围。 还有....他看着眼前奔涌的血色河流,这底下也有一位。 用不着他收敛气息,空无灵力的他自身就是最好的伪装。 在灵兽的感知里,就和普通的昆虫野兽一般无二。 但对于灵兽的嗅觉来说,他的这份人气就显得极为特殊了。 这些天他有遇见一些三阶乃至五阶的灵兽,好在他实在太过卑微,并未引起它们的注意。 比较凶险的几次,差点便沦为了灵兽的腹中之食。 不仅是灵兽的威胁,还有那些并不起眼的虫豸花草,也同样令他差点栽了跟头。 若不是他曾在外围闯荡过一番,有了些经验,想来定是坚持不到这的。 这些天的经历,对他而言,确实有些狼狈。 挂破了几处的衣服上满是灰黑污痕,到处粘黏着细碎草屑。面容有些憔悴,是没有休息好的缘故,腹中略有饥感,饮食也没个着落。细闻浑身隐隐散发着一股腥臭的腐味,令人难受至极。 他心想,这难度好像有点高了。 但既然已经走了这么远,再掉头回去也不怎么合适,那便继续罢。 血河位于万绝山脉的南边,其源头在东侧某处,贯穿整个东、南、西三部,以流动的红色河水酷似血液而闻名。 万绝山脉的另外一位兽王,不死血鳄便生活在这底下。 宁羽冥沿着血河逆流而上,沿途见到许多灵兽在河边饮水休憩甚至厮杀,他小心翼翼地掩藏自己的身形,生怕引起它们的注意。 水流的气味完美遮盖住了他异于兽的气息,让他松了口气。 十几天紧张的长途跋涉,令他大开眼界。 万绝山脉中的生态链,属实是多姿多彩。 或许冥冥中自有天意,竟是让他安全的穿过了血河区域,抵达了万绝山脉的东部。 他怀着激动与紧张的心绪,在某棵树上渡过了一夜。 次日,黎明到来。 远望仍是一望无际的翠潮,可他知道,已经快结束了。 穿过前方的山林,离开万绝山脉,便是此行的终点。 禁区——乱魔战场。 ....... 可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的问题。 在他的预算里,并没有出现这个麻烦以及解决的方法。 看着身前的树上遗留的痕迹,他知道,自己迷路了。 他心想,这还真是.... 修行者们可以根据天地间灵力的变化以及外放灵力来探知方向,可他已经不是修行者,自然做不到这点。 他抬头看天,却是被古树华盖所遮,不由得咧嘴苦笑。 那便只有赌了。 随意猜了个方向,他只身行去。 可惜,他的好运似乎到了头。 走出遮天蔽日的古树林,眼前便豁然开朗。 看着身前的参天巨峰,宁羽冥颇有些无语,这该不会到东神峰来了吧? 可随着山上某处传来的阵阵啸声,隔着极远便震得他浑身发软,令他面色变得精彩无比。 他正准备转身离开,再去碰碰运气,却听闻那道啸声由远及近。 山林摇曳,一道白光显得极为突出,快若奔雷,呼啸而至。 一道巨大的身影从山上一跃而下,身形足以遮挡日月,阴影将他笼罩在内,空气的爆鸣声这才迟迟响起,翻腾的气浪吹鼓得他的衣衫猎猎作响。 宁羽冥勉强站稳了身子,伸手遮了遮耀眼的光线,心想,这下可真是走也走不掉了。 阴影深沉。 ....... 在万绝山脉的另外一处高峰上,能看到许多不同于其他处的独特风景。 山巅直入云端,云海上,遗世独立的一株玄色古树下,一道身影正悠悠醒来。 它舒适慵懒地伸了伸腰,翻身而起,踏云而立。 飘忽不定的视线在云上云下不住扫荡,放肆且怡然。 忽地,两道气息为它所感知,双眸刹那间完全睁开,深邃得有如旋涡般的竖瞳紧盯着那个方向,神情莫名。 它的眼中突然浮现迷茫,伸出舌头抵舔着爪子,姿态变得温顺平和,眼神眷恋。 良久,它眼中恢复清明,望着之前那处,有些疑惑,有些好奇。 它转身轻抚身旁的古树,像是告别,云层微涌,消失不见。 ....... 轰隆! 随着一道散发着极为恐怖气息的身影落下,大地微微下沉,地面不住震颤,整个万绝山脉一瞬间由静转动,生灵俱出。 宁羽冥身前的方向上,那从身后高峰上跃下的庞然大物,已然能够窥清全貌。 那是一只通体银白的巨猿,浑身毛发有如披甲一般,折射阳光熠熠生辉,强健的躯体散发着凶悍的荒芜气息。前额上生有独角,更添几许狰狞。 天荒战猿,万绝山脉五大兽王之一。 还真是倒霉。 第一卷 还休 第十章 金刚怒目 无论换作是谁,被一尊兽王盯上的滋味都不好受。 全身被笼罩在阴影里的宁羽冥抬起头,便对上了那双眼睛。 那双瞳孔是金色的,内里像是有着一片金色的海洋,浩瀚高远,仿佛能看穿世间万物,洞彻人心。 金色海洋上似有闪电生成,能镇杀一切邪祟,神光离合,摄人心魄。 那双眸子里有一分好奇,三分厌恶,五分愤怒,还有一分凝重。 在这样的目光注视下,宁羽冥没有轻举妄动。 非是不想,而是不能。 如同山岳般的身影遮挡住了天上的太阳,恐怖的威压气息有如实质一般落在身上,压迫得他难以承受。 筋骨开始战栗,似有无穷的重量压在他的双肩,让他渐渐喘不过气来。 但他还是紧盯着那双眼睛,一动不动。 尽管他的身体已经开始变形,可能下一刻就会被压的粉碎,他的神情始终都没有过变化,眼神仍旧平静无波。 常人早已无法忍耐的痛苦,他一声不吭,就好像这副躯壳并不属于他。 越是面对强大的对手,越是不存在想跑的心思。 宁羽冥知道,不管是曾经的他还是现在的他,对于面前这位,都是如同蝼蚁一般弱小。 不要心存任何侥幸,没有可能,也没有必要。 他之所以还在坚持,是因为他在等一个讯号。 一线可能的讯号。 那天荒战猿呢?它又在等什么? 它在这个无比渺小的人类身上感受到了一丝威胁。 虽说它好战,但并不愚蠢。 它不知道危险从何而来,所以显得有些谨慎。只是散发它超强的威压,压迫这个人类明显累赘的身体。 但令它意外的是,这个人类竟然还能够撑住。 这让它开始警觉起来,那挥之不去的危险感究竟是什么? “噗——” 宁羽冥的身体终于遭受重创,一团鲜血忍不住喷出,整个人摇摇欲坠。 他的想法确实是可行的,但他又漏算了一点,他的身体真的不太行。 这样好的机会,天荒战猿自然不会错过。 在它的感知里,那一丝威胁此刻已经降到最低,几乎消失,令它完全没有了顾虑。 吼! 金色瞳孔里电光闪耀,闪烁着残忍与不屑,它踏出大脚,向那名人类碾去。 这等无知的凡人,也敢涉足万绝山脉? 死! 大地又一次颤动不已,但天荒战猿类人的面孔上却并没有快然洒脱。眉头微动,有些疑惑,随即又有所感应般的望向不远处。 看着那个完好无损的人类,它愤怒了! 金色瞳孔里,海洋翻覆,闪电如幕! 道道金光从眼里迸出,竟是凝成实质的闪电!电光迅疾,射向衣衫飘动的宁羽冥。 “啪!” 地面上出现几个深坑,待烟尘消散,那个可恶人类的身影再次在另外一边出现。 “吼!” 天荒战猿仰天长啸,金色的双瞳中闪电交加,竟是在空中出现了道道雷霆! 雷声轰隆,天地震动。 晴天霹雳! 无数道雷电自空中陡然出现,又狠狠落下,而落点中心,赫然便是那个人类! 看着满天雷霆,宁羽冥脸上无悲无喜。 可惜,并不是雷劫。 这些道雷霆虽说瞧着也凶狠无比,落在地上形成一处处焦黑的土坑,火星飞溅。但与他所经历的形同灭世般的雷劫相比,天差地别。 宁羽冥心中微叹,眼前这副场景与当年如出一辙,却相去甚远。 令他痛苦的回忆一一再现,劫落青衣成殇。 他心中生出无限豪情,再战一场又何妨? 天地忽暗。 ....... 东域,玄天宗。 和前几日人来人往的热闹场面不同,今日的玄天宗显得颇为冷清。 东域大比几日前便在此召开,东域的各大宗派势力几乎都有年轻弟子前来参加,还有许多平日里不起眼的小门派也借机拜访,更有一些独行独立的散修也赶了来,好不热闹。 他们中有的人并不是为了来参加大比,只是图个热闹。也有许多人想在这场大比上见识这一代年轻俊杰的英姿实力,还有的是为了来混个脸熟,拜拜山头。 但不得不说,这场数百年一次的大型盛会,确实让东域散发出了生机活力,不再那么死气沉沉。 而在这届大比上,也出现了一些实力不俗的优秀弟子。 尽管不是人们期待中的各大圣子龙争虎斗,但也颇有看头。 在东域几大势力圣子们默契般的宣告不出后,唯一参比的天机山圣女自然就成了夺冠热门。 许多小的修行势力看准机会,想要夺个好名次,有的甚至将目光投向了更高处。 可惜,怀着各种各样心思的这群人最终都倒在了路上。 直到大比第四日结束,所有小势力弟子与散修全部被淘汰出局。 这也让人们再一次地认清楚一个现实,那些大势力不仅是强者强,在培育弟子这方面也令他人望尘莫及。 修炼资源与高手指导,这是硬实力,真的比不过人家。 散修们则不同,在这一届大比上,却是有好几人战胜了那些大教弟子,虽然最后也被一一淘汰,但也让人们心里有了一丝希望。 大比已经进行到第七日,剩下的是角逐出前四名的归属。 在座的除了这四人所属的势力外,还有一些想看到最后的人。 燕寒楚坐在台上,望着眼前种种,心想真是好没意思。 除了她所在的天机山,还有宁家和玄天宗也留到了最后。 宁家这次来的人里面,有两位宁氏十杰,皆是圆满三重天。 不出意外的,宁河和宁铭云都进了前四。 玄天宗的是名叫言殷的弟子,只是圆满二重天。 晴空万里,不时有一两道闷雷炸响。 连带着燕寒楚的心情也有些莫名的糟糕不耐烦。 在她看来,这届东域大比,属实是小打小闹,上不了台面。 可在这些人眼里却是惊为天人,难以置信。 东域最强的那群年轻人里,只有她一个人站在这儿。 外界都说是她们天机山挑了个好时机,一举夺魁。 她是真的觉得没劲。 她看着另外三人,心想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想到几年后那一场风云际会,那方才是真正的挑战。 长路漫漫,何人作伴? 人生寂寞如雪,有你便是晴天。 可你又在哪? ....... 空中雷震声声,无数金色电光在天荒战猿眼中不断生出,在外界不断凝现,银色的毛发被渲染得如黄金一般,恐怖的灵力升腾,浩荡凶威,如若盖世魔神。 而在它对面,一道身影静悬在半空中,浑身被一大团灰色的雾气包裹,手中握着一把由灰色雾气形成的长剑,双眼无神,显得十分诡异。 闪电劈落在那团灰暗的流体上,竟是被其所吸噬,百十道雷霆落下,也被其尽数消融。 金银交相辉映,天荒战猿怒吼一声,眼中闪动着嗜血的光芒,獠牙展露,额上独角电光缭绕,粗壮的双腿蹬地,宛如离弦之箭般带着凌厉的压迫感,大手朝着半空中的身影抓去。 宁羽冥平静的注视着这一切,不躲不闪,灰雾翻腾,在他周身形成了一层防护。 铿! 巨掌抓住了灰雾,竟发出了如金石相击般的响声,天荒战猿用力握住那团灰雾,想要将其捏成齑粉,力道却如泥牛入海,消失殆尽。 这使得它更加愤怒,浑身毛发竖立,如披刺甲。银白刹那间转为金色,灵力如气焰升腾,极为恐怖的威能绽放在其掌心。 可任它使尽功夫,都不能撼动灰雾分毫,反倒被其吸收了难以想象的灵力,变得更为粗壮。 这个小小的人类,竟如此棘手! 它松开手,紧盯着灰雾中浮现的那道人影,神情凶恶。 “吼!” 吼声如雷,在空中震荡起隆隆回声,山林剧烈摇摆,飞沙走石,日月的光辉似乎都黯淡了不少。 “咚咚——咚咚!” 这时它身上散发的威压气息与灵力气焰全部收敛进体内,强横的心脏跳动声响起,声音越来越响,以某种规律带动着浑身血气沸腾起来。 金色的毛发褪回银白,又逐渐变红,一股极为可怖的气息扩散而来,令天色更暗了几分。 整个万绝山脉中,所有感应到这股气息的灵兽都为之震颤,恐惧油然而生,匍匐在地低声呜咽,一阵哀嚎。 更为强大的几尊兽王也纷纷惊觉,将目光投向了这边。 双瞳中金色的闪电已经消散,金色的海洋如同死水,一道阴影从水下逼近,渐而浮出水面。 海洋之大亦不能完全容纳它的身形,通红的眼光将海面映成一片血色,不住有气泡沉浮,光影飘动,那道阴影仿佛立身于尸山血海,宛如修罗。 宁羽冥从天荒战猿的双瞳里看到了那道阴影的眼睛。 无穷的邪恶恐怖侵袭而来,令灰雾也止不住颤动,那双无神的眸子里,第一次映出了色彩。 血红对血红。 金刚怒目。 第一卷 还休 第十一章 神魔蛰伏 日月无光。 不再有雷声阵阵,反而是死一般的沉寂。 宁羽冥眼中的世界已变成一片血红,天地间距无限缩小,眼前那道身影几乎占据了全部。 在他身边环卫的灰色雾气此刻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安,在灰暗的色调下静静浮沉,殷红的光芒映照,灰色同暗红色交相辉映。 通体血红的天荒战猿望着眼前的人类,高频的心脏振动早已停下,金色的瞳孔为暗红充填,眼底那道看不清的巨大阴影也同样凝视着宁羽冥,有如双瞳。 这个弱小狡猾的人类,是它这些年见过的最为难缠的对手,它强悍的力量在同境界几乎难有敌手,却奈何不得这个年轻的人类小子。 灵力与它的力气落在他身边的灰雾上,犹如泥牛入海,不仅如此,反而吸收它的力量不断壮大,令它头疼不已。 连个小小的人类都解决不了,若是传扬出去,让其他的兽王如何看待自己?底下不安分的一些灵兽会不会借机闹事?而它也将不再具有威信可言。 因而它必须要让这个人类得到教训,毫不犹豫地激发了血脉里蕴含的力量。古老沧桑的气息流出,它眼中维持的最后一丝清明消散。 眼底的那道阴影忽然消失不见,红色的眼眸黯淡了一瞬又迅速亮起,如同有虚幻的魔焰凭空升起,给天荒战猿全身暗红的毛发渲染上了一层隐晦的光晕。 恐怖的腥气扩散,本就狰狞的模样愈发凶恶,眼瞳里的血海在身边凝现,有莫名的光影幽幽飘动,血气如渊,天地亦为之色夺,立于其中的那道身影宛如魔神一般。 灰雾察觉到了不同的气息,剧烈翻涌起来,带动着宁羽冥无意识的身体也做出了反应,如临大敌。 天荒战猿的变化,带给宁羽冥的绝对不会是轻松,那沉重的压迫感和诡异的腥气扑面而来,紧张压抑的氛围里感知犹为敏感,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率先发动的仍是这尊兽王,振臂一展,腿弯一沉,一股力道传来,身形便已离地,带动着地面不住颤抖。 飞身空中便已向着宁羽冥伸手抓去,同之前如出一辙,宁羽冥刚要闪躲,身子却陡然一沉,万钧之力压下,动弹不得! 身旁环绕的灰雾似乎也受到了干扰,想要过来救主却如陷泥潭,流体被看不见的力道压迫,行动缓慢。 眼看着就要被那只大手得逞,宁羽冥艰难坚定地抬首,抬手挥剑。 锵! 剑光斩落,本由灰雾凝聚的长剑此刻竟是如同金石一般,锋利无比,与天荒战猿抓来的手掌掌心相交,划出一路火花,剑锋割开一道细小口子。 只是血液与血色融为一体,根本难以察觉。反倒是掌心的刺痛感更加刺激到了兽王,凶焰更涨几分,另一只手臂挟着呼啸的破风声,从宁羽冥的侧边重重摆来,将没有灰雾防御的脆弱身体狠狠轰落,砸入山林之间。 宛如流星划落,恐怖的力道将一路上苍翠古树纷纷压轧倒地,掀起了无数灰尘。宁羽冥渺小的身躯摩擦一路后终于停下,浑身满是细小的伤口,血肉绽开,不住往外流着鲜血。 此时从高空上看,只能看到一路的痕迹,哪里还能看清楚什么人影? 天荒战猿此时旧力已去,在空中无甚凭依,躯体即将下落。却见它双臂向前一拨,两腿向后一蹬,竟是止住了落势,反而更拔高了几分,盯着宁羽冥的最终落点,于半空中调整身形,猛然落下! 灰暗殷红的世界里,只见一道黑红的巨大身影从空中快速下落,空气剧烈摩擦产生的火花附着其上,以泰山压顶之势重重砸下! 轰! 当黑影落地,天地一霎无声。万绝山脉内几乎所有生灵同时感到心跳骤停了一瞬,直至强烈的震感传来,才纷纷惊觉,身心俱被恐惧填满,惊慌地四散而逃。 仿佛时间静止了那么一瞬,接着便是巨大冲击掀起的灰尘气浪,呼啸过整片山林,将天空变换了颜色。 落点中心,天荒战猿缓缓起身,虽说皮糙肉厚也有着灵力护体,从高空砸落不至于受伤,但剧痛还是避免不了的,它只觉得两腿发麻没了知觉,连站立也有些不稳,连带着头脑也有些晕晃晃的,好半天才清醒。 待它看清楚周遭的一切,深红的双瞳紧缩,没有那个人类的痕迹! 紧随其后的便是更深层的恼怒,费了这么大劲还是没能干掉那个可恶的人类吗? 它不是没有见过人族的强者,可那些人都是打得着看得见的,人族强者越是强大尊贵越是讲究一个光明正大,哪里像那个小子一样诡异莫名? 它好歹也是万绝山脉的一方兽王,见识过诸多手段,可对这个人族小子的手段却是闻所未闻,令它奈何不得还颇为狼狈,属实可恨! 它当即环顾四周,想要找到那名人类的踪迹,却有所觉察的猛然望向头顶。 只见那名人类浑身血迹,遍体鳞伤,周身灰色雾气环绕,手中长剑寒光逼人,剑锋直指它的头颅! 天荒战猿想也不想,将双臂高举,拦在上方,眼里闪动着嗜血的光芒,来得好! 堂堂正正的来,它又有何惧! 剑掌相接。 天荒战猿最上方的那只手掌被剑锋穿透,刺入血肉之中,它忍住刺痛将双手又上举几分,试图用手掌内的血肉组织绞住人类手中的剑,再将其抓住。 只是它高估了自己肉身的防御力,也低估了这一剑的威力。长剑刺下,势如破竹,阻挡的血肉迎刃而开,只是稍微被阻拦了下,便继续下行。 吼! 伴随一道疼痛的吼声,天荒战猿的一只手掌被洞穿,下方的手掌也感受到了刺穿掌心的锋芒,它压住心底的愤怒,将手掌继续向着那名人类抓去,五指合拢,想要将其毙于掌中。 只是令它没有想到的是,那名人类竟是丝毫不顾自身,反而将环卫身旁的灰色雾气尽数注入长剑之中,令得长剑威力急速增长,根本不在意它的指尖即将碰触到他的身体。 这样的行为,如果放在之前无疑能让天荒战猿感到敬佩赏识,可到现在却只剩填满身心的极度愤怒! 它才不管是那名人类的剑先刺穿它的两只手掌,再刺穿它的头颅,还是它的手掌先将那名人类抓住捏死。 堂堂兽王,可以输,可以死,但尊严决不能丢! 比便比了,岂会怕死?看谁先死! 血海翻涌,暗影矗立,暗红的身躯丝毫不为所动,望着上方的那名人类,神情前所未有的认真与兴奋。 长剑在得到全部灰雾力量的加持后,威力不止翻了几番,第二只手掌只是刚刚感受到剑锋刺下就已被其穿透,贯穿两只手掌。 而宁羽冥持剑的手也已经触碰到了天荒战猿的掌心,暗红色的毛发与白皙的手形成鲜明的对比,在他身后,五只粗壮有力的手指已经遮蔽了天空,将他的视线全部封锁。 只是鹿死谁手,还犹未可知。 天荒战猿突然感受到一股压力从掌心传来,不待它细想,高举的两只手臂就开始颤抖起来,有一股力量从它被长剑刺穿的地方压迫下来,令得它双臂不自觉下沉。 天荒战猿已经能瞧见那刺穿了它双掌的剑尖,压着它的两只手掌朝头颅刺来,可它的手掌也将那名人类囚禁其中。 狭路相逢,勇者胜! 它们都没有退路可言,就看谁能功成罢。 ....... 玄天宗内,东域大比的最后一场比试即将开始。 言殷败于燕寒楚,宁河败于宁铭云。 最后的首名角逐,便将在天机山与宁家两者之间展开。 所有留下观看的人心里都难免会有些想法,究竟是燕寒楚天命所归,还是宁铭云逆天改命? 两人上台。 燕寒楚看着对面的男子,不禁想到了某个令她魂牵梦绕的人。 东域大比的最后战场上,她的对手是宁家。 “终于还是站到了宁家的对面呢。”她展颜一笑。 不过她并未放在心上,对她而言,宁氏十杰中除了四个人比较麻烦,其他都一样。 宁铭云显然不是那四人之一。 在她的推算中,这次夺冠应是毫无悬念的,只是不久前传来的强烈震感有些出乎她的意料,还有更早之前的雷声,都令她的心情稍微有些烦躁。 尽管不知道旁边的万绝山脉内发生了什么,但都不影响她击败宁铭云。 通晓势力姓名后,战斗开始。 宁铭云刚有所警觉,对面佳人的身影便已经消失,香气袭来,他想也不想的便朝身后刺出一剑,但目光却仍然直视前方。 长剑刺了个空,宁铭云的面色并无变化,紧盯着前方,他不知道这是身法还是别的什么,但... 他忽然侧头,看着凭空出现在颈边的剑锋,苦笑道:“这么快吗?” 身后,燕寒楚收剑,走过他身旁,清冷的声音响起:“连天机幻境都看不穿,没意思。” “幻境?”宁铭云有些错愕,“什么时候...” 他刚想问个清楚,却见那袭丽影径直走下了台,走过一众观战的势力身旁,头也不回的向着玄天宗门户行去。 不等众人表现出各样的情绪想法,那道身影已然无踪。 方才宁铭云的应对其实并没什么错,身后的香气是她,身前的感知到的危险也是她。 天机幻境,通过天机推衍得到的信息而构造成的幻境,她算到了宁铭云的想法,所以前面有她,后边也有她。实际上,幻境内的任何一处都可以有她。 不过她只是简单地利用了宁铭云的心思构造的一个二相幻境,然后走到他身后,出剑。 直到她走出玄天宗,望着天空,才低声道:“真没意思。” ....... 天荒战猿的手掌之中,宁羽冥被合拢的掌心压迫得无法动弹,但他还是坚定地向手中的长剑灌输着最后一分力气。天荒战猿的双臂已经堪堪触碰到自己的额头,剑锋的寒芒直悬在它双眼正上方,眼看便要刺下。 两者都用尽了力量在比拼,宁羽冥的身体承受着天荒战猿手掌的压力,天荒战猿的手掌承受着宁羽冥刺剑的压力。 最先有了动静的还是宁羽冥。他饱受创伤的躯体在这个时候终于难以再坚持,任由天荒战猿的手掌将他的身体肆意揉捏,筋骨不停作响直至崩碎,压力从四面八方袭来,即将被压成一团肉泥。 悬于兽王眉心上头的长剑重新化作丝丝缕缕的灰色雾气,从受伤的掌心重新穿过,从禁闭的手掌缝隙间穿过,汇入宁羽冥已经开始变形的身体内,在他空荡荡的灵海内,在破碎的空无一物的道基处,凝聚成了半颗种子的模样。 一道难以言表的毁灭气息缓缓流露,天荒战猿暗红的手掌竟是瞬间变化为了灰色,并还在不断往下蔓延。它的手掌渐渐张开,一道身影直立而起。 它望着那人的眼睛,一股恐惧到极致的情感席卷而来,它周身的血海如冰雪消融般消失无踪,暗红色被灰色所侵染,瞳孔重新恢复金色,眼底深处的巨大阴影却在不住颤抖,低吟。 血红对血红。 蛰伏。 第一卷 还休 第十二章 毁灭 无穷无尽的毁灭气息从那道身影上散开,前所未有的恐惧袭来,天荒战猿眼底的那道阴影急速下沉,潜入那片海洋之下,一片死寂。 浑身的毛发俱化作了毫无生气的灰色,体内强盛的血气被未知的力量抹除干净,肢体连同心脏再也没有了感应,只余恐惧在感知里不断放大。 兽王的瞳孔里血色消隐,惨寂的灰白取代了原有的色彩,意识在不断消退,还是栽在了这个人类手里... 手掌无力地垂下,双腿再难以支撑起全身的重量,躯体砸落在地又震起一圈尘土。 宁羽冥立身于空中,猩红的血色眸子静静注视着,似乎要毁灭一切的意志从那半颗种子中传递而出,带动着宁羽冥的眼神也变得更加凶恶起来,空寂诡异的莫名氛围里,天荒战猿身躯上的灰色开始褪去。 灰色褪去后重新露出的却不再是血肉肢体,也不见骨质,而是空无一物! 天荒战猿垂地的那只手掌已经消失,小臂没了一半,内里是极为深邃的未知黑色,令人感到一切生机的湮灭。 空中的身影缓缓将手抬起,道基深处的半颗种子快速旋转起来,灰色的雾气重新从中分离而出,却并没有消失。 灰雾在他周身浮现,又散于天地。紧接着,天地间剧烈震动,无数的狂暴灵力被引动,在那只掌心上凝聚、压缩,形成了一个光团,恐怖的威能在其内酝酿。 毫无情绪波动的血红眼眸扫过眼中所能看见的一切,掌心抓住那一团不断膨胀灵力下端,手掌被灵力冲刷洗去了皮肉,就连骨质也在不断被消磨。 身影平静的将手掌前伸,已经被销蚀得只剩五个尖端的骨掌松开,几道灰雾缠绕其上,带动着灵力光团不断前行,停留在视线所及的中心处。 空寂无声的压抑中,一道光芒从中迸射而出,紧随着是又一道,两道、三道...千千万万道! 光团崩解,无数道被某种力量压缩的灵力从中四射而出,将整个天地彻底映照成了一片光的海洋,光芒填充了视野里的全部。 无数道灵力挟带着恐怖的威能降临在它们所接触到的任何事物上,天空破开了几个窟窿,大地千疮万孔,山峰被洞穿,河水升腾而起,古树被击倒燃烧,所见犹如灭世般景象。 肆虐的灵力将这一片地界极尽破坏,无数生活在其间的灵兽争相奔走,四散而逃。先是被天荒战猿震慑了一番,赖以生存的居所又被破坏殆尽,倒真个是天降横祸。 烟尘四起,遍地狼藉,所有被灵力破坏的地方都有一小团灰色雾气浮动,附着在碰触到的地方。宁羽冥眼底的毁灭意志更重了几分,正欲再次施为,却猛然看向正前方。 半空中,先前汇聚的灵力早已消失殆尽,万绝山脉这处被破坏得不成样子,不知要多少年才能恢复如初。 而在上方,一道身影踏空而来。 宁羽冥正对的那处,往前延伸,便是万绝山脉的最中心,那里有着与宁家绝天峰不相上下的一座瑰丽高峰,名为万绝。 而在其上,居住着整个东域强者都不敢小觑的对手,整个万绝山脉所有灵兽的君主,自太古时期存活下来的遗种。 其名为,玄天冥虎。 玄天冥虎寻着两道气息而来,却不曾想见识到如此场景。 天荒战猿的一只手臂已经消失,感知里的那道意识已经无比微弱,随时都能消散。 它再望向那个人类。 年轻的身体里却流露着与年纪不符的十足的毁灭意味,那仿佛要毁灭一切的极端意志自其身上涌出,令它感到一丝久违的熟悉感。 它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个男人的身影,何其相似! 想到之前感应到的那股气息,它低声轻吟:“原来是命中注定。” “吼——” 一声虎啸震天,玄天冥虎压制住心底的情绪,既然已经清楚,那么就该解决了。 它轻抬虎掌,然后下压。毫无灵力波动,却只见对面的人影身形剧颤,如遭重击般狠狠落下! 一双竖瞳紧盯着那道下落的身影,内里那急速旋转的半颗种子骤然停下,像是不情愿般重新化作了丝丝缕缕的灰色雾气,透过皮肤进入了宁羽冥的躯体内部。 散发着毁灭气息的极端意志仅是挣扎了几下,就消失不见。眼底的血色隐去,已是强弩之末的身体终于再没有了力量支撑,不等宁羽冥的意识回归就昏迷了过去。 似是察觉到了其身上的变化,玄天冥虎引动力量,止住了下落之势,并将其包裹,悬于地上。 解决了问题源头,虎睛转向被灵力肆虐的其他处,目光所及,灰雾如冰雪消融,散于天地。磅礴的力量从其体内发出,蔓过森林,止住了仍在燃烧的火势,抚过山峰,令碎石重新填入坑洞,毫无缝隙。 天上地下的无数窟窿被重新合上,除开已经无法复原的痕迹,一切都似乎还原成了之前的样子。 这是灵力无法做到的,是已经到了另一个层次的力量,能够干涉规则的力量! 竖瞳望向意识沉寂的天荒战猿,通体的灰色化作粉尘消散,在空气中闪烁。天荒战猿的躯体重新展现在天穹下,那只已经消失的手臂没能够生长回来。 玄天冥虎感叹莫名,毁灭之种的力量果然是不可逆的。 对着缺少了一只手臂意识从涣散边缘拉回来的天荒战猿,它心情复杂。 只是它并不能够杀了那名人族给其报仇,只能是对不住了。 将所有的处理完成,便将两具重伤的躯体带着,回归它的居所。 还不知道等两者醒来会产生怎样的矛盾,但它也顾及不了那么多了。 那个人遗留在那里的力量,已经快要消散。 ....... 海风扑面,带着独特的咸腥湿气。浪涛拍击着岛岸,溅起的水花惊吓了忽然掠过的飞鸟,扑腾着翅膀远走高飞。 四周是一望无际的海洋,更远些被浓雾所笼,无法辨识方位。穿过雾层的阳光一缕缕洒下,碧波荡漾,波光粼粼。 不见沉鳞的一片汪洋中,一座孤岛独处。 岛很大,有稀疏的树林,也有积雨汇聚的水潭,草丛中不时有虫豸闪现。中心处更是隆起宛如小山一般,而在这小坡顶上,竟是有人正在饮酒。 生得极为好看的脸上露出一副懒洋洋的神情,并列一线的眉宇下,黑白与蓝白相间。雪白衣衫席地而坐,不知沾染了多少草芥苔绿。 本人却毫不在意,一只腿屈着,拎酒的手搁在膝上,很是随意。看着空旷寂寥的海面,出尘姿态俊逸非凡,散发出一种妖异的气质。 不多时,一壶酒便饮完。青年晃了晃手,也不见一滴酒液流出壶口,便将空壶搁在一边。 他像是有些喝醉了,嘴里不停嘟囔着些听不太清的细碎话语,揉碎在浪涛拍岸声里。细而长的眸中映着水中波光,怔怔出神。 忽有风来,将衣饰上的脏物吹拂而去。他轻声道:“岁月如水逝,不知何时将会?” “那场盛会还有些年,明处的早已蓄势待发,暗处的蠢蠢欲动。” “不知多少人想要在其间崭露头角,又有多少人妄图凌顶绝世?” “而在所有的信息里,都少了一个人。”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真的很想要知道,当年她的那番戏言,可能成真否?” 他忽然轻笑起来,渐而放肆,再至消散。 “你消失了这么多年,总不可能是真的死了吧?” “我知道你不会死。” “我知道你一定会来。” 所以,他认真地说道:“我会在最高处等你。” “那么,请别让我等太久。毕竟...若少了你,一切就太过无趣了。” 目光延伸至极远处,穿过层层浓雾封锁,穿过广袤陆海域界,不知对着何人,他这般说道。 望着顶上洒下的光亮,思绪放远,他口中喃喃道:“看来是不能再这般悠闲了,我也得回去好好准备...” “哞——” 似乎是在回应青年的话,整座岛轻微晃了晃,在这很难见到活物的深海底下,竟是传来了一道缓慢而悠长的啸声,响彻在浩荡的空域。 海水泛起一圈圈巨大的涟漪,汪洋中的岛屿竟是开始一点点动了起来,从最初的静止越来越快。 而岛上的青年却像根本没发现这般变化一样,安静的坐在小山上,看着一成不变的浓雾,心里想着。 “最后的那个,只能是你。” “这是我的选择。” “你可千万不要辜负,这份喜欢啊。” 第一卷 还休 第十三章 万绝之下 万绝山脉内的乱象很快便被平息,遭到破坏的地域被玄天冥虎修复后也陆续有灵兽返回家园。在这位东域灵兽君主的号召下,四散奔逃的灵兽们也都平静了下来,在万绝山脉的其他地界筑建起了新家。 万绝峰上,另外的几大兽王都已经到齐。 顶峰入云,玄色古树在云海之上轻轻摇曳,俯瞰世间。玄天冥虎歇于云上,重伤昏迷的天荒战猿靠着山壁还未醒来,宁羽冥则是被置于一座平整的石台上。 往下,高耸的峭崖旁,花草微微下压,朝外倒去,一道痕迹突兀出现。似有看不见的某样事物缓缓行来,在空地上逐渐显现,密集光滑的菱形鳞片冰冷异常,体表的斑纹在下方形成一张看不清的诡异鬼脸。 玲珑小巧的倒三角上抬,前端分叉的暗红信子轻轻吐露,发出细不可闻的嘶嘶声。椭圆的竖瞳扫视着周遭的一切,令人不敢直视。 无影鬼蟒。 当看见石台上的人类与失去了一条手臂的天荒战猿时,它瞳孔收缩,望向玄天冥虎。见其挥爪示意,便压下心中的疑惑,伏下头颅,全身蜷缩成圈状,静静等候着另外两大兽王的到来。 不多时,只听闻大地传来一阵震响,两道庞然巨影映入眼帘。 左侧是一只体型巨大的血鳄,通体殷红披戴鳞甲,背部倒刺林立显得尤为狰狞。强而有力的巨颚开合,露出间距分明的尖利牙齿,望而生畏。 血河之主,不死血鳄。 右侧则是一副浑身弥漫着乌黑光芒的巨大骸骨,浑身骨刺密布,散发着浓郁的死气。骸骨的头颅笼罩在一片黑色之中,只见两团幽蓝色的鬼火在内里跃动。与其说是兽,不如说是妖来得更为妥当。 白骨之森,灾厄骨妖。 万绝山脉五大兽王齐聚。 同时行来的两大兽王很快就发现了那位已经失去一臂重伤昏迷的东神峰之主,以及侧处石台上的那名人族。 还未等它们问起,玄天冥虎就放出了它的威压,示意两大兽王安静下来。 它将如若软剑的尾巴向后摆动,掠起风声,两条后腿微蜷,前掌撑地,身子直立而起。身上散发的威严令其他兽王俱受到了压迫感,不敢妄动。 伸出一只虎掌,锋利的尖爪指向了一旁的一人一兽。开口说道:“不久前在东神峰那边的剧变,想必你们也都察觉到了。” “正是因大猿与这名人类的战斗而导致的,大猿甚至还激发了血脉里的力量,仍然不敌,被毁去一臂。” “那边被破坏的山林大地,被我进行了修复。大猿的意识险些被泯灭,又失去了一条手臂,在它恢复之前,战力都会大打折扣,就在我这里恢复。” 它环顾三大兽王,问道:“东神峰可不能空着,免得那些人类不守规矩。现在大猿重伤未醒,东边的灵兽又散在各地,你们可有好的人选推荐?” 无影鬼蟒吐了吐蛇信,虽然不清楚那个人类为何没有被玄天斩杀,而是带到这里,但并不影响它做出理智的判断。慢条斯理道:“大猿的那些手下暂时寻不着,咱们只能荐举咱们的人,要是等天荒醒了不情愿又该如何?” 血鳄舔了舔利齿,发出震耳发聩的回音:“老大要是同意了,岂容它耍性子更改?无影你要是没有好的选择,老鳄我可就上人了。” “就你常年呆在河底睡觉,也能有难得出手的货色?再说了你底下可都是一群会水的,到了东神峰的地界,怕不是得给那些人类扒皮抽筋。” “你倒是说说,这么多年来,你们血河见识过多少人类?怕是连你指头的数都不够吧。” 听着无影鬼蟒的嘲弄,血鳄不在意的说道:“我这边不行,你那边难不成就行了?你那帮蛇崽子们怕是闻到人族强者的气味就吓得不敢动弹了,哪里还能镇守东门户。至少我这边的各个皮糙肉厚,就算打不过也能撑到咱们过去。” “若是让你下面那帮蛇过去了,先不说遇到人类如何,光是那边的灵兽恐怕都得灭绝了!等过个几十年,可就全是你们蛇族了。” 看着两大兽王相争,灾厄骨妖倒是有些事不关己,沉默地矗立在一旁,远远看去,好像一座死气缭绕的骸骨小山。 无影鬼蟒被血鳄怼得有些难堪,却又不好反驳,只能是用竖瞳狠狠地盯了其两眼,忍着心中的不快说道:“咱们相持不下,小骨又不吭声,能谈好才怪!既然这样,不如让老大说说看,选哪边的过去合适。” 话题又重新回到玄天冥虎身上,只是它一时也没有合适的人选,最适合举荐的天荒战猿还倒在边上,只能是先放一放了。 它望了一眼石台上昏迷沉睡的宁羽冥,沉声道:“暂时都还没有合适的人选,就等大猿醒来再论,这段时间就由小骨你去,没问题吧?” 幽蓝色的火焰跳动了两下,巨大的骸骨轻轻点头,表示可以。 “西边是天机山那群老道的地盘,也不知道这一次的变故会不会被他们算出来,趁着我们防守薄弱叫上其余东域势力一起进攻,不得不防啊!” 无影鬼蟒与不死血鳄没有吭声,隐晦地望向石台上安详躺着的人类,眼里俱闪过一丝厉芒。 “但这是他们主动来攻,我们没有出手,也就意味着那位不会插手干预。仅是对付东域那几个势力,虽然颇难但也能够守住。等时间一长,他们久攻不下,大猿力量恢复,就是我们进攻了。” 玄天冥虎又如何不清楚这些兽王们的心思,对宁羽冥露出的杀机怎瞒得过它?只是有些话它必须说清楚,这个人可不是它们能动的。 “能否打起来还是两说,不论是被攻还是反攻也都是后话。”玄天冥虎指了指石台上的宁羽冥,说道:“或许你们都好奇我为何没有杀掉这名重伤了大猿的人族,还将他带到这来。” 淡淡的威压散开,冷漠的竖瞳扫过三大兽王:“因为,这个人类和我有些渊源。同时,他或许还是解决我们万绝山脉那个大隐患的关键!” 三大兽王接连抬头,望着玄天冥虎不似说笑的模样,心底剧颤。 “老大,这个人真的能够解决下面那个麻烦吗?尽管他差点杀了大猿,但还是远远不够的。”血鳄知道那个麻烦一日不解决它们就一日不得安宁,但还是要提醒玄天两者间的差距。 “我不知道他能不能解决那个麻烦。之前我说他和我有些渊源,其实不然。确切来说,是和我曾经追随的那位主人有很大关系。” “我相信我主人的能力,所以也相信他。” “老大,你又怎么知道,他就是你要找的那个?我可在他身上感知不到任何力量存在。”无影鬼蟒嘶声说道。 “起初我也不能够确定他的身份。所以我亲自过去看了看,这才肯定下来。”玄天冥虎说道:“那标志性的毁灭意味,还有我主人曾经创造出的毁灭之种。” “尽管这名人类体内空洞,但若是催动毁灭之种的力量,应是足以媲美人族终无境的强者。” “如果是在下面,以主人与毁灭之种的联系,怕是发挥的力量更强,若是能引动主人曾说的那记后手,便有可能解决掉那两个家伙,处理掉那个麻烦。” 几大兽王神情莫名,望向石台上的眼神里流露出复杂之色,想不到最后还是轮到人族来帮它们解决难题。 这让它们心理很不是滋味。这名人类差点杀死了大猿,它们也想过劝说玄天冥虎将其击杀,却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变化。 万绝山脉并不止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在它不为人知的下方,还有着一处绝地,叫做万绝鬼海。 上方是灵兽纵横的万绝山脉,为生象。下方是阴灵鬼魂集结的万绝鬼海,为死象。 五大兽王当中的灾厄骨妖便是为其鬼气侵蚀,变得这副模样。其他几位兽王也都有所听闻,甚至进入其中,而最强的玄天黑虎,早在太古纪元之时,就已成为了此处的守护者。 那人告诉它,这当中的东西,是绝对可不以放出来的。 太古,仙古,到终古。玄天黑虎谨守此处未曾懈怠,直至此时,它终于又有了一种宿命的归属感。 从那半颗之种上,它就能得到许多信息。那样的契合度不像是从原体体内分离后嫁接的,至于为什么只有半颗,它依稀记得主人最后离开前,似乎将毁灭之种一分为二,将另一半留在了某个位置。 这个年轻的身体似乎曾遭受过难以想象的创伤,修炼一途断绝,若不是靠着那半颗毁灭之种转化的生气维持,早就已经死去了。 不过吸取了天荒的大部分血气,那名人类应当不久后便能苏醒。看他孤身一人的模样,想要说服他似乎有些困难。 它不确定这名人类与它的主人是否是它想的那种关系,但万绝鬼海中那人所遗留的力量已经在日益减弱,很快就要消散,到那时,它们乃至于整个东域将要面对的,将会是一场浩劫。 尽管有那名阻止了兽潮令它们和东域各大势力签订了协议的强者存在,或许掀不起什么风浪。但万绝鬼海下它主人封印的那处,可不仅仅是那两个家伙啊。 以它主人的能力况且只能封印,过去两个纪元之久,谁知道又会变成什么模样?玄天冥虎并不认为他能够解决。 哪怕他是至高位面最强者,哪怕他被称为帝皇。 (ps:这几天事情超多,更新晚了,十分抱歉。) 第一卷 还休 第十四章 醒来 玄天冥虎将情况挑明,令得在场的几位兽王俱有些紧张。源自万绝鬼海的压力,太古持续到现在的封印,还有人类兴许会趁机来攻。 石台上的那名人类承载着玄天的希望,不论它们内心再如何厌恶人类,似乎也只有相信他了。 “万绝鬼海里的封印已经有些不稳了,若是给那两个家伙联手,假以时日还真有可能破开。”玄天冥虎说道,“到时候两方相连,无穷鬼物出来,就是一场浩劫。” “而首当其冲的,便是我们这些生活在万绝山脉中的灵兽。我们几个的气息,被那两个家伙记得死死的,等它们出来没了封印压制,我们根本不是对手。” “老大,封印力量已经开始衰减,咱们能不能让那些人类强者过来修复?咱们万绝山脉要是完了,他们在东域也讨不到好。”血鳄的声音隆隆作响。 “对啊。老鳄说得没错,这东域可不仅只有咱们灵兽,他们人族占了那么大地方,总不能全让咱们在前面抗吧?怎么说也得叫他们出出力才是,咱们灵兽要倒了,东域那几个势力一个也别想好过!”无影鬼蟒吞吐着蛇信说道。 玄天冥虎摇了摇头:“你们说得确实在理。只是人类都很精明,不一定会信我们所言,就算信了恐怕也不会尽力。” “咱们灵兽和他们人类一直便是对立,突然说万绝山脉下面有个太古遗留下来的大麻烦,让他们派人去加固封印,谁会信?别人甚至会觉得是我们在算计他们,坑害他们的高手。” “再者,就算是他们有人过来,也绝不会单独前来,定会联系其他势力布置。来得少了起不到作用,那又该如何分配人数?这边去得多那边来得少岂不失了公平?” “人族的劣性便是自私。”玄天冥虎抬首静静说道,“只要危险没降临到身上,都不会有感觉。都会想着逃避,想着总会有人解决问题,想着怎样能让自己获取更大的利益。” 早在太古时期,它便已经见识过人类的丑陋嘴脸了。它的主人身死,也与这有很大关系。 或许是感受到玄天冥虎心底散发出的伤感,三大兽王也都沉默。它们或许并不能感同身受,去理解玄天所想,但它们绝对会紧随身后。 低沉清冷的话语从深邃的黑色里传来:“那如果,有更强的人牵头呢?” 灾厄骨妖顿了顿,空寂的声音接着响起:“东域那些个势力都打着算盘,无非是没有一位领导者,谁也不服谁,都想着让自己获益更多。” “若是有一位足够强大的强者,能镇伏东域所有势力...”两团幽幽鬼火闪动,“还十分嗜杀呢?” 那么就不会再有人敢动小心思了。灾厄骨妖便是这个意思。 “东域那些人里,能够说有绝对实力压制其他人的,也就只有那两位了。”无影鬼蟒思索道,“葬天涯那位不好说,几乎从未见过其出手,难以判断。反倒是帝庭那位...” 它眼底流露出深深的恐惧:“如果是他,我相信整个至高位面都不会有人敢跟他耍心眼。” 只因那个男人,实在太强,压制得整个东域乃至整个位面都喘不过气来。 不仅是它们灵兽的噩梦,也是东域所有势力、至高位面所有势力共同的梦魇。 它们发动的兽潮不过是刚好撞上,那个男人从下位面飞升上来之后。 或许是那人杀得倦了,才没有将它们连根拔起。 可它们是逃过了一劫。而对于整个至高位面的全部势力来言,是难以想象的恐惧。 那一日,由天机山牵头,汇聚了整个至高位面的顶级战力,去杀一个名为帝皇的飞升者。 没有人知道为何会有百余位帝境强者出现,包括天机山在内的所有势力在那日之后都抹去了相关记录。 一人飞升,百帝阻杀。 最终,却只有一个人归来。 让整个至高位面都记住了那个名字。 帝皇。 自那天起,没有任何势力遗留的帝者敢出现在他面前,要么潜藏避世不出,要么去了边荒抵御外敌。 从那之后,帝皇便坐镇东域,威慑至高位面。 只要他在一日,便是天下太平。 回想起那个男人的恐怖,似乎有一道冰冷的目光自虚空投下,吓得无影鬼蟒将蛇身缩了又缩,寒颤不已。 玄天冥虎深表认同,沉声道:“如果是帝皇,那便有可能。” “虽然我不认为他能够解决下面那个问题,但只是加固封印,令东域那些个势力出力,也就只有他能做到了。” “只是,”玄天冥虎环顾三兽说道,“我们又该如何联系帝皇?人家如何相信我等?又凭何相助?” “我倒觉得更有可能会是,咱们说了,那位也不会放在心上。”玄天冥虎道,“以那位的境界,要解决那些鬼物是再轻松不过了。而更里面真正被封印的那个大麻烦,或许也有办法化解,就算解决不了,离开至高位面也是可以的。” 另外几兽有些哑口,别人确实有那个能力,但这尊大神却请不动啊。 玄天冥虎飘散的思绪最终落到了躺在石台上的宁羽冥身上,这个与它主人有很大关系的人类。 以其体内的半颗毁灭之种去引发下面封印力量的共鸣,去引动它主人曾经遗留的手段,能解决最好,不能解决也要让封印变得稳定持续更久,这是它之前的想法。 现在,它又起了些心思。 同为人族,说出的话自然比它们可信度更高。再加上人族交友广泛,指不定就能聚集起一批人,又有它作担保,或许真有几分可能说动帝皇出手。 只是,一切都要等到这个人醒来。 玄天冥虎压下心底的躁意,收束起心思,示意诸兽退去。 它重新恢复懒慵姿态,尾巴轻摆,云层起波澜。 玄色古树下,一副安宁祥和之景。 ....... 日月光辉交替数次,石台上的人影微微颤动。身体内的各个组织器官随着万籁俱寂的自然一同复苏,微风徐来,将禁闭的眼眸吹开了一丝缝隙。 涣散的意识重新聚集到一处,思想渐渐变得清醒,蓝白交替的世界映入眼帘。 宁羽冥醒来。 重新掌控身体的感觉十分奇妙,从指端掌心传来的冰凉触感令他回神,一座平整的洁净石台上。 同天荒战猿的战斗仿佛还在昨天,后半段早就丧失了意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现在看来,自己应该是被人救下。只是那人不在... 还在感慨好运的宁羽冥侧身便发现了倚在山壁上的天荒战猿,瞬间警觉起来。却看到其空荡荡的某只肩膀和禁闭的双瞳,若有若无的呼吸心跳也告诉了他,天荒战猿还活着只是身受重伤。 他有些摸不准情况,从石台上起身下来,缓缓走到未醒的兽王跟前,注视着这位不久前的对手。 银白的毛发内敛,轻柔地随着呼吸起伏,躯体上并未感受到那独有凶悍的荒芜气息。右肩那处已经结痂,伤口光滑齐整,丝毫看不出是怎样断掉的,额上的独角也不再有电光缭绕,显得有些小巧可爱,闭合的双瞳边上仍旧透着金色,完全想象不到之前里面是何样景象。 