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之代价》 第一章 任务 夜幕如雾西沉,大地悄悄融入一片静谧,晚风涤荡了白天的喧嚣浮躁,疲惫的城市渐渐恢复平静。 夜,如此宁静,如此美好,然,却掩盖不住那空气中的肃杀云涌,一场大风暴正悄无声息的袭来。 江下市公安局刑侦队会议室 沉闷静寂一派低压,大队长洛云天稳坐会议台主位上,面色严肃凝重,略顿,缓缓开口。 “接到可靠线报,今晚00:30,裕隆码头将有一批毒品交易,对方是一个经验丰富的团伙。这次出警,大家一定要冷静、严密,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给我打一场漂漂亮亮的仗!” 锋利的眸子一一扫过在座的每一位干警,继续沉声道:“下面,我们来明晰一下今晚每个人的职责!” 目光不着痕迹地落在黎建卿身上,带着几分期许:“建卿,这次你负责近距离突袭,先带八个人着便装隐蔽在码头内,见机行事!” “是!”黎建卿蹭地一声从座位上起立,一个立正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 接下来洛云天又一一安排了其他同事,大家都卯足了劲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激烈战斗,谁也没有去想结果会是怎么样! 深夜00:30分的钟声敲响了,黎建卿和八名同事早已静静隐藏在裕隆码头交易地内的黑暗角落,此刻,正耐心地等待着即将到来的那一场暴风雨的洗礼。 时间一分一秒地走过,00:31,00:32,00:35,00:45……02:00,码头内一片阒寂,冷冷的月光倾泻下来,隐隐照亮每一个角落,唯有丝丝的风声鼓动着耳膜,平添几分紧张和悚然。 就在大家以为今晚的任务将要取消的时候,一阵突兀的脚步声打破了所有的平静,九人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死死盯着那声音来源的方向,生怕错过一分一毫。 ‘嗒嗒嗒……’皮质的军靴铿锵有力地砸在地面上声声作响,在这无边寂静的黑夜中极具穿透力,一声声震颤着耳膜又似一下下敲击着心脏,让每个人不自觉攥紧了拳头,一颗心声声提到了嗓子眼。 借着月光,隐隐看到对方一行六个人影朝这边走来,个个荷枪实弹,警惕性极高,一步一张望地四处扫视着,那样子恨不能将每个犄角旮旯都翻出来查探一番,显然,这是对方派出的先头探路兵。 声音由远及近愈发清晰震撼,九人已摩拳擦掌时刻准备进入战斗。 一行六人各个装备精良,显然训练有素,领头的是一个身材彪悍的大个子,在他的带领下众人有条不紊地慢慢向前推进着。他们各有各的负责区域,一一查探后互相用手势告知,井然有序。 距离,在一点一点地逼近,黎建卿已然能感觉到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萧杀之气,右手不自觉握紧了腰间的配枪。 激战……,一触即发。 正在此时,猝然,大个子一个手势示意大家停止前进,这一举动足以让周遭空气瞬间凝固。他似乎嗅出了某种危险的气息,狠戾的黑眸如铜铃般四处扫视着,随后示意两人上前探查。 两人心领神会,稳稳端着枪,屈膝,躬身,半弯着腰小心翼翼地向前摸去。 黎建卿等人屏息凝目似一座座雕塑般纹丝不动,警惕性却提高到了百分之几百,在这样关键的时刻谁都不想功亏一篑。 须臾,二人互换了一下眼神稍稍放松了戒备,打手势示意大个子放心,一切正常。 黎建卿不着痕迹地深呼一口气,一颗心终于暂时回落胸膛,手心却不知何时早已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与这样几分冷嗖的夜晚有些不搭。 继而,大个子用手势示意五人散开,就地警戒,自己则快步向回走去。 如果没有猜错,他一定是去通知后面的人了,一场罪恶的交易即将拉开帷幕。 果然,一队人影声势浩荡地向这边开来,走在中间的男人中等身材,一袭黑风衣,大大的墨镜在这样的夜晚显得有些多余,脸上的表情看得不太分明。在一群黑衣人地簇拥下徐徐走来,欢快的步子似是宣告着一切稳操胜券。 显然,他是这次交易的头目,黎建卿等人不约而同地把目光射向了他,狠狠盯着,恨不能在他身上生生戳出两个洞来。 蓦地,他停住了脚步,右手利落地插进裤兜,有些粗鲁地拉出特制的卫星电话,略显不耐地接起。 “喂?!嗯……嗯……” 面色渐渐凝重,脸开始变得紧绷,面部肌肉剧烈抽搐,与上一秒的意气风发形成鲜明的对比。 这样的时刻,这样的黑夜,这通电话,分外诡异莫测,不免令人浮想联翩。 “收——” 一扬手,命令众人即刻撤离。 一队人极警惕地贴身护着老大匆匆返回,沿路有序地留下人来负责警戒和殿后。 眼睁睁看着他们一点点溜去,黎建卿说什么也不愿意放过这样一个难得的机会,实在不愿意让他们就这样逃脱,在没有接到上级指示的情况下,脚已不自觉追了出去。 他记得洛队长说过,可以见机行事,那就索性来个先斩后奏也未尝不可。 这样地想着,脚下不觉又加快了几分,其他几人见状汲汲皇皇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赶快回来,但,他已然顾不得这许多了。 虽然隔着一小段距离,但凭借自己多年的实战经验,黎建卿早已把对方几人的情况摸得七七八八。他悄无声息地尾随着,伺机寻找合适的机会,不知不觉已远远跟出了数十步。 猝不及防,对方停下了脚步,转身,狠戾的目光誓要找出跟踪者将他碎尸万段,几人互相照应着展开了地毯式搜索。 “那儿———,那里有人!!” 一声惊呼,‘砰砰砰……’密集的枪声震耳欲聋,喧嚣着主人熊熊燃烧的怒火和恨意。 黎建卿清楚自己已然暴露,风驰电掣间已找好掩体,镇定自若的开始了反击。 其他八名同事听到枪声也迅速朝这边靠拢过来,一场枪站,气势汹汹。 “咚——!”在黎建卿精准的射击下,对方一人应声倒地。 其他几人见状愈加狠戾疯狂起来,他们集中火力狠狠向他扑来,密集的子弹犹如雨点般向他周身扫射,即便他身手敏捷经验老练,一人终究难敌四虎,何况对手也都不是吃素的。 “砰——!” 沉闷巨大的声响刺激着身体的每一个感官,汗毛不由一根根倒竖起来,紧接着每一个毛孔一点点扩张,他能清晰的感觉到某种物体借着一股强大力量的驱使生生穿过胸腔,那种皮肉开裂的声音恐怖而又真实,甚至让他忘记了疼痛。 血,沿着胸膛蜿蜒滑落,犹如一条红蛇渲染出一片瑰丽的妖艳。 “老黎,老黎……” 一声声呼唤刺激着他尚有意识的大脑,清晰而又模糊,他想回答却又觉得愈发的遥远起来,身体被一丝一丝的冰冷包围,那冷仿佛长了尖刺般由肌肤丝丝渗进身体拼命往骨头里钻,漫无边际妄图将他彻底吞没。 …… 第二章 家变 “天儿,快……快起来——!” 尖利突兀的声音急促又分外刺耳,打破无边黑沉静寂的夜。 黎昊天蓦地惊醒,坐起,眸中映出母亲那张极其慌乱而又恐惧的脸。这,是他以前从未见过的,不知为何一种不好的预感莫名袭遍全身。 他一言不发,兀自穿好衣服,紧紧跟着母亲凌乱嘈杂的步子惶惶出了家门。 f市第一人民医院 “建卿,建卿——,你在哪里?在哪里——?!” 一路沉默的蓝琪终于再也无法压制内心的慌乱、痛苦,爆发了,彻底爆发了——! 汹涌的情感犹如决堤的洪水奔涌而出一发不可收,她歇斯底里地喊叫着,寻找着,冲撞着,那与生俱来的优雅、温婉、贤淑此时此刻已然荡然无存。 “嫂子,你来了,卿哥他……” 一个年龄三十出头的男人迎了出来,粗哑的嗓音隐隐带着几分伤感。 “快……,快带我去——!带我去——!!” 蓝琪扯着有些嘶哑的嗓子急切狂躁地咆哮着,生生打断了那人没有出口的话,略显单薄的身体不停地颤抖着,双手紧紧握拳,手臂在空中狂乱地挥舞着抖动着,那样子仿若一头被悲愤伤痛攫住的雄狮,暴躁癫狂丝毫不给来人任何时间和解释。 来人没再继续说下去,那张精于算计的脸上貌似陷入了深深的悲伤,但,某些更深层的发自内心的更真实的情感却被他刻意隐藏了去。 具体是什么,不是一个年仅六岁的孩童能说清楚的,但从那复杂隐晦的眼神中黎昊天还是真切的感受到了某种非同寻常的东西,下意识抬头,一瞬不瞬地注视着那男人,心脏不由微微加快、收紧。 抢救室的门缓缓从里面打开了,母亲不顾一切,疯了似地冲了进去。 手术台上,平躺着的男人一动不动,苍白的面容,僵硬的四肢,看上去毫无生机。 蓦地,她的腿像灌了万斤铅块似的再无法拖动一分一毫。 泪水,迷蒙了双眼;伤心,麻痹了神经;痛苦,充盈了心房。 终于,她颤抖着,踉跄着,奔跑着,慌乱地扑倒在手术台前。 “建卿……!建卿……!建卿——!!” 身体犹如受到重创的小兽不受控制地颤栗着,抖动着,又似寒风中摇摇欲坠的枯叶,让人觉得她随时都可能会凋零,然而,那双手却异常有力地死死抓住黎建卿的胳膊,拼命地摇晃着,拍打着,吼叫着……似乎急切想要得到他的回应,纵然一切都是徒劳! “哇……哇啊……啊啊——!!” 那撕心裂肺的哭声,痛彻心扉,那种最原始的发自内心深处的最真实的情感,汹涌而又猛烈。 痛——,无法言喻。 弥漫各个角落,震颤每颗心房,莫名让人怜悯、悲恸不已。 黎昊天自始至终默默跟在母亲身旁,不声不响,不哭不闹,寸步不离,但那双褐色的眸子背后却有什么正悄然发生着变化,那淡然流露出来的神情让人不敢相信他还只是个刚满六岁的孩子。 他看着她疯狂,她悲恸,她绝望,她崩溃,痛苦、愤怒、仇恨一遍遍袭击着他幼小的心灵,一种从未有过的无力、自责湮没全身,生平第一次他真切的体会到了恐惧的滋味。 他期望,期望着这一切快点过去,然而,他又岂知厄运才刚刚开始,远远没有结束。 那是父亲刚刚下葬一周后的第一天,一群身穿制服的人突然从天而降,宣读一通不知所云的狗屁调查结果。他的父亲,噢,他可怜的父亲啊,瞬间从英雄沦为叛徒,彻头彻尾的黑帮卧底,遭人唾弃,受人辱骂,全部财产被没收,他和母亲不得已流落街头,受尽冷眼嘲讽。 母亲那本就羸弱的身体因着父亲去世的打击更是一天不如一天地垮下去,情绪亦是极其的不稳。没了父亲的她,就像一个冰冷安静的玻璃娃娃,没有思想,没有灵魂,行尸走肉,毫无生气,仅凭着内心那点绝无仅有的对父亲的可怜的念想勉强维持着。 他不知道她还能坚持多久,她还能陪伴自己多久,他不敢奢望某一天她会突然好起来,走出那些阴霾和悲伤,如果可以,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然而此时此刻他心痛,他彷徨,他害怕,却又无能为力,黎昊天不停地在心底痛恨着自己,责骂着自己…… “天……天儿,妈……妈妈救不了爸爸,没……没用啊……” 一天,蓝琪突然开口说话了,虽有些语无伦次但对他来说更多的还是惊喜,至少她肯说了。 “妈……,妈妈没……用,没用……!!” 她时而狂笑,时而自言自语,时而不停地用双手捶打着胸口。 “妈妈,不是你的错!不是!” 黎昊天急切地拉开她的手,拼命地摇着头,稚嫩的脸上那双褐色的眸子异常坚定。 “甚……甚至……他……他留下的东西……我……我也守不住……守不住……” 她呜咽着,完全不理会他关切的目光断断续续地嘟哝着,忽而又异常清明地看向他:“天儿,你……你爸爸……他……他是清白的,清白的……,一定……一定是有人陷害他,一定是!” 她迫切而又慌乱地死死抓住他的胳膊,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颤抖着,叫嚷着,如同天真的孩童一般生怕别人不相信她。 “妈,不用怕!我信你!”黎昊天定定地望着母亲,继而道:“我不会让爸爸白白牺牲的!决不会!!” 稚嫩的脸上透着异常的决然,眸子里一股冷静、凝重渐渐升腾,眸底隐隐迸发出一种可怕的足以毁灭一切的力量。 蓝琪静静望向他,满目愕然,她没再说话,良久,缓缓抬起右手轻轻将他搂在怀里,轻柔地抚摸着他柔软的脸颊,眼眸里是化不开的浓浓的哀伤。 “昊天,你一直是个坚强、懂事的孩子,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妈妈都希望你一直坚强下去……” 她忽而全神贯注地注视着他,那眼神复杂而痛苦,继而紧紧将他箍在怀里,紧的仿佛将要永远失去他一样。 我可怜的受苦受难的孩子,我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真的不是,我多想为了你坚强地活下去,然而,我是如此的痛苦,如此的煎熬,如此的绝望,以至于多活一分一秒对我来说都无法忍受。 我要追随我心爱的人去了,我知道我这样做极其的自私无情,但我不能没有他,我那么的爱他以至于我无法离开他而独自活着,我的儿,原谅我吧,原谅我这个不负责任、自私、无情的母亲吧,愿上天保佑你一切安好! 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终究……,母亲还是抵不住父亲去世的悲恸,静静地结束了她年仅34岁的生命,就这样悄悄地走了……,没有留下任何遗言…… 他再次回来的时候,远远的,他看到了她,与其说是她,倒不如说是她的尸体,冰冷安静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好像她从未来过这个世界一样。 他一言不发,就那样异常默然地走近她,没有震惊,没有痛哭,甚至没有悲伤,好像他根本不是个六岁的孩子,而是一个二十多岁的成年人,但,那双褐色的眸子却悄然起了变化,某些东西永远从那双眸子里消失了,永远,永远,替代的唯有冰冷、淡漠、孤寂、决绝,在这些背后,隐隐可以看到一个可怕、疯狂的执念正在慢慢地生根发芽…… 母亲,您安心去吧,也许,这对您来说恰是最好的解脱,您是那么那么的爱着父亲,爱到无法离开他而活着,那么,如您所愿了,希望天堂里没有痛苦,没有悲伤,没有分离,你们永远可以拥有彼此,幸福快乐。 而我——,将去完成我该完成的使命,让那些该付出代价的人为自己付出他应有的代价!! 第三章 初见 二十七年后…… 秋日午后的阳光明媚中沁着几分慵懒,不经意洒在每个人身上,安逸闲适。 一袭素白色运动服将纤细修长的身姿衬托的格外颀长清爽,漫不经心地踱步于略显静谧的街道。瓷白的肌肤在阳光的照射下莹亮剔透,一头乌黑的长发直落腰间,黑白分明的视觉效果给人以强烈的感官冲击。 微风轻拂,秀发飘舞,灵动宛若仙子,白皙的掌心,一部小巧的手机静静地躺着,塞着耳麦一脸陶醉。 慵懒的街道,阳光,佳人;唯美,飘逸,让人沉醉,不忍打破,然,一道突如其来的力量,生生将这份美好破坏殆尽。只见一个身材偏瘦的中年男人出其不意蹿到女孩面前,娴熟地一把抢过手机急速飞奔而去。 女孩显然被眼前的情形震到了,满脸惊愕,懵在原地,一时竟忘了反应,待她回过神来,那人早已奔出数米。 “有人抢东西啦——!”一声刺耳的尖叫划破整片宁静,女孩随之追了出去。 廖无几人的街道,两道身影你逃我追,不知不觉已奔出数百米。女孩开始渐渐体力不支,两人间的距离一分分拉开,眼看着追赶无望,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男人闪进一个拐角,消失的不见踪影。心里不禁腹诽:可怜我两个多月的家教,就这样白白牺牲,真是雨打黄梅头——倒霉啊! “啊——!” 正当女孩望洋兴叹,自认倒霉的时候,一声惨叫穿透云霄,真真是惊天地泣鬼神啊。紧接着传来双方的打斗声,女孩一惊,眼前一亮寻声跑了过去。 只见一个身材挺拔,体格健美的男子正飞起一脚,不偏不倚正中那男人腹部。男人顿时面部抽搐,双手捂住腹部连退数步。男子趁机一跃上前,身蹲,一个利索的扫荡腿,将对方绊倒在地,顺势反剪双手,拿回手机,从腰间掏出手铐,铐定,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娴熟流畅犹如事先排练好的一般。 “你的手机。”男子优雅起身,缓步来到女孩面前,机械地伸出右手递了过去。 醇厚磁性的嗓音犹如陈年美酒渗着丝丝魔力,蛊惑人心。女孩瞬间呆在原地,没了任何动作,仿佛连大脑也已被凝固丝毫无法运转。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她确信,自己从未想到世间竟还有如此貌美之男子,对,就是貌美,美得让万千女人为之疯狂嫉妒的美颜。有时候真的觉得上帝是如此的不公平,为何偏要把一个男人生得如此俊美无比呢? 挺拔的身姿,匀称的体魄,古铜色的肌肤,完美到无可挑剔的面部轮廓,深邃的褐眸,宽阔的额头,英挺的鼻梁,刚毅的下巴,削薄的唇,无一不透着与生俱来的尊贵和倨傲,然而,在那深不见底的眸子里,却有一股超然的冷漠和偏执,让人忍不住呼吸一滞,心脏,骤然紧缩。 “你的手机!”见她毫无动作,他面无表情淡漠地重复道。 凝着那干净修长的手掌,女孩缓缓伸出右手捏起手机,葱白的指尖不经意划过宽厚的掌心,一股微妙的电流,蓦地四散开来...... 男子身躯一震,剑眉微蹙,下意识抬眸,正撞上一双翦水的琉璃眸子,清澈、纯净、明亮宛如天际最耀眼的星辰,刹那间照亮那心底郁结最深的黑暗,心,不由微微一颤。 “一个人注意安全!”不知为何,竟鬼使神差地吐出这样的一句话来,要知道对于他这种亿万年级大冰块来说想让他主动说一句话是有多么的难能可贵。语落,干脆利落地转身,拉起嫌犯丝毫没有迟疑疾步离去。 “你好,请等一等——!”女孩如梦初醒,望着匆匆离去的背影,仓皇叫出声来,拾步追了过去。 “请问你怎么称呼?” “……” “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 “电话号码也行啊!” “……” 回答她的只有空气,男子棱角分明的俊脸依旧冷若冰霜,脚下的步子丝毫没有迟疑,一步步漠然向前迈着,似乎,她根本就如这空气一般。 女孩气结,疾步上前,一把拽住他的胳膊,瓷白的小脸透着几分愠怒道,“你不告诉我,我就不放手!哼——” 颇有几分无赖撒泼的模样,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 男子眉头一拧,看不出什么情绪,不过显然不想再与她纠缠下去,淡淡开口道,“警察大叔!” 趁她愣神之际,不着痕迹地扯开她的手臂,大步毫不留情地向前挥去。 “什么?警、察、大、叔?!你……你……你……” 亏他想的出来,女孩气得差点背过气来小脚直跺得嘣嘣响,显然对他这个回答十二分的不满,恨不能上去抓住他的衣领好好质问一番,难道就不懂点儿怜香惜玉吗? 这样的想着一转眼竟发现他已奔出甚远,急急惊呼道,“大叔——,您别太得意啦,我一定会找到你的!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 “我叫夏——晓——琪,我还要请你吃饭呢——!”空谷幽兰般的嗓音尽情绽放,然而,却没有丝毫的回应,唯有轻轻的风在耳畔拂过,想要告诉她一切都是徒劳。 女孩知趣的不再追逐下去,娇俏的脸蛋莫名升起一股浓浓的沮丧来。 “大叔,大叔,大叔!别以为不告诉我,我就找不到你了,哼——!”粉嘟嘟的小嘴微微撅起,媚眼中透出几分不服,继而自言自语道,“我不会放弃的!” 似乎是在为自己鼓劲又像是在对他宣战,旋即白皙的小脸又漾起一抹会心的灿笑,攥紧手机,甩了甩长发,抄起轻快的步子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第四章 过招 江下市青南大学 落日的余晖毫不吝啬的洒遍校园的各个角落,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笼罩在一片淡淡的金色里,安宁祥和。 天边,无数飞舞的莹尘羽化成几抹微红的霞光,美不胜收。黄昏,不代表哀伤,不意味结束,它的光芒是那么的柔和又充满希望,引领我们去参悟人生的那一份恬静淡泊。 田径场,一抹灵动的身影惹人驻足,时而缓步,时而静立,时而沉思,时而浅笑,融合在浅淡的金色里,宛如上帝遗落凡尘的精灵。 她——,正是夏晓琪,江下市青南大学服装设计系大四学生,名副其实的青南校花一枝! “嗨!夏美女,你好呀!”一道邪痞的声音徐徐传来,惊扰一幕温馨美好。 他——,肖逸臣,江下市青南大学企业管理系大四学生,如日中天的盛华集团嫡少兼唯一继承人,万千女生心仪的白马王子,青南鼎鼎大名校草一枚! 1.87米的身高欣长飘逸,光洁白皙的皮肤透着性感俊美,棱角分明的脸,漆黑的眸子,绝美的唇形,浑身散发着一股邪肆不羁,左耳一颗黑曜石耳钉隐在浓密的黑发里若隐若现,更平添几分妖娆邪魅。 他正一脸痞笑好整以暇地斜睨着她,一瞬不瞬仿佛这天地间除了她之外便再无它物。 某女缓缓抬头只那么淡淡扫了他一眼,便不再做任何理会。 肖逸臣俊眉微挑,邪魅的脸上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稍纵即逝,旋即化作深深的宠溺,勾唇:“美女,不跟人打招呼可是十分不礼貌滴,嗯哼——!” 某女依旧一脸的漫不经心,自顾自盯着手机屏幕,完完全全视他为空气。 “夏——晓——琪!我在跟你说话呢!”声音陡然提高了几个分贝,隐隐透着几分佯怒。 “……” 静寂,没有任何回答。 是可忍孰不可忍,肖大少哪受过此般冷落,一口火气直冲脑门,蓦地跨前一步,骨节分明的长指倏地覆在手机屏幕上,俊脸漾起几分挑衅,黑眸噙笑,意味深长一脸玩味好整以暇的打量她。 “夏、美、女……”一字一字咬的极清,却透着丝丝挑逗。 夏晓琪极不情愿地缓缓抬头,清亮的眸子正对上玩味邪魅的黑眸,继而渐渐溢满笑意,声音却异常冷冽:“肖逸臣,请拿开你的手!” “嗯哼……,终于说话了?” 扬眉,俊脸依旧一副万年欠扁的模样,薄唇勾起的那抹弧度却逐渐加深扩大。 “如果……,我不呢?”挑衅之色溢于言表。 “肖、逸、臣,你不要太过分了——!” 某女彻底被这份狂傲给激怒了,秀美紧蹙,俏脸紧绷,水润的眸子里渐渐凝起一层冰霜,樱唇紧抿。 “我过分?!啊哈……,有谁看吗?” “你……!” 夏晓琪只感浑身恶寒,话到嘴边却不知该说什么。 “我?!我怎么了?嗯……” 狂妄,傲慢,邪肆一一在他脸上展现的淋漓尽致。 夏晓琪出离愤怒,蓦然抬起右脚,趁其不备狠狠踹在他的脚背上,速度之快,力量之大完全出人意料。 “啊——!啊——!” 连连的惨叫声中某男下意识抱住左脚,原地做起了单脚跳,一脸的痛苦之色褪去了刚刚的洒脱俊脸苦不堪言。 某女则无奈地耸耸肩,一副不关我事的无辜模样,摆摆手潇洒离去。消失在操场的尽头 “夏晓琪……!” 望着某女渐行渐远的背影,想奋起直追无奈脚一着地,立即激发一曲啊啊噢噢的演奏,只好作罢。 略顿,俊眉微拧,眸光渐渐幽深晦涩:“夏晓琪,算你狠!迟早有一天你会属于我的!” “夏夏,夏夏……” 夏晓琪才刚迈出一段距离,背后猝然传来一阵急切的叫喊声,回头,只见沈玉玲正汲汲皇皇跑过来。 沈玉玲,江下市青大服装设计系大四学生,夏晓琪室友兼闺蜜死党!中等身材,略胖,皮肤白皙,五官清秀,乐观开朗看似没心没肺,但,为朋友绝对可以两肋插刀,够姐们! “夏夏,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等我一起跑步吗?”沈玉玲满脸疑惑,呐呐道。 “去别的地方吧,刚刚在田径场看到一条臭虫,真是倒胃口!” 某女轻描淡写道,好像自己陈述的只是一个极其平常的事实。 “什么……?臭虫?!”沈玉玲惊讶地张大嘴巴,两只小黑眼幽幽散着迷茫,田径场什么时候有臭虫了呢,没听过呀,从未听过啊,右手食指不自觉地绕起了耳边的黑发。 “好了,好了,我们还是换其他地方吧!” 见她半信半疑某女不想再讨论下去,连推带哄地拖着她钻进渐渐降临的暮色之中。 第五章 被盗 “叮铃铃,叮铃铃……”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刺耳地响起。 “您好,110,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吗?”接警人员格式化的语言听不出任何感情。 “你好,我是青南大学校务处陈主任,昨晚……” “好的,好的,收到,我们会尽快出警!” “凌队——!” 凌少峰前脚刚踏进办公室,只见唐婉神色匆匆地跑了进来。 “什么事?” 浓密的剑眉不由微微蹙起,褐色的眸子平静淡漠看不出任何情绪。 “凌队,刚刚接到通知,青南大学女生宿舍昨夜被盗,损失不详,上面要我们马上走一趟。” 唐婉轻吸一口气,尽量保持平静,不急不徐地报告着。 狭长的凤眸微微一抬,棱角分明的俊脸毫无波澜,深邃的眸子犹如一潭千年死水泛不起一丝涟漪。 “刑事科的人呢?这么点小事也要我们刑侦科出动?!” “据说他们那边今天出一个大任务,人手不够,所以......”唐婉弱弱地解释道,她可不想无辜招惹这位黑脸大爷。 “叫上伟杰,立即去现场勘察!” 不等唐婉把话说完,某人已娴熟地发出指令,让人不得不佩服什么是‘凌氏’效率。 唐婉会意,几分俏皮地吐了吐舌头,转身出了办公室。 宽阔平坦的柏油马路上,一辆警车正有条不紊地行驶着。 车内,一片静寂,静得能清晰地听到三人均匀的呼吸声,副驾驶位的男人一张俊脸冷若冰霜,只漠然地坐着,犹如一头蛰伏的猎豹浑身散发着一股摄人心魄的危险气息。 一时间,气氛沉闷压抑到了极点。 “唐婉,报案详情!” 冰冷磁性的声音凌空响起,穿透低压,震动耳膜,让人忍不住浑身一个机灵。 唐婉一惊,旋即回神,操起那极具职业化的语言,侃侃道来,似乎早已习以为常。 “今天早上08:30分,青南大学物管科陈主任来电报案。据述,昨夜凌晨01:00左右青南大学d座女生宿舍楼106室被盗,共计丢失手机5部,现金及财物约合人民币4000余元,其余情况不明!” “嗯——!” 只一个单音似是从鼻孔里挤出来的一样,深褐色的眸子透过车窗淡淡望向窗外,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窗外,阳光明媚普照大地,一切万物似乎都沐浴在一片安宁祥和之中,然而谁又能看到那光明之下蠕动着的微微尘埃凝聚成霾,谁又会知道这朗朗乾坤之下的黑黑白白,谁又能明白那悠悠人心之中的赤墨忠奸。 车厢复又归于沉寂,一闪而过的景物逐渐变的模糊、消失、无影无踪,一如他的心,想要让一切烟消云散。 青南大学106宿舍 身材修长挺拔的男人立于正中,鹰隼般的眸子锐利地扫过室内的每一个角落,目光最终停留在半敞着的窗户上。 这是一扇略有些年头的老式双扇窗,大小约1.2*1.5米,铁质结构的框架看上去稍显陈旧,两扇窗面各嵌入三块正方形的毛玻璃,每个扇面框架正中分别装有一个金属把手负责开关,窗外,赫然没有安装防盗窗。 凌少峰大步跨到窗前,犀利的目光上下左右扫过每一寸窗口,抬手,推开窗扇,目光跃过窗口落在附近的地面上,略顿,眉头微微蹙起若有所思。复又合上窗子,琥珀色的瞳仁凝着那开关位置微微出神,仿佛这双眼睛能看到事情最初始的阶段,看透一切事物的真相。 旋即,一丝光亮在那眸中稍纵即逝,紧接着又渐渐变得有些意味不明。 伟杰,唐婉互递一个眼神,当下心领神会,知道他大概已心中有数,异口同声道:“凌队!……” 凌少峰微一扬手,示意他们噤声,转身,大步停在陈主任面前,左眉微扬,薄唇蠕动,不动声色。 “陈主任,麻烦通知106宿舍全体女生到宿舍来一趟!” “好!” 陈主任答应着,趁机退了出去,眼前之人气场实在过于强大,以至于多呆一分钟,都让他感到呼吸困难。 当八个女生浩浩荡荡出现在门口时,凌少峰正面窗负手而立,高大的身材伟岸挺拔,量身裁剪的浅蓝色制服恰到好处地贴合着身子,将完美的身形展露无遗。深色的西裤包裹着笔直修长的大腿,平添几分性感蛊惑,纯黑色的皮鞋沉稳又不失儒雅。 阳光透过窗子逆光打在他身上,周围形成一个光圈,金灿灿的为他绣上毛茸茸的金边,一眼望去犹如希腊神话里的神祇,俊美异常。 众女生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一时间整个宿舍万籁俱寂。 凌少峰缓缓转身,锋利的眸子一一扫过每一个人,岑薄的唇瓣微微启开。 “昨天晚上,有人听到什么声音吗?” 