静静望着眼前如若雕像的兽王,宁羽冥心中的紧张感渐渐散去,天荒战猿的面目不再是那么凶恶可憎,反而瞧着有种莫名的憨厚。 也不知道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和天荒战猿两个重伤的对手竟离得如此之近,还好是自己率先醒过来。 如果换作眼前这位,也许就再也醒不来了吧。宁羽冥心里想着,有人救下了他,却将重伤的天荒战猿也放在一起,不知道是何打算。 他走到悬崖边上驻足,看着山川流水树林天地,各样的色彩在眼前交汇成一副难以描绘的动人画卷,心灵放松下来,各种想法都统统消失。 飞禽走兽,山水古木,整个万绝山脉尽收眼底,悠然心会,话妙难言。 沉浸于山水之间的宁羽冥缓缓转身,一道黑色的身影自上方走来。 玄色的王字在额前熠熠生辉。 第一卷 还休 第十五章 讲述 或许要等到多年以后再回望现在,才会有感慨命运的巧妙。 幕后诸公,不知又有几人能算到此间因果。 万绝之巅,层云浩瀚。一人一兽,一上一下,相视而立。 既是初见,又像是别了无数岁月的重逢。 竖瞳里映着眼前人的模样,迷茫散去重现冰冷,之前的背影,太过相像,令它泄了气机,为其所察。 当其真正转过身来时,它竟心里隐约生出了期盼,好像某张熟悉的面孔就会出现,对着它露出温柔的笑。 可惜,不是。 所有的希冀不曾升起便消失殆尽,清醒冰冷的意志重新占据脑海,那个人已经回不来了。 曾经面对过一位兽王的宁羽冥或许想过再见到一位时会是怎样的情形,只是比不得天机山的神机妙算,料不到这因果紧随,一切来得如此突然。 他曾想过,救下他的或许是某位偶然穿行过万绝山脉被打斗动静吸引来的散修,也可能会是大长老偷偷派来暗中保护他的人。 因为只有人才会救他,如果是兽,他早就不复存在。 怎么也不会想到,那位“恩人”竟是一位兽王,还是万绝山脉中所有灵兽的王。 从他转过身的那一刻,心里就已经明了,东域唯有两座山峰能看到那样的美景。 一座是宁家的绝天峰,可这里并不是绝天宫,也不在宁家。 还有一座就在他所处的万绝山脉里,他此刻正在山顶。 关于万绝峰的传言有许多许多,不论有多么不切实际有多么复杂,人们永远都会记住一件事。 万绝峰上居住着玄天冥虎。 有且只有这一位最强兽王。 他一眼便将其认出。 心里没有恐惧,没有悲伤,没有感慨,没有愤怒,没有无奈。一切的感情,都不存在,都不需要。 这一位胜过了他此前所遭遇的所有对手,包括天荒战猿,包括雷劫。 他平静地看着那位黑色君主,甚至想打个招呼。 这个似乎有些疯狂的想法很快便被他实行:“玄天兽王...您好。” 许久没有人类的声音在耳边回荡了。不带任何情绪的话语平静的从这个人类口中说出,玄天冥虎感受到阔别已久的尊重。 它的心理也有了些特别的变化。如果说之前只是因它主人的关系与那半颗毁灭之种,才让它有些重视这名年轻的人类,那么现在又多了一份在这之外的认同。 于是它便回道:“人类,你好。” 不知多少年未曾出现过这样的情景,在万绝峰上,在万绝山脉里,在东域,在至高位面。 一人一兽,不带任何成见,没有任何想法的简单问候。 足够珍贵。 宁羽冥没有想到兽王也会向他问好,短暂的错愕之后,脸上露出微笑:“多谢。” 这是对玄天冥虎救下他的感谢,也是因它对他的相互尊重表示感谢。 玄天冥虎听懂了他的意思,上身微抬,摇了摇头:“不必客气。” 因为那半颗毁灭之种,因为某种联系,便都是一家人。 但身为兽王,恩怨分明。 它伸出虎掌,露出锋利的尖端,指向靠着山壁的天荒战猿:“你伤了它。险些杀死了它。” 宁羽冥也将目光投去,久久起伏的躯体透出极度的虚弱,望着那处空无一物的臂口,沉默不语。 他只是想穿行过万绝山脉,去往那边的禁区里,寻求一场机缘。 麒麟神将向他透露了一个尚未公布的消息,意味着他比绝大多数人都先掌握住了那一线可能。 只是,天意如此。 他正巧迷了路,正巧来到了东神峰,正巧被天荒战猿发现,展开激战。 又正巧被玄天冥虎所救,此时便要发难。 他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什么值得玄天冥虎不杀他,或许是宁家的身份,或许是体内那未知的神秘力量。 但讲真,这些都没有理由让这位君主放过他。 玄天冥虎开口道:“因为我是万绝山脉的兽王,我有十足的理由为重伤险死的天荒战猿,为被你破坏的东神峰,为因你而死的灵兽们,讨要一个公道!” “可我没有杀你,还将你带到了这万绝峰上照看。”它抬首望向对面的眼睛,继续说道:“你可知是为何?因为你很特殊,特殊到我不能杀了你。” “你身上那道神秘的力量你可知晓其来历?那帮助你战胜并差点杀死了大猿,令你仍能存活在现在的力量,乃是源自太古纪元,源自我追随的主人!” “散发着足以毁灭一切的可怕气息,由我主人所创造,被称为‘毁灭之种’的奇物。此刻就在你的身体里沉寂着,等待着苏醒,等待着毁灭。” “曾经你不曾察觉到,因为其仅是沉睡在你灵魂深处,没有机会令它出世。待到你遭遇大劫,修为被毁灵力全无,便刺激到了它将其唤醒。” “不过,如果只是宿主失去了力量,应该并不足以令它出现。”玄天冥虎深深地望了他一眼,“而且看你那时也不像是第一次使用,尽管因为力量太强会迫使你的意识沉睡,但我相信你应当能感觉到它的存在。” 宁羽冥听着玄天冥虎的讲述,知道了身体里那道力量的真正来历。他确实不是第一次使用,是第二次,第一次是在他入囚牢之前,在宁家,在她还在的那日。 仅仅是失去了力量不足以刺激毁灭之种出现。还因为他那时,在极度悲伤中,在无言恐惧中,在沉默愤怒中,渴求着毁灭雷劫、毁灭那名掌劫者、毁灭世间一切的力量。 只是,有了这般力量,却仍是挽不回,那挡在他之前的身影。 又有何用? 玄天冥虎自然不会知道发生在宁羽冥身上的故事。它接下来要说的,才至关重要。 “我不杀你,因为你身上有着半颗毁灭之种,又与我主人有些联系。你可知为何我自太古时期就一直在这万绝山脉当中,不曾离开?” “因为万绝山脉从来就不是你们人类所见所想的宝地。”它的声音幽幽响起,“所见俱是表象,在万绝山脉之下,有着源自太古时期的大恐怖,在其上衍生的鬼渊鬼海,被我等称之为万绝鬼海。” “因力量分散变化为鬼渊与鬼海,也因我主人布置的封禁,下方那处大恐怖倒是平静了不少。只是鬼海、鬼渊日益吸取其中散发的力量,在其中孕育出了两尊鬼帝。” “我牵引主人留下的封禁力量一分为二,一道隔开鬼海与下面,一道将鬼渊、鬼海相隔,令其不能合为一处。”玄天冥虎回忆道,“如此一来,下方的那处少了压制,自然就再次扩张。那两个家伙也察觉到了这点,一直在冲击着封印,直到不久前,我便发现封印的力量在逐渐衰减,用不了多长时间,它们便能脱困而出。” “到时候,两大鬼帝逃出生天,带着它们底下无穷鬼物,我们万绝山脉根本不会是对手,整个东域或许都将会迎来一场浩劫。” “而最关键的不是它们两个,一旦主人留下的封印消失,下方那处大恐怖降临,恐怕整个至高位面都会被席卷。”玄天冥虎说道,“有各大势力的强者在,那两尊鬼帝很快就能被消灭,下面那处才是真正的大麻烦,哪怕强如帝皇,恐怕也束手无策。” “毁灭之种乃是我主人所创,相互之间有些联系。我保你一命,便是想让你利用毁灭之种与封禁力量间的联系,进行加固。主人曾言,在封印之内他留有某种手段,作为万不得已的反制,只是我亦不知为何物。” 玄天冥虎沉声道:“若是能引动那道后手最好,虽然不知是何等手段,但想来巩固封印、镇压鬼海那两尊鬼帝应是不成问题的。” “就算不能,我也想到了另一个办法。”它望着宁羽冥说道:“由我护送你前往帝庭,劝说帝皇出手,灭杀鬼帝,巩固封禁。” 四目相对,它问道:“你可愿意?” 又是选择。 玄天冥虎所讲述的种种,太过玄奇。倒不是虚假,只是太过缥缈,以他现在的模样只能仰望且毫无益处。 用毁灭之种的力量加固封印或是引动其主人遗留的手段,对他而言,都可以试试。 只是前往帝庭... 宁羽冥回忆过去,瞬间想起某段不好的往事,有些难言。 令他想不通的是,玄天冥虎为何会觉得他们能够说动那人,那个被至高位面奉为禁忌的男人? 他想了想,对着那双冰冷却充满光亮的眼睛说道:“可以试试。” (ps:忙!) 第一卷 还休 第十六章 万绝鬼海 信任与被信任的感觉都很美妙。 玄天冥虎见其同意,便出声道:“你且随我来。”说完便朝着山下走去。 宁羽冥想着麒麟神将所说的那场机缘,心中感慨,这便是有缘无分了。 先于他人知晓这个消息,却又耽搁在这儿。 他看得分明,若是他不同意执意要走,玄天冥虎或许看在其主人的份上不会杀他,可他也别想再出万绝峰一步。 而以他的样子,那便是永远无望了。 青色倩影浮现于眼前,浅笑娉婷,耳边回荡着她的戏言,他的承诺。 不去想那些复杂的人心算计,也不想知道蕴含哪些阴谋。 宁羽冥只知道她最后挡在他的身前,而他要完成对她的承诺。 他不怕死,只是怕无颜见她。 他不会在这里停下脚步。 不论前方有多少困难,他都一定要重新修炼成功,然后在那场大会上,成为万众瞩目。 乱魔战场,他一定会去。人道本源,他势在必得! 考虑到宁羽冥的身体状况,玄天冥虎并未走得太快,让其跟在后面较为轻松。 一人一兽前行到万绝峰山腰处,临近山崖边上方才停下。 远远便能见到,幽深静谧的坡道终点,一直进到悬崖山壁里,一处阴森寂然的洞口。 站在他这里望去,像极了一只沉睡的凶兽张开大口引诱着他们进入。 洞口边缘并无鬼气外露,想来封印还没到即将消失殆尽的地步。 走在路上,明显能感觉到穿行的风阴冷了几分,周围的幻境色调变得深沉,许多生长在特定条件下的药草映入眼帘。 宁羽冥没有选择摘取,这些药草跟他以往所食用的不一样,或许对他的身体能起到刺激,或许对他也无用。 不过,他只是来帮玄天冥虎解决问题的。 问题解决了,什么都好说。若是没能处理好,或是把自己搭在里面,再多奇物也无命消受。 玄天冥虎看到他仍是不动声色的跟随在身后,心里看高了几分。若是他要,它也会允许,但更多的是失望。 万绝鬼海何等危险?听它之前讲述还未曾放在心上,那真是愚蠢至极。 它相信宁羽冥不是贪图眼前利益的人,事实也令它有些欣慰。 虽然不知道与主人之间是否是那样的关系,但他继承毁灭之种的资格,算是被它认可了。 走到洞前,前方是深邃无光的通道,通向从未听闻的万绝鬼海。 封印着太古大凶险的地方,无穷鬼物纵横的地方,有着两尊鬼帝的地方。 绝对的禁忌之地。 他不知道这一处为何没有被人发现列为禁区,但神秘与凶险,绝对不会逊色多少。 他看向上方,是光明。他看向前方,是恐怖。 就像此前在宁家囚牢之中,立身于深处那座灵阵面前时。 扬起一丝微笑,宁羽冥跟随玄天冥虎进入了这处禁地。 ······· 生灵断绝之所,鬼物纵横之地,是以被称为万绝鬼海。 与万绝山脉出现的先后顺序已不可考,除了几位兽王,便再也无人知晓其中隐秘。 万绝山脉有多大?大约占据了整个东域的五分之一。 万绝鬼海呢? 宁羽冥跟在玄天冥虎身后,抵达了这处禁忌又恐怖的地方。 之前他对玄天冥虎所描述的场景,并没有很强的感观。 等到现在直面时,他便哑然无言。 浓郁的死气弥漫在整个空间里,却并无阴森压抑之感,只是空气变得冷冽,隐隐藏着某种肃杀的意味。 入眼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汪洋,颜色深暗,竟是如同活水一般,波浪翻滚,潮涌聚散。 其间能看见诸多奇异模样的鬼物,在海洋中浮沉,时而漂浮,时而深潜,像是嬉戏玩闹一般自在。 浩瀚无际的鬼海里,不时有巨大的肢体飘过,阴影浮沉。却又在下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如同错觉,又透着股诡异。 混色的光亮从鬼海下部深处迸发,毫不突兀,仿佛浑然天成一般。 鬼海上方是一道巨大的深渊竖立而起,看着比鬼海还要阴沉深邃,从渊口朝里看去,起初是一片黑暗,再看却变换成了密密麻麻的无穷鬼物,惊吓异常。 在鬼海与鬼渊之间,有一条极细的黑线。待他仔细看去,才发现原来是像纸一样隔在两者之间,看着极薄的一层黑色封印。 而在鬼海与鬼渊的各自边缘地带,这样的封印便厚实许多,令人安心不少。 鬼海与鬼渊中,有弥漫的鬼气升腾下沉,遇上那看似普通的封印,却是转瞬湮灭,没有任何声响,不留痕迹。 宁羽冥没有看到有不长眼的鬼物胆敢碰触关着它们的封禁,想来也都知晓这封印的厉害。 不愧是玄天冥虎曾经的主人所布置,时隔两个纪元,还能维持其威能。 这等强者,不应该无人知晓才对。宁羽冥若有所思地望了身前静立的兽王一眼,这其中多半还有些故事。 不过,宁羽冥再次看向那些道黑色封印,时而闪现的黑芒,蕴含着浓浓的毁灭气息,十分熟悉。 他开始感觉到有些不一样的变化,来自他空寂的身体深处,一种神秘的诡异共鸣感。 尽管已经从玄天冥虎口中得知那是源自其主人的神物毁灭之种,可他仍是感到有些不自在。 玄天冥虎回想着那人离开时的模样,心中感慨莫名。 太古时听闻死讯的煎熬,仙古时默默守望的坚持。 再到终古,它望向身边的宁羽冥,带着与他有关系的人重临。 封印的力量开始消退,内里蕴藏的危机将要出现。 它对那人的承诺,犹在昨日。 万绝鬼海,由它镇守。 玄天冥虎对着宁羽冥介绍道:“我们所见到的全部,便是万绝山脉隐藏的不为人知的隐秘禁忌,这就是万绝鬼海。” “自太古纪元被封印,由我镇守,足以毁灭至高位面的大危机。”玄天冥虎看向鬼海底部,更加深入,“就在那片鬼海之下。” 要说震撼,宁羽冥确实有被震撼到。虽然行走过五域地界,见识听闻诸多秘闻,但跟这样的禁忌比较,就相形见绌了。 听着玄天冥虎的说道,他不禁问道:“那么,我该如何做?” 他能感觉到体内的毁灭之种,但无法催动,更别说激发力量引动太古遗留的封印了。 鬼海下方的大凶险他更是不敢有所想法,玄天冥虎所说的其主人布置在封禁中的手段,他并不能感知到特殊的事物,想来还是不满足条件。 还有那两尊鬼帝也没有出现,令他心中总是担忧。 尽管它们是融合了从下方散逸出形成鬼海鬼渊的力量的一些本源,实力或许较真正的帝境强者相差许多。但比他高,比玄天冥虎高是必然的。 若不是有封印阻拦,万绝山脉怕是早就已经不复存在了。 想到这,他不由得又升起对那位不知名强者的敬佩,所布置的封印维持了两个纪元之久,尽管力量衰退却还是能将两尊鬼帝镇压其中,实力之强超越想象。 而这样的人物却也无法解决鬼海下方的问题,还最终身死。 宁羽冥只觉得深深的压力,不知能否成功? 他深吸了口气,将心态放缓,令精神重回峰值,等待着玄天冥虎的办法。 第一卷 还休 第十七章 其名为玄 玄天冥虎看向他:“你现在能否激发体内的毁灭之种?” 宁羽冥摇了摇头:“能够感应到,但构不成联系。” 毁灭之种在他体内存在了这么多年,也是直到今日方才知晓它的来源,仓促之间能难与之建立联系,催动它的力量。 玄天冥虎见状便已知晓。思索片刻后说道:“你第一次使用毁灭之种的力量,应当是处于某种极端的状态,而之前那次与大猿相斗,则是遭受到了生死危机。” “那么可以猜测,能否使用毁灭之种的力量与你情绪失常和遭遇危机相关。” 玄天冥虎看了一眼宁羽冥,严肃道:“也就是说,你不能主动的使用这股力量,只能被动的激发。你在使用毁灭之种力量的同时,并不能保持清醒,处于失去理智的状态,只会遵循毁灭之种的本能。” “毁灭之种的力量超出你自身太多,每次使用都会令你失去意识。在这万绝鬼海之中,实在是太过危险。” 它本以为经过两次使用,宁羽冥已经能和体内的毁灭之种建立联系,便直接将他带到万绝鬼海来,准备沟通封印。 但是宁羽冥并不能保持清醒地运用毁灭之种的力量,这使得它还要分心照顾,过于危险。 鬼海鬼渊当中的两大鬼帝不会眼睁睁看着他们加强巩固封印,定会前来阻挠,有封印的削减,玄天冥虎拖住两位鬼帝不成问题,但必然保护不了宁羽冥。 宁羽冥也知道万绝鬼海的凶险,尽管两大鬼帝未出,但鬼渊鬼海里那近乎无尽的鬼物狂潮,绝对令人不敢轻视。 这边只有玄天冥虎在,其他几位兽王都避免不了被鬼气侵蚀,难以成为助力。 玄天冥虎也没有什么妥当的办法,不仅要让宁羽冥能够运用毁灭之种的力量,还要让其维持清醒。 正思索间,却见鬼海当中鬼气剧烈翻涌,一道模糊的阴影自海底慢慢浮出水面,将一人一兽的注意都吸引了过去。 无穷阴影万千鬼魂于其身旁环绕,发出一道道刺耳的尖厉啸声,一道人影在满天鬼气中凝实,悬于鬼海上方。 “鬼海鬼帝!”玄天冥虎双瞳紧缩,看着那道身影,很是警惕。 紧接着,在鬼海更上方的鬼渊之中,却见深渊里一道口子缓缓打开,无数道虚幻得看不清的鬼气从其中涌出,汇聚成了一道人影,在鬼渊边缘静立。 “鬼渊鬼帝!”玄天冥虎终于忍不住释放出了自己的气息,与那两道强盛鬼气遥相呼应,成三足鼎立之势。 两大鬼帝的突然出现,令它没有时间再去思考合适的办法,不知道它们要做什么。 整个万绝鬼海俱被这三者的气势所慑,无数鬼物纷纷藏匿遁形。站在玄天冥虎身侧的宁羽冥则是心跳不止,感知着三股至强的气息,心想这便是强者么? 体内的毁灭之种微微跃动,但很快又恢复静止。宁羽冥不知是何缘故,却也并未感知到与其之间有所联系生成。 鬼海上那袭身影挥手将身旁魂影挥散,带着几分笑意的声音远远地传来:“玄天兽王,好久不见。” 鬼渊上一声冷哼响起,鬼渊鬼帝向着下方说道:“鬼海,什么时候你变得这般热情了?上次见面可是直接就开打的。” 又对着玄天冥虎说道:“玄天,咱们在呆了这么多年,怎么不知道你和人族勾搭道一块去了?带这个人族小鬼来是何意?” 玄天冥虎并未理会这两者,只是对宁羽冥叮嘱道:“等下要是打起来,你离远些莫要被我等波及。” 宁羽冥允诺道:“是。” 见玄天冥虎不答,两位鬼帝也不恼。鬼海鬼帝继续道:“在这万绝鬼海中争斗了无穷岁月,咱们都心知肚明。这封印的力量已经开始消退衰弱,就算不用我二人出手也支撑不了几时,你倒不如放我们离开,三方合力岂不快哉?” “若你不予阻拦,待到我等脱离困境,定不会寻你麻烦。你万绝山脉中的诸多灵兽,我等也不予杀伐,令其安然无恙。” 鬼渊鬼帝接道:“要是执迷不悟,仍要和我等做对,等到封印消除,就是你身死之时!到时候你们万绝山脉的灵兽,一个也别想活!” “好大的口气!”玄天冥虎闻言震怒,“就算封印消失,你们两个想要离开万绝鬼海,也只能踏着我们万绝山脉全部灵兽的尸体才能出去!” “我玄天冥虎在一天,就绝对不会令你们这些祸害离开这里,就死了这条心吧!” “既然你执意如此,我等之间也没什么好说的了。用不了多久,这道封印就会消失殆尽,到时候以我们的境界,何处不能去得?”鬼海鬼帝冷声道,“至于你,那时候不过是一尊枯骨罢了,整个万绝山脉都将沦为炼狱!” “将我等困在这里,设下这道封印之人,到那时,必要将其寻到碎尸万段,方能解心头之恨!” “荒谬可笑!就凭你也敢妄言生杀之事?”玄天冥虎不屑道,“不过是两个成了气候的小鬼罢了,连真实的世界都不曾见过,坐井观天贻笑大方。” “你们不过是侥幸得了机缘才成的帝境,连根基都不稳当,如何能知真正帝境强者的强大?在此设下封印的那人,他真正想要封印的,根本不是你们这些后来才出现的鬼物,而是令万绝鬼海诞生的下方那处混沌磨盘!”玄天冥虎冷笑道,“就连你们赖以生存的鬼海鬼渊都不过是下方逸散出的能量汇聚形成的,而你们两个不过是借由鬼渊鬼海本源产生,是何等的无知!” “连他设下维持了两个纪元之久的封印都破不开,还想着将其击杀?到底是愚昧的鬼物,哪怕到了鬼帝的境界,也算不得什么人物。” “哼!待我二人出了封印,定要将外边搅个天翻地覆,到时候再看谁能笑到最后!”鬼渊鬼帝说道。“就暂且允你多活一段时间,好好珍惜吧!” “等封印散去,你所言真假到时便知。就算那人再强又有何用?我们一旦脱困,这下面那处自然也就没了桎梏,你我都知晓其厉害,从被封印到现在渡过了无穷光阴,其威力更是恐怖异常。到那时,又有谁能阻拦?” “若你臣服我等,自会保你周全,逃到另外一处即可。你可愿意?”鬼海鬼帝沉声说道。 “就凭你们也想令我臣服?”玄天冥虎嗤笑道,“你们可知,设下这处封禁的人是何人?” “在至高位面危难之际,孤身一人力挽狂澜,一个人解决了所有问题。”玄天冥虎回忆道,“不论是外敌入侵,还是内部动荡,禁区作祟,最终都在那个人面前一一蛰伏。” “你们岂知至高位面之外的世界?阴阳双宇,浩瀚无穷。你们根本想象不到当时外敌入侵的场景,若不是他死战,岂会有之后的仙古,如今的终古?” “若不是他,这处混沌磨盘自行膨胀运转,早就不知到了何处,又哪里有你们什么事?” “若不是他,至高位面内乱相争之时,禁地之中有大恐怖出世,无人镇压浩劫。” 玄天冥虎认真说道:“至高位面能有今天,便是他一人换来的,他比任何强者都要伟大!” 两大鬼帝闻言皆为之震惊,鬼海鬼帝惊愕道:“你怎会知道得如此详细?” “你们不是想让我臣服吗?我玄天冥虎这辈子唯独臣服过一人,奉其为主,永不背叛。”玄天冥虎说道,“方才我所述那人,便是我的主人。” “太古时期第一强者,自三皇五帝之后的至高位面第一人。” “玄帝!” 第一卷 还休 第十八章 出手 天地忽寂。 纵使两大鬼帝此前从未听闻玄帝之名,从玄天冥虎方才所述中也能窥视一二。 它们不曾离开过万绝鬼海,自然不知外边天地是何等模样,听闻那一项项极为超然的事迹,倒是一时震住。 见二者神情,玄天冥虎眼中不屑之色更浓,开口道:“就凭你们,也能与玄帝相比?” 两大鬼帝闻言颇为恼怒,心中却起了计较:“这玄帝名号非凡,从其所为便能看出其境界之高还在我等之上,一身实力尤为恐怖,若是遇上恐怕只得陨落一途。” 两大鬼帝做梦也不会想到,玄天冥虎背后竟还有一位如此可怕的主人,顿时便失了分寸,不知该如何是好。 躲在一旁的宁羽冥心底也是震撼之极,至高位面自仙古纪元开始方才划分六域,各大势力开始创建。在此之前的太古纪元以及更久远的事迹,则是被各大势力奉为禁忌,并未流传下来。 他也同两大鬼帝一样,从未听闻过玄帝事迹。此前只知玄天冥虎的主人实力绝强,却不想是如此人物。 体内的毁灭之种便是为其所创,想到玄天冥虎说自己与其有些联系,心中难免激动,对未来也多了几分希望。 只是鬼渊鬼海两大鬼帝虽然实力未达真正的帝境超然,但心智算计已是不低。缓过神来,便察觉到了这其中的问题。 只听鬼渊鬼帝笑道:“不愧是追随过此等人物,我等差点就为你所骗。凭你说得如何天花乱坠,却怎不见你口中那人前来,将此处问题解决,一劳永逸?” “以他的手段能力,要想除掉我等,解决下方那处诡异,根本无需大费周章修复封印。”鬼海鬼帝神情一冷,“哼哼,想来要么是他无法出手,要么就是早已陨落!可怜玄天你自欺欺人,差点就诈得我二人不敢心生反抗之意,到最后还不是给我等识破!” “若是你口中的那位盖世强者出现,我等保证束手就擒,任凭处置,绝不敢生出什么心思。可你以此欺诈我等,莫不是觉得有这封印尚在,就可任意施为?” 两大鬼帝醒悟过来,对于玄天冥虎自然心生怨恨,搬出个强者来故弄玄虚,差点便为其夺了心神。 以它们多年对玄天冥虎的了解,那位强者或许真的存在,但绝对没有办法出手解决这里的问题,否则大可不必令其镇守这里。 心中通透,便将此事放在一旁,待封印解除它们离开此地,不去招惹那位强者便是。 玄天冥虎心知肚明,它的主人早于太古大战落幕之时便已陨落,如今又如何寻他?只能是寄希望于玄帝所遗留的后手与巩固封印了,想到这,它便不留痕迹地示意身后的宁羽冥躲好,免得被这两只鬼物所害。 宁羽冥不敢大意,他之前便猜测玄帝多半是早已陨落,只是两尊鬼帝不知详情被一时镇住,现在看穿了定是恼怒非常,说不定就会爆发一场大战。 他一直退到入口处的通道旁,远远看着玄天冥虎同两大鬼帝对峙,不敢暴露身形。 玄天冥虎说道:“要不是主人身有要事难以脱身,又岂会容忍你们这些鬼物胡作非为?你们若是现在臣服安分,等主人他腾出手来,我倒是可以劝说一二,留你们性命。” “玄天兽王莫要说笑了,我们之间心知肚明,你那主人若是腾出手来,岂能有我等活路?倒不如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待出了此地,你那主人又能奈何?”鬼海鬼帝说道。 它自然不会相信玄天冥虎的鬼话,将生死制于他人。与其争斗了无数年月,早就是势同水火生死之敌,莫说玄天冥虎不会放过它们,它二人若是脱困自然也不可能放过这名镇守者。 玄天冥虎一心想要巩固封印,心知唯有稳住两大鬼帝方才有机会,便说道:“两位就不怕出了此处,便被至高位面强者所诛?据我所知,自仙古以来,至高位面强者频出,达到帝境之人众多,就凭你们两个的实力,怕是刚脱离封印,就有身死之祸。” “倒不如就这般待在此地,虽有封印桎梏,倒也安全,不知两位意下如何?”玄天冥虎笑道。 “玄天!你莫真以为我二人好欺负不成?还想要再次欺骗我等!”鬼渊鬼帝厉声道,“真以为我们被困在这里,就能随便糊弄?那外界早就没多少强者了,又如何能诛杀我等?” “多少年前,帝落如雨,天地异动,真以为我等探知不到?如今的外界怕是再也没几个能抵抗我们的强者,想杀我等,真是大言不惭!” 鬼海鬼帝回忆起以前所感知到的恐怖,不由得动容:“虽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但你休想再欺诈我等,等到封印破除之日,便是你的死期!” 玄天冥虎没有料到那日帝皇所引起的动荡竟被它们所察觉,当下毫不逊色地说道:“当真是无知得紧,既然你们探知到了天地异象,知道至高位面有大量强者陨落,又岂知其所以?” “休要再说,不过是些胡言乱语,无甚凭依如何当真?”鬼海鬼帝怒道。 “是不是胡言乱语,你们一听便知。”玄天冥虎一顿,接着说道:“那一日至高位面百帝齐陨,天地震动,为你们感知倒也不奇怪。只是造成这一切的原因,乃是为了击杀从下位面飞升的某人,却被其所杀。” “怎么可能!”“休得胡言!”两大鬼帝齐齐惊呼,皆为其言语震撼。 玄天冥虎不以为然继续道:“那人名为帝皇,乃是如今外界的第一强者,且就离此地不远,你们一旦逃出,定会为其诛杀。” “就凭他一人如何能是百名帝境的对手?你这谎言未免太过夸大,漏洞百出。”鬼海鬼帝摇头道,根本不信。 “我等虽然未达真正的帝境层次,却也深知,”鬼渊鬼帝沉声道,“帝境强者实力何其强悍?能硬抗百名帝境强者齐攻不死,并将他们尽数斩杀的人根本不可能存在!” “没想到你见识如此短浅,这样的谎话都说得出口,真是令人耻笑。” “哼,孤陋寡闻,爱信不信!”玄天冥虎不屑道,“就你们两个连万绝鬼海都不曾出去过的家伙,也配说我见识短浅?” “可恶!”鬼海鬼帝早就已经按捺不住怒气,闻言更是震怒。鬼海翻涌,身旁鬼气凝聚,一团浓郁鬼气便轰向玄天冥虎。 只是在这中间,却还有着一层黑色封印存在,那团鬼气刚刚触及玄帝布置的封禁,却见黑芒流转间,鬼气已然消逝无踪,被消解得干干净净。 一击不成,鬼海鬼帝神色不变,鬼海上方的磅礴鬼气如若狂潮一般,纷纷向其身边引聚而来,声势惊人,在其身后凝聚出一尊虚幻无比的巨大鬼相。 鬼海当中潜藏的诸多鬼物此时也纷纷露出水面,面目狰狞地朝着边缘涌去,前仆后继的撞在封印之上,被其尽数灭杀,重新归于天地。 只是鬼物们悍不惧死,如同潮水一般,根本不见停息,冲击在封印上,引得不停泛起涟漪。 鬼海鬼帝此时鬼相已经凝聚完成,身下鬼海汹涌,身后鬼相中似浮现无穷鬼物面孔,狰狞异常。一步踏出,便已出现在鬼海边缘,挟无尽鬼威一拳轰向眼前封印。 砰! 只见并不厚实的封禁被其一拳轰击在上,微微变形,无数道黑芒纷纷亮起,将这一击的后势给阻拦了下来。 玄天冥虎深知此时的封印力量已经开始消减,威力大不如前,若是被其不断冲击,还真有可能被破开,当即便准备出手阻拦。 却听得鬼海上方的鬼渊当中,鬼渊鬼帝冷笑道:“鬼海他不愿再忍,我又何尝不是?这封印既然已经开始衰退,但不知道要等到何时,不如今日就将它破开,谋个自在!” 说着,便如鬼海鬼帝之前那般,引动身后鬼渊中的无穷鬼气,气势暴涨,一掌落在封印上。 肉眼可见的,封印再次在剧烈轰击下变形,黑芒急速流转,其间力量不停涌出,方才将封禁修复。 玄天冥虎见状,心中焦急,身上升起道道灵力,强健的虎躯化作一道黑影,穿过玄帝留下的封禁,径直撞向鬼海中那道粗壮鬼气。 鬼海鬼帝轻笑一声:“来得好!” 两手牵引身旁鬼气,身后巨大鬼相中无数狰狞面目再现,双手作拳,也直直迎了上去。 轰! 恐怖的气势席卷开来,玄天冥虎虎爪与鬼帝双拳碰撞,引动的冲击将鬼海当中实力稍弱的鬼物尽数轰杀,无数道阴影浮沉,鬼海为之一颤。 鬼渊所受影响甚微,鬼渊鬼帝见玄天冥虎不来寻他,便又是一记落在封禁之上,令其颤动不已。 玄天冥虎退开,想要阻止鬼渊上那道身影的行为,却被鬼海鬼帝所拦,两只拳头接连轰落,令得它只能疲于应对,无法顾及鬼渊那边。 躲在一旁的宁羽冥,只能眼看着鬼海鬼帝牵制住玄天冥虎,鬼渊鬼帝轰击封禁,心中不由得恼恨起来。 为何自己如此弱小,当年也是,现在也是,只能够眼睁睁看着别人施为,却无力阻止。 宁羽冥仿佛又回到多年前的那一日,眼前浮现出那令他恐惧的画面,看着那抹青色如流星坠落,心中再次涌上阵阵伤痛悲意。 像是有一道无形的枷锁被汹涌的情绪冲开,他的眼中,神色开始消隐。 片片暗色飘舞飞升。 第一卷 还休 第十九章 鬼帝之威 鬼海鬼帝身后鬼相凌立,四周鬼气不断朝其涌来,威势攀升远超对方。退开数步,万千鬼气汇聚于其一手之上,鬼气滔天,一拳轰出。 玄天冥虎此刻也已经明白,唯有击溃眼前强敌,方才有机会阻止鬼渊鬼帝破坏封禁,便也沉下心来。 只见它探出一只虎掌,爪间玄色流转,厉芒暗动,隐隐有虎啸声起,奋力一击与鬼海鬼帝之拳狠狠地碰撞。 天地一霎失声,由那最中心迸发出的威能,片刻便扩散至整个万绝鬼海。 鬼海当中不知有多少鬼物丧命于这一记之下,连带着浩瀚无际的鬼海似乎也消融了些许。 鬼海鬼帝与玄天冥虎各退数步,看着似乎是平分秋色,只是玄天冥虎心中清楚,对方有着鬼海中近乎无尽的鬼气补给,消耗损伤完全不用在意。 再多来几回,它怕是就有些力不从心了。 鬼海鬼帝再次牵引来无穷鬼气,鬼海翻涌,无数道阴影浮动,应鬼帝气机而起,无数鬼影汇聚为潮,直起触鬼渊,立于其身旁,倒挂如黑幕,一时光穷。 本就难见天光的万绝鬼海更显阴暗诡祟,鬼相再度狰狞变化,令得鬼海鬼帝威势更涨三分。 身为鬼帝,自当有万鬼来朝,鬼海鬼帝将神识附于鬼潮之上,心神牵引,则有潮猛如龙,万鬼齐出,直取玄天冥虎。 万道鬼影狰狞咆哮,张牙舞爪极显恐怖。玄天冥虎不为所动,暗自蓄力静止不发,于鬼帝与兽王间,幽凝一线天。 待线头那端将要淹没其身躯之时,它沉着按下右掌,一线之势为一爪所止。 虎掌切入鬼潮,势如破竹,爪间黑光升腾,于其下生出道道黑漩,如若磨盘,收割着无数鬼灵的性命。 万鬼灭复生,无穷阴影狰狞前扑,却仍是止于爪下寸进不得,黑漩幽幽旋转,将触及的一切尽数泯灭。 玄天冥虎一声厉啸,右掌上光芒大作,将掌下鬼潮化作的黑龙龙头强压下去。黑漩汇为一道,化作一只更为厚实的光影磨盘,从龙头向龙尾而去,整个鬼潮皆为其旋灭。 光影磨盘声势不减,轻转着向鬼海鬼帝飞去。只见其身后鬼相闪动,散作无数道精炼的鬼气,鬼海鬼帝作鲸吞之势,将鬼气尽数纳入躯体。双眼微阖,浑身上下皆有鬼影浮现,长呼一口气,全身鬼影咆哮着消散,全部的精炼鬼气尽皆汇入右臂当中,变得更为粗壮。 可怖的气息内敛,见光影磨盘将近身前,鬼海鬼帝右臂后收蓄势,胸中的一口气终于呼出,右手宛如迅雷,裹挟着难以想象的力量,径直轰向了光影磨盘的边缘。 鬼海疯狂翻涌,一拳轰出,竟是将下方路径上的鬼海消融,敞出一条空洞的通道,深邃无比。 鬼海鬼帝一拳所过之处,虚空颤裂出一道道口子,露出混沌的一片,所有的鬼气俱在其威势下被压碎,连带着上方鬼渊鬼帝也不得不停下手中的动作,将力量防护于身前。 轰! 这一拳与光影磨盘碰撞,于交点迸发出无尽的光亮,将整个万绝鬼海照得煞白。 被光线照射到的鬼物们如初雪遇暖阳,连惨叫都不曾发出,便化作了泡影。 无数的鬼物们推攘着四散而逃,就连仿佛悍不畏死的冲击着封印的鬼物们,也是难压制心中升起的恐惧,潜入深海之中。 玄帝所布置的玄天封禁又一次变形,扭曲程度远超之前几次,两者碰撞所产生的冲击波弥漫开来,将封印也震出了几道细微的裂口。 光影磨盘化作无数道碎片破碎,鬼海鬼帝一拳仍有余势,身形化作魅影,瞬间便已出现在玄天冥虎的上方。 玄天冥虎还未从强光中回过神来,便听得上方响起破空声,心中升起一种难言的恐惧,还未有所动作,就被一记重拳轰落入了鬼海里。 鬼海鬼帝全力一击,令得周围空间亦为之下沉,发出不堪重负的啵声。看着玄天冥虎宛如一道流星坠入深海,高傲地抬起了头,眼中流露出一丝惋惜。 这一击耗尽了它此前所汇聚起的全部鬼气,还是最为精炼的那种,破去光影磨盘后威力仍存六分,玄天冥虎根本来不及招架,就被重创落海。只是它知道,这一击还不足以杀死这位老对手,一双鬼瞳在海面上扫视起来。 忽然间有所警觉,听得上方鬼渊鬼帝惊呼提醒道:“小心!” 感知里一道气息闯入,它嘴角勾起一道弧度,身形闪动,握拳轰出。 锵! 金石交击声响起,这一拳竟是为一柄灰色长剑所挡,鬼海鬼帝遂看清那道气息的主人,惊道:“是你!” 却见来人身周汇聚的灰色流体齐齐一动,朝它轰来,鬼海鬼帝暂时摸不清状况,再次轰出一拳,身形向后退去。 怎料灰色流体如同附骨之疽,穷追不舍,鬼海鬼帝只觉得每次接触,浑身鬼气便被其消融一分,心中震惊,频频闪躲。 其身旁环绕的灰色如雾如絮状的气雾,仔细看去似乎夹杂了丝丝黑色。鬼渊鬼帝居高临上,已然发现了问题,那灰雾丝丝缕缕竟是渗入封印之中,光芒交互,非但没有被封禁消解,反而双方力量似乎都得到了提升。 它立即想明白了这其中所隐藏的秘密,对着鬼海鬼帝说道:“鬼海注意了,这个人族小子有古怪,他身上的那股力量能与封禁交互!嘿嘿,之前我就说玄天为何会带来个人类小鬼,原来是要用他来巩固封印!鬼海,杀了他!” 听鬼渊鬼帝说完,鬼海鬼帝也想明了其中关键,直到绝对不能让这个人类将封印巩固,否则它们又将被困此处无数岁月。 看着身前那张年轻的脸庞,鬼海鬼帝从其气息当中感知到了古怪,眼神变得有些凝重,玄天冥虎找来的这人,力量有些诡异,令人琢磨不透。 袭击它的自然就是之前躲在一旁的宁羽冥,苦于与体内毁灭之种建立联系的他,在望见玄天冥虎坠海的身影后,再也没有了任何困难。 那何其相似的一幕,唤起了他尘封已久的记忆,本就有了一丝感应的他,终于清醒地与毁灭之种建立起了联系。 熟悉的力量再次在体内涌动,道基深处的那半颗灰色种子轻颤着,那独一份的毁灭气息流露而出,雾状的灰色流体环绕周身。 双眼无神的宁羽冥,望着对面的那道身影,本能的只剩下了仇恨。手中灰雾所化的长剑再起,直刺前方。 鬼海鬼帝瞳孔中深邃,镇静下来后边发现了宁羽冥身上的古怪究竟为何,当下便有了算计,以它一身实力,完全无须惧之。 想到方才一时有些狼狈,心中便生出震怒。见其一剑刺来,鬼海鬼帝不躲不闪,还是一拳对轰而出。 磅礴的鬼气轰击在长剑之上,毁灭之种那诡异的特性激发,似要毁灭万物般的恐怖意志出现在宁羽冥身上,那极尽破坏之能的灰雾中散发出无以伦比的毁灭气息,慑得鬼帝一时心神失守,浑身鬼气动摇不复凝实。 尽管失去了海量的鬼气支撑,但鬼海鬼帝的境界实力摆在那里,就算无匹配道法修炼,其力量仍是高于激发了毁灭之种的宁羽冥。 对于玄天冥虎,鬼帝并无强烈的杀心,争斗了这么多年,彼此之间都知根知底,知道只要出不了封印,就难以杀死它。 但是对于这个它带来的人类,就不会存在任何怜惜,其拥有着能够修补封印的力量,注定了会是两大鬼帝的头号敌人。为了能够离开此地,它们等待了那么多年,岂会眼睁睁看着功亏一篑? 鬼海鬼帝杀意一起,被影响的心神瞬间便恢复过来,拳势更涨几分,灰雾所化长剑被击回原形,散作一团灰雾,重重轰落在宁羽冥胸膛之上,将其轰退出老远。 灰雾途中连连变幻,在其身后形成一道道幕影,抵消着冲击,最终在鬼海边缘的封禁边上缓缓止住。 宁羽冥重新直起身子,却听得胸间一阵咯吱作响,骨头摩擦,不知断去几根,胸前隐有红迹,已是受伤不轻。 他正要再次上前,却听得砰的一声异响,一道黑色身影从底下冲天而起,黑光流转,赫然正是万绝兽王玄天冥虎。 柔顺的黑色皮毛并未沾染水迹变得湿漉,浑身上下并无异处,似乎并未在鬼海鬼帝那一击下受伤,只是在场的两大鬼帝何等眼力,只是稍加探查,便能感知到其气息不稳。 玄天冥虎见到宁羽冥的出现,便知道他已经激发了毁灭之种的力量,不过看样子接触尚短,不能灵活运用。 当下便生想法,看向远处的鬼帝,毫不犹豫就是一爪抓下。 这边的宁羽冥也是身形掠动,灰雾再次凝聚成长剑模样,又是一道剑光刺来。 鬼海鬼帝心中冷哼,面上却无表情,身影下沉,两手收拂,掌心翻覆,两道凝练鬼气已然出现在掌间。 鬼气附着,鬼海鬼帝眼神冷冽,两手作拳齐齐轰出,与对面的一人一兽的攻势相碰撞。 第一卷 还休 第二十章 混沌磨盘 轰! 只听得两声巨响,鬼帝纹丝不动,玄天冥虎同宁羽冥却是倒退数步,方才站定。 其间差距,已然明了。 玄天冥虎神色凝重,鬼海鬼帝的实力乃是两大鬼帝中最强,凭着自己二人恐怕还奈何不了它。 它视线转动,瞥见上方鬼渊鬼帝又是一记记掌击落在封禁上,令得封印震荡不已,连连荡起涟漪。 便不再犹豫,虎躯化作一道黑影,再次冲向鬼帝,宁羽冥也从另外方向,以长剑开到,重新刺来。 鬼海鬼帝大笑道:“再来!” 只见其两手作拳,任由玄天冥虎和宁羽冥从各方来攻,体内鬼气生生不息,挥出一拳又一拳,不仅将两者攻势尽数挡下,还形成反攻令其难以招架。 宁羽冥激发出毁灭之种的力量,只是那毁灭万物的气息却无相应实力做支撑,根本不能动摇鬼帝分毫,反倒是身旁灰雾几经碰撞,消散了不少。 入不熬出,并不圆满的毁灭之种力量做不到自成循环,散去的灰雾无法再生,露出破绽,被鬼帝一拳轰在腰间。 玄天冥虎久战不下,体内伤势隐隐复发,气息淆乱为鬼帝所觉察,一拳送上。 三者缠斗一时,最终却是鬼帝双拳将另外二人纷纷击退,气机更涨。 毁灭之种急速转动,流露出的毁灭之力不再凝成灰雾状,重新回归宁羽冥受创的身体内,抵御着侵蚀而来的鬼气。 玄天冥虎背脊上颜色深沉,虎躯轻颤,身上隐隐可见几道拳印。它大口喘息,体内灵力涌动,在伤口处与鬼帝的鬼气相抗衡,很快便将鬼气除尽。 鬼帝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趁着两人被击退,欺身而上,再看便已出现在宁羽冥身前。 没有灰雾庇护的宁羽冥来不及反抗,便被鬼帝一拳轰落下方,体内毁灭之力调动起来,这才止住落势,衣袂直触鬼海翻涌的浪花。 还未站稳,便见鬼帝一拳挥下,无尽威压从上而下,压得宁羽冥膝盖一弯,直直向鬼海中跪去。 鬼海海面为之下压,剧烈翻涌着,要将宁羽冥身影吞没,鬼潮里隐隐可见藏匿其间的鬼物面孔,张牙舞爪地朝他扑来。 而上方鬼帝的一拳已经落于顶上,毁灭之力于上方形成一道光幕,在劲风压迫下晃动不止。 鬼海鬼帝拳头落在光幕上,只消片刻,便见得光幕上生出无数道裂痕,宛如琉璃般轰然破碎,四散的毁灭之力直面冲击,被消除得一干二净。 宁羽冥体内的毁灭之种剧烈晃动,毁灭之力正欲再起,却被鬼帝拳头轰在胸前,全部力量被震散,毁灭之种遭受到极恐怖的压力,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本体也都缩小了一圈。 而宁羽冥脆弱的胸膛受到鬼帝一拳的正面冲击,无数道密集的细碎声音响起,口中迸出鲜血,一个粗如碗口的大洞出现在胸前,其内空空如也,甚至能从中看到下方的鬼海。 无数的血液从伤口处奔流而出,将衣衫染得通红,宁羽冥无神的瞳孔也因剧痛而唤醒了意识,一张脸变得无比苍白,不等意识重聚便无力地倒向一旁,身体落入翻腾的鬼海当中,不见踪影。 鬼海鬼帝站在宁羽冥刚才的位置,看着下方鬼海,感知着那道气息不断消散,正欲调动鬼气将其彻底灭杀,却听得上方劲风大作,身形向旁边闪去。 一道虚幻的黑色爪影擦身而过,落在汹涌的鬼海上,轰起无数浪花。玄天冥虎的身影紧随其后,神色冰冷,竖瞳中充盈着血色,裹挟着庞大灵力的虎掌向其抓来。 鬼帝冷哼一声,也将鬼气凝于右手,一拳对上。 轰! 再次剧烈的冲击扩散,令鬼帝没有想到的是,玄天冥虎竟是硬受了它这一拳,另外一只虎掌掌心咆哮着狂暴的黑光,从另一侧落在了它身上。 黑光大放,如同极夜,恐怖的力量在中心爆发,两道身影从中向着相反的方向暴射而出。 玄天冥虎的右前肢不受控制的垂落,硬抗了鬼帝一击,无法再调动力量,其上可见丝丝缕缕的鬼气弥漫跃动。 另一边鬼海鬼帝的右臂齐肩消失,右肩上黑芒闪烁,隔绝着它调动鬼气修复伤口,体内的循环受到了较大影响。 玄天冥虎眼中闪动着极度的仇恨,它亲眼所见,鬼帝将宁羽冥打成重伤落入鬼海,那自胸前贯穿的伤口,若是得不到救治,恐怕就无力回天。 宁羽冥体内有着它主人所创的毁灭之种,被玄天冥虎带来是为了修补封印,试着引动玄帝留下的后手,将此间问题解决。却没想到因它一时倏忽,竟是给鬼海鬼帝得逞,将宁羽冥险些害死! 它的主人已经不在,而这个带着它主人印记的年轻人如果就这样死在这里,它永远都原谅不了自己。 它心中满是悔恨,感知着下方某道气息散发的生机不断消失,毫不犹豫的向着鬼海落去。 鬼海鬼帝此时已经将伤势止住,发现了玄天冥虎的意图,冷笑道:“嘿嘿,相救那个小子?可惜,晚了!” 整个万绝鬼海忽然间震动起来,只见庞大的鬼海顿时分开,底下一道单薄的身影露了出来,玄天冥虎眼神一肃,正欲将起牵引上来。 鬼海鬼帝调动着鬼海不断分开,露出一条深邃的通道,宁羽冥的身影向着下方不断下落。当整个鬼海全部分开时,一股难以言喻的气息从底下流出,引得几人齐齐色变。 在鬼海底下,青色、混沌色、玄黑色的色彩汇聚成一轮巨大的漩涡,正轻轻转动。旋转间似有着无上伟力不断生灭,在平面上宛如一座巨大的磨盘,能湮灭万物,中心深邃,看得在场几人心神不稳。远远望去,竟是有种奇异的美感。 鬼海分开,下方的那处全貌便展现在三者眼前,人类下落的身形不止,越过鬼海边缘,就要陷入磨盘之中。 玄天冥虎身影闪动,朝着鬼海敞露的通道下去,却被鬼海鬼帝拦在面前,怒道:“让开!” 鬼帝毫不理睬,浑身鬼气再度涌起,一拳以作回应。 玄天冥虎气得发狂,根本不挡,一心向着鬼海底下冲去。 鬼帝曾会令它如愿?再次调动起鬼海,令其聚拢,同时左手将劲力一收,轻飘飘的一拳落在玄天冥虎身上,看似无力,却是将鬼气注入其体内,令得它气息缭乱,下冲之势一顿。 便是这一个停顿,它只能眼睁睁看着庞大的鬼海渐渐聚拢,彻底将某道身影隔绝。 吼! 阵阵无力感袭来,玄天冥虎神色颓然,望着下方的鬼海,心中涌起无限悲意。 鬼海鬼帝于后方站定,满脸的笑意:“哈哈,玄天!你可曾后悔将其带来?” 玄天冥虎缓缓转身,眼里闪烁着疯狂:“我只恨自己实力不够,不能将你们斩杀!” 话音未落,身上便泛起黑光,以迅雷之势冲向眼前仇敌。 鬼帝不敢大意,连忙躲向一旁,口中继续说道:“任凭那人类身上再多古怪,只要进了混沌磨盘当中,便只得化作壮大其的养分,绝无生还可能。” “而造成这般后果的起因,便是你!” “找死!”玄天冥虎心中怒极,连连出爪,黑芒盛放,恨不得将鬼帝劈成两截。 鬼帝亦知此时玄天冥虎已然陷入疯狂,根本不与它正面相争,化作一道虚幻的鬼影,在鬼海上方连连闪躲。 砰! 两者正缠斗间,却听得一声巨响从上方传来,带动着整个万绝山脉为之一震,一道笑声响起:“哈哈哈哈,玄天休得猖狂!鬼海,我来助你!” 却见上方隔绝着鬼渊与鬼海的黑色封禁,被破开一个大洞,无数力量疯狂涌动,掀起一阵阵风暴,鬼渊鬼帝身影从中落下。 玄天冥虎此刻已经毫无忌惮,疯狂地攻击着鬼海鬼帝,鬼海鬼帝心中大喜,也不再闪避,力量交汇,在鬼海上掀起一道道巨浪。 鬼渊鬼帝趁机一掌拍来,强盛的鬼气形成一只虚幻的鬼掌,重重落在玄天冥虎背后。 背上的伤口遭受重击,无数鬼气从中渗入体内,玄天冥虎虎躯一僵,又被鬼海鬼帝一拳轰在胸前,鲜血喷出,身形向后方暴射而去。 途中不住口吐鲜血,瞳孔里神色黯淡,体内气息混乱,身躯上鬼气弥漫却无力驱散,顽强的颤抖着站起身来,毫不示弱的对着两大鬼帝。 “玄天!若是现在你愿意臣服我等,帮助解开封印,我等便放你一条生路如何?”鬼海鬼帝蛊惑道,“你现在这个样子,难不成还想再战?” 玄天冥虎逐渐恢复清明,艰难地开口,不屑道:“滚!” “不识好歹!”鬼渊鬼帝冷哼一声,“既然你执意找死,我就成全你。” 说着,便是一掌打出,拍向其头颅。 望着越来越近的掌心,玄天冥虎面上全无惧色,坦然面对。 ······ 宁羽冥落入混沌磨盘之中,毁灭之种的力量早已散去,胸口的剧痛引得他意识逐渐回归,依旧血流不止的伤口被散逸的各种力量侵入,无尽的压力从四面八方袭来,没有了心跳的躯体变得冰凉,没了知觉。 缩小了一圈的毁灭之种剧烈颤动着,却再无任何力量散发而出。宁羽冥的意识随着身体不断的旋转扭曲,体内被无数道力量填满,横冲直撞地冲击着。 他似乎又看到眷恋的人儿浮现在眼前,想要对她说些话,却无法开口。身体似乎被碾成碎块,再也感受不到任何一处。 意识弥留的最后时刻,眼前又出现了许多人,他曾经历过的一切回放着,画面最后定格在某一刻。 她从无边混沌中款款走出,向着他浅浅一笑。 第一卷 还休 第二十一章 玄帝 混沌磨盘散发着淡淡荧光,将整片天地照亮。混沌的漩涡中能模糊看到一个极细的黑点,黑点不时被流转的力量淹没,直至消失无踪。 如风暴般的漩涡磨灭着一切,所有的力量皆被消融分解,重重气旋之下,显得尤为深邃的中心点,忽地闪过一道红光。 毁灭之种孤单的漂浮着,毫不起眼的种子里散发出一股难以察觉的生机,灰蒙蒙的毁灭之力不断鼓动,抵御着粉碎一切的压力。 只是毁灭之种破损得尤为厉害,无足够的力量支撑,片刻后便已抵挡不住,被狂暴而混乱的各种力量侵蚀,外形不断膨胀变化,最终如胀破的皮球,砰的一下炸开,一道细碎的光点缓缓坠落。 光点太过于细微,以至于被周围的一切给同化,在漩涡中静静飘落,像是被深邃的中心所吸引,落入其中。 中心闪过的红光里,忽地出现一个斑驳的细小光点,不知为何仿佛引起了剧烈的变化,从中心处散发出强烈的红光,将整个混沌磨盘,整个鬼海底部照耀得一片通红。 一道亘古久远的深邃气息散发而出,所有的光华内敛,汇聚成一点晶莹的红光,从漩涡中心处不断闪耀着,渐渐飘向上方。 红光逐渐凝实,形成一滴晶莹剔透的液体模样,一个淡淡的白色光点在外表浮现。莫名的气息弥漫开来,宛如某个沉睡的人睁开了眼,整个混沌磨盘突然一顿。 原本狂暴混沌的各种气息像是感受到了最为恐惧的事物一样,不再到处流逸,纷纷藏入漩涡当中。旋转的气旋也停了下来,一刹那变得极静。 液体中散发出无以伦比的生机,斑驳的光点像是得到了无穷的滋养,不断壮大,很快便恢复成一颗残缺的种子模样。 在种子中心,也流溢出一股微弱的生机,与包裹着它的液体相呼应,越渐强盛起来。 似乎有某种神秘的呼唤,那道生机逐渐平稳,内里的意识在一片温暖中,将要复苏。 那滴液体里蕴含的生机过于霸道,又有着近乎无尽的生命气息滋养,以那颗种子为中心,一具崭新的身体开始创造。 四肢、胸口、头颅不断的出现,合为一体,血肉重新搭建连接,一道若有若无的心跳声逐渐起伏,宣告着一个生命的诞生。 被种子包裹住的意识就要回归,冰冷与疼痛似乎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边无际的温暖触感,宁羽冥的意识沉浸在一片暖洋洋之中,沉重的感觉卸下,与身体紧密相合。 不等他模糊的想要睁开双眼,一股疲惫感便袭来,令得他意识陷入沉睡。 洁净的肉身从液体中缓缓飘出,殷红的液体绽放着无边红光,缓缓落下,毫无阻碍地穿过血肉的隔膜,落入缓缓跳动的心脏之中。 一股玄之又玄的意味弥散开,身体的双眼忽地睁开,露出一片深邃。红光闪过,便已恢复清明。 抬首望向上方,是流动的深沉鬼海,他略有不喜的眉头稍斜,心念一动,似乎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将鬼海慢慢拨开。 正在看好戏的鬼海鬼帝面色一变,猛地望向下方,一双眼中满是惊疑不定。 就要将玄天冥虎毙命的鬼渊鬼帝有所觉察,收住攻势,止住身形,也朝着下方望去。 随着那股意味愈渐明显,鬼海汹涌却止不住朝两边分开,一道熟悉的身影闲庭信步般从底下走来。 两大鬼帝为之一惊,不可议动容,鬼渊鬼帝失声道:“怎么会?” 玄天冥虎望向那道年轻身影,眼中重新浮现色彩,满是震惊,两滴浊泪从眼角划落,“没事就好···” 那人出了鬼海,随手一挥,分开的通道又重新合拢,像是从未有过。一双眼打量起眼前的两大鬼帝,看到玄天冥虎时,眼底闪过一道异芒。 鬼海鬼帝见得这人死而复生,全身洁净毫无异样,根本不像是遭受重创后的样子,再看他眸中似乎有无数大道纹理起伏生灭,气度非凡,心中大疑:“不对!你不是刚才那个小鬼!” 玄天冥虎心中一紧,望着那道身影,不知为何,隐约间生出些许熟悉感。 闻言,那人微微一笑,眼中流露出追忆之色,道:“吾在此间沉眠无数岁月,混沌变幻,天地翻覆,直到今日,方才感应到那冥冥中的某道联系,便借他身体一用。” 两大鬼帝闻言一惊,鬼海鬼帝不信道:“不可能!那底下的混沌磨盘力量何等恐怖,无物不灭,你又怎么可能在其中呆了无数岁月?荒诞之言,休想骗过我等。” “混沌磨盘啊。”年轻人似笑非笑道,“巧了,印象里此地似乎正好是我将之封印的。” “什么!”两大鬼帝心中惊呼,齐齐打量起眼前之人,却丝毫看不出其深浅,不由得心底一沉。 难道此人就是那位玄帝!想到之前听闻的种种,不由得心生退意。 玄天冥虎望着那道身影,心中万千思绪翻涌,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说不出一个字,口中喃喃道:“主人···” 那人转过身来,虽是与宁羽冥一般无二的身形面貌,却是令玄天冥虎倍感亲切,只见他笑道:“玄天,好久不见。” 心中被突如其来的欣喜所填满,眼泪止不住的下流,清晰的记忆里模糊的身影,渐渐重合,它大声喊道:“主人!” 那人却不再看它,走到鬼海边缘,伸出手抚摸着黑色封禁,引得封禁当中力量雀跃不止,在他指端不住环绕。 转身看到上方封印被破开的一道口子,对向心中莫名的两大鬼帝,已然是明白了其中原委,眼中不喜道:“区区鬼物,也想逃开封印,为祸世间?” 说着,天地间有莫名威压降下,镇压两大鬼帝面色惊变,难以动弹。正欲反抗,却见那人轻声道:“灭!” 难以想象的恐怖力量瞬间压迫而至,两大鬼帝想要催动鬼气反抗,却是徒劳,鬼气在体内瑟瑟发抖根本难以调动。 两大鬼帝又惊又怒,却挣扎不开天地的束缚,感知亦被屏蔽,根本不知道那大恐怖将何时降临到身上。 两人正欲开口,却仿佛引动了某个信号,天地颤动,无上伟力降下,两大鬼帝来不及言语,便如遭雷击,眼中神采寂灭,身形被压得粉碎,只余一缕缕鬼气散逸。 玄天冥虎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挺着受创的身子,不顾血液滴落,向着那人行去。 两大鬼帝寂灭,鬼渊以及鬼海阵阵哀悼,无数鬼物哀嚎不止,无边鬼气垂落,波动不已。 那人转身,向着它露出温和的笑颜,一如当年。 它有那么片刻失神,眼中朦胧,“玄帝···” (ps:这章字数比较少,因为发现了写作的一些问题,在做总结。) 第一卷 还休 第二十二章 落幕 “当年玄界大战之后,在我离开至高位面之前,曾将自身的一滴精血遗留于此,作以后手。”玄帝感慨道,“当时来不及向你说明,竟令得此地诞生出两处鬼境,给你添了许多麻烦,很是抱歉。” 玄天冥虎闻言摇头:“能追随主人,替您镇守此地,已经是我的荣幸,主人心向大千,福泽万灵,何必在意这些?” 玄帝笑了笑:“还是你会说话。” 伸出手去,玄天冥虎努力地将头颅靠近,在他的抚摸下,眯着眼满脸享受。 玄帝望着它的样子,淡淡一笑,搓揉了几道便将手撤回,看着它满脸留恋的神情,道:“玄天,与我说说这些年的事情吧。” 他弹指几下,几道灰色的力量便落在了流血处,将伤口封止,玄天冥虎认出了这是源自毁灭之种的毁灭之力,感受着迥异于毁灭气息的生机散发,它不禁哑然,果然唯有主人,才能做到令毁灭之力反哺生气吧。 便将自太古纪元之后的仙古、终古诸事娓娓道来。 听到玄界在他血战阴宇后为其他九界覆灭,玄帝面部毫无波动,又听得仙古诸势力大战,五人杰横空出世,平定祸乱,创立五大家族坐镇五域,这才有些疑惑道:“这五大人杰是何人?” “西域秦家秦夕月,东域宁家宁天绝,中域周家周玄圣,北域苏家苏武魔,南域齐家齐刹仙。”玄天冥虎回道,“这五人实力强绝,横扫仙古,无人可与争锋,便由其制定规则,划分六域。” “六域?”玄帝蹙眉道,“太古时候不还是十界么?怎么就只剩下了六域?” “当初的太古十界自您离去之后,玄界无人镇守,其他九界齐攻之,玄界被打得崩碎,碎片四散不知去向。”玄天冥虎回忆道,“太界自大战之后也不知所踪,疑似是被其他几大界主联手放逐,绝界乃是当时主战场之一,生机泯灭无法生存,不知最终结果如何。” “具体是如何划分六域,也只有当初的五大人杰与各大教主才知晓。我倒是曾听闻,划分时曾有七域,只是第七域内的强者多是未曾参与仙古大战之人,为其他人所忌惮,联手将此域放逐,不知是否为真。” “第六域又是何地?”玄帝问道,“听你所言,此域似乎是无主之地?” “第六域乃是边荒禁域,仙古大战时期至高起源脱离至高位面,并与之为敌,同域外邪族一道攻伐,于是便设此域以作抵御,守护其他几域的安危。”玄天冥虎说道。 “至高起源反叛?那为何五人杰与诸大教主不将其平息,却留着这个祸害?”玄帝蹙眉,眼中多有不喜,他平生最恨背叛。 “据说,至高起源最强者不死圣皇不知从何出现,一身实力冠古绝今,极为恐怖,将起源诸圣皇纷纷打服。而当时至高位面经仙古大战后元气大伤,五大人杰中最强的两位又突然失踪,其他人根本不是对手,只能被动防御,后来据说连另外三人也都消失了,便只得不了了之。” “如此说来,那位不死圣皇便是现在的最强者了?为何他不攻来,趁机掌控至高位面?。”玄帝不知其中细节,询问道。 “当时的至高位面虽说没了顶尖战力,但帝境强者仍有不少,在边荒建起了一座帝血荒城,又联手布置了三座威力惊人的帝级大阵,将外敌拒之域外。” 玄天冥虎说道:“而域外邪族也不愿看到至高起源一家独大,进攻时懈怠不出全力,如此一来倒也守住。” “那位不死圣皇就这么算了?” 玄天冥虎回忆道:“仙古末期,至高位面遭受了一场空前浩劫,百帝齐陨,天地恸哭,如此异象很快便将不死圣皇引来,差点便被他入主。” “哦?”听得它这么一说,玄帝顿时起了兴致,神情凝重,“到底是怎样的灾难降临,竟是令数百尊帝境陨落!” 他自己便是帝境中的顶尖,自然知晓百名帝境强者会是何等威力,而那导致这般状况发生的,又是何等恐怖的灾难! “并不是灾难,而是一个人。”玄天冥虎眼中露出深深的恐惧,“只因他飞升至高位面,为百帝所拦杀,他便一人皆斩,沐浴帝血登临!” “那一日,天地颤动,大道坠落,虚空破碎,帝如雨落,血光滔天,帝血成河,尽流入虚空之中。”玄天冥虎沉声道:“我从未见过那般恐怖的景象,那个人从其他位面飞升而来,毫无惧色,但凡拦在他身前的人尽数被斩杀,帝气弥漫,大道遮天,最终却只剩他一人。” “那日万绝山脉的兽潮便是为他所阻,从此断除。我看到他的眼睛,从始至终都是那么平静,平静地令人胆寒,无比可怕!” “飞升之事,向来隐秘,又怎会为这么多人知晓?还是百名帝境强者阻拦,有点意思。”玄帝听完,心中便有了计较。 那人的实力,确实算得上冠古绝今。从血海中杀出来的威名,踩着百尊帝境的骸骨飞升,无敌之姿,绝世罕见! 若是以他未入那处的实力而言,或许还不是此人的对手,只是不知,他是否有着和自己一样的际遇呢? 想到此处,玄帝不禁想到因果交汇的那个点,那个他至爱的女子。只是他终究还是太弱,既然做不到两不相负,便只有两者皆负。 以他玄帝之名,狂傲威震阴宇,令得阴宇蛰伏三千万载,举世无一敌手,却仍不敌,这段情。 感情一事,从未有赢家。 “哪怕只剩一半真灵,我也活出了下一世继续爱你。”望着这具身体,他神色温柔。 玄天冥虎的声音继续响起:“不死圣皇携起源域外诸多强者而至,想要趁机攻破帝血荒城,入主至高位面,却为帝皇联合其他几位飞升者所拦。” “双方于边荒展开一场旷世大战,最终起源域外方面不敌败退,不死圣皇放言,帝皇在一日,他便一日不入边荒,至此,局面方才稳定下来。” “这一世的过去倒是有些意思,想不到连你也是如此。”感受着与某处之间若有若无的联系,玄帝神色恬然,眼中却止不住笑意,眷恋温柔,“这场缘分,或许是我们的延续,却也无关,年轻人的未来,便让他们自己去决定吧。” “玄妖之后,会是如何?我很期待。”玄帝心中说道,“希望,不会变成我们的样子。” “除了那位帝皇之外,还有哪些飞升者,与我说说。”玄帝回过神,问道。 “东域这里除了帝皇,还有葬帝,相传是因挚爱身死,葬下一个位面成帝,以无穷死气化作生气,护其真灵不灭,十足痴情,实力与帝皇相差无几。” “西域青云宫之主,青帝陈子燚,据说曾在下位面算计过天道,不知是否为真。” “北域神狱之主,刑荒,曾在下位面灭杀天道,扬言与诸天为敌。” “魔仙辰破羽,身具仙魔之力,能分化仙魔两大化身,实力不容小觑,与是好友,居于神狱中。” “魂神魂九霄,以魂入道,灵魂造诣无人能出其右,曾闯魂教山门,直入禁地无人能敌,逍遥而去。” “麟皇楚天胜,拥有玄冥血脉,气血强横,肉身已达不灭之境,曾力抗至高起源诸圣皇联手而无损。” 七位飞升者,每一人都足以媲美昔日的自己,玄帝不禁感慨,说不出是高兴还是难过。 “无数年过去,至高位面早已不复当初,时光变迁,昔日天骄亦作黄土。”玄帝叹道,“古来惊艳者无数,至今再无踪迹,岁月不饶人。” 玄天冥虎不由得心中浮现出那句至高位面广为流传的修行真言:“圆满百岁,仙至千,长生万,终三百万年,真道千万一纪元,帝者寿齐天!” 仙圣以下皆凡俗,真道之下终蝼蚁。修行路上,长路漫漫,绝世风姿,抵不过岁月销蚀。 当年绝世无敌的玄帝,现今又有几人记得?五大人杰消失,威压如今安在? 鬼海鬼渊再无波动,一片沉沉死气,玄帝望了两眼,伸出手去,无数神秘字符凭空出现,清辉洒落,玄妙无比。 字符片片飞舞,落入洞开的封禁之中,丝丝缕缕的黑芒重新交汇,连接成网状,层层叠叠,密不透风,瞬间便修补恢复。 黑色的光华向着整个封印蔓延开去,光芒流转,生生不息,再无颓势。 “吾的力量所剩不多,这便是极限了,这片鬼海和上方的这座鬼渊,便等到他日后再来破除,至于下方的混沌磨盘,以我留下的力量,百年内应当无碍,你大可放心。”玄帝说道。 他以力量包裹着玄天冥虎,光影闪动,已经是在封印之外。 看着这处地方,玄天冥虎恭敬道:“主人。” “玄天啊,今后我再也帮不上你什么了。这滴精血,就留给他吧,怎么说也是我最后那一半真灵活出的下一世,他如今这副模样我可不放心。”玄帝的声音越来越小,“玄天,再会了!” 眼中的神采随着声音消逝无踪,身体软倒,被玄天冥虎搀扶住,没有落地。 玄天冥虎将昏睡过去的宁羽冥背在身后,神色伤感,眼中耳旁还残留着那人的笑颜与叮嘱。 它挺直了身子,向着出口处的点点光亮,缓缓走去。 (ps:上面说到的七位飞升者,都是我其他小说构想里的人物哦,嘿嘿) 第一卷 还休 第二十三章 离去 悠悠不知过去了多久,冰冷苍凉的无垠黑暗中,耀眼的光亮再现,宁羽冥缓缓睁开双眼,看清了眼前的世界。 “这是哪?”天空映入眼中,他似乎有种错觉,之前的似乎都是一场梦境,他重新感知着身体的存在,毫无异样。 模糊印象里,胸口贯穿的伤痛,浑身血流不止。他低头看去,全身洁净白嫩,宛如初生婴儿一般。 想不出究竟发生了何事,便不再想,他发现身下似乎还是之前他醒过来时躺着的那块石台,起身四顾,同之前一般无二。 天荒战猿的躯体仍靠在石壁上,随着呼吸轻轻起伏,天色变得暗沉,映照出一片橘色。 他走到崖边,静立良久,蓦然回首望去,并无那位兽王的影子。 一切似乎都是梦境中的倒影,根本什么都未曾发生。他心里这般想着。 体内仍是空空如也,无半分灵力流淌,毁灭之种似乎只是自己的幻想,并无感应。 唯一不同的,血液流经心脏,气血变得强盛,他感觉身体充满了力量,不复之前的羸弱。 想到麒麟神将所言的人道本源出世之事,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被天机山公开,到时不知会有多少强者赶赴乱魔战场,以他现在的力量,想要于其中分一杯羹,无疑是痴人说梦。 唯有抢先一步,赶在众人之前,方才有那么一丝机会。他当下便不再犹豫,就要下山离开。 没走两步,有所感应般望向身前,空旷处,密集光滑的鳞片逐渐显露,一张诡异鬼脸浮现,正是万绝山脉五大兽王之一的无影鬼蟒。 饶是宁羽冥见多识广,此刻心中也不免惊悚,对上那双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眸子,背后冷汗淋淋,心生寒意,如坠冰窟。 只是出乎意料的,无影鬼蟒并未攻击他,蛇信倾吐,发出嘶嘶的响声,一双冰冷无比的竖瞳紧盯着他,令他不敢妄动。 宁羽冥只觉得心跳加速,扑通直跳,虽然面色依旧保持镇静,但眼中却流露出一丝慌乱,心中闪现无数种办法,却思索无果。 兽王的威压泄露,寒气逼人,令得他浑身打颤,肌体发软。就在体表似乎要凝结出霜时,一股澎湃的热力自胸膛而起,流经四肢百骸,将寒气一一消融,舒爽地令他忍不住呻吟出声。 无影鬼蟒竖瞳稍缩,却也将威压收敛,开口道:“小子,想不到你有些际遇,竟能以凡人之躯抗住我寒气侵蚀,不错,不愧是玄天看重的人。” 宁羽冥不敢大意,退后数步,不知这尊兽王是何意思,不敢接话。 见状,无影鬼蟒眼中露出一丝不屑,继续道:“之前的事,玄天已经同我说了,本来你伤了旁边那个傻大个,我是断不会让你离开这里的。” “只是念在你帮助玄天巩固封印有功,又得玄天叮嘱,我便勉为其难地送你离开。”看着年轻人神色变幻,无影鬼蟒嗤笑道,“说吧,你要去哪?我送你过去。” “你小子别想着拒绝,知不知道你在东神峰那一战,无数灵兽对你恨之入骨,你的身形面貌以及气息被牢牢记住,若无我护送,恐怕你连万绝山都下不去!”见他神色间有推脱之意,无影鬼蟒冷哼道。 “我堂堂一尊兽王护送,怎么,你还嫌弃不成?” “小子不敢!”宁羽冥势弱于人,想到此行或许真如眼前这位所说,心中顾虑之下,便不再推辞,“之前我从西南方前来,经由血河,准备穿过东方古林,前往东域禁区乱魔战场,却不曾想在古林当中迷失了方向,到了东神峰为天荒兽王察觉,这才打了起来。” “嘿嘿,想不到你小子如此模样,却能将大猿打成重伤,自己却一点事没有,真是闻所未闻。”无影鬼蟒惊疑道,“只是你要去往那乱魔战场之中,却是为何?” “我们万绝山脉这里,或许你还能侥幸逃脱,可到了禁区之中,以你现在的能力,那不是自寻死路吗?” “兽王无须多言,晚辈实是有着非去不可的理由,去往禁区之中,寻获一物。”宁羽冥恭敬道,神色坚定,不容动摇。 “寻获一物?”无影鬼蟒稍加思索,便问道:“小子,你要寻的那样东西,该不会是人道本源吧?” “兽王如何知晓?”宁羽冥心中一沉,该不会天机山已经将人道本源出世的消息宣告至高位面了? “嘿嘿,并非你想的那样。”无影鬼蟒好似看穿了其心中的想法,笑道,“你们人族是否知晓那样神物的存在,我可不知道。只是我在这万绝山脉好歹也呆了千万年之久,那乱魔战场隔得如此之近,内里许多状况我们都能感知探查的到。” “曾经仙古纪元时,老大曾隐约感知到禁区之中有神物出世,但正值仙古大战,各处动荡,便不曾理会。” “后来,趁着你们人类大战,我便偷偷潜入,想要将神物夺之,却只能感受到它的气息,寻觅无果,扫兴而归。” 无影鬼蟒回忆道:“后来,根据你们人类的传闻,与我感应到的相对比,便知晓那是传说中的神物,人道本源。” “怕是没有人能想得到,如此神物,这么多年就一直藏在禁区之中。”无影鬼蟒笑道,“没想到你的消息竟也如此灵通,知晓人道本源的存在。不过看你这样子,多半是家中长辈告知,只是奇怪的是,怎么就你一人孤身前往?他们放心?” 宁羽冥只得苦笑,他也没有料到这一行竟会如此波折,凶险异常。或许当初离开宁家的时候就应该让大长老安排些人护卫,他不无想到。 “可别怪我没提醒你。”无影鬼蟒神色郑重,“就算人道本源可以解决你无法修炼的问题,重筑道基,但你也得有命消受才行。” “你不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就算你率先知晓了消息,去往乱魔战场之中,你又该往何处寻觅?至高位面十大禁地早在太古之前就已立下,其中凶险又岂是你能抗衡的?” “再者,一旦人道本源的消息泄露,各方强者蜂拥而至,以你的力量想要争夺神物归属,实在是难如登天!那乱魔战场乃是不知多少纪元前遗留下来的一方古战场,赤土荒芜,寸草不生,相传地下有着恐怖的小幽冥,自开轮回,每到夜间,就会有阴兵借道,去往幽冥世界。” 无影鬼蟒说道:“连我亦不敢深入其中,以你现在的力量,恐怕进之必死啊!” “你真的想好了吗?死的时候可不要后悔。” “小子这副模样,已然是无法修行,不出百年便会寿尽血枯。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去搏那一线生机,生死之事,又怎由天定!” 宁羽冥拨开前方的朦胧迷雾,昂首挺胸,神色间全无惧意,气血翻涌,神采飞扬,尽显阳刚之气。 无影鬼蟒不禁赞叹道:“好一个我命由我不由天!哈哈哈,想不到你个小娃娃竟有如此气魄,真个是令我刮目相看。” “兽王前辈过奖了,若放在以前,恐怕我也不会有这般胆气。”宁羽冥不禁想起宁家囚牢之中,那位强者所说的那句“游四方,历尘事,问心即问道。”,心想这一路走来,经历得都是些什么事?心境眼界变得开阔似乎是理所当然了。 无影鬼蟒嘿嘿一笑:“既然你生死如此豁达,我也不好拂了你的意思。那便走罢。” 说着,便蛇首一转,鳞片摩擦间已然转身,径直向着山下行去,看着蛇身爬动似乎尤为吃力,实际上却是极快,片刻功夫就离得远远了。 宁羽冥一顿,连忙向着前方赶去,途中身形略作停顿,回首望向顶峰那处。 山巅那株古树遗世独立,婉约若恬静佳人,苍劲如虬龙,树梢没入云海,枝条随风摇曳,叶片簌簌,好似在向他挥手道别。 山壁边上,天荒战猿银白胜雪的躯体倚靠在那里,闭目的面容看上去不再那么狰狞可怖,身形随着呼吸轻微起伏,不知会否有好梦。 “再见了。”宁羽冥嘴唇翕动,轻声告别,回身向着山下沉默奔去。 后方,云海泛起涟漪,轻轻波动,古树下一道漆黑的身影显现。 通体皮毛柔顺,泛着乌黑的光泽,额上玄色的王字隐隐闪动着光辉,竖瞳中不时闪过一道精芒。 望着那已经渐渐看不到踪影的黑点,它轻抚古树,眼神眷恋,神色莫名。 轻柔的声音随着清风吹荡。 “再会了。” (明天开始乱魔篇) 第一卷 还休 第二十四章 乱魔战场 至高位面有着十处禁区,除边荒外的每一域都有两地。 东域的两大禁区中,最为出名的便是乱魔战场。 自荒古纪元三皇五帝封镇十大禁地,再到仙古纪元沦为一处大战战场,这处禁区并不向其他几处那样令人闻之色变。 据说乱魔战场被定为禁区的缘由,是因此地乃是当年席卷至高位面的浩劫起源之地。只是多个纪元并未有过异动,人们便不再担心。 和其他禁区不同的是,乱魔战场中有着极其多的天材地宝,而因为地理位置处于东域边缘,其他大势力都隔着太远,手伸不过来,便沦为了许多小势力与散修们的宝地。 而乱魔战场最为奇特的一点,是只有到了夜晚时分,才会出现极恐怖的大凶险,白天则并无多少危机。 这也令得多年来,无数修行者趋之若鹜,纷纷踏入其中。只是大多数人都控制不住心中的贪念,死在了暮色月光下,不乏境界高深、实力强绝者。 神异兵器,珍稀药草,或是强者陨落后的遗宝,每经发现,便是一场血腥杀戮的开始。你争我抢,各显神通,许多人没有死在危机下,却丧命在自己人手里。 少数人从此一飞冲天,脚下却不知踩着多少人的尸骨。怀着梦的人死去,又重蹈覆辙。杀戮与算计是唯一的主基调。 直到某一天,有人在乱魔战场的外围,建了一座城。 城主来历神秘,宣告众修士可以无偿入住,并立下规矩:“但凡敢在城中杀人者、抢夺他人财物者、无良诈骗者,杀无赦!” 一开始,所有人都只是当做笑话来听,没有人真的会去遵守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城主的话。 直到这样的情况终于发生了。所有人都等着看好戏的时候,那个敢于违犯规矩的人死了,不当回事的挑衅,被城主当场斩杀。 一人死诸修寒。无数人站了出来,纷纷谴责城主的行为,想要同其理论,更有甚者还准备联手将其诛杀。 只是最后,这群人一个不剩,全死了。从此坐实了城主乱魔战场第一人的称号,再也无人敢在城中闹事,一个个安分守己。 无人知晓他是什么来历,是何等境界。直到某位真境的大佬做了出头鸟,丝毫不将城主放在眼里,挑衅羞辱,却被其从容杀死后,关于城主是帝境强者的流言便传了出去。 只是没有帝境会来找城主的麻烦,众人倒也不知道城主究竟是否真的修为登天。 随着时间流逝,乱魔城已经成为乱魔战场中修行者们必去之地。许多修行者乐得长住于此,消息灵通,昼出夜伏。或是结伴同行,结成小团体,或是与其他闯荡的修士进行交易,交换收获,更是还有人在其中创建门派,自成一方天地。 乱魔战场在东域极东处,万绝山脉东侧。出了东神峰,也还有不短的路途。 宁羽冥不久前被无影鬼蟒护送出了万绝山脉后,便不停歇地往禁区赶去。 流经心脏的血液奔涌,散发出蓬勃的生机。自万绝鬼海之后,他就感觉气血一点点的旺盛起来,就像有某种神物在他体内滋养。 他抬起手放在胸前,感受着强有力的心跳,神情有些恍惚,他现在的身体和当初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甚至令他心生疑惑,连这具身体是否是他自己的都不太确定了。 东域地势多有隆起,山川起伏,绵延不绝,山势陡峭,巍峨磅礴。但到了临近乱魔战场,却是一马平川,根本不见山壑踪影。 乱魔战场和万绝山脉差不多大小,地势更为平坦开阔,同样分为外围和内围。 宁羽冥此行的目的地便是外围的乱魔城,那里消息通达,他想先去打听下人道本源的消息再作行动,顺便看看能否伪造个身份。 毕竟他现在,在绝大多数人心里都是一个死人了,况且宁家不会对他伸出援手,要想争夺传说中的人道本源,现在这个身份不是特别合适。 他心中清楚,一旦人道本源的消息传出,宁家绝不会因他而放弃。若是他侥幸得之,恐怕最先拿他的,就是自家人。 想起离开宁家前,大长老对他说过的话,已经很明确的告诉了他,宁家的立场是如何的。 深吸一口气,他将脑海里那些繁琐的事情暂时遗忘,望着眼前有些荒凉的景象,心中不由得升起无限感慨。 乱魔战场,人道本源,就在眼前。 近在咫尺。 他神色坚定,踏上了这片荒芜的土地。 ······ 一望无际的褐色土地上,另有一人正在前行。 青衫长裙,黑发如瀑,婉约的身姿动人,容颜却为一道面纱所隔。明眸善睐,少女心事映照一泓秋水,惹人怜醉。 她从家中前来,性子顽劣的弟弟早就不知去了何处,余她一人,难免有些恼怨。 远处隐隐可见有些凸起,对乱魔战场了解得十分详细的她知道,那里是阴绝山脉,乱魔战场中最为凶险的地方。 据说,乱魔战场是当初荒古浩劫的起源之地,而那神秘莫测的阴绝山脉便是一切的源头。 阴绝山脉有着三座主峰,呈品字形拱立中央,许多人曾猜测中央有着什么宝物,冲入其中,却都失望而返,中心处什么也没有。 乱魔战场中的夜晚总是比其他地方来得要早一些,昼短夜长,白天似乎只有夜晚的一半。 每到傍晚,乱魔战场地下便会生出极为凝练的死气到处肆虐,凡是沾染生灵气息,就会被死气视为攻击目标,将其吞噬。但凡为死气所噬之人,无论修为高低,都再也没有回来过。 地下泌出的死气,恐怖异常,又数阴绝山脉中最为浓郁,形如雾霭,无从视物。 当然,阴绝山脉最使人感到恐惧的,还是传闻中的幽冥诡异,阴兵借道。 在无穷死气中,传来如若军队般的低沉脚步声,想想就觉得诡异。据说是一群身着黑色狰狞甲衣的士兵,只是没有头颅与肢体!感觉不到任何生灵的气息,就好像一群来自幽冥的鬼魂,坚定不移的前行而去。 曾经有人想要看看它们究竟会去往何方,跟随在身后,直到天光破晓,死气散尽,阴兵消失无踪,那人却发现自己仍在原地。 真正让人重视起这间诡异之事的,是几个作死的修行者。他们特意等到阴兵出现,却故意拦在前行的路上,想要看看会发生何事。 结果令人感到惊悚。阴兵不为所动,笔直的撞了过去,那几个修行者被淹没在人潮里,全无声息,等到阴兵过后,那几人踪影全无。 眼尖的人却发现,在那长长的阴兵队伍后面,似乎多出了几道身影··· 人们口口相传,再也无人敢招惹夜晚的阴兵,本以为这样就会相安无事。 直到某天夜里,十几名修行者为了抢夺某样宝物,正好在阴兵经过时打了起来。于是,惨剧发生了,那长长的阴兵队伍齐齐地转过头来,空洞的头盔望向打斗的几人,极其诡异的一幕之后,便是尤为冷酷的屠杀。 从那之后,人们奉行的规矩里多了一条:绝不要在阴兵经过时争斗。 而令人感到奇怪的是,阴兵似乎只会在阴绝山脉附近出现,其他地方却从未见过。 于是人们又得出一个结论,不要在夜晚进入阴绝山脉。 至于其他的凶险,在这两项面前便是相形见绌了,好在只要到了白天,便只剩下乱魔战场中来自灵兽与人类的危险了。 少女行走在寸草不生的大地上,裙裾轻动,长发随微风飘摇。明明夜间死气纵横,白日里却感应不到半分阴冷,倒是令人啧啧出奇。 乱魔城在乱魔战场外围某处,离她所在还有些距离。望着茫茫一片,她便决定夜行,这外围夜里的那些死气对她来讲,根本算不得什么。 望着逐渐开始变化的天色,她不禁想到父亲叮嘱,此番下来或许有一场大凶险,还让她带上了那个。 她瘪了瘪嘴,心想:“不过是去拿小姨留给自己东西,又有二叔在,会有什么事嘛!父亲弄得这么谨慎,也不向自己说明,实在是有些气人。” 还有那个讨人厌的弟弟,一个人跑去玩了,就因为自己境界比他高,实力比他强,就扔下她不管了。等她找到,非得好好教训他不可。 少女突然叹道:“也不知道,那个人现在怎么样了?” 让父亲帮忙查探一下,他还不情不愿的,还得自己求了好一会儿,才马马虎虎地告诉她,那个人还活着。 想到父亲那时候暗怒的模样,她不由得两颊生出两朵红晕,还有父亲暗地里说的,什么养了这么大的女儿,整天就为了另一个男人缠着他问东问西,弄得他都想亲自去找那小子谈一谈。 只是,想到那个人已经有了喜欢的人···她心里就一阵作痛,神情黯淡。 修行路上如鱼得水,却在感情上挣脱不开。 她不免心中颇怒:“男人都没一个好东西!” ······ 另一处,已经进入乱魔战场的宁羽冥没由来打了个喷嚏,令得他有些惊疑,神色凝重。这里的阴寒之气已经能够影响到他现在的体魄了吗? 感受着身体内流淌的热血,他按了按心脏,向着前方未知走去。 第一卷 还休 第二十五章 不得安宁 白昼的光亮逐渐变幻,变得柔和宁静,纯净洁白的太阴光华洒落,将荒芜的土地渲染成一片银色,绮丽如梦。 夜色很浓,太阴悬盘。身处这片土地的人,不约而同地望向上空那摄人心魄的美丽,心绪万千,明月何时初照人? 乱魔城中赏月,毕竟只是坐井观天,难窥其全。阴绝山脉应是最好的去处,却过于凶险。 要说最能展现月之柔美的,初见月者必然知晓。 空旷的荒原上,宁羽冥肆意坐着,望着皎皎太阴,目光温柔。 冷风阴寒,暗里最为伤人,拂起衣袂飘飘,吹不散体表温热,颇为凉爽。 这段时间的经历走马观花般在心中一一浮现,似乎唤醒了他尘封已久的激情。只是,他心里清楚,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一切早已不复当初,再也回不去了。 支撑他走到这里的信念,是对她的承诺,亦是要将过去斩断。 他和她的曾经,已经死去的她,依旧苟活的他,都应该被埋葬在过去。 他的一生,仅限于此。那些恩情,只有到下辈子才能够还清了,他是没有未来的。 “青萱,等我,就快了。” 静静地沐浴了会太阴光辉,依然感知灵力无果后,他起身离去。 背影径直向前,和银色重合。身后所有的痕迹,随着风声呼啸,湮没无踪。 影子映在夜色孕育的黑洞里,他行走着,却好像虚幻般不存在。 ······ 地下飘出一缕缕白色的气雾,扶摇直上,源源不断,很快就将月色遮掩。 精炼的死气蔓延,却只在身边升腾萦绕,流动四散,并无遮天之势。 女子伸手,掌心处出现一个灵玉瓶,从容地取出一颗黑白相间的灵丹,送入面纱之下。 原本还在身旁试探的死气顿时一止,向着别处而去。黑白二色光华在体外凝现,往复循环,生生不息,原本的气息消隐,再也察觉不到。 女子平静的走在死气当中,心中却不平静。弥漫的死气虽遮挡不住视野,却挡住了月色,女子的身影变得孤零零的,所见的美好被破坏,心情难免烦躁。 以她自己的力量自然是驱散不了这些东西的,若非身上那样事物太过贵重,她甚至都想着把这里给清除干净,省得心烦。 乱魔城自然是没有这些死气侵扰的,地下有城主布置的灵阵隔绝,死气被驱散消解,根本不会到城里来。 她现在只想着快些赶到乱魔城里休息,先与二叔见面,再去取小姨遗留的东西。 正在她想要加快速度时,忽然看到了一副很诡异的画面。 远处,某个人就那样在死气中穿行,身上的气血波动连她都能感知,可那些朝他涌去的死气靠近后,却仿佛见到了主宰的君王一般,急速退去,只见得远处死气如潮涨潮落般聚散分合,看得她有些出神。 她像是发现了什么,有些疑惑地凝眸,那个背影,很熟悉··· 因为她的身份,加上常年闭关,见过的陌生男人总共也就那么几个,很快做了一轮排除之后,整个人却忽然有些摇晃,眼中流露出惊讶、喜悦、哀伤、痛苦等复杂之色。 “是你吗?”嘴唇翕动,如若无声。 ······ 借助在万绝鬼海中和毁灭之种所建立起的一丝联系,宁羽冥终于能够在意识清醒的情况下调动运用部分毁灭之力。 和对上有鬼帝操控的鬼气不同,这些死气并无归属,也没有特定的意识,仅是同他失去意识被毁灭之种操控那样,遵从本能。 尽管他只能操控一小部分的毁灭之力,但流露出来的毁灭气息已经足够震慑流逸的死气。蓬勃的气血引得它们纷纷聚来,却又被毁灭气息吓跑,反复循环。 他曾听宁家中的前辈说起过乱魔战场中的种种,倒也有些了解,这些死气还影响不了他,具体的详细情况还得到乱魔城中才能知晓。 人道本源,天地神物,并不是那么好拿的,他需要制定一个颇为周全的计划。 现在乱魔战场还未起风云,各方势力还未下场,显得十分平静,人道本源也并未出世,不知应去何处寻觅。 若等到天机山推算得出消息,他自然也能够知晓其位置。可那时此地风起云涌,强者云集,再想要谋划这等神物,便是虎口夺食,难如登天。 还有麒麟神将曾提起的某位“天命之人”,承应天命,气运无双,更与人道本源有着丝丝缕缕的联系,令他不得不心生提防。 只是,谁也不知道那位被天命眷顾的人,究竟会是谁?他心中有过很多猜测,却没有足够的信息支撑分析,难以判断。 他正想着心事,突然有所觉察地朝侧面望去,不远处一道青色倩影映入眼帘,令他心神震颤,脑海中的空无一物。 只是现在的他受影响已经很小了,如出一辙的青色身影,却还是能分辨出几处细微的差别,暗自叹息一声,看着那人不断走来。 还未开口,便听得一道清脆却有些颤抖的声音响起:“宁羽冥!是你么?” 心中宛如掀起了滔天巨浪,他眼神微凝,暗里戒备起来,这个人竟然知晓他的身份? 要知道自当年那场变故以来,他销声匿迹数年,整个至高位面几乎都以为他身死,却不想这人竟一眼便将他认了出来! 必然是极为熟悉他的人,朋友···还是敌人?他下意识地望向眼前人,却对上了那双清澈洁净的眼眸,心中一颤,记忆里的某道身影在此时重合。 他失声道:“龙云舞!” 见他道出了自己的名字,那满脸的震惊之色不似作假,女子激动的心情缓缓平静下来,曾经相识相交的一幕幕在心中浮现。 没想到,隔了这么多年,一直听闻不到消息的那人,竟在此处遇上。到底是因果缘分,还是天意弄人? 龙云舞望着身前的男子,看着他眉宇里掩藏的沧桑与疲惫,看着他变得成熟的面孔,和古井无波的眼神,心里一痛。 曾经意气风发的他,肆意张扬的他,怎么变成了如此模样?这十余年里,他究竟经历了什么? 她神色变得无比温柔,轻声道:“多年未见,你还好吗?” 柔荑嫩玉,想要抚摸他的脸庞,却忽然想起,他早已有了喜欢的人,眼神一黯,便将手缩了回来。 宁羽冥从震惊中回神,并未注意到女子的变化,心情复杂地说道:“不是很好,也并不坏。你呢?” 话一出口,他便心生悔意,破天荒地第一次脸红,支支吾吾道:“我···只是关心你这些年的情况。” 当年他年轻张扬时,不经意拨动了少女情丝,向他表露衷情。只是那时他一心修行,意不在此,却又不忍心伤害她,便一直拖着。 后边闯荡天堂,天路尽头,氤氲混沌若花开,那人自画中走来,一眼便为之所倾。 心中自然便对少女有着深深的愧疚,不敢见她,一别就是十来年。 如今再遇,念及当初,到底是辜负了人家,感受着女子炙热的眼神,眼神闪躲,不敢直视。 听出了他话语当中的古怪,龙云舞仿佛也心有灵犀的想起当初的告白,两颊羞红,心中却起了期盼,“他···是在关心我嘛?” 一双美目直视着眼前的男子,她微微笑道:“当初你离开后,没过多久我便闭关了,直到前些天,方才出关。” “后面我曾打听过你的消息,却徒劳无获,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看着她担忧的眼神,宁羽冥只觉得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说不出一个字。十多年前的那件事,他一直觉得现在可以从容面对,可真要说出来··· 他心中叹息,自己这副模样,如何当得起眼前人的深情? “抱歉。”宁羽冥别过头去,不忍看她,沉默。 原本开启的朱唇慢慢合上,心中鼓起的情感也缓缓消散,望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脸庞,她痴痴一笑,眼神无光。 不知过了多久,宁羽冥决意离开,正欲开口,却想到那不知所谓的天命之人,心中一动,回过头来就要问道。 龙云舞一声叹息,忍着心中的愁苦,正欲告辞,抬起头来。 太阴的光辉洒落,星月交织的纯净华彩,破开重重死气,落在二人身上。 万籁俱寂。 四目相对,所有到嘴边的言语都如云烟消散,沉默着,却移不开目光。 这一刻,诸天星斗照拂。 万种不安,不见你。 万般不宁,唯见你。 谁得安宁? (五一劳动节快乐!) 第一卷 还休 第二十六章 情 天光将出。 死气不断收束,缩入大地,渐渐没了踪迹。 太阴的光辉暗淡消隐,微弱的光取代天穹,自然也就暗了下来。 与对方的过往同时在心中浮现,一点点微弱情思。 只是,他们真的回不去了。 宁羽冥轻呵一声,望着那对纯净无瑕的眸子,叹道:“我有个问题想要问问你。” 听着那独特的声线,龙云舞微微一笑道:“说吧。” “前不久,青云宫与天机山曾推算出,将有一位天命之人出世。”宁羽冥眼帘稍垂,“那个人···是你么?” 龙云舞伸手将飘动的发丝挽至耳垂,望着这个曾经倾心的男子,幽幽道:“是不是我,有什么关系呢?” “果然,是你。”宁羽冥苦涩一笑,“之前听人提起,便有过猜测,现在在此地遇见,差不多就是真相了。” 以他们曾经的关系,龙云舞的身份他多少也知晓一些,帝庭中某位贵人的女儿,地位超然,得天独厚。 如果说她就是麒麟神将所说的那位天命之人,宁羽冥毫不意外。 对于真正的强者而言,逆天改命从来不是什么难事。 “所谓天命,从来不过是既定而已。”龙云舞叹道,“没错,我确实是这个纪元应运而出的天命者。” “那你到乱魔战场来···”宁羽冥想起李云明对他说的,天命之人与人道本源间的联系,心中一紧,生怕听到某个名字。 “家里曾交代,此处有一位远方亲戚留给我的某样东西,所以我便下来了。”龙云舞神色莫名,“或许有一定的危险,可不管怎么说,只是取回原本就属于我的东西,倒也不方便告知。” 宁羽冥不禁想到,以她的身份,那位亲戚留给她的绝不会是什么奇珍异宝,当属夺天地造化般的神物一类。而自己唯一知道的,也就是人道本源了。 他本欲追问,却有些开不了口。像是看出了他的心思,龙云舞一双美目顾盼,那其中蕴含的情感令他不敢直视。 “如果是你的话,”龙云舞灿烂一笑,就像有烟花绽放,虽然一片黑暗,却仿佛被光明点亮,“我想,我是可以告知的。” “那样东西,也许你听说过它的名字,就在这处禁区当中藏匿着。”温柔与认真融在眉眼,“人道本源。” 殊不知,听到那四个字在耳旁响起的宁羽冥,已然呆滞。 本以为占得了先机,却在万绝山脉耽误了许久,就要抵达乱魔城,心中草草制定了计划,还未详细圆满,又遇上了佳人。 听着她娓娓道来,志在必得的人道本源原来是长辈存在此地,等她来取。 脑海中的一切此刻轰然倒塌,从宁家出来,万绝山脉遇麒麟神将指点,万绝山脉里的坚持,尽数散去。 只剩下满满的质疑与迷茫。 他颓然一笑,自己究竟在做什么?所谓的意义又在哪里? 天命天命,这难道就是天意? 精神恍惚,周围的世界再也难以看清,神色低迷,颤抖着缓缓转身,不知要往何处去。 龙云舞呆呆地望着他神色变幻,颓然转身,哪里还想不到是因为什么?她正欲说话,眼神却忽然一凝,他身上···没有灵力! 毁灭之种的力量宁羽冥不愿在龙云舞面前显露,早在她过来时便下意识地收起,之前他气血旺盛,将身体状况一时掩盖。她心思又不在这上面,自然注意不到,现在宁羽冥精气神如遭重创,她关心之下,便注意到了这个异常。 再联想到之前听她说出人道本源几个字后,宁羽冥的表现如何,龙云舞幽幽一叹,原来是这样··· 想到宁羽冥已经不能再修灵力,这对当初心高气傲的他而言会是何等打击?龙云舞看着那道摇摆的身影慢慢向前走去,仿佛心都要碎了。 她正要出声阻拦,却见那人“噗”的一声,口中喷出一团鲜血,洒落在夜色里,是何等凄凉! “宁羽冥!”龙云舞双眼朦胧,出声喊道,“你给我站住!” 清脆带着些颤音,声音在空旷的平原上回荡,传至远方,而前方那人却置若罔闻,身形晃动如若醉酒般,毫不理会身后的一切。 龙云舞能够体会他此时心中是何等难受,看着他难过一分,她便更难过一分。 带着一丝哭腔,她大声喊道:“宁羽冥!你还想不想要人道本源了?!” 那道身影终是停了下来。