浑厚磁性的嗓音犹如大提琴的末弦醇厚低沉,让人忍不住沉醉,仿佛一切尘嚣都已远去,唯有这天籁之音。 语落,一阵此起彼伏地唏嘘赞叹之声不绝于耳。 “哇哇哇,简直帅爆了!” “啊啊啊,好型噢!” “噢噢,那眼睛,简直迷死人了耶!” “是啊,是啊,那薄唇,性感死了啦!” “……” 一时间,大家七嘴八舌炸成了一锅粥,对他的话却充耳不闻,自顾自沉醉在自我爆发的小宇宙中,幻想,沉沦,再沉沦! 那本就冰冷的脸瞬间凝出了一层厚厚的冰霜,目光无形中又冷冽了几分,不带丝毫情感,再次将众人一一掠过,最终,定格在一抹浅淡的身影上。 她,只那么静静地立着,完全不与她们同流合污,翦水的眸子清澈明亮没有一丝波澜,淡雅恬静的宛如一株刚出水的白莲,超凡脱俗。 凌少峰莫名在心底升起几分赞许,褐色的眸子不禁微微凝着她。 一袭淡紫色长裙清秀飘逸,墨玉般的长发自然垂落腰间,象牙白的肌肤细如凝脂,纤长浓密的睫毛微微卷翘宛如一把小扇子在面颊上投下两道长长的阴影。秀挺的琼鼻,滴水的樱唇,尖巧的下巴,无不惹人怜爱,特别是那双琉璃般的眸子,纯粹的犹如四月里的天空,清澈、干净、剔透,不掺染一丝一毫的杂质。 那闪烁着的光芒,纯净、柔和、明亮,穿透黑暗,直射心房。 心,竟莫名一震,似乎有某种未知的东西,不经意拨动了那根尘封千年的弦,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愫,一刹那在心底四散……,蔓延……! 怎么可能?!自己怎么会有情感呢!他是不会喜欢任何人,更不懂什么是爱的! 但,那双纯净的不染尘埃的眸子,却为何会让自己心头一颤呢?! 不着痕迹地摒去心底的杂念,琥珀色的瞳仁紧锁她明亮的黑眸,薄唇轻启。 “你叫什么名字?可以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吗?” 众女生刹那间鸦雀无声,寻着他的目光,视线纷纷落在她身上,羡慕嫉妒恨一一朝她袭来。 “她叫夏晓琪——!”冒然扯一嗓子,沈玉玲终于从花痴状态回神,急急喊出声来。 凌少峰薄唇微抿,面无表情,缓步逼近夏晓琪,或许是他周身的气场太过冷冽,所到之处,众女生竟不由自主让出一条道来。 他,她,相对而立,一高一矮,一刚一柔,一寒一暖,形成鲜明的对比,看似毫不搭调,却偏偏生出一种极和谐的美感来,让人挪不开视线。 夏晓琪微微抬眸,四目相接的一瞬,他的心,再一次波澜起伏。 怎会这样?!他不得不再一次讶异于内心深处难言的颤动,他和她,不过才刚刚谋面,怎么会如此牵引他的心灵? 不,不可能,一定是哪里弄错了,或许,只是她那双太过纯粹的眸子,让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想起她曾经也拥有一双如此干净的眸,是的,一定是那样的,他在心里不断告诫自己。 “呵,看来,留不住的终究是留不住呢!” 空谷幽兰般的声音清脆婉转,蓦然打断他的思绪,和着风,钻进每个人的耳朵。 凌少峰的心,微微一紧,一抹不易察觉的光亮滑过眼眸,琥珀色的瞳仁微微收紧了几分,原来……,是——她! 略顿,眉峰微扬,半眯起眼,好整以暇地凝着她,醇厚磁性的嗓音异常动听,“那么,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呵,警察大叔,好,有你的,装作不认识本姑娘,很好!’ 夏晓琪忍不住在心里嘀咕着,狠狠朝他翻了个白眼,淡淡道:“昨夜大约01:00钟的样子,迷迷糊糊中我好像听到有人翻窗子的声音,定睛望去,只见一个黑影迅速跳窗而去。” “有看清楚他的身高容貌吗?”凌少峰紧紧追问道。 夏晓琪单手托腮,清亮的眸子隐隐陷入了凝思,似在努力回忆着什么,旋即,坚定地回望着他,认真道:“只看到是个男的,身高1.75米的样子,偏瘦,其他的……,记不清楚了。” 她略带歉意地摇摇头,不再说话,明亮的眸子凝着他,微微入神。 “嗯——!” 低低应了一声,微微颔首,浓密的剑眉不经意扬起,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转身,迎着唐婉,沉声道:“去陈主任办公室!” 第六章 查案(1) 凉凉的嗓音落在众女生耳朵里,立即又引发一阵不小的骚动。 “这东西丢的还真值得呢,有这么帅的男神看,哈哈哈!” “这手机丢的可真不是时候呀!不然,可以好好给男神猛拍几张啦!” “就是,就是!” “……” “好了,好了,大家都散了吧,散了吧,没事啦!” 唐婉边大声吩咐着边废力地扒开人群突围出来,忍不住狠狠翻了几筐白眼,她这个上司可真不让人省心,长着一张桃花脸到处招蜂引蝶,到哪里都被聚众围观,那阵仗一点不输当红小生呢,到头来还是得自己跟着擦屁股,哼哼! 凌少峰迈开修长的双腿,不疾不徐向门口走去,肩膀不经意擦过那黑锦缎般的秀发,由于惯性,发丝在空中飞起一个优美的弧度,根根飘落,丝丝清香沁入鼻息,莫名让人舒爽惬意。 “警察大叔,请等一下!” 空灵悦耳的嗓音犹如甘泉汩汩滑入心田,他的背脊微不可见地僵了一下,顿步。 “还记得吗?” 她笑靥如花,如水的琉璃眸子静静凝着他,琼玉般净滑的小脸上漾着一抹狡黠的笑。 “我要请你吃饭!” 粉唇微嘟,貌似极其认真又透着几分俏皮,清亮的眸子渐渐溢满浓浓地期待和真诚。 凌少峰微微闪神,褐色的眸子却依旧清冷淡漠,竟鬼使神差地抛下一句:“寻回手机,再请不迟。” 和着一片噪杂的唏嘘叹息声,颀长的身影一点点消失在楼道的尽头,众女生不舍又极不情愿地怏怏散去。 陈主任办公室 他一言不发,静静端坐在黑色真皮沙发上,双腿互相交叠着,栗色短碎发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深邃的眸子如一汪千年寒潭,幽幽散着逼人的寒气。薄唇紧抿,眉宇间隐隐透着一抹凌厉之色,单单那样坐着,浑身散发的气息足以让人望而生畏。 “陈主任,麻烦给我h座男生宿舍楼的详细资料,包括全体男生的名单、照片。” 他打破沉默,幽幽开口,薄唇微微掀动,吐出的话不带一丝感情。 “好,我现在就带你们去档案室。” 陈主任边答应着,边起身带三人直奔档案室,虽然他心下万分疑惑,女生宿舍被盗关对面男生宿舍什么事呢,干嘛要男生的资料呢,真是清奇的脑回路,但,既然人家查案需要,那咱就乖乖配合就是啦。 “伟杰,唐婉,两小时后我要可疑人员名单!” 某队冷声吩咐道,丝毫不给人商讨的余地。 “什么?!两个小时!我没听错吧?” 伟杰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嘴巴张得足足有鸭蛋那么大,夸张地晃动着竖起的两根手指头,状似忿忿不平地气切叫嚷道,“凌队,不带你这么欺负人的,怎么可……” “嗯——!下个月不想去m市支援了?” 某队眉峰一扬,一记白眼杀过去,后者立马噤声。 旋即,露出一脸欠扁的哂笑,“凌队请放心,保证按时完成任务!” 那样子就差毕恭毕敬地来个立正卡一军礼了,唐婉表示实在没眼看,华丽丽赏某人一记鄙视,这都什么人啊,心里不禁把那俩人狠狠问候一遍。 两小时后…… 凌少峰捏着手里的二十几份履历微微出神,目光深邃却又透着些微凝重,眸底依旧窥不出任何情感,须臾,沉声道:“去h座宿舍楼!” 在宿舍管理员的带领下,三人开始对资料上的男生一一进行排查。 …… h座宿舍楼105舍 凌少峰瞟了一眼手中的资料,牟建军,身高1.75米,体重58公斤,性格孤僻偏激,喜欢独来独往。 鹰隼般的眸子犀利地扫过他的床铺,停留数秒,缓缓移至铺位下摆放的鞋子上,剑眉微拧,眸光愈发凌厉几分。 他凝神而立,似在思考着什么,少顷,踱步至窗前,目光透过玻璃视线直落在对面宿舍的窗户上,片刻出神,薄唇微勾,琥珀色瞳仁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似乎……,有什么东西已豁然开朗。 “调查结束。” 清冽的嗓音貌似不含任何情绪,但,却掩饰不住一丝淡淡的喜悦,甚或……,满足。 “凌队……” “凌队……” 伟杰,唐婉面面相觑,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你望望我,我看看你,最终齐齐射向他,大惑不解。 凌少峰睨他二人一眼,挑眉,没有任何解释,凉凉地抛出两个字,“收队!” 大步一刻也不迟疑,利索地向前迈去。 “凌队,我说您这唱哪出啊,咱……,咱这不是还没查完吗?” 伟杰疾步跟上,不明所以地呐呐道。 “就是,凌队,这案子还没查完呢!” 唐婉这次跟伟杰出奇的达成了一致,不失时机的附和道。 “不用再查了,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我想……,不出所料的话,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的。” 某队说的那叫一个云淡风轻,那万年不变的面瘫脸竟生出几分神秘来,似乎在说,你们就等着看好戏吧。 伟杰,唐婉再一次面面相觑,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一溜烟跟着奔停车场去了。 第七章 查案(2) “唐婉,通知陈主任一旦发现牟建军回校即刻通知我们!” “是!” 吩咐完毕,抬腕看表,已是午饭时分,凌少峰不由在心底暗叹时间过的飞快,微微抬眸,淡然道:“大家先去吃饭吧。” 伟杰,唐婉他们打了招呼便出了办公室,室内渐渐一片幽静,凌少峰几分慵懒地靠在椅背上,双眸微闭,食指轻按上太阳穴,褪去了工作时的冷冽严峻,整个人看上去多了几分恬静安逸,然,他的内心深处,却远没有那么风平浪静…… “在那里——!” 一声恶狠狠地叫喊划破漆黑深邃的夜空,五六个凶神恶煞的彪形大汉迅速围拢过来,个个杀气腾腾,年幼的他哪见过这般阵势,不由屏住了呼吸,稚嫩的小脸一片煞白。 死亡,他无比真实而又清晰地感受到了一种濒临死亡的气息笼罩过来,压抑、恐怖、绝望。他绝望而又不甘于绝望的倔强地合上了眸子,等待一个宣判他命运时刻的到来。 “倏——” 一把乘风作响寒光闪闪的大刀蓦地伸向了他,他下意识猝然睁大双眸,一个躲闪。 “啊——!” 凄厉的惨叫声在黑夜中轰然炸开,似是要将所有人都炸成碎片一样,天空中刹那间出现数十条闪电,那巨大的火舌脉络似地漫天交叉闪动、倏忽即逝明明灭灭,令人毛骨悚然。 凌少峰倏地睁开双眼,那叫声犹在耳边回荡,那么清晰,那么真实,那么锥心刺骨! 恍惚间那把泛着冷芒的刀刃依稀就在眼前,他蓦地回神,额角早已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那一幕在他的脑海久久挥之不去,确切说永生难忘,时时警醒着他,纠缠着他,折磨着他,又紧紧束缚着他把他困囚在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的漩涡中,黑暗,压抑,痛苦,绝望! 二十七年了,这二十七年来那可怖的血腥犹如梦魇一般死死扼住他,如影随形,一次次袭击着他的灵魂,直到心力交瘁,魂飞魄散! 二十七年了啊!!时间是那么的稍纵即逝,而他——却永远看不到黑暗的尽头! “少峰,我做了午餐给你,要不要试试?” 一道娇嗲的女声将他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褐眸微抬,琥珀色瞳仁淡漠疏离,俊脸上没有一丝波澜,沉声道:“谢谢,我不饿。” “少峰,这些都是我亲手做的,全都是你爱吃的……” 女人边说着边不失时机地朝他贴了过来,麻利地打开便当盒作势就要夹菜喂他。 “我说了不饿,你先出去吧。” 冷漠的声调隐隐透着几分不耐,猝然打断她的话,身子借机向后靠了靠,旁若无人地阖上眼睑,不再作任何理会。 见他一副生人勿近的架势,她纵然满腹委屈,心有不甘,奈何嘴巴来回张张合合好几下,终究没有发出声音,不情愿地一把将便当拍在办公台上,一脸不悦地怏怏退了出去。 “洛科长好!” “洛科长好!” 门外异口同声响起唐婉,伟杰那欠扁的声音。 女子没有答话,微微点头示意,娇媚的眸子里丝丝委屈和不甘还未散去,匆匆向自己的办公室而去。 “你说,咱们洛大美女是不是又吃瘪了?” 伟杰笑的一脸不怀好意,幸灾乐祸地对唐婉道。 “那还用说!” 唐婉果断赏他一记白眼,脸上露出几分鄙夷和嘲讽,“哼……,也不看看咱凌队的品味,整天妖媚讨好,有用吗?” “那是,那是……”伟杰屁颠屁颠地附和着。 “你们两个,吃饱撑着吗?!” 冰冷的声音犹如来自地狱的罗刹,两人一惊,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脑门,禁不住打了个寒颤,一溜烟蹿到自己座位上,不敢再弄出半点声响来。 凌少峰瞟一眼那离去的身影,她的用意,他知晓;她的目的,他清楚;她的地位,他知道;她父亲的权势,他明白;也许,只要屈身于她,那些想要实现的东西便会加速实现;然,他是个有原则的人,他有他的清高,他有他的骄傲,他有他的执拗,他不可能,也不会,那样屈从自己,即使……,是为了内心深处某种强烈的不可替代目的!! 洛雨晴,趁早放手吧,我们本就是两个世界里的人,没有相交,唯有平行,我不会喜欢任何人,更不会爱任何人,与其做无谓的努力毁掉自己的人生,倒不如早早收手,去追求属于你的幸福! 你不是我生命里的阳光,注定照不亮我的人生! “叮铃铃……” 清脆的铃声打破一室沉寂,敲击着每个人的耳膜,唐婉眼疾手快地接起。 “喂,你好!请问找谁?” “你好,我……” “好,我马上通知凌队长!” “凌队,陈主任来电,发现牟建军返校。”挂断电话,唐婉急切地脱口而出。 “好,马上行动!”三人未敢有丝毫耽搁,匆匆奔现场而去。 h座宿舍楼105舍 褐色的眸子紧紧锁住牟建军似乎要把他生生看穿一般,薄唇微微启开,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毫无一丝感情,“其他人全部出去!” 锋利的眸子透着剔骨去肉般的冷芒,上下扫视着他,1.75米的个头,略瘦的身材,黝黑的脸庞,闪着几分不屑的暗黑色的眸子透着一抹玩世不恭的味道,那眸底深处却隐隐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安。 “d座106舍被盗,想说点什么吗?” 没有一丝温度的嗓音毫无起伏,不动声色,猜不出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呵呵呵,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牟建军一声失笑,几分戏谑地回望向他,好像自己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样。 “好——,很好!” 涔薄的唇瓣忽而勾起一抹诡异的笑,褐色的眸子更深邃了几分,幽幽闪着些许玩味,凝着他,凉凉道:“那么,我来讲个故事吧。” 略顿,凌厉的眸子一瞬不瞬地锁着他,缓缓开口。 “h座105舍与d座106舍咫尺相对,白天不拉窗帘的情况下,互相可以一览无余,嫌犯正是利用这一点,事先确定了106舍财物的位置及数量。 案发当晚,嫌犯整夜未归,一直在h座后墙角落伺机而动。大家都知道,h座后面再无其他宿舍,唯有杂草和院墙,利于隐蔽,不易察觉。直到凌晨12:00左右,人歇物静,嫌犯开始悄悄逼近106舍。巧的是,106舍窗户当晚并未落锁,嫌犯轻而易举便翻窗潜入,精准快速地掠走财物,之后,跃窗而出。不巧的是,由于慌张身体与窗体发生碰撞,惊醒一女生,故而仓皇逃匿出校。 此时,在得知我们已查完收队后,便想潜回学校打探风声,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手机和财物此刻就藏在校外某处。” 不露声色地娓娓道来,犀利的目光自始至终没有从他身上移开分毫,他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丝毫都逃不过那双敏锐凌厉的眼睛。 傲慢、不屑,惊诧、紧张、震惊、慌乱,一一在他脸上闪过像精彩的电影回放一样,每一个细微的变换,他都一一看得分明。 “清楚了吗?” 他直视他的眼睛,带着足以洞穿他内心的锋芒。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牟建军低低应道,声音里明显带着一丝波动,黑眸里闪着一抹有意无意的闪躲。 “哦……,是吗?!” 凌少峰漫不经心地反问道,音调没有一丝起伏,听不出任何情绪。 “……” 牟建军没有答话,此刻,他的内心是极其复杂矛盾的,他不知道眼前这个英俊到足以让男人嫉妒的人到底知道些什么,知道多少?他手上到底有些什么证据? 他,太过强大了,强大到自己在他面前完全像个跳梁小丑,毫无还手之力,羸弱的那样不堪一击,难道……,自己注定出师未捷身先死?就这样栽在他手里?!不甘心啊,真的不甘心! 这……,难道就是命吗?! 凌少峰的目光自始至终未从他身上移开分毫,透过那略显稚嫩、纠结而又不甘的脸庞,似乎一眼便洞穿了他的整个灵魂,此时,他知道,只需他再添一把薪,把火烧旺,那么……,一切就结束了。 “我想,你有必要跟我们到公安局走一趟,不过……,我要提醒你的是,审、讯、室,可不是闹着玩的地方!” 他貌似说的云淡风轻,那声音却真真儿让人不寒而栗,‘审讯室’三个字咬的极重。 一个眼神过去,伟杰会意,杀气腾腾地掏出手铐,作势就要将他铐住。 牟建军毕竟年纪尚轻,涉世不深,哪里见过这阵势,面对这样强大的对手,他的心里防线终于坍塌了,眼中透出丝丝恐惧,身体也不由颤抖起来,哪里还有之前的半点气势。 第八章 寻回 “我……我带你们去取回手机和财物,请……请念在我是初犯的份上,一定要从轻处罚……” 牟建军嗫嚅着开口,声音里明显带着哽咽整个人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在了原地,之前的气势已然完全不复存在。 乞怜的目光,懊恼的神情,年轻的脸庞,凌少峰瞳孔不由微微一紧,心头一震,没有说话,只深深望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转身离去。 校外牟建军租处 只见他半推半就从被褥下一一摩挲出手机、现金及一些首饰,战战兢兢递到三人面前,吞吞吐吐道:“全……全都在这里了。” 凌少峰深邃的眸光犀利地落在他手上,5部手机,3000元左右现金,若干手表首饰与报案情况基本吻合,视线缓缓上移,紧紧锁住他的双眸,片刻,确认没有说谎之后,微微颔首。 “唐婉,把手机和财物送到陈主任办公室。” “伟杰,带他回局里做详细笔录。” 吩咐完毕,目送三人相继离去慢慢融入熙熙攘攘的城市,心境纵然与来时截然不同,然内心深处却无一丝喜悦可言,相反倒生出几分说不出的沉重压抑来。 “夏夏,夏夏——” 沈玉玲粗嘎地喘着气,咋咋呼呼出现在夏晓琪面前。 夏晓琪忍不住剜了她一眼,嗔怒道:“鬼叫什么,没看到这是自习室吗?” 沈玉玲汲汲皇皇捂住嘴巴,小黑豆眼幽幽闪着精光,神秘又略带几分得意地贼笑着,慢慢贴近她,小声道:“夏夏,手机找到了,广播马上会通知我们去领了。” 夏晓琪一愣,握笔的手不自觉抖了一下,如水的琉璃眸子漾着不可思议的光芒,看来,那家伙不仅仅只是脸帅嘛,效率也真不是盖的,心里对他的好感莫名又增加了不少。 “夏夏,想什么呢?” 沈玉玲不知趣地打断了她,一只爪子毫无美感地在她脸前摇来晃去。 “呃……,没什么,我们去领手机吧。” 若无其事地拍开那只群魔乱舞的爪子,匆匆起身,挽起她的胳膊向门口走去。 “夏夏,听说那个帅警官叫凌少峰,你说他是不是太厉害啦,这么短时间就破案了,真的太牛了。” 沈玉玲边说的那个眉飞色舞,边满脸痴迷的花痴状,“啊,人又那么帅,ohmygod!真的爱死啦!爱死啦!哈哈!” 夏晓琪无奈地摇摇头,对某人简直不忍直视,俏脸升起一抹嗔怪,“啧啧……,你在这里发花痴好了,我先走了,拜拜!” 说话间已莲步翻飞,飘然而去。 “夏夏,夏夏,等等我——!” 待某玲回神,夏晓琪已行出数米,望着渐行渐远的背影,某玲大声疾呼着追了过去。 ‘凌、少、峰,原来他叫凌少峰,不错嘛人如其名高冷,这名字跟他简直绝配呢!哈哈……’ 夏晓琪边走边这样地想着,心里不由反反复复将这三个字默念了无数遍,心底竟升起一种莫名的情愫来甚至有些相知恨晚,小脸不觉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 “夏美女,这么着急慌忙的干什么去呢?” 痞痞的语调,浓浓的调侃,一道俊逸的身影赫然挡住了去路。 上身一件极简单的白衬衫,身形愈发欣长飘逸,衬衫最上面两颗纽扣散开着,露出白皙的脖颈若隐若现的锁骨,性感蛊惑。左耳的黑曜石耳钉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透着几分不羁和桀骜不驯,下身一条得体的深色西裤,双腿更显笔直修长。两手随意插在裤袋里,静静沐浴在阳光下,平添几分阳光随性,漆黑的眸子一瞬不瞬地凝着她,说不出的温柔、深情、暧昧。 夏晓琪一时被那滚烫的视线灼得浑身不自在,故作镇静道:“肖逸臣,麻烦请让开!” “夏美女,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好歹,我们也校友一场,不是吗?” 邪魅的语调半是暧昧半是戏虐道,丝毫没有让步的趋势,漆黑的眸子里滚动着的火焰更加灼烫了几分。 “请让开!” 她实在受不了他那**裸的眼神,清澈的琉璃眸子沾染薄薄的怒意,狠狠瞪视着近在咫尺的俊脸,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他毫不理会她的愤怒和敌视,蓦地跨前一步逼至她面前,自顾自从西裤口袋抽出右手,一部精巧的纯白色女式手机跃然指间,眸间含笑,低语柔情,“晓琪,送给你。” 夏晓琪一怔,瓷白的小脸腾起莫名的惊愕,明亮的眸子闪烁着难以置信的光芒,旋即,又回归平静,冷声道:“肖逸臣,谢谢你,我不需要,请让开!” “晓琪……,何必这样呢?” 漆黑的眸子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俊脸却依旧含笑,心脏没来由地一下下抽紧,凌厉的目光直直盯着她如水的眸子,似是想要透过它看穿她内心深处的一切。 “肖逸臣,我们根本不合适!”她亦不甘示弱,一字一顿说的铿锵有力。 “不、合、适——?!” 他像是听到了多么荒谬的言论,冷声重复道,俊脸升起浓浓的不甘,眉峰微抬,倏地抓起她的手掌,轻轻放下手机,指尖略带些许暧昧地扫过那柔软细腻的掌心,忽而勾起一抹魅惑众生的笑,“不试过……,怎么知道!” 俨然一个胜利者的姿态,得意地高吹一声口哨,潇洒转身。 “夏、晓、琪,我不会放弃的!” 嘹亮的声音在耳边回荡,夏晓琪回神,却见他已跨出数步,略加迟疑,说时迟那时快夏晓琪猛地飞奔过去,冲到他面前,忽而巧笑嫣然,略带几分调侃道:“肖少,急什么?” 左手假意暧昧地扯开他胸前衬衣的口袋,右手猝然悬于上空,五指轻开,一个自由落体手机不偏不倚沉入袋中,俏眉轻挑,笑意渐浓,“肖少,不属于你的,何苦强求!” 言罢,如离弦的箭一样呼啸而出,丝毫不留任何余地。 肖逸臣睨着那抹远去的倩影,薄唇勾起的弧度逐渐加深加大,俊脸浮现一抹邪魅,“夏晓琪,很好,我喜欢!” 第九章 请客(1) 宿舍 夏晓琪漫不经心坐于床前,心不在焉地把玩着手机。 ‘凌、少、峰,说好找回手机我请客的现在居然音信全无,哼——,臭凌少峰,破凌少峰,大冰块,大木头,大白痴,以为这样本姑娘就没办法了吗?呵呵,别太小瞧人了,碰到我,自求多福吧,哈哈……!’ 似水的琉璃眸子滴溜溜一转,一抹狡黠掠过小脸浮现出丝丝得意,渐渐喜上眉梢,俨然一个胜利者姿态。 主意已定即刻翻身下床,踩上洗得微微泛白的帆布鞋,拎起包包,整好衣服,蓄势待发。 “夏夏,你要去哪里?” 见她一副说走就走的模样,沈玉玲没忍住问出声来。 “噢,我出去一下,晚饭你自己搞定就不用等我啦!” 夏晓琪故意避开她那上下探究的目光,答非所问地搪塞道。 “到底要去哪里嘛,这么神秘兮兮的?” 沈玉玲见她遮遮掩掩,心下不觉更加好奇了几分,不依不饶追问着。 “好了,走了,拜拜!” 某夏华丽丽无视她那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精神,随口甩了一句,一溜烟逃出了宿舍,徒留某玲可怜兮兮地立在原地,一头雾水,嘴里还在碎碎念个不停。 a市公安局刑警队办公室 “凌队,你怎么知道是那个牟建军的?” “是啊!” “你怎么肯定他把赃物藏在校外呢?” “怎么知道他会回学校呢?” “……” 伟杰,唐婉一连串地发问犹如机关枪扫个不停,与此同时他们用极其敬畏、崇拜、好奇又急切的目光紧紧盯着凌少峰,眼巴巴等他揭开谜底。 凌少峰对他们那热切的渴盼完全视而不见,剑眉微蹙,一丝浅笑如淡淡的阴影一般掠过他的嘴角,竟让人觉得那么的不真实甚至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 “你们两个,是不是太闲了?嗯?!” 凉凉的嗓音不沾染任何情绪,一个眼神扫过足以让后者噤声。 然而此刻他们那无比强烈的好奇心显然占了上风,以至于他们对他的话充耳不闻,比起那冰冷的眼神他们更迫切地想要解开心中的疑惑。 他们就那样直直回望着他,眸子里的热切、渴盼、期待毫不掩饰。 “凌队,您就免为其难地跟我们说说嘛,也算给我们科普科普,让我们长长见识。”唐婉不依不饶半是卖萌半死缠烂磨道。 “就是,就是!” 伟杰也随声附和着,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 凌少峰见他们一时半刻也不好打发,实在不想与他们再多费口舌,缓缓开口。 “踏进牟建军宿舍,我的第六感已隐隐告诉我,他有问题!细看之下,床铺的被褥明显短时间内没有动过的迹象,再看床下鞋子,摆放整齐有序,显然短时间也没有移动过。105舍与106舍恰恰相对,吻合作案情节,他的资料又与受害者口述完全一致,因此,我断定一定是他!而且作案前后他一直未归宿舍,后经其他室友证实,更加印证了我的猜测。确定后,我相信只要我们大张旗鼓地撤回,他就一定会回来打探虚实,以便何时出手赃物,所以……” “所以你就将计就计来个瓮中捉鳖,不费吹灰之力将他拿下,高,实在高!” 伟杰蓦地抢断他的话,一股脑喷涌而出,连连竖起大拇指发自肺腑地赞叹不已,那神情真真佩服得五体投地。 凌少峰又归于沉默了,没有答话,微微颔首默许。此刻他正入神地想着牟建军会受到怎样的处罚呢?这又将对他以后的人生带来什么样的改变呢?就此怨恨堕落愈行愈远?亦或是灵魂顿悟痛改前非?但无论如何都希望他能好好把握自己的人生,毕竟,不是每一个人的人生都是阳光大道坦坦通途的。 “嗨,你好,麻烦找凌少峰!” 夏晓琪略带些拘谨地立于a市公安局行政大厅,礼貌出声招呼道。 前台美女缓缓抬头,随意扫了她一眼,脸上升起浓浓的不屑,略带些许嘲弄道:“凌si 呀,真不巧呢,他刚刚出去了。” 说着,一脸皮笑肉不笑,厌恶地白了她一眼,那眼神里的鄙夷嘲讽毫不掩饰,似乎在说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几斤几两,竟敢跑到这里直呼我们男神姓名,简直嚣张狂妄之极。 继而果断低头,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机,不再对她做任何理会。 夏晓琪那叫一个怒火中烧火,气啊、怒啊不打一处来,恨不能上去抽她两个耳光,不过,她还是忍住了,小不忍则乱大谋嘛,犯不着跟这种人计较,不值得,何况谁让自己还有求于人家呢! 在极其艰难地耗费了自己十二万分的忍耐力后,最终成功压住了满腔怒火,费力地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美女,那个,你误会了,我是凌少峰的表妹,他家人托我给他捎点东西过来。” 渐渐满脸堆笑,一副人畜无害恳恳切切的小白模样,给人错觉好像她说的都是真的。 “什么?你说什么?凌si 表妹——?!” 美女惊叫出声,眼珠子差点掉下来,樱桃小嘴此刻塞个鸡蛋绰绰有余,满腹狐疑地盯着她,似在考究她话里的可信度。 “没错,我是他表妹!” 见她疑心重重,夏晓琪清了清嗓子,目光笃定不容置疑道。 俨然一副货真价实如假包换的模样,心里一个小算盘正飞快地盘算着,想来这下估计有戏。 果然,美女看她那淡定从容的模样,将信将疑,心下不由暗自思忖要不要通知凌si 呢?以前怎么没听说他有什么表妹呢?不过依着凌si 的性子即便有亦是不会轻易透露的!如果……,不过貌似就算不是,也不关自己事,如果是,那以后就……,无论怎样对自己都是没有任何坏处的,这样地想着,顺手便拿起了话筒。 “咚咚咚……” 铿锵而又有节凑的脚步声凌空响起,一道颀长的身影映入眼帘,二人一惊,回神,不约而同地张大了嘴巴。 “凌si ,你表妹!” 前台美女率先反应过来,抬手指了指夏晓琪,满脸堆笑道。 “表妹?!” 凌少峰似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眉峰微微蹙起,淡淡应声,眸底没有一丝波动。 “这位小姐说……” 不等她把话说完,夏晓琪猝然一个箭步冲到他面前,小脸笑得一脸无害,“那个,表哥……,我捎了点东西给你。” 见他正要开口,她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巧笑倩兮,“表哥,都快下班了,出去吃饭吧。” 凌少峰本能想要甩开那只手,但,那似水的琉璃眸子就那样静静凝着他,那闪烁着的光芒,温柔、纯洁、明亮似是带了某种未知的魔力丝丝渗入心房,激荡蛊惑。他不由微微失神,竟发觉自己对那样的称呼丝毫没有生气,对抓着他胳膊的小手亦没有任何反感、排斥。这种认知,让他莫名烦躁不安,一种从未有过的奇异感觉蓦地在全身蔓延开来,双脚竟不听使唤地跟随着她的脚步迈出了大厅。 “那个……不好意思,刚才一时情急才出此下策。” 出了大门,她有些手足无措地讪讪解释道,小手却始终没有离开他那强健的胳膊。 “嗯!” 一个单音从鼻孔里哼出,没有答话,俊脸依旧冷漠如常,看不出一丝情绪。 见他一副冷漠疏离的模样,夏晓琪急了,清亮的眸子漾起一抹无辜、委屈,悻悻松开他的胳膊,急急辩驳道:“那个,你别误会啊,我没有其他意思的,我只是……,只是,想请你吃顿饭而已。” 小脸因着着急憋得微微泛红,心里却忍不住嘀咕,谁让你那么大架子呢,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想找你贼难,想请你吃顿饭,更害我把老脸都豁出去了。 凌少峰一语不发,将她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薄唇轻启,“下次在心里骂人,不要表现的那么明显。” 冷磁性的声音犹如大提琴的末弦,优美动听,惹人沉醉。 然夏晓琪却惊愕地慌忙捂住嘴巴,扪心自问,我有表现出来吗,我有表现的那么明显吗,我有吗?有吗?! “喂,你去哪里——?” 待她回神,他已走出甚远,某女毫无形象地叫喊起来。 “不是要请客吗?” 凉凉的嗓音没有一丝情绪,不做任何停留,迈着优雅的步子不紧不慢向前挥去。 第十章 请客(2) “等等我……,等等我——!” 某女后知后觉地恍然大悟,一溜小跑向前冲刺而去。 某餐厅门口 凌少峰静静而立,欣长的身姿颇引人注目,深蓝色制服沉稳内敛,栗色短碎发被洒落的夕阳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金边,额前几缕垂落的发丝随风摇曳着,说不出的性感倨傲。 人呢?怎么还没到,自己走得并不算太快,况且,她不是一路小跑着吗,怎么还这么慢?剑眉不由微微拱起,琥珀色瞳仁掠过一抹淡淡的阴影。 正当他疑惑间一股凉风迎面袭来,紧接着一抹纤细的身影如离了膛的炮弹猝不及防地射了过来,速度之快,令人瞠目。 夏晓琪大惊失色,杏目圆睁,朱唇大开,该死,刹不住车了,怎么办,怎么办……?!真是欲哭无泪啊,只好认命地闭上了眼睛,听天由命吧。 说时迟那时快,凌少峰一个前跨步,长臂一伸,用力一捞,紧接着一个潇洒反转身,紧紧将她揽入怀中,自己则后背刚刚好贴在玻璃门上,一切皆在电光火石之间,快得让人窒息。 她只觉大脑瞬间短路,没有等来预期的撞击和疼痛,身体被一条坚硬的强有力的东西紧紧箍着,没有一丝缝隙地贴在一堵带着体温的宽厚的‘墙壁’上,淡淡的薄荷香袭来,沁入鼻息,渗透五脏六腑,莫名让人觉得心安。 微风拂过,一个激灵,她倏地睁开眼睛,深蓝色制服撞入眼帘,最上面一粒纽扣敞开着,露出健康的麦色肌肤,喉结微微滚动,说不出的性感撩人。小脸微抬,黑白分明的眸子直直撞入一双深不见底的褐眸,四目相对,静静凝视,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天地间只剩下一种比真正的时间更为深沉、微妙的东西。 西沉的夕阳柔柔倾泻在二人身上,在落日的最后余晖中显得金灿灿的,勾勒出一幅极致唯美的图画。 凌少峰微微垂眸,凝着她,那不染尘埃的眸子清透柔亮,吹弹可破的肌肤莹润白皙,乌黑浓密的发丝顺滑飘逸,和着风翩翩起舞,轻刷着他的手臂阵阵**。一股清香扑鼻而来,萦绕周身,那好闻的味道像极了经受风雨洗礼后的白玉兰,清新、淡雅、迷人,又夹杂着些许淡淡的清苦。 第一次,他竟不受心念控制地微微抬手,轻柔地将她那散落颊边的几缕发丝撩至耳后,那份柔情、那份专注,连他自己都未曾发觉。 这一刻,似乎有某种无法言喻的东西悄悄落入了他的心房,默默生根发芽,这是一种他从不曾有过的感觉,陌生、悸动、微妙又莫名让他不安,甚至恐惧。他内心深处那些隐藏至深的东西,激荡着,喷薄着,搏斗着,压的他喘不过气来。那是他的噩梦,亦是他的劫,时时提醒着他,缠绕着他,折磨着他,使他置身于一个黑暗无望痛苦的深渊,他不敢爱,也不能爱,更不会爱,他清楚自己的使命,或者说是他的宿命。 蓦地,他条件反射地猝然抽回手臂,急急闪身,活像她是极可怕的瘟疫一般。 刹那间消失的怀抱让她阵阵不适,那避如蛇蝎的举动,更生生刺痛了她的心,浓浓的哀伤滑过,与此同时一股更为强烈的好奇、心疼在脑海挥之不去,是什么让他如此惊惧?是什么让他如此冷漠?又是什么让他如此痛苦、无助? 夏晓琪此刻心底五味杂陈,她默默告诉自己,凌少峰,我一定要帮你,我要走进你的心,为你驱散所有阴霾;我要做你生命里的那一束暖阳,照亮你的人生;我要让你幸福,我一定会的,一定会! 也许,在我第一眼看到你的那一刻,就已然不受控制地深深喜欢上了你,我不知道这算不算一见钟情,但,今生注定了我会遇见你,爱上你,无不可救药的! 这——,也许就是我的夙命! “那个,我们进去吧。” 她率先打破沉默糯糯开口,俏脸透着些许羞赧,随即又扯起一抹灿烂的笑,那笑毫不掺假,直达眼底。 一言不发,他绅士地拉开门,待她跨过后闪身而入,那努力掩饰的眸底却噙着一丝不可言喻的落寞。 “看看,想吃点什么?” 她一扫之前的郁闷,雀跃了起来,恢复了往日里的纯真、率性,随意抬手将菜单推至他面前。 “……” 没有答话,俊脸上的淡漠疏离异常刺眼,然而比起那脸上的淡漠那褐眸里闪烁着的没有一丝温度的光芒更易刺痛人心。 “说好了我请客的,你可不能不给面子噢!” 清亮的眸子殷殷注视着他,几分俏皮又略带恳切的打趣道。 他亦不争辩,微微抬手,示意服务员过来。 “一份意面。” 凉凉的嗓音优雅动听,却又透着不可亵渎的尊贵,微微抬眸,凝着她,似是在询问她要点儿什么。 她被他那难得一见的柔和的眼神一时望得僵在了原地,俄而,尴尬哂笑道:“和你一样好啦。” 阒寂,毫无应答,她下意识转头,震怒,简直出离震怒,只见那女服务员正一副痴迷忘我的神情,两眼直勾勾盯着凌少峰,眼珠子差点掉下来了,对他们的话压根没听见,夏晓琪那叫一个吃醋愤怒一股脑爆发,音调不自觉提高n个分贝,“嗨——!美女,看够了没有?” 服务员一惊,回神,连忙赔笑,一双眸子却丝毫未曾从凌少峰身上移开分毫,娇声道:“先生,不好意思,您刚刚点了什么?” 凌少峰没有出声,依旧面无表情,某女终于忍无可忍,怒声嚷道:“两份意面,听清楚了吗?!” “ok,请稍等。” 服务员极不情愿地剜了她一眼,什么人呢,我又没聋至于那么大声吗,真心觉得糟蹋了这位大帅哥,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咋咋呼呼,真不知道他看上她哪点儿啦。 那显而易见的讥讽让瓷白的小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那叫一个窘啊,恨不能即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不动声色地将她的一笑一颦尽揽眼底,那股可爱率直劲儿真的还是一个未长大的孩子啊,不禁唇角微微上扬,俊脸浮现出一抹从未有过的笑意,那笑,是如此的真切,发自内心直达眼底。 她原本一直沉浸在困窘之中,目光不经意落在他身上,浑身一震,原来……,他笑起来竟是如此的性感、优雅、迷人! 冷硬的面部线条舒展开来,眸底淤积的寒冰丝丝消散,薄唇微勾,浑身散发着惊心动魄的美艳夺目。她的魂魄,早已被他勾去,痴迷的沉溺在那一刹那的流光溢彩中,无力自拔,只能沉沦,沉沦,再沉沦! 他,亦是凡人,亦有普通人的喜怒哀愁,只是,他把它们隐藏的如此完美,从不展露给任何人。奇怪,是什么样的伤害如此之深呢?以至于那双原本惊艳魅惑的眸子终日被冷漠、阴郁占据。 “少峰,好巧啊,可以坐你旁边吗?” 一道娇媚甜糯的声音蓦地响起,紧接着一位身材丰腴火辣的美女已然轻车熟路地在他身旁落座。 第十一章 请客(3) 夏晓琪极不情愿地从美食酣战中缓缓抬头,眼睁睁看着她巧笑嫣然地在自己斜对面与凌少峰并肩落座,诧异地眨巴眨巴眼睛,正欲开口。 “嗨,夏美女,又见面了!” 痞痞的声音让她忍不住浑身一震,肖逸臣那张俊脸已赫然近在咫尺,夏晓琪不得不感叹这世界真的实在太小了,不然,怎么走到哪里都能撞见他呢! “请问两位要点儿什么?”还好服务员及时出现,缓解了尴尬。 肖逸臣别有深意地扫了她一眼,嘴角动了动,漫不经心道:“和她一样。” 略顿,阒黑的眸子凝着她渐渐溢满宠溺,“再给我两份牛奶水果布丁,水果要樱桃、哈密瓜。” “我也跟少峰的一样好了。” 洛雨晴娇笑着轻轻出声,热辣的目光不曾从凌少峰身上移开分毫,满满妩媚。 气氛一下子变得说不出的诡异,两个英俊霸道的男人,两个绝色貌美的女人,两两斜对,空气一刹那降至冰点,就连周遭的气温也垂直下降了几个度数。 “两位请稍等,马上就好。”服务员见机开溜,纵有二男神在场,奈何这气场实在太过强大,再不闪,恐小命休矣唉。 “少峰,这位是?” 洛雨晴媚眼如丝顾盼生花,娇嗲的声音让人忍不住汗毛直竖起来。 “……” 冰冷的俊脸照旧没有一丝情绪,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餐叉轻挑起一撮意面优雅送入口中,细细品味,好像其他的一切都如这空气一般,与自己毫不相干。 “我们青大校花,夏晓琪,夏美女!” 肖逸臣抢过话头,言语里透着几分爱慕、宠溺,眼神中夹杂着对凌少峰的丝丝敌意,转而对夏晓琪温柔一笑,“晓琪,这位是我表姐,江下市公安局财务科科长洛雨晴,洛大美女!” 夏晓琪黑白分明的眸子上下打量着她,一头酒红色大波浪卷热情奔放,娇媚的眸子里闪着丝丝妖冶,性感的红唇微微张开似引人一亲芳泽,修长的玉颈下一片酥胸如凝脂白玉,半遮半掩,盈盈一握的纤腰,凹凸有致的玲珑身段,白皙修长的大腿着一条鹅黄色超短迷你裙,尽显身材的完美绝伦,真应了那句‘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啊,无疑,这是一个从骨子里散发着妖媚的女人。 夏晓琪不由头皮一紧,浑身阵阵发麻,这绝对是一个强有力的对手,看来,某人还真是艳福不浅呢! 凌少峰似感觉到来自她的丝丝不满,剑眉微蹙,手上的动作却丝毫没有停滞。 “洛小姐,你好!”夏晓琪礼貌又不失客气地招呼道。 “夏小姐,很高兴认识你!” 娇艳的红唇吐出的每个字似乎彬彬有礼却又透着淡淡的鄙夷和不屑,那笑靥如花的脸蛋上挂着的笑矫揉造作丝毫不达眼底。 “两位好,您的餐,请慢用。” 服务员再一次及时出现,气氛又一次缓和了不少,夏晓琪不由打心眼里为这里的服务员点赞,从未觉得服务员竟也这般可爱、友善。 肖逸臣浅笑着端起一份布丁轻轻递至夏晓琪面前,温柔略带宠溺道:“来,吃点牛奶水果,既美容又养颜。” 夏晓琪低头不语,自顾自消灭着盘中为数不多的食物,对他完全视而不见。 “表姐,你的。” 肖逸臣对她的冷淡丝毫也不介意,转而将另一份布丁轻推到洛雨晴面前。 “臭小子,还以为美女当前,早把我抛九霄云外了呢,算你还有点儿良心。” 娇媚的脸蛋笑意盈盈,那笑倒有那么几分真切,亲昵地调侃道。 “那是当然,我岂敢忘了我们洛大美女呢!”肖逸臣半是打趣半附和着。 气氛貌似融洽了不少,只是,这边厢两人有说有笑,好不热闹;那边厢两人沉默不语,各有所思。 夏晓琪不自觉用眼角的余光暗自审视着她,瞎子都看得出来,她喜欢他,而且是非常非常的喜欢,或者更确切的说她爱他,想要占有他,独霸他。这样的认知让夏晓琪莫名烦躁郁闷,嫉妒、愤怒更犹如一张无形的网紧紧将她攫住,无法呼吸,酸涩、痛楚难以言喻。难道……,自己早已比想象的甚于爱他千倍万倍,只是……还不自知,凌少峰,看来……,我已走不出你的网,摆脱不了你的世界。 洛雨晴不由微微侧目,撩人的眸子紧紧锁着凌少峰,他正插起一撮面,缓缓放入口中,细细咀嚼,举手投足尽显高贵优雅,她不由发自内心感概,一个男人,吃相竟可以如此潇洒迷人,真是想让人不着迷都难啊! 微微入神,白皙裸露的美腿渐渐不安分起来,执拗地一个劲往他那修长的大腿上贴,甚至……,还有意无意地来回辗转、挤压、厮磨,极尽挑逗。 凌少峰剑眉渐渐拧起疙瘩,褐色的眸子犹如一汪寒潭,足以让人顷刻溺毙,英气的脸庞因着愤怒阴沉紧绷到了极致。 夏晓琪不受控制地把目光投向他,奇怪,那俊脸上的厌恶、反感不言而喻,然而,很明显他在努力隐忍、压抑着什么,似乎有某种发自内心的让他不得不这么做的东西紧紧掌控着他,除此之外,别无选择,清亮的眸子不由微微紧缩,心头一滞,眼眶微微泛酸。 洛雨晴见他毫无动作,心下窃喜,美腿更加肆无忌惮想要缠住他的腿,岂料,凌少峰一眼洞穿,倏地撤开腿,纠缠上来的腿瞬间落了空。 与此同时夏美女吃饱喝足,惬意地伸了个懒腰,双脚由于惯性猛地向前一蹬,不偏不倚正中洛雨晴小腿,那牛筋底可踹了个结结实实,洛雨晴吃痛,秀眉不由紧紧拧起,娇媚的脸蛋微不可见地抽搐着,心下怒不可遏,但,碍于颜面又恐在凌少峰面前失了温婉贤淑的大家闺秀风范,只能打落了牙往肚里咽。 夏晓琪原本一惊,水眸下意识圆睁,差点尖叫出声,随即如梦初醒,硬生生憋回险些冲破喉咙的音调,那样子倒有几分滑稽可爱。 “夏小姐——,你这是吃了苍蝇了吗?!” 尖酸刻薄的语调丝毫不掩饰极度的鄙夷嘲讽,唇角勾起一抹浓浓的讥诮,恶狠狠剜了她一眼,“哼——,真是农村来的野丫头,没教养,上不了台面!” 那尖酸的语调,刻薄的言词溢于言表,深深的嫌恶、鄙视,犹如一把诛人于无形的刀生生插入心脏,让人顿觉胸口阵阵刺痛。 “表姐——!!” 未待夏晓琪发话,肖逸臣一声怒呵,喧嚣着他的不满,黑眸里明显闪着丝丝不悦。 夏晓琪并不看他,对他投来的怜爱疼惜的目光置若罔闻,“洛、小、姐——,就算我再没教养,也不至于……,不知羞耻!” 澄澈的眸子坚定地直视着她,不卑不亢,不怒不怨,但那隐隐透着的光芒却有种不怒自威莫名让人怯上三分的感觉。 洛雨晴心知肚明,一时羞愤交加,美眸腾起熊熊怒火,此刻,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那么——毫无疑问她早已被她凌迟千万遍了! “少峰,我们回局里吧,我有些事想跟你说。” 终究极力克制住满腔怒火,转而对他妩媚一笑,略带撒娇道。 凌少峰没有答话,褐色的眸子微微凝着夏晓琪,闪动着某种意味不明的光,她二人的较量他了然于胸,没想到这丫头的表现还真让他刮目相看,目光不由更深邃了几分。 “哦——,那个,我也要回学校了,拜拜!” 夏晓琪被他那幽深复杂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忽而迫切想要逃离。 “晓琪,我刚好回学校,顺便送你!” 肖逸臣望着她急急起身即将离去的背影,急切出声。 “肖少,不用了,谢谢!” 她礼貌地回绝着,忽而转头深深凝了凌少峰一眼,急急朝门口奔去。 “凌少峰——,今天这顿算你的,我欠账!”须臾,银铃般的声音略带俏皮地响起。 “表姐,拜拜!”望着那轻盈飘去的身影,肖逸臣仓皇起身,匆匆追了出去,“晓琪,等等我——!” 淡漠的眸子透过一尘不染的玻璃窗微微凝视着窗外,若有所思,不着痕迹地目送那抹俏丽的背影渐渐变得模糊直至融入夜色,再也找不出一丝的不同,是的,一如那夜色,漆黑浓重。 夜,悄然来临,那幕布犹如一张巨大的网,从四面八方慢慢将整个天空拉拢,泼墨般的黑暗深邃。淡淡清风拂过,卷起席席往事,那黑暗中闪闪烁烁的几颗晨星似在窃窃私语地述说着什么,也许……,是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是啊——!不为人知的故事! 或许,每个人的内心深处都藏着那么一段不可言说的故事,唯独属于自己的秘密吧!或长或短,或明或暗,或悲或喜,看似遥不可及却又如此真切、不消不散! 脑海不经意掠过那双明亮、璨若星辰的眸子,心脏微微紧缩,今生——,自己能走出那故事吗?能吗——?! 该章节已被锁定 偌大的办公室空无一人,徒留几盏幽暗昏黄的灯像一只只惺忪的眼睛散发着朦胧迷幻的光晕,平添几分神秘妖娆。 俊男靓女相对而立,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暧昧、骚动,肆意挑逗着每个人那脆弱又敏感的神经。 “什么事?” 凉凉的嗓音突兀响起,没有一丝温度,深邃的眸子幽幽闪着亮光,却看不出任何情绪。 “少峰,难道没事就不能和你在一起了吗?” 洛雨晴娇嗔道,红唇微微嘟起,不答反问,娇媚的脸蛋忽而升起丝丝魅惑,半是娇嗲半撒娇道,“少峰,人家想你了,想跟你在一起嘛。” 甜腻的声音酥到了骨子里,水蛇般妖娆的身子已然向他贴了过来,那眸子里沾染着的点点情欲显而易见。 褐色的眸子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阴霾,旋即又归于冷淡,压低嗓音,“雨晴,我还有些事要处理,要不……” “不嘛——!” 她像被人生生打中了七寸一般猝然打断他的话,尖叫出声,一双微微动情的眸子隐隐闪着不悦,“每次你总有各种理由拒绝我,以前……我可以忍,因为你从不跟任何女人在一起,但是现在……,你竟和别的女人在一起!” 那眸中闪烁着的光芒渐渐变为深深的嫉妒、愤怒、怨恨,直直射向他,“少峰,她哪里好?哪里比得上我?!美貌?身世?权利?地位?……” 声音愈发尖利嘶哑,整个人因着过分激动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栗着,眼眶竟渐渐湿润,大颗大颗的泪珠潸然而下,一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模样。 “好了,雨晴。” 低沉的嗓音带着些许不耐,那眼泪莫名让他烦躁不安,心中似有某种难以言喻的东西在剧烈翻滚着、纠缠着、丝绞着,使他迫切想要离开。 “少峰……,做我男朋友吧。” 糯糯的嗓音浸着丝丝暧昧,目光渐渐透着殷切、渴望,莲步轻移,缓缓挪至他身后,轻轻展开双臂自后背紧紧环住他的劲腰,那凸起的饱满没有一丝缝隙地抵在他宽阔结实的背脊上。魅惑的红唇有意无意摩擦着他的耳垂,一股股温热的气息如羽毛般轻刷着他的耳廓和脖颈,若有似无,阵阵异痒。葱白的手指似柔若无骨般带着丝丝魔力自坚硬的腹肌缓缓上滑,白皙修长的美腿不安分地缠上他的小腿磨磨蹭蹭,而后径直越过膝盖一路向上,稳稳停在大腿内侧,似存心却又不经意轻扫过那致命的危险,诱惑——瞬间达到了极点。 “少峰……,做我的男人吧!” 轻若芝兰,柔若游丝,那被欲望控制的嗓音更透着说不出的性感蛊惑,浸满情欲的眸子闪着**裸的挑逗、难耐,脸蛋早已潮红一片,那半开半合的红唇更无声诱人一亲芳泽。 这样的夜晚,如此的气氛,这等的性感尤物,相信任何一个男人都丝毫无力抵御,唯有攀附着她一起共舞、沉沦…… 僵直的背脊微不可见地抽动了几下,额角青筋隐约暴起,俊脸紧绷到了极致,耳垂脖颈处的阵阵**刺激着身体的每一个感官,无限放大……,那浑身漫延着的感觉如此的陌生、奇异,甚至有些难以忍受,那感觉说不清道不明但却完全不同于跟那丫头的接触,即便他不曾涉足情事。 内心莫名升起一股无法遏制的反感、嫌恶来,以至于他急切想要摆脱她,伸手,毫不犹豫地扯开她的手臂,整个人迅速跨前两步,似乎迫切想要与她划清界限一般。 “雨晴,和其她人没有任何关系!我不会跟任何一个人交往的!” 言辞生硬而又果决,眸光渐渐晦涩难辨,浑身透着一股难以让人接近的冰冷肃杀之气。 “我不管,我不管!!” 洛雨晴羞愤交加,歇斯底里地叫喊着,疯了一样冲过去扑进他怀里,双手胡乱撕扯着他的衣领和纽扣,火辣的唇瓣毫不犹豫地吻上他修长的脖颈,慌乱猛烈贪婪地啃噬、辗转、吮吸。与其说是在肆意发泄她熊熊燃烧的怒火倒不如说是在无所不用其极地试图挑起他的欲望,然而,对于凌少峰这样一个冰冷禁欲的男人来说,她的想法无疑是大错特错的,最终也只能竹篮打水一场空。 “够了!” 冰冷的声音寒到了极致,滚滚的怒意不言而喻,用力挥开她的手,那眸子里的冷芒足以让人望而却步。 “少峰,为什么?为什么——?!” 她不甘地咆哮着、质问着,双手紧紧攥成拳头在身体两侧不停地抖动着。 “时间不早了,回去吧。” 淡淡抛出一句,毫不留情地转向一边,丝毫不再看她,徒留一个幽深黑暗的影子说不出的绝情疏离。 他的性子,她清楚,他的做事风格,她明白,她知道他是在下逐客令了,心知再纠缠下去也是徒劳无益,搞不好适得其反那就得不偿失了,随努力挤出几丝娇笑,“少峰,你送我吧,妈妈最近一直念叨你呢。” 说话间,那双情欲还未完全褪尽的眸子直勾勾盯着他,充满了期待。 “我还有些事要处理,替我转告伯父伯母,有机会我一定亲自登门拜访。” 薄唇掀动,唇角勾起的一抹弧度别有深意,一字一句说的极为认真。 洛雨晴自知没戏,纵然内心极不情愿亦只能悻悻离开,临出门深深凝了他一眼,依依不舍地叮嘱道:“少峰,那你记得有空一定要来我家噢。” 凌少峰没有回答,微微点头示意,深邃的眸子凝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轻吸一口气,颓然靠在椅背上,缓缓阖上眸子。 洛雨晴,江下市副市长千金,贵为公主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从小在娇惯溺爱中长大美貌出众但为人骄横傲慢,不得人心。 三年前于某次表彰大会结识,后直接进入江下市公安局财务科,任职科长。 看到她的第一眼,他就知道,她喜欢自己,这恰恰给了他一个机会,为了揭开那深埋心头二十七年之久的秘密,他必须牢牢抓住。于是,他对她若即若离,虚与委蛇,纵然他是那么的不情不愿,但,他不得不这么做,不能不这么做,他不能因为这些而放任那罪大恶极的祸首,血债血偿,在他的内心从来都是这样的,没有对错,只问结果。 他期望,他发自内心的期望——,那一天能早一点到来,还他父亲一个清白,给他全家一个公道! 他的父亲……,他可怜的父亲母亲啊!思及此,眼角竟罕见的微微湿润,那颗孤独坚硬的心莫名泛起酸涩。 思绪如潮,动荡翻滚,记忆似云,插上翅膀,越过蓝天大地,飘向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 “天儿,你长大了想做什么呀?” 明媚的阳光洒在黎建卿刚毅的脸庞上,显得那样的温暖慈祥。那宽厚的大掌慈爱地捏着他那单薄的肩头,眉眼含笑,正宠溺地注视着他。 “爸爸,我长大了也要像你一样做一名顶天立地的刑警!” 他回望着父亲,稚嫩的眸子里闪烁着一种远远超出他年龄的坚毅、执着。 黎父微微失神,似有某种复杂难以言喻的东西在他的眸中稍纵即逝,旋即,抬手溺爱地揉揉他亚麻色的发丝,之后轻轻将他抱了起来。 “好了,我们该回家喽,看看妈妈为我们准备了什么好吃的。” 右手食指宠溺地刮了一下他俊挺的鼻梁,眸中是浓的化不开的欣慰。 “妈妈,妈妈——,快看,快看——,爸爸又破了一个大案!” 他兴高采烈地摇晃着小手里的报纸,大声嚷嚷着,那股招摇劲生怕别人不知道一样,小脸上洋溢着浓浓的喜悦自豪之情。 “妈妈,你说,爸爸是不是天底下最厉害的大英雄?” 他略带调皮地眨巴着褐色的眸子,定定注视着母亲,满怀期待。 蓝琪没有说话,清亮的眸子噙着浅浅的笑,静静凝着他那稚气未脱的小脸,随意睨了一眼报纸,明亮的眸子渐渐一片幽深,那闪动着的光芒极复杂深奥又矛盾纠结,是年幼的他无论如何也看不懂的。 伸手将他轻轻抱起放在自己的膝头,褐色的眸子一瞬不瞬地凝着他,内心却是极不平静的,她不知道自己的丈夫日渐突起是好是坏,自从嫁给他的那天起,内心深处总有一种难言的惶恐和不安,虽然她并不知道这惶恐从何而来,但那确确实实是存在着的,时刻纠缠着她,她意识到自己似乎莫名在惧怕着什么,即便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老天爷,请您公正仁慈一些吧,让我的家人一辈子幸福安康,她一遍遍在心里默默祈祷着,希望上天能听到她卑微的心声,然而,神毕竟是神,他不是人,亦没有人的情感,更不会理人的感情,径直按照自己的意志去行使着他那超然一切的能力,丝毫不给人们辩驳的机会。 “天儿,爸爸永远是最棒的,他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那我长大了也要像爸爸一样,做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他飞快抢断母亲的话,小脑袋高高仰起,眼中迸发出异常坚定自信的光芒。 “好好好,我们的天儿长大也要像爸爸一样。” 蓝琪微笑着点头,极宠溺地注视着她的儿子,内心却五味杂陈。 那年——,他六岁生日刚过,喜悦和幸福还未散去,他还只是个天真活泼、无忧无虑的孩子。 厄运总是突如其来,让你防不胜防,措手不及。美好的东西总是稍纵即逝,一如昙花一现,来不及珍惜,更没有时间去挽留,徒增伤感遗憾罢了。 起身,缓步踱到窗前,顺手扯开窗帘,微凉的夜风鱼贯而入,夜,漆黑深沉,一如当年! 第十三章 风波 “夏夏,有份家教要不要做?” 沈玉玲兴致勃勃地摇晃着手里的纸条,一脸坏笑。 “哪个位置?待遇怎么样?”夏晓琪直接无视某人那不纯洁的动机,追问道。 “嗯……” 某玲故作神秘,实则心下正自鸣得意,一本正经地盘问道:“说——,上次跟哪位帅哥约会去了?老实交代——!” “玲玲……,你就别闹了,快把资料给我吧。” 夏晓琪是何等聪明之人,试问有谁能比她更了解自己的死党呢?遇事——,只要无辜卖萌装可怜,一准拿下。 瞧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正要多可怜有多可怜地注视着她呢。 “omg!” 某玲忍不住捶胸顿足,一副毫无招架之力的模样。 “吆吆吆——!瞧瞧,瞧那副可怜样,都做作到这地步了?!啧啧……啧啧……” 正在此时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猝然响起,饱含浓浓的鄙夷嘲讽。 只见她昂首傲然而立,一双善妒的眸子斜睨着二人,姣好的面容上嫌恶、蔑视不言而喻,纵然再华丽的衣装却难掩那骨子里迸发出来的尖酸刻薄、阴险毒辣。 