宁羽冥缓缓转身,露出一双通红的眸子,神色冰冷,不带任何情感的声音响起:“龙姑娘,我知道你身份尊贵,这样神物对你而言可能没什么。” “可对我而言,却是拯救一切的希望!”夜色与初光交汇,他神色变得有些狰狞,“我不需要施舍!” 龙云舞心中所有的情感,也都随着这毫无温度的言语破碎了。她怔怔地看着那人,褪去了青涩的面孔,却和她认识的那个人,有着天壤之别。 “怎么会···”她心中难受至极,眼角终于划下泪来,她熟悉的那个人,她曾经爱过的那个人,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你不是想知道我过去发生了什么吗?好,我说给你听。”冰冷的话语继续响起,微风拂面,透骨之寒。 “十年前,宁家降临灭世雷劫,我一身修为境界被毁得干干净净,灵海破损道基坍塌,靠着某种力量才让我活了下来。”宁羽冥神色痛苦,血红的眼眸流下两行清泪,回忆着那时的场景。 “如果仅仅是我遭受这场大劫,不过只是沦为废人罢了。可偏偏,我深爱的人,为我挡下了最强的那道劫雷,从此天人两隔。”他哭着喊道,“你可知这十年来我是何等的痛苦!何等的不甘?” “她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我真的希望死掉的那个人是我!”他状若疯狂,歇斯底里的说着,“我在囚牢中苦苦挣扎十年,她的一颦一笑都在我记忆里那般清晰,永远也没办法忘记。” “而我费尽心思,从宁家出来,来到这里,为的就是你唾手可得的人道本源!”他恨恨说道,“这是你的东西,不是我的。相识一场,我不会再有任何念想,也不需要你同情我,可怜我,对我施舍。” “天意如此,人道本源不要也罢。”宁羽冥不再看她,留给她一道充满萧瑟寂寥意味的背影,却不再摇晃,坚定地向前走去。 那人的话还回荡在耳边,她本该气愤,悲伤,难过,却通通没有。 原来在未见他的十余年里,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她望着宁羽冥离去的身影,嘴唇翕动,却没有发声。 直到天光渐浓,白昼到来,那人再也看不见了。 她幽幽一叹:“我确实没有资格施舍你。” 心中有一种难言的情绪,说不清,道不明,不知所起,不知所终。 “可是,谁让我这么不争气,偏偏喜欢你呢?” 第一卷 还休 第二十七章 乱魔城 在乱魔战场中,如果说有哪个地方宝物最多,人们可能会说是最中心的阴绝山脉。如果说有某个地方非去不可,那么一定是乱魔城。 来历神秘的城主在此建了一座城,原本无人看好,直到见识了城主的种种手段,人们才发现,在这片禁区中,乱魔城或许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不需要缴纳灵石就可自行入城,在城中哪怕你呆上一辈子,也无人会管。乱魔城内与城外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世界,在外面不仅要时刻小心未知的危险,还要提防其他哪怕亲近的修行者。 而在城内,有着城主制定的规矩威慑,无人敢动手。也没有人愿意动手,因为这是唯一的一处“净土”,在这里所有人都能放松安心,无须算计。 城主在外围划下一片地盘,近千年来,却从未有过别的要求。任你是正是邪,管你境界高地,从来都是一视同仁,自由出入。 再加上乱魔城主从不轻易现身,久而久之,人们受其恩惠,得其庇护,自然也就将他神话成了一个无欲无求的帝境前辈。 城主神龙见首不见尾,城中的大小事宜也都交给了城主府的理事负责,贯彻城主不向任何人收费的原则,任由人们自由发挥。 城主不向别人收费,对于所有入城的人自然都是一件大喜事,也正因如此,城中来往者越来越多,好在建城时范围圈得很广,倒也没有拥挤的感觉。 人一多起来,自然就有机灵的寻到了商机。许多人闯荡乱魔战场,便定居于此,既然是生活,自然也要有生活的样子。 一些在乱魔战场中受了伤或是不愿离开,不甘心回去的人,就在城里开设起了商铺宝行、药草丹堂,也有供人居住修行的洞府,或是提供各类消息的贩卖。 价格也不敢收得高了,都挺公道,有了第一批吃螃蟹的人,自然也就吸引了其他人。 随着各式各样的店铺开设,乱魔城中已经形成了一处庞大的坊市,也可以算是整个东域最大的坊市,许多东域其他的修行者也都纷纷前来交易。 城主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表态。尽管宝物云集,却也无人胆敢闹事,商家们不时也会将一些财宝送入城主府内,以示感激。 这里没有勾心斗角,每个出入乱魔战场的人都在此交易着消息、宝物,熟络的还会联系卖家帮忙搜罗,也有许多人因此结交相识,约着一道闯荡乱魔战场。 后来逐渐演变成,人们寻求组队共同在禁区中寻宝,在坊市的一角便专门划出了一块地盘给他们张罗人员。尽管不放心别人,但最少在得到宝物之前,互相也能够照应。 再者也并非每次都能寻到宝物奇珍,这一次没有收获,彼此之间却也清楚了状况,下一次自然就偏向熟悉的人。一些人自身实力不够,也只能选择这样的方式。 时间不断流逝,有实力强横者振臂一呼,收买人心,很快就收拢起一批追随者,在乱魔城中创建了自己的势力。有人不甘示弱,效仿之下,许多门派势力如雨后春笋般不停冒出,令得城内极为热闹。 城主府很快便意识到了乱象背后的隐患,对这些新兴的势力展开了严查,将一批别有用心之徒斩杀以儆效尤。 治理之后,唯有三个势力得以保全,城主府却再无动静,像是默许了他们的存在。三大势力也领了其好意,默默扩张壮大,以城主府马首是瞻。 直到三大势力坐大,再加上城主实在是不问世事,便不再看城主府的脸色,对于某些事项也是阴奉阳违,只是还不敢公然撕破脸皮,维持着表面上的尊敬。 四大势力综合评比,还是城主府更显超然,明面上和睦一片,暗地里还是会有一些小摩擦。后来城主府韬光养晦,转入幕后,让出了角逐的舞台,反而令得三大势力成了争斗的主角。 组队寻宝的人少了许多,多数人都投靠了这三个势力,强者显然更能使人感到认同,更有安全感。 三大势力没有插手城中的各项交易,免得激起群愤,但还是垄断了一些顶级宝物的消息,掌控在自己手里。 对于初来乍到的外来者而言,加入他们便是最好的选择。自己获得的宝物能够自己持有、交易,而无须上交,还会有强者指点。 但相对的,成为其中的一员,所得收获的一成需要上缴。至于加入的是什么人?呵呵,这里可是乱魔战场,乱魔城!每天都会死人,谁会管你是谁? 一道单薄萧索的身影便来到了城门口,望着眼前雄伟的城池,眼中满是复杂。 和龙云舞分别之后,他走走停停,精神恍惚,不知不觉就来到了乱魔城附近。随着太阳高升,光亮盈盈,将他照得清醒,本欲就此离开,却神使鬼差地走到了城下。 向某人说出的绝情的话还响彻在耳畔,清醒之后,随之而来的是悔恨与痛苦。他再也无颜见她,她也不会再原谅他。 宁羽冥不由得轻轻一叹。人世无常,谁曾料想到无主的人道本源竟是属于某人之物?而且还是与他纠葛不清的某人。 现在这样也好,两人之间的关系降至冰点,他也好彻底断了念想。命里无时莫强求,天命不在他,又如何求得到? 他想起那个戏言一般的承诺,面容苦涩,还是辜负了她呢。 出宁家时他曾预想过会是怎样的不容易,没想到最后,是他主动放弃了人道本源。 他压抑着的情绪早已发泄出来,再也没有了冲动,显得安宁却又空洞。 前方不断有人来往出入,他也随着人流进入,走过一条条街道,看着两旁不断过往的行人,心神不宁。 没有了人道本源,他不知道自己还要怎样才能重新修炼,当初与宁家囚牢中那位前辈讨论,广袤世界中蕴含着无限可能。 可他现在十分迷茫,不知该往何处去。他伸手入怀,摸了摸前辈交予的木簪,入手冰凉,却也令他心绪平静下来。那位可能有方法帮他的前辈的故人,他一点头绪也没有,木簪也没有起感应。 想到此处,他忽然想起一件奇怪的事,他在万绝鬼海中身遇险境,木簪上有前辈的神识附着,却没有丝毫反应,这又是为何? 或者说是前辈出手救了自己?想到前后自己身上发生的变化,或许还真有这个可能。 “可惜,前辈这缕神识只能被动感应,却不能主动沟通。不然倒可以向前辈请教,之后该如何做。”宁羽冥思忖道。 龙云舞取的是她长辈遗留在此的人道本源,他完全起不了心思去抢夺。不过现在想来,龙云舞的身份可能并没有那么简单,他心中忽然升起某个可怕的猜想,却又摇头否定,不敢再想。 他打量起周围,店铺林立,往来络绎不绝,倒是热闹一片。一些空旷的地方,也有人摆着地摊,稀奇古怪的事物摆在上面供人挑选。 衣食住行,除开售卖各样灵器的店铺,就属一些提供吃食与住所的地方人数最多。在乱魔战场中闯荡,每一餐都可能会是最后一顿,许多商家因此专门下了功夫,做出的食品那是一个色香味俱全,吸引来无数客人。 而很多人因为先来后到,没能在城中抢下一块地盘,想要居住休息便只能去往那些提供修行住宿的地方,好在价格不贵,地方也较为舒服,便有许多人长期流连。 宁羽冥在城中逛了小一圈,见到了很多新奇的事物,还有些宝物也令他动了心思,只是奈何囊中羞涩,只得作罢。 他打定主意,准备在乱魔战场中闯荡一番,好歹也是禁区之一,未尝没有可能令他涅槃重生,尽管,他自己也清楚,这几乎是不可能。 否则这么多年以来,怎么只听闻一个人道本源? 他没有找人去制作一个没有纰漏的假身份,也没有购买面具掩饰真正面目,虽然这里的人不可能认识他,但更大的原因还是他身上没有修行者们交易通用的灵石。 大长老说的种种,似乎都在一一灵验。宁羽冥想到那张和蔼的面容,心中一暖,摇了摇头,便开始计划起另一个办法。 想要掩饰身份,除开单人行动,还可以选择加入乱魔城中的某个势力。 三个势力,宁羽冥都不曾详细了解过,很难做出选择。 在三个名字上视线来回不定,最终他似乎想起某人曾告诉他的一些话,这才将目光落在了某个名字上。 第一卷 还休 第二十八章 鬼妖门 乱魔城中四大势力,以城主府为尊。和疑似帝境强者的城主相比,其他三大势力的门主显然就不够看了。 毕竟真正有数的强者不会贪图乱魔战场中的宝物机缘,更何况这里已经有一位帝境强者坐镇,其他帝者就更不会过来分一杯羹了。 三大势力的地盘离着坊市并不算远,彼此之间也只隔着一条街,虽然因为利益纠葛有些小摩擦,但据说私底下三位门主关系都不错,曾经是一起组过队进过阴绝山脉的交情,摩擦也都只是小打小闹,并没弄成不可开交的局面。 三大势力的门主境界都在仙圣境,超凡脱俗,道基与仙道本源相融,灵力升华,更是能孕育出难得一见的神识,在乱魔战场这块,几乎可以横着走了。 三位门主曾在阴绝山脉中有过奇遇,这才叩开了通往仙圣的大门,彻底摆脱凡躯。只是有人问起,三人却回忆不清,也寻不到旧处。 自回归后,境界修为水涨船高,再不同于往日。三人对乱魔战场深处产生了浓厚的兴趣,遂在乱魔城中招揽人手,组建宗门,只待某日寻个究竟。 只是因三人理念出现了些偏差,便只好各自起势,怎料清洗过后的乱魔城竟只剩下了他们三个势力,令人颇感无奈。 三大势力中,最强的是乱魔宫,其次便是鬼妖门,再是圣天宗。 宁羽冥打算投靠的,便是排在第二的鬼妖门。乱魔宫实力太强,并不适合他,他本欲加入圣天宗,却想起某位至交好友曾对他说过,乱魔城的鬼妖门不错。 他便决定来看看。以他那位至交的性情,他所说的不错便是相当可以了。宁羽冥不知两者之间是否有什么渊源,不过他相信那人不会骗他。 唯独令他有些疑惑的是,那人为何曾经会对自己说这句话?难道他算到了日后他会到乱魔城来不成? 宁羽冥摇了摇头,他那位好友确实很厉害,但应该还不到这种程度才是。他走过几条街道后斩定,抬眼望向眼前的府邸,牌匾上银钩铁画地书着“鬼妖门”三个鎏金大字。 两旁的座石狮姿态威严森然,白玉瞳孔紧盯着过往的行人,没有丝毫懈怠。这座府划的范围极大,延括了三四条街的距离,围墙里外绿意盎然,心旷神怡。 大门敞开着,门口摆着一张木桌,身穿黑色衣服的男子正坐在边上闭目养神。 宁羽冥打量了他几眼,看不出实力,走上台阶,并未惊动那人。他径直走到桌前,往内看了几眼,并未越过门槛,用手轻轻在桌子上敲了两下。 男子应声而醒,睁眼便瞧见了一旁的人,大惊之色正欲发声,却听得那人说道:“你好,我是来加入鬼妖门的,不用紧张。” “不知可有什么考量测评之法?”宁羽冥见他舒了口气,眉宇展开,便出声问道。 男子闻言,饶有兴趣地上下打量了他几眼,问道:“你确定要加入咱们鬼妖门?” “是的。”宁羽冥平静回复。 “好吧,你随我来。”男子古怪地看了眼宁羽冥,现在加入三大势力的人已经非常少了,几个月或许都见不到一个,没想到今天就给他碰上了。 男子带着宁羽冥走进鬼妖门里,越过几处假山水池,来到一座极大的园林,走过桥桥亭亭,望着湖水清澈,群鱼嬉戏,湖中的倒影可见眉宇,两人穿过园林,到了一处空旷地带。 一旁是居住休息的楼阁,空地上有着一层大理石铺着,纹路绵延,颇为好看。宁羽冥正打量着这处场地,却听到身前的男子说道:“来,向我出手,试下你的实力。” 宁羽冥有些惊讶,也有些无奈。他现在没有灵力可以使用,体内的毁灭之种他也只是初步沟通,控制不好分寸。用的力量太弱,难以战胜对手,万一用的力量太强,非死即伤。 见他在原地犹豫不定,男子蹙眉道:“怎么,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宁羽冥苦笑道:“实不相瞒,在下身体有疾,无法使用灵力。不知可否换一项测试?” “你都这样了,还想着加入鬼妖门?”那人咋舌,“你究竟知不知道,加入我们可不是闹着玩的,进入乱魔战场里面,可是会死人的!” “你现在连灵力都用不了,又能做什么?就算让你加入,到时候遇到危险,自保都成问题。”他疑惑地看了眼宁羽冥,“你该不会是抱着进入得到宝物一飞冲天的心思来的吧?” 见宁羽冥摇头,他神色才缓和了些:“我可得告诉你,那些事有是有,只是少得可怜。这乱魔城里几十万人,你可以去打听打听,每次进去的有多少,回来的又有多少?” “那些揣着白日梦的蠢货,不知道在里面死了多少,骨头都快烂掉了。”男子语气鄙夷,神色中满是不屑。“可是每天都有源源不断的修行者来到乱魔战场,来到乱魔城,那些人根本不知里面的恐怖,光想着寻找宝物机缘,我们见过了太多种死法。” “瞧你的样子,应该也是新到乱魔城的吧?不知道你是从谁那里听说的,跑来加入我们鬼妖门,要知道现在加入我们三大势力的人越来越少了,那群白痴生怕别人分了他们的机缘,一个人进去寻宝,真是不知道怎么死。” 男子说到这里,眼里止不住的得意之色:“要说对乱魔战场最为熟悉的,还要数我们三个宗门了,几位门主都是曾经进入过阴绝山脉深处的强者,对里面的一些情况那是一清二楚。你想到来加入我们,很聪明。” “不过,你这个情况有些麻烦。”男子看了看宁羽冥,有些为难,“你这用不了灵力,万一出点什么事,可就太危险了,你要不还是回去吧。” 宁羽冥谢过了他的好意,说道:“就算没有灵力,我也还有一些压箱底的东西,真要遇到麻烦,我还是可以自保的,无须你们操心。” “那好吧。”男子见他态度坚持,也就作罢,“你这个情况我们鬼妖门从未遇到过,我也不好直接答应让你加入。这样吧,我带你去见门内长老,请他们定夺。” “多谢。”宁羽冥诚恳谢道,脑海中开始计划起见到鬼妖门长老时,该如何说道,想来想去,他似乎并没有资格能让别人答应他加入宗门。 “你随我来。”男子再次转身在前面引路,沿着原路返回,弯弯绕绕又来到一处静室外边,对他说道,“你在这里等着,我进去禀报长老。” 看着男子离开,宁羽冥叹了口气,他实在想不出要是长老拒绝他加入,他有什么办法说服对方。他心里想着,估计还要借某人名号一用了。 想到那人,宁羽冥尴尬一笑,摇头抛开杂思,静静等候着。 (ps:家里有点事情,前几天更新方面做的不太好,抱歉了,后边会补上更新。) 第一卷 还休 第二十九章 寰宇 不多时,两道身影一前一后,便从静室中显露。 为首的是一名身着青灰劲装的中年男子,神色冷漠,目光中暗藏狠厉,身上散发出的气势令人望而生畏。再看方才带他过来的男子跟在身后,眉眼示意,宁羽冥这便明了,此人就是其方才说的那位长老了。 待得两人走进,宁羽冥不敢怠慢,行礼道:“见过长老。” 长老打量了他几眼,几缕丝线般的灵力忽地放出,朝他体内涌去查探,宁羽冥还未起身,便查探到有外力侵入,体内的毁灭之力不等他操控就一拥而上,将外入的灵力蚕食。长老闷哼一声,惊疑道:“不对,你这不像是无法使用灵力的情况。” 宁羽冥心中一紧,还未等他抬起头来,就听得那鬼妖门的长老接着道:“你体内分明有一股极为特殊强大的力量!” 他抬头,双眼正好对上长老冰冷的眸子,神色变幻,刚准备开口解释,便听其说道:“假意加入鬼妖门,究竟是何居心?老实交代,你背后是谁!” 跟在长老身后的那人听得这番言语,失色道:“长老,会不会弄错了?” “闭嘴!你将此人带到门中,我还没有寻你的麻烦,你还有胆子质疑?”长老侧头,眼中的冰冷意味叫人胆颤心惊,吓得他不敢再问,低头喏喏。 “长老,您误会了。并没有人指使我,只是诚心想要加入鬼妖门而已。”宁羽冥苦笑着辩解。 “诚心加入鬼妖门?嘿嘿,你心里真的是这样想的?”长老冷冷说道,“你不去加入最强的乱魔宫,也不去排名最后的圣天宗,而是来我们鬼妖门,绝对是有所企图。” “说着无法使用灵力,暗地里却藏着强大的力量,若非我方才试探,还险些被你小子骗过去。”长老沉声道,“若你真心来投,又为何如此行事?” “长老,我所言并无半份虚假,至于为什么加入鬼妖门,只是因在下某位好友推荐,所以便来了。”宁羽冥说道,“不能使用灵力这点也确实是真的,我体内那股力量则是我隐藏的一些手段,以备万一,长老莫要怪罪。”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可优依据?”长老略有不喜,“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就算你是诚心加入我们鬼妖门,但我凭什么要收你?” “这乱魔城里参差近百万众,难道人人诚心来投,我们就一定要收吗?你以为你是谁?” 宁羽冥一阵无语,看来可能还是要靠兄弟的名字来帮忙了,他自己可真搞不定。 长老冷着张脸,心里有些忌惮刚才那股未知的力量,打定主意要给这小子点苦头吃:“哼,就凭你用不了灵力,我们完全就不必搭理你,省得到时候跟着一起出了事,还给我们添麻烦。” “念在你修行不易,身体有恙,今日就不和你计较。”长老将手一摆,双手负后转身,下了逐客令:“加入鬼妖门你就别想了,哪来的回哪去,江奇,送他离开。” 得了长老吩咐,被唤作江奇的男子走上前,有些尴尬,讪讪说道:“走吧。” 看着他越过自己要去引路,长老慢悠悠地走到屋前,宁羽冥略作沉吟:“不知长老可否听闻过‘寰宇’?” “嗯?”长老闻言转身,面有愠色:“怎么,‘寰宇’又是什么?” 宁羽冥无奈哑然,轻轻摇了摇头,说道:“至高七子之首,寰宇沈天一。” “哦?就是那个据说是天机山以至高位面年轻一代实力封的至高七子?怎么,跟他有什么关系?”长老神色淡漠,眼中并没有出现他预想中的变化。 宁羽冥听他语气,并不像是刻意装作不相识,一时间有些犯愣,难道自己猜错了? 就在他不知道该如何往下说,鬼妖门长老眼中的冷意越发凝实之际,自后方他们来时的方向,传来一阵脚步,一道温和的声音响起:“真要说起来,‘寰宇’还确实与我们有些关系。” 三人纷纷朝那处望去,只见一位穿着灰色长衫的男子缓缓走来,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宁羽冥却看到,那人方才朝他看了一眼,好像浑身秘密都被看穿,暗暗心惊,向后踱了几步。 而另外两人却是齐齐恭敬行礼:“见过门主!” 宁羽冥这才知晓来人的身份,竟是鬼妖门的门主!且按照他方才所说,鬼妖门似乎和自己那位兄弟之间有些联系? 那人走到面前,向着身旁的两人说道:“你们就先下去吧,我和这位小兄弟之间有些事情聊聊。” 两人听门主这般说,便清楚接下来的一些事情并非是自己能了解的,便赶紧收束起心思,告退离去。 在场便只剩下他们二人,像是看出了宁羽冥心中的不安,那人笑着说道:“不必紧张,我对你没有恶意。” 宁羽冥望向他,听他继续说道:“你刚才说的‘寰宇’,不知你与他之间是何关系?”神色间隐隐带着些期盼。 “我前来鬼妖门,便是他向我推荐的。”宁羽冥答道。 “既然如此,那位是否有向你说起过,他何时会到?”门主语气有些恭敬,令得宁羽冥心中惊疑不定。 他甚至有些怀疑自己那位好友与鬼妖门之间并没有什么联系,就算那人确实很强,但身为仙圣境强者的鬼妖门门主也不应该是这个态度吧? 还是说,这背后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那人看了他一眼,问道:“你可知那位的身份?” “知道一些,他似乎是来自十八大教中的妖域。”宁羽冥若有所思,妖域与鬼妖门都有一个妖字,该不会正好那么巧吧? 似乎是猜到他在想什么,鬼妖门门主解释道:“就是你想的那样,我们鬼妖门其实是妖域在乱魔城埋下的暗手,我则是由你口中那位指派到此。” 看着表情有些微妙的宁羽冥,他笑了笑:“其实我最初也不是很懂,为何那位会这么在意这座乱魔城,还一度以为是冲着那位神秘的城主来的。” “后来,那位大人曾来过一次,言语间透露了一些信息,原来他关注的根本不是那位疑似帝境的强者,而是乱魔战场深处藏着的东西。” “那位大人?”宁羽冥不解问道,“他,究竟是什么身份?就算他是妖域圣子,也没必要这么恭敬吧?” 在这位门主的言辞中,宁羽冥不仅感受到了十分的恭敬,似乎还有绝对的敬畏与恐惧,那种恐惧,并不像是对上位者的那种害怕。 宁羽冥不禁咋舌,这才十多年不见,就连仙圣境强者都不是他的对手了吗?他的实力究竟到了什么样的地步? 一想到至高位面现在还未曾听闻年轻一代中有谁突破了仙圣境,他的心情就变得微妙起来,无奈又无力。 这就是压得整个年轻一代圣子们喘不过气的沈天一吗?一想到那个承诺,他顿时就没了斗志。 “你的境界未到,体会不了那种感觉。”门主回忆道,“不论何等境界实力,在他面前都没有秘密可言,甚至都完全感觉不到他有过一点点认真,看不透。” “知道那位被天机山评定为至高七子之首后,我们私底下是如何评论的吗?”宁羽冥看向他,他眼里收起了笑意,神色极为虔诚:“寰宇沈天一,寰宇无敌。” 宁羽冥再一次感到挫败,他甚至能想象出就算他此时境界修为俱在,面对那人又会是何等情形。无敌,可能还真的没有说错。 只是,有没有考虑过那些修为高深的强者们啊! “你与我说这些,真的没问题吗?”宁羽冥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 “既然你都说了,是那位介绍你过来的,跟你说清楚也没什么。” “那假如我是骗你的呢?”宁羽冥疑惑道。“你又分辨不出来我所言真假,万一我将这些消息泄露出去?” “我确实分辨不清楚,你究竟说的是真是假,除了那位以外谁也不知。”门主笑了笑,说出了一则消息:“但如果,那位亲自过来呢?” “什么!”这下轮到宁羽冥震惊了,他绝不会想到沈天一竟然会到这里来。 现在这副模样,他下意识地便不想让那人看到,只是心中却还是想念的紧,一时之间沉默不语。 第一卷 还休 第三十章 大帝遗宝 见宁羽冥沉默不语,门主笑了笑:“怎么,不愿见他?” 宁羽冥摇了摇头:“非是不愿相见,只是···怕相见无言。” 他还真的没有想好怎么面对沈天一,至高位面年轻一代第一人,也是他最好的兄弟。他这一别多年,恐怕沈天一撕了他的心都有了,想想就觉得害怕。 “那位只是传了讯息过来,真身不知何时前来,你也不必紧张。”他眼神揶揄,似笑非笑道,“只是你为何如此怕他?嘿嘿,莫不是做了亏心事?” 宁羽冥面露尴尬,他不由得想起多年前与那人初见的那一次,自己与他切磋输了之后,那张好看至极的脸上,扬起得意的狡笑,向他宣告:“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人了。” 好在两人都没什么问题,沈天一待他极好,况且也打不过,他便默默接受了··· 虽说当时很有些无奈,但久而久之他也就习惯了,他唯一想不明白的,就是沈天一为何对他那么好。 说起来,在他闯天堂认识了宁青萱之后,好像就再也没见过沈天一了,也没有听闻他的消息。在鬼妖门门主口中得知,那人现在实力有点恐怖,他安心的同时也不禁害怕。 沈天一都那么强了,他现在这样,恐怕全力激发毁灭之种都不一定是对手。他猜测那人心里对他一定有着很深的怨气,心中没底,实在是不敢见他。 也不知是否给他说中了,宁羽冥的神色很微妙,门主轻笑两声:“既然这样,那么你加入鬼妖门的事就这么定下了,待会我便会向宗门通告,你可以安心在这里住着,如有什么需要,你可以让之前带你过来的那位江奇小兄弟带你去找我。” 说完,他便起身,准备离去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对他说道:“险些忘了,鄙人鬼妖门门主鬼妖,小兄弟若不嫌弃,可以称呼我鬼妖兄。” “晚辈宁羽冥。”宁羽冥想了想,还是报出了真名,“晚辈何德何能,岂敢与门主称兄道弟?承蒙门主厚爱,心意我领了,这称呼就免了吧!” “呵呵,那好吧。以后这门中大小事务我会吩咐下去,并不需要你做些什么,你似乎身体有恙,就安心歇息吧。等那位来了,我会通知你的。”好意被婉拒,鬼妖门主热情不减,给宁羽冥开出了福利。 “多谢门主关照!”宁羽冥恭敬行礼道。 鬼妖门主便转身离开,望着他的背影,似乎透着些许仙气,宁羽冥心中难免羡慕,只是突然想起来自己真正的目的,随即出声留道:“门主请留步。” “怎么了?有何事?”鬼妖转身,温和地看着他。 “不知门中最近可有什么计划,进入乱魔战场深处?”宁羽冥将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实不相瞒,我加入鬼妖门其实便是为了这乱魔战场里面的一些珍稀宝贝,天地奇物。” 宁羽冥想了想,还是没有将自身的真实情况交代出来,斟酌了下言语说道:“我身体有些状况,需要有极其珍贵的神奇之物才能治愈,出于某种原因,我不方便告知这其中的内情,还请门主莫要责怪。” “我现在尽管无法使用灵力,但还有一些不为人道之的底牌,足以防护周全,门主大可放心。若是门中最近有探寻乱魔战场深处的行动,还请门主务必让我加入!”宁羽冥语气诚恳地说道。 “这样啊···”鬼妖门主皱起了眉头,像是在思索,他便沉心等着。片刻之后,鬼妖长叹了一声,“好吧,既然你执意要求,我也不好拂了你的意愿。” “近日确实要跑一趟阴绝山脉,乃是我们乱魔城三大势力共同约定好的。有人曾在阴绝山脉某处见到一面遮天蔽日,上面纹着无数魔物的黑色巨幡。” “那人在看见那面巨幡的同时,也看见了整个乱魔战场最大的凶险——阴兵大军!据说他看到阴兵主动去攻击那面魔幡,却见魔幡一卷,飞沙走石,阴风怒号,幡面上的魔物呼啸而出,星月光辉亦为之所遮,与阴兵战至一起。” “没人知道,两者为何会无缘故相战,但不可否认的是,那面魔幡绝对强横。”鬼妖神情肃然,“后来经过我们三家探讨,认为那面魔幡很有可能不止是道器级别!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宁羽冥沉默,他也不是那种什么都不懂的小白,怎么说曾经也是宁氏十杰中的一员,身在宁家,很多东西还是知道的。 灵器分为四个品阶,对应的是修行境界。分别是灵器、仙器、道器以及帝器。 道器之上,便是帝器,非大帝不可持有。鬼妖的意思其实已经很明确了,在这个被列为禁区的地方,出现了一面无主且超越了道器的灵器,这意味着,这里面极有可能曾有过一尊大帝陨落! 一位大帝的遗宝意味着什么,可想而知。宁羽冥这才体会到,乱魔战场能够被列为禁区,真的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看他的样子,鬼妖也知道宁羽冥多半已经猜到了,他沉声说道:“大帝遗宝的诱惑,并非一般人能抵挡得了的。我们鬼妖门与圣天宗自知底细,都决心放弃,不敢掺和其中,但乱魔宫担心我们泄露消息,要求我们派人一同前往。” “你也知道,这样的消息一旦流露出去,会有多少人闻风而来。”鬼妖苦笑两声,说道,“我们乱魔城三大势力说到底也只是在这块地上有些能耐,真要与那些个庞然大物相比,便是以卵击石,不自量力。” “我们三大势力的宗主,曾经一同闯荡过阴绝山脉,算是过命的交情。既然乱魔子铁了心要去看一看那面幡,我们其他两人也就只好舍命陪君子了。” “外界曾有过风声,天机山与青云宫两家不知在推算些什么,似乎是与乱魔战场有关,若是宝物出世,很有可能便是这杆帝幡,若是晚了,又不知会给谁人夺走。”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我们三人协定,三日后便动身前往那处,一探究竟。”鬼妖平静的说道,“我将详情告知,不知你是否还有心思一道前去?” 宁羽冥当然知晓天机山与青云宫在推算些什么,看样子天机山还未能看穿虚实,人道本源的事还未泄露,想到这是当初麒麟神将告知的,他倒是有些想念了。只是他心中戚然,人道本源是龙云舞的东西,与他自然没有什么关系,他已经放弃了。 大帝遗宝的消息还未流出,也就只有乱魔城三家同去,需要担心的是乱魔宫可能下黑手,还有那一块地方的凶险。 虽然三大门主彼此之间关系亲密,但在一件无主的帝器面前,还是难以揣测人心。鬼妖门与圣天宗应该会放弃帝器的争夺,只是不知道到时候乱魔宫会不会放过他们了。 那面帝幡所在,乃是阴绝山脉的深处某地,且不说这一路过去消耗的时间绝不止一日,这路上的一些危险也要小心应付。更别说,那个地方会有阴兵大军经过,甚至主动朝其发起进攻,对三大势力来说,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但宁羽冥并不打算拒绝。他深知自身的情况,想要凭借毁灭之种去完成那个近乎不可能的承诺是绝对不现实的,人道本源已经有主,他需要在其他地方找到能令他重新修炼的天地奇物,重新修行并将修为境界提得足够高。 只有这样,他才有那么一丝可能完成那个戏言般的承诺。他从宁家出来,他现在存在的意义,就是这个。不管有多么危险,他只能在钢丝上行走,铤而走险,别无选择。 可是他真的能够完成那个承诺吗?他不知道。在他的面前,他必须翻越一座令人绝望的参天神峰。 沈天一。 宁羽冥垂眸,那么,便去见识一下吧。 对着鬼妖询问的眼神,他抬起头,欣然答道:“当然!” 第一卷 还休 第三十一章 红姬 见他仍是坚持要去,鬼妖脸上露出一种令人捉摸不透的奇怪表情,见宁羽冥望了过来他才收敛说道:“既然如此,这几日你便好好休息,待到三日后我们出发时,我会遣人前来知会。” “乱魔战场不是一处寻常的地方,至高位面十大禁区之一,虽是排名最后,但也不容小觑,该准备的还是要有所准备。”鬼妖叮嘱道,“待会我会让人带你去住宿处歇息,你若有什么需求也可以与他说明,他会处理。” “好生休息吧,等进了乱魔战场,可就没那么好受了。”鬼妖说完,转身准备离开。 宁羽冥迟疑道:“等等!这件事···他是否知道?” 鬼妖扭头看了他一眼,露出个意味难明的笑容:“虽说你与那位关系莫逆,但在我看来,你真的太弱了。” 也没有理会宁羽冥询问的眼神,他没有作出任何解释,径直离开。 留在原地的宁羽冥,最后还是摇了摇头,压下心底的情绪。 鬼妖说的虽然令他感到不快,但并非没有道理。 沈天一太过耀眼,太过完美,对至高位面的年轻修行者们有着绝对的压制力,甚至许多老人也都对他感到恐惧。 当初评定至高七子,沈天一居首位,不仅是各方角逐的结果,也是实力笑傲绝冠。 但一样有许多人不服。据宁羽冥了解,天堂那位,还有秦家与他大哥齐名的那位,就一向不怎么喜欢他这位兄弟。 沈天一的存在,触及了许多势力的利益,可却拿他没什么办法。 沈天一太强了。就算是长生境界,面对他也不敢说稳胜,一度让人怀疑他是否真的到了仙圣境。 他本人不曾表态,倒也没几个人知晓他的真实境界。至于出动更强的强者,不说那些人是否放得下脸面,沈天一的背后同样有人。 以前宁羽冥倒是没有怎么往这方面想,因为不想让这份情谊变色。现在想来,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 他此前一直以为沈天一背后是妖域,可是仅凭十八大教中排在第十一位的妖域,真的能抗住其他势力的压迫吗? 宁羽冥若有所思,他曾问过大长老关于他那位兄弟的事,大长老笑而不语,而当他旁敲侧击装作不经意说起妖域时,大长老却神情严肃地对他说,这不是他该关心的事情。 能够让其他势力都默认,妖域明面上是没有这样的能力的,他只能想到一个人,帝皇。 沈天一与那位之间是否有联系,他不知道。他曾听沈天一评论有史记载的各个大帝,侃侃而谈,言语间多有不屑,吓得他心惊胆战不敢做声,唯独对一部分持有恭敬,帝皇便是其中一人。 他还评价了许多他未曾听闻过的大帝尊名,弄得他一脸茫然,沈天一哈哈大笑,神神秘秘地对他说,他日后会知晓的。 宁羽冥苦涩一笑,比起沈天一,他可就真的相形见绌了,又这么一位兄弟,真的太难为人了。 不过,他眼中恢复清明,他现在是很弱,但他一定会变强。凤凰涅槃,待得一朝鸣音起! 至高位面广袤神秘,他相信,总会有办法的。 ······ 时间总是悄然流逝,令人难以察觉。转眼间,三天就已过去。 清晨,天光初露,夜褪昼明,鬼妖门内已经开始集结队伍。 宁羽冥换了身干净衣服,也配了把趁手的宝剑,湛蓝色的剑身映着洁碧蓝天,剑身轻盈,还算不错。 多年未曾碰剑的他这几日稍稍熟悉了下感觉,手感找回了一些,就算此时依旧用不了用力,但除开毁灭之种也算是有一些战斗力了。 他这几日在休息之余,也大致弄清楚了鬼妖门中的布置与方向,也不用担心迷路误入的问题,在收到消息后,便静止来到前厅。 门主还没到来,依旧有十几人等在厅中,大多都身着轻简劲装,泛着点点荧光的灵器傍身。一些人正靠着某处闭目养神,还有些人则是立在原地,审视着每一个到来的人。 见宁羽冥到来,人们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却也没人吱声。通过门主的通告,他们也都知晓最近加入了一个新人,看来便是眼前这位了。 只是,部分人眼中流露出不屑,宁羽冥的样子看着有些年轻。在他们的感知中,也没有查探到灵力波动,要么已经是到了圆满境界灵力能够收放自如的高手,要么就是个垃圾货色。 至于前者,他们下意识地忽略了,乱魔城这一亩三分地的强者,他们也都晓得。想到是由门主亲自宣告的此人加入,便是凭着关系进来的,很多人脸上也没有什么好脸色,还真当他们此次是去游山玩水不成? 宁羽冥有所察觉,不过并未理会,寻了个空处便独自闭目养神了,也让一些人撤开了视线。 他是图个清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是清净难得。 窸窣的脚步声响起,由远及近。一道妖娆成熟的身姿进入众人眼中,修长丰腴的身段如细柳扭动,雪白的脖颈下,饱满的胸脯随走动一挺一挺的,看得不少人食指大动。 只是当人们看清来人,眼中的欲望尽数消散,转为深深的恐惧。纤细水润的秀腿迈动,红衣罩体,青丝结三鬟于顶,耸立如飞天状。白里透红的姣好面容上,一双眼睛水遮雾绕,蕴着勾人心魄的媚意,红唇微张,贝齿轻咬,欲使人一亲芳泽。 体态妖娆的女子直直走来,风姿动人,一举一动尽显魅惑,看得在场的人大多心神恍惚,口干舌燥,只是瞧着那艳丽面容下,隐隐露出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意味,浑身一颤,收住了丑态。 她的到来,惊动了许多原本在闭目养神的人,看着那些男人们狼狈的样子,女子妖娆一笑,眼中不屑之色渐浓,环顾四周,却瞧见了某个置身事外的意外角色,心中一动,迈着修长圆润的长腿走了过去。 “小弟弟,怎么一个人待在这儿?姐姐陪你说说话吧。”女子笑盈盈地说道,看得周围关注过来的男人又是一阵失神,心中骂道,真是个妖精! 宁羽冥闻声而醒,睁开眼就看到一片白得晃眼的波澜壮阔,神色一呆,满脑子的思绪都跑到了九霄云外。 见他的模样,女子并无不喜,眼底闪过一道精光,咯咯一笑,将白玉般的纤手搭在饱满的酥胸上,将通红似火的衣襟往下拉了拉,脸颊飞上两朵红云,娇羞道:“小弟弟,好看吗?” 心神失守的宁羽冥神色迷离,正要开口,猛然间心脏一震,迷茫之色尽去,回过神来,又看见那雪白得不像样的汹涌起伏,像是受到了巨大的重新,面色涨得通红,连忙别过头去伸手将双眼遮挡,朝后退去。 “喂!小弟弟,姐姐问你话呢!”女子娇嫩嫩地哼了一声,有些生气样的说道。 “啊?”宁羽冥这才发觉,身前是位不认识的女子,他刚欲抬头,脑袋里又浮现出那片挥之不去的雪白,又将头低下,羞愧难当:“抱歉!姑娘离得太近,在下失礼冒犯了!还请姑娘原谅小子!” 女子咯咯一笑:“哎呦!是姐姐不对,弄得小弟弟不好意思了!” 听得宁羽冥更加不好意思起身了,丢人丢大了,根本没脸见人了!周围的人也纷纷望了过来,看着宁羽冥的眼里满是同情之色。 女子唉地叹了一声,抿着嘴道:“算啦,姐姐不逗弄你啦!起来吧。” 宁羽冥颤抖的声音响起:“那个···不知···姐姐的···那里是否遮好了?” “那里是哪里呀?姐姐不懂呢!”女子素手按着酥胸,随语气起伏,“弟弟可以告诉姐姐嘛?” “哈哈哈哈!”远处传来几人放肆的笑声,宁羽冥愈发感到无地自容,他索性闭眼起身:“冒犯姑娘是在下失礼在前,还请姐姐莫要捉弄小子了!” “好啦好啦!已经遮好了!你可以睁眼了吧?”女子语气哀怨,神色委屈,眼中似要滴出泪来,实是我见犹怜。 宁羽冥这才缓缓睁眼,入眼的是一袭娇艳的红衣,雪白的胸脯藏于底下若隐若现,倒也没了强烈的冲击感,他这才回过神来,注意到身前这位自称‘姐姐’的女子。 说实话,以他几年游历所见,从未见过这般妖娆魅惑的女子,惹火的魔鬼身材掩藏在红衣下面,不时露出雪白娇嫩的肌肤,实是男人梦寐以求的尤物,令人欲罢不能。 不过,好在他也是有着喜欢的人,没了最初那梦幻般的冲击,他很快便镇定下来,眼中恢复清明,不为美色所动。 “之前冒犯了姑娘,还请姐姐莫要怪罪!”见宁羽冥面色如常,女子心中啧啧称奇,媚然一笑:“弟弟说得哪里话,姐姐喜欢你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怪罪你呢?” 宁羽冥咋舌,这人境界太高,他完全不是对手! 他正欲说话,却听得一道熟悉的声音自后方传来:“好了!红姬,别再捉弄羽冥了。收拾一下,准备出发。”前一句显然是对着他身旁的女子说的,后一句则是向着在场所有人说着。 “见过门主!”其余人看去,朝发声处齐齐行礼道。 宁羽冥也顾不上与旁边这妖精纠缠,转身行礼:“见过门主!” 被称作红姬的女子有些闷烦地抿嘴,却并未行礼。 几日不见,鬼妖仍是那副出尘模样,没什么变化,只是眼神似乎变得更为清冷了些,令得宁羽冥心中也肃然起来。 鬼妖朝宁羽冥点了点头,看向一旁的女子道:“羽冥,这是红姬,鬼妖门除我之外的第二高手,也是仙圣境强者。” 羽冥是他们之前商议好的,用的本名但不加上姓,也能起到隐藏身份的效果。不过,宁羽冥扭头看向身旁的女子,心中惊讶,没想到如此妖娆动人的她竟是一位仙圣境强者!真是令人难以想象。 之前他就察觉到其他人看向此处时,表现出来的一些忌惮和恐惧,现在却是弄清楚了,原来是因为他旁边这位名叫红姬的女子。 想到之前她调戏自己的行为,宁羽冥心中古怪,随即恭敬道:“见过红姬大人。” “什么大人啊,难听死了!叫姐姐!”红姬有些生气地说道。 宁羽冥生怕她又会想着法子戏弄自己,微微一笑:“红姬姐姐!” 红姬满意地点点头,嘴角掀起的弧度,令人心神沉醉,红唇温软,教人流连忘返。 宁羽冥有些遭不住这般魅惑天成,两指稍夹,向着女子说道:“红姬姐姐,我是新加入鬼妖门的羽冥,有幸陪你们一起行动,路上还请多多关照。” “羽冥弟弟,以后在这乱魔城里,就是姐姐罩着你了!”红姬暧昧地朝宁羽冥眨眨眼,弄得他羞涩地别过头去,不由得哈哈大笑,“遇上人,尽管报姐姐的名号,有什么事,姐姐给你摆平!” “咳咳!”鬼妖站在边上,有些无语,“红姬,收敛一下,这么多人看着呢。” 红姬收起笑容,恶狠狠地朝四周望去,目光所及,男人们都不由自主地低下脑袋,不敢看她,她疑惑地说道:“哪里有人看着?我怎么没看到?” “好了,大家都准备好了吧,准备走了!”鬼妖无奈的摇头,不再理会她,向众人说道。 红姬见状,也走到宁羽冥身边,将嘴唇挨着他的耳畔说道:“羽冥弟弟,这几天在外面可得好好跟紧姐姐哦,不然到时候弟弟出了什么事,姐姐可得伤心死了!” 如泣如诉地幽柔声音在耳边响起,夹带着一股芬芳馥郁的香气,宁羽冥浑身紧绷,不敢喘气。 好在身上柔软的触感消失,那令他分辨不清的香气也慢慢远离,他这才松了口气,无奈苦笑。 真是个迷死人不偿命的妖精! (ps:这几天没有更新,因为遇了些事心里很糟糕,也写不出什么东西来,索性就没更,不过还是很对不住看我书的读者,深感愧疚。话不多说,后面就好好更书。) 第一卷 还休 第三十二章 初入 一行人收拾妥当后,便出了鬼妖门,朝着城外而去,等到眼前出现乱魔城雄伟的城廓,出了城门,已然有两队人马等在那里。 一群人浑身黑袍遮掩,神秘诡异,看不清模样,却能感受到其散发出的冰冷寒气,教人心颤不敢多看。为首者同样黑袍笼罩,身形看上去要比其他人更为高大,背负长匣。 在他们侧边,则是一群身穿淡黄衣衫,清一色的装扮。这群人倒不像另外一拨那般清冷,等待中人们聊得热火朝天。为首的中年男子没有与下属们闲聊,而是一直关注着城门方向,直到鬼妖门队伍到来,他便抬首望去。 被红姬带在身边的宁羽冥压下心中的不情愿,低声向着身旁的妖娆询问起这些人的身份。 答案也确实与他猜想的一般无二,穿黑袍的那群人是乱魔宫的队伍,实力强劲,却异常冰冷,令人畏惧。黄色服饰的则是乱魔城势力中排最后的圣天宗,为首的中年男子则是圣天宗的宗主‘圣王’。 在他们到来之际,两边人马便发现了队伍的踪影,圣天宗这边火热的氛围停歇,乱魔宫那边也纷纷抬起头来,为首的那道高大身影神游物外的姿态也恢复了过来。 宁羽冥忽然就察觉到似乎有一道毒蛇般冰冷凝视的目光从他身上一扫而过,令他通体发寒,如坠冰窟。直到心脏有力地跳动,逐渐将寒意驱散,他本能地望去,却只瞥见一袭黑袍。 红姬并未察觉到身旁小弟弟的情况,压低了声音柔媚地说道:“那群黑衣人里面身形最为高大的那位,便是乱魔宫宫主‘乱魔子’,乱魔城里除城主外已知的第一人。” “据说门主与圣尊两人加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疑似已经跻身长生境界,只是还没能确定。”红姬感慨,红唇翕动,“他们乱魔宫里的人,十个里面九个疯子,完全不能以常理度之,小弟弟你可得小心些,别跟他们牵扯太深。” “好。”宁羽冥只管答应下来,看着三大势力的首脑见面寒暄,看着周围的人们互相招呼问候,不由得低声呢喃,“希望此行会没事吧。” 