她——,姜慧,江下市青南大学服装设计系大四学生,夏晓琪室友。江下市闻名遐迩的建材暴发户姜士昆之女,自恃貌美风骚善交际,喜勾搭帅气多金滥情男。 “姜慧!你住口!我们姐妹说话,哪轮得到你插嘴!!” 未等夏晓琪开口,某玲已兴师问罪,怒不可遏地瞪视着她,那目光恨不能生生在她身上戳出几个窟窿来。 “母、夜、叉——!” 姜慧亦毫不示弱,娇媚的脸蛋因着愤怒微微有些变形,像极了童话里阴险歹毒的巫婆,“记住,对别人再好都不如对自己好,别到时被人卖了还傻乐着帮人数钱呢,笨蛋!” 那声音与其说是从嘴里发出来的,倒更像是一字一字从鼻孔里挤出来的,那赤果果的不屑和嘲弄刺得人眼睛生疼生疼。 “姜大小姐,真乃奇闻啊,竟然有空回来宿舍,啧啧啧……,莫不是又被哪家公子放了鸽子不成?” 瓷白的小脸不露声色,那眸子里闪动着的光芒却异样的坚定果敢。 “夏晓琪,你——!” 姜慧生生被人戳中伤疤,一时气结,花容失色,眸中燃起熊熊怒火,“好——,很好!你、有、种,咱们骑驴看账本——走、着、瞧!” 她一字一顿咬牙切齿,恨不能分分钟饮血寝皮碾骨,愤然拂袖而去。 沈玉玲本想乘胜追击再逞口舌之快,无奈被夏晓琪竭力制止。 “算了,玲玲,得饶人处且饶人嘛,不要太计较了。” “夏夏,你总是太善良了,要知道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尤其是她那种人,哼——!” “算了……算了,家教呢?” 某夏一脸讨好地浅笑着,无语地扯了扯她的胳膊。 “喏,给你!”沈玉玲一脸不快地将纸条塞进了她手里。 “好了,我家玲玲最好了,呐——,发了工资我请客,怎么样?” 黑白分明的琉璃眸子闪烁着的光芒毫不掺假,真挚友善,白皙的小脸娇俏动人。 这丫头,实在太过貌美了,某玲想,倘若自己是个男人的话,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爱上她的,即便自己不是男人,似乎也无法不爱她了,呵呵! “a市锦城小区9栋1103室,每周一、三、五晚上08:00-09:00,45元/时,初一数学,电话……” 夏晓琪一口气读完,小脸漾起的笑明媚动人,急切抓住她的手,“玲玲,真的太谢谢你了,加上这份我有三份家教了,还有写稿子画插画的收入,不仅够我的学费和生活费,还可以寄一些给妈妈了,真的太好了!” 她兴奋得手舞足蹈,像极了一只得意忘形的小白兔,发丝随着气流在空中舞出一圈圈优美的弧线,恰似一曲幸福欢快的乐章。 沈玉玲看在眼里,发自内心地替她高兴,她是那样的坚强、勇敢、乐观、善良又充满阳光,犹如一块至美至朴至纯的白玉,惹人喜爱,又莫名让人怜惜。 “赶紧准备一下吧,今天可是星期五呢。” 某玲不失时机地提醒道,纵然她心里一万个不乐愿意,实在不忍心打断沉浸在幸福喜悦中的她,生生破坏眼前这一幕难得的温馨美好。 “啊——!什么?今晚就开始啦!” 欢呼声戛然而止,随之而来的是目瞪口呆,无耐地吐了吐舌头,不情愿地准备她的资料去了。 …… 晚上09:00过后,夏晓琪的身影出现在锦城小区9栋11楼电梯口,随手按了下行按钮。 今天的家教挺顺利的,孩子很配合,家长也礼貌客气,真是一个不错的开始呢,她想。目光越过走廊的玻璃窗,远远落在天空高高悬挂的一轮明月上,月光皎洁,清亮柔和,说不出的宁静美好。妈妈,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她默默在心里呢喃着,像是说给遥远的妈妈又似在告诉自己。 “叮咚——!” 一声脆响,电梯门应声而开,打断了她的沉思。 缓缓将目光转了过来,“啊——!”下意识捂住了嘴巴,活像见鬼了一样差点跳起来。 空荡荡的电梯内,身材高大欣长的男人更显魁梧挺拔,上身一件黑色‘工’字紧身背心,裸露着的麦色肌肤在灯光的照射下隐隐泛着健康的光泽,肩上肌肉块块奋起,结实健硕,那高高凸起的锁骨性感迷人,紧身背心下六块腹肌清晰可辨。一条剪裁得体的灰色纯棉运动长裤将完美的腿型衬托得更加修长笔直,脚上一双白色运动鞋动感不失风度。 夏晓琪一时看得入神,竟没了丝毫反应,她没有抬头看他的脸,但那身上散发着的气息却极为的熟悉,又莫名让她心安。 “看够了吗?”低沉磁性的嗓音醇厚迷人,一如陈年佳酿。 她蓦然抬头,清澈的眸子不期然撞进那深邃的褐眸——熟悉陌生、温暖冷漠、迷人危险却又莫名亲切安心。 柔和的光打在他栗色的短碎发上,透着说不出的慵懒闲适,英俊的五官在灯光下更显立体深邃,整个人站在那里没有一点突兀,反而平添几分温馨美好。 “啊——,那……那个……这么巧啊!” 她尴尬地哂笑着,一时竟不知说何是好,结结巴巴挤出几个字,小手不自觉揉捏着耳垂,显然有些不知所措。 “不进来?”他完全没有看她,凉凉的嗓音没有一丝波动。 “哦——,那个……” 她显然有些语无伦次,头也不抬一溜烟钻进了电梯,活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丝毫不再看他,心头却犹如鹿撞久久难以平复,小脸竟微微泛起红晕。 第十四章 一瞬柔情 相对密闭的空间,淡淡的薄荷香萦绕鼻息,让人倍感清爽怡神,忍不住想要大口呼吸,索取更多。 “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打破诡异的沉默,眨巴眨巴眼睛几分天真地轻问出声,话已出口又觉欠妥,不好意思地垂下了脑袋。 “……” 没有回答,深邃的眸子微微凝视着前方,毫无波澜,看不出此刻他在想些什么。 “哎——,我在跟你说话呢!” 见他丝毫没有反应,她有些嗔怒道,音调故意拔高了不少。 “……” “喂——!凌少峰,你听见我说话了吗?” “……” 他的沉默着实让她有些气恼,那惜字如金的模样,更让她备受打击。 终于,他将目光转向了她,睨着她那略带愠怒的小脸,薄唇微微掀动,嗓音淡漠如水,“你好像弄反了什么?” 那目光带着足以洞穿一切的力量,直逼灵魂,让人无所遁形,她瞬间没了底气。 “哦,那个……我……我是来做家教的,今天第一次来,刚下课。” 她微一摊手,明媚的小脸上笑容可掬,略带些许拘谨讪讪解释道。 他轻扯了扯唇角,眸间似升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极隐晦含蓄看不真切,褪去了平日的冷酷严峻,竟生出几分邻家大男孩的阳光温润来。 正当她翘首以待他的回答时,电梯门豁然打开,矫健的身姿疾速闪了出去,径自向前而去,完完全全视她为空气。 “凌、少、峰——,你还没有回答我呢?” 她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她才不要轻易认输,轻言放弃呢! “……” “喂——,你给我站住!” 她瞅准时机,操起豁出老命般的速度飞蹿到他面前,伸开双臂堪堪挡住去路。 他依旧没有看她,轻吸一口气,薄唇微启,“我住1803,现在去会所健身房,这样——,清楚了吗?” 冰冷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像在陈述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一样,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已是很难得,若是以前,他是根本不屑于对任何人讲的。奇怪,对这丫头,不知为何,他总是无法做到发自内心的冷漠、无视。 “那——,我可以去参观一下健身房吗?”她眉眼含笑,眨巴着澄澈的眸子,轻问出声。 不知为何,他的淡漠疏离非但没有让她觉得疏远,反而更激发出她内心的怜爱、心疼,莫名想要尽可能多的跟他呆在一起,哪怕多一分一秒,一分一秒! “……” “不说话,是吧,那——我就当你默许喽。” 某女有时候脸皮还真不是一般的厚,理直气壮地跟了上去。 会所二楼健身房 几个肌肉帅哥挥汗如雨正炼得如火如荼,凌少峰简单做了热身,径直跨上跑步机,自顾自跑了起来。 好家伙,彻彻底底视自己为无物,好歹自己也一大美女吧,顶着被几个大男人‘围观’的风险,他竟视若无睹,心里忍不住前前后后又把他问候了一遍。 好吧,漠视我,无视我是吧,想让我知难而退,对吧,我偏不。 “不理我,我自己玩,哼——!” 赌气似的大大咧咧来到哑铃架旁,伸手随意取了一个想试一下,岂料,“嘭——”的一声,一不小心哑铃应声落地,还好自己反应敏捷堪堪躲过,不然这脚怕是几天都下不了床了。 凌少峰看似对她不闻不问,实则任何一丝风吹草动都逃不过那双犀利的眸子,余光瞟了她一眼,没有出声。 她求助似的望向他,想寻求一丝安慰,哪怕是一个眼神,然而,他连一个表情都吝啬之至,“臭凌少峰,死凌少峰,冰块!冰块!大冰块!!” 她气恼地狠狠剜了他一眼,什么人嘛,怜香惜玉都不懂,根本就不知道有她这个人的存在好吗?!噢——,老天爷!她弯腰准备拾起那只该死的哑铃。 “嗨,美女,乐意效劳!” 一个身材与凌少峰相差无几的男人靠了过来,边打招呼边殷勤地捡起哑铃,一只手顺势搭在她的肩头上。 夏晓琪浑身一震,急急起身,下意识后退一步,“谢谢,不用!” “客气什么,想玩哑铃,是吗?” 看似询问,实则毫无疑问,说话间已不由分说地将哑铃塞回她手中,胸膛紧贴她的后背,左手捏着她左肩,右手紧握她右手,开始上下挥动。与其说是教,倒不如说是强制,她被他控制地死死的丝毫挣脱不得。由于身高的落差,她的头顶刚好贴着他的鼻尖,柔顺的发丝摩擦着他的鼻翼和面颊,淡淡的玉兰香袭来,他沉醉其中,更加贪婪地用力厮磨,目光趁机沿着白皙的脖颈一路向下…… “放开我——!” 她尖叫起来,拼命用力挣扎,男人的碰触莫名让她反感厌恶,可,很显然是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放、开、她——!” 冰冷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掷地有声,凌少峰不知何时已在眼前,微眯着狭长的凤眸,睨着她身后的男人,浑身散发着浓浓的危险气息。 “哈哈,可笑,我说——,不呢?”男人显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一脸的不屑和挑衅。 “后果——,你、承、担、不、起!”一字一字咬得极重,似乎结果毫无疑问。 “哈哈哈……” 男人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得前仰后合:“我倒要看看,是你——,承担不起,还是……” 语落,一个用力将夏晓琪推向他,借机操起拳头,直取凌少峰头部。 凌少峰伸臂,用力一勾,将她捞进怀中,一个右旋,躲开拳头,右臂顺势一甩,稳稳将她抛向一边。对方拳头再次呼啸而至,狠辣异常,他静默而立,瞳仁一瞬不瞬锁住那拳头,直至它距自己额头两公分,头部猝然一个右摆,稳稳闪过,左手趁机抓住对方手腕,右胳膊顶住他右肘,转身,胯部直顶他腰部,手、腰同时发力向前猛摔,动作干脆利落,快、狠、准! “嘭——!”一声巨响,男人应声背部着地,四脚朝天。 凌少峰面无表情扫了他一眼,目光落在那紧张、不安、担忧的小脸上,渐渐变得柔和,“我们走。” 男人颜面扫地,羞愤交加,一个鲤鱼打挺利落起身,右手成刀,自背后直劈凌少峰脖颈,来势汹汹,狠戾异常。 凌少峰双耳高竖,原地静立,待他接近,蓦地一个180°凌空跳转,飞起右脚直踢对方腹部,力道入木三分,男人刹那间后退数步,双手捂腹,面部抽搐,痛苦不堪。 “记住——,以后别欺负女孩子,好自为之!”转身,消失在门口。 一高一低,一前一后,两道身影漫步于碎石子铺成的小路上。 夜风微凉,迎面袭来,格外清爽。道路两旁的花草随风摇曳,淡香阵阵扑鼻,朦胧微黄的路灯下树影婆娑,像极了一对对轻摇慢舞的恋人,耐不住寂寞动手动脚互诉衷肠。 两道身影被灯光无限拉长,以至她可以毫不费力地踏着他的,与之渐渐重合、叠加、交融。 “对不起,给你惹麻烦了……” 她有些忐忑不安,满怀歉疚道,声音愈来愈小以至于她自己都怀疑他是否能听到。 “不关你事。” 凉凉的嗓音听不出任何情绪,不知是在安慰她,还是随口一说。 那冰冷,那淡漠,那孤傲,甚至她所能感受到的淡淡的哀伤,都莫名让她的心刺痛。为何——,这样美好的人儿,却要受此折磨呢?她不明白,但,她真的很想很想为他做点什么,哪怕——,最微不足道的一点点,也无所谓,只要——,他能快乐。 “凌少峰,我可以做你的倾听者吗?”她问得格外小心翼翼。 “……” “我不知道,你为何总是如此冷漠忧郁,但——至少,我可以倾听,好吗?” 那双闪闪发亮的眸子犹如熔融的宝石,闪烁着纯洁、柔和、温暖的光芒,如此美好,如此真诚,让人怦然心动。 “……” “凌少峰,能给我一点点反应吗?”她凝着他满怀期待。 “……” “一个字?一个表情?一个动作?” 她彻底被他打垮了真真欲哭无泪,看来,这位真非人类啊,妖孽,绝对的妖孽。 “啊——,天儿——!”她不由仰天长叹,捶胸顿足。 刹那间凌少峰全身僵直,脚,再也无法移动分毫,那一声‘天儿’,冥冥之中重合了记忆深处的某个声音,如此的清晰熟悉,却又那样缥缈遥远。 他的母亲,哦——,他的母亲啊,他真的永远永远都不想记起那脑海深处最沉痛的回忆。 抬眸,定定凝着她,那清澈的眸子,白皙的皮肤,乌黑的发丝,甚至那唇角弯起的弧度,一一与记忆重合,那句‘天儿’,他更丝毫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因为——,那声音是母亲所特有的。 蓦地,眼眶竟泛起酸涩,心中隐隐刺痛,褐色的眸子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入神,眸中冉冉升起一抹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来,看起来那样的不真实,让人以为那仅仅只是错觉。 她呆呆回望着他,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那眼中突然迸发出的柔情如此的真实、浓重,是她从未见过,也不敢想象的。他一向冷漠寡淡、喜怒不形于色,但,这一刻,他似乎忘乎所以了,他似乎不是他了,紧紧被内心深处某种更为强烈的东西左右着,以至泄露了他真实的情感,泄露了连他自己都不相信的——感情。 “丫头,你还小,很多事,你未必懂。”他竟出人意料地开口,声音亦难得的温润柔和。 这——,又莫名让她难以置信,震惊不已! “谁说我小了?我已经21岁了!”她极不满的大声抗议道,要知道她最讨厌别人说她小了。 没有说话,深邃的眸子凝着她,微微勾唇,淡然一笑。 最是那不经意一笑,温润柔和,天地失色,她就那样傻傻盯着他,如梦如幻、如痴如醉,那一瞬的柔情胜却万千,原来——,他竟也可以如此柔情似水! 第十五章 对垒 “啊——,快10:00了!” 夏晓琪惊叫出声,如梦方醒,“那个,我得走了,不然,连末班车都赶不上了。” 说话间,已拿出行动,拔腿向大门口跑去。 凌少峰还未来得及阻止,她人已闪出几米开外,轻呼一口气,径直朝地下停车库走去。 夏晓琪火急火燎地出了正门,沿着马路正一路小跑全速向公交站挺进,蓦地,身后射来的灯光照得四周亮如白昼,紧接着一辆黑色路虎倏地在她身侧戛然而止。 突如其来的状况让她大脑当机,一动不动呆呆钉在原地,丝毫没了反应。 玻璃缓缓滑下,淡漠如水的眸子微微眯起,好整以暇地睨着她,薄唇轻启:“上车。” 某女后知后觉幡然醒悟,不由美眸圆睁,小脸惊诧万分,仿佛眼前的一切那么的不真实,完全是她脑海臆想出来的画面一样。 见她傻愣在原地毫无反应,剑眉不由微微蹙起,凉凉的嗓音依旧没有一丝温度:“怎么,不上来?!” 看似是在询问,实则带着丝毫不容置疑的肯定,那架势大有你再敢拒绝信不信我直接丢你上来。 瓷白的小脸腾起丝丝羞赧,明亮的眸子掠过一抹狡黠,某女突然来了兴致,有意想要与他周旋一番,菱唇不由微微上翘:“哼~~!” 一副谁怕谁呀,我夏某人可不是被吓大的呢!这样就想让我妥协,门儿都没有。刚刚你吓到我了,道歉——,不然我才不上车呢,甚至还旁若无人地迈起小碎步,优哉游哉向前晃去。 凌少峰面无表情,果断推门下车,径直跨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睨着她,分分钟就要拎她上去。 气氛——,瞬间有些尴尬诡异! 恰在此时,蓦地一阵凉风掠过,伴着刺耳的刹车声,一辆骚包的红色法拉利如离弦的箭一般倏地越过路虎,一个酷炫地摆尾,稳稳停在二人身旁。 速度之快完全让人来不及反应,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咔嗒——!” 车门应声而开,身姿修长飘逸的男子跃然而出,雪白的衬衫在车灯的照耀下异常耀眼夺目,一条得体的黑色西裤简约不失洒脱。 “晓琪,我是专程来接你的。” 说话间已飘然来到她身旁,轻柔的嗓音温和深情,英俊的脸庞挂着宠溺的笑,哪里还有丝毫放浪邪魅的影子,完完全全一个痴情种,好吗! “啊——?!” 某女一声惊呼,顿觉头上天雷滚滚,目瞪口呆,紧接着一双眼珠子飞快在眼眶左右滚动,满腹狐疑,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 漆黑的眸子掠过她那万分惊愕的小脸,片刻,视线越过她的头顶缓缓停留在凌少峰身上。 两个身材同样高大、英俊非凡的男人相对而立,一个冰冷倨傲、沉稳内敛;一个狂狷邪魅、洒脱不羁,强悍霸道的气场无形中让周遭气温骤降几度,寒气咄咄逼人,令人不寒而栗。 夏晓琪忍不住打个哆嗦,只觉浑身如坠冰窖寒意从脚底直冲脑门,这样的场合莫名让她想要逃离。 四目相对默默无言,然,暗流涌动杀机四伏,一种难言的压抑、危险气息弥散开来,仿佛即将开始厮杀的修罗场一般,而对手,却又偏偏旗鼓相当。 “怎么——?我表姐不合你胃口?”肖逸臣轻佻开口,浓眉微微上挑,脸上明显透着嘲讽、鄙夷。 岑冷的薄唇微微抿着,棱角分明的俊脸冷若冰霜,褐色的眸子淡淡凝着前方,深邃悠远,窥不出半点情绪,眼神却异乎寻常的冰冷严峻。 “看来……,凌队长改口味了?哈哈哈——!” 那笑,极尽讽刺嘲弄,唇角漾起的不屑格外耀眼刺目,黑眸里满是奚落挑衅。 “只可怜我表姐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 “说够了?!滚——!” 低沉冰冷的声音犹如来自地狱的罗刹,拳头微攥,额角青筋隐约暴起,目光冰冷到了极致,愈发冷冽逼人,周身散发的强大气场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让人无法呼吸。 “滚——?哈哈哈……,我没听错吧?” 肖逸臣放声狂笑,整个人看起来嚣张之至,言语里的嘲讽更是毫不掩饰,“你——,没、有、资——格!!” 一字一字咬得极重,‘资格’两个字故意加深拖长,那发自骨子里的蔑视不言而喻,漆黑的眸子毫不示弱地逼视着他,俊脸上挂着几分意味不明的邪笑,身体不自觉逼近他几分,蠢蠢欲动。 凌少峰薄唇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讥诮,眸光锋利凛冽,浑身散发的冷气如万年寒潭,看来——,对这种狂妄自大、不自量力的年轻人,是该让他长点记性了。 一时间,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浓浓的**味弥漫开来……,危险、惊心、肃杀一股脑席卷夜空,让人胆战心惊,毛骨悚然。 夜,冰凉如水,黑暗沉沉,除却几丝冷风夹杂着寒气在耳边恣意聒噪,时不时任性地卷起发丝、衣角翻飞舞动,再也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活动,仿佛整个世界都凝固了一般,完全静止,就连那呼吸、心跳,还有肆意流动的空气亦不例外。 夏晓琪不受控制地打了几个寒颤,只觉浑身飕飕发冷,这场面实在让她难以忍受,简直如履薄冰:不行,一定要立刻想个办法阻止他们才行,决不能让他们厮杀起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她一时如坐针毡,脑瓜子嗖嗖转个不停,忽而眼睛一亮,计上心头。 缓缓抬起如水的琉璃眸子,静静注视着肖逸臣,含情脉脉,白皙的脸颊绽放出前所未有的笑,灿烂夺目、闭月羞花让人移不开眼球,那双眸子略带恳求又撒娇地望向肖逸臣,似在说:“逸臣,求你了,别闹了好吗?” 肖逸臣何曾见过这样的她,一时心潮澎湃忘乎所以,那盯着她的目光愈发炽热浓烈,周身散发的戾气不自觉随之收敛,情不自禁地转到她面前。 “晓琪,我们回学校吧。” 略带沙哑的嗓音柔得能滴出水来一般生怕会吓到了她,那眸子里跳动着的光芒狂热、喜悦、满足,这一刻,他完全放下了戒备,笑逐颜开了。 夏晓琪蓦地小脸通红,尴尬略带歉意地望着他:“肖少,对不起,谢谢你的好意!” 迅速转身,逃也似的跑向那辆路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开车门钻了进去,完全不再理会外面的两个男人。 翻天覆地的转变一时让肖逸臣一头雾水不明所以,呆呆僵在了原地,无法移动分毫,惊诧超乎惊诧地望着那抹飞去的身影,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凌少峰面无表情不疾不徐坐进驾驶室,冷漠如常地发动引擎,车子飞驰而去。 马达的轰鸣声让他如梦初醒,锁着渐行渐远的剪影,不自觉双拳紧握,紧得指甲生生嵌进肉里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眸中滚滚怒火闪动,瞳孔渐渐紧缩:“凌、少、峰,我不会罢休的,绝不会!!” 第十六章 建议 “嗡嗡嗡……” 手机的震动声不时传来,凌少峰信手捏起,视线不经意落在屏幕上,剑眉不悦蹙起:“喂——?” “少峰,今天天气不错一起出去走走吧。”洛雨晴娇嗲的声音透过听筒徐徐传来。 凌少峰不由胃部一阵痉挛,轻吸一口气,淡淡道:“雨晴,我还有些事要处理,改天吧。” “不嘛,不嘛……” “嘟、嘟、嘟——” 不等她再说什么,听筒那边的忙音已然传来,显然他已挂断了电话,这让她莫名烦躁,狠狠将手机摔在床上,精心描画的脸蛋因着愤怒略显扭曲变形。 “凌、少、峰——,又挂我电话,可恶、可恶、可恶!!” 那咬牙切齿的模样恨不能将他生吞活剥了去,对着枕头一顿猛捶乱砸,恣意发泄着内心的极度愤懑和不满。 “叮咚叮咚……” 猝然响起的铃声格外悦耳嘹亮,她不由喜出望外,不假思索慌忙接起,一扫刚刚的愤懑气恼,难道……他改主意了吗? “少峰……” “表姐,是我——!” 肖逸臣清亮干净的嗓音利落响起,打断了她所有的臆想,也浇灭了那刚刚燃起的一丝丝喜悦。 “哦……!是你个臭小子呀!” 她略带惊讶地调侃道,声音明显低落了许多,完全失去了那股热切、激动、欣喜的劲头,渐渐透出难掩的失落。 “怎么,在等心上人电话?”他明知故问,几分随性地打趣道。 “你小子,少贫嘴,说吧,什么事让你想起我这个表姐来了?”她故意岔开话题,言语里明显多了几分笑意。 “表姐,看你说的,好像人家一点儿都不关心你似的,天知道我可从没忘记过你呢!” 他略带着些许无辜又不失幽默地辩解着,好像她真的错怪了他一样。 “好了,什么事,说吧!” 他那点儿德性,她还能不知道,索性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我就知道表姐对我最好了,哈哈哈!” 他有些孩子气地雀跃道,完全没有了刚刚委屈无辜的模样,继而神秘兮兮道:“那——,等下我们怡情咖啡馆见喽!” “好,拜拜!” 洛雨晴爽快答应,虽然没有约到凌少峰,能有这个大帅哥陪伴也是不错的呢。 “表姐,拜!” 合上手机,薄唇勾起一丝邪笑,一抹阴影在他的黑眸里掠过:“凌少峰,我们……各凭手段!” “嘀嘀,嘀嘀……” 清脆的短信提示音再次打破了一室宁静,凌少峰随手搁下牛奶杯,几分慵懒地捏起,一条信息跃入眼帘。 ‘早上好,没打扰到你吧,今天周末有空去海边走走吗?顺便……,让我履行承诺——请客,也算为昨晚的事道歉,夏晓琪。’ 普普通通的一条短信,他却感受到了一种浓浓的发自内心的真诚、期盼,那双柔和明亮的眸子似又在他的脑海深处闪现,那一声‘天儿’莫名在耳边回荡,眸光不自觉深邃了几分,指尖鬼使神差地轻触屏幕,发出一个字,‘好!’ ‘那——,等下浅水湾,不见不散!’ 她没有片刻迟疑飞快回了一条,那速度生怕他会突然变卦了一般。 ‘好!’依旧惜字如金,一如他的脾性。 收起手机,她,热血沸腾欢呼雀跃;他,面无表情冷漠如故,然——,却心有涟漪。 连凌少峰自己都不敢相信也不明白他为何会如此轻易便答应了她的邀约,这——,断然不符合他的做事风格。难道……,他不愿多想,亦不想去想,他宁愿相信这只是一个巧合,一个纯粹的巧合而已,她想出去走走,他亦是,仅此而已! 怡情咖啡馆 洛雨晴一眼便捕捉到一身休闲装的肖逸臣,象牙白的线衫,米色休闲长裤,静静坐于窗前,微微颔首,右手捏着咖啡勺轻轻搅动,若有所思,左耳黑曜石耳钉执拗地穿过乌黑的发丝,耀眼夺目。 多么美的人儿,多么唯美的画面,她想,如果不是那层该死的血缘关系的话,说不定——,她会爱上他呢,瞧,他是多么完美无瑕啊,她忍不住轻叹。 莲足轻移,悄无声息地在他对面座定,正沉浸在自己那沉思冥想中的他却丝毫没有察觉。 “你小子,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见他毫无反应,她索性伸出食指轻轻戳了戳他脑袋。 “啊——,表姐,你来了!” 他显然吓了一跳,蓦地回神,一双眸子笑意盈盈地望向她,满是友好和善。 “你小子,想哪位美女想得那么入神呢?”她凝着他,满腹狐疑地追问道。 “冤枉啊,我正想着你呢!” 他一脸痞痞的笑,薄唇勾起的弧度渐渐上扬加深。 “就你贫嘴!说吧,什么事?”她也不揭穿他,几分纵容道。 肖逸臣略加沉思,带着些许试探道:“表姐——,你跟那个凌少峰……,怎么样了?” 他不是八卦之人,对打探这些花边还真极不在行,也不知道那些八卦记者整天是怎么过的,这一刻,他竟对他们深表同情起来。 洛雨晴搅动咖啡勺的手蓦地一滞,不可思议地望向他,继而莞尔一笑,“你小子,怎么想起问这个?什么时候开始八卦了?” “呃——,没……,没有啊,随便问问,随便问问而已。” 他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一双眸子却犀利地观察着她的每一个细微的变化。 “表姐——,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他故意没说下去,略有些难为情地望向她。 “你小子,什么时候变得婆婆妈妈了,跟我还绕什么弯子!” 她表面大大咧咧地玩笑着,心里却火急火燎巴不得他即刻说出来。 “其实——,也没什么,之前看到他跟一个女孩儿在一起……”他故意放慢语速,边说边密切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仿佛要将她看穿了一般,“好像——,挺亲密的!” “啪——!” 话音刚落,她捏着的咖啡勺蓦地掉落杯中,溅起一朵朵耀眼的水花,格外刺目,娇艳的脸蛋腾起难掩的嫉妒、愤怒。 “知道那女孩儿是谁吗?”陡然压低的嗓音透着丝丝阴森,眸中隐隐闪着某种可怕的光芒。 她的变化,他尽收眼底,微微勾唇,“不知道,没看清楚!” 他说的云淡风轻,而她,内心却波涛汹涌恨意滚滚。 “嗯——!” 她从鼻孔里哼一声,不再说话,深深陷入某种令她疯狂的嫉妒、愤怒、仇恨里。 “表姐,你跟凌少峰……”他貌似不经意开口,实则有意提醒。 “凌少峰!他——,我势在必得!” 她恨恨打断他的话,眸中闪着极强烈可怕的占有欲。 肖逸臣自知时机已到,话锋一转:“表姐,其实……,有时候对付男人,女人的办法更管用,比如——,先斩后奏!” ‘先斩后奏’四个字他说得极重,显然意有所指,别具用心。 “哈哈哈……,你小子,什么时候对这个也有研究啦,说——,是不是又祸害良家少女了?” 妩媚的脸蛋瞬间笑得花枝乱颤,一副严刑逼供的架势。 “冤枉啊,我只是就事论事,就事论事而已!”他据理力争道。 “你小子,就别瞎操心了,管好你自己,省得舅父舅母操心就好了!”她撇开话题,有些语重心长道。 他并不理会她,继续道:“表姐,作为男人,我想我比你更了解男人,尤其——,有责任心,敢作敢当的男人!” 眸底不自觉泛起某种复杂难言的光芒,别有深意。 “呵——,我的事,我自有安排!” 她轻呼一口气重重出声,唇角由于过于用力扯起一丝丝褶皱,眸中刻意压抑的阴狠、算计不言而喻。 “看来——,表姐早已胸有成竹啊,哈哈哈!” 肖逸臣朗声大笑,那笑的背后却隐藏着一丝得意和胜利的喜悦。 ‘凌、少、峰——,跟我抢,你、输、定、了!’ 他一字一顿在心底恨恨道,那紧咬的牙关,拧起的眉峰,还有那黑眸中渐渐变得复杂浓重的阴狠,无不昭示着他对他的切齿愤恨。 第十七章 漫步 江下市银滩浅水湾 沐浴在晨曦中的大海温婉恬静,蔚蓝的海水轻轻推着浪花俏皮地一遍遍滚过松软的沙滩,轻吟浅唱,像极了恋人间的细语呢喃,卿卿我我。 天际冉冉升起的红日肆意洒下那还没有多少温度的光芒,毫不吝啬的为沙滩镀上一层淡淡的金黄,美得丝毫让人移不开视线。 宁静惬意的海滩此刻宛如天堂,夏晓琪赤脚踩上松软的沙子,悄然越过三三两两晨运的人们,恣意刻下两行深浅不一的印记,喧嚣着她对大海的那份狂热和向往。 海风任性地撩起她那乌黑柔顺的长发,调皮地玩弄着、翻卷着、飞旋着,像是要倾尽所有将最美好的东西都毫无保留地给予她。 风波流转,素白的纱裙翩然舞动,时而翻飞,时而飘荡,时而轻摇,时而慢舞,时而升腾,时而回旋,那飘逸、那灵动、那洒脱,如梦如幻如诗如画,美不胜收。纤长的身姿静静伫立,面向大海展开双臂,肆意呼吸、尽情释放,无拘无束、酣畅淋漓。 深蓝的大海,娇艳的红日,金黄的沙滩,墨黑的长发,素白的身影……,无不勾勒出一幅极尽的梦幻唯美。 凌少峰推门下车,入目便是此情此景,整个人瞬间定格。一向淡漠的眸子难掩万分的惊诧,琥珀色瞳仁一瞬不瞬凝着她,眸底……有某种难以捉摸的东西在一点点升腾、萦绕、扩散。 恰在此时,夏晓琪冥冥之中似感应到了那非同寻常的目光,心有灵犀般蓦然回首,澄澈的琉璃眸子一眨不眨回望着他,波光流转、含情脉脉,那粉颊上的笑温柔恬淡,岁月静好。 “嗨——,我在这里!” 只见她高高举起手臂用力朝他挥舞着,像是看到了某种令她梦寐以求的东西,喜笑颜开了。 有那么一刻,他竟微微晃神,心,宛如被人肆意掷下了一粒石子,片片涟漪激荡,双脚不受控制地缓缓向着那抹身影靠拢过去。 她旁若无人地凝着他,换下了平日的工作装,上身一件得体的深紫色衬衫说不出的尊贵内敛,黑色西裤格外凸显优雅沉稳,却又莫名透着丝丝让人难以接近的冷硬。栗色碎发随风翻飞,性感张扬,俊脸依旧面无表情,但——她却真切地感受到了某种微妙的变化,纵然……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但那变化确是实实在在存在着的。 沉思中,他已立于身前,清亮的眸子不期然撞入深不见底的褐眸,那眸中闪烁着的某种似情非情,似远又近的东西莫名让她心潮难遏,双颊绯红。 他清晰地感受到了她的变化,眸中掠过一丝淡淡的阴影,逐渐变得一片幽深。琥珀色瞳仁锁着她,颊若三月之桃,目如清水淋杏,唇似天然朱丹。一刹那,他竟有些心驰神荡,一种极敏感、陌生又微妙的东西悄无声息渗透每个毛孔,湮没每根神经,肆意发酵扩散。 “去走走。” 他一反常态低哑出声,显然急于摆脱某种使他烦躁压抑的处境。 “好!”她轻应道,似乎并未发觉他的反常。 两人一前一后,漫无目的地行走着,他竟丝毫没有留意她与他的距离越拉越远。 他兀自前行着,内心那说不清道不明的烦乱亢奋压得他透不过气来,他隐隐感到了某种威胁,一种能危及他那深藏于心、根深蒂固、迫不及待想要实现的执念的威胁。 “凌少峰,凌少峰,等等我!” 她的呼唤使他蓦地回神,略略停下脚步,没有出声,也没有转身,木然立于原地,一双眸子漠然眺望着大海的边际,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们去那边吧。” 她费力地追赶上来,气喘吁吁道,抬手指了指浪花翻滚的边缘。 “……” 他恢复常态,缄默不言,等待着她先行一步。 他们再次一前一后走着,不同的是,她在前,他在后。脚下细浪翻滚,微凉的海水卷着沙砾拍打着海岸,溅起一串串雪白的泡沫,随着海浪的褪却又一个个破灭,唯留那一股股腥咸潮湿,告诉人们它们曾经来过。但——,也只是彼此的过客,过客而已,留下独有的印记,却不可相携相守,天长地久。 她之于他,是否亦如这浪花之于沙滩呢? “把鞋子脱了吧。” 她猝然出声,转过身看着鞋袜整齐的他,不知为何,她突然很想让他和自己一样赤脚接受那一波波海水地冲刷洗礼。 “……” 依旧沉默不语,亦没有任何动作。她有些急不可待,猝然弯下腰径直扯开他的鞋带,本以为他会勃然大怒,至少冷眼相向,然……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竟无比配合地踮起了脚,似乎仅仅只是某种肢体的原始冲动在支配着他,完全没有经过大脑思考。 第一次,从记事起他第一次打赤脚,这让他极其难以置信!他是从不这样的,他极讨厌那种感觉——冰冷、刺激、毫无安全感,莫名让他厌恶、难以忍受。 海水夹杂着沙砾在足间摩擦翻滚,冰凉粗糙的感觉沿着脚底一直上窜,一种前所未有的陌生刺激充盈每一个感官。似乎……,赤脚也没么憎恶,他想,不禁黯然失笑,难道,有些东西真的可以改变吗?真的会改变吗?——之于他! 不知何时,他们已然并肩而行,更不知何时,她竟偷偷挽起他的胳膊,轻笑着,欢呼着,雀跃着,手舞足蹈,像极了童话里无忧无虑、天真烂漫的小公主。 一颗坚硬冰冷的心,不经意一点一点软化,就像有人在他那牢固的铠甲上发现了裂隙,将毒液一点一点渗透了进去,这,莫名让他恐慌、害怕、无路可逃。 他心底的仇恨啊,难道就这样慢慢泯灭,不,决不——!没有人可以危及到他的复仇,没有人,任何人都不行,她——,也概莫能外!!纵然……在他心里,她是那么的与众不同,那么的独一无二! 第十八章 往事 走累了,疯累了,她拉着他在松软的沙子上并肩小憩,畅享着大海、沙滩、阳光、空气、凉风,——还有他。所有的一切都如此美好,她想,上天果然是公平的,在给予你痛苦不幸的同时也一并给予了你最美好最难得最珍贵的东西。 “凌少峰,能遇见你,认识你,真的很开心,很开心!” 她忽而扬起巴掌大的小脸,干净明亮的眸子柔和充满深情地注视着他,轻轻呢喃出声。 “……” 依旧默默无言,她淡然一笑,似早已习惯了他的冷漠寡言,只是那眸底却掩不住淡淡的失落。 片刻,明亮的眸子蓦地一片凄然,似是陷入了某种极难忘、痛苦、沉重的回忆之中,无力自拔。 “我的家在遥远的x市,爸爸是一个酗酒赌博成性之人,妈妈身体一向不好,靠打零工维持家计。在我很小的时候,爸爸经常夜半酩酊大醉,回到家就逼着妈妈要钱,不给就发酒疯乱摔乱砸大打出手,甚至……还拿我来威胁妈妈。那时候,我真的恨他,恨透了他!从未给过我一星半点的温暖、庇护,给予我的唯有痛苦、怨恨!” 略带哀婉的目光越过沙滩径直眺望着远处蔚蓝的大海,淡淡道,似是在向他倾诉又像自言自语,瞳孔渐渐紧缩,黑眸里恨意浮动,眸底却隐隐透着一抹异样的倔强、坚强。 有那么一会儿功夫,她一言不发似沉浸在某种极大的悲恸之中不能自已,继而用力调整呼吸道:“后来,在我8岁那年,一个雨夜,他再次大醉而归,不幸的是遭遇车祸当场身亡。那时候,我竟没有多少悲伤,真的……,几乎没有什么悲伤,我甚至庆幸老天终于开眼,我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没有人性,但长期在那种沉闷压抑的日子下,真的耗尽了人的最后一丝怜悯、亲情。” 她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呼出,似是想要释放内心深处那压得她丝毫透不过气来的东西,清澈的眸子淡淡凝视远方,微微出神,少顷,瞳仁愈发收紧,迸射出更为强烈的愤怒、憎恨。 “本以为我和妈妈就此可以过上安稳的日子,没想到债主天天堵上门来,夺走全部赔偿仍不罢休,无理纠缠,无奈妈妈只得带着我流落g市一个边远小镇。” 有那么一阵子,她静静盯着波涛翻滚的海面,没有说话,眸中某些难以言喻的东西在不停变换,像是努力想要摆脱那些使她感到痛苦、悲伤、愤恨的东西,极复杂深沉。 “从此,我们母女相依为命困苦度日,但,我从不抱怨,从未气馁,甚至——,我觉得每一天都甘之如饴特别踏实、幸福,因为有妈妈。妈妈为了让我读书省吃俭用舍不得多花一分一角,日积月累她的身体每况愈下。很多次,我想放弃学业与她相依相伴,但她屡屡以死相逼,坚持要我念书,不想我步她后尘。” 她的声音渐渐变得越来越轻越来越柔,像是触碰到了内心那最柔软的所在,目光夹杂着淡淡的哀伤,眺望着海天相接的边缘,眸底一片茫然,似陷入了某种迷茫困顿之中,无奈、酸楚、心痛不言而喻。 须臾,黑眸里再次燃起熠熠光彩——坚定、自信、勇敢。 “于是,我加倍努力学习,拿奖学金,做家教,写稿子,画插画,想要凭借自己的能力养活自己,不要她再为我操心劳神,我要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也要让妈妈过上好日子。” 那黑眸里闪烁着的光彩几度熄灭,取而代之的是某种难言的孤寂酸楚,似触及到内心深处那最沉痛的回忆,小脸变得异常悲恸、苦涩。 有那么一会儿,她一瞬不瞬凝视着他,微微出神,似是想要寻求某种安慰、庇护,然,在他那冷漠没有一丝波动的目光中,她终究还是大失所望了,戚戚然将目光挪开了。 “有时候,一个人孤身在外真的好累,那种辛酸、痛苦、无助,甚至绝望又不能放弃、无人可诉的感觉难以形容。” 自始至终她都不曾落过一滴泪,即便那泪珠来回在眼眶滚动却一直悬而未落,那眸底深处隐隐总有一种超然的坚强、倔强挥之不去。 凌少峰自始至终缄口不言,褐色的眸子淡漠地凝视着漫无边际的大海,内心想些什么根本无法窥知一二。他的眼睛就像一面镜子将看到的东西毫无保留地反射回来,你永远无法看到它们背后隐藏至深的东西,然而,她的一举一动,他却了如指掌,甚至……每一个眼神的变换,一种内心的波动,他都了然于胸。 “莫名其妙跟你说这些是不是很唐突?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不知为何在你身边我总有一种莫名的亲切、安心,使我不能自已。” 她淡然一笑,生生逼退眼中的泪水,略带些自嘲道:“只在你这里!” 深吸一口气,抬眸,望向他,目光依然柔和明亮不沾染一丝一毫的杂质。 他能感觉到她的心跳微微加速,呼吸变得急促。他亦注视着她,她的眼睛就像一扇窗口,透过这窗口可以直达她的灵魂深处,足以洞察她内心的一切。 是什么样的经历,何以让一个柔弱不堪的女孩变得异乎寻常的坚韧、顽强,他——,难以想象!那生生逼回的眼泪不能不让他为之动容,一种极矛盾、复杂又冲动的念头蓦地撞入脑海,他莫名想要给予她安慰、保护,目光不自觉变得柔和了许多。 “丫头,一切都会过去的!” 他低低出声,像是在安慰她,某种意义上亦是在告诉他自己。 聆听着她的往事,不禁让他想到了自己,想到了那些比她更为痛苦、恐怖、难忘的记忆,他不愿,也不想轻易去揭开它们,但,一切真的都会过去吗? 活着的人,每一个都有这样那样独属于自己的痛苦、不幸,那些记忆,我们无法抹去,无力改变,但,命运实实在在掌握在我们自己手中,我们必须牢牢抓紧它,掌控它,改变它,决不能让它再成为那些遗憾心痛的回忆,决不能!! “一切都会过去的。”她喃喃重复道,眸光幽远若有所思。 他没有看她,抬腕,瞄了一眼手表。 “哦、哦——!”她蓦地惊醒,恍然大悟,“我们去吃饭吧,时间不早了!”她急切略带尴尬道,旋即,俏脸漾起一抹会心的笑,几分打趣道:“我请客噢!” 瓷白的小脸终于笑意盈盈了,似乎已经彻底摆脱了刚刚那沉重痛苦的回忆,雨过天晴了。 他们并肩朝车子走去,不知是心绪不宁还是放松了戒备,他竟没有留意到不远处那辆纯白色保时捷正悄无声息地蛰伏着。 车内,一双娇艳的眸子正一动不动怒视着他们,那目光恨不能分分钟冲过去扯起她的头发暴揍一顿,眸底饱含着的深深的嫉妒愤怒已然到达了顶峰。 他步子大,她步子小,她不愿再拉开距离,想也没想顺手抓住了他的大掌,微凉干燥的掌心温热的气息沿着指尖慢慢传递过来,她不由心头一颤,一种从未有过的激动满足流遍全身,愿得一人心,此生无憾矣! 纤细的手指猝不及防握住他掌心的那一刻,他为之一震,本能想要甩开,但,那手指似带了丝丝魔力般竟让他无力反抗。那柔软,那温暖,那安心,恍惚中他看到了母亲,莫名放弃了挣扎,就那样任由她握着,没了丝毫动作。 从未想过,除了父母之外他此生还会牵第三个人的手,他竟能容忍第三个人牵手。此刻,他的内心是极矛盾复杂的,他分明是在惧怕,惧怕着什么……但,好像又充满着某种期待,他不明白自己是不是变了,为何会变了,真的——越来越不像他了。 两手相交的那一刹那,一直追随着的那束目光愈发狠戾阴毒,嫉恨之火熊熊燃烧,洛雨晴竭力控制着自己想要冲上去当面质问打骂的冲动。她了解他,更清楚他的脾性,与其……,还不如……,瞳仁愈收愈紧,眸中渐渐升腾一抹刺眼的阴狠、算计之色。 第十九章 邀约 “夏夏,你是不是恋爱了?” 夏晓琪刚踏进宿舍,沈玉玲便风风火火迎了上来,一双黑亮的小眼睛充满狐疑地转动着,上下审视着她,明显带着几分猜度。 夏晓琪被她那颇具审慎、探究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只觉身上阵阵恶寒鸡皮疙瘩乱窜,一个闪身躲了开去。 “没有啦!”她随口应和着,动作稍微显得有那么点不自然,脸颊竟微微泛红。 “呐、呐、呐——,还说没有?” 某玲大声叫嚷着,有些夸张地指着她绯红的小脸,像是发现了什么惊人的秘密,激动兴奋不已。 “好了啦!”她佯装生气地打断了她那勃勃的兴致,“有情况我一定第一个告诉你啦,这样总可以了吧?” 略显无耐地翻了她一眼,微微嘟起小嘴,继而正形道:“学校有什么事吗?” 沈玉玲一点儿也不生气,故意拉长音调:“学校呢——,倒没什么,只不过......” 她故意欲言又止,故作神秘道:“我们的校草肖大少,可找你有事呢!”边说着边顺手将一个信封递给了她,“喏——!” “这是……?”某夏捏着信封满腹疑惑道,显然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知道啊,是肖少要我转交给你的。”某玲自顾自嘟哝道。 夏晓琪忽而抬眸,定定望着她,像看自己的亲姐妹一样充满了真诚、信任,片刻,极严肃认真道:“玲玲,以后……我的事不要再告诉他了,我不想跟他有任何牵扯。” 沈玉玲一惊,本有些小的黑眼睛此刻瞪得格外溜圆,不明所以地望向她,忽而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手足无措,继而蔫蔫地耷拉下脑袋,“夏夏,我……我真的没别的意思,你还在为我告诉他你家教的地址生气吗?我……我只是有些担心你的安全……所以……”言语里明显充满了深深的歉疚和自责。 “不——,玲玲,我没有怪你,从来都没有怪过你,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好。” 她急切而慌张地打断了她,生怕她会误会,更怕伤到了她,两只手紧紧抓住她的手,明亮的眸子异常恳切地凝着她,她多希望她能明白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啊! “只是——,我和他根本不是一路人!”旋即,她一瞬不瞬凝着她轻声道,“我们永远都是最好的姐妹!” 沈玉玲似是感知了她的心意,更用力地回握住她的手,随后,目光缓缓落在她们攥着的信封上,“打开来看看吧!” 夏晓琪轻轻点头,麻利地拆开信封,一张电影票赫然出现在眼前,电影票上那张硕大的粉红色‘心’型便签格外引人注目。 ‘夏美女,今晚08:00飞扬影城,不见不散,如不出现,家教必断!——肖逸臣’ 龙飞凤舞的大字异常醒目,夏晓琪不由恨得牙根直痒痒,就差一把将它们撕个粉碎了,“肖、逸、臣——!你混蛋!!” 愤怒夹杂着咆哮刺激着耳膜,沈玉玲毫不怀疑,此刻——,如果肖大少在场的话,某只夏绝对会毫无形象地冲上去一顿海扁。 “夏夏,你就别生气了。”终于她顶着低压,不失时机地劝慰道。 “啊——,嗯、嗯……”夏晓琪缓过神来重重点头,片刻,若有所思道,“小不忍则乱大谋,不能丢了家教,姑且去看看他搞什么名堂!” 她想,不管他耍什么把戏,她是一定要去会会他的,顺便——掐灭他那内心深处的一切妄念。 “叮咚,叮咚……” 门铃不适时宜地响起,凌少峰微微抬眸,起身,打开门的一刹那,一副柔若无骨的身子不期然撞入怀抱。刺鼻的香水味掺杂着浓浓的脂粉味迎面袭来,剑眉不悦蹙起,伸手,不动声色将她拉开距离,眉宇间隐隐噙着几分不耐。 “怎么……,不欢迎我?” 酥软的嗓音带着些许娇嗔道,似笑非笑的眸子定定凝视着他透着丝丝调笑。 “……” 他并不理会她,自顾自朝客厅走去。 “少峰……,干嘛对人家这么冷淡嘛。” 见他毫无反应,她无比黏腻撒娇道,‘少峰’两个字拖音极长,尾音丝丝上扬,最后一个‘嘛’字更是酥软到了骨头里,让人无力招架。 “有事吗?”淡淡的声音听不出丝毫情感,甚至头也没回。 这三个字入耳,莫名让洛雨晴怒火中烧,难道……一定要有事才可以找他吗?她才不这么认为呢,今天——,她可是清清楚楚地看到他跟一个女孩子在一起呢!现在又想这么随随便便打发了她,哼——,门都没有!! “嗯哼——?难道……没事就不能跟你在一起了吗?” 妖娆的眸子好整以暇地凝着他,右手食指轻触着他胸前衬衣的第三粒纽扣,娇媚的脸蛋噙着丝丝魅惑的笑,几分轻佻道,弦外之音不言而喻,但——,并未戳破。 他依旧没有看她,她心里那点小把戏,他自是了如指掌,不动声色,以不变应万变。 有那么片刻,一室阒寂,两人一言不发,就那么沉默着,僵持着,等待着…… 终究她还是败下阵来,愤愤问出口来:“那么,我倒要问一问,今天……和你牵手的那个女孩也是有事吗?!” 眸子里的嘲弄显而易见,眸底是难掩的深深的嫉妒、愤怒、怨恨。 他终于抬眸望向她,眸底依旧没有丝毫波澜平静得像一潭永远激不起涟漪的死水,貌似……她问的是今日的天气一样稀松平常,但,只有他自己清楚,此刻——他的内心是异常震惊诧异的。 没想到她竟然看到了,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无论她看到了多少,对那丫头而言终归并非好事。他了解她,更清楚她的为人和手段,他不想也不能因为自己的缘故致使那丫头遭受无妄之灾。 “她吗——?”冷冷勾唇,淡漠至极,“一个无关紧要之人罢了!” 褐色的眸子掠过一抹近乎残酷的冷漠,那轻描淡写的嗓音,漠然视之的态度,似乎她对他而言是多么的微不足道,丝毫不值一提啊! “是……吗?!” 貌似肯定实则反问,心下满腹狐疑,一双眸子不停地在他脸上上下扫视着试图想要搜出一点蛛丝马迹,很显然他的话并未使她信服。 “那么——,你们怎么会在一起呢?” 双眸更加用力地紧紧锁住他,努力想要窥出一星半点端倪来,然而,他那犹如镜面一般的眼睛终究使她一无所获,那精于掩饰坚不可破的外壳下是不会泄露一丝一毫的。 “她手机被盗,我帮她寻回,如此而已!” 他本是不屑于做任何解释的,亦无需解释,然而——为了那丫头,他破例了,他必须这么做。 她的眸子自始至终一刻也没有离开过他,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令她大惑不解。直觉告诉她事情绝非那么简单,然而——,从他那该死的无懈可击的表现来看,她又完全无话可说。 这,让她莫名火冒三丈,嫉妒、怨愤夹杂着隐隐的不安肆意充斥着身体的每一个感官,令她濒于爆发的边缘,但,不理智的行为最终屈从于她内心深处迸发出的某种更为强烈的欲念。 片刻,她最终妩媚一笑,放柔语调:“少峰,对不起,看来……是我误会你了。” 悄然贴近于他,右手食指指腹隔着薄薄的衬衫富于挑逗性地在他的胸口画着圈圈,娇艳的红唇轻轻在他脖颈处呼着热气,“不如——,今晚我亲自下厨为你赔罪,可好?” **裸的引诱撩拨,没有丝毫的生疏和羞怯,她是刻意没有一路跟踪而来的,其一,她知道自己很容易便会被他发现;其二,她故意拖延时间为的正是在此晚餐过夜,这——,不正中下怀吗! ‘哼——!’ 他不由在心底冷哼一声,就她那点伎俩,他了然于胸,不想再无谓纠缠下去,而且——自己确实该再去拜访某人了。 这样的想着,薄唇微微启开,声音明显柔和下来,“雨晴,我送你回去吧。”略顿,褐色的眸子凝着她,“顺便……,拜访一下伯父伯母,很久没去看望他们了。” 说话间一双眸子无比专注地凝视着她,温柔而深情,带着一股令人难以抗拒的意荡神揺的魔力。 “啊——,嗯……嗯……好……” 她有些语无伦次机械地点着头,像是彻底被他迷惑了心智。这一刻,一切对她来说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什么女孩;什么约会;什么牵手,统统都飞到九霄云外了。 她脑子里唯一想要的就是让他长久地保持这种神态,以满足她内心那长期压抑、强烈的渴望。她就像一副被抽去了灵魂的躯壳一样,机械、僵硬地跟随着他的步伐向外走去,以至于……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大脑完全处于一种混沌的毫无意识支配的状态。 第二十章 拜访(1) 日薄西山,落日的余晖穿过空气中到处漂浮着的细微粉尘,为万物涂上一片金黄和紫红色,赋予整个城市一种极为短暂的金碧辉煌的尊严。 一辆白色保时捷张扬着某种令人唏嘘的酷炫夺目渐渐出现在视野,车厢内,两人神色迥异,各怀心事。 凌少峰端坐于驾驶位专注地开着车,冷漠的眸子透过一尘不染的挡风玻璃凝视着前方,浑身散发出的冰冷、压迫令人难以靠近。在他的前面,笔直的道路就像一副透视图一样跨过两边高楼林立的街道,漠然注视着前方。 与之相较,副驾座的洛雨晴则显得怏怏不快,飘忽不定的视线透过车窗心不在焉地向外张望着,内心却是极度怨愤难平的。她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些什么,既主动提出送自己回家,干嘛又摆出一副危险勿近的架势呢?真真是岂有此理,耍了自己,还漠然视之,实在太伤自尊了。此刻她在心里恨不能将他凌迟一百遍,然而……事实上,她又拿他没有丝毫办法,她想——,如果她是男人,他是女人,该多好!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强了他。 他在想些什么,她又怎会知道呢?他早已把自己武装得足以抵御外界任何一双眼睛地窥探了。她——,何足挂齿! 此刻,他脑中正不断回放着与洛父为数不多的几次接触,细细品味着他的容貌、言谈、举止,不停地与脑海深处那些面孔比对着、琢摸着、思索着…… 他实在急切想要知道他与当年的事情到底有什么关联,即便没有人告诉他,但,在他的内心深处隐隐感觉到他一定和当年的案子有着千丝万缕的牵连。他急需要一个突破口,一个去伪存真的支点,所以他必须再探虚实。 不知不觉,洛宅俨然近在眼前,尖尖的绛红色屋顶浸没在天际渐渐消散的霞光里,显得红艳艳的格外耀眼。凌少峰不由微眯起狭长的眸子,熟练地将车子泊进地下车库,与她并肩朝前院走去。 碧绿的草坪犹如一块毛茸茸的地毯,在夕阳的照耀下格外逼人眼球。错落有致的水磨石小路两边葱茏的竹子静静站成两排,翠绿的叶子逐渐在顶端合围,形成天然的拱顶,足以抵挡浓烈的阳光和暑热。那富于人情味的回廊、泳池、亭台交相辉映,宛如置身皇家园林,倍感心旷神怡。 别墅的主体是尖塔型斜顶,抹灰木架与柱子相结合,既传承中华传统建筑的精髓,又巧妙地融合西方建筑手法,呈现出一种古雅、简洁、富丽的独特艺术风格,美不胜收。 踏进大厅,高高竖起的圆柱、天花板上雕刻着不同的花纹、图案均烫染成金色,显得金碧辉煌。方型大理石地砖上,三块法国地毯精确铺成几何图形,低调又不失奢华。在距离地面两米高的地方,庞大繁复的枝形水晶吊灯凌空垂挂着,数千个小棱晶擦得雪亮折射出五颜六色的光芒,与整个大厅交相辉映更显富丽堂皇。整整有一扇墙壁那么大的窗户自地面直抵天花板,足足五米之高,完全可以毫不费力地将户外的一切尽收眼底。 “伯母,晚上好!” 凌少峰客气又不失礼貌地打着招呼,似乎轻车熟路。 “噢——,少峰啊,好,好!” 洛母轻应着,喜悦之情溢于言表,那保养得宜的面容上微微牵起几丝细微的纹路。 “晴晴,还不快去泡茶。”洛母愠声催促道。 对这个未来女婿,她可是极为满意的,且不说那堂堂的仪表、超凡的气质,人品才华亦属凤毛麟角,只可惜……,性子过于冷漠寡淡,不过——她相信自己的女儿一定会使他改变的。 说话间,一男人自欧式雕花旋转扶梯缓缓而下,步履刚毅稳健丝毫不显蹒跚。一身整洁得体的藏蓝色中山装更凸显几分过人的精明、干练,满头黑发已褪为灰褐色,然,没有一丝凌乱。黑亮的圆眼睛闪烁着敏锐、冷峻以及某种难以捉摸的光芒,恍惚间有些鬼气。 凌少峰微眯起眸子,旁若无人地注视着那渐行渐近的身姿,从容起身:“伯父好!” 淡淡的嗓音清凉平稳,听起来毕恭毕敬、谦逊有礼。 洛云天随意扯了扯唇,漫不经心地扫了他一眼:“哦——,少峰啊,来来来,坐、坐!” 那神态、那语气、那从容,丝毫难以让人相信他已年近花甲了。 “伯父,请——!”凌少峰极谦恭地静待他先行落座。 洛云天不疾不徐悠然坐定,脸上为数不多的褶皱渐渐舒展开来,眉宇间噙着抹若有似无的笑,那双在茶杯边上闪动着的黑眼睛微微凝视着他:“来——,尝尝,新到的雨前龙井。” 说话间兀自执起茶杯,轻押了一口,目光依旧盯着他,深沉圆滑,似乎在琢磨着什么。 凌少峰单手捻起,优雅浅酌,淡漠的眸子静静回望着他,看不出任何情绪。 “近来工作可好?” 淡淡飘来一句,看似信口拈来随性之极,却莫名透着某种耐人寻味的深意。 凌少峰微微勾唇,眼角眉梢沁染丝丝笑意:“托您的福,一切都好。” 略显缓慢的语调透着几分慵懒闲适,公式化的口吻颇有些就事论事,但——,那弦外之音,心照不宣。 “那就好,那就好!”洛云天随口应和着,悠闲地把玩着掌中的青花瓷茶杯,目光愈发深不可测,“少峰啊,你还年轻,遇事深思而后行,万不可心高气傲啊!” 话,颇有些语重心长,似乎意有所指,略顿,目光极具审慎地打量着他:“小晴这孩子就是性子急了点,从小被我们宠坏了,你可要多担待呀!” 凌少峰微微抿唇,视而不见地盯着面前的红木茶桌,面无表情,旋即,眉峰上扬:“伯父请放心!” 淡定的音调透着不容小觑的坚定,褐色的眸子一眨不眨地逼视着他,修长的指尖极为有规律地敲击着杯面,似在掂量着什么。 片刻,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恕晚辈鲁莽,最近……有些疑惑,不知——可否请伯父点拨一二?” 貌似询问实则异常肯定,丝毫容不得他不接下话来。 “哦——?”洛云天哂笑,圆滑的眸子熏染着某种极具洞察力的锋芒,仿佛剔骨去肉般,“有什么能难得倒你的?我倒愿闻其详!” 凌少峰亦不推辞,缓缓道:“最近查阅卷宗,偶闻江下市二十七年前一桩案件……” 涔薄的唇瓣不着痕迹地勾起一丝弧度,褐色的眸子无比凌厉地扫视着他脸上的每一个表情,生怕错过分毫。 “一时好奇,多扫了几眼,不过——,诸多疑窦着实令人费解。” 凉凉的嗓音毫无波澜,似乎述说的不过是一件极平常的家事一般,然——,他清清楚楚地知道,这,不过是投石问路而已。 洛云天并没搭话,深谙的瞳孔微不可见地收紧几下,目光越发幽深晦涩,空气中一种相当微妙的东西在慢慢凝结着,凝结着…… “听说……,伯父曾在江下市刑警队威名远播……” 微凉的嗓音不沾染一丝情感,琥珀色瞳仁紧锁着那双圆滑的眸子。 “是啊——,是啊——,爸爸以前可威风啦!” 