红姬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不留痕迹地收回目光,妖魅一笑。红衣飘飘,纤纤玉手风姿撩人:“走啦。” 宁羽冥回神,在身旁众人羡慕的眼神注视下,无奈地抿嘴,跟了上去。 此时三方已经沟通完毕,三大势力的人也都整合到一起,在乱魔子冰冷冷的语气宣布出发后,四五十人齐齐踏上了荒芜的褐色土地,向着深处前进。 队伍中的宁羽冥心中一动,好奇地问道:“红姬姐姐,为何大家不乘坐灵器飞舟呢?那样岂不是更方便一些?” “没想到小弟弟你还知道这个啊?”红姬将丰腴动人的身子靠过来,红唇娇媚,吐气如兰,“只是这乱魔城中多半是散修,哪里花得起大价钱去向大势力购买飞舟?” “就算是最便宜的小型飞舟,价格也是上万,咱们这些个加入了宗门的还好,有些积蓄,忍痛拼凑或许也能购置一架。可那些其他的散修,过着刀尖舔血的生活,一有了钱财便是急着提升实力,哪里有闲钱?” “像那些品质稍好一些的高档货,都是齐家统一管制,只提供给那些有名有姓的大势力,以彰显身份,根本不会流出。”美人低声说道,“上面都有齐家联合周家一同绘制的微型法阵,流落在外的飞舟齐家都有权进行回收,一旦查明飞舟的来源不正,轻则罚为苦力,重则就地击杀。” “所以呀,像咱们乱魔城这种偏僻的小地方,是不会出现那种珍物的。曾经有某家宝行不知从何弄来了一架飞舟,大肆宣扬拍卖,结果弄得齐家知晓,大老远遣人前来回收。阻拦者当街镇杀,扬长而去,根本无人敢拦。”红姬感叹道。 宁羽冥愈发地感觉他这位姐姐非同寻常,惊诧地看向身边的佳人,却正好对上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脸红着撇开头,细若蚊吟地询问道:“···姐姐···如何晓得这些的?” 红姬看着不好意思的宁羽冥,咯咯一笑:“怎么?弟弟想要深入了解一下吗?姐姐我可是十分欢迎的哦!” 宁羽冥叹了一声,回过身眼神清澈地对着她说道:“好了姐姐,别再闹了。” 红姬脸上的笑容顿时收敛,怔怔的忘了他几秒,很快便回过神来,冲他灿然一笑:“好呀!” 随着幽幽的香气隔开,宁羽冥终于感觉好受了些,只是心中的一些疑惑没能问得出,想来也不会有什么答案。 以他知道的红姬的身份,显然是不足以接触到关于飞舟的一些隐秘的,依此来看,她的背景应该不会简单。只是她刚才的表现有些奇怪,但具体的他也难以说得上来,心中感慨一阵,便没有再放在心上。 随着队伍的推进,身后乱魔城的轮廓远远地只剩一个小黑点,直至消失不见。荒芜的土地上没什么植物花草,显得死气沉沉,众人行进的途中,除了三位首领与外围负责警戒者,其余人多有闲聊,以消除路上的沉闷。 远处一望无际的旷野上,隐隐可见几道凸起,在所有人的印象里,那儿便是他们要去的目的地,阴绝山脉。 天色变幻,艳阳高照,阴影无处遁形。途中有遇见几只不长眼的低阶灵兽,都被杀掉取了有用的材料,准备回去时卖个好价钱。 三大势力自然不会因为这些蝇头小利就起了争斗,三方都有人在外围警戒,谁击杀的自然就归谁,倒是看得里边的人心中一阵火热。 三位首领都是探索过深处的老手,对这一路上的情况可谓是了如指掌,从乱魔城到阴绝山脉,差不多就是半天左右的时间,只是想要在广袤的阴绝山脉中找到藏着帝兵的那处山谷,可就不太容易了。 当初见到那番景象的人,回来通报后就一命呜呼了,三人只能凭借着对阴绝山脉的熟悉以及其描述的一些特征去分辨寻觅,但阴绝山脉也并非是十分安全的。 且不说夜晚时候的一些诡异凶险,白日也并非可以随意乱闯的。至今还没有人能够完全走遍探索完阴绝山脉的每一处,未知方才是最可怕的。 再怎么说,乱魔战场好歹也是禁区之一,虽然相较其他禁区危险性要小许多,但一个不慎,也是会丧命的。 逐渐深入,阴绝山脉的三座主峰隐约可见了,路上遭遇的灵兽也多了起来,开始有接近中阶的灵兽出没,警戒的人应付起来很是吃力。好在队伍中其他仙圣境的强者纷纷释放出自身的气息,将一些意图袭击的灵兽威慑退走,众人这才颇为顺利的上路。 宁羽冥细心的数了数,除了三位首领之外,方才显露气息的仙圣境强者足有八位,其中乱魔宫就占了四人,他们这队里有两人,圣天宗两人。 不过,宁羽冥有些无语地看着一旁像是看戏般的美人,如果其他人里还隐藏着像红姬这类并未表现出来的仙圣境强者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目前来看,乱魔宫确实是当之无愧的最强势力。 至于传闻里据说已经晋级长生境界的乱魔宫宫主,他隐晦的一眼望去,视线落在深邃的黑袍里,被吞噬得一干二净。 他不知道鬼妖面对沈天一是何等感受,或许就像他面对乱魔子一样,心中不敢生出想法,怕被其察觉。宁羽冥很快就将视线移开,转而打量起四周。 阴绝山脉是公认的乱魔战场中藏宝最多,为了争夺宝物,这里往往也会爆发一场场血腥的杀戮。随着临近山峦起伏,路上所见的骸骨也越来越多。 不少尸骨上还残留着未曾腐化或是被兽类食取的血肉,所着的衣物碎片依附在骨头上,随风舞动。生前持有的各类物品早早就有人收走,根本不会留着便宜他们。 见宁羽冥神色有些波动,红姬嘴角扬起一道摄人心魄的笑容:“怎么,害怕了?” “没有。”宁羽冥摇头,心中微妙,“只是感慨这些人为了争夺宝物,连命都不要,最后落得这般下场。” “哦?”红姬有些好奇地看向他,“想不到小弟弟竟然不觉得害怕,姐姐当初可是被吓坏了呢!” 说着,还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可人模样,看得周围男人们瞪直了眼睛,心神荡漾。 不过红姬倒也没捉弄宁羽冥太久,很快便收了神通:“这阴绝山脉里面,可谓是寸土埋寸骨,姐姐这么多年不知道见了多少离奇的骸骨。树上挂着的,树根埋着的,甚至还有长在树里的,夹在山缝石缝里的,直立在水里的,灵兽巢穴里的,各种各样,千奇百怪。” “到时候见着了,弟弟可不要害怕就好。”红姬恶作剧般的嘿嘿笑道,刹那间显现出万种风情,看得宁羽冥耳根通红,别过头去。 “说起来,姐姐还不知道,弟弟究竟是为何要来这一趟阴绝山脉呢?可否与姐姐说说?”红姬红唇倾吐,幽香诱人,教人想入非非。周围的男人们心中直呼妖精,不敢多看,纷纷离远。 宁羽冥深吸一口气,转过头对着那张娇媚的脸蛋,心中一跳,还是揣着冰冷的模样:“无可奉告。” 第一卷 还休 第三十三章 搜索 “哎呀,既然弟弟不愿意说,那就算了吧。”红姬笑吟吟地说道,魅惑众生的脸蛋上并无不满,“什么时候弟弟愿意说了,姐姐洗耳恭听呢!” 宁羽冥有心不愿与这位姐姐多作纠缠,轻轻嗯了一声,便别过头去不再言语,看得红姬心中又好气又好笑。 地势开始凸起,山峦拔地而起,延绵极远,直到视线那头。 宁羽冥视角的余光里,远远看到三位首领已经协商完毕,回身宣告众人,计划几人一组散开搜寻,彼此之间相互照应。 宁羽冥正准备趁机与红姬分开,刚欲迈步,就见一张笑吟吟的绝美面孔出现在眼前:“怎么?小弟弟想要丢下姐姐一个人跑开吗?” 说着,还作出一副楚楚可怜的动人模样,看得宁羽冥一阵无奈:“姐姐想和弟弟一起嘛!” 他正准备拿出准备好的说辞,却瞧见那双眸子里隐约透出的不容拒绝的意味,这才猛然想起眼前这位可不是什么善茬。 能在乱魔战场混得风生水起的仙圣境强者,可没那么容易说话。 虽然知道红姬是有意保护他,可宁羽冥心里还是打一万个不愿意,生怕自己什么时候就着了这妖精的道,根本想都不敢想,看到就是一种折磨。 尽管他修炼不了灵力,可怎么说也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完全遭不住红姬的魅惑。 可想到她一路上的纵容,宁羽冥的心里就涌上一股说不清的滋味,虽然不知为何她会选择帮自己,可这也确确实实是人情。 心里无奈的叹了一声,宁羽冥不情不愿地抿着嘴,勉强算是同意了。 红姬得意的伸直腰,将诱人的曲线完美展现在宁羽冥眼前,看得他一阵失神,嘴角扬起一道狡黠的笑意,扭着风情万千的身姿款款向前:“弟弟,跟上哟。” 宁羽冥看了看朝前方散开的一支支小队伍,接连消失在眼前的阴绝山脉中,心中莫名,摇了摇头,跟上了那袭红衣。 阴绝山脉中的树木并不茂盛,稀稀松松地汇成一片华盖,光线穿过叶隙,照在有些阴暗的空间里,带来一丝丝肉眼可见的温度,驱散了临近的寒意。 直到这时,林间还隐隐升腾起氤氲雾气,丝丝缕缕的一小团,在山林间缓缓飘动,不知向往何处。 昼间的阴绝山脉里的危机或许还不足夜里的十分之一,可也并没有到能让人安心闭着眼到处闯荡的程度。 宁羽冥紧跟着红衣身后,眼前是不时摆动的大长腿与丰满的臀部,足以令其他男人疯狂的娇躯,却令他提不起一点兴趣。 仙圣境的实力虽说不能在这里横着走了,但也是顶尖的那一行列。 此时红姬手里持着一根长而紧绷的殷红鞭子,像是两条细蛇交颈编织而成的一样,鞭尾稍稍分叉,鞭身上有几处深沉的暗红。 就在方才,红姬略微展现了一番其作为鬼妖门二把手的强悍实力,将一只接近中阶的灵兽就地灭杀,看得宁羽冥眼皮直跳。 尽管知道这里面也不乏有她示威的成分,宁羽冥还是将一些不该有的心思收敛起来,毕竟差距摆在那里,不催动毁灭之种自己在红姬面前很有可能一招都挡不下来。 他目不斜视,全心关注起了周围的情况。 与进入之前红姬口中描述的其实并无太大差别,一路上见到的骸骨属实是千奇百怪,令他啧啧称奇,心中纷纷猜测起来究竟是何原因造成。 闲逸下来,心境放空,似乎又是一次洗涤成长。两人漫步在林间,步伐轻微,看着虫豸飞舞,感受着万物生长,别样空灵出尘。 越往里去,从上方投下的光亮就越少,两人搜寻了一圈无果后,便决定去与其他人汇合。 在路上,宁羽冥眼尖的瞧见了几株难得一见的珍稀药草,可看着身旁没人并无半分心动的样子,心里无底,只好默不作声的放弃了。 不过说实话,这些东西对现在的他而言,确实没有什么用处,还是寻找传说中的一些天地奇物要紧。 可身边就有一位态度不明的仙圣强者,宁羽冥可不敢放心的将满盘心思道出。这事也不好麻烦鬼妖,和人家的关系可没有好到足以将神物拱手相让的程度,换作沈天一还差不多。 三大势力的人分散的并不算远,行动略微保守,很快就遇上了几支,其中就有一位宁羽冥曾见过的圣天宗仙圣强者。 尽管不知道红姬的实力在仙圣境中究竟如何,可宁羽冥还是能明显地察觉到,那位仙圣强者在见到红姬时有些紧张,神色有些戒备。 红衣飘飘,美人自然不会在意这些,相互说明了下情况,两边都没什么线索,便提议去与门主汇合。 三大门主是一同行动的,凭着对阴绝山脉的熟悉,很快就搜索了一圈,并未发现帝兵所在处,随即赶回来与众人汇合。 灵力发射的信号闪烁在阴绝山脉上空,人们三三两两的朝着方向汇聚,宁羽冥环视四周,似乎并没有人员缺失,也没有人受伤。 仔细想想倒也清楚,白天的危险程度要小很多,再加上这些人都是门派里的中坚力量,实力不凡,仙圣境强者就占据了五分之一,剩下的人里圆满境又是一大批,余下的全是巅峰境。 这样的队伍,对比外界可能不算什么,但在这里那可就绰绰有余了。 众人稍作休息,便再次展开搜索,这一次人们并未分开,因为天色渐渐暗淡,夜晚将来到来。 夜晚的乱魔战场有多么危险,那都是以血的代价试探出来的,绝对震撼也绝对令人感到畏惧。 而此时,他们正身处夜晚最为凶险的阴绝山脉里,没人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无数道灵力升起,将暗色的山林照亮,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搜寻的效果要快上不少。 遇上一些修行者遗落的兵器,以及娇嫩欲滴的灵花仙草,众人都不曾理会,快速的穿行而过,看得宁羽冥一阵感慨。 夜幕真正降临,大地上渗出丝丝缕缕的死气,蔓延开来。见状,人们纷纷拿出一枚通体暗沉,毫无亮泽的丹药,送入口中,一层暗色的隔膜在体外生出,阻隔着死气的侵蚀。 红姬正要将玉指间的药丸送入娇润的红唇中,余光却瞥见了一旁无所动作的宁羽冥,微微一笑,将丹药递了过去:“喏,拿着。” 宁羽冥抬头看向她,风情动人的脸蛋上却读不出什么信息,不由得说道:“姐姐你自己用吧,我有办法抵抗死气。” 只是,红姬伸手的动作不变,仍笑吟吟地看着他,眉头略微皱起:“叫你拿着就拿着,哪来那么多话。” 见宁羽冥不为所动,她又不知从何处取了另一颗丹药出来:“姐姐这里还有呢,这颗你拿着。” 宁羽冥看着红姬将丹药吞服,香舌抵舔红唇,还作出一副意犹未尽的撩人媚态。嘴角抽动,伸手将药丸拿起。 手掌挪开时,还被其玉指挠了挠掌心,弄得他面色涨红,神情幽怨地将丹药吞服下去,看得红姬咯咯一笑。 丹药入口即化,并无苦涩味道,反而有一种令人沉醉的香气,不知是丹药原本的香气还是某位姐姐的体香,弄得他有些尴尬。 好在红姬也没有再戏弄他,见他体外也生出一层薄薄的隔膜,这才满意地点头,带着他向前跟上。 周围的死气扩散漫延,将山林笼罩,头顶的灵力光团散发出温和的光亮,众人的视线并未受到多少干扰。 宁羽冥有几次都看到,氤氲死气的某一侧,有着几双猩红的眼睛透过死气在注视着他们,发出灵兽般的低沉吼声。 队伍中其他的人渐渐也发现了周围的异样,仙圣境的气息纷纷显露,这才令得那些莫名目光缓缓退去。 宁羽冥不禁有些庆幸自己找了鬼妖门做靠山,否则以他一人来到这里,哪怕有着毁灭之种兜底,恐怕也没什么机会。 人多力量大,树荫底下好乘凉。 宁羽冥自嘲的笑了笑,却猛然感受到某种淡淡的呼唤,心里一惊,朝着四周望去。 呼唤的来源在远方,亲切祥和,仿佛置身于母亲的怀抱,令他恍惚,生出种种错觉。 在他回味之时,心脏却猛地狂跳起来,怦怦怦怦愈发剧烈,将宁羽冥震醒,令人心悸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回荡。 “哒哒哒”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仿佛就在身边,宁羽冥只觉得天地间只剩下那独特而具有韵律的声音,令他想要将一切都奉献进去,融入共鸣。 心脏深处,原本沉寂的,一滴格格不入,鲜艳带着丝丝金色的血液,此时缓缓震动起来,金红色的光华从中迸发,一股浩然的力量瞬间席卷了他整个身心,将那不知从何而来的脚步声隔绝与外。 血液中,似乎盘坐着一道渺小的身影,待光华收敛,却又消失不见,恢复沉寂,只余丝丝缕缕的血气散发,与周围的血液融为一体。 第一卷 还休 第三十四章 阴兵 宁羽冥恍然惊醒,却发觉周围的人面色如常,丝毫没有变化,红姬正在身边看着他,眼里流露出关切与疑问。 那诡异的脚步声似乎只有他一人听到,险些就要夺去他的心神。宁羽冥审视自身,毁灭之种毫无波动,缓缓盘旋,方才似乎有某种力量将他拉回,只是他不能确定是源自体内还是身外。 宁羽冥压下心底的困惑,正准备向红姬询问她是否听到了那诡异的声音,还未言语,就再一次响起“哒哒哒”的脚步声,更加清晰,也更加密集。 就像是有一支庞大的队伍在缓缓靠近,宁羽冥环视周围,却并未看到人影,人们仍旧保持着警惕提防着身边可能到来的危险,并不像听到了那诡异莫测的脚步。 不知为何,自从他这番出宁家以来,稀奇古怪的事层出不穷,还都是针对他的,令得他心中惶恐不安,只是想到对那人的承诺,这才坚定下来。 宁羽冥不敢大意,扯了扯红姬的衣袖,示意她靠近些,佳人伏下娇躯,他却无心留意眼前的美景,低声问道:“不知姐姐可否听到奇怪的脚步声?” “哦?怎么,弟弟听到了?”红姬摇头,脸上收起了媚态,神情专注而认真,分析道,“是什么感觉?” “就好像有一支庞大的队伍正在靠近,脚步声直达灵魂,震得心悸,足以令人心神失守,有勾魂之能。” 宁羽冥凝重道:“姐姐可知,这是何种情况?” 红姬听了他的描述,已然心中有数,同样面色凝重:“如果不出所料,应当是阴兵来了。” 宁羽冥面色一震,不等他再生出想法,红姬便吩咐道:“弟弟且在这等着,姐姐去禀告门主。” 红色的身影轻轻跃动,眨眼就到了队伍前头。宁羽冥不知红姬是如何与三位首领说明的,但紧接着三位大佬就发布了命令:“原地等候,等待阴兵的到来。” 人群略有骚动,很快就平复下来,死气在山林间漫延,视线外十分模糊,人们紧靠在一团,等着传闻中的大凶险靠近。 对于三大宗门的人而言,阴兵过道并不是什么虚无缥缈的稀罕事件,常在阴绝山脉中闯荡,总有时候会遇见。只要不招惹它们,不自己作死,便不会有什么严重的问题。 对于宁羽冥来说,保持表面上的平静是可以做到的,只是心里仍对那股莫名诡异的力量存有忌惮,生怕又出现什么祸事。 死气弥漫,四周变得安静,人们的呼吸声变得杂重,混淆着外边某些生物行动的声响,微风掠过,树叶花草沙沙作响。 等待中,低沉密集的“哒哒哒”脚步声终于清楚的传来,由远及近,整齐划一,铿锵有力,带动着地面也轻微颤动,宣告着一支可怕的队伍到来。 声音越来越响,所有人的注意都被牵扯了过去,红姬妙曼的娇躯来到宁羽冥的身旁,向他传递了一个安心的眼神,让他忐忑的思绪平复下来。 纯黑的狰狞甲胄映入眼帘,随后是数不清的漆黑潮流,气势磅礴,沾染着暗红的刀戈泛着寒光,在灵力的照耀下散发出浩荡凶威。 钢铁洪流横冲直撞,瞬间就已到了眼前,带来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令得众人不敢有所动作,生怕引起了阴兵的注意。 和传闻中的一样,像是来自幽冥的鬼魂组成的军队,根本看不见肢体与面目,甲胄中像是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支撑着它们行动,不知从何而来,不知向何而去。 在场的强者们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自身的气息,不敢冒犯这群行进中的阴兵。有人窃窃私语,谈论着眼前的异象,就连阴绝山脉中昼伏夜出的凶悍灵兽,此时也收敛蛰伏,不敢动作。 当阴兵队伍经过了一半的时候,异变突生。黑色的洪流戛然而止,所有的士卒齐整地停下了脚步,看得众人心中猛地一跳,还未明白发生了什么,就见到洪流中央,一朵黑色莲花绽开。 华盖缓缓升起,一辆车辇凭空出现在阴兵大军中,由四匹同样披戴着黑色甲胄的鬼马拉着,四面封隔,难以窥探其中玄机。 众人心中咯噔一声,只觉得一股寒气直冲天灵,令人头皮发麻。从未听闻过的变化出现,那辆车辇中载着的,会是什么? 还未等人们心中的恐惧放大扩散,更为震撼的一幕出现,原本静止下来的阴兵,竟是齐齐将头部转了过来,望向他们。 被成千上万副空洞深邃的头盔对着,是什么样的滋味?饶是三位门主亦感到心底发寒。 自从阴兵被人发现之前,在各种规律还未被人们总结出来时,在阴兵手里丧命的人,难以计数,谁也不想大好前程就这样葬送在这里。 就在三位门主心思各异,准备命令众人撤退的时候,那辆中央的车辇中,竟是传出了一声震耳发聩的叹息! 在场的所有强者俱皆感受到一种可怕的力量袭来,根本无从防御,顾不得心神震撼,齐齐吐出一口鲜血。 紧接着,那辆车辇竟是在各道目光注视下,缓缓消失了! 随着车辇的消失,盯着这边的阴兵大军也都将头转回,也让众人松了口气。 那辆车辇莫名而来,又莫名而去,内里迸发的力量令人心生畏惧。看着停止的阴兵大军再次动作起来,众人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但所幸是逃过一劫。红姬小手拍了拍鼓鼓的胸脯,一片汹涌荡漾,回头却望见自家小弟弟满脸失神,不由得问道:“怎么了?” 说是没人知晓发生了什么也不全对,至少宁羽冥方才,是真的知道发生了什么的。 那无数阴兵扭头的一幕,无数道阴冷的视线落在了他身上,令他通体发寒如坠冰窟,心中颤栗不已,所有的想法全部消失不见,只余下一片空白。 而真正令他感到无比恐惧的,则是源自那辆诡异的车辇中的视线,他能够感受到,里面一直有一双眼睛紧盯着他,扫视过全身,一切的秘密全部暴露在那道目光之下。 连毁灭之种都在那道目光注视下停止了旋动,缩成一团,亏得他无法修炼灵力,否则怕是浑身的灵力都要在那视线下轰然炸裂,连带着他整个人一起,泯灭得干干净净。 极度冰冷的感观直到两道暖意传来,才缓缓拔除。一道源自他藏在怀中,宁家囚牢深处那人所予的木簪,还有一道则是来自,从万绝鬼海出来就变得奇怪起来的心脏。 在他就要扛不住那无数道视线的压力时,自这两处,柔和的力量缓缓散发,温暖驱散了严寒,将他发颤的意识重新巩固。 至于那声叹息,宁羽冥想不明白,似乎是车辇内的某个生物察觉到了他身上的两股气息,所做出的感叹。 他自己倒也察觉到了,在意识恢复的那一刻,两道截然不同的气息自心脏与木簪中扩散,在叹息声里又缓缓消失。 随即则是一道沧桑古老的声音,在他内心深处响起:“小家伙,好好努力吧,期待你的未来。” 那只有他一人能够听见的声音,真个是令他惶恐不已。所幸那辆车辇诡异的离去,也让他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 木簪里那道气息源自宁家囚牢中的那位不知名强者,可心脏里的气息又是什么?宁羽冥回想着万绝鬼海中的种种细节,心中生出了疑惑。 那个时候他还不能够很好的操控毁灭之种的力量,凭借初步建立起的联系,还是会失去意识。但他仍有着一丝模糊的印象,印象里他与玄天冥虎联手,也抵抗不了鬼帝之威。 一直到他似乎被鬼帝打落鬼海,落入某处不知名之所,所有的记忆便戛然而止,甚至能感受到灵魂被撕裂的微微痛感。 宁羽冥并不愚笨,通过一些细节的分析,很快心里就有了一个猜测:源自心脏的那道未知力量,或许便是玄天冥虎当初所言的,玄帝遗留的后手。 只是为何会出现在自己身上,他也猜不出来。想到木簪中蕴含的力量与疑似玄帝后手的力量都在他身上,略微有一些满足。 可一想到刚才那辆车辇,宁羽冥便有些惊疑不定,他已经听闻过太多对他未来的期盼,其中似乎蕴含着他无法理解的深意,令人琢磨不透。 直到红姬空灵的声音将他从失神的揣测中拉回,哑然失笑,未来还过于遥远,现在才更需要把握住。 第一卷 还休 第三十五章 山谷 阴兵既过,万象安宁。一切压抑静止的生机重新回归复苏,人们盘坐调息恢复伤势,三位门主则是在一起商议接下来的行动。 要说打道回府是不可能的,在场的多少也闯荡过阴绝山脉几回,要是害怕就不会跟着队伍一起深入了,更别说,这次还有可能见到传说中的帝器,每个人的心都是火热的。 有疗伤丹药的即刻服用,没有的要么向人购买,要么就只得自行恢复。待到众人休养得差不多了,便再次上路。 灵力散发的荧光与天上的月辉相融,穿透了死气氤氲,将大地照得煞白。隐藏在黑暗当中的生物们嚎叫着退缩,花草树木在光华下舒展身形,愉悦生长。 走到某处空旷地界,抬头可见阴绝山脉的三大主峰矗立,再往上是高悬的银月,繁星点缀的深邃夜空,浩瀚高远,思绪无穷。 宁羽冥望向远方,心中不由得想起某人,下意识地朝身旁看去,却只见在月辉衬托下更显婀娜魅惑的娇躯。红姬没有在意他的目光,尽情地将身姿舒展,显现出凹凸有致的诱人曲线,令人们浮想联翩。 他表情略有些哀伤,似是想起了某些哀伤的往事,散发出忧郁的气质。微微一笑,将心事抛之脑后,跟着队伍向前走去。 山势延绵,白日里感应不到的种种阴秽之气在夜晚悄然显露,死气肆虐,将茫茫一片笼罩其间,只见气浪翻涌,却无半分声响。 静谧异常的阴绝山脉,此时宛如一只暗中张开大口的巨兽,将一切事物都吞噬。众人的视线在可见的光线下不断扫荡,将各处一一排除。 据消息称,那具帝兵应当是处于某处山谷之中,只是阴绝山脉如此广袤,要想找到那座山谷,怕得是将其走遍。 “不如先做休息,等到白天再去寻找?”有人提议道。 “那不如仙圣境的高手自成一队,独自搜索,其他人则原地等候,如何?”圣天宗某位仙圣强者发话了。 立刻就有人反驳道:“没有了仙圣强者庇护,我们还能活吗?这夜晚的阴绝山脉有多么恐怖,你们又不是不知道,等到你们返回,怕是人都死绝了!” “那你说怎么办?就这么找下去,毫无头绪,不知要找到何时。”人们携带的干粮并不多,只能维持三五日之用。 若是等时间一过,食物耗尽还未寻到宝地,尽管可以就地取食,但终究不是什么好事。 仙圣境也不能做到完全辟谷,唯有更进一步,晋级长生境界,体内气机循环生生不息,方才能够做到。 三位最具有权威的大佬没有表露出自己的意思,任凭下面人讨论分析,争吵着甄选出合适的办法。 随着时间推移,差不多每个人都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可仍然没个定论。 独立于众人之外的,宁羽冥则是想着,当初那人是如何寻到的那个地方? 那个人显然没有能力将阴绝山脉踏遍,但依旧能够找到藏着帝兵的那处山谷,靠的是什么方法? 尽管帝兵是最近方才出世,暴露踪迹,但为何那么多人都不知晓,唯有他一人寻到? 这其中一定有着什么关键的信息。 “小弟弟,想什么呢,这么入迷?”红姬看着他沉思的样子啧啧称奇,大眼睛扑闪着,笑吟吟问道。 那个人能找到帝兵所在地,不一定是巧合,可能真的有什么被他们忽略了的线索,能引导他们前往。 他没有回答红姬的话,而是继续深思,感觉就差一点,那个被掩藏的线索就会浮出水面,可那一点点的程度却形同天堑,难以跨越。 “那个地方是否真的存在?仅凭那人一面之词,不能完全确定啊!”有人质疑道。 “只是那个看到的人已经死了,无从对质,谁也不知道他说的究竟是真是假。”人群中有人冷哼,显然很是气愤。 有人起头,自然就有了另一番讨论,众说纷纭,有维护的,有质疑的,却都缺少令人信服的理由,一时间也争不出个所以然来,便纷纷沉默。 关于此事真假的争论,三位门主才是最具有发言权的,见他们都不表态,众人心里也没个底。 宁羽冥回想起当初鬼妖门主对他说的那番话,在字里行间寻找着那个点。“那人在看见那面巨幡的同时,也看见了整个乱魔战场最大的凶险——阴兵大军!据说他看到阴兵主动去攻击那面魔幡···” 宁羽冥猛然一震,灵光迸现,将整个事件串联而起,那个最为关键的线索,他脱口而出道:“阴兵!” 帝幡显然是最近才出世的,而阴兵大军也同样是近期才有了去攻击帝兵的举动,虽然不知这究竟是何缘故,但他想,他应该已经知道如何找到那个地方了。 “阴兵怎么了?”红姬好看的面容上浮现出疑惑,“阴兵不是刚刚才过去吗?” “小子!你怕不是给阴兵吓坏了,现在才反应过来吧?”人群中哈哈大笑。 宁羽冥微微一笑,并未理会其他人,径直走到三位门主身前行了一礼,起身胸有成竹地说道:“阴兵,就是我们找到那座山谷的关键!” 当即就有人回应道:“小兄弟,你到底知不知道阴兵的厉害?那可是阴绝山脉最为凶险的恐怖,多少人招惹阴兵,如今骨头都烂掉化作了这地里的养料!” “门主!可不要听这小子信口开河,听他这说的,可是要将我们置身死地啊!” “是啊门主!你看他个小娃娃,以前从未见过,听说是最近才新加入的,能有什么见识?对阴绝山脉的了解恐怕都是道听途说,根本不能听信。” 宁羽冥也未作辩解,忐忑地等待着身前三人的决定。鬼妖或许会相信他,但其他两人就难以确定了。 圣尊皱眉:“你说的,可有绝对的把握?” 宁羽冥迟疑了会,摇头:“没有。” “那你如何教我们听你的?” “据我所知,曾经有人暗地里跟随过阴兵大军,直到天亮也未曾有事发生,显然只要不主动招惹阴兵,便可以说是安全的。”宁羽冥微微一笑,“而且,帝兵最近才出世,阴兵的异常举动也是自那时有的。” “只要跟随阴兵大军,它们便会将我们带到那座藏着帝兵的山谷当中。” 圣尊不再言语,回头看向身边两位,鬼妖抬眼看了看宁羽冥,微笑道:“可以一试。” 浑身笼罩在黑袍底下的乱魔宫宫主也点头嗯了一声,只是冰冷冷的,没什么生气。 圣尊点头:“那便照你的法子来。” 既然三位门主都觉得宁羽冥的办法可行,人们也不好加以阻拦,只是少数人心中仍存着质疑,等着看他的笑话。 接下来就是一连串的发号施令,告诫众人莫要作死招惹阴兵,牵一发而动全身,一人出事,极有可能让所有人都葬送性命,令得人心戚戚,不敢大意。 宁羽冥回到红姬身边,看着美人眼中绽放的异彩,心里咯噔一声,还未说话,红姬就伏下娇躯,暧昧地在他耳边低语道:“弟弟刚才的表现,很帅呢,看得姐姐都有些心动了哦!” 感觉到宁羽冥身体的僵硬,她笑吟吟地吐气,幽香荡漾:“弟弟真可爱!” 想要寻觅阴兵的踪迹,其实不难。浩荡的队伍在阴绝山脉中行进,总有蛛丝马迹可寻,再加上不久前,阴兵大军才在他们面前通过,找起来就更不费力了。 重新再见到漆黑的钢铁洪流,内心依旧震撼,也有一种难言的恐惧。阴兵的传说所有人都听说过,也都见识过,紧随着阴兵大军可能真的不会有什么问题,但··· 不久前突然出现的变故,那辆诡异神秘的车辇,都预示着阴兵并不像人们想象中那般简单,变化起来毫无规律可循。 看似已经被人们摸清楚情况的阴绝山脉,内里究竟掩藏着多少隐秘?无人知晓,或许只有当初将此地列为禁区的强者们,才能够回答这些问题吧。 庞大的阴兵队伍尾巴后面,众人紧紧跟随,将动静降到最低,心情十分微妙。 曾有人特意研究过阴兵的行进路线,却根本研究不出什么东西,只好作罢。近距离看着这支不属于阳界的大军井然有序的前进,每一名士卒的动作都精确到一模一样,哪怕前方有着阻碍,也没有令它们出现不同。 这样的一支军队,一旦能在白日现世,一旦有了想法,一旦离开阴绝山脉当中,该会是何等恐怖的事情?众人不敢想象那样的灾难,只得庆幸,还好这一切不会发生。 这一次那辆车辇并未出现,宁羽冥倒是松了口气,生怕又出现什么变化,让众人对他产生怨念,好在无事发生。 阴兵大军默默前行,穿行过阴绝山脉大半范围,也令人们不禁有些相信,或许还真的能找到那个地方。 终于,有眼尖的人,目光穿透缭绕的死气,在月华的照耀下,发现了远处的不一样。 山势低凹缓沉,露出一座与周围格格不入的隐秘山谷,当中黑雾起伏,影影绰绰魔影沉沉,周围是弥漫的死气,止于谷外。 待到间距更近了些,众人望去,黑云滔滔,魔影绰绰,阴气浮沉间,可见一面巨大的魔幡挺立其中,正是他们心心念念的那件帝兵! 第一卷 还休 第三十六章 魔幡 幡头上是几只不知名魔物的头颅,面目狰狞,双眸血红,尽管已经死去,仍是散发着恐怖的魔威,令人头皮发麻。 幡面轻轻飘舞,不知是由何等材料制成,漆黑如墨的幡面上沾染了团团暗红,像是黑夜里盛开的花。 玄妙无比的鎏金字符铭刻其上,隐隐间光华流转,神辉内敛,酝酿着可怕的力量。 细看去,幡身上似有层层魔影起伏重叠,魔气汹涌,连太阴光辉亦被其吞噬,宛若幻境般可怖,令人畏惧。 虽只是远远的看了几眼,但三大门主已然能够确定,这就是他们要寻找的那具魔幡! 尽管看着山谷内弥漫的漆黑魔气,还有那黑雾中隐隐显露的魔物身影,众人心知这是一处极度危险的地方,可再大的危险,在一件无主的帝器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门主,找到了!就在前面!咱们赶紧过去吧!” “是啊,那可是至高位面最为强大的帝器!要是能亲手摸上一把,这辈子可就值了!” “以咱们这群人的实力,就算里面有什么危险,应付不了也可以跑嘛!” “门主,走吧!大伙一起冲进去,把它抢回去!” 人们热烈地发表着意见,字里行间都透露出对这件极品宝物的志在必得,三位门主还未表态,宁羽冥倒是有些忍不住想笑了。 没有什么极品宝物是很容易就能得到的,更何况是大帝所执的帝器。且不说大帝陨落前是否留有手段保证其不为外人所夺,每一件帝器都是有灵的。 就像炼器之最的齐家,曾经声势浩大地炼制了几具帝器,本想拿出去显摆威慑,却被帝皇指出,帝器无灵,算不得真正的帝兵,只能作超越了道器的伪帝器。 任何一件有灵的帝器,都绝不是他们这群人能染指的,不说得到之后是否有能力守住,器灵这一关就绝非易事。 据宁家记载,至高位面中存有的无主帝器有许多,排在前面的几大禁区里基本上都有,可有人敢去拿吗? 看着那面魔幡,宁羽冥不禁想到,宁家也有着几件帝器,不知那边更强一些? 滔天魔威无可匹,尽管他清楚,当然是自家的帝器更为强悍,可眼前所见,却仍是令他有些许动摇。 像他这类身份的年轻人,在听闻帝境的强大后,很难不生出遐想,幻想自己有朝一日如何,环腰美人,执掌帝器,天地肆意。 他现在早已过了那般幻想的年纪,却仍是止不住渴望。没有人能拒绝一件帝器。 在他们这群人里,唯一要说有些机会的,可能就是那位疑似晋级长生境的乱魔子了,黑袍底下隐藏的神秘,令人难以看透。 圣尊有些犹豫,能够看出来他有点意动,只是作为三人中最弱的,他还是需要听取另外两人的意见。 鬼妖默不作声,视线回转,轻轻扫过四周,将众人的神态尽收眼底,又望向最后的那位。 不负众望的,众目睽睽,最后的那人终于发声,却只有冰冷冷的一个字:“等。” 等什么?人们你望着我,我望着你,很是不解。有人心中不满,不敢发作,只得默默等着。 圣尊也同样不怎么清楚其中意思,倒是鬼妖若有所思,看着沐浴在月华下的前方,心中恍然,微微一笑。 阴兵大军早已停下了脚步,严阵以待,武器上的寒芒在月辉下熠熠生辉,教人骨寒。兵戈甲胄上那片片暗沉,是战争的记号,是英勇的勋章。 阴兵大军无声地排列好阵型,死气在它们身边升腾,像是鼓舞。正对着前方那浓郁的魔气黑雾,无穷的魔影似乎也感受到了威胁,黑雾涌动,传来阵阵若有若无的咆哮。 众人睁大了眼睛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随着某个看不见的信号,阴兵大军发起了冲锋,黑色洪流宛若一条巨龙,直扑谷内。 黑雾里,隐藏的魔物们终于现出原形,太阴华辉照耀下,嗜血狰狞的面目尤为可怖,无数道魔影从漆黑的雾海中喷涌而出,跃向了谷口那条狂暴的黑龙。 黑龙的身躯上,密密麻麻布满了魔物,一只倒下去,一只补上来,前赴后继,将龙身死死地定在了谷口。 远远的,众人只能看到无数的黑影翻涌,上下起伏,根本看不清哪一方占据了上风,亦没有殷红的血光绽放,在月华下仍是如墨的漆黑。 人们这才明白,乱魔宫主所说的等,原来是等阴兵与魔物相争,然后他们便可以坐收渔利! 心底一片雀跃,方才的各种心思也都抛之脑后,众人安心的等待着前方的落幕,也在心里推算着结果。 对于宁羽冥来说,谁输谁赢其实都无所谓。只是对于阴兵,他有一种特别的情感,而望着那处魔气滔天却有着发自内心的厌恶。 他自己也说不上来这是为何,只是如果可能的话,他还是希望阴兵能够获胜,尽管没人知晓它们究竟为何会打起来。 黑龙咆哮着,魔物们低吼着,在夜晚的阴绝山脉中散发出震撼的波动,狂暴的力量交汇,周围死气在冲击下不断扩散,瓦解消弭。 没有地动山摇的浩荡场面,但源自地面的震动,还是令众人足底发麻,难以站稳。 魔物背靠山谷,有源源不绝的魔气补充,悍不畏死,一波接着一波,终于令黑龙显露疲态,龙躯上出现几道破口,无数魔影蜂拥而上,将伤口撕裂开来,直到形成一道无法合拢的创痕。 银色的大地上,倒下的魔物化作黑色的气雾,缓缓升起,重修归于山谷的雾海之中,孕育出新一批的魔物,狰狞地扑出,将黑龙分裂成数截。 阴兵们的身影露出,由未知力量支撑的甲胄,仿佛永远不知疲惫的杀戮机器,无情地收割着一群又一群魔物的生命,全部的动作整齐划一,丝毫没有差别,将各个方向扑来的魔物一一斩杀。 如果夜晚的时间是无限,人们不禁想到,这两方是不是会一直这样打下去,永远分不出结果? 可惜,夜终有尽时。太阴黯淡,收敛光辉,藏于幕后,紫霞远递,太阳携光与热自天际遥起,驱散一切黑暗,光照大地,万物生长。 原本激斗的两边齐齐停下了动作。阴兵们想要挥动武器,却看着刀戈在极致的光亮下缓缓消散,连带着身上的甲胄化为虚无,无从表达的情绪空寂,如梦幻泡影。 庞大的阴兵大军,在日光升起的那一刻,瞬间就消失得干干净净,令人一度认为产生了错觉。 无数暴露在外的魔物们,像是遇上了最为恐惧的事物,四散飞舞着,却难逃穹顶的烈阳,在烈光下如冰雪消融,形神俱灭。 山谷中的黑雾凭空少了一截,在烈阳普照下,只得缓缓地缩在角落,将幡身完全暴露在众人眼中。 漆黑的魔纹像是起了反应,绽放出夺目的光芒,一缕气息自帝幡上流露散发,竟是在上方形成了一道黑蒙蒙的屏障,将太阳的光亮遮挡在外。 直到这时,最前方的黑袍底下才传出声音:“动手!” 众人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向着山谷中涌去。魔幡的力量与阴兵交战有了些损耗,此时又在抵御日光,实在是最好的时机。 魔幡似乎也察觉到了周围有人到来,幡手舞动,那团缩在角落里的黑雾重新飘到幡前,内里翻涌不止,重新生出的魔物们出现,一部分守在魔幡前,一部分则是向着众人扑来。 但与夜晚时分海量的魔潮相比,确实有些不够看。人们拿出兵器,与魔物们交战,很快就将之清理干净,神色激动的朝着魔幡奔去。 白日里魔幡的力量十不存一,失去了赖以守护的无穷魔物,还要抵御天光,难以分出力量来,幡面轻摆,黑雾里魔物再次生出,挡在众人身前。 待到他们再一次费尽力气将拦在身前的魔物们清除,再也没有魔物生出,若不是头顶的屏障仍在,众人都要以为这是一件死物了。 没了干扰阻挠,人们的面目变得狰狞,神色贪婪,不怀好意地望向其他人。 终于,不知是谁先控制不住心中的贪欲,紧接着周围所有人都争先恐后地朝着魔幡伸出手去,想要将这件具有莫大威能的帝器据为己有。 “我的!这是我的!” “给我!” “都给老子滚开!这是老子的,谁也别想抢!” 宁羽冥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些人的丑态,身边红姬不屑地嗤道:“一群蠢货。” 他转头打量了一眼这位风情动人的姐姐,有些意外的说道:“我原本以为你也会去抢的。” 一阵香风袭来,红姬伏下身子,红唇轻启:“怎么,弟弟也希望我和他们一样么?” 见她故意作出的委屈神情,宁羽冥深吸口气,将心中生出的绮念抹去,苦笑着摇了摇头:“我自然不希望姐姐是那样的。” 红姬脸上露出一抹摄人心魄的笑容:“弟弟嘴真甜!” 宁羽冥摸了摸鼻子,嘴角抽动,转头看向中心。 就在人们被欲念支配,彼此之间你争我夺,眼看就要有人抓住帝幡时,异变突生,在所有人色变的视线里,一只苍白显得十分娇弱的手伸出,将那件毫无动静的帝兵握在掌间。 一股令人感到窒息的力量缓缓扩散,众人抬头望去,一件深邃无比的黑袍傲然而立。 第一卷 还休 第三十七章 进入 白与黑的结合,给人以莫大的冲击,那冰冷透骨的寒意让人们纷纷清醒,神色变幻间,忌惮的退开。 如果换作是另外的人,可能还不会有此效果。只是众人深知,乱魔宫的人,从来不会讲道理。 乱魔宫能在城主府收敛后成为这块地界当之无愧的最强势力,可不是靠着与人和善就能得来的,威望建立在尸山血海之上,对其他人而言是绝对的压制力。 当据传疑似长生境的乱魔宫宫主夺下帝兵,拦在身前时,所有人都彻底没了念想,心中难以抑制的恐惧,生怕黑袍底下传出什么可怕的话语。 乱魔子的实力究竟有多强?哪怕是最为熟悉他的人也不清楚。但在四下传开的流言里,灭杀几个仙圣完全不是问题。 随着众人退开,鬼妖与圣尊的身影落下:“恭喜!” 长长的魔幡被乱魔子握住,微微用力,将其从地面拔出。力量注入其中,幡身上的字符光芒闪动,幡手急速舞动,顶上的魔物眼中绽放出血色的厉芒,亘古沧桑的气息无声地散发。 黑雾鼓动着,魔影更迭,降下厚重的威压,黑光流转,魔气沉浮,摄人心魄。 幡身上突然爆发出绚烂的光芒,穿透云霄,直达穹顶,太阳光华亦被其掩盖。只是很快魔幡就黯淡下来,连带着山谷上方布置的屏障也啵的一声如气泡迸裂消散。 黑雾连同山谷中四散的魔气齐齐涌入幡面上,令得黑色更为深沉黏稠。感受着帝兵上传来隐晦的波动,淡淡的联系,乱魔子满意地点头,掌间光华一闪,那面帝幡就消失无踪。 居高临下地环视四周,他的身材本就极为高大,给人以极大的压力,目光中隐含锋芒,令人不敢直视,冰冷的目光所及,众人齐齐伏身道贺:“恭喜宫主夺得帝兵!” 宁羽冥再次感受到那宛如毒蛇般的阴冷,若有芒刺在背,头皮发麻,也赶紧躬下身子恭贺。 冰冷凝实的压力这才缓缓消散,众人直呼口气,心中莫名,神色复杂,带有各种心思的目光一一落在那件深邃的黑袍上,为其吞噬。 这时,有些心灰意冷的人群中有一道惊讶的声音传出:“快看!那是什么?” 此时,山谷之中不复之前所见魔气纵横,黑雾滔天。大日普照下万般邪祟尽为镇杀,山谷的原貌重新显露在众人眼中,虽称不上清秀,却也令人感到舒服不少。 人们望去,只见之前帝幡所在,黑雾遮掩的后方,两山衔接之处,露出了一道可供数人通行的巨大豁口,暗色深邃,不知通往何处。 “这样一处通道···”人们各有所思,纷纷猜测起来。 宁羽冥面色一震,再次感受到之前那淡淡的呼唤,瞳孔微缩,独自走到一旁。 红姬见状,也悄然跟上:“怎么了?” “有种不好的感觉。”宁羽冥面色凝重,那个洞口给他的感觉太过诡异,令他有些抗拒。 “不怕,姐姐会保护你的。”红姬温婉一笑,像是驱散阴霾的暖阳,沁人心脾。如一抹清风拂过,在他心上泛起涟漪。 宁羽冥看着那副笑颜,心中恢复了宁静,微微一笑:“好。” 帝器既然已被乱魔子收走,他们此行的目的也就差不多达到了。照理说应该就此打道回府,可众人仍是有着些许不甘。 心中的失衡感如杂草滋生,帝器的冲击在前,碍于乱魔子的凶威只得按下。可这处未知神秘的洞口,则让他们眼中重新起了光亮。 一件无主的帝兵独自遗留在这,确实是莫大的机缘。可当人们还发现,这里有着通往另外一处的通道时,不可避免地生出了心思。 这里面,有无可能是那位陨落大帝的藏宝地? 与一位大帝的传承相比,帝兵的诱惑显然就不够了。帝器不是人人都可以运用自如,可一尊大帝的传承,修行功法、灵丹妙药,对修炼的各种见解心得,则是每个人都梦寐以求的。 不论是谁得到,都能够脱胎换骨,大道直行,一步登天! 两者相隔如此之近,说是那位大帝的布置,似乎也不无可能。想到传说中帝境的绝世威能,人们心中再度火热,欲要一探究竟。 圣尊指尖凝聚出一团灵力,将其送入洞内,轻轻飘荡着隐约可见一点荧光,没入漆黑如墨的深处。良久,感应到联系仍在,圣尊向着身旁两位点了点头,手指轻动,那团进入其中的灵力又缓缓的飘出,散于天地。 他这才说道:“方才探测一番,没有问题,应当不具备什么风险,可以试试。” 听完,人群一阵欢呼:“还等什么?赶紧进去瞧瞧,说不定里面就有什么宝物呢!” “对啊,门主,走吧!大家都等着呢!”“咱们这出来这么久,可不能空着手回去,得让城里其他人看咱们笑话的!” 鬼妖看了眼身旁,见乱魔子点头,环顾众人道:“这处洞口恰好在这山谷之中,又在宫主取了帝兵后方才显现,便是天赐机缘,不进去走一遭,实在是说不过去。” “既然咱们来了,那也不能两袖空空的离开,总得带点什么回去。宫主的帝兵大家心里有数,就不算在里面,眼下这条通道,就是机会。” 鬼妖轻轻笑道:“那就走吧。” 看着一群人跟着三位门主进入,宁羽冥有心想要阻止,只是想到自己身轻言微,想来也无人会听。他看了眼身旁,笑道:“姐姐怎么不去?” 红姬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娇羞笑容:“姐姐可不要其他的什么宝物,有弟弟就足够了。” 