清亮的嗓音突兀响起,那娇媚的脸蛋上毫不掩饰的欢呼雀跃在这样的场合显得尤为刺眼。 洛云天微抬眼皮,冷冷挑眉,不动声色地瞥了女儿一眼,示意洛母暂且带她退下。 洛雨晴哪肯情愿,嘴巴撅起老高,然——在父亲那闪动着警告意味的目光中她终究偃旗息鼓,“少峰,那我晚点再来找你哦。” 临走还不忘狠狠赏洛云天一记白眼。 洛云天眼睑微敛,目送她们离开,转而冲他淡然一笑,“什么威名远播呀,不敢当,不敢当啊,你们这些年轻人可真是后生可畏噢,我呢——,就等着退休享清福喽!” 第二十一章 拜访(2) 傍晚的霞光黯然在薄雾弥漫的树林中消褪不见了,透过巨大的落地窗视线所及,一切——都蒙上了浓稠的黑色。大厅里柔和的灯光散落下来,打在洛云天的脸上投射出一层绯红色半透明的阴影,影影绰绰恍惚间使人觉得他那莫测高深的笑容里带着些诡谲、怪异。 “黎建卿……”凌少峰蓦地开口,没有继续说下去,凌厉的眸子未从他脸上移开分毫,试图探寻蛛丝马迹。 然而——,他终究毫无所获!他终究令他大失所望了! 洛云天悠然自得地一小口一小口抿着茶,没有丝毫波动,甚至——连端杯子的手都不曾抖过一下,那双洞悉一切的黑眼睛正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他,示意继续下去。 一丝微笑如淡淡的阴影掠过凌少峰的嘴角,有那么片刻,他甚至觉得他真的与那件事毫不相干。然而——,洛云天这个城府极深的老狐狸,随着时日更迭已愈发炉火纯青了。那双圆滑、狡诈、讳莫如深的眸子又岂肯轻易泄露背后的一丝一毫呢? “他本是江下市刑警队得力干将,后……被认定为黑帮卧底……” 极淡漠的音调听不出任何情绪,似乎这的的确确仅是他随意翻看的一个卷宗罢了。 “是啊——,知人知面不知心哪!”一声叹息,洛云天终究接过话来,“我与他曾有交集,只可惜……” 他没再继续说下去满脸惋惜心痛之色,目光却异常凛冽地逼视着他,眸底——是一股被时间淬炼出来的沉稳、狡猾、老练,晦涩的瞳仁清晰地映出他的五官。 “怎么阅起这个案子了?”貌似不经意地询问,实则内心使然。 凌少峰唇角勾起一丝微不可见的讥诮,随意耸了耸肩:“最近……局里抓捕到一个二十多年前曾在江下市有过案底的嫌犯,故而调取同期卷宗查阅。” 沁凉的嗓音恰如盏中清茶,淡而不失韵味,又夹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甘涩。 “嗯——!”一声闷哼自鼻孔而出,老辣的面容上依旧不沾染丝毫情绪,只是那双紧紧盯着他的黑眼睛益发讳莫如深了,甚至——隐隐透着些鬼气。 “据说他是黑帮卧底,东窗事发被老大灭口,后……妻自杀,唯一的儿子亦杳无踪迹……” 凉薄的嗓音一字一字清晰缓慢,不沾染一丝温度,犀利的眸子一动不动地锁住他。 “唉——,作孽啊!” 一声浓重的叹息,洛云天看上去颇有些痛心疾首,一丝难以觉察的东西在那双隐晦的眸子里稍纵即逝,似触动了内心深处的某一根弦。 凌少峰丝毫没有遗漏那微不可见的变幻,淡漠的眸子不着痕迹地越过他的肩头,盯着不远处墙壁上一幅价值连城的油画,微微凝神。那画中之人的眼睛似有某种魔力般牢牢攫住人的灵魂,莫名令人烦躁不安。 “少峰,有空常来家里坐坐,多陪陪晴晴。”洛云天忽而开口,依旧没有任何情绪,不着痕迹地岔开话题,显然不想再过多地讨论下去,“过段日子就是她二十六岁生日了,希望——你能让她开心快乐!” 话,发自内心,那双注视着他的黑眼睛隐隐升腾一抹殷切的期待,眸底——是某种耐人寻味的深意。 “叮铃铃——!”倏地,清脆的电话铃声划破静寂。 “喂——?”洛云天不疾不徐悠悠接起。 “嗯……,嗯,好!好!”沉稳的音调没有丝毫波澜,有条不紊地挂断电话,转而对凌少峰微一扬眉,“少峰,我先失陪一下,让晴晴下来陪你。” “好,您先忙。”他相视一笑,一副云淡风轻。 约莫一盏茶的工夫,洛云天在司机的陪同下出现在门口,临行还不忘特意嘱咐他留下来吃饭。 饭后,洛母也借口出了家门,为了给女儿女婿留下足够的私人空间她可是煞费苦心,还贴心地严令佣人一概不得轻易打扰。 “少峰,我们去楼上坐坐吧。” 软糯的声音透着丝丝妩媚,分明醉翁之意不在酒。 “嗯——,也好!” 微微停顿,他利落地答道,犀利的眸子却一刻也未离开过二楼的书房。 “来,快跟我来!” 欢快的音调按捺不住她内心的喜悦,她完全没料到他竟会答应得如此爽快,雀跃着抓过他的手,径直向旋转扶梯奔去。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几个门口,蓦地,掌心空落下来,她诧异回头,却见他静立于原地并无前行的意思。 “这间……?”略显低沉的嗓音貌似漫不经心。 “我爸的书房。”她不假思索脱口而出,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继而兴致盎然地补充道,“这可是我爸的私人地盘,没有允许我和妈妈都不能进去呢!” 说话间显然有些意犹未尽,顺势将右手搭在了门把上,轻轻一旋,‘咔嗒——!’门应声而开。 “奇怪?我爸平时都是上锁的,今天……” 她喃喃道,满腹疑惑,然而脚已经不受控制地迈了进去。 将近150平米的空间里,气派复古的红木书柜相当醒目,整整霸占了一扇墙的面积。脚下是纯红木铺就的地板,与书柜浑然一色,彰显奢华大器。书桌则是极为珍贵的紫檀木,无论雕刻的手艺还是木头的纹路处处透着上乘和用心,显然它的主人对此还是极为考究的。 缓缓走近,阵阵幽香沁人心脾,让人顿觉神清气爽忍不住想要靠得更近。纯黑色意大利手工缝制的真皮座椅简约不失大方,与书桌下方铺着的咖啡和乳白糅合的英国地毯形成鲜明的色彩冲击,给人一种跳脱的美,又带着说不出的温馨惬意。 “雨晴,麻烦帮我冲杯咖啡好吗?”蓦地,极温柔性感的声音响起,薄唇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在灯光的折射下分外妖娆蛊惑,“要现磨的!” “呃……,好、好!” 她忙不失迭地重重点头,早已被他迷得三魂七魄齐齐飞到九霄云外。 鹰隼般的眸子在她离开的一刹那愈加敏锐凌厉,一寸寸扫过室内的一物一设、一角一落,目光最终缓缓锁定在书柜中间最上层的一个奖杯上。那奖杯显然有些时日了,深黑色的底座微微有些浑浊,抬手取下,目光极为审慎地一一掠过它的每一个面,移至底座下方时,蓦地心口一滞,瞳孔微微紧缩,捏着奖杯的手亦不自觉收紧了几分,眉宇间更显戾气。 他漠不关心地盯着一尘不染的落地窗,显得异乎寻常的沉默,n个镜头不断在脑中闪现,他思索着,串联着,推测着…… 案发时洛云天到底做了些什么?充当了什么角色?他坚信——,他一定会找到答案的!一定会!! “笃、笃、笃……” 高跟鞋敲击地板的声音规律而响亮,由远及近渐渐逼近门口,不露声色地将东西原样放回,转而朝门口微微勾唇。 “少峰,你的咖啡。” 甜腻的嗓音略带些撒娇徐徐飘来,娇媚的眸子灼灼生辉,似在等待着他亲口品尝。 凌少峰优雅地接过杯子,轻抿一口:“嗯——,味道不错!” 凉凉的嗓音并没有多少情绪,嘴角的弧度却依旧上扬。 “耶——!”洛雨晴像是得到了某种她想要的赞扬和肯定一时高兴得手舞足蹈,显然他的话令她倍加受用,不过——,她可没有忘记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呢,“少峰,去我卧室坐坐吧。” 她不失时机地提醒道,不等他答话一把扯住他的衣袖径直向外冲去。 “嗡嗡嗡——,嗡嗡嗡——!”骤然大作的手机声颇有些不合时宜,剑眉不由微微蹙起,不着痕迹地捏起:“喂——?” “好!好!我马上到!”渐渐急促的声音透着刻不容缓的坚定,似发生了什么至关重大的事情一样,转而对她歉疚一笑,“雨晴,抱歉,我有些事要去处理,下次吧!” 语落,急匆匆朝楼下奔去,丝毫不给她开口的余地。 “哎——,那个……”她微微迟疑一了下,随即边喊着边追了出去,“少峰,少峰——!” 怎么偏偏在这个节骨眼有事呢?难道——连老天都不肯帮她?! 岂知事事并非天意,更多时候,世人存心罢了! 第二十二章 表白 时间分秒流逝,岁月静寂无声。 不知不觉指针悄然驻足20:00,一抹纤长的身影赫然出现在飞扬影城门口,两粒黑亮的眼珠子略带警惕地滴溜溜四处打探着。 夏晓琪一向是守时之人,可足足徘徊了数十分钟,却迟迟不见肖逸臣踪影。这——,不由令她内心愤怒的小宇宙熊熊爆发,恶狠狠将他横竖诅咒一番,抬脚,正欲离去。 “倏——!” 一道红光划过,伴着震撼的引擎轰鸣声骚包的法拉利俨然稳稳止于身前。 英挺的身姿与量身裁剪的纯黑色手工定制西装相得益彰,西装上衣的纽扣不羁地敞开着,与雪白的衬衫形成鲜明的对比,给人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双腿交替间,偌大一束红玫瑰蓦地跃入眼帘,那娇艳欲滴的鲜红格外逼人眼球,借着那洁白,更显光彩夺目极致地震撼每一个视觉细胞。 “晓琪——,做我女朋友吧!” 低柔动情的嗓音分外宠溺,深邃的黑眸情真意切,就连那俊脸上挂着的笑亦透出异样的殷切和期待。 蓦地——,她僵在了原地,没了任何反应。 澄亮的瞳仁清晰地眏出他俊美的五官,褪去了平日里的放浪邪魅,绽放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润儒雅来。那眸底跳动着的深情,一时竟令她大脑一片空白。 “晓琪……,相信我,我会给你幸福的!” 他趁热打铁不失时机道,紧紧抓住她白皙的小手,蛊惑着她略显迷茫的意志,顺势将玫瑰塞于她掌中。 掌心的分量蓦地使她回神,毫不犹豫地抽回手臂,宛如他是毒蛇猛兽一般。玫瑰花失去了赖以支撑的载体疾速向地面落去,花瓣在他们脚边片片散落开来,晕染一地嫣红。 “肖逸臣,我……” 修长的食指倏地触上她软糯的唇瓣,急急阻断那即将溜出的音符,黑眸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 “晓琪——,答应我!”更为坚定、迫切的语气似乎不容反驳。 与此同时引擎盖上一朵朵洁白的玫瑰宛如一个个俏皮的天使,肩并肩手拉手俨然串成一个硕大的心型,悄然伫立于一片艳红之上,那纯洁、那美好小心翼翼地被一片炽热包裹着,一切……不言而喻。 “夏——晓——琪,我——爱——你!” 他一字一顿不可遏制地吼叫出来,不仅仅是在向她表白,更像是对全世界的宣言。 夏晓琪蓦地退后两步,眸子里的惊愕显而易见,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死死瞪着他,像看待一个素昧平生的人一样。不知为何,此时此刻她竟觉得眼前的他是如此的陌生,以至于——,她好像从来都不认识他,根本不曾了解过他。 也许是她那异样的眼神刺激到了他;亦或是冥冥之中他嗅到了某种惶恐不安的气息,这一刻——他只想要高声宣布他内心的情感,只想昭告他多么迫切想要得到她的决心,他像所有初坠爱河的毛头小子一样——迷失了,完完全全迷失在她的纯洁美好里。 这一刻,他的眼里,他的心里,他的世界里,唯有——,她! 爱——,是什么? 情——,为何物? 没有人能说得清楚,也许……爱——就像那漫漫夜空中飞蛾不顾一切向着那火焰飞舞的狂热痴迷;情——就是那支撑它不断前行的勇气和决心。纵然等待着它们的是粉身碎骨、灰飞烟灭,然而……依旧奋不顾身地前进、前进、前进…… 也许每个人内心深处总会潜藏着某种爱,热烈的、痛苦的、美好的、永恒的……,积淀着他们体内未知的不可遏制的力量,随时等待着一次完美地爆发。 对于肖逸臣来说,亦如此,更何况他的爱本就比常人更狂热、浓烈千万倍! “肖逸臣,我们根本不可能——!!” 冷冽的声音响彻云霄,她终于如梦初醒,激昂的音调传达着她无比决绝的意志,她决不能容忍他误会,一丝一毫都不行。 有那么片刻,注视着她的黑眸溢满落寞、感伤,一字字在耳畔回响,纵然他有足够的心里准备,那果断、那决绝,却莫名刺激了他。 “不可能?!没试过怎么知道——!” 他倏地逼近她,深邃的眸子一眨不眨地锁住她清亮的瞳仁,迸发出一种强烈的让人难以置信的光芒。 “肖、逸、臣,我们根本不是一路人——!”她字字诛心,毫不示弱。 蓦地,他笑了,那唇角勾起的弧度鲜明刺眼,可——,明明是笑,却莫名让人觉得比哭更酸涩难耐。 “不是一路人?!”漆黑的眸子紧紧逼视着她,片刻,凄然一笑,“那么……,他凌少峰呢?!他——又算什么?!!” 心底最后的一根弦彻底被她挑断,眼角眉梢浸染浓浓醋意,那眸底的妒恨——清晰可辨。 “不关他事!” 她无比惊诧地回瞪着他,声音却格外冷厉坚定。 “不关他事——?那么——,海边漫步算什么……?!为何可以跟他牵手约会,却不肯陪我看场电影?!!” 阒寂,一刹那万籁俱寂,空气在这一刻似乎早已凝固,周遭原本活动着的有生命的物体俨然静止不动,他和她犹如存在于画卷里的人物一般悄无声息。 “你、跟、踪、我?” 须臾,她终于开口,微微起伏的音调冷漠异常,清亮的瞳仁难以置信地锁着他,那黑眸里由嫉妒转化为的憎恨令她匪夷所思。 他撇过头去,不再看她,那纯洁明亮的目光带着探寻人内心一切的魔力,莫名令他不敢直视。 “肖逸臣,你是江下市赫赫有名的盛华集团唯一接班人,江下市屈指可数的钻石男。而、我、呢?我只不过是一个来自乡间田野的野丫头,我们根本就不配,不配——!你明白吗?!!我们的轨迹就像地球的两极,永远无法靠近!永远——!” 歇斯底里地吼叫道,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蓦地以手掩面,转身仓皇逃离开去。那眸底的酸涩令她莫名心痛难耐,她再也不想与他有任何的交集,任何交集!!她更不要他看到她的眼泪,她告诉自己,不许哭,不许哭,要坚强、坚强! 他似乎完全没有料到她会有如此过激的反应,有那么一刻,他僵在了原地无法挪动分毫。 “夏、晓、琪——,难道仅仅因为这些就可以剥夺我爱你的权力了吗?”他蓦地回神,声嘶力竭地朝她咆哮着,“我不服——!不服——!不服——!!” “肖逸臣——,我根本不喜欢你,也不会喜欢你,更不会爱上你,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 迎着风她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抛下一句话,没有回头,模糊在黑暗的夜色。 乘风飘来的每一个字灌入耳蜗,生平第一次,肖逸臣开始厌恶,甚至……痛恨他那曾引以为傲的身份、地位、权势,如果可以,他宁愿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去体验人生冷暖,世间百态。然而……一个人的出身完全不是他自己可以左右的,更不是他能选择的,他——又能去怨谁呢?! 出神地凝着那抹远去的背影,他没有去追,也没有想要去追的冲动,他想,是要给她一些时间来慢慢消化的,切不可把她逼急了。 唇角渐渐勾起一抹自嘲的笑,眸底的哀伤落寞令人动容:“晓琪,我爱你!你永远是我最纯洁的爱,我甘心为你付出所有!” 他无比决然地告诉自己,他坚信,终有一日,她一定会明白他的真心的! 第二十三章 献计 肖逸臣烦躁地一脚油门下去,红色法拉利犹如猛兽般咆哮着冲了出去,向新世纪酒吧飞驰。此刻,他迫切需要一个发泄的途径来缓解内心的极度烦闷和狂躁。 “吱嘎——!” 伴随着刺耳的刹车声出租车踉跄着停了下来,与此同时一女孩浑身颤栗地擦着车头勉强站住脚跟,一双明亮的眸子写满了恐惧和不安,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凌少峰迅速下车,在看清对方容貌的一刹那,心,没来由一紧,疾步跨至她面前:“丫头,你怎样?” 褐色的眸子里急切、紧张、担忧一股脑袭来,那——是真真切切没有经过丝毫掩饰的发自内心的真情流露。 一句丫头,蓦地令她回神,急急抓住他的衣袖,像是寻到了某种庇护般不受控制地靠了过去。 “我……,我……没……没事……” 颤抖的声音断断续续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没办法说完,明显心有余悸。抓着他衣袖的小手不自觉紧了又紧,生怕下一秒他会突然凭空消失一般。 “你……你……你们认……认识啊?” 司机师傅终于结结巴巴挤出一句话来,显然他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得冷汗涔涔心惊肉跳呢!自己分明看得清清楚楚是绿灯啊,怎么突然就冒出个人来了呢?真是够倒霉的! “那……那……如……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我就先……先走了,车……车费全免,车费全免哈!” 言罢,生怕再出什么岔子,一溜烟跳上车子溜之大吉了。 “丫头,你怎么会在这里?”凉凉的嗓音没有太多温度,却莫名令人安心。 夏晓琪定了定神,心口蓦地涌起一股奇异的感觉来,竟让她似乎忘记了恐惧和疼痛,他这是在关心自己吗?是在为她担心吗?他一定是在乎的,不是吗?这样的想着,心竟奇迹般好了许多,之前的阴霾也随之消散殆尽,抬眸,俏脸儿漾起一抹浅浅的笑。 “噢,那……那个……,我……我刚刚去见了个朋友,路过,路过而已!”吞吞吐吐的样子明显遮遮掩掩另有隐情。 “……” 他又回归了原本的沉默,一语不发,她不多言,他亦不多问,不过——他凌少峰是何许人也,即便她不说,他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来。 褐眸微抬,触上她明亮的眸子,那眼角残留的泪痕蓦地令他心口刺痛——为何?为何这丫头冥冥之中总能不经意挑动自己的心弦?!——没有人能回答,亦无答案! “有时间一起走走吗?”她小心的轻声提议道。 “……” 依旧沉默不语,然——那缓缓迈出的步伐恰是最好的回答。 澄澈的眸子莹亮如玉,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他,路灯将他的身形衬托得愈发颀长飘逸,淡淡的橘黄色光线在他的周身投下一圈柔和的光晕,平日里的冷芒尽数敛去整个人看上去温和恬静了许多。此时此刻夏晓琪的脑海突然蹦出一个词来:‘岁月静好,斯人如玉’,不错,应景,真真儿应景,这样的想着,瓷白的小脸不由升起甜甜的笑,抬脚,紧紧跟了上去。 “丫头,有空我带你去孤儿院走走。” 蓦地,他兀自开口,凉凉的嗓音和着风飘来,没有回头,亦没有停步,似在说着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一样,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 “呃——?”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完全出乎了意料,一双眸子瞪得大大的,愣怔了几秒,接着拼命地点头:“好!好!” 凌少峰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提议带她去孤儿院,他是从不走近任何人的,但——,她的眼泪莫名令他想要帮助她,甚至——保护她!是冲动还是本能?他不知道,亦说不清楚,然……那感觉确是无比真实而又强烈的,是他无可否认的!纵然在他的内心深处,他坚信一切与爱无,因爱之于他,亦如水之于火,泡沫之于沙砾互不相容、无可共存! 夜幕,为文明的人类拉下一块足以安心的冠冕堂皇的为所欲为的遮羞布,在它的庇护下,各色灵魂肆无忌惮地纵声歌舞酒肉,纸醉金迷。 新世纪酒吧——正是一个这样的所在! 肖逸臣随意在一个稍显僻静的角落落坐,点了瓶红酒,自顾自猛灌不休。 略显昏暗的酒吧内人头攒动,浓重的烟酒味夹杂着荷尔蒙飙升的气息搅动着每个人脆弱又敏感的神经,填充着一个又一个饥渴而又需要安慰的灵魂。 “吆——,这不是肖大少嘛,怎么一个人自斟自饮呢?” 轻佻的女声微微令人不悦,浓郁的香水味扑面而来,肖逸臣不由微微拧眉。 “怎么......,不介意我坐吧?” 酥软的音调透着丝丝娇嗲和妩媚,旁若无人地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你是谁?”漆黑的眸子透着些许不耐,俊脸面无表情。 “吆——!肖少,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呢!我叫姜慧,是夏晓琪的室友。” ‘夏晓琪’三个字蓦地令他目光一禀,抬眸,上下打量起她来。 厚厚的脂粉似乎一眨眼就会掉下来一般,金色眼影妖娆妩媚,红唇热辣性感,一袭黑色深v低胸连衣裙更令胸前丰满****,十足十一个摩登女郎,哪里还有半分大学生的影子? 黑眸不自觉闪过一丝不屑,唇角勾起一抹讥诮:“姜小姐,我想我们并不熟,如果……没什么事的话,麻烦离我……” “肖少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她猝然打断他的话,妖艳的脸蛋堆满讨好的笑。 他完全视而不见,漫不经心地摇晃着手中的高脚杯,仰头,一饮而尽。 “肖少……,可是在为夏晓琪烦恼?”她丝毫没有觉得难堪,脸上笑容依旧妩媚妖冶,“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为了一棵树而放弃整片森林呢!” 声音丝丝妖媚蛊惑,半个身子俨然已贴了上来,傲人的丰满有意无意在他肩上辗转厮磨,极尽挑逗。 “……” “肖少,何苦为一个不值得的人而自寻烦恼呢?男人嘛——要懂得享受生活,您说呢?” 娇滴滴麻酥酥的音调直让人骨头发软,红唇在他耳边吹着丝丝热气,分分钟令人肾上腺激素急剧飙升,不能自持。 “够了——!”他霍地起身,居高临下地睨着她,“滚——!!”黑眸里的愤怒、警告、蔑视不言而喻。 似没料到他会如此过激,一个趔趄她险些摔倒,妖艳的脸蛋一阵红一阵白,说不出话来。 肖逸臣冷冷撂下酒杯,丝毫不再看她一眼,修长的双腿径直向门口而去。 “肖少——,如果……我有办法让夏晓琪属于你呢!” 肖逸臣顿觉五雷轰顶,浑身一颤,双腿竟不听使唤地再无法迈出分毫,深邃的眸子分外凌厉地紧紧攫住她,像是要将她彻底看穿一般。 “就凭你——?!”略顿,漆黑的眸子睨着她,瞳仁微微收紧,“我警告你,如果敢打她什么主意,我决不放过你!”恶狠狠一字字披头砸来,令人不寒而栗。 “哈哈哈……,肖少,你急什么?”她忽而放声大笑,确信已成功勾起他的兴趣,转而嗲声嗲气道,“如果肖少有时间,不妨……坐下来我们慢慢儿谈。” 肖逸臣本打算一走了之,奈何终究抵不住夏晓琪三个字的诱惑,还是折返了回来。 “肖少,我想……作为女人我比你更了解女人……”她故意欲言又止,轻佻地拈起玻璃杯,押了一口,“尤其像夏晓琪这样的女孩子,想要得到她,就必须讲究手段,不知……肖少的意思……” 别具用心地摇晃着手中的高脚杯,目光耐人寻味地不停在他脸上扫视着,显然在等待着他先开口。 “你什么意思?”冷冷的声音与其是说,倒不如撂来得更为贴切。 她微一抬眉,唇边凝起的笑千娇百媚,可——不知为何落在眼里却生生让人觉得比蛇蝎更毒三分。 “夏晓琪这种传统保守的女人,想要得到她的心,就必须先占有她的身体!”一字一句她咬得极重,尤其最后一句像含着什么深仇大恨一般,目光渐渐阴狠毒辣,“一旦她失身于你,自然就会心甘情愿属于你。” 沉默——,异乎寻常的沉默。 有那么一会儿,他一言不发就那样坐在那里,目不转睛地盯着桌子上的水晶高脚杯,纹丝不动。 “只需那么一点点,她……,自然就属于你了!” 一字字得寸进尺,她肆意引诱教唆,抬手从内衣摸出一小包白色粉末递到他面前,眉眼含笑,极尽蛊惑。 “啪——!” 一股强大迅猛的力道突如其来,狠狠将药粉打翻在地,手背青筋根根暴起,食指直指她眉心,眸子里闪着浓浓的危险和警告:“姜慧,我警告你……,不要妄想动夏晓琪一根汗毛,后果——你、承、担、不、起!!” 言罢,缓缓抽出一张面巾纸,极嫌恶地擦拭着每一根手指,似乎那些不干净的东西一不留神就会钻进皮肤渗入血液一般,继而理了理外套,看也不看她一眼,拂袖而去。 不知为何药粉落地的一刹那,姜慧的内心是极开心庆幸的,她根本就不想要什么夏晓琪属于他肖逸臣,他应该是属于她的,是属于她姜慧的!夏晓琪算什么东西?!她之所以给他出谋献策,不过是想要用尽一切手段来尽可能久地拖住他、留住他而已,她有错吗?!如果有——,那就是她爱他爱得太痴太狂罢了! 女人啊,为了追求自己所谓的爱情,为了得到自己所爱的人,无论做什么、无论怎么做,她们都毫不犹豫、心甘情愿!她们凭借着自己的意愿、心计、手段不惜一切代价地去算计,去争斗,去厮杀;头破血流、万劫不复,依旧越挫越勇、无怨无悔。 女人,爱——,之于你们,这样真的值得吗?! ‘想得到她的心,就必须先占有她的身体;想得到她的心,就必须先占有她的身体……’ 一如暗夜里的魔咒,不停在肖逸臣胸腔、脑海,血管肆意翻滚、汹涌澎湃,他努力想要维持的平静外表之下,早已千疮百孔、万丈波澜! 第二十四章 噩梦 凌少峰随手将钥匙撂在茶几上,重重将自己摔在沙发上,头往后一仰,褐色的眸子死死盯着天花板,透着些许疲惫,他真的累了,他的心越来越疲乏不堪了,缓缓阖上眼睑。 “快,别让他跑了!”五六个凶神恶煞的大汉团团将他围住。 漆黑的夜,伸手不见五指,月亮被乌云无情掩埋,连洒下一丝光都那么无能为力,冷风夹杂着浓浓的危险肆意弥漫着,弥漫着…… 他无比清晰地感受到那把泛着寒光的大刀正一点一点向他逼近。他屏气凝神,一动不动蹲在垃圾箱后面,连呼吸都变得微乎其微,两只手却各自紧紧地紧紧地攥着两只空了的啤酒瓶,似乎那赫然是他活下去的唯一依赖,等待着、等待着…… 纵然如此,那双褐色的眸子依然闪烁着强烈的不甘,他不信命,从来都不信,他更不会屈服于命运,他坚信命运握在自己手中,无论何时何地! 那刀终究毫不留情地砍了下来,他心无旁骛就在那刀锋即将与头顶相交的一刹那猝然高举双臂。 “咔嚓——!” 酒瓶应声揽腰断裂,精准阻断了下落的刀锋,趁着夜色地掩护,他迅速起身拼尽全力用手上剩余的半截玻璃瓶猛然朝那人小腹刺去。 “啊——!” 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划破过于静寂的夜空,鲜血汩汩流淌的声音被无限放大——清晰而又真实,腥咸的味道和着风飘散开来…… 其他人有那么一瞬的呆愣,黎昊天借助身材小巧的优势迅疾从他们中间的空隙飞奔而出,双手仍死死攥着那两节断了的啤酒瓶。 夜,着实过于黑暗,冥冥之中似要给予他某种庇护一般,愈加漆黑浓重,恨不能把一切都浸染成一片墨色,乃至——,人心! 他们根本无法清楚地看到他,但那跑动的脚步声却是清晰可辨的,四人旋即追了过去。 “妈的——,想跑!没那么容易!” 他再次被他们围拢,四个面目狰狞的男人正小心谨慎地一步步向他逼近。包围圈在一寸一寸缩小着,此时此刻对于一个年仅六岁的孩子来说,纵然他足够坚强、足够镇静、足够勇敢,依旧出离了恐惧。那可怖压抑的气息让他无比清晰而又真切地体会到了生命的脆弱和渺小。没有乞求,没有哭喊,没有抱怨,唯有那满腔熊熊燃烧的愤怒与仇恨使他死命地攥紧了手中的瓶子,那力道、那愤恨,似要将它们碾成粉末一般。 当四把快刀齐齐向他挥来,他蓦地一个身蹲,猝然伸直双臂玻璃瓶狠狠戳向其中两人小腿。血——,再次喷涌而出,有他们的,亦有他的!两把刀生生砍在了他的肩膀与后背,爆裂、灼烫、炮烙般的疼痛从他的皮肉直透筋骨。他牙齿紧紧咬着下唇,几乎咬进肉里,然而……一把刀仍旧毫无人性的再次袭来,不偏不倚直指他的心脏。他来不及躲闪下意识挥动玻璃瓶挡了一下,刀尖偏离几公分,生生刺了进去。更为剧烈的疼痛不由使他身体一阵痉挛,双臂弯曲抱于胸前,那锥心刺骨的痛,使他冷汗涔涔,无法呼吸,身体由于疼痛逐渐收缩。 这——,难道就是自己的命吗? 他想,不——,他不信,他不服,他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啊!! 