宁羽冥无奈地揉了揉额头:“姐姐,正经说话行吗?” 红姬侧过身子,看不清是何表情:“弟弟嫌弃姐姐了?” 宁羽冥轻轻叹道:“我有喜欢的人了。” “哦。”红姬的声音平静地响起,随即是令人失神的动人笑颜绽放,“姐姐可不在意呢。” 宁羽冥有些头疼:“姐姐大好前程,何必如此?岂不是作践自己?” 红姬笑着看向他:“这样不是挺好的么?姐姐又如何在作践自己?” 宁羽冥忽地平静下来,淡淡地看着她,红姬亦笑吟吟地看着他:“怎么,开窍了?” 宁羽冥幽幽一叹:“姐姐离开齐家这么多年,心酸难言,冷暖自知,不好受吧?” 看着那眉宇间露出的温柔与关心,红姬神色淡然:“你又如何知道?” 诱人的娇躯上,骤然间散发出恐怖的力量,气息席卷谷内,静谧无声。 却见他微微一笑:“齐家炼器的核心法阵,只有像大势力出身的人才会知晓,而姐姐这一路上的表现,也不像是一个普通的散修。” “在帝器面前仍然无动于衷,对疑似大帝遗府也不感兴趣。再加上姐姐说起齐家时语气的不自然,还有仙器上露出的齐字。”宁羽冥说道,“齐家在至高位面中的口碑极好,几乎是一片赞誉,不存在有仇家。” “这些不足以证明什么。”红姬摇头,咬着红唇,神色复杂:“你还有更关键的证据吧。” “齐家不同于其他势力。作为炼器一道上毫无争议的执牛耳者,每一名齐家人从小就会培养炼器。许多看着不大的小孩子,都可能已经炼制无数仙器了。” “姐姐看似掩饰得很好,可仍是盖不住从小练习炼器留下的痕迹。”宁羽冥感慨道,“我看姐姐的境界稳固,仙源浓郁,神识凝练,显然早就到了仙圣境界,不知为何一个人离开?” “为何我是离开家族的?”她眼中似笑非笑,“就不可能是出来历练的?” “姐姐看着成熟,实际年龄却是不大。早早地就跻身仙圣,在齐家中也算得上是天之娇女。只是这乱魔城鱼龙混杂,又是禁区之中,难道真的放心让姐姐在这呆那么久?” “想来,是出于某种原因被齐家放弃了吧。”宁羽冥眼神怜惜,同是天涯沦落人,他以前从未听过齐家里有这位姐姐的传闻,想来便是这个缘故。 “你说得没错。”红姬大大方方的承认了,“我和家中确实出了些矛盾,脱离了齐家。” “不过,”她高傲地看了眼宁羽冥,“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别告诉我,你不是从家族中离开的,宁家的小弟弟。” 宁羽冥尴尬地笑了笑:“还是被姐姐发现了。” “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红姬不置可否,没在两人身份上过多纠缠,“是跟着他们一起进去看看,还是在这等着他们出来,或者回去?” 宁羽冥看着前方深邃宛若巨兽张开的大口,心中淡淡的呼唤若有若无,理智与恐惧都宣告着不安。 人道本源失之交臂,大帝遗宝近在咫尺。他很快就做出了决定:“去。” “那姐姐就陪你走一趟吧。”红姬笑着,两人一同向洞中走去。 山谷空旷,漆黑的洞口吞噬了一切的动静,在太阳光辉底下,发出幽深的光。 第一卷 还休 第三十八章 临渊 洞穴幽深,向下蜿蜒,脚下并非斜坡,像是层层叠起的石梯,走在上面发出轻微的响声。 没有光源,外界的亮也难以照进,灵力散发着微弱的芒,堪堪将眼前点亮,周围是冰冷的石壁,不知延伸到何处。 人们摸索着缓缓前行,深邃的未知里,呼吸与心跳紧凑的交响,紧张中带着一丝兴奋。 渐行,通道变得宽敞,前方更为广阔,人群散开,探索着未知的天地。 随着探索的推进,在莹莹灵光下,一扇厚重的大门映入眼帘。 人们走上前,惊叹着眼前的所见。大门整体呈深黑色,中间斑驳着点点银光,通体晶莹,闪烁着如梦如幻的光辉,很像是传闻中的噬星石。 大门周围镌刻着无数神异玄妙的纹路,密密麻麻,深奥莫测,让人难以参透。大门如深邃的星空,银光闪闪,中间映着两个鲜红如血的大字:毁灭! 冰冷的煞气自大字上散发而出,眼前似乎能看到一副副毁天灭地般的恐怖景象,令人震憾,无从分辨虚实。 人们惊恐猜测,那些画面究竟是已经发生的,还是虚假的幻象?太过于恐怖,天地湮灭,一切都归于虚无,令人毛骨悚然。 宁羽冥看着那两个充满了恐怖与诡异意味的大字,感觉到体内毁灭之种在不住震颤,莫名的感到心悸,与红姬交换了个凝重的眼神,暗自提防。 乱魔子走到门前,苍白的手掌破开暗色的黏稠,按在了门上,微微用力,随着“喀嚓”一声轻响,紧密缝合的沉重大门哗的一下朝两边分开,咆哮的阴风扑面而来,带着厚重的尘嚣,将门后的世界展现在众人眼前。 没有一丝光亮的静谧空间里,任何投射的光亮都被黑暗吞噬,根本无法看清里面情况如何,令人望而却步。 有人凝聚出一团灵力,微弱的光亮毫不起眼,径直落向暗色的海洋里,平静毫无波动。 就在人们松了口气的同时,那团灵力却突然消失了,那人闷哼一声,脸上布满了恐惧。 突然的异常令得人群再次喧嚣,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僵持在门口,都不敢朝里迈出第一步。 乱魔子冷哼一声,也不管身后其他人,径直向前走去,几道罩在黑袍里的身影略作犹豫,还是紧跟了上去。其他人踌躇一阵,鬼妖与圣尊相视一眼,都招呼着剩下的人一起前去:“不管前面有什么危险,有宫主开道,什么难题都能迎刃而解。咱们这么多人,难道就这么呆在这儿什么也不做?” 人们想到刚收服帝兵的乱魔宫主已经走在前面,有着如此保障还怕什么?心中最后的一点迟疑也抛之脑后,纷纷跟随着两位门主身后,涌入门后的黑暗。 红姬看了眼宁羽冥,那双眸子里的坚定令人动容,微微一笑:“走啦。” 当最后的两人身影也融于门后的深邃,空荡荡的门户前,似乎响起了一声无比感慨的叹息,似有无形的风吹过,带动着大门轻微的晃动,最后“哐”的一声重新闭合。 门前门后,重归于宁静。 ······ 当宁羽冥还在乱魔战场中为了心中的执念苦苦挣扎时,咫尺之隔的东域,爆发出了一件极为轰动的大事,迅速席卷了整个至高位面。 天机山青羊与无涯两位道长,终于通过天机推算得出,人道本源将于东域禁区,乱魔战场中出现。 一时之间,风雨欲来。无数消息在各大势力间相互流通,人们盘算着,如何将这等天地独一份的神物纳入囊中,除了绝对超然的那一列,没有人能不动心。 各方云游的圣子都收到了传讯,有人跃跃欲试,有人不屑一顾,也有人想要趁机试探一番其他人的实力,还有人打着另外的算盘。 不管怎么说,来自至高位面各处的目光,此刻都汇聚在了东域,排名最后的禁区也头一次落入大人物们的眼里。 人道本源,据说乃是至高起源轮回圣皇之物,仙古大战时期,轮回圣皇六道分身之一的人道分身陨落于此,其人道本源不知所踪,人们一度以为早已被圣皇收回,却不想仍留存于此。 据天机山所说,六道圣殿之一的人道圣殿即将于乱魔战场中出现,拥有种种神妙玄能的人道本源就在其中! 消息一出,石破天惊,无数人为之疯狂。传闻中,人道本源具有不可思议的威能,起死人肉白骨不过只是基础,令人重筑道基、重新修行这一能力不知唤醒了多少人沉寂的斗志,令生命再次有了曙光。 而顶尖强者们关注的,则是它最为得天独厚的能力——补全道缺,使人历经人道轮回! 要知道,已知的最为强大的时间类宝物也不过只能使人一世万载,而人道本源却无限制,只要你天赋够高,修炼到帝境永生不灭都是有可能的! 而这些,统统都将化作感悟,反馈自身,相当于真正的重活一世,与时间类的宝物有着本质差别,为天道所认可。 一旦在在轮回一世中晋升帝境,极有可能当你真灵回归肉身,立刻就能晋升! 修行的世界里,不达帝境,寿命终究有限,可想而知,有多少大限将至的老怪物们将从枯寂中惊醒,在这座禁区中掀起腥风血雨! 有人为了得到它救人,有人为了得到它迎接新生,有人为了得到它延续生命。无数人争先恐后的蜂拥而至,平静的东域再度掀起波澜。 没有人知道,谁会是最后的那个幸运儿,但每个人都渴望着,自己成为那个独一无二的赢家。 在这个本就已经混乱异常,变化无端的纪元里,浩荡的风暴即将来临。 ······ 黑暗里,所有的光线,所有的声音全部被吞噬消融,死一般的沉寂笼罩着,淡淡的压抑弥漫在众人心中。 无法思考,精神似乎变得混乱,耳边有着无数诡异的呢喃低语,勾起藏在心底的欲望,诱惑着人做出诡异的行为。 实力越是强悍,受这种莫名而来的影响就越深,鬼妖与圣尊面色变幻,都在咬牙坚持,乱魔子浑身藏在黑袍底下,但有着帝器庇护,想来也没什么问题。 宁羽冥扭头看向面无表情的红姬,看着她露出白皙如天鹅一般的颈部,艳红似火的衣袍底下,垂落至丰盈圆润的白嫩中间的一条紫色项链,散发着莹莹光亮。 有些羡慕地眨着眼,哑然失笑:“炼器世家,果然非同一般。” 齐红姬微微一笑:“弟弟要用,尽管拿去。姐姐的东西都是弟弟的,尽管拿去用就是了。” “只是,”她大眼睛扑闪着,无比诱惑,“姐姐担心弟弟不敢来拿呢!” 宁羽冥无语地瞥了眼她高耸的胸部,默默地将视线挪开,无奈地叹气,确实不敢。 “怎么说也是大家族出来的,能不能有点矜持!” “矜持是什么?能当饭吃吗?” 进来路上的对话还历历在目,他算是彻底断了劝导红姬改邪归正的念头了,这磨人的妖精,他担待不起! 当众人就要承受不住源自精神的压迫时,那诡异莫测的低吟却又如同潮水悄然退去,将人们从沉陷的幻境中惊醒,面面相觑。 人们再也没有了小觑之心,凝重中夹杂着半数恐惧,这地方简直比他们遇上的所有地方加起来还要邪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突然着了道,令人无比畏惧。 众人失神的走着,脚步沉重却无声息,吞噬一切的黑暗似乎在消磨着他们有限的耐心,在空荡的天地里做着恐怖诡异的游戏。 呼唤声愈发强烈,宁羽冥紧盯着周围,尽管看不到什么东西,但他心头一直萦绕着淡淡的心悸,不敢丧失警惕。 或许是坏运气到了头,天意终于眷顾了他们,人们惊喜地发现,极远处竟是有着一个微小的光点!在黑暗中即将陷入疯狂的人群欢呼着,鼓起最后的力量,朝着那处进发。 莹莹光点,在深邃的黑暗里散发着恒定的微光,坚定着所有人的信念,引领他们迎接希望。 少数保持清醒的人,则是警惕的注意着四周的动静,尽管在这片天地里,一切都没有声音,但现在唯一能相信的,就是属于自身的感知。 像是心血来潮那样的特殊感应,显然非他们能够拥有的,逢凶化吉,遇难成祥的大神通也是无稽之谈。 在片天地里,发生的一切都有可能是虚幻,真正的真实是否存在?谁也不知道。 光点一点点壮大,直到完整的将光亮的世界展现在人们眼前。头顶是燃烧着的神火,璀璨焰芒照亮天地,驱散了一切的暗,带来温暖的热度。 眼前是一座宽广的石桥,不知延伸向何处的彼岸淹没在深邃的黑暗里,难以看清。 石桥上空无一物,布着满满的灰尘,不知已经多少年无人通行。桥下,就在他们身边,是一道纵横巨大的深渊裂口,深邃静谧,无比幽深。 第一卷 还休 第三十九章 噬灵 震撼人心的天堑深渊,长不知几何,深不见底,往下望去,视线为黑暗所遮挡,冷风自下方呼啸而上,不掀起半点尘埃,吹拂而过,令身躯微颤。 究竟是自然的伟力,还是另外的力量,令此地形成,人们难以明了。岁月的销蚀没有在石桥上留下任何痕迹,光滑而冰冷。 炽盛的火光不知燃烧了多少年,永恒不变。自上而下的光与热却没能触及深渊之下,笼罩石桥就已经是极限了,将周围点亮,在黑暗中燃起唯一的光。 心里未知的呼唤到这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宁羽冥跟着人群上前,临近悬崖边上,感受着阴暗与温暖的交锋,心中肃然。 既然已经到了这里,温暖而舒适的火光下,没人再愿意去面对冰冷冷的黑暗,空虚与诡异交织的未知里,鬼知道还有什么等待着他们。 向前?人们踌躇不定,茫然的眼神落在了最前方的三人身上,将决定的权力交予最为强大的几人。 乱魔子谨慎地感受了下石桥两侧气息,毫无波动,宛如一汪死水,对众人的到来视而不见,没有荡起任何涟漪。他心中沉吟,精神触及之前所得的某物,顿时沉定,向着另外两人微微点头:“可以。” 鬼妖与圣尊对视一眼,眼中既是无奈也有一丝庆幸,乱魔子新得帝兵,在这诡异的地方绝对是可以全身而退的,至于他们,可就说不准了。不过三人好歹也是过命的交情,想来乱魔子不会见死不救。 三位门主瞬间便统一了意见,决定向前进发,这一路上的遭遇,尽管神秘莫测,诡异非常,但也并没有人因此受伤丧命,在他们眼里,这一切已然不再那么可惧。 既然已经有了决策,人群中有兴奋,有失落,有对前方未知的幻想,也有对未知的迷茫。众人在原地休整,养精蓄锐,以备不时之需。 尽管有着几位大佬在,安全方面似乎不是问题,可人们对生命仍是有着难以想象的重视,将身家性命交给他人总归不怎么保险,人还是更愿意相信自己一些。不久前的精神折磨,心灵饱受煎熬,未知恐惧下过度维持的紧张感,令每个人都感到疲惫不堪,调整状态也是必须的。 心境上一旦出现破绽,对于任何境界的强者而言,都是足以致命的。轻则修为不进反退,重则走火入魔,没有人期望会是那样的结果,心灵与灵魂方面一向被各大势力列为重中之重,这群散修虽然见识不广,但也深知维持心境的重要性。 炽火灼灼,浮光掠影,将身前的小天地照耀得形同明昼。众人安心地调息,恢复到最完美的状态。不知过了多久,时间的概念在这里似乎也模糊不清,人们长舒口气,神光饱满,斗志昂扬。 乱魔子颇为满意地点头:“既然休整完毕,那就上路吧。” 平静已久的石桥,时隔无数岁月,终于再度迎来了新一批的访客。当第一个人踏步其上,满桥面的灰尘轻微震动,荡起了一圈尘埃,随着所有人都走到桥上,这才发觉,前方似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石桥有多长?没人知晓。火光仍在头顶,前方仍是一片迷茫,看着两侧的可怖深渊,每个人都生出发自内心的畏惧,他们所在的石桥,就好像无尽的黑色汪洋中的一叶小舟,广袤天地,不知去往何处。 再也没有能吞噬一切的黑暗,沙沙的脚步声与冗长的呼吸声轻轻响起,也将人们的思绪拉回现实。烈火如同神明永恒,亘古不变的散发着光亮,将全部的诡异抵挡在外,岁月的力量在这里归于虚无,人们终于放松下来,朝着前方不断深入。 宁羽冥与齐红姬走在队伍的末尾,看着眼前的场景,神情各异。宁羽冥回想起在宁家囚牢之中那永远不曾变幻的黑暗,心中感慨。那跃动的火光,勾起了齐红姬尘封已久的回忆,从记事起就一直陪伴着她的红焰,已然化作她生命的一部分,那些炼器的要诀、手法一一在她眼前浮现,触动着她的神经。 直到家族的那个决定,将她从回忆里驱逐,艳丽的脸上不带半分眷恋,神色淡然,她已经回不去了。 静谧的行走间,之前困扰他们的莫名诡异不再出现,紧绷的神经也微微松懈,神态自在,悠然的心态持续直到一阵异响传来。 “沙沙”的异常响动,在空间里轻微的响起,众人停下脚步,环顾四周,却并无异常。那细小轻微的异动却仍不间断地鸣奏着,密密麻麻,宛若无数只虫子在心脏上爬行,令人头皮发麻,不寒而栗。 乱魔子眼中精光闪过,乌光一动,不久前落入他手中的魔幡重新出现,漆黑的力量在他操控下,将众人环在其中,无穷的魔影镇守四方,令人安心。 幡面轻轻飘动,无形的力量扩散而出,肉眼看不见的波纹撒向四周,传出了轻微的动静。人们紧张地望向身侧,火光照不到的深渊下方,沉眠的死水如同活过来了一般,轻微荡漾着,浓稠深邃的黑色水潮缓缓波动,竟在不断向他们靠近! 诡异的景象令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深渊之下宛如尘封的禁忌,令人根本不敢生出想要探知的念头,却不想那恐怖的黑暗竟是宛如活物一般,诡异至极! 众人不敢有所动作,呆在魔气力量流转的圈内,灵力鼓荡全身,已然做好了出手的准备。 而当那片翻涌的黑潮全貌原原本本地展现在众人眼中时,所有人都震撼了。 乌黑泛着光泽的厚重甲壳,层层叠叠,密密麻麻,散发出令人惊悚的寒意,形成一片无穷无尽的黑色汪洋,从深渊底下缓缓涌来,波涛翻覆,令在场所有人齐齐色变。 任谁也不会想到,在这之前看似平静的深渊底下,竟是有着如此之多的虫子!人们不由自主地吞了一口唾沫,这般规模的虫潮,仿佛一切都要被其淹没,没有力量能够抵挡! 就连护在身前的力量,与之相比也都显得不值一提,人们失神地看着漆黑的虫潮不断逼近,心中却升不起一丝反抗的念头,陷入怔怔的迷茫。 饶是鬼妖与圣尊两位门主亦是如此,谁也想不到会遭遇这种情况,自嘲地一笑,原来他们早就已经被黑色包围,只是不自知罢了。 石桥两侧,黑色的浪潮终于涌来,很快就要触及桥梁,上方燃烧的炽烈火焰,无法对密集的虫潮造成任何影响,人们任命般的将灵力收回,看着海潮临近,等待着最终的审判到来。 “真是不甘心啊。”鬼妖落魄地笑道,“没想到纵横数十载,竟会死在这些虫子手里。” “本以为是宝地,却不想,会是我等的死地!”圣尊感慨道。两人相识已久,曾经共同闯荡过阴绝山脉深处,辉煌的人生还未开始,没想就要如此落幕。 两人摇头,相视一笑,眸子里尽是决然。正欲鼓舞士气,却听得身旁一道冰冷的声音不紧不慢的响起:“还没到最后,就这么沉不住气?” 浑身笼罩在黑袍底下的乱魔子发出有些渗人的阴冷笑声:“我可觉得你们还没有到必须死的时候,怎么,这么急着投胎?” 三人沉默一阵,忽然纷纷笑了起来。鬼妖深吸口气,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搏一条生路出来!” 宁羽冥没有在意周围人的心理变化,看着那些不断逼近的虫子,狰狞却又亲切,令他感到十分的不舒服,却又难以理解那诡异的亲切感。 他转身,正准备询问身旁佳人的看法,却不可思议地望见她一副惊恐的表情。那种恐惧,不像是初次见到的害怕,更像是烙印在骨子里的惧意!他从未见她露出过如此神情,此前的齐红姬在他面前,一直都是一副处事不惊的大姐姐模样,却不想这些虫子,竟是能令这位出身齐家的天之娇女为之惊恐异常,令人不寒而栗。 他眼神凝重,猜到很有可能她认识甚至见过这些虫子,也顾不上男女之别,伸手按在她颤抖的双肩上,直视着那双仿佛意识溃散的双瞳,低喝道:“齐红姬!” 宛如惊雷在脑海中炸响,轰的一下将恐惧慑退。那双动人的眸子里重新聚起了神采,看着身前青涩的男孩,眼中流露的关切之意,心中触动,妩媚一笑:“谢谢弟弟。” 宁羽冥松了口气,指着离石桥只有一线之隔的虫潮,沉声问道:“姐姐知晓这些是什么?” 齐红姬眼里流露出难以抑制的惊恐,但显然还能够保持清醒:“噬灵虫!” “我曾在古籍上读过,此虫专以天地灵力为食,所过之处,一片荒芜,万物凋零,生机泯灭,任何灵力攻击都无效,乃是任何灵力手段的克星!” “古籍上记载,此虫生长过于歹毒,夺其他生灵之根本,令万象絮乱,天地不容。且后来误食人类修行者灵力,一发不可收拾,专门吸食人类体内的灵力,造成无数死伤。在荒古末年就已被三皇五帝联手灭绝,想不到在此地仍存有如此之多!” 红姬失神地说道:“噬灵虫乃是我们修行者的天敌,任何灵力都会为其吞噬化为养分,壮大它们的力量,我们根本没办法抵挡,所有人都会死的!” 宁羽冥看着她因恐惧而变化的脸,低下头去。他头一次听说这种生物的存在,如此诡异,如此恐怖,夺天地造化反哺,取万灵之生融己身,乃一切灵物的死敌。 他平静地注视着即将到来的黑色潮水,神色淡漠,不带一丝感情。 第一卷 还休 第四十章 凝渊 黑色的一线潮来势汹涌,气势磅礴,翻滚起无数的浪花,闪烁着乌黑的光泽,将上方投下的光亮吞没,瞬间就到了眼前,令人震撼。 头顶的火光发出“啪啪”的响声,一股宛如来自幽冥的冷风迎面扑来,火焰散发的温度无从抵御这股直达内心的严寒,人们鼓起最后的勇气,准备决一死战。 密集的爬行声终于响起,像是催命的符篆,给所有人下达着最后通牒。有人倒吸凉气,有人浑身颤栗,这轻微且异常沉重的声响,令每个人都感到惶恐不安。 密密麻麻的虫潮终于漫延靠近石桥,两侧的黑雾里魔影怒嚎,却没能令它们停下脚步,无穷无尽的虫子不断涌上石桥,后方是无比深邃的翻涌的黑潮,令人绝望。 乱魔子将手中魔幡轻轻一挥,魔气升腾,黑雾的光泽愈发明亮,魔影咆哮着,扑向前方的虫潮,瞬间就制造出几个缺口,令人眼前一亮。 可虫潮无穷无尽,后方涌来的虫子很快就将缺口填充,阻拦的魔物不知疲倦地击杀着一波又一波的虫子,终于力尽的倒下。一丝魔气升起,正要回归黑雾当中,却转瞬被虫潮淹没。 虫子们在吸食了那一丝魔气后,巴掌大的躯壳上显露出鲜红的纹路,光泽更加凝练,如同食用了补药一般,气息更为强盛了几分。 在这之后,虫潮像是尝到了甜头,魔物们陨落的本源魔气根本来不及逃回,便被虫潮分食干净,似乎是受到了甘甜食物的诱惑,虫潮涌动的速度更快了,米粒大的细小眼珠里闪耀着嗜血兴奋的光辉,争先恐后的爬行而来。 乱魔子神色凝重,没有想到这些虫子竟能吸食帝器中蕴含的本源魔气,看着黑雾凝聚出的魔物越来越少,人们的表情也愈发沉重,他将魔幡一挥,一圈恐怖的力量从幡身上荡出,将靠近的虫子灭杀,留下一地的尸体。 可此举非但没有将虫群威慑,反而更加激发了它们的凶性。噬灵虫本就以各种灵力为食,感受到前方庞大而聚集的灵力,每一只虫子都陷入了疯狂! 人类的身躯对它们而言如同不设防,灵海散发出令虫沉醉的异香,牵引着它们的灵魂,不需要任何指引,遵从灵魂里的本能,任何一只噬灵虫都是最为残酷的掠夺者,夺取它们感知到的一切与灵力相关的东西。 随着最后一只魔物化作精纯的魔气为虫潮吞噬,黑雾与魔物构造的防线轰然告破,所有人这才惊醒,向着靠近的虫潮发起了攻击。 “跟它们拼了!” “干掉这群虫子!” 可是,作为一切灵力的克星,带有灵力的手段落在了虫潮中,根本不能造成任何有效的伤害,连阻止它们的脚步都做不到。 “我的灵力对他们无效!”有人惊呼。 “我的也是!” “怎么办!” 人们绝望地发现,一切的攻击根本不能起到半分作用,难以置信眼前所见,灵力激荡着,疯狂地向着虫潮宣泄着恐惧与愤怒。 “啊!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啊···唔唔!···” 虫群无动于衷,很快就爬行到了边上人的脚踝,他还来不及转身逃离,黑色的浪花就将其吞没,模糊的叫喊声戛然而止,黑色的身影倒地后,仍缓缓地向前爬行了几步,最终寂静地倒下,令人无比恐惧。 身旁的人惊悚地看着这一幕,再也升不起一点反抗之心,神色骇然,纷纷向着身后跑去。可虫潮本就已经离得极近,还不等他们跑出几步,虫子们就从脚边攀爬而上。 “滚开啊!从我身上滚开!啊啊啊啊啊!” “救救我!救我!我还不想死···” 人们恐惧的哀嚎声回荡在剩余每个人耳边,令人浑身发软,斗志全无。好在有着几具尸体阻拦,虫潮停下推进,贪婪地吸取着死去人体内还未散开的灵力。 “嗡嗡——”虫群进食的细碎声音在异常安静的空间里响起,密集又恐怖,给心灵压上了最后一根稻草,终于令人不堪重负地崩溃:“不要,我还不想死啊!” 他的声音唤醒了所有人对死亡的恐惧,人们迷茫的看着眼前,心中触动却做不出任何回应,只能沉默地看着虫潮不断靠近。 “唰——” 直到一道璀璨的剑光闪动,如黑夜里划过的流星,宛如平地惊雷炸响,轰的一下令人回神。剑影飘忽不定,下刺上撩,每一次挥动,都带起几只虫子的尸体。人们漠然注视着那个年轻人,看着他螳臂当车,做着无用功,虫潮仍旧前行,庞大的基数根本不在意这些小损伤,有点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毁灭之力运转,毁灭之种轻轻旋动着,宁羽冥气喘吁吁,不知出了多少剑,可眼前靠近的黑潮却未有半分动摇,一成不变。他咬牙坚持着,心脏内流出源源不绝的力量,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站出来,可他就是忍不住想做点什么。 或许就像那只冰冷的燕子说的那样,他就是个满腔热血的傻瓜。宁羽冥微微一笑,碧蓝的剑身出现几道缺口,终于在他下一次挥剑时砰地断裂,他平静地看着虫潮向他涌来,憎恶且亲切的诡异感觉重新涌上心头,要死了吗? “咻!” 还没等他闭上眼睛,迎接一生一次的最后时刻来临,破空声响起,一阵幽香飘袭而来,几根长长的发丝拂过他的脸颊,宁羽冥抬头,是一张妖媚熟悉的侧脸。 “姐姐不是说了吗?”红姬头也不回地说道,“我会保护你的哦!” “刷刷刷——” 看着红色的鞭影在空中划出一条条细线,编制成一张鲜红的网,将虫潮罩入其中,黑色的虫躯被切碎成数瓣。宁羽冥再也没有了任何的提防之心,柔声叫着:“姐姐!” 随着虫潮不断涌来,红姬亦有些吃力,只好带着宁羽冥回到后方,有些担忧的说道:“希望可以度过这个难关。” “一定会的。” 乱魔子目光扫过回归的两人,又看了看涌来的虫潮,心中一动,冷冷的声音平缓地响起:“仙力!仙力可以对这群虫子造成伤害!” 众人刷的一下看向他,听这位最强者解释道:“方才鬼妖门的红姬能够击杀那些虫子,用得并不是灵力,而是仙圣境体内融合的仙之本源的仙力!” “也就是说,仙圣境强者是可以对这群虫子们造成杀伤的!” 人们这才恍然大悟,起初都被虫群不怕灵力攻伐的特性吓住了,完全不知该如何应对,一度陷入绝望。直到听到乱魔子的解释,他们这才明了,醒悟过来。仙圣境与圆满境不同的地方在于,需要仙道气息与道基相融,体内构造出仙之本源,以仙气孕育神识。 虽说对敌仍是运用灵海当中的灵力,但仙力的杀伐效果一样可观,只是仙之本源力量难以补充,所以基本上不怎么使用罢了。 在场仙圣境的强者们也都不在藏着掖着,纷纷显露出力量,空灵升华的仙气四溢,将众人身边渲染得宛如仙境一般。只是此时却没人在意这些,十几位仙圣境强者对视一眼,齐齐朝着虫潮杀去。 “杀!干掉这些该死的虫子!” “为兄弟们报仇!” 怒火填充着身心,人们发出怒吼,磅礴的力量在四周激荡,缥缈的威能落下,仿佛梦幻一般,脱离了现实,一缕缕仙气垂落,绚烂的仙芒荡漾着,将一层层涌近的虫潮轰杀,余下一地的尸体。 体内的力量尽情的宣泄着,头顶的神火似在瞳孔中猛烈的燃烧,炽盛的光亮下,虫尸遍地,人们轻微地喘息着,看着不断涌来仿佛无穷无尽的虫潮,心中再次生出无力感。 体内的仙力都快要耗尽了,可眼前的虫子们却仍是无尽般多,令人绝望,好不容易生出的信心,又似乎要破灭了。 仙圣强者们向后退去,落在之前的位置上,鬼妖环顾四周,石桥的后半段已经爬满了虫子,显然要原路返回已经是不可能了,以他们现在的能力绝对无法闯过去。 与另外两人交换了个眼神,他沉声说道:“事到如今,兄弟们不能将性命都丢在这里,咱们到前面去,到这座桥的另外一边。” 另外一边?众人望去,掩藏在火光无法照亮的黑暗里的彼岸,无人知晓哪里有什么等待着他们,或许是安全的,也有可能会是比这些虫子更为恐怖的事物! 可看向身后,无尽的虫子不停地朝他们涌来,若是不离开,他们所有人都将葬身虫腹。 赌了!犹豫间,人们终于做出了决定,通过石桥,去往对面。鬼妖当机立断,安排着几名消耗较小的仙圣强者断后,其他人立即出发! 走在最后的宁羽冥,心中忽然生出一种极为古怪的感觉,似乎···如果他就这样离开,他将再也没有可能完成那个对她的承诺。 他止住了脚步,扭头看向侧方,深不见底的深渊,像是吞噬一切的猛兽,无垠的未知里掩藏着诡异与神秘。 若有若无的淡淡呼唤就从下方传来,虫潮就要到身前,准备离开的几位仙圣境强者正要拉他,却拉了个空。 宁羽冥平静的注视着深渊。忽地想起沈天一曾说过的一句话:“当你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眼前,似乎就有一双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睛,正看着他。 四目相对,天地无声。 第一卷 还休 第四十一章 沉渊 当宁羽冥的身影消失不见时,几位仙圣境强者面面相觑,皱起了眉头。 “怎么办?”有人犹豫道,不知该如何是好。 “还能怎么办?”其中一人冷哼,“这小子自己找死,可怨不得我们,走吧。” 几人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办法,只好退回前行的人群之中。红姬回头,却发现身边的人悄无声息地不见,不由得焦急地问道:“你们有谁看到羽冥吗?” 断后的人这时才想到一路上红姬与宁羽冥之间的关系,又想起当初可是门主亲自带他进入宗门的,心中大慌,恨不得抽自己两耳光,怎么就没看住一个人呢! 见他们尴尬夹带丝丝慌乱的神色,齐齐低下头去,齐红姬心里咯噔一声,明白定是出了什么事,才让他们不敢面对自己。她心里叹道,弟弟啊弟弟,你究竟是怎么了? “那人···刚才趁我们不注意···跳下去了···”终于有人抬头,断断续续地说出了她心心念念的那人情况,红姬红唇微张,满是愕然,任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宁羽冥竟然跳了下去! “他疯了!”她此时心中只有这一个念头,“那底下都是虫子,他不要命了吗!” 没人能够回答她的问题,她怔怔地看着侧旁的深邃,满心想的都是一路上的场景,最开始她确实存了些试探,也只是想要逗弄下这个藏拙的宁家子弟,但后边,她是真正认可了宁羽冥,真心把他当做是自己认的弟弟。 可没想到,他竟然一声不吭地,就这么跳下去了! 以小弟弟的性格,此举或许另有深意。只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这其中到底蕴含着什么玄机,那深渊底下,已知的就是身后无穷无尽的噬灵虫潮,可未知的呢?两侧的深渊无比深广,正如石桥一样,谁也不知道它究竟有多大,他怎么就跳下去了呢! 可她能怎么办?难不成也跳下去找他?红姬摇头,将脑海里其他的心思驱散,微微叹道:“希望你福大命大,能够无事吧。” 尽管,这几乎是不可能。可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默默替他祈祷,以求心安。 后方的动静很快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鬼妖走了过来:“怎么回事?” 几人又只好忐忑不安的将事情再次描述了一遍,听到宁羽冥竟然跳下了深渊,鬼妖无声沉默,看了眼黯然神伤的红姬,叹道:“这件事就这样吧,他自寻死路,也怪不得别人。走了,都到前面去,虫子很快就要过来了!” 他沉声招呼着人们再次向前,走过沉默的红姬身边,有些犹豫,还是没能开口。 比起面对红姬的责问,令他更为头疼,也更为恐惧的,是出去之后如何面对那个人,至高位面最强圣子,寰宇沈天一。 向乱魔子与圣尊递了个安心的眼神,他默默想道,“期望无事吧。”尽管清楚是自欺欺人,可说真的,什么也做不了。 没人敢挑战深渊。 当火光照耀着众人继续前行时,光与热散播不到的黑暗与冰冷中,宁羽冥缓缓下沉。 空气中似乎并没有阻力产生,他感觉身体轻飘飘的,宛若一片叶,一支羽,簌簌而下。没有风声,甚至也听不到虫子们摩擦的声响,他低头望去,黑色的浓稠海洋汹涌着起伏,如张开了大口的巨兽,正在等着他自投罗网。 那种莫名的亲切感又漫上心头,诱惑他一点点迷失、向下,下方的虫子们看着上方落下的人影,就像最为可口的食物,浑身散发着幽香。似乎比灵力更为甘甜,令它们陷入疯狂。 黑潮慢慢直立起来,虫子们爬动着,争抢着向上方挤去。宁羽冥看着黑色的巨影向他靠近,触手可及,咧嘴笑道:“自己真的是疯了。” 还未等他再生出更多感慨,黑影就已将他吞没,无数的虫子层层叠叠,将他掩埋在黑潮之下,再也没有了任何光亮。四周是极为恐怖的画面,感受着无数虫子在他身上爬行,心中竟是涌起诡异的祥和安宁感。 无数虫子包裹着他,冰凉的触感遍及全身,令人无法忍受的景象似乎也就那样。眼皮上也有着虫子在爬行,令他无法睁开眼睛,一度以为会迎来死亡与恐惧,可都没有。 反而令他有些想笑的是,那些虫子们过于笨拙,竟是迟迟不对他下口,像是在给他按摩一样,浑身软酥酥的,有些痒。 他这才恍然想起自身的特殊,感受着空洞的灵海,自己身上并没有灵力存在。想到噬灵虫的种种特性,以灵力为主食,可并不代表者它们就是十分温顺的生物,相反,在荒古时期成为人族修行者的大敌之前,所有的生灵都对它们深恶痛绝,噬灵虫的恶名远播,是所有灵物的死敌。 所以哪怕他没有灵力,身子落在虫海里,也不应该能够幸免。是什么原因他尚不清楚,身体在虫潮带动下,不知到了何处,空寂的黑暗里,虫群摩擦的声响异常清晰,心脏缓缓跳动着,带来无穷的力量。维持着清醒,他感受着身上虫子们的行动,瘙痒难耐的感觉已经过去,轻微的疼痛感随之而来,他有些认命的想笑,却发现脸上也布满了虫子,笑不出来。 身体各处都传来痛感,他知道,这是虫子们终于忍不住对他下口了,万虫噬身的痛感交织在一起,强烈的刺激冲击着灵魂,感受到身体各处渐渐失去知觉,只余下心脏仍保持着火热,他连提起精神,催动毁灭之种反抗都做不到,从他下来毁灭之种似乎就陷入了沉寂状态,甚至让他潜意识地没有想到,直到现在才想起来体内有着这般奇物,却为时已晚。 终于,石桥上的人们提快了速度,远远地甩开了身后的虫群,虫子们占据了石桥的后半段,密密麻麻的爬动着,发出奇异的叫声,却没有人能够回应。神火跳跃的光亮下,漆黑的潮水缓缓退去,退往桥下。黑潮翻涌起数朵浪花,宁羽冥的意识随着身体缓缓下沉,沉入深邃未知的深渊底下。 桥上桥下重归宁静,石桥上斑驳的血花与零碎的骸骨,宣告着这里曾经发生过怎样惨无人道的故事。空荡的石桥不知延伸向何处,前后都笼罩在一片迷雾般的黑色里,默默等待着下一位到访者,火光炽烈,亘古不变的燃烧着,释放着与黑暗冰冷格格不入的光与热,成为这片空间里的唯一。 好像融入母亲的怀抱般温暖,灵魂在无边无际的汪洋里随波逐流,不知过去了多久,宁羽冥幽幽转醒,身上的虫子似乎都已消失不见,身躯的各个部件都还在,并没有出现他想象中的变化。 他惊疑地站起身,来自远方的呼唤愈发强烈了,就在前方。他伸出手,毁灭之力在掌心跃动着,十分活泼,更为强盛凝练,宛如得到了此地未知力量的滋养,体内的毁灭之种亦发出轻快地欢鸣,仿佛归家。 无尽的虫潮没有了任何踪迹,就像是凭空消失一般,所有发生的似乎都只是他的错觉,令人难以分辨。头顶是无垠的黑暗,根本望不见石桥与火光,脚下是不平整的地面,他猜想,自己很有可能来到了深渊底下。 连虫群都在这里销声匿迹,未知的呼唤像是魔鬼的诱惑在心中回荡着,在这黑暗中任何的光亮都会被吞噬,任何的声响都传不出一点动静,他向前走了两步,没有摔倒,又走了几步,这才笃定,脚下似乎是一条直路。 既来之则安之,这个诡异的地方无论发生什么,他现在也不会觉得奇怪了。他甚至生出某种错觉,从他到乱魔战场之后的一步步,似乎都是有人布置好的,为的就是让他来到这里。 这种诡异的感觉令人很不舒服,前方不知道有什么在呼唤着他,令他难以控制地跳下深渊,就连那恐怖的虫潮,似乎也像是特意出现的,为的就是将他送达此地。 这里到底有什么?这里真的是那位大帝布置的吗?他心里有着太多疑惑,但唯一能确定的是,这个地方应该要早于那件魔幡的主人才是,噬灵虫的存在就说明了这点。 荒古灭绝的噬灵虫,荒古纪元曾爆发的大恐怖,他心里涌上一个猜测,会不会这里就是那场灾祸的源头?这个想法如野草般疯长,难以抑制地蔓延,他苦笑着继续向前,如果真是这样,那前面还不知道会有什么等着他。 是危险,还是机遇?生死的界限似乎也变得模糊起来,幽深的黑暗散发着令人疯狂的神秘,答案就在前方,等待着他去揭开隐藏的真相。真实与虚假交织的深邃里,究竟有什么? 第一卷 还休 第四十二章 冥仙镇 宁羽冥行走在黑暗里,不知走了多远,眼前的景象仍未变过,没有时间与空间的概念,天地间没有任何声响,没有诡异的低语,连思考都不曾有过,一切混混沌沌,仿佛回归最初。 莫名的道韵在流转,成为天地间的唯一,能感受到却无法触摸,令人分不清是真实存在还是虚幻的想象,浩瀚而神秘,宛如世间万象的根本。 生死枯荣,天道轮回,无数的变化更迭,破败繁华,热烈平淡,生的轰轰烈烈,死的平平淡淡,创造,毁灭,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完美的相融,在混沌中交织,又落于虚无。 仿佛一切的极端都在这里演化,在黑暗中形成一道道无形的轨迹,宁羽冥沉下心来,感受着四周奇异的神韵,心境宁静,沉淀于自然之中,与天地交感,灵魂也在此刻升华。 混沌中蕴含着一切的本质,无数条大道近在咫尺,散发出无比的诱惑,动静之间虚实流转,万象跌宕,万道生灭,一切自虚无中诞生,又重归于虚无,如同永恒。 宁羽冥的眸子,在黑暗中闪动着异光,瞳孔中映照出那片无形的混沌,一会变得深黑,一会变得纯白,玄异无比。天地间的大道似乎要在其中演化,那双眼睛睁得极大,眼眶迸裂,淌出几缕血丝,却仍是无法容纳。 灵魂传来刺痛感,令他无比疲惫地想要沉睡,双眸中光泽消隐,缓缓闭合。似乎有无形的重物压迫着他的灵魂,令他整个人摇摇欲坠,双眼闭上的那一刻,他的心脏中迸发出难以想象的红光,连这片黑暗也被渲染得通红,灵魂中似乎有一道温柔的声音响起,却砰地一下炸裂,像是宇宙初生,意识泯灭于虚无,脑海中形成一片混沌。 宁羽冥睁开眼,感慨地看着周围,微微叹道:“你来早了。” 黑暗中似乎也有几道声音再回应他,只是被黑暗阻隔,极其细微难以听清。他侧耳聆听,向着身前微笑说道:“好的,等我。” “去见见老朋友们,”他轻声呢喃,自言自语地对着不知何人说道:“它们对你都很好奇呢,小家伙。” “既然你也来到了这儿,那就顺便也去看看吧。虽然对你来说还为时尚早,但也不是什么坏处,只是···”他神色温柔地笑了笑,“可能会多劫难啊。” “虽然我也不希望你这么早来到这里,”宁羽冥摇头道,“但如果你这样继续平缓的话,是绝没办法追上她的。” “既然如此,那你就好好见识一下,这个世界的真相吧!”说着,他的身影缓缓向前,融入黑暗,再也无法看见。 深邃而遥远的彼方,撒着点点荧光,在黑暗中尤为宁静。浩然的气息扩散开来,神秘而高远,莫大的威能在天地间凝聚,形成特殊的神异气场。 三座小山矗立在这片空间里,散发着柔和的光亮,秩序与规则在此地交汇,大道气息显露,掩藏在一片混沌里,隔绝了一切的窥探,三色的异彩与纯黑碰撞,朦朦胧胧的神辉在空中荡漾,泛起无形的涟漪,落入黑暗的虚空中。 纯白的山峰上,山巅倒插着一把漆黑的长戟,散发着源自幽冥的冥气,戟身上的密布的纹路闪耀着诡异的光,神秘的图案中,沉寂着无穷无尽的力量,撕裂一切威能未能绽放,却有着无数道秩序化为的锁链将其牢牢捆绑,纯净的白光在上面闪耀,安抚着长戟内躁动的力量,无瑕的波纹散发着能净化一切的伟力,将狂暴汹涌的一切邪祟诡异平复净化,令人感到无比的祥和温暖。 最中间的那座小山上,无数道自虚空投来的力量在此汇聚,无数的玄奥字符在天地间衍变组合,排列成一行行玄之又玄的纹路,与天地间的道遥相呼应,无穷无尽的变化在这里发生,空间与时间形成了永恒,浩然的伟力自山顶而下,将整座山峰笼罩在内,一股股幽冥之气从山脚升腾,想要抵抗这股力量的封锁,却仍是被狠狠镇压,无数道狰狞的身影在山底咆哮着,却挣脱不开身上的重压,又无奈地沉寂下去。 最里面的山峰最为奇特,生的特性在这里展现得淋漓尽致,万物生长的力量流转,宛如一切生命的源泉。上方是一片不断演化的混沌,像是世界初生,无限可能在这里创造,虚实结合,想象与现实不分彼此,无数的势在这里创生起始,勾勒出无比美好的场景。山顶上,摇曳着一朵黑色的小花,花瓣轻舞,旋动着深邃无比的暗沉,像是虚幻的影子又散发着真实的幽香,宛如扎根在遥远的彼岸,不属于这片时空,令人着迷的沉醉,自甘沦陷。 三座山峰上,都有着一团虚幻的光影,散发着浩瀚的神力,如渊似海,深不可测。相矛盾的意味融洽的结合,无法用语言描绘的力量,像是达到了天地间的极致,没有任何能凌驾于其上,是一切的绝对,纵使强如大帝亦无法掌控的最完美,是一切的根源。 三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幽幽的散发,轻轻地碰撞却没有产生任何的波动,像是相识多年的老友互相问候,轻柔地招呼一声又缓缓消退,令人感到无比的宁静。 静谧的空间里,本该就这样永远的沉寂下去,却意外地有轻微的异响传来,轻缓的脚步声临近,宛如羞涩的小姑娘踌躇着是否要与心上人见面,步伐有些紧张,宣告着来人的心里亦是何等的不平静。 三道力量短暂的交汇,很快就散开。光亮下,宁羽冥的身影从黑暗中走出,在光与暗的边缘站定,抬眼望向三座熟悉却又陌生的山峰。 三团虚幻的光影从各自的山峰上缓缓飘离而出,在小山边缘凝现,纯白的光影发出不带情感波动的语言,却能感知到它浓浓的兴奋与愉悦心情:“你来啦!” “嗯。”宁羽冥轻轻点头,“净世,好久不见了。” 他看向另外两团光影,微微一笑:“封印,创造,更高兴见到你们。” “你怎么弄成这副模样?”被唤作封印的光团发出了疑惑,“以你的实力,又得了那个家伙相助,应该没人能杀你才是,怎么回事,玄帝?” “就算是那个时候你说的阴宇入侵,也不至于能令你陨落。”净世平静地分析道,“哪怕是隐藏的诸天重新现世,你也应该能全身而退。莫非,是混···” “若是它出手,玄帝根本不可能活出下一世,就连分散出去的力量也会被循着因果抹杀干净。”创造打断了它,冷冷说道,“它的力量还未完全恢复,若是暗中出手我等都能有所察觉,不会是它。” “说的也是。”净世不解地问着,“那你究竟是怎么陨落的?” 附身宁羽冥的玄帝苦笑,回忆道:“情之一字,伤人最深。本以为笑傲世间无敌,却仍是难以挣脱这情网。” “我从此处离去后,与阴宇决战前夕,为我最爱的人偷袭,取走了我一半的完美真灵。”他平静地描述着,像是毫不相关的小事。 “什么!那可是···”“她为何会伤你?你们不是道侣吗?” “直到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她是阴宇的几位最强者之一,妖族的妖帝。早在阴宇准备攻占至高位面之前,就来到这里,接近当时的玄界之主,至高位面最强者的我。” “我一直未曾怀疑过,直到她亲自动手的那天。”玄帝痴痴地笑道,“可我还是放过了她,哪怕那个时候伤重濒死。” “你没杀了她?” “那是我最爱的人,我怎么忍心对她出手?”玄帝温柔一笑,仿佛夺去了天地间一切色彩,“我不怪她。” “真是个痴情种。”创造平静的说道,“你们这一脉,尽是如此,令人唏嘘。” “之后,阴宇攻来,我与他们约战,借着毁灭的力量,战胜了他们最强的几人,并签订了三千万载不得进犯的协议。” “待我回归至高位面,本想着再来这里,寻求救治的办法,却被其他九界联手埋伏。将他们杀退,也错过了生的机会,只得就此陨落。” “以最后的力量拼死闯入轮回,活出了下一世。”他指着自己现在的这副躯体,“就是他了。” “看着一般。”封印毫不犹豫的给出了评价。 净世观察了几眼:“修行出了问题,似乎沾染了天道的一些气息,道基都破碎了。” “不止如此。”创造给出了结论,“还有一股掩藏得更深的力量,跟诸天有些联系。” “诸天还没有现世。”玄帝摇头,“或许藏在暗处伺机待发,但还不敢公然现世。” “也是。当初那几个压迫得诸天难以喘息的人,连死讯都未有传出,他们小心谨慎也是理所当然的。”封印说道,“更别说,还有个家伙可是令他们签订了最为耻辱的诸天契约,一日没有那人的消息,他们就绝不敢贸然出世。” “至高位面古往今来最强之人,也只有他,才能镇伏诸天,压得阳宇各大位面不敢动弹。哪怕是失踪数个纪元,仍是余威浩荡,慑服宵小。”玄帝向往地说起那位令他仍感到敬佩的强者,言语间称赞有加。 “谁知道那家伙躲起来又在谋划些什么?最前面那几个家伙都一样,神神秘秘的,十分无趣,还是玄帝你合我们胃口。”净世说道。 “对了,玄帝,你怎么有空到这里来?” 玄帝感慨的一笑:“说来话长,神使鬼差的,这一世就跑到了乱魔战场,也正巧,人道本源就在这里,真是叫这小子误打误撞。” “起初为了人道本源拼死拼活,却不知怎的就放弃了。跟着人来闯荡阴绝山脉,得了帝兵后误入了这里,这不,因为毁灭之种和它之间的联系,就过来了。” “原来如此。你说的那件帝兵,莫不是能够驱使魔物的一件魔幡?” “似乎是的。” “看样子,跟他一起来的那群人,应该是走到另外一边去了吧?”封印冷冷地说道,“也幸亏这小子没头脑一热跟过去,而是遵循指引来了这里,不然可有他好受的,说不定还得指望你出手才有希望带他离开。” “哦?”玄帝有些奇怪,“怎么说?” “那件魔幡乃是当初闯入这里的某个人的兵器,因为贪图我等的力量,被我们镇压在另外一边。这些年来,无时不想着逃离,前些时候,下面那个家伙不知道是犯病了还是怎么,闹了番动静出来,我们废了好大劲才重新收拾它。就是那个时候给他钻了空子,将兵器送了出去,看样子是想引诱其他人来救他。”封印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玄帝明了了真相,不禁感慨,“想着打你们的主意,确实是咎由自取。” “就是,跟下面那家伙一样,欠收拾。”封印说道。 就在这时,一道懒洋洋的声音响起:“大爷我没听清,小封印你刚说谁欠收拾呢?” (ps:前半部分写了几遍,这是自我感觉最好的一稿,若是看着喜欢,记得收藏一下哦) 第一卷 还休 第四十三章 观灵 虚无间有神物,九极之仙,九幽之冥,极仙冥而生灵,名之冥仙。 三座神辉四射的山峰中央,浮出一道宛如黑洞般吞噬万物的深邃黑影,与一切生相对的气息流露而出,令人直面死亡与恐怖。所有的一切都要被吞噬、消灭,造化不显,大道难生,极致的毁灭意味在黑影中演化,万象消弭重归虚无的无上神威自然地散发,冲击着天地间另外三道相反的力量。 仿佛是水火不容,阴阳相对,格格不入的浩然伟力远远超越了人的认知,不属于任何一个层次。天地间没有任何动静,仿佛在颤抖,在恐惧,无声的碰撞爆发着,似乎要将一切都淹没,混沌泯灭,虚无寂静,如同轮回在轮转,无穷的生灭变幻,一切的意义都已消失无法存在。 时间都要被埋葬,空间亦要被蚀解,无上的大恐怖降临,凌驾于所有力量之上,超越帝境之外,不属于混沌之中,独一无二,饶是三股力量齐齐抵抗,也十分勉强。 方才那道懒洋洋的话语正是从黑影中传出,从其中传来一种高高在上的倨傲:“我听着呢,谁欠收拾啊?” “哼,说得就是你!”封印冥仙不甘示弱的说道。 “跟大爷耍横呢?信不信我揍你?” “来啊!怕你不成?” “好了好了,都别闹了。”最为沉稳的创造冥仙发话了,“我知道毁灭你也是想念玄帝了,才从下边出来的吧,好不容易再见,就别添乱了。” “封印你也是的,总喜欢针对毁灭,它真要发起狠来,我们谁拦得住?” “若不是它自行收束了力量,自愿守在这儿,这片混沌怕是早就重归虚无了,那个家伙可别指望它会做些什么。” “哼,行吧。” “瞧你有些不情愿的样子,莫不是真想大爷我教训你一顿?” 封印冥仙默不作声,显然是不打算再理会它。玄帝笑了笑,说道:“毁灭,好久不见。” “玄帝你小子在这么多年不见,混成这副惨样,啧啧,还不如当年听我的,就留在这里,现在后悔了吧!” “后悔还是有一些的,只是时过境迁,再想改变却已然没了意义。”玄帝淡然一笑,洒脱地说道:“过去就让它散在风里吧,一切发生的,又何必再作折磨?” “你倒是豁达。”毁灭冥仙感慨,“这小子就是你的下一世?连我给你的毁灭之种都留给了他,认可了?” “嗯,认可了。虽然与我当年相差太多,行事风格也截然不同,但确实不错。” “这次来见我们一面,恐怕就是告别了吧。”创造冥仙突然问道。 “没错,我的力量所剩无几,当初遗留的精血快要枯寂了。”他看着这副年轻的身体,感慨万千,诚恳的说道:“我的力量已经不能再庇护着他继续走下去,所以,我希望能借助你们的力量。” “让创造帮你吧。”净世冥仙说道,“就算你原本的身体已经消散,真灵十不存一,它应该也有办法再延续你的生命。” “不用了。”玄帝伸手阻止了它继续说下去,看向创造,平静地说道:“不过是依附在这缕精血里的一点残灵,又何必再作延续?这份力量,就好好的护他最后一程,我也可以安心。” “那好吧,就依你。” “这小子身体也太弱了点,贸然接受我们的力量,恐怕连一丝都承受不了,你是怎么打算的?”毁灭冥仙问道。 玄帝微微一笑:“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现在是弱了些,但有我等庇佑,将来恐怕并不会弱于我。更别说,还有着其他人也在他身上寄予厚望,实在是难以预知,此后会是何等光景啊!” “是你们那一脉的其他几人?” “是,也不全是,还有一个我们都想不到的人,也布置了不少。” “谁?” “我起初也没有想到,后来才渐渐起了猜测,发生在这小子身上的一切,都跟她有些关系。” 玄帝有些尴尬的说起:“说来,他不能修炼,跟我也有些干系。当初我活出下一世的时候,冥冥中有所感应,我深爱着的那人,似乎也活出了下一世。” “就是那个取走了你一半完美真灵的妖帝?” “是啊,我怎么也想不到,她也会这样做。直到前些时候,这滴帝血激活,才真真切切地感应到了那股联系。” “再感知到这小子真灵沾染的两股气息,我便明白了。” “当初她取了我一半真灵,但两种力量截然不同,她若想要完美吞噬融合,必须要经过漫长岁月的炼化。可她却意外地选择了与我共同赴死,活出的下一世因为两股力量的纠缠,应该会是两人。” “我也不清楚这其中的玄奥,但感受到两者都在他真灵上留下了印记,这才领悟。”玄帝叹道,“他继承了我最后的一半完美真灵,想来定是被妖帝两个下一世中的一人顶上,谋划夺取,在他历经天劫的时候发难,却引来了天道,将这一世的身体重创,亏得毁灭之种在他体内,才保全了性命。” 玄帝顿了顿,有些困惑:“只是不知,最后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一半的真灵并未被取走,仍然保留着,那人也销声匿迹,不见踪影。” “哦?照你这么说,妖帝的两个下一世,一个想对他下手,却没能成功,还有一个就是你刚才说的,那个安排了他命运轨迹的人?”创造冥仙分析道。 “没错,就是她。”玄帝笑道,“上一世的纠葛,延续到了这一世,对他而言真不知道是好是坏。” “这小子现在确实太弱了些,连毁灭之种都只能催动一丝,若是遇上变故,连自保之力都没有,令人难以放心。”玄帝说道,“我想恳求你们帮他,让他能够具备自保的力量便可。” “你这就有些难办了。”毁灭冥仙说道,“我们的力量可不是他这个境界能承受得起的,就算是你当初也无法做到。” “那有没有其他办法?”玄帝问道。 “若是像毁灭当初一样,分离出部分力量形成毁灭之种给你,也有很大困难。”净世冥仙解释道,“我们的力量并不兼容,毁灭的力量更在我们之上,我们若是像它一样,恐怕分离出去的力量就会被毁灭之种吞噬,反而令他更难掌控。” “若是将一些强大的宝物交给他,我们这也有不少。”封印冥仙回应道,“还是那个问题,他太弱,根本无法发挥出相应的力量,宝物给他非但不能给他提供帮助,而是会激起外界强者们的抢夺。” “给他服用一些天材地宝倒是可行,有你的精血在他心脏当中坐镇,我们可以在外界帮忙镇压,确保不出现问题。”创造冥仙说道,“但他无法修炼,身体内无法存有灵力,想要炼化药力很难。自行消化的话,磅礴的药力积累,反而对他的身体是一种损害。” “就知道你们都不行,最后还是得靠大爷我来。”毁灭看了眼身边的三大冥仙,说道:“你们说的,那都是外物,都不保险,且都有一定的利弊。” “修行自然是要靠自身,假外物之能,走不长远。要想提升实力,面对危险时能够自保,我这里倒是有一样东西。” “你自己也说了,外物都有风险,我们的都不行,你怎么就保证你提供的东西有用?”封印冥仙反驳道。 “嘿嘿,那得看是谁拿出来的了。”毁灭冥仙不屑地看了它一眼,对着玄帝说道,“我这里有着一部无上法决,倒是可以交给他。” 说着,便从身体里激射出一股力量,投入宁羽冥的身体里,玄帝并未阻拦,他知道毁灭冥仙不会害他,当即沉下心神,检阅起来。 “怎么样,我这《观灵决》还不错吧?” “很是不凡,连我都感到有些心惊。”玄帝很快给出了评价,“真不知道是由何人所创,太过惊人。” “观天地之灵,破虚妄,直达根源,一切虚幻亦无从遮挡,神异无比,令人震撼。心融自然,交感天地万灵,洞察一切,着实是一部无上法决。” “能看到感知到一切的本源,而没有任何的限制。”玄帝有些跃跃欲试,“若是我以这部灵决来观你们,会是如何?” “诶!你可别这样做。”毁灭冥仙劝阻道,“以你现在的力量,若是用这部灵决看我们一眼,恐怕就直接湮灭了,那股力量,你承受不住的。” “这部灵决乃是虚无中一位盖世强者所创,上观九极,下窥九幽,真灭虚幻道逆,无不可观。” “最为重要的,是其具有的沟通、牵引之能,这才是重中之重!”毁灭冥仙郑重道,“这部灵决就交予他,希望他能好好利用吧。” “天地之浩瀚,真是超乎想象,我等仍不过是沧海一粟,真是令人向往啊,混沌之外的世界。”玄帝感慨说道。 “会有那么一天的,当一切终结的时候,会见到的。” 第一卷 还休 第四十四章 变化 当乱魔城三大势力的强者们倾巢而出,深陷阴绝山脉地底深处时,此刻的乱魔战场,已是风云际会,访客络绎不绝,乱魔城里的人们头一次感到了拥挤。 人道本源出世的消息令所有势力都蠢蠢欲动,东域的各大宗门近水楼台先得月,先于其他几域抵达,出动的都是跻身真境的大佬,威名远扬的一方巨擘,有绝对的实力竞争。 天机山的青羊道长最先到达,这位推算出人道本源消息的强者到来,顿时掀起了一阵热潮,人们怀着各样的心思拜访,都想要在之后的竞争中抢占先机。奈何青羊道长闭门谢客,表示自己不愿牵扯进这些纠纷,只是前来作一个见证者。让众人绝了心思,也有不少人心里冷笑,根本不信。 随后到来的,是飞仙宫地仙殿殿主陆空行,乃是有名的老牌强者之一,一身飞仙决修炼的登峰造极,能够召唤出地仙层次的仙帝投影,十分强悍,无人敢招惹。 其宫中绝学乃是数一数二的身法之最,飞仙缥缈,踪迹难寻,他一人独行,却也无惧他人联手。 接着,宁家二长老宁谷阳与玄天宗长老言山河联袂而至,一路上相谈甚欢,令人忍不住猜测,两家私底下已经缔结盟约,共同进退。再加上二人直奔青羊道长居所,与之一夜长叹,更是做实了几家联手的猜测。 帝庭与葬天涯未曾有人到来,也让所有人心里都松了一口气,若是这两方掺和进来,那就真的毫无希望了。剑道魁首的仙剑阁最后来人,来的是剑峰三脉之一的洛氏,仙剑阁外宗之主洛轻珂。 这也是令人们不敢小觑的大人物,剑主杀伐,习剑道者本就强悍无比,又是剑道之最的仙剑阁,作为曾经参与过仙古大战的顶级老牌势力,御剑、万剑两大剑诀下,不知葬了多少亡魂,令人胆寒。 而洛轻珂身为外宗之主,广为流转的战绩是曾在混沌战场以一敌二,剑挑两位真道强者的首级,之后多年不见其出手,不知实力已到了何等境地,会与其他人之间摩擦出怎样的火花?人们期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在这人道本源即将出世的前夕,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令人窒息的压力在这里酝酿着,等待着爆发出来的那一刻,无数的暗流在看不见的地方涌动着,有人摩拳擦掌,有人精心谋划,无形的风暴在城中汇聚,久久不散。 而作为乱魔城最具有权威的城主府,仍是老样子,动静全无,不知打的什么算盘。东域各大宗门分别前来拜访那位古怪的城主,却仍是连面都未曾见到就被请出,似乎是真的无心参与到这场纷争中来。 平静的几日之后,其他几域的强者们终于姗姗来迟,除了齐家与周家没有派人,秦家、苏家、宁家,还有至高位面十八大教都来人,令这座乱魔城蓬荜生辉,热闹非凡。 只是苦了那些原本生活在此的散修们,一个个都小心翼翼,不敢闹出动静,生怕触怒了那些平日里接触不到的大人物们,一不小心性命不保。也有人无法忍受这般压抑,选择了离开,坊市中变得有些冷清,店家们却不敢发出任何怨言,身家都尽在这儿了,只得强颜欢笑着面对。 五域势力分散成了五个阵营,彼此之间互相提防,而盟友之间,也并非那么牢靠。众人都对人道本源有着难以想象的渴望,自然不会拱手让与他人,只是除他们之外,还有着许多抱着各种各样心思的人,躲在暗处浑水摸鱼,也容不得他们不联合。 随即,在五域势力暗中沟通之后,共同决定了先将其余人等清除出场,然后再作争斗。伺机而动的闲杂人等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就被各大强者抓住线索,一网打尽。 正所谓先下手为强,很快乱魔城中的其余打着人道本源主意的人,就都被清理干净。一时之间,血流成河,将宽阔的街道染得通红,尽管事后清洗干净,可那浓郁的血腥味仍是难以散去。 乱魔城里剩下的人们忽然生出了希望,因为城主曾经定下的规矩:乱魔城中不得杀人的铁律被这些高高在上的外来者们打破了!人们期待着城主横空出世,将这些冒犯的人全部抹杀,可是想到若是都杀掉未免太过骇人,到时候各大势力报复起来也是极为恐怖,只好退而求其次,让城主将这群人教训一番就行了。 可任凭他们如何呼唤,如何到城主府门前祈求,那禁闭的大门内仍是未有半分动静传出,令人们彻底的绝望。宛如精神支柱的城主形象轰然倒塌,不论城主究竟是不在城中,还是惧怕这些人背后的力量不敢出手,对他们来说,就是信仰破灭,形成了一道难以愈合的创伤。 各大势力进行的这样一番清洗,既是保障自己的利益,也是在试探那位传闻中的城主。不论他是真的无意掺和,还是假意旁观伺机而动,他们都不会容许有这样一位强者在旁边虎视眈眈。 在试探完之后,各大势力密谋商议了一番,联合拜访城主府,径直闯入,却人去楼空,几番搜寻无果后,果断放弃,这才安心的商议着接下来的事情。 失去了城主的乱魔城,再也没有了威胁可言,人们麻木地生活,愤怒地发泄,对于高位者而言,不过是一群可怜虫罢了,乱魔城已经变天了! 与此同时的另外一处,同在乱魔战场中,站在高处的一群人,正凝视着远方的城池。 为首者乃是一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举手投足间散发着无比的成熟,令无数女性着迷。 在他身后,是一男一女两名年轻人,女子轻纱掩面,一双眸子无比纯净,无瑕深远仿佛能够容纳一切色彩,宁静恬然,宛如出尘的仙女,仔细一看,却是数日前宁羽冥与之诀别的龙云舞! 她身旁的那名男子,年龄看着要小上一些,剑眉星目,英气十足,英俊的相貌上挂着放浪不羁的笑容,似乎对一切都有着不屑的傲然,极为吸引人。 三人后方,则是一群森然静立的黑甲军士,身上散发出难言的煞气,竟能凝聚成形!他们沉默地矗立在后方,宛如庄严的雕塑,令人敬畏。 龙云舞疑惑问道:“二叔,我们就这么离开么?这乱魔城就这么然给他们了?” 被她唤作二叔的男子冷冷一笑,说道:“让给他们容易,等他们再想要退出来,可就难喽!” “哦?二叔可是知道些什么?”年轻男子有些明白了。 “嘿嘿,你们的父亲传讯给我,告知最近乱魔战场中很不太平,即将有什么祸事要爆发,让我注意点,别陷进去了,也提醒我要保护好你们。” “以您的实力仍不足以摆平吗?”龙云舞不解地问道。 “不清楚,听你父亲说,会有些棘手,但应该也不算太难。”他笑着回答道,“毕竟,他可是给了你一件令我也心动无比的护身宝物呢!” “有那样东西在,就没有搞不定的事。他还真是舍得,不仅在我这留了一道后手,还让你也带着那件宝物过来。哪怕是遇上那些淹没在时间长河里的绝顶强者,我都有信心与他们一战了。”他颇为感慨的说道。 “二叔的本领,咱们都清楚,资质实力完全足以比肩古之大帝,就算没有父亲相助,又有何难?”年轻男子笑着说道。 “就你小子会说话。”男人笑了笑,神色又瞬间转变,严肃说道:“云舞,傲双,今日这城中发生的事你们也都看到了,我一手建起的乱魔城,定了不知多少年的规矩就这么被他们视为无物,公然打破,这就是所谓的世家,所谓的顶级宗门!” “你们父亲当年的一些做法我其实还是有一些反对的,本以为只是理念的不同,假以时日定能抹除他们扎根得根深蒂固的东西。直到今日之见,我才醒悟,他们已经烂到骨子里了,无药可治!” “立身云端,高高在上惯了,自然不会在意蝼蚁们的看法。自仙古以来,世界的规则由他们一手制定掌控,一念可断长生,一言可定生死,宛若神明。” “当初他们一大批人去阻拦你们父亲,为什么?还不是怕!怕他威胁到他们的统治,颠覆他们的权威,令至高位面变天!” “何等的大手笔?就为了一丝虚无缥缈的可能,足以看出他们的疯狂!” “秩序无常,乾坤失道,这至高位面,也是该变一变了。”他摇了摇头,看着远方熟悉的那座城,语气冰冷:“看着吧,现在是没人能威胁到他们了,可不代表着,这乱魔战场就是那么好闯的!” “坏了我乱魔城的规矩,还想着谋取吾侄女的东西,”他眼神凶狠,身上散发出难以想象的威慑,“可先得问问我这个城主,答应不答应!” 第一卷 还休 第四十五章 离去(哀悼!) 因为天机山青羊道人有所感应,云集乱魔城中的各大势力齐齐随着他出城,踏上了荒芜的大地。 远离了天机山的大阵相助,青羊道人并不能准确地推算出掩藏在迷雾后的真相,有些类似于心血来潮,冥冥中感应到这里会有大事发生,便带着众人前来看看。 只见他眉头紧锁,双目微阖,一手托着下巴,轻轻捋动灰白的长须,一手手指不断拨动,陷入沉思。 莫名的道韵在他周边流转,隐隐天威震慑,天道衍变玄妙无穷,令人产生一阵晕眩感,仿佛心神都要缴入其中,不可自拔。 众人不敢出声打扰,在周围散成一圈,以作防范。虽然彼此之间都有算计,但在这个时候也都等着天机山的结果,没有发作。 天地高远,世界在显现,天道的力量泄露出一丝,不同层次的时空重叠,本我仿佛要在未知里迷失,令人动容。 忽然,那深邃宛如黑洞般的一片里,隐约泛起了光亮,,由一点放大,填充了所有。浩荡的威压猝不及防的降临,仿佛神祇复苏,众人只感觉有一股难以想象的压迫降下,令人心悸。 好在这股力量很快就无声的消散,无边的威压收敛不见,让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知道这是有结果了。 大汗淋漓的青羊道人长舒口气,捏了个法决,清风徐来,将他身上的汗滴带走,顿时感到神清气爽,这才向着众人说道:“颇费了些心神,总算是有了结果。” 一旁有人沉声道:“青羊老头,别卖关子了,说吧,是不是人道本源要出世了?” 听到人道本源几个字,所有人的呼吸都不由得加快了几分,互相看了一眼,心里都有数。这里的人哪一个不是成了精的大人物?大家现在聚集在这里还相安无事,不过都在等青羊道人讲述推演所得。等到人道本源真的出现,其他人都将成为阻碍。 青羊道人微微一笑,说道:“诸位莫要心急。天道莫测,变化无穷,我也不能断言,是否真的是人道本源就要出世。只是借着天机感知,在这乱魔战场底下,有一股庞大的生的气息在酝酿,似乎要从牢笼里挣脱而出。” “人道本源毕竟也没有人得到过,故老夫不敢肯定,这股气息是否真的为那等神物。”他解释道,“只是这乱魔战场好歹也是十大禁区之一,若是些诡异古怪之物要从底下出来,倒也说得过去。” 众人哑然,但显然对于这个说法不是十分认同,却也没人反驳,只有一家除外。此次苏家前来的乃是“武、斗、战”三堂之一的战堂堂主苏战绝,在至高位面也流传着不小的威名,曾经与刺门刺天堂之主,联手平定北域荒原的荒兽暴乱。气血强盛,身材健硕,一身气息极为凝练,散发出隐隐煞气,令人暗暗心惊。 北域武风浓厚,上下都信奉着一条道理:谁的拳头大,谁才是真理!每一代苏家人都是在与荒兽的厮杀中成长起来的,只认可力量,而对其他的种种手段向来不屑,因而其他几域也都将苏家以及其所在的北域视为另类,鄙为疯子。 当下,苏战绝便说道:“这乱魔战场中又能有何诡异?这么多年也没听闻有过什么祸事出现,多半是以讹传讹,故弄玄虚罢了。你们天机山不是想来自诩为天机第一吗?怎么连个东西都感应不清楚?” 牧青羊倒也不恼,抚着胡须笑道:“苏堂主还是谨慎一些为好,古往今来不知多少惊才艳艳之辈,都倒在了禁区当中,虽说乱魔战场与其他几处不同,但你又如何保证那些恐怖的诡异不是还未显露呢?” “我天机山向来承应天道,参悟天机,越是推算便越是恐惧,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何为真?何为假?我等推演算计的,不过是结合天道变化分析的最大可能。因果无穷,虚幻无边,谁又知道这不是天道的障眼法?” “所见为真?所算为真?所感为真?苏堂主还是不要妄自揣测得好,天机衍变无穷,谁又说得清楚?” 一番话将苏战绝说得哑口无言,有心想要反驳却无话可说,只得默默退到一边。 东域的几人相视一笑,齐齐点头,青羊道人亦回以微笑,对着众人说道:“不论是不是人道本源,底下那股气息蠢蠢欲动,即将出来了,大家都做好准备吧。” 他脸上露出一个饱含深意的笑容:“若真的是人道本源,那就各凭本事吧!” 人们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其他人几眼,包括一直侃侃而谈仿佛置身身外的牧青羊,眼底闪过精光,这些人都将会成为抢夺神物的阻碍! 一般来说,十八大教在强者这一层次上是要强于五大家族的,因为要兼顾家族事务,修行速度自然就会下降。但就整体实力而言,五大家族毕竟历史悠久,又是仙古时期的各方霸主,底蕴深厚,又要比十八大教强上许多。 场中,公认的最具有实力争夺的几人,则是人们目光重点关注对象。像天堂长老天无尊、冥国长老萧青禾、圣域长老姬永明、刺门绝隐堂堂主聂绝隐、仙剑阁外宗剑主洛轻珂,以及出尘的天机山青羊道人。 或是出身最强的宗门,或是自身实力绝伦,相比其他人而言威胁要大得多。当然,他们也并没有绝对的压倒性的实力镇伏众人,有那样实力的强者各方都没有派出,也算是不成文的约定。 感受着其他人忌惮隐晦的目光在身上扫过,背负长剑的洛轻珂神色一冷,像是有无形的剑气自身上散开,将那些道不怀好意的目光尽数斩碎,剑气宛如实质,令人无法直视,灵魂生出刺痛感。身后有人发出闷哼,显然是为剑气所伤,却不敢声张只得暗自抵舔伤口。 出身刺门的聂绝隐毫不在意众人打量他,耸拉着眼皮站在一边,默不作声。宛如未出鞘的利刃,一切的气机都封锁在那副躯壳里,令人感受不到任何的危险,散发着舒缓的宁静。 十八大教中排名前三的天堂、冥国与圣域的三位长老聚在一团,不知在聊着些什么,言语间多有笑意,引人注目。三人都是跻身真境的强者,自然能感受到周围其他人隐隐投来的目光,只是并不在意,继续聊着,最后不知几人秘密说了些什么,笑着看了眼周围便散开,令其他人浮想联翩。 青羊道人仍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让人升不起一点厌恶,也不知道他当初说不参与人道本源的争夺究竟是真是假,叫人不敢小觑。 人们心思各异,各自打着算盘,也都养精蓄锐地等待着,等着牧青羊说的那道气息出现。到时候,不论是人道本源还是别的什么,都需要他们以最好的状态去面对。 随着时间的推移,沉寂的大地忽然轻微的震动起来,将众人惊醒,纷纷散出神识,感知着情况。像是来自地底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作,带动着大地在颤动,感知里有一道莫名的气息,像是新生的嫩芽,又像是枯寂的荒草,诡异的力量在交织,令人动容。 模糊间,能看到地底似乎有一团浓密的黑色,在缓缓浮动着,深邃的暗里蕴含着庞大的力量,却感觉不到灵魂的波动,一条大道在其中演绎,仿佛是天地孕育而出的精华,在众人眼中显得无比神秘,令人垂涎。 是人道本源,还是其他的什么?人们期待着,暗中运起力量,等待着它现出真容。 在地底不知名的某处,光与暗交织的世界里,氤氲变幻的混沌下,正听着玄帝交代后事的三大冥仙同时传出一道隐晦的波动,连玄帝亦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望向外界某处。 毁灭冥仙笑道:“早说了你们的封印不保险,人家好歹也是帝境,你们只想着将他关在那边,他又不傻,肯定会想办法跑的。” “当初我就说了,应该杀了那个人类,你们不听,这下好了吧。” “以封印它们的力量,哪怕只有一丝,应该也足以困住那人吧,为何会给他脱困?”玄帝问道。 “平常自然是不可能。”毁灭冥仙解释道:“但之前他将自己的帝器送了出去,估计还在外界留了什么东西,极有可能是分魂之类的,有帝兵牵引,再配合上一些手段,想要偷梁换柱,将分魂与本魂互换,也是有可能的。” “再加上之前还有一群人不是也王那边去了吗?若是被诱惑在外边操作一番,让他脱困并不难。” “哼,还不是你之前弄出来的好事!”封印冥仙恨恨道,“如果不是你非要跑出来折腾,我们至于将力量撤回,以至于给了那个人可趁之机吗?” “我那不是闲得无聊吗,就想上来找点乐子···”毁灭冥仙有些理亏,不好意思的说道。 “好了,再怎么怪也改变不了已经发生的事情。”创造冥仙平静地说道,看向玄帝:“那人既然已经逃出,想来是不会再打我们的主意了。我们的职责是守着这里的东西,顺便看着毁灭,毁灭也是一样,恕我等不能相助了。” “没什么,想来他力量也在这些年里损耗得差不多了,出去之后多半会找个地方恢复实力,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你们大可放心。” 玄帝笑着说道:“再说了,我这滴血还留着不少力量,就算他真的过来找麻烦,也有自保之力,不必担心。” “说了这么久,还是免不了到分离的时刻了。”玄帝微微一笑,有些伤感,“下一次见面的话,就是这小子一个人了。” “嘿嘿,到时候我可得想想怎么调教下这家伙!”毁灭冥仙发出几声怪笑,有些不怀好意地打量着宁羽冥的身体,“真是令人期待啊!” “到时候我不在身边,这小子还不知道会闹出怎样的祸事呢!”玄帝目光温柔,“也不知道他日后会走上何样的道路,会否再次来到这里,见到你们。” “会的。”一直沉默的净世冥仙发话了,“我有一种预感,将来还会再见到他的。” “那么,到时候就请你们多多照顾这小子了。”玄帝转身,走向来时的光暗交界处,“告辞了!” 看着那道身影缓缓融入黑暗,消失不见,这片天地又重新恢复了安静。见三大冥仙都不做声,仍在原地,毁灭无奈的叹道:“走了走了,见了玄帝一面,又给小家伙了份见面礼,该溜了。” 随着黑影缓缓下沉,融入不可知之地,天地间的光芒这才重新闪耀起来,三大冥仙沉默着化作流光,回归了原本的山峰之上。 三色的光辉柔和地交汇,形成一副迷人的画卷,磅礴浩荡的力量时而显现,时而收敛,散发出震撼的波动,这片天地彻底宁静下来。 不知要等到多少年之后,才会有下一位访客的到来? 第一卷 还休 第四十六章 乱魔 随着下方传来的波动越来越剧烈,众人屏气凝神,不敢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也暗中观察着其他人的反应,生怕别人抢先一步,将人道本源纳入囊中。 此时场中隐隐有些剑拔弩张的意思,每个人身上都闪烁着隐秘的波动,所有人心照不宣,一旦真的是人道本源出世,这里瞬间就会化作战场,没有人会放过这等神物,感应轮回补全道缺的机会无比难得,纵然他们也不全是为了自己,但断无可能拱手相让。 大地在震颤,天光微微黯淡,乱魔战场中忽地起了风,徐徐缓缓,牵动着每一个人的神经。 只是下方的变化却陡然停止,此地重新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中,几位强者皱眉,发现竟是再也无法感知到下方了。 突如其来的变化令众人猝不及防,当下就有人问道:“怎么回事?” 人们窃窃私语,议论纷纷,可还未等他们给出一个结论,就又有新的变故产生。 天机山青羊道人忽有所感,心中生出不妙的感觉,还未等他提醒众人,一股连他也感到心悸的恐怖气息从下方弥漫开来,像是有恐怖的魔物苏醒,荒芜、凶悍的气息猛然冲刷而来。 哧! 一时间狂风大作,大地沉寂,天空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攥住,形成一团混沌,无形的力量在其中交织,大道在扭曲,磅礴的力量碰撞着,交融、粉碎,构成一副震撼而凛然的画面。 而在众人的感知里,像是极为恐怖的大凶之物从沉睡中醒来,日月无光,苍穹上罡风凛冽,狂暴的力量汹涌,吹动星河,泯灭虚空,天地认知似乎都要被颠覆,一道恐怖的魔影在他们眼中缓缓升起,沉重的压抑感令人忍不住想要臣服。 伴随着魔影出现的,是回荡在耳边的呢喃低语,如同魔鬼的诱惑,在脑海中勾勒出引人遐想的景象,动摇着他们坚定的道心。无形的诡异力量在侵蚀,饶是众人都是各大宗门、世家内的精英,心智不知经历了多少磨炼,都有些抵抗不住。 这般变化显然令人始料未及,这恐怖的东西压根不是他们心心念念的人道本源!众人不敢大意,连忙护着心神朝后退开,惊疑不定地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魔影。 “青羊老头,这到底是是什么东西!”苏战绝怒道,心里已是骂声一片,谁也想不到从地下出来的竟会是这样的恐怖事物! 一时间许多人脸上都呈现慌色,只有少数几人还能保持镇定,牧青羊冷哼一声:“之前不知道是谁说这乱魔战场中不存在什么凶险,语气不屑得很,现在知道怕了?” “之前是之前,现在这鬼东西你说怎么办吧!”魔影散发着滔天魔威,席卷天地,令万象都不住震颤,内里恐怖的威能在复苏,魔气汹涌澎湃,将四周淹没,宛如深邃的黑洞将一切的光源吞噬,恐惧感油然而生,令在场的大能们心里一沉。 牧青羊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但看它的样子,想必大家也都清楚,对方绝非良善,依我所见,必将爆发一场恶战!” 话虽这样说,可看着眼前的景象,又有谁真的敢出手?饶是威名最盛的几人心中也有些犹豫,没有人会想要面对这样的凶物。 咻! 正在众人踌躇间,魔影身上汇聚的力量更加强盛,一道乌黑的光从地底飞出,没入魔影体内,其中酝酿的力量瞬间爆发!此时此刻,所有人都仿佛听到了剧烈跳动的心跳,生命与死亡的气息散发着猛烈的冲击,魔影的双眼猛地睁开,天地间陷入无声的沉寂,眼中映射出镇伏一切的魔光,肉眼可见的波纹扩散,浩荡的魔威震古烁今,成为天地间的唯一! 大道在恐惧,在挣脱,无尽的魔气直冲云霄,将天穹亦渲染成了漆黑!宛若神祇临世,令所有人发自内心的想要拜伏,那是超越了众人认知的力量,在眼前绽放出震撼人心的威慑! 天地颤鸣!乾坤失色!魔影傲然,凌驾于一切之上!无穷的威能冲刷着这座禁区,无数的生灵心中升起无限的恐惧!那庞大的力量,令人完全生不出反抗之心! 哪怕是各方教主、家主齐至,恐怕也有所不如。那股力量仿佛不存于现世,属于未知的被掩埋的虚无,通天彻地,无所不能!像是回归了最初,每个人只觉得自身在那道魔影面前无比的渺小,在众人心里仿佛凝聚出了一道永恒的烙印,恐惧与茫然交织,没有力量能够抵挡! 自当年帝皇飞升,镇压至高位面以来,再无帝境胆敢出世。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渐渐忘却了当初的帝境强者们有着怎样的威势,直到这道魔影出现,唤醒了人们尘封已久的记忆,魔影的身影渐渐与记忆中的帝境相重合,令人震撼,仿佛是一尊真正的帝境强者重生! 风起云涌,苍穹变色,魔影凌立天地之间,举手投足间都散发出恐怖的威能,天上地下无双!大道哀鸣,在变幻、在扭曲,亦要在那道身影面前臣服!那是令人心惊的,恐惧的,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力量! 黑暗吞噬一切,魔影眼中绽放出唯一的光,猩红冰冷中夹杂着暴虐与凶残,令人毫不怀疑下一秒就会将一切无情的摧毁!炽盛的凶光在人们身上一扫而过,并未引起他多少关注,目光投向远方,嗜血的光辉在跳动,颠覆的力量狂暴地汹涌着,令大地龟裂,将天空撕开一道道口子,湮没的力量从中泄出。 而在青羊道人眼中,世界早已变换了模样,一切的天机都混乱着,难以分辨,天道的力量显现,无穷的变化在发生,却令人根本无法看清。浩荡魔威笼罩着一切,没有任何信息能够传递出来,仅仅是得到了这样一则混淆的信息,亦令他心神动摇,神识遭受重创,道门轰鸣,眼中止不住淌出汩汩鲜血。 连他都是如此,更不用说其他人了。恐怖的魔威下,只有少数几人能够堪堪抵挡,其他人纷纷软倒在地,心灵颤栗,眼中无光。 洛轻珂勉强抵御这股力量,心念一动,背后的长剑冲出,宛如一道流光在黑夜里闪烁,刷的一下到他身前,以剑为锋,呼啸的剑意自平地而起,凛冽迅疾,魔威迎刃而解,压力随之一松。 “御剑,游龙。” 只见那道纯白的剑光在魔气间轻灵地游动,黑与白交织变幻,如龙戏深海,毫无堵塞凝滞之感,只有雪白的剑气在魔气中舞动,无瑕与纯黑形成鲜明的对比,剑气激荡,光影浮沉,宛如一条真正的游龙,腾穹潜渊,呼啸而出,畅游于天地。 “御剑,星落。” 剑光再起,却又暗了几分,如夜幕降临,剑影掠动,如群星闪耀,熠熠生辉,宛若真正的星空。却陡然一斜,如平静的星河奔涌、倾斜,无数的星辰淌落,长光划破残夜,也破开了遮天蔽日的魔威。剑光如雨,群星齐陨,星辉灿烂,星空塌陷,砸落入黑色的汪洋中,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强光,将黑暗驱逐,魔气消融,恐怖的威能在这里绽放,令所有人动容! “嗯?”连那道恐怖的魔影目光亦是被这阵光亮吸引,将视线投来,“有意思!” 他眼里闪动着精光,将那人的身影映入,狂暴汹涌的力量在眼中汇聚,嗜血而混乱,散出隐隐的兴奋意味。 魔影露出一道难言的笑容,只见他手掌一翻,一件长长的器物出现在他手中,幡影飘动,遮天蔽日,宛如要席卷天河,群星摇动,大道都在磨灭!乌黑的神辉内敛而深邃,散发出莫名的光泽,魔影起伏,魔气倾泻,赫然正是当初乱魔子所夺的帝器魔幡! 众人可不知晓这件魔幡的经历,只知道它在魔影手中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威能,无穷的魔物在孕育诞生,如淹没一切的黑潮,澎湃汹涌,浪潮破云冲霄,将一切吞噬消融殆尽! 众人再度生出无力感,魔影本身的力量就已经是震古烁今,难以想象,如今再加上这么一件魔幡,真的是无人能够抵抗! 宛如古之大帝复苏,令天地颤栗,令人窒息的威能弥漫开来,仿佛天地开辟! 刷! 魔幡挥动,一道乌光从幡面上投出,射向一旁魂教的一名长老。他大惊失色,想要逃脱,身体却在无形的力量下定住,无法动弹,浑身涌不上半分力量,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仿佛能摧毁一切的光芒轰来。 他想要叫喊,想要呼救,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周边被封锁,没有力量能够破开,他恐惧地看着那道乌光击中他的身体,眼中的光泽无力的消散。 噗! 他的身体瞬间炸开,血光崩散,直接被轰碎了身形,爆为一团血雾,尸骨无存。 令所有人惊悚,感到无比的恐惧! 这就是魔影的力量!那件魔幡的力量! 其他人都不免生出了狐死兔悲之感,同为顶级宗门、家族中的掌权者,众人多少都有些交情,再加上境界实力相当,本就惺惺相惜。 本是为了争夺人道本源齐聚一堂,却不想遭遇横祸,就这般惨死,所有人都动容,想要反抗。 魔影冷笑地看着这群形同蝼蚁的人们,像是读出了他们的想法,不屑地嗤道:“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有人忐忑道:“不知大人可否放我等一条生路?” 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魔影竟是桀桀笑了起来:“尔等蝼蚁,留之何用?” 那不屑的语气冲击着人们不安的内心,令人狂躁,令人愤懑。使人忍不住想要拿起武器狠狠地将之撕碎:“休得狂妄!” 宁谷阳厉声道:“若是你今日将我等诛杀于此,等到消息泄露,定会有人来将你镇压斩杀!” “就凭你们身后的势力?”魔影身上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威势,令众人感到熟悉而又陌生的帝威流露,独属于大帝的气息扩散,“吾乃大帝!” “吾乃大帝!超越一切的大帝!阴阳乾坤为我所掌,万灵生死由我所定!何人能制?何人敢管?” “吾乃乱魔大帝!天地绝伦,举世无双!”那魔影放声大笑道,“纵使诸天重现,古帝重临,又能奈我何?!” 第一卷 还休 第四十七章 万剑 浩荡的魔威席卷天地,日月无光,星辰震动!无以伦比的力量在世间重现,无上的帝气傲然凌驾于一切之上,生灵在颤抖,天地在哀鸣!一切都在破灭,在新生,秩序混乱无常,所有的道都在扭曲,仿佛要重归于混沌。 一切都在变化,唯有那道魔影凌立,亘古不变如若永恒。令人窒息的威压镇压当世,无人可敌!不可一世的模样,狂傲的言语,在众人心中掀起滔天巨浪,风暴鼓荡,无法平息! 所有人都绝望了!谁曾料想,在这乱魔战场之下,竟会藏着如此恐怖的人物?人道本源不见踪影,却是令他们性命都要丢在这里了! 混乱与杀戮的气息冲击,没有人此刻还能够镇定下来,思绪宛如陷入了某个深不见底的漩涡,被无数力量拉扯,要混乱,要迷失!恶魔的低语在心灵响彻,在诱惑,在动摇!要将一切都奉献,要让一切都混乱! 压抑在心底的欲望与邪恶被释放,魔气犹如洪水猛兽一般,摧枯拉朽地将他们仅存的理智冲散,在混乱中迷失,心智被操控,沦为疯狂毫无感情的傀儡! 数道毫光在众人体内闪动,在黑暗的魔气中显得格格不入,那是在抵御邪魔入侵的最后一道屏障,是庇护心神的纯净圣光!是众人最后的希望! 心里在祈祷,信仰即将破灭,众人由衷地盼望着,能够有人来救下他们。 哪怕是被各大宗门、家族所不待见,所恐惧的那人。 乱魔大帝凶威无匹,当时之中,人们想不到还有谁能够将其击败、镇压,唯有那个被列为禁忌,被所有势力痛恨敌视的至高位面第一人,帝皇! 人们不知道乱魔大帝处于帝境的哪一个层次,但帝皇的强大是毋庸置疑的,至高位面第一人的称号,是站在累累尸骨上,站在不知多少位帝境强者的遗骸上得来的! 一人镇压世间,再无帝境敢出世! 天堂长老天无尊沉声说道:“乱魔大帝!我至高位面帝境强者何其之多,若是你今日在此诛杀我等,必会有人将你斩杀!” “莫要执迷不悟,须知天外有天!你虽强,却也不是世间无敌!” “若是你今日杀了我,我天堂天帝定不会放过你!” “还有帝皇!也会为我等报仇的!”人群中有人喊道,“你决然不会是他们的对手,不要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天帝?帝皇?”乱魔大帝闻言一愣,随即又狂笑道:“哈哈哈,真当本座无知么?” “吾那个时代,从未听闻过此二者名号,又怎可能强得过吾?” “吾就算抹杀尔等,又能如何?且就在此地等着,等你们口中那两人来,看看到时候谁人无敌!”魔影不屑道,丝毫没有将众人所说放在心上。 人们气愤,却也无奈。若真像他说的那样,就算之后各大势力背后的帝境强者到来,在这之前他们都会死,又有什么用? 众人希望借助身后帝境强者的威名将乱魔大帝吓住,留他们一条性命,却不想人家根本不屑一顾,算盘落空,焦急又无可奈何。 刷! 乱魔大帝为众人言语所激,眼中凶光大盛,手中魔幡一招一挥,凝练的力量宣泄而出,仿佛能冲刷一切,血花在黑潮中绽放,一名不得动弹的大教长老瞬间被轰杀! 所有人心中都涌起一股难言的悲痛,在帝境强者面前,没有力量能够抵抗,哪怕他们已经是真境的绝顶强者,距离传说中的帝境只有一步之遥!却形同天堑,无法跨越。生命如草芥般卑微,愤怒却无济于事,至高的伟力注定了他们只有被屠宰,被戏弄的份! 万物在沉默,万物在枯寂!有形的力量无从显现,无形的力量化为虚无!乱魔大帝手持魔幡,魔威浩荡,令天地失色,镇压万道! 这已然超越了生命层次,抵达了一个超然无法想象的境界!帝气漫天,帝威绝世!掌生死,定乾坤,无所不能! 这就是帝境! 深深的无力感侵袭,众人迷茫,苦苦修道不知何求,千年万年,十万载百万载,无穷的岁月消逝,换来的这一身力量与寿元,就要在今日终结? 不!他们绝不甘心!隐藏在最深处的血性被唤醒,曾经那些热血奔涌、敢与一切斗争的血性重新焕发!在场的众多强者,哪一位曾经不是天之骄子?如果今日注定要在这里陨落,那么绝不会是憋屈的,怯懦的死去! 哪怕对手是一尊大帝! 不仅仅是权力与生命在激励着他们,更多的是对命运的抗争!尽管世间有着太多的不合理,尽管他们也曾亲手制造过一例例不合理,可当这样的命运落在自己身上,谁能甘心? 乱魔大帝就像是那高高在上的神明,身坐云端,俯瞰众生。那绝对的漠然与不屑,在他眼中一切都仿佛是理所当然,要你生你就得生,令你死你就得死! 纵使你是帝境无双,可一样有人不服! 洛轻珂轻抚手中剑,承受着无边压力,他仍是将那截雪白的剑尖对向了魔影,汹涌的魔气迎刃而解,不可一世的魔威浩浩荡荡,可在他眼中,一切都平静下来。 “吾修道十三万载,见识过强者无数,感悟天地大道、至理无数。” “越是修行,越是强大,就越发感觉到自身的渺小。纵使至高位面之外,亦有阴宇、阳宇,深不可测,令人震撼。” “修行顺天也好,逆天也罢,境界增长,寿元增长,越是感悟,就越是怀有敬畏。” “无知无畏之人,天地难容。纵你乱魔大帝实力非凡,威势无匹,能镇压天地,为万灵所惧,也不过如此。”洛轻珂平静说道。 纯净无瑕的剑光亮起,他只身立于滚滚魔潮之前,面色平静,毫无畏惧:“我仙剑阁传承,以剑问道,剑心剑意素来讲究一个不羁桀骜。” “所以,我要让你明白一个道理。”他孑然而立,留给其他人一个笔直的背影,“无论你修为多强,境界多高,亦不过是在这天地之间,你可以掌控所有事,但你绝对无法掌控人的意愿!” “你要我死,我不愿。”洛轻珂直视着那双嗜血狂暴的眼眸,心灵无比的宁静。 “哦?”乱魔大帝桀桀地笑了起来,“就凭你?也有资格指教我?” “你说你不愿死?好啊,那就证明给吾看!” 无穷无尽的魔威呼啸而出,遮天蔽日将一切的光亮掩盖,云霄在震动,苍穹被撕裂,天外的星辰亦在颤动,仿佛下一刻就要簌簌落下!大地在沉陷,狂暴的力量在天地间席卷,猛烈地冲击着一切! 帝气与魔威交织着,秩序破灭,大道消磨!极致的黑暗与混乱自魔影身上散发,将整个乱魔战场都笼罩在内,宛如真正的灭世一般! 可任凭前方的威势有多么惊人,有多么恐怖,洛轻珂的身影都不曾有过半点变化。他直视前方深邃的黑暗,紧握着手中陪伴了他不知多少年的长剑,剑身颤鸣,似乎是感受到了他决然的情绪,爆发出强烈震撼的光芒! 夺目而璀璨,在一片茫茫黑暗中,像是指引方向的灯塔,照耀世间,驱逐迷雾与阴霾,灿烂宛如永恒! “万剑,绝。” 剑光如星河涌动,洒落无尽的星辉,在黑暗中点缀,散出梦幻般的光。无数颗星辰依次亮起,光辉灿烂,照耀得他宛若神祇,漫步星空。 无数颗璀璨的星辰宛如无数道凛冽的剑意,散发出断绝一切的气息,将黑暗截断,令空间冻结,时间亦变得极为缓慢,一切都在被影响,唯有那炽盛的星光剑影悬挂夜空,磅礴而浩瀚,要摧毁一切! “万剑,绝鬼神!” 洛轻珂的声音平静的在星空里响起,牵动着所有人的心神。这是超越了御剑诀的最强剑诀,仙剑阁立身之本,令无数人心动,被剑修们奉为神明,在至高位面有着莫大影响力的万剑诀! 星光大盛,极致的剑意猛烈的迸发,无数颗星辰在震动!星空中泛起无穷的涟漪,剧烈的波动似乎要令之塌陷,无数道星光在漆黑如墨的夜空中交错,浩然纯净,令所有的邪祟都要被净化、湮灭! 魔气被瓦解,无垠星河如滔滔大江,猛然冲刷而下,令魔物恐惧,令鬼神惊悚!一切的诡异都将要在星河中泯灭、彻底断绝,令所有人都心惊的力量轰然爆发,将黑暗洞穿,破出一个巨大的窟窿! 天外的星光与内里的星河交相辉映,带着真实的厚重感,令魔气消融。大道在欢呼,在雀跃,无穷的力量在闪现,根源被断绝,黑暗隐退,天光重临! 所有人惊呼!目光火热,仿佛重新见到了希望。想不到万剑诀竟有如此威能! 星河奔涌,气势磅礴,宛如百川入海般自然,自星空冲刷而下,如剑落九天,一去不返,没有力量能抗衡,与之争锋!铺天盖地的浩荡魔气在星河澎湃间消融干净,萦绕在心的压抑感随之一空,齐齐呼出一口气来。 众人心里刚有所放松,却陡然一惊!那尽露颓势的魔气眼看就要被星河冲刷殆尽,却忽地黑光大作,混乱毁灭的气息猛然冲击,缕缕帝气流露,镇伏天地!所有的景象都在瞬间被摧毁!大道磨灭消融,星空塌陷破碎! 勇往直前的星河像是被无形的手掌攥住了咽喉,一切的星辉都黯淡下去,星河崩碎瓦解,星辰破灭!游离的剑光在颤抖,被莫名的气机镇压!魔气卷土重来,气势更盛,将剑光吞没! 剑意散成碎片,剑心遭受重创,随着手中长剑寸寸碎裂,洛轻珂噗得吐出一团鲜血,宛如神祇一般的身影轰然倒地,被黑潮吞噬。 魔影嗤笑着望着众人,怜悯与傲然,浓郁的不屑表露得淋漓尽致,令所有人颤栗,谁人可敌? (这两天只有一更的原因是,眼睛出了点毛病,在休养) 第一卷 还休 第四十八章 血祭 黑暗重新笼罩,深沉地将一切希望与光线吞噬。汹涌的魔气将一切淹没,过去与未来仿佛被分割开来,在历史的浪潮中沉浮,时空停格,万象静止,唯有永恒的魔气升腾,照耀古今! 纵使洛轻珂与万剑诀如何惊艳,乱魔大帝只是稍有动作,一切都土崩瓦解。那位敢向大帝问剑的剑修,也彻底没了踪影,在滚滚魔气中再也感知不到他的气息。 这就是与帝境之间的差距吗?人们绝望,哪怕是真境强者在其面前亦是形同蝼蚁。洛轻珂在他们之中属于最顶尖的那一层次,哪怕放眼整个至高位面的真境强者,强过他的也没多少。 心中刚刚升起的反抗念头又被深深压下,所有人束手无策,茫然地看着那道魔影,丝丝帝气垂落,深不可测的帝威镇压一切,感知中一切都变得混乱、扭曲,生命枯寂,死亡永恒!整个乱魔战场都仿佛沦为一片死地,沉陷与恐怖的黑暗,与至高位面隔绝。 这里发生的异常,人们不知道外界能否感应到,又是否能够及时地赶到,救下他们的性命。虽说是帝境不出,可并不意味着帝境强者们就死绝了,只是慑于帝皇方才避世不出,一旦这里的消息传出,以帝皇的性子,断然不可能坐视不理,而他们背后势力潜藏的帝境,也都有了一个机会光明正大的出现。 乱魔大帝虽强,可自仙古流传至此的各大宗门、家族哪一个又是吃素的?除了当初创立五大家族的五位人杰下落不明,十八大教哪一个背后没有几尊帝境?虽说不少死于帝皇之手,但其中也有着可与古帝比肩的超然者,乱魔大帝又如何强得过他们? 不知这样的一位强者为何会从乱魔战场的地底出现,但众人从未听闻其乱魔的名号,想来是比不上至高位面中那些超然绝伦之人的。不说最强的帝皇,就单单七帝中任何一位前来,都有能力击败他。 可远水解不了近渴,乱魔大帝眼中酝酿着炽盛凶光,那嗜血恐怖的要将一切摧毁的混乱意志极其强烈地宣泄而出,将众人从思考中拉回,浩荡的魔气澎湃,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令他们尸首分离。极端的忐忑不安中,人们无比盼望着能够有强者及时赶到,避免他们遭受乱魔大帝的毒手。 但正如他们感知不到外界一样,外界也难以感知到他们,乱魔战场中发生的变化都被黑暗所屏蔽,没有任何波动能传出,饶是最擅长推衍的天机山恐怕也得不到什么结果。 青羊道人心知肚明,乱魔大帝若要将自己等人抹杀再离开,根本不需要费什么功夫,而等到外界寻来,尸骨早已寒透。 天机混乱,秩序失常,有形之数飘忽不定,无形规则斑驳繁乱。大道失去感应,天地间的一切都陷入沉寂,像是有恐怖的诡异在酝酿,如墨的暗色显得极为压抑,宛如被无形的力量攥住了心脏,令人在苦海中将要沉沦!令人不甘束缚想要挣脱! 浩然的伟力震荡,帝气涤世,帝威如渊似海,容纳吞噬所有。魔气肆意放荡,粗暴地冲刷着万物,将一切反抗消融瓦解,将一切力量转化为极端的混乱! 乱魔大帝随心所欲地操控着一切,帝境的力量在他手中完完全全的展现,令人震撼,令人惊悚。他脸上挂着一丝不屑,神情倨傲地俯视众人,言语间带着些许惋惜。 “这名剑修的剑很不错。”他称赞道,“可惜却是与本座为敌,不识时务,自行葬送了大好前程。” “吾之前似乎是有些小觑了你们。”乱魔大帝轻笑道,“想不到你们中竟能有人强到这种程度。” “全杀了你们未免太过可惜,不如,你们投吾座下,为本座效力,如何?” 乱魔大帝语出惊人,令一众大教长老们震惊,想不到其竟然会出言招揽。只是碍于其表现出来的种种,有人意动不敢表现,也有人当即发声怒斥:“你这个恶魔,杀了人还想威胁我等助纣为虐?呸!” “我等身为大教、家族中长老,早已将一切奉献给了宗门,就凭你也想让我等投靠效力?真是天大的笑话!” “待到至高位面我等背后势力来人,你以为你还能逃到哪里去?这乱魔战场寸土荒芜,与你名号一般无二,正好作你埋骨之地!” 人们压制的怒火在这一刻喷涌而出,此前的恐惧全然化作了力量,毫无畏惧地批斗着眼前的魔影,对其提出的建议毫不留情地反驳,带着浓浓的不屑,在这一刻仿佛身份互换,他们才是那真正高高在上的人物,重新回归曾经执掌乾坤的时候。 乱魔大帝戏谑地看着身前这些个长老们的模样,并未因他们的言语而感到愤怒,而是十分地想笑。他的眼神渐渐变得冰冷而暴虐,像是被压抑在心底的恶魔被放出了囚牢,绽放出嗜血的光彩,那眸子里的无情,宛如要将一切都撕碎开来。 阴阳在这里混乱,万道不显,乾坤无序,难以想象的威压从他身上流露,激动的众人只觉得置身寒窟,灵魂都在颤栗,要向那道不可一世的魔影臣服! 他们这才恍然惊觉,发现一切是那么的可笑,他们方才竟在指责、鄙夷一位帝境强者!这若是传扬出去,恐怕没有人会相信,所有人都绝望了,包括先前心动的几位在内,没有人还会觉得他们能够活着离开,公然挑衅冒犯一尊大帝的威严,可想而知会是怎样的后果。 他们知道自己可能会死,但却没想到会是在乱魔战场中死,知道乱魔大帝可能会杀他们,却没想到死亡会降临得如此之快。这一刻,看着魔影眼中露出的疯狂又冰冷的杀意,没有人心里还存有庆幸,不再有人抱有幻想。恐惧难言,压抑沉重,魔气铺天盖地,映照得自身是何等渺小! “本座只是顺口一提,想不到你们竟是如此入戏,呵呵,真是有趣!”乱魔大帝笑道。 “看来,还是本座对尔等太过宽恕,以至于让你们都忘记了,烙在骨子里的臣服!”他神色冰冷,漆黑的魔潮中涌现血色的邪芒! “大帝的威严,不容冒犯!” 魔幡刷动,魔气滚滚,苍穹无光,星河黯然!永恒的寂静在盛放,宛如一切都要归于虚无,大道枯败破灭,散发出令人窒息的波动,席卷九霄,下抵幽冥! 星辰摇摇欲坠,虚空被割裂开无数道缝隙,大地龟裂崩碎,魔气无穷无尽,将天地充填!混乱的波动让一切都变得扭曲,力量狂暴而汹涌,在极致的变化中迎来毁灭! 众人的意识如同被泯灭,灵魂在枯寂,全身的力量被桎梏,失去了对万物的感知,如一叶扁舟在狂暴的黑潮中随波逐流,被浪潮颠覆!坠沉深渊! 黑色的幕布上绽开殷红的花,一朵一朵,在画卷上点缀,不融于浓墨,展现出诡异的美感。像是醉酒的画师,即兴潦草而作,粗犷而细腻融合,令人叹服。 而唯一有幸观赏这副佳作的人,却对其并无兴致。滚滚魔气冲刷万物,一切的痕迹被淹没掩埋,没有任何的动静传出,诡异的宁静中唯有深沉的暗色,闪烁着诱人的光泽。 浩荡的声势过了许久方才停息,乱魔大帝将魔幡插入虚空,无数道密集的纹路陡然出现,延伸向乱魔战场各处。隐晦内敛的力量在其中传递,被带向禁区的各个角落,无尽的魔气之下,无数道光芒闪动,仿佛直视心底的欲望,嗜血与狂暴的混乱波动消无声息地扩散,无数的轨迹在空中凝现,如血管缔结,散发出惊人的血肉生气! 一座恐怖的大阵就此出现,将整个乱魔战场笼罩在内,死气与生机交织,却又不同于轮回的转化,两者间毫无平衡,混乱在每一处爆发,又转瞬平复。无数道灵魂的波动在大阵中浮现,一缕缕猩红的细丝从他们体内抽离而出,在大阵的中央汇聚,散发出浓郁的血腥味,又蕴含着截然相反的生机。 乱魔大帝大手一挥,却见之前被黑潮淹没的大教长老们重新出现在了大阵当中,还有之前进入石桥另一侧的乱魔子等人,无一例外地都陷入了昏迷,身上魔气缠绕,一道道精纯的力量被吸取,血气自他们身上抽离而出,与上空中的血团融汇,形成一个一人高的血茧。 血茧中,惊人的力量散发,象征着生与死的力量完美的融合,宛如一体却又显现出无比的混乱,浩瀚神秘,又透着无比的诡异。 乱魔大帝平静地注视着这一切,感受着血茧中的力量渐渐强盛,他才满意地点头,带着疯狂意味的笑容浮现在脸上。 “卑微的蝼蚁们啊,将尔等的全部都奉献出来吧,献给无上的帝者!这场血与生的盛宴,是吾给予你们的最后狂欢!尽情地释放吧!混乱将要来临!” (难受,去医院检查了下眼睛,医生建议带眼镜,很郁闷。) 第一卷 还休 第四十九章 帝出 无数道血气从乱魔城中升腾而起,红与黑的交融,狰狞而美丽。大阵中央,血茧汇聚的血气波动越来越强烈,就像是有一个强盛的生命将要孕育而出。 远处的灵魂不断枯寂,走向灭亡,生机被剥离,却感受不到任何痛苦。那一副副麻木茫然的面孔上,呈现出截然相反的愉悦与激动!极致的混乱干扰着所有,令一切有形与无形都产生了诡异的变化,欲望在释放,一切都大相径庭。 乱魔大帝将一缕血气融入自身,庞大的魔影颤栗着,仿佛灵魂都在升华!那粘稠的血气在他看来是无比的芬芳,令人着迷,令人沉醉!不知多少年前遗留的伤势有了松动,那一缕血气是最甘甜的精华,使他眼中闪动着更为炽盛的嗜血与疯狂! 他刚从封印中逃脱,力量与全盛之时相去甚远,仅仅只是慑服这些大教长老,击杀其中的几人,也令他感到有一丝吃力,也正因为这样,他才没有选择将他们全部击杀。 为了恢复力量,他毅然选择以这些长老、以整个乱魔战场的生灵进行血祭!抽取他们的生机,抽取血气精华,来滋养自身,恢复力量! 而不管在哪一个纪元,哪一个年代,这样惨无人道的行为都是被严禁的!早在荒古之前,一切的规则与秩序还未曾制定的时候,有许多邪修为了获取力量而不择手段,屠戮生灵,视生命为草芥,不知引发了多少惨案。 自荒古纪元开始,三皇五帝传教天下,一切的混乱与灾祸都被消灭、被镇压,严厉地规定了修行者与凡人需要遵守的条例,让乱象得到整治,一切变得井然有序,欣欣向荣。 乱魔大帝并非荒古那个时期的人,他也同样直到这是被至高位面所不允许、奉为禁忌的邪恶手段。可那又能怎么样呢?三皇五帝早已泯灭在历史长河当中,太古十界被打得崩碎,太古十帝也都已消亡,如今的世间,谁人可制他? 就凭那些长老口中说的天帝、帝皇?乱魔大帝不屑地笑了笑,那些在他之后成帝的后辈,若是真的敢出现在他面前,他绝不会介意教会他们什么才是真正的力量! 古帝绝世,诸天不出,当今世间,他乱魔大帝重新归来,笑看至高位面,谁人为敌?他持乱魔幡睥睨,当为最强! 等到大阵血气收集完成,他将血茧融合自身,不仅能恢复实力,恐怕还将有所拔高!他饥渴而疯狂的舔着嘴唇,这种美味的力量,都将融入他的体内!他的神色逐渐癫狂,充满了混乱与疯狂的意味,这才是他所向往的! 主宰掌控一切!一切都在他的意志下更迭变化,他将成为唯一!乱魔大帝!他才是这个时代真正的王者!他将成为至高位面的主宰者! 哪怕是用邪修的手段,哪怕会有人不服,可在他看来,都不算问题。因为他乱魔大帝,是理所当然的最强! 那些蝼蚁们将用最虔诚的姿态向他臣服,秩序归于虚无,他将带来无尽的混乱!理智与道德被埋葬,这会是所有人的狂欢! 被束缚被压抑的欲望,将由他一一释放!至高位面将迎来一个全新的时代,由他乱魔大帝统治的时代!一切都将被镇压,被征服,他将成就真正的永恒不朽! 无数的血气被抽离剥夺,凡人与修士,灵兽与灵物,强者与弱者,统统都化作养分,令血茧不断壮大,也令乱魔大帝愈发地满意,宏图霸业就在眼前,唾手可得! 乱魔战场的某一处,龙云舞一行人所在地,那笼罩了整个禁区的恐怖大阵也蔓延到了这里,只是众人头顶上有一道灰蒙蒙的屏障,将一切的诡异力量隔绝,令大阵在此处失去了作用。 甲士沉寂,对外界发生的变化充耳不闻,像是毫无情绪的雕塑,散发出冰冷而森然的气息,与外面冲击屏障的澎湃魔气形成两个极端。 龙云舞担忧地看着外面,魔影矗立,浩荡魔威席卷扩散,整个禁区都在其气息笼罩下,生灵消寂,混乱无常的景象不断显化,宛如灭世。无数道血气被大阵抽离,送入最中心的血茧之中,一个个生命就这样残忍的死去,令人沉默,令人震撼! 她转身望向城主,眼中盈着晶莹泪花,神色悲痛又怀着期盼地说道:“二叔,救救他们吧!” 城主幽幽叹了口气,想不到事情发展竟会如此,那位乱魔大帝的出世,令所有人意外。没想到他那位兄弟所言的变故竟会如此惊人,也让他一时失了分寸。这禁区当中的人对他而言,都不过是无关紧要的过客,是生是死都不会在他心里留下半分涟漪。 但乱魔大帝的所作所为,着实过分了。以万千生灵血祭,不知多少万年未曾有过这样的事发生!这是对生命和规则的藐视!也是对至高位面的公然挑衅! 他自认不是什么好人,也不是很想管乱魔大帝闹事,可他显然已经触犯了底线,这是任何一个有良知的人都无法忍受的! 就算龙云舞不开口,他也会去阻止乱魔大帝的所作所为。他在乱魔战场中建起了一座城,制定下规则,维持着秩序,十八大教与五大家族的人在城中闹事,最后却也算是在与其作斗争,他可以宽容地当做之前的事没有发生。可乱魔大帝如此过分的行径,以整个乱魔战场中的生灵进行血祭,他无法坐视不理! 龙傲双此时也愤然说道:“这乱魔大帝依仗帝境威势,强行镇压天地,令万道消磨、万法不生,又草菅人命,屠戮生灵,于道于理皆是罪大恶极!还请二叔您出手,将其降伏!” 城主眼中爆发出慑人的厉芒:“放心吧,我会给他一个教训的!” 他回顾龙云舞说道:“你父亲给你的那件护身宝物,也差不多到派上用场的时候了。这里的事他应该清楚,只是到现在仍未过来,将那东西交给你看来是早有安排。” “我与那乱魔大帝一战,为了提防他还有什么手段,到时候还得麻烦侄女你盯着点了!”城主说道,“不过有那样东西在,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你们大可放心。” “好的,我会注意的!”龙云舞俏脸微寒,心中涌上无边的愤怒,乱魔大帝的所作所为令她无法忍受,令她恨不得拥有强横的实力将其斩杀于此! 临行前父亲交给她的东西,她不是很清楚里面是何物,但能被二叔称赞有加、感叹不已,又被其视为一切安定的源泉,想来定是极为不凡。虽说父亲不能亲自过来,将此獠诛杀,但有她在,也决然不会将其放过! 城主最后交代了几句,未曾有波动产生,也没有残影扑朔迷离,身形便消失在了原地。众人将视线落入大阵中央,只见在那道恐怖的魔影之前,铺天盖地的魔气之中,一道模糊的身影散发出淡淡光影,从虚空凝现,傲然与之对峙! 乱魔大帝瞳孔微缩,警惕地盯着眼前的男子,感知中显得尤为深不可测,还有着令他感到惊疑不定的威胁。可以确定,这是与他同一层次的强者! 突发的异况并没有使他感到紧张与害怕,反而是隐隐有些兴奋,紧盯着面前那人的眼神像是见到了最为可口的猎物!这名突然出现的帝境强者,正好可以作他恢复力量的最大养料!不仅能够令他实力完全恢复,还能使他更上一层楼,超越现在这个境界! “你是天帝,还是帝皇?”乱魔大帝邪魅一笑,舔着嘴唇,显得极为兴奋与激动。 城主很是厌恶地看着他,眉宇间透着深深的不喜,他厉声道:“乱魔大帝!枉你身为帝境强者,却心术不正,行如此邪事!惨绝人寰,天地不容!吾乃乱魔城主,特来降汝!” “哈哈哈哈!就凭你?”乱魔大帝狂笑道,“你虽是帝境,但在我看来,不过是比其余人稍大一些的蝼蚁罢了,口气如此之大,妄想降伏吾?” “就算吾伤势在身,实力不复,却也足以笑傲此地无敌!吾观你不过是初入帝境,却不识好歹,如此狂妄,真是天大的笑话!” 他桀桀地笑道:“吾乃乱魔大帝!阴阳因吾而混乱,时空因吾而沉寂!此等无上伟力,镇伏万世无敌!谁人永世称尊?唯吾一人!且让你见识见识,何为真正的不朽!” 狂暴藐视一切的力量喷涌而出,遮天蔽日,令万象震颤、万物哀鸣!虚空扭曲,泯灭的威力盛放,一切都在破碎,一切都在重组! 轰! 魔气冲霄,汹涌如潮,将大地铺盖,摧枯拉朽般地摧毁着一切。微弱的光在黑暗中摇曳,随时将要被吞噬,霎时间无穷的力量激射而出,在幽深的黑潮中鼓荡,掀起巨浪,直击星辰,所有的光泽都黯淡下去,威力绝伦,恐怖无边,呈现在眼前宛如天崩地裂的世界毁灭之景! 第一卷 还休 第五十章 帝战 乱魔幡挥动,时光在飞逝,生命走向苍老,逐渐衰败,迎接死亡。这本该属于无法操控的自然伟力,却在乱魔大帝一念之间尽情显现,毋庸置疑的强大,生死与轮回都尽在其掌控之间! 而原本有序的变化却受到了干预,连因果也被扰乱,有形与无形都在乱魔大帝的力量下混乱,令人无法分清这到底是虚幻还是真实。 魔气冲刷而来,城主只觉得有无数道力量在外,想要侵蚀透入体内,他的气血与思维亦受到了不小的影响,在慢慢陷入虚弱,有着诡异的声音在耳畔低语,想要攻陷他的心智,夺取他的灵魂。 一道纯净而绚烂的光从他身上亮起,瞬间将整座禁区照彻,并没有狂暴的感觉,反而是温柔、宁静,令人愉悦放松,自然而祥和,无比灿烂! 夺目的光芒如破开乌云的曙光,将魔气驱散,天空与大地的模样重新回归。炽烈的光所到之处,魔气冰雪消融,畅通无阻。亦没有剧烈的波动,轻柔地将混乱的一切平复,将诡异与邪恶净化,恢复正常的万物呈现出令人欣悦的美感。 光明在他身上盛放,宛如真正的太阳,耀眼而温暖,魔气所带来的冰冷与压抑挥之一空。光与暗在最中心无声地碰撞、泯灭,如漩涡般永不停息,互相磨灭,又不断有新的力量生成、填充,黑白被无限放大,像是两个极端的领域,又宛如两个相对的世界在碰撞消磨!令虚空震动,无穷的力量宣泄爆发,逸散出的气息足以镇杀真境! 这一刻,城主真正地展现了他屹立此地近万年的绝强实力,外界的猜测成为现实,他竟真的是一位帝境强者!与乱魔大帝的初次交锋,竟不落下风!这若是让那些大教长老们瞧见了,定会惊掉下巴。 乱魔大帝满脸凝重地注视着这人,本以为他初入帝境不会有多强,却没想到有些棘手。他此刻才算是稍微收起了轻视之心,将此人真正的当做了能与他一战的对手。 大阵仍在运转,血气的收集正到了紧要关头,他断然不会让其破坏这些布置,虽说有些难缠,但他乱魔大帝一生从来无所畏惧,没有人能被他放在眼里。 两道迥异的力量在碰撞,无数的规则在现实中显现、交替又被截然相反的力量泯灭,化为虚无。天地间的大道得到了喘息的机会,没有了外在力量的干扰,纷纷隐藏于幕后,根本不敢显露出气息来。 轰! 两个世界的碰撞,很是惊人,在虚空中荡起无数的涟漪,霸道的帝威在相抗,黑潮滔天,光海波澜,星辰受到了两股力量的牵引,在被拉扯,在颤栗,根本不敢反抗。 帝气相互交融、摩擦,磅礴而凛冽,爆发出恐怖的波动,帝气流转,威震九天!无边星河垂落,茫茫无边,天上的大星被震落,掉入两个世界之中,在浩瀚的力量里破灭! 无穷的闪电飞舞,极致的天威亦在两股力量之下颤抖,独属于大帝的极道神威开始显现。黑白的光彩朦朦胧胧,电闪雷鸣,仿佛混沌初生、开天辟地,璀璨的光迸发,恐怖的景象让人毛骨悚然,相比古之大帝也不遑多让! 砰! 混乱的力量在沸腾!星辰簌簌而落,撕开穹顶的幕布,混沌气垂落,令天地不堪重负,难以承受。帝威浩荡,杀伐气息浓烈,似乎要将星域粉碎,万界都在颤抖,大帝气息弥漫,传入宇宙深处,令所有的生灵都为之动容! 道纹烙印天地至理,神秘浩瀚的力量在里面流转,包含着一位帝境强者的体悟,威压浩荡,散发出莹莹光辉,令一切的变化终止,万千世界都在摇动,景象恐怖无边! 刷!魔幡卷起残影,令时空定格,世界都要破碎!无穷的道力在燃烧,魔影在各个时空显现,带给无穷世界阴影与恐惧,震动九天十地! 乱魔大帝出手了!他催动帝器,绽放出无尽的神辉,无以伦比的黑暗自他手中迸发,带来窒息的压迫感,将整个阳宇都笼罩在内。宇宙在震动,像是数个纪元前的恐怖重临,勾动了古今,令寰宇枯寂,天道崩溃! 幡影变得无比巨大,引动星辰垂落,天地崩塌,无边浩然的极道威力在绽放,将另一侧的光明世界侵蚀,规则磨灭,黑暗重新笼罩大地! 嗡! 纯洁的圣光破灭,闪动着灿烂的火花,世界破碎,漆黑的力量颠覆了光明。骤然间华光无尽,深邃中爆发出绚烂的芒!乱魔城主双拳上涌动着无法描述的神辉,撕破黑暗,震裂苍穹! 浑身的血气在沸腾!两尊大帝的战斗,超越了人们的认知,太过震撼,足以轰动整个至高位面!不知多少万年未曾有过的帝战,今日再现,令万界颤栗! 这片天地忽明忽暗,黑白轮转,相互交替,爆发出恐怖的力量!规则与领域的碰撞,也是相互的道在攻伐!令时空坍塌,宇宙崩裂! 轰隆!无穷的气机在呈现,要令一切都归于虚无、重新演化,两色的力量激烈地交锋,法则交织,爆发出淹没一切的气息!无数大道符号在流光中飞舞闪烁,威力绝伦,虚空中绽放出无数朵道花,道纹磨灭复生,展现出无穷的奥义与威势。 漫天的血气亦被冲散,令乱魔大帝无比愤怒,只见他悍然催动帝幡,将莫大的力量融入其中,幡影招摇,卷动因果,卷动时空!绚烂的芒盛放,如墨的乌黑黯淡将一切吞没! 神威盖世,魔威纵横,荒芜与枯寂再现,黑暗中无比冰冷,不存在任何生机,无穷无尽的死亡与混乱的气息,成为永恒! 哧! 而当黑暗将虚无吞没,朦胧的深邃里却骤然亮起无比刺目的璀璨光芒!宛如黑夜里的太阳,散发出无穷的光与热,一尊真正的神明在其中复苏,将黑暗斩开,无尽的光辉灿烂夺目,将天地照彻! 没有任何阴暗能在这样的光亮下存留,被圣光净化,升腾起不洁的烟。生机在天地间弥漫,生与死的相对猛然碰撞,超越了自然规则,超越了其本身的定义,夹带着不属于任何大道的威力,狠狠的轰击着。 乱魔城主双拳上大道交织,万法皆破,势不可当!朦朦微光护于周身,万法不侵,简单的两只拳头却宛如演化出了一切的杀伐手段,无比的暴力,宇宙万界都在震动,极为恐怖! “杀!” 两尊大帝身上爆发出绚烂的光芒,黑白分天,最中心的那一线上,两道身影狠狠的碰撞! 轰!虚空坍塌,诸星陨落!禁区中光雨漫天,演绎着极道杀伐!道痕布满虚空,凛冽的力量震惊诸世,惊艳古今,不属于当世。 恐怖的景象在整个东域上空显现,传递出无比惊人的波动,令无数人震惊。有真境强者忍不住想要探知那股气息,却噗的一下口吐鲜血,遭受重创,险些形神俱灭! 这令所有感应到变化的强者们惊疑,不知乱魔战场中究竟发生了何等变故。所有人纷纷朝着禁区方向前去,却根本无法进入,恐怖的力量将空间封锁,没有人能破开! 最擅长天机推衍的天机山被请求推算其中发生了何事,掌教商九玄亲自出山,亲启天机山大阵就行演算,却发生了惊人的变故!被可怕的力量反噬,半边身子都向着混沌转化,要强行化道!双眼中汩汩血流,呈现出一片黑白相间的场景,令闻讯赶来的各大家主、教主都触目惊心。 所幸有着天机山至宝太极图镇压,大道无极,天道符篆显现,白玉金桥平定一切,镇压造化,将商九玄躯体的变化压制。神霞闪烁,一身伤势便已恢复得七七八八,化道被彻底压制,只是还需要时间复原。 待他清醒,诸教主询问起结果,不由得面露惧色:“大帝!我看到了大帝在交战!” “什么?!”人们惊呼,当世仅存的帝境,已知的唯有至高七帝,其他都不敢出世,默默潜伏,这突如其来爆发的帝战,又是哪两人? “商教主,你确定?真的是两尊帝境强者在交战?”当即就有一位教主提出了疑惑。 “那恐怖的威势,不会错的。绝对是两尊帝境!”商九玄的话令众人沉默,如今世间,因帝皇的存在,帝境强者纷纷蛰伏,各大家族、宗门都没了绝对的震慑手段,对帝境没有任何办法。 “怎么办?难道要我们去求那个人?”有人苦笑道。 众人都知道他说的那人是谁,就是造成这一切的元凶,帝皇!可他们对其恨之入骨,显然是不可能拉下脸面去求他的。 “若不找他,我们那些进去了的长老们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在里面吧。” “要不,试试找七帝中的其他人?”有人提议道,不少人暗暗点头,也有些意动。 仙剑阁当代剑主罗斩玄摇了摇头:“他们七人同为飞升者,彼此之间互有默契,同仇敌忾,要想说服他们中某人替我等出手,只能是帝皇点头。” 说来说去还是绕不开帝皇。人们沉默,不知该如何是好,玄天宗宗主言陨天失意地笑了笑:“还是要求人啊!” 一众教主默不作声,到了他们这样的身份地位,却还是有求到别人身上的一天,还是他们曾经想要抹杀的敌人,不得不说,真是莫大的讽刺。 众人低叹着,悲愤地做出了决定。可又能怎么办呢?帝皇强到令人绝望,要杀他?根本就没有半点机会! 商九玄因伤势在身,托众人帮他将天机山长老牧青羊带回,教主们告退离去,怀着各样的心思返回了宗门。 没过多久,便听闻,至高位面各大势力的教主、家主联合前往东域虚空之中的帝庭,被帝皇请入,不知聊了些什么,最后离去时,大多数人茫然地叹着气··· 第一卷 还休 第五十一章 请灵 虚空破碎,法则轰鸣,星域遭受到了莫大的冲击,无数的星辰簌簌而落,掉入力量交织的最中心,被轰为齑粉。 妖异的红光比黑白的色彩更为耀眼,那是大帝在喋血!旺盛的精血遗落各处,散发出惊人的生命力,无论何种力量都无法对其产生影响,在双色的世界里熠熠生辉。 两位大帝已经打出了真火,幡影与拳影激烈的碰撞,领域破碎,两条演绎到极致的道在显化,令一切事物泯灭! 力量冲击在两人身上,撕开了各自的防护,在堪比道器的躯体上留下了伤痕。两人都没有后退,纷纷使出最强的杀伐手段攻向对方,震动寰宇,卷动星河,在哭嚎! 嗡! 霎时间,绚烂的芒茫茫无边,将一切都淹没,各自的道催动到极致,猛烈的碰撞着,撒下无尽的光雨!两道人影从光雾中穿出,乱魔大帝面色狰狞,魔幡迎风而涨,遮蔽苍穹!数不清的纹理交织,天地间的道在与之共鸣,降下无边的威压,瞬息就将城主的道压制! 轰!极电轰鸣,乱魔城主拳势动天,爆发出惊人的杀力!天地都要崩裂,令压迫而来的道力粉碎!无尽的光泽在双手上盛放,大地被洞穿,露出幽深的通道,直抵幽冥!拳芒破霄,将天上无穷远的一颗大星轰成齑粉! 城主正值巅峰,乱魔大帝有伤在身,理应避其锋芒,他却全然不惧,全力催动乱魔幡,爆发出无尽幽深的辉芒,要将一切吞噬! 砰!幡影刷出一道极细的黑芒,速度快得令人无法想象,城主心中涌上极度的危险感,奋力横移,却还是被那道黑芒擦中! 噗!城主的一只手臂骤然间炸碎,血雾弥漫,缕缕帝气垂落,整条手臂都消失了!城主忍着剧痛,快速止住伤势,匆匆避开迎面刷来的又一道黑芒,取出一颗散发着惊人波动的丹药服下,磅礴的药力在体内升腾起,城主咬着牙,只见一道神光漫过全身,被轰碎的手臂又重新长了出来! 与之前相比显得十分洁嫩,却有着恐怖的力量在其中酝酿,城主微微活动了下臂膀,感受着其中鼓荡的力量,神色凝重。他本以为乱魔大帝应该不会太难对付,却没想到对方哪怕是有伤在身也能同他战个旗鼓相当。在如今这个时代,若是他恢复了全部的实力,恐怕还真的有可能卷起一场灾难。 乱魔大帝亦是完全收起了轻视之心,眼前的这名对手乃是他一生所遇的最强!若不是他中途全力出手,恐怕早已败下阵来。看着大阵中已经快要凝结完毕的血茧,散发出惊人的血气波动,他松了口气,彻底放下心来,很快他就将恢复全部的力量,眼前这只胆敢挑衅他的虫子即将尝到他的怒火! 乱魔幡挥动,仿佛隔绝了过去与未来,将一切造化定格,带动着难以想象的威力,冲刷星宇,镇压古今!无数颗星辰还未落下就被震得粉碎,恐怖的波动扩散,令万界都在动摇! 生灵们瑟瑟发抖,各处的强者们惶恐不安,极其恐怖的景象在时间长河的各个阶段显现,是乱魔大帝在捕捉对方的踪迹,准备循因果镇杀他的过去未来身! 城主察觉到了他的意图,身上绽放出莹莹神辉,跃动着永恒的火焰,将万千位面点亮。在过去未来剧烈的燃烧,焚灭一切探知!双拳上亦是爆发出绚烂的光芒,破开魔气,震动古今,宛如要将时空长河斩断! 无形的轨迹磨灭一切,时空与因果的联系变得无比混乱,两位大帝各显手段,以古今为博弈,跨越了时空!历史的各个时代都出现了他们的身影,灭世的神拳与扰乱秩序的魔幡穿梭在长河中,掀起无数的浪花,令天地不断的震动!破灭万道,因果加身,扰动时空的罚光降下,却被两人无视,毫不在乎! 到他们这个境界,根本无须在意天道规则,帝者独尊!帝境本身就已经超越了任何一个层次,是生命的最终进化,撇开各种联系的新生!超脱因果,大道臣服,真灵完整,命由己不由天! 任何一位帝境,都是无法被约束,难以被管理的存在,帝境在古往今来所有的认知里,就是理所当然的最强! 哧! 光是气息就足以灭杀任何真境强者的罚光猛然刷下,无数大道连阻拦都做不到就已泯灭,迸发出无尽的光辉。恐怖的罚光转眼就落到了两尊大帝的头顶,却根本没人管它,仍是激烈的搏杀着,令时空错乱,罚光都产生了位移! 时空的变化按理说足以引起各个时代强者们的注意,却意外的没有人对此做出反应,两位大帝各自承受了一道罚光,却根本没有受到任何影响,战力依旧无损,狂暴的力量似乎要将世界撕成两半! 帝威浩然,在无垠苍穹之上对抗,星光黯淡,虚无震颤!混沌气流淌,浩瀚神秘,演化出无数玄妙字符。 上古的天道早已在数个纪元前消亡,如今初生的天道根本无法与两位大帝抗争,只得潜伏起来防止被力量波及。两人在时空长河中交战,卷起了无数的变化,从仙古到太古,从太古至荒古,肆无忌惮地宣泄着力量,震惊诸世! 到了初古纪元,无边的混沌气席卷,显化出至上的规则,两人并未多做停留,逆流而上,进入了更久远的年代。 阴阳分化,天道初显,这个纪元无比的混乱,到处都是诡异与恐怖的气息,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们,令人感到无比的惊悚! 穿越初天,两人又进入到了另一片时空,九盏小灯亘古长明,悬挂星空,散发出浩然的伟力,灯花灿烂,绽开莫名的道韵,飞花缀星云,威势镇万古! 还未等两人开打,九朵灯火缥缈绚烂,燃起炽盛的火芒,仿佛在心里燃烧,焚烧全部的精气,两人身上骤然燃起了无法熄灭的神火,一切的力量都无法操控,所有的道、所有的帝气都化作了燃料,令火势更加汹涌! 连同无法摧毁的真灵亦是感受到了无比的刺痛,纵使两位大帝实力如何强盛,此刻也只能眼睁睁看着烈火焚身,烧尽他们的一切,令他们陨落! 这是何等惊人的力量,简直恐怖!超越了两人的认知!就在城主即将被火焰烧得形神俱灭之际,自其身上陡然间爆发出一阵耀眼的光,将九盏神灯的光辉亦是盖了过去,火势瞬间被熄灭,莹莹光辉护身,令一切诡异神秘的力量都无法渗透。 “哼!”就在城主以为逃过一劫时,一道恐怖的气息自四面八方压迫而来,那一声冷哼差点将他真灵震碎!连任何反抗的想法都生不出,思维仿佛定格。绝望之中却发现眼前的场景不断变化,乱魔战场熟悉的场景映入眼帘,已经回到了现在。 而身上燃烧着神火的乱魔大帝赫然就在不远处,神情怔怔不知所措,身上哪里还有半分火光?灵魂仍传来微微的刺痛,却无人任何的诡异,突如其来的变化在两人心里掀起了巨大的波澜,方才发生的一切究竟是真实还是虚幻? 仿佛南柯一梦,两人的心境难以平复,毕竟那种灼烧一切的感觉太过真实,令他们无法不感到恐惧!初天纪元之前的时代,一向以来被视为禁忌中的禁忌,连大帝都不敢轻易涉足,可见其恐怖之处!而两人方才进入其中,更是差点就陨落! 狂妄如乱魔大帝此时也不敢发声,那绝对是超越了后世认知的至尊强者,比他们的境界不知高出了多少,还未显露真身,在其手里连反抗都做不到,可想而知其实力是何等恐怖! 若不是有着那人给予的宝物护身,方才就死在那了。城主沉吟着,从怀中取出一枚古朴的珠子,却见珠子表面裂开了数道裂缝,不由得深感痛惜,这等保命的奇物可遇不可求,不知有多么珍贵,到他这个境界,更是无价! 他冷冷地望向一边的乱魔大帝,若不是他,他根本就用不上那颗珠子!现在害得他失去了无比珍稀的保命宝物,他恨不得跟他拼命! 他冷哼一声,本来还准备靠自身将此獠降伏,现在这情况,凭他自身要想降伏他是不可能了,他现在很愤怒,心中的怒火将要喷薄而出!城主回头看向远方,在那里,他的侄女身上,有着一道足以平定一切,将此魔诛杀的手段!他本准备等到最后再用的,可现在他已经无法忍耐了! 一道神虹飞起,他的声音远远传来:“乱魔大帝!本想着留你一条生路,现在看来,恐怕是留不得了!” “你言世间独尊,自称不朽?呵呵,今日便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不朽!” 乱魔大帝猛地抬起头,神情凶戾,若不是他伤势未复,这人屡番挑衅,早就将其挫骨扬灰了,哪里还容得他继续猖狂! 他默默酝酿着力量,准备给叫嚣的那人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瞳孔却猛然一缩,不敢相信的望向那处,一股难言的恐怖气息缓缓扩散。 城主的声音响起: “请帝灵!” 第一卷 还休 第五十二章 帝皇 嗡!天地间卷起风暴,一切的力量同时寂灭,任凭乱魔大帝如何调动,亦没有丝毫回应。万籁俱寂,无声的恐惧感侵袭而来,这是他漫长人生中有限的感受到了压力。 天地间无穷的气机鼓荡着,散出滔天浩荡的波动,席卷八荒,震动寰宇,将一切的变化压盖,令一切生命颤栗。 城主的气息早已察觉不到,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浩瀚高远,如凡人望天,如飞鸟越雪,无比的震撼,发自内心地生出敬畏。 他唤动乱魔幡,激起时空涟漪,这一动作引发了可怕的变化,时空在高压下坍塌,无数的巨浪拍击星辰,乱魔大帝全力以赴,想要引发一场灾难,将那未知的事物葬送在无尽的时空当中。 然而,可怕的动静仅仅只是持续了一瞬,一切便又平静下来,这一次他连陪他征战一生的帝器都失去了联系,手中的魔幡宛如变作了一件死物,散发出冰冷的意味。 他茫然的抬起头,看见了一只手,手掌似白玉无瑕,无声中轻轻一握。 磅礴浩荡的时空长河就那样轻而易举地被攫取,越缩越小,落在那只掌心如一条细线,散出深邃的波纹。 一切都仿佛梦幻般,像是幼年听大人们讲故事一样,带着浓厚的传奇色彩,十分的不真实。那只手掌轻轻一递,那条无端显现出来的长河便落入了混沌,重新被氤氲遮掩。 那是一个伟岸的身影,英姿慑人,黑发垂束,眸光深邃,能包容一切,冷漠与温柔同时显现在他身上,举手投足间天地万道为之震颤、哀鸣,无穷的波纹自虚空生出,浩荡星域。 那是一种怎样的风采?无人能够完美的形容,因为他仿佛就是世间一切的极致,所有的道、神秘与睿智同时汇聚在一个人身上,无尽星光加身,宛如最炽盛的光源,夺去了世间一切其他的色彩。 风华绝代,举世无双。时空更迭,万载空幽,唯有那一道身影凌立,睥睨世间,亘古永恒,是为不朽! 苍茫天地没有任何事物能在其身上留下痕迹,仿佛立身无尽时空之中,缥缈莫测,隔着无比遥远的距离,虚幻浩瀚,又透着无以伦比的恐怖。与之相比,仿佛他才是真正的帝境,而自己不过是渺小的爬虫。 星眸开阖,浮生梦幻,无极生灭,千古凋零。 这是一种怎样的威势?何等的惊人! 放眼至高位面数千万年光阴流转,称帝尊皇者无数,其中强绝者亦冠顶于世。 强如荒古人族三皇五帝,太古十帝等等,最后都泯灭在了历史长河当中。 帝是禁忌,亦是至高无上,执掌命格,凌驾天道之上。皇是威严,是举世无敌,独尊万物,天地为之臣服。 这两字透着无比的霸气,俯瞰万世,绝傲寰宇,又岂能乱称?只因绝对自信的最强! 帝皇者,古往今来,无尽时空之中,唯有一人。 仙古飞升,脚踩帝骨,沐浴帝血,登临世巅。 混沌战场无一敌手,混沌榜上留名不朽,至高位面无帝敢出,起源域外不敢来犯。 九转逆命,霸道之帝神,浩然之圣皇。浩渺诸天寰宇,帝境无敌纵横。 帝皇,龙无邪! 万道臣服,造化不显,至高位面第一人,至此降临! 远处,城主面露欣慰,龙云舞眼中饱含泪水,龙傲双满脸激动与仰慕,身后的甲士们无声跪倒,庄严肃穆。 龙云舞手中是一枚令符,银钩铁画的帝字赫然,另一侧是无比传神的摹画,与天上那人如出一辙。 那道身影宛如世间的唯一,散出赫赫的波动,令人肃然起敬。尽管像是从画卷中走出的光影,显得颇为虚幻,仍是令人感到无比的安心。 世间一切,在他面前,都不是问题。 只因他是帝皇。 乱魔大帝怔怔地望着眼前,那道身影并不算十分高大,却像是他终于出现的梦魇,令他茫然,令他彷徨。一切的波动都在那道意志下平息,连同他布置的大阵。 庞大的血茧颤抖着散出无数道血气,乾坤逆转,时间倒流,所有被抽取的血气都循着某道特殊的轨迹回归到了原本的身体当中。原本已经消散的灵魂又重新在天地间浮现,枯寂的生命重新焕发生机,死亡的阴影被平和地净化,化作精纯的力量,滋养万物。 混乱的秩序规则重新拨正,一切发生的都被更调。这已然超越了人们的认知,连帝境强者都无法做到这些,种种震撼的手段却在其手中尽情显现,令人感到敬畏与恐惧。 乱魔大帝连一丝力量都无法调用,包括他自身的一切在内,都被对方掌控。那道身影远远地看了他一眼,内里蕴含的冰冷令他感到胆寒!大阵被瓦解,力量还于天地,受创的人们被其送入了乱魔城中,不论任何生灵,此刻都没有了危险可言。 天地重回正轨,帝皇轻轻招了招手,一股巨力传来,乱魔大帝的身子就被无形的力量带起,落在其身前。任何反抗的意愿都无法生出,乱魔大帝此前的狂妄与傲意烟消云散,眼前人境界之高,实力之强远超他的想象,方才在时空长河中遭遇的那位强者也不过就是这样的程度罢了。 此人到底是谁?乱魔大帝此刻只想弄清楚这个问题,他自认为已经够强了,可在这人面前却仍是形同蝼蚁。哪怕是他伤势尽复,状态巅峰之时,恐怕也只能任凭其拿捏。 “你是何人?”乱魔大帝嘶哑着声音问道,“至高位面怎么可能出得了你这样的强者!” “吾确实不算是至高位面中人。”他说道。 “只是至高位面帝境水平实在太差,勉为其难,只好入主做这至高位面第一人。” “乱魔大帝,荒古时便遭到五帝镇压,太古纪元趁乱而出,却折在此地千万余载。这么多年,还未尝到教训么?” “想要为非作歹,凭你这样的实力,不够。”那人言简意赅,摇了摇头。 “你究竟是谁!”乱魔大帝感到无比惊悚,此人竟对他如此了解,而他却对其为所未闻!令他无比恐惧,在此人面前没有一点秘密可言! “帝皇。”简单的两个字却仿佛透出无尽的压力,令他快要窒息!大道显化,光电飞舞,天地间陡然升腾起一阵风暴,掀起无数的波纹! “帝皇···你就是他们说的那人!” 乱魔大帝听到了这个熟悉的名字,被自己轻视的人俨然是超越了自身不知多少层次的强者,遥不可及,深不可测。可笑之前自己无知,对其不屑一顾。 尽管明知在这等强者手中必死无疑,没有机会,可他还是想要挣扎。荒古被道冥圣帝镇压,太古侥幸出逃,又误入冥仙处遭到封印,待此时挣脱桎梏,却又面临生死之决。 他乱魔大帝怎能甘心? 他拼尽力气想要唤醒体内沉寂的力量,想要与天地取得联系,想要催动帝器破开死局,却都一一徒劳无功。所有的呼唤努力都陷入了深渊泥沼,被吞噬、被掩埋。 浩然的伟力镇压一切,没有任何变化能发生,乱魔大帝绝望,但仍不死心,试图逃离。 “锁。”帝皇平静地注视他,清晰的吐字。空间像是被冻结,有一条条无形的锁链将四面八方封锁,比之乱魔大帝封锁禁区的手段还要惊人,令其根本不能移动分毫,定在原地。 帝皇并未急着出手将其格杀,没有人能揣摩他的思想,不知他到底是作何打算。乱魔大帝久久未有等到审判降下,奋力想要挣脱,却是无用功。 “出手吧!”乱魔大帝终于像是认命地叹气,自嘲地笑道:“没想到到头来会是这么个结局,逆天成帝,却不想陷于此,真是笑话。” “身为帝者,天意不可制。你的结局与你无关,也与天意无关,只是人意罢了。”帝皇淡淡说道,“看似平常的一切,不过是人意所为。本是捕一条鱼,却是你这条泥鳅上钩了,可惜。” “什么?”乱魔大帝困惑,脑海中浮想联翩,却无法理解帝皇的意思,这一切似乎都是人为安排好的? “不知道他们接下来又会有怎样的谋划。”帝皇并未回应他,没有对他透露更多的详情。 “虽然对你有些亏欠,但你行事不正,祸乱此地,倒也算得是咎由自取。若是仍心有不甘,可以给你个机会。” 听其说完,乱魔大帝顿时发现熟悉的力量又回来了!当下也顾不得其所说的机会是什么,更是怕帝皇突然出手,调动力量直接就转身逃开。 只是,帝皇看着他的动作,摇了摇头。天地间陡然升起一道璀璨的神芒,不知从何处而起,如离弦之箭瞬间就洞穿了乱魔大帝的背影! 噗!血雾弥漫,强横的帝躯砰的炸碎,散作漫天光雨,一尊大帝被瞬杀! 而帝皇从始至终根本没有调动过力量,仿佛只是心念一起,外界就显现出恐怖的伟力!简直骇人听闻! 一尊大帝的陨落并未传出多少动静,又因各种封锁导致这里的消息难以被外界察觉,只有大道变化,光雨四散。光雨中夹杂着一丝乌黑的流光,在漫天光影中流逸,很快就不见踪迹。 而帝皇像是并未有所察觉,像是任何事情都无法令他表情产生波动,仍是淡然地望着某处。他轻声道:“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希望这一章的帝皇能对得起大家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