内心歇斯底里地呐喊着、咆哮着,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听得到。当那把无情的大刀再次高高举起时,他痛苦、不甘、绝望又不甘于绝望的倔强地阖上了眸子。 这一次,也是他生命中的唯一一次,他决意听天由命! 蓦地,一束耀眼的强光穿透这沉沉的黑暗照射过来,带着横扫一切的正义之光。 那光芒——犹如黑暗沉沉波涛汹涌的茫茫大海上的灯塔,坚毅、明亮又带着驱散一切黑暗、恐惧、绝望的力量,为濒临死亡的人们注入新的生命。 “你们几个,在干什么?不许动!” 铿锵有力的声音接踵而至,随即一把手枪对准他们稳稳端了起来。 黎昊天看到了,他清楚地看到了一个身穿警服威严沉着的男人,目光严肃地来回扫视着他身旁的四个施暴者。 四人先是一惊,接着虎视眈眈地注视着那夜巡的警察,当目光落在那正对着他们的黑洞洞的枪口时,终于还是胆怯了,畏缩了…… 为首那人瞟了一眼黎昊天那苍白毫无血色的小脸,还有那胸前不断蜿蜒的鲜血,无比阴毒的脸上终于露出一抹欣慰之色,似是完成了某项极重要的使命,互相交递眼神,趁警察逼近之际逃之夭夭了。 最是那十几秒地凝视,黎昊天无比清楚地看清了他的脸——那是一张并不算年轻而充满杀气的凶神恶煞的脸。左眉从眉峰处生生被一条两厘米左右的刀疤断成两截,那断口处没有再生一根眉毛,右耳垂靠近脸颊处一颗小手指腹般大小的椭圆形黑痣格外醒目。黎昊天死死盯着那张脸,死死的……死死的……,恨不能将他穿心剔骨一般!那张脸无比清晰地生生刻进了他的脑海,永生难忘,时时提醒着他、鞭策着他、告诉着他,那曾经可怖血腥的一幕,永远,永远! “小朋友,你怎么样了?”警察颇为关切地询问道。 “……” 黎昊天没有出声,双眸紧紧盯着他,透着某种与他年龄毫不相称的戒备、疏离。 “我送你去医院吧。” 警察看着他苍白的嘴唇,还有那额头上渗出的细细密密的汗珠,急切道。 “不用,谢谢!” 黎昊天淡淡抛下四个字,不顾他的阻拦,在那无比震惊、疑惑、惊诧的目光中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大步跑了开去。 他,不愿接受任何人的恩惠,尤其——,江下市警察!! 他漫无目的地艰难踽行着,疼痛、眩晕几乎使他难以站稳脚跟,但……他内心却比任何时候都清楚的意识到他是绝对不能去医院的,假如——他想活命的话! 意识在游走,灵魂在飘荡,记忆在模糊,肉体在漂浮…… 终于,他失去了最后一丝意识,像一撮轻轻的洁白的云朵慢慢飞向天际。他累了,他真的累了,他已经尽力了,恍惚中他看到了自己的爸爸妈妈,他们正微笑着展开双臂向他走来,那么的慈祥,那么的温暖,那么的令人心安…… “啊——!” 一声惊呼,黎昊天蓦地坐直了身子,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了,显然已经被处理过了,但那锥心刺骨般的巨痛仍清晰可辨。幼小单薄的身体微微抖动着,褐色的眸子不安而又警惕地扫视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在确信没有他人的情况下逐渐放松了下来,右手不自觉按上胸口,强忍着钻心的剧痛悄然下床,小心翼翼地向外摸去。 天,刚蒙蒙亮,院落显得异常冷静,他沿着墙壁小心谨慎地前行着,刻意避开每一个人,趁看门阿姨不留神之际潜了出去。 薄雾蔼蔼的街道了无人迹,他掩在不远处一棵大树后缓缓抬起头来,全神贯注地凝着大门顶上的八个大字——‘江下市圣亚孤儿院’,目光渐渐变得复杂幽深,似在努力回忆着昨夜的过往,又像沉浸在某种内心的自我纠葛之中,片刻,轻吸一口气,最后凝望那八个字一眼,倔强的头也不回模糊在寂寥的街头。 第二十五章 转折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 “爸爸妈妈呢?” “……” “来,这个给你!” 中年妇女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掏出一个面包和几张纸币递了过去。 黎昊天一声不吭,静静注视着她和蔼慈祥的脸,从那双温暖和善的眸子里他看到了涌动着的某种爱,一种对孩子强烈、深沉、浓郁的热爱。 他已经流浪整整三年了,在这三年里,他走过许多大大小小的城市、街道,经历过无数个困顿乏力、饥寒交迫的夜晚。风餐露宿、晨钟暮鼓,他清楚的知道,要想活着,就必须远离江下市,隐姓埋名,到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越远越好。 “阿姨,谢谢!” 这是他三年来第一次开口说话,伸手接过了面包,却丝毫没有要拿那些钱的意思,不知为何,他竟一点也不讨厌与她讲话,甚至莫名生出几分特殊的情感来。 “孩子,你的爸爸妈妈呢?”她望着他,无比慈爱。 有那么片刻,他什么也没说,一瞬不瞬地凝着她,似在做着某种艰难复杂的心里斗争。这是他三年来第一次开口与人交谈,第一次愿意与人交谈。三年了,他没有说过一个句话,只是固执而又倔强的按照自己的意志过着某种他认为他应该过的生活。 可是——,今天,他破例了!他似乎看到了一种久违的值得信赖的东西,他不知道他是否应该信任她,是否能够信任她,但……他动摇了,真的动摇了!他不停地在心里盘算着,衡量着…… “我没有爸爸妈妈,我是个孤儿。” 终于,他挣脱了内心无比强大的束缚,以一种完全平平常常的声音答道。 “噢——,不!老天爷……”她痛呼一声,显得有些痛心疾首,颤巍巍摇晃着脑袋,难以平复,“孩子,以后你就跟着我吧,如果——你愿意的话。” 她轻声询问着,望向他的目光无比真诚怜爱,似在征求他的意见,又似在等待着他的回答。 有那么一阵子,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片刻,目光越过她的肩头远远眺望着即将西沉的夕阳一点一点没入悄然而至的暮色中,微微出神。 h市孤儿院 流亡三年来,第一个夜晚,他有了安身之所,不曾与他人有半句言语,独自静卧于床,微闭着眸子,内心却是极不平静的。 ‘爸,妈,我发誓一定要为你们报仇,为此——我决心摒弃一切情感!我不屑父亲那样的人情世故,我更无需母亲那样的牺牲品,我不会让任何东西成为阻碍我前进的绊脚石,绝不会——,任何东西!’ 那强烈的偏激、执拗肆意在他的内心发酵着、激荡着,充斥每一个细胞,使他兴奋不已。殊不知它们悄无声息间早已化为某种极端、偏执、狂热的妄念,致命、足以毁灭一切,乃至——他自己! ‘爸,妈,从明天起,我将再不叫黎昊天,不是了,他死了,他已经死了!我叫……凌少峰!对,凌、少、峰!’ 他无比决绝地在心底告诉着自己,似无声的控诉又似强烈的呐喊更像足以湮灭他自己的狂啸。 ‘凌少峰——!凌少峰——!凌少峰——!’ 他一遍遍在心里反复呼喊着、嚎叫着——激动、狂热、亢奋。 “呃——!” 冥冥之中像是听到了回声一般,凌少峰闷哼一声,蓦地瞪大双眸,不停喘着粗气,额头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那些记忆犹如梦魇般死死遏得他透不过气来,烦躁地整个人从沙发上弹起,顺手抓过玻璃杯,猛灌几口冷水。冰凉的液体顺着喉管一路滑下整个人瞬间清醒了不少,褐色的眸子紧紧盯着与杯子浑然一色的液体,目光渐渐幽深狠戾。 二十七年了,二十七年,二十七年啊,那些深埋于心的东西从未遗忘,从不消失,甚至未曾模糊,也许……每个人的生命里都有一些东西是注定的、无可改变的,他——亦概莫能外! 这二十七年来,如果说有什么改变了,那就是他更强大、更冷漠、更不近人情味了,但……在他的灵魂深处有一个人是他唯一值得敬重、感激的——聂姨。 在h市孤儿院的那些年里,聂姨对他的关怀是无微备至的,他凭借自己出色的才华、实力、品行赢得了诸多的机遇和资助,一路顺风顺水,考入警校,完成学业。 岁月如梭,韶光易逝,时间总在不经意间顺着指缝溜走,悄无声息。转瞬大学毕业,他毫不犹豫选择江下市,决心回到他二十多年来时时刻刻铭记于心的地方,去寻觅他的仇恨,了却他的执念,他告诉自己,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少峰,你确定要去江下市吗?”聂姨微笑着望向他极和蔼可亲,略顿,语重心长道,“其实你有很多更好的选择的。” 此时的聂姨已然是现在的聂院长了,岁月不饶人,早生华发,不知何时她的鬓角已悄然爬满丝丝白发,那眼角眉梢细细的纹路正无声诉说着岁月的沧桑,然而那双眸子里的笑却依旧友好和善,一如九岁那年初见。 他无比敬重而又谦和地望着她,像看待自己的至亲骨肉一般:“是的,聂姨,不要为我担心。” 他淡淡答道,十几年了总也改不了口,眸子里溢满真真切切的笑。 她会心地笑了,和蔼慈祥,一如天空中的暖阳,“好,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就勇敢去闯吧!” 目光渐渐透出欣慰期望之色,像看着自己即将远行的孩子一样,充满了不舍和期待,她相信他一定会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的。 “嗯!” 他未置可否淡然一笑,那眸中的笑发自内心直达眼底。 他坚信,他一定会成功的,他选择重回江下市毫无疑问一定是正确的! 这十几年来,他无时无刻不盼望着重回江下市。他期盼着这一天的早日到来,为他每日每夜所遭受的噩梦画上它应该有的句号!这样的想着,薄唇不由勾起一抹刺眼的笑,别具深意耐人寻味,似乎他已然看到了事情的结局;看到了那些穷凶极恶的刽子手惊慌失措跪地求饶的嘴脸;看到了他们为他们曾经的所作所为付出了应该付出的——代价! 第二十六章 孤儿院 明媚的阳光穿透斑驳的树叶散落在宽阔的柏油马路上,点点光斑随风摇曳,俏皮而又灵动。黑色路虎一路穿梭光与影的交错,缓缓在江下市圣亚孤儿院门口停驻。 一男一女,一前一后相错而行,男人手捧硕大纸箱面无表情径自在前,与之相较紧随其后的女子倒颇有些紧张局促,剪水的眸子偷偷四处打探着,纤长的睫毛不安地抖动着。 “少峰,又来看孩子们啊!” 守门阿姨亲昵地招呼着,显然非常熟识。一双精明干练的黑眼睛有意无意落在女子身上,更令她拘谨窘迫,那眼眸深处更深层的意味不明的东西莫名使她无所适从。 “嗯——!” 不鸣其意低应一声,他神色自若,非但没有停下脚步相反加快了不少。 “大家快来啊,凌叔叔又来看我们啦!” 一声清脆的童音响彻院落,孩子们纷纷从四面八方围拢了过来,一时间,安宁祥和的孤儿院顿时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凌叔叔,好!” “凌叔叔!” “……” 银铃般的声音此起彼伏格外嘹亮,一个个纯真稚嫩的脸庞洋溢着浓浓的欢笑又充满某种深深的期盼,一双双清澈明亮的眸子载着涤荡人灵魂的魔力,让一切黑暗污垢烟消云散。 “大家好!” 从容放下纸箱,他亲切地跟孩子们打着招呼,不停地将箱子里的玩具、文具、食品一一递到每个人手中。在做着这些的时候竟跟他那冷峻高大的形象毫无违和感,相反……倒生出几分极和谐的美感来,让人不忍移开视线。 一抹温润柔和的笑悄无声息爬上那万年寒冰,那是发自内心的毫不掺假的真情实感的流露,剥下了冷漠坚硬的外壳,此时此刻,他完完全全是另外一个他了,——她,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阵失神落魄,她忽而暗自失笑,他还真真儿是一个妖孽,一个万年妖孽,一个不知何时已偷走了她的心的万年妖孽!然而——,他却偏偏看不到自己的一颗滚烫真心,他冰冷、他淡漠、他无情、他孤傲……是老天存心要戏弄于她吗?!她不知道,但——她知道她是不会放弃的,绝对不会放弃的!她坚信她完全有足够的热情去融化他、改变他。 瞧——,不是已然发现了什么吗?微微勾唇,对他狡黠一笑,抬脚向里面走去。 圣亚孤儿院其实并不是很大,但看上去年代却比较久远。一路踏着碎石子铺成的小路潜心而行,不经意越过高大的树木,低矮的花圃草坪,心,竟莫名的安宁,像完完全全被一种说不出的平和宁静包围,忍不住想要沉醉其中。 蓦地,眼前赫然出现一座三层红砖建筑,颇为引人注目,那斑驳的墙体昭示着它那极其久远而又令人敬畏的岁月,让你丝毫不敢轻易怠慢了它。拾阶而入,光影交错,一物一设更显古朴简约,踩着粗糙不平的水泥地面缓步越过一个又一个门口,仿佛回到了曾经的某个片段,一种说不出的亲切熟悉油然而生。 “你好,请问你是……?”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她的遐思冥想,抬眸,一位身材略显臃肿的中年妇女映入眼帘。 “噢,您好,那个……我……我是凌少峰……” 她有些吞吞吐吐,显然一时不知如何遣词才好。 “噢——?”中年妇女微微有些诧异,旋即,圆圆的脸上露出亲切的笑,“请跟我来。” “谢谢!”她礼貌答道,抬脚紧跟着她的脚步而去。 “请坐!” 中年妇女示意她坐下,自己则径直走到办公桌旁,不知和桌后的长者耳语了些什么,随后礼貌地退了出去,顺手掩上了房门。 夏晓琪不由微微端详起整间屋子,装修颇有些陈旧,摆设也相当简单,但却打理得井井有条丝毫不显紊乱,显然——,它的主人是一个极干净而又自律的人。 “来,丫头,过来!” 她正犹豫着要怎么开口,那长者俨然已冲她招了招手,那纹路交错的脸上笑容可掬,印象中除了母亲她大概记不得曾经有谁这样地笑过了。一股说不出的情绪莫名在胸腔蔓延翻滚,喉头竟隐隐有些哽咽。 “哎——!” 她轻应了一声,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踮脚跑了过去,瓷白的小脸漾起一抹格外明媚的笑。 “和少峰一起来的?” 长者轻问出声,像是要亲耳确认某种她认为她必须亲自确认的极重要的东西一样。 夏晓琪微微惊愕,抬眸望向她,随后重重点头:“是——!” 响亮的声音带着毋庸置疑的坚定,毫不吝啬地给出了她想要的答案。 那略显浑浊的眸子一下子清明一片,她喜形于色了。那是一种内心长期压抑得到纾解的喜悦,是发自身心毫不掩饰的欣慰,连那满头的银丝都禁不住乱颤起来,她真正地笑逐颜开了。 “来,坐,坐!”亲昵地示意她在自己身旁坐下。 “谢谢奶奶,叫我琪琪好了。”她俏皮一笑,顺手抓过她干枯粗糙的手掌。 “还是叫我聂姨吧。” 她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低低出声,话里有话意味深长,紧接着仔仔细细打量起她来。 赛雪的肌肤,纤长的身条,如墨的青丝,最是那一双眸子——清澈明亮、干净柔和,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看来……少峰果然没有看错,慈祥的眼眸不知不觉眯成了一条线。 “你和少峰……” 普普通通的一句话却使听的人莫名嗅到了某种弦外之音,没来由一阵耳红心跳。 “聂姨,您误会了,我……我和他……和他……” 支支吾吾夏晓琪悲催地发现她竟找不到一个恰当的词语来形容,一时恨不能挖个地洞钻了进去。 聂姨会意一笑,也不追问:“孩子,你是少峰带来的第一个人,要好好珍惜啊!” 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愫悄无声息地在那浑浊的眸底蔓延凝聚,说不出的耐人寻味。 “嗯——!” 她重重应了一声,小脸腾起一抹不容忽视的坚定,丝毫容不得人质疑。 一阵短暂的沉默,聂姨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透过略显模糊的玻璃窗定定望着不远处嬉戏打闹的孩子们,微微出神,眸底渐渐变得凝重幽远,似勾起了某种久远而又不愿提及的往事——酸楚难以言喻。 “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一个黄昏……” 片刻,她终于试着开口,像是在内心鼓足了勇气一般,整个人慢慢平静下来。 “那时我还在h市孤儿院工作,一天外出办事回来的路上,不经意看到一个八九岁样子的男孩,清瘦憔悴,看样子是饿坏了。我拿了面包和钱给他,他却只接了面包不肯要一分钱,明明是多么的需要啊,可怜的孩子,唉——!” 一声叹息,她有些情难自禁,慈祥的面容渐渐被感伤笼罩,眸底更有一些莫名的情绪在左右着她,无法自拔,眼眶微微湿润。 “之后,我征得他的同意将他带回了孤儿院,刚到孤儿院的时候他从不跟任何人讲话,对一切人、事、物都充满了怀疑、戒备,整个人冷漠、孤僻而又忧伤,但却固执、坚强得完全不像个孩子。那时候很多人家想要领养他,他却从未同意,之后凭借自己出众的才华在社会各界的资助下完成学业,但——不知为何唯独选择了待遇最差的江下市。唉——,一切皆有天意啊!” 她微微停顿,目光渐渐聚焦在她身上,那眼眸深处某种深奥、复杂而又难以理解的东西莫名令她无所适从,那满含着的殷切期望格外分明。 “少峰这孩子,就是性子冷僻了点,表面冷酷无情其实禀性纯正善良,他呀,这些年除了工作就是孤儿院,这工资大部分也都捐给了孤儿院,让他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总是一笑了之,真拿他没办法!” 虽一直被伤感萦绕,但看得出来对她而言更多的是欣慰、自豪,就像一个母亲看到自己的孩子长大成才,一切尽在不言中。 夏晓琪沉浸在她的讲述中久久无法自拔,那冷漠孤僻的少年挥之不去,令人万分心痛,清亮的眸子不觉氤氲一片,卷翘的睫毛微微颤抖着。 “有人到孤儿院找过他吗?” 深吸一口气,她轻问出声,生生逼退那眸底滚动的晶莹。 “没有!”聂姨无奈地摇了摇头,整个人透出一种说不出的沮丧无能为力,“从没有人找过他,他也从未提起过自己的父母亲人,也不知道还在不在……” 情绪一时明显低靡直下,像对某件长久困惑的事已完全失去了信心,双目失神地盯着办公桌,沉默颓然,须臾,她忽而眼睛一亮像重新燃起了某种新的希望,炯炯有神地注视着她,“琪琪,希望以后你能用心陪伴他,照顾他!” 语落,就那样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似乎她需要的不仅仅是一个口头的承诺,而是要透过她的眼睛直入灵魂,得到一个足以令她心安的答案。 “就算倾尽我的生命,也会让他幸福!”字字掷地有声! 倾尽生命,让他幸福,似是给聂姨的承诺又何尝不是给她自己的誓言!凌少峰,此生能与你相遇、相识已是我最大的幸福,那么——,我将倾尽我的生命,给你美好人生! 第二十七章 示爱 “聂姨,我来看您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醇厚磁性的嗓音蓦地使屋内二人回神。 夏晓琪抢先一步拉开房门,四目相对近在咫尺,一种极微妙的难以言喻的情愫逐渐在空气中飘荡漫延。 “你在这里?!” 淡淡四个字并非疑问亦不感叹,根本听不出任何情感,微微侧身从她身旁径直走了进去。 “来,少峰,坐!”聂姨无比亲热地招呼道,示意他在自己身边坐下。 他优雅地在夏晓琪刚刚坐过的椅子落定,话起家常,棱角分明的俊脸温润柔和,眸子里不受控制地透出某种特有的轻松平和,自始至终却未曾分给她一丝一毫的关注。 他的漠视,她视而不见,明亮的眸子一眨不眨地凝着他,举手投足是不曾有过的温柔专注。这段时间真的发生了太多太多,大脑似乎已然完全无法跟得上节奏,她——,是该好好梳理梳理了。 “时间不早了,下次再来看您。” 他惯性抬腕看表,颇有些不舍,顺手掏出一个信封递了过去。 “这孩子,都说了多少次了你也老大不小了,该为自己考虑考虑了。”聂姨边嗔怪边推搡着,怎么也不肯接过。 “……” 他趁她不备一把将信封丢在办公桌上,急急抬脚迈了开去。 “你这孩子……”后面的话被悉数湮没在他的无视里。 “那个,聂姨,再见!” 简单一声招呼,夏晓琪汲汲皇皇追了出去,临出门还不忘摆个霸气的pos示意聂姨无需担心。 望着一前一后离去的背影聂姨不禁哑然失笑,还真是一对冤家呢,俗话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就是缘分啊!前世注定的,今生躲不开,逃不掉!少峰,看来……你已找到了自己命中注定的那个人,我这老太婆啊,也该放心喽。 “呼——!” 聂姨长长舒一口气,如释重负,像了却了一桩极沉重久远而又长期压在心底的事。 “嘀嘀——,嘀嘀——!” 清脆的短信铃音叨扰午后的慵懒,床上的人儿几分不耐地抓过手机,屏幕上赫然映入眼帘的字迹顿时令她困意全无,倏地起身,瞳孔不自觉收紧,娇媚的脸蛋腾起如火的怒意,咬牙切齿道:“该死——!” 黑色路虎内——,过分的安静有些诡异!柔和明亮的眸子含情脉脉地注视着他一瞬不瞬,那眸底的温柔疼惜更显而易见。 他没有正眼看她,但从聂姨房间出来,他就已然明显地感觉到了她的变化。虽然她什么也不说,什么也没做,但……,从那双真诚丝毫不会说谎的眸子里,他早已洞悉了一切,还有那浑身散发的气息无一不在告诉他,她变了,变得有些不同了,具体是哪里不同了,——他,一时还说不清楚。这样的想着,不自觉低唤了一声:“丫头!” 依旧淡漠不沾染丝毫情绪,貌似不过是那么随口一叫而已。 “请不要再叫我丫头了,我已经不是什么小丫头啦!!” 她蓦地提高音调,言语中透着不悦,究竟是为什么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只是那该死的冷漠疏离莫名令她烦躁,那句丫头更挑起了她的无明业火。 “……” 他似乎没料到她竟会有如此过激的反应,定定望向她不知如何是好。 “峰……,叫我琪琪,好吗?” 忽而软糯的声音蕴含着消融一切的魔力,清澈的眸子纯粹得如四月的晴空,那点点柔情炽意足以撼动任何一颗冷硬的心。 “……” 他蓦地呼吸一窒,柔柔一个峰字似泉眼划过心田,那眼波流转间的深情更令他莫名心跳加速,情难自已。 四目交汇,时空凝固,一瞬万籁俱寂,唯有彼此的呼吸、心跳同步并行! “峰,我喜欢你!” 她猝然倾身,白皙的小脸瞬间在他瞳孔放大,鼻尖几近擦着鼻尖,彼此喷洒的热气萦绕鼻息,四片唇瓣仅隔着几微米的距离…… “峰,我、爱、你!!” 葱白的指尖痉挛地摩挲上他刚毅的脸庞,眸间是化不开的似水柔情。低柔婉转的嗓音如羽毛轻刷过心脏,心跳——,瞬间乱了节拍,喉结不自觉上下滚动,一股陌生、奇异、难耐的燥热莫名在四肢百骸四散蔓延,汹涌澎湃。 “丫头……” 他试图想要说点什么,竭力压制着体内那疯狂、躁乱的原始冲动,黯哑的嗓音明显隐忍到了极致。 倏地——,粉嫩的唇瓣毫无预警地压上他削薄的唇,那迫切、那慌乱、那生涩,不言而喻,似是刻意想要阻断那即将流出的音符,就那样猝不及防不顾一切地死死压着,不肯松动一丝一毫。纤细的手指极生涩、狂乱地攀上他细长的脖颈,紧紧的、紧紧的,那柔软而隆起的双峰亦紧贴着他的胸口,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撩人心乱。 他从未想过吻任何一个人,即使是她,即便是现在,他也不想。他要的是远比这些更深刻更重要的多的东西,是某种超乎仅仅是爱情的东西,这样的想法战胜了他,他猛地扳开了她那搂着他脖颈的手臂用力将她推开,就像尝到了蝎子的毒汁似的猛地向后让了让。 “丫头,在我眼里你就像亲妹妹一样……” “谁要做你的妹妹!!”她失控地吼叫出声,他的话莫名刺激到了她,深深伤害到了她,“凌、少、峰——,我爱你,爱——!你明白吗?!!” 她异常激昂地嘶吼着,她多想让他知道从看到他的第一眼,她就毅然决然的深深的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他,那是一个女人对自己心爱的男人的爱!那——,分明就是爱情! 然——,他还是那个他,冰冷、淡漠、无动于衷,似乎眼前发生的一切与自己毫不相干,那该死的薄凉冷若冰霜直令人心如刀绞无言以对。 两行晶莹飞落而下,直直溅在他身上,熨烫肌肤,灼烧心房。 “凌、少、峰,你记住,我夏、晓、琪、爱你!是——爱——!” 蓦地在他薄唇烙下一吻,拉开车门,不顾一切逃也似的冲了出去,她不要他看到自己的狼狈不堪、痛哭流涕,他不爱,是吗?那么——,她偏要他爱上她,凌、少、峰,——你完蛋了! 纤细的身姿渐行渐远,凉薄的眸子掠过一抹莫测高深的晦涩,没有一丝心动吗?然——,那一刻的悸动是无可否认的,那是一个男人出于本能的情动,何其真实,何其清晰!烦躁地发动引擎,呼啸而去。 “贱人——,该死!” 恨恨从牙缝挤出几个字,涂着猩红指甲油的双手狠狠捶打在方向盘上,娇媚的脸蛋因着愤怒极度阴森扭曲。 那一幕悉数落入眼中,嫉妒、愤怒犹如森冷的毒蛇紧紧缠绕每一根神经,她恨不能生生结果了她性命。不过——,也无妨,貌似她想到了更好的办法呢! “呵呵——!” 一声狞笑,眸底密布的阴狠渐渐漫延五官,一种与她年龄极不相称的凶狠不忍直视。抄起手机,一条信息旋即发了出去,既然……有人故意引她到这里,那么——想必也颇用心良苦。 ‘嗯哼——!’自己何不成人之美呢?借刀杀人这种把戏,她又岂会不懂。 “哈哈哈——!”狠狠一脚油门到底,车子犹如愤怒的幽灵直直冲了出去。 “哈哈哈哈——,姓夏的,算你倒霉!” 亲眼目睹诸人一一离去,隐在暗处的人恣意纵声狂笑,那得意忘形的神色里难掩一抹汹涌的恶毒,她就不信,有了洛雨晴这座靠山,还动不了她?! “夏晓琪——,你就等着慢慢入戏吧!” 一字一字咬牙切齿,那狠毒比之前那位远远过之而无不及,令人不寒而栗,要知道……这次为了联合洛大小姐,她可是煞费苦心呢,说什么也不能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第二十八章 联手 新世纪酒吧包厢内 两个面容同样妖艳的女人对面而坐,表面一团和气实则内心各怀鬼胎。 “吆——,洛大小姐怎会如此雅兴请我喝酒呢?” 妖冶的嗓音妩媚轻佻,打破一室寂静,红唇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戏虐。 对面之人显然并未急于回答,盛气凌人地轻捻起高脚杯微微摇晃,鼻尖徐徐靠近。 “嘶——,好酒!”旁若无人地一个深呼吸极夸张陶醉,眉眼间渐渐沁出丝丝笑意,“姜小姐此言未免差矣,不知……急于告密又意欲何为呢?” 看似漫不经心却字字尖酸刻薄,嘴角噙着的鄙夷嘲讽显而易见,眉宇间的笑却丝毫未减。 “哈哈哈——,妙——,妙啊——!”姜慧纵声大笑,连连拍手,“洛大小姐果然是洛大小姐!” 轻佻地执起银质烟盒极熟练地捻了一支,‘咔嗒——’,冉冉升起的红光一刹那无比清晰地映出那张妖娆、阴毒的脸:“不知……作为见面礼,洛大小姐以为如何呢?” 缓慢却抑扬顿挫的语调显然意有所指,和着那真诚不足讥讽有余的冷笑真可谓奚落讽刺之至。 乍一提到那一幕,洛雨晴不觉心下怒意滚滚,娇脸瞬间阴云可怖,然——,不消片刻又悉数归于沉寂,眼睫微敛:“怎么——?难道……姜小姐关心的只是这个?!” “呃——,哈哈哈!洛小姐玩笑了!”肆意朗声大笑,继而微微停顿,几分真切道,“不过——,心上人初吻被抢的滋味想必……” “够了——!” ‘砰’的一声脆响,酒杯重重撞击在大理石台面上,若不是质地过硬怕早已粉身碎骨,美眸升起浓浓的不屑,“如果……姜小姐是来看笑话的,那么——,恐怕是来错了地、方!” 逐字拖长发狠,弦外之音任是傻子也不言自明。 “哈哈哈——,洛小姐何必动怒,几句玩笑而已,何苦伤了和气?”竭尽所能讨好一笑,伸长脖颈郑重道,“咱们是友非敌啊!” “哦——?此话怎讲?” 洛雨晴自是心知肚明,却故意摆出一副懵懂无知的模样,虚伪做作着实令人汗颜。 姜慧心照不宣,微微一笑,“既然大家都是明白人,那么——,我也没必要兜什么圈子,想必……洛小姐早有耳闻,我对肖少一往情深……”略顿,沉声道,“不过——,姓夏的……” “呵呵呵——!没想到啊,连姜小姐的人她竟也……”言,故不尽,饶有兴致地托起高脚杯不疾不徐押了一口,“看来……,她还有些本事嘛!” “不然怎敢劳您大驾呢?”姜慧谄媚一笑,不失时机应和道。 “姜小姐的意思是……” 洛雨晴心下已然明白十之八九然表面却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心不在焉地把玩着手中的玻璃杯,显然在等待着她的答案。 “这个……怕是还要劳烦洛小姐出马……” “呵呵——,是吗?!姜小姐似乎手段了得,还用得着我?” 凉凉的嗓音讥讽奚落恰到好处,不露声色巧妙地将球踢了回去,当她洛雨晴是傻瓜吗?想利用她,没那么简单!她可不是吃素长大的! 姜慧妩媚一笑丝毫也不在意,徐徐起身踱步到她身旁,恭敬地抽出一支烟,亲手点上,一举一动无不献媚讨好:“我想……我们今天到这里来的目的不是互相挖苦讽刺的吧?” 沉寂——! 有那么一会儿工夫,二人一言不发静静坐在那里,丝丝白烟在红唇间袅袅升腾,模糊了两张妩媚阴毒的脸,在她们的心中有哪些力量正在你争我斗呢?爱情、利益、算计、回报?她们又在怎样的权衡掂量呢? …… 指尖的红光明明灭灭,包厢内灯光昏暗飘忽,和着两张心思各异的脸,说不出的阴森诡异。 这边厢勾心斗角,那边厢剑拔弩张。 “嘭——!” “啊——!”“呃——!” 一声闷响,两声惊呼,地动山摇。 夏晓琪一个踉跄脚下不稳直直向地面扑去,说时迟那时快电光火石之间只见那人长臂一伸用力一捞稳稳将她圈在怀中。 蓦地抬头,一张桀骜不驯的脸瞬间在瞳孔放大,美眸不觉腾起丝丝怒意,还真是冤家路窄呢,人倒起霉来真是喝口凉水都塞牙。 “放手——!” 气不打一处来,冷冷两个字一点都不客气,连维持最基本的礼貌都懒于去做了。 肖逸臣本是无意之举,待看清怀中的人儿后,眼睛倏地一亮,薄唇渐渐勾起一抹别具用心的笑,手臂不动声色愈发收紧。 “松、手、啊——!” 见他无动于衷,她有些气急败坏,音调不自觉提高了n个分贝,身体开始本能地推搡挣扎。 “……” 一言不发,他得寸进尺结结实实将她锁于怀中,紧得似乎连一丝缝隙都没有了,下巴恰到好处地抵上她光洁的额头。 一瞬,暧昧丛生…… “肖、逸、臣,你放手啊——!!” 她终究怒不可遏,激烈地推搡捶打接踵而至,然——她的拳头对他而言不过是花拳绣腿、毫无益处,相反,倒更像是情人间的打情骂俏你依我侬。 他好整以暇地睨着怀中的人儿,因着愤怒白皙的小脸涨得通红通红,那俏脸上的滚滚怒火,眸底的倔强不屈,无不让他爱之入骨,惜之入髓,右手不自觉沿背脊缓缓滑至她细长的脖颈,头不受控制地向她的面颊寻去,喉结急促地上下滚动着。 “肖、逸、臣——,你混蛋——!” 她歇斯底里地咆哮着,密密麻麻的拳头如雨点儿般狂乱地砸在他的胸膛。 殊不知,这恰是情人间最好的调情剂,如果说……之前的他还可以饶有兴致地看戏的话,那么——此刻的他,已彻底凌乱了!甚至……春心荡漾、意荡神摇,一股难耐的燥热直冲小腹,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吻下去,吻下去,狠狠吻下去! 睨着她润泽的唇瓣,两片薄唇愈逼愈近…… “据我所知……,过段时间便是洛小姐的生日宴,我想——,我们不妨……” 姜慧终究率先打破沉默,附耳对她窃窃私语一番。 “嗯——,嗯——!”洛雨晴频频点头,一丝邪恶的得意渐渐在嘴角凝结,“就这么定了!” “好——!不过——,事成之后,还希望洛小姐在肖少面前……” “呵呵呵,好说,好说!”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一场尔虞我诈的联手戏码终在二人的貌合神离中悄然落下了帷幕,齐齐举杯、志得意满。 “哼——,不就是个暴发户的野种吗?妄想与我相提并论,呸——!” 白色保时捷内洛雨晴狠狠一口唾沫差点喷射出来,眉宇间全是浓浓的鄙夷、不屑,哪里还有一星半点之前的友好和睦?不过——,话说回来,如果……她真能帮自己解决掉这个麻烦,倒也不失为一件美事,也省得脏了自己的手!那个贱人,若不是碍于肖逸臣的颜面,岂容她这般撒野?!不过——,现在有人上赶着出手,也不错,看来……自己是时来运转了,哈哈哈——! “凌、少、峰,你休想逃!” 姜慧自然是聪明之人,自知与洛雨晴地位悬殊,故而主动充当先锋以打消其顾虑。况且……即便不联合她,自己也一样会出手,拉上她,不过是多道护身符罢了,出了什么岔子也好有个靠山。再者——,她又是肖逸臣亲表姐,若事成……,也可为自己美言几句,岂不一举两得? 看来……这次务必要潜心谋划谋划,力争滴水不漏,切不可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第二十九章 威胁 两片薄唇愈逼愈近……情急之下她踮起右腿膝盖一个上顶,不偏不倚正中某人要害。 “啊——!”一声惨叫震耳欲聋。 “怎么样?滋味儿……还不错吧?!” 莞尔一笑,她有些洋洋得意,转身,意欲离去,然——,她做梦也没想到,此刻已完全挑起了某人的斗志,在她启动之际已然被他识破了意图,不费吹灰之力便又将她抓了回来。 “你——!” 夏晓琪目瞪口呆,火冒三丈,恶狠狠瞪视着他,那目光简直能将他生生燃成灰烬。 “想要我放开——,倒也不是不可以……” 须臾,肖逸臣痞痞开口,饶有兴致地斜睨着她,一脸的坏笑,话里有话却故意不挑明,显然是打算等她上钩之后再徐徐图之。 “那还不快放手!”她恶狠狠道,一脸没好气地恨恨剜了他一眼,了无耐心。 “不过——,我要你先答应我一件事。” 忽而他满含期待地注视着她,继而几分郑重道,对她的愤怒却完全视而不见。 果然没安什么好心,原来是想趁火打劫,卑鄙、无耻、下流,痛痛快快在心里把他问候一番,然而——,悲催的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奈何?!唯有——忍,忍,忍! “什么事?!”她咬牙切齿道,恨不能将他生吞活剥了去。 “我要你先答应,我再说。” 某人摆明了你必须先答应才有下文,否则咱们就这么一直耗下去,反正我有的是时间和耐心呢,活脱脱一小人得志的模样,直让人恨得牙根痒痒。 “你——!!” 夏晓琪那叫一个想杀人的心都有了,此刻,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那么毫无疑问他早已被她凌迟一千一万遍了。 “不答应,是吧?那咱们继续!” 某人那叫一个气定神闲、有恃无恐啊,手臂不动声色加重了几分力道。 “好、好、好——,你说,你说!” 夏晓琪终于忍无可忍没好气地叫嚷道,无奈力不如人,还是暂且避其锋芒再作区处。 “乖——,早答应不就什么事都没了。” 肖逸臣得了便宜还卖乖,笑得那叫一个春风得意,颇有些不舍地缓缓松开了手臂。 一重获自由,她立马跳开几步像只受到极度惊吓的小刺猬似的浑身尖刺竖起,一脸戒备地敌视着他。 “陪我参加一个宴会。”他说得极轻,却带着不容反驳的坚定。 “什么——?参加宴会?!” 她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万分惊愕地望向他,眼珠子简直瞪得要掉下来一样,要知道……她生平最讨厌的就是去参加各种各样的聚会了,既麻烦又嘈杂,跟她喜欢安静的个性完全格格不入。 “晓琪,陪我一起去,好吗?” 他蓦地放柔语调,深邃的眸子满含深情地注视着她,情真意切满怀期待。 “你知道,我根本……” “一切有我!” 似是看出了她的顾虑,他急急打断她的话柔声宽慰道。 她的性子,他清楚,他只想把一切最美好的东西都毫无保留地给予她,尽其所能的好好保护她、珍惜她,不让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他多希望她能信赖他、依靠他,所有的一切——,他都愿为她承担! “换其它!!” 然而她依旧无情地大声叫嚷道,故意不去看他的眼睛,多少有些逃避的嫌疑。 “夏晓琪,你别忘了,刚才你已经答应了!怎么能出尔反尔呢?” 蓦地提高了音调嗔怒道,不知为何她那不假思索的态度莫名令他极为不快,倒不是真的生她的气,而是她那种发自内心的躲避、疏远令他难以忍受,她就那么视他为洪水猛兽吗? “呵呵!终于回归本色了?刚才是你逼的,我就不去了,怎么样?” 她亦毫不示弱、以牙还牙,一副我就反悔了,你怎么着。 “好,很好——!不过……,那些家教……不知道你还想不想……” “卑、鄙——!” “还有……沈玉玲爸爸的公司,也许——,会遇到点麻烦也说不定,不知……” 一丝看似不怀好意的奸笑渐渐溢满嘴角,掩盖了那黑眸里一闪而过的落寞、感伤。 “肖、逸、臣——!你够了!威胁我?” 明亮的眸子闪烁着不可思议的光芒,匪夷所思地狠狠攫住他,震惊、愤怒不言而喻。 “威胁……?言重了!”邪魅一笑,漫不经心道,“只是……有些话先让你知晓,免得日后怪我没打过招呼。” “你——!你……你别太过分了!”她气急败坏,浑身颤抖地指着他说不出话来。 “no——,no,no,决定权可全在你手上呢!” 眉眼含笑,头轻轻左右摆动着,右手食指缓缓在薄唇前划过,巧妙地一个反将军,相较于某人的怒发冲冠则一副气定神闲。 “你……” “参加个宴会而已嘛,又吃不了你,怕什么?”他好整以暇地睨着她,继而几分痞痞地调侃道,“小心气坏了身子,我可是会心疼的哦——!” 俊脸升起浓浓的笑,那眼底的温柔疼惜亦是真真切切毫不掺假的,即便他故意激她、气她、威胁她,但出发点却并没什么恶意的,他从未想过要伤害她,更不想让她伤心难过,他是那么那么的爱她,他只想要她永**安快乐! “滚——!”恨恨抛下一个字,她头也不回径自离去。 “那我就当你同意了啊!一定要记得噢——!”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他手掌半拢放于唇边朝她大声呼喊道,薄唇勾起一抹会心的笑,邪魅的俊脸难掩胜利的喜悦,潇洒地一甩刘海,竟洋洋得意地迈起了小碎步,心情大好。 她素来不喜热闹,他一直都清楚的,之所以一定要她陪自己参加宴会,一来是想让她多见见世面,开阔开阔眼界为以后打下基础;二来他亦想借机让别人知道,她——是他肖逸臣的,不该觊觎的人就不要去觊觎,妄图想要得到本不属于他的东西! 第三十章 不速之客 ‘咔嗒——!’ 门应声而开,凌少峰抬脚正欲进入,蓦地房门旁边的安全出口处一个人影闪了出来,紧接着刺鼻的香水味瞬间席卷了所有感官,剑眉不悦蹙起,俊脸随之冷了三分。 怎么可能?一向以警觉著称的自己竟没提前察觉到隐在暗处的人,难道……因着脑子里盘旋着那丫头的缘故吗? “嗯哼——,不欢迎我?” 娇嗲的嗓音透着丝丝魅惑,柔若无骨的身子已然紧贴了上来,“人家可等你等的好辛苦呢……” 那精心装扮的容颜在灯光的折射下尽显妩媚妖娆,水蛇般灵活的身子毫不掩饰地在他身上磨磨蹭蹭极尽挑逗。 颀长的身姿伫立原地了无反应,刚毅的脸庞冷漠中透着隐隐的不耐,眉眼间更无丝毫温度可言。 “怎么……,不请我进去吗?” 不待他有所回应,自顾自率先推门,袅袅娜娜移了进去,“少峰,别介意我这个不速之客喔……” 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几分懒散地倚上靠背:“我呢……,实属无奈之举喔,眼看我这生日就要到了,你又屡约不到,没办法啊。这不,只好亲自到你家里来了不是?” 散漫随意的姿态貌似这里迟早是她自己家一样,女主人范儿惟妙惟肖。 凌少峰面无表情,竭力抑制着内心深处急剧飙升的嫌恶,居高临下地睨着她,薄唇勾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味不明。 “那么——,不请自来,有何指教?” “讨厌了啦,哪里那么客气嘛……” 娇滴滴的嗓音透着极尽的妖媚造作,款款移步于他跟前,玉指轻扯他手臂,胸前的圆润悄无声息地抵上他健硕的身躯,一副小鸟依人的羞涩模样。 “人家……只不过想你陪着选礼服、鞋子而已嘛……” 刻意为之的腔调直让人阵阵恶寒,食指有意无意在红唇间来回摩擦,时不时在他脖颈处轻轻吐着热气。 一瞬——,赤果果的戏码再次上演! 那种发自骨子里的厌恶本能使他想要大力挥开她,然——,悬于她肩膀上空的大掌握握合合最终只是轻轻落下,微微用力,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那还等什么?” 凉凉的嗓音没有一丝温度,使人丝毫无法窥探他此刻真实的内心,然——,他无比清楚的知道,他必须忍耐、克制,一切——才刚刚开始,决不可前功尽弃! “那……,那……那个……” 她突然如鲠在喉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支支吾吾竟说不出话来。她完全没料到他竟会答应的如此爽快,心中早已谋划好的各种勾引戏码还未开场,便已惨遭夭折,真真儿是不甘心啊!无奈,人家既已答应,又找不出合适的理由磨蹭迁延,只能怪自己点背,白白煞费了一番苦心。 “怎么……?改主意了?!” 他不动声色讥讽道,就她那点儿小心思,他又岂会不知。 “噢……那……那个——,不,不,我……我只是……只是……”吞吞吐吐强压下内心深深的不快,转而对他牵强一笑,“那——,我们出发吧!” 一前一后,相对无言。 凌、少、峰,这次算你走运,不过……没关系,我们来日方长,我就不信你躲得过初一还躲得了十五!你——,我吃定了! 哼——!就她心里那点小九九他早了然于胸了,与其任由她花样百出的在这里纠缠不休,费时、费心、费力,倒不如早早打发了来得实在。况且……一切才刚刚开始,现在还不是跟她决裂的时候。只是……他竟没提早察觉到她,这不得不令他隐隐觉得不安,这段时间,他有太多的例外了,真的越来越不像他了!难道……,是因着那丫头吗?因着脑海中盘旋的那抹儿倩影吗?不,决不行!!他决不允许自己有任何的失误,一丝一毫也不行! 看来——,他必须要好好控制他自己了,连一丁点的分神也不行,他要的才刚刚有些眉目,决不可前功尽弃!他屈身来到江下市为的是什么?他这样委曲求全的顺应着她的心意,为的又是什么?他决不能允许任何东西成为阻碍他前进的绊脚石,决不能——任何东西! 那心心念念的仇恨如影随形,早已令他迷失了自我,在他的眼里、他的心里唯有它们——才是实实在在的,值得他去追逐的! “夏夏,又发什么呆呢?” 沈玉玲突然咋咋呼呼跳到她面前,猛地推搡一下她的胳膊,这妮子最近怎么老爱发呆呢。 “没……,没有啊!”夏晓琪一惊,继而一脸无辜道。 “好吧,暂且放过你啦!” 某玲似乎心情大好,几分兴致道,“听说柏尼斯百货这几天正搞大促销呢,要不——,咱们去逛逛?” 貌似是在征求她的意见其实分明就毋庸置疑嘛,两只小黑豆眼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她,那涌动着的殷切期待似乎已然置身柏尼斯一般。 “算了吧,那里可是有钱人的天堂。” 某夏自动无视某人那望眼欲穿的渴盼,一瓢冷水毫不留情地泼了过去,只想快点把她浇醒。 “哎呀——,只是去看看嘛,又不一定非要买买买!” “……” “夏夏,你就当行行好,陪陪我了,好……吗?” 见她无动于衷,某玲边撒娇卖乖边嘟哝道,亲昵地拉起她的小手,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那德行,就差两眼泪汪汪了。 夏晓琪无奈地摇摇头,表示一百个无语,正欲开口。 “呦——!我当谁呢?也不撒泡尿自个儿照照,柏尼斯那种地方是谁——都可以去的吗?” 妖冶嘲弄的腔调蓦地响起,那眉眼间红果果的奚落、鄙夷毫不掩饰,除了她,还能有谁! 沈玉玲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是可忍孰不可忍:“呸——!狗眼看人低!” 生生一口吐沫差点儿喷在姜慧身上,不由分说地抓起夏晓琪径直向门外拖去。 “夏夏,我们走!” 沈玉玲就这性子,风风火火、爱憎分明,也因此得罪了不少人,吃了不少冤枉亏,然,本性如此,奈何?! 睨着那两抹远去的身影,瞳仁不由渐渐紧缩,一丝阴狠在眸中一闪而过,妖艳的红唇勾起一抹极具城府的狞笑:“还真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蠢伙!” 那模样——咬牙切齿、凶相毕露。没想到随随便便一个激将法不费吹灰之力便令她乖乖就范。看来……身边多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还真是事半功倍,天助我也呢! “哈哈哈——!夏、晓、琪,好戏马上就要开始啦,你就好好等着唱戏吧!” 一丝狰狞的阴笑渐渐布满一张妖娆妩媚的脸,那一丝丝张狂笃定的神情里她俨然已看到了最后的结局。 ——狂妄、自负、不可一世! 第三十一章 巧遇 “少峰——,这件怎样?” 洛雨晴缓缓自试衣间步出,袅袅娜娜的身姿千娇百媚,几分羞涩道。 一袭洁白的欧根纱立体小花朵刺绣连衣裙着实令人耳目一新,然——那股清新纯美之于她完全风马牛不相及,更何谈驾驭呢? “嗯——,不错!” 他心不在焉地吐出三个字,甚至连头都没抬过一下。 “哎呀——!人家都换了好几套啦,你怎么就这三个字呢?”略带撒娇地嗔怒道,略有些怏怏不快,“到底哪套更漂亮嘛?” “……” 他一言不发,更为过分的是连一丝一毫的关注都从未分给过她。这——,不觉令她极为恼火!然而……这来之不易的机会她又岂肯随随便便浪费了呢?强压下心中的不快,娇媚略带讨好地勾唇:“少峰,要不——,你来帮我挑吧?” 趁机一把抓住他胳膊,撒娇般亲昵挽起,魅惑的眸子一瞬不瞬地凝着他,满含期待。 凌少峰哪有什么心思逛商场,一心只求速战速决,锐利的眸子几分不耐地搜过整间商铺。蓦地——,一串精致的银色手链吸引了他全部的关注,视线再无法移开分毫,旋即,随手一指货架上一套淡紫色礼服:“那件不错,试试?” “嗯——!” 洛雨晴显然有些喜出望外,不假思索地欣然点头,丝毫没有察觉到他眼底微妙的变化,在店员地簇拥下兴高采烈地奔试衣间而去。 骨节分明的手指极轻地挑下那串手链,自然垂于掌心,这样一个看似轻佻的动作非但没有丝毫的轻浮,反倒显得格外的小心翼翼,好像生怕弄坏它一分一毫似的。深邃的眸光渐渐柔和温润,似悬于他手心的是什么无与伦比的稀世珍宝一般,呵护备至。 手链是一种极朴素的铂金,一片片大小适中的四叶草环环相扣,淡雅别致。链条的中间一颗较大的四叶草尤为醒目,四片精致的心型叶片上各镶嵌一颗祖母绿翡翠,清新灵动;那四片叶子围拢的中心,一颗素钻更显晶莹无瑕,和着水晶吊灯的光芒——分外璀璨夺目! 透过那光芒,恍惚中他仿佛看到了那丫头的影子,一样的纯洁无瑕,一样的朴素典雅,一样的光彩夺目! 只消一眼,便已万年!奈何——?!心已定,情却难控! 人们总说找到了四叶草,便找到了幸福,那么……丫头,你一定要幸福,幸运的四叶草,我——已然替你找到了! 此刻,凌少峰自己也说不清楚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会想到她?为什么他要想到她?为什么他会祝福她?为什么他会想要她幸福? ——所有的种种,到底是为什么?! 他究竟是怎么了?难道——,他……真的只当她是妹妹吗?!看到手链那一刻的怦然心动与脑中升腾的她不谋而合,心口刹那间腾起的刺痛,又因着什么?!明明已将她排除心门之外,为何一个小小的物件竟可轻而易举地勾起他的万般情愫?! 他无比真切而又惊恐地感觉到——自己似乎已然被某种不可预知的无法抗拒的力量掌控了,以至……他根本无法随心所欲地自我控制。这——,是多么的可怕,多么的不可思议啊!它的强大令他畏惧,它的莫测使他困惑,他必须在它还不够足以强大到战胜他的时候彻彻底底根除它! 五指渐渐合拢,不再理会其他,鬼使神差地淡淡道:“麻烦帮我包起来。” “少峰,快来啊……,我的项链怎么不见了?” 试衣间里蓦地传来洛雨晴略显急切的叫喊声,剑眉不悦蹙起,未有答话,寻声向试衣间走去。 “夏夏、夏夏,快看,快看……好漂亮耶!” 沈玉玲眉飞色舞地不停推搡着夏晓琪的胳膊,两眼直勾勾盯着橱窗里的晚礼服,像看到了什么梦寐以求的宝贝垂涎三尺,脚下再无法移动分毫。 “那可都是天价,我们还是快走吧!” 某夏似乎对这些东西兴致缺缺,不以为然地催促道,伸手作势就要拉她离开。 “哎呀——!又不一定非要买,去看看怕什么?” 某玲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肩膀故意一闪,利落地躲过她伸来的爪爪,趁机一把拽住她的胳膊连拖带拉向店内奔去。 “oh,mygod!beautiful,beautiful,ve ybeautiful!” 琳琅满目的礼服应接不暇,沈玉玲竟忘乎所以地飙起英腔,一对黑亮的小眼珠子像审视一件件极具价值的艺术品似的,仔细虔诚。 蓦地,视线定格在一件白得纯粹的晚礼服上:“夏夏,好、美、啊!!” “……” “夏夏,好像特别适合你耶!” 某玲自动无视她的不理不睬,满脸堆笑地望向她,上下打量、若有所思。 “……” “去试试?!” “……” “夏、晓、琪——,我在跟你说话呢?!” 面对死党的视而不见沈玉玲终于忍无可忍,佯怒中陡然提高了声调。 “那……,啥——?你……你叫我?” 某夏后知后觉地弱弱开口,一脸茫然似乎对一切浑然不知。 看着她那副懵逼的模样,沈玉玲既好气又好笑,强压下心底的笑,故意绷起脸,自作主张地取了礼服粗暴地强行将她推进了试衣间。 “少峰,你快看呀,刚刚还在脖子上呢……” 踏进试衣间,只见洛雨晴一脸懊恼地迎了上来,微撅着嘴巴,闷闷不乐。 没有搭话,俊脸依旧冷若冰霜,说实话与她独处在这样一个并不太宽敞的封闭空间里莫名令他不适,唯有速战速决。鹰隼般的眸子锐利地扫过每一寸空间,甚至……连架子上刚刚换下的每一件礼服都不曾放过。 初始,洛雨晴还心心念念着那串项链,渐渐的……,她发觉似乎有比这更为重要的事情呢!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时机,如果……她再不做点什么的话,恐怕——连老天都看不过去了呢! 妖娆的身子已然黏上他宽阔的后背,傲人的双峰密不透风地贴合着他背脊,纤纤玉臂得意忘形地环上他精壮的腰身,脸颊肆意磨蹭着他的后脖颈。 “少峰……嗯,人家也来帮你嘛……” 娇嗲肉麻的嗓音极尽魅惑,直让人骨头生生碎了一地,这哪里是帮忙吗,分明是趁火打劫,好吗——! 剑眉倏地拱起,眸底的森冷惊心动魄。 “看——!” 一声惊呼,洛雨晴的注意力瞬间被分散不少,他趁机一个箭步挣脱开来,薄唇不着痕迹地勾起。哼——,想与他斗,她还差得远呢!他岂是任人摆布之流,一招声东击西便巧妙解围,眸光渐渐聚焦在刚刚换下的一件淡黄色晚礼服上。呵——,真乃天助我也,那肩上镶嵌着的碎钻上赫然绞着的不正是那条钻石项链吗? “喏——!”不动声色地将链子递了过去。 “啊——!”她万分惊愕地张大了嘴巴,紧接着喜笑颜开,“少峰,你真的好厉害喔!” 她欢呼着,雀跃着,看向他的目光却极微妙复杂,明明心里异常失落懊恼却硬要装出一副心花怒放的模样,也真真儿难为她了,不过……那眼神中的丝丝崇拜倒是真真切切的。为什么易如反掌就找到了呢?为什么不可以多一点二人独处的时间呢?比起那项链——她宁愿与他单独厮守! “哇——哇——哇——!” 在一连串惊为天人的欢呼声中,夏晓琪莲步轻移聘聘婷婷出了试衣间。 “哇塞——!真、的、美、呆、了!” 沈玉玲两眼直冒精光,丝毫不加克制贪婪陶醉地撷取着她的美,分分钟对自己是女儿身追悔莫及,如果……那…… “咳、咳、咳——!” 夏晓琪终究对某人那大白天**裸的意淫忍无可忍,出声打断。 蓦地,高大的身形为之一震,抬眸,然——,只一眼,他便呆立原地,俊脸上的惊艳、错愕怎么都掩饰不住。 一袭纯白色晚礼服与她清丽脱俗的气质相得益彰,礼服宛如量身定做将凹凸有致的身段展露无疑。胸前深v设计,那白皙性感的锁骨下隐隐散发着莫名的诱惑,束腰镶嵌的碎钻在灯光的折射下熠熠生辉,将不盈一握的纤腰衬托得更加纤细修长。真应了那句‘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美得清雅脱俗,美得惊心动魄! 夏晓琪敏感地发觉那束停留在自己身上的视线,灼热——冷漠,熟悉——陌生,深情——寡意,寻源而去,四目相接视线交织,呆愣错愕,脸颊不由腾地飞起两朵红霞。 “少峰,漂亮吗?” 唇瓣微启正欲开口,却不想被人捷足先登,妩媚的嗓音夹着些许撒娇灌入耳蜗,一袭淡紫色身影缓缓出现在视线。 …… 第三十二章 刁难 一刹那阒寂无声,深邃的褐眸里惊艳、错愕迟迟没有退却。 “少峰,她是……?” 见他毫无反应,洛雨晴强按捺下心中的不快缓步到他身边,亲昵地挽起他的胳膊。 一瞬缄默无言,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褐色的眸子透过一尘不染的橱窗盯着外面三三两两的行人,他忘记了挽着他胳膊的手,忘记了她,她!然而……,她,她,却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迫切而又渴望地想要听到他的回答。 “不记得了。” 良久,他以一种完全平平常常的声音答道,眸底薄凉如水,似刚才那眸中的一切不过是人一时的眼花罢了。 “噢——?是……吗?” 洛雨晴显然对这样的答案并不满意,她根本不相信他的话,微眯起眸子扫了夏晓琪一眼,浓浓的嫉妒、嫌恶不言而喻。然而……,此时此刻她显然并不打算深究,先牢牢抓住他更为重要,一来既可以向她示威加压,二来又会显得自己通情达理,这样的想着,红唇微勾巧笑嫣然:“少峰,帮我戴上好吗?” 轻扬了扬手中的项链似在炫耀着某种属于她的特权一般。 微顿,干净修长的手指轻轻接过项链,心无旁骛地径直替她戴好,动作自然流畅,似周遭的她人就如同这空气一般别无二致。 “谢谢……” 洛雨晴娇嗲出声喜上眉梢,示威性的故意在他脖颈轻轻一啄,高调宣示着自己的主权,眉眼间是化不开的傲慢、得意。 她的一举一动夏晓琪丝毫不放在眼里,然而……她所在乎的——是他的! 他的举手投足一一投射在她明亮的眸子里,她的眼里,她的心里,唯有他!她完全不在乎其她任何人的所作所为,她唯一在乎的——是他的!他竟那般亲昵地为她戴上项链,他竟丝毫没有推开她落下的一吻,那么——,在他的心里,她……又算什么呢?! 眸底不受控制地沁出丝丝氤氲,模糊了她的视线,他的身影!然……这所有的一切,又怎抵得过那句‘不记得了!’呵——,不、记、得、了!何其讽刺,何其残忍,何其无情啊!难道……她之于他,竟是这样的存在吗?! 为何?! 心——却如此如此的痛,犹如一把萃了万年寒冰的利刃直刺心脏! 痛——,无以复加! “嗯哼——,这礼服……看起来不错嘛!” 不知何时洛雨晴已然踱步到她面前,妖媚的眸子好整以暇地打量着她,满是奚落嘲讽。为何偏偏要生得比她漂亮呢?为何独独要抢她的男人呢?眸底渐渐腾起浓浓的妒忌、愤恨。 “服务员,这件……” 食指轻佻地捻起她身上的一缕纱摆,在拇指与食指间细细摩挲,目光愈发阴狠刻薄。 “呃……” 店员一时没能完全参透她的用意,可人家是大金主得罪不起啊,除非自己不想干了。 “这位小姐,请问这件礼服您要包起来吗?” “……” “小姐,请问礼服要包起来吗?” “……” 夏晓琪兀自淹没在前所未有的巨大悲伤里无法自拔,完全没有听到她们在说些什么,只是在店员那愈加灼烫的逼视中不得不正视她。 “小姐,衣服……” “不用!”虚脱般吐出两个字,踉跄着朝试衣间奔去。 “别,别啊——,急什么?” 洛雨晴眼疾手快,一把扯住她裙摆丝毫不松开,这么好的机会——她,又岂能轻易放过了呢? “怎么……?买不起啊?!” 猛一挑眉,皮笑肉不笑,那眼神活像看一个穷途末路的乞丐似的尽是嘲讽鄙夷。 “……” “呵呵!这年头……没钱……也敢进这店里来试衣服?啧啧……啧啧……也不自己掂量掂量!” 手指极具羞辱性地来回把玩着她身上的礼服,眉宇间的不屑、嘲弄毫不掩饰。 “你说……若是不小心弄破了……,又、该、当、如、何、呢?” 柳眉高挑接着紧拧复又高挑,她一字一字咬得极重,眉眼间的狠毒显而易见,漆黑的瞳仁益发阴狠紧缩似要生生喷出火焰一般。此刻,她就像是她肆意踩在脚下的尘埃草芥,任其羞辱凌虐。 “你——!你不要太过分了!” 沈玉玲终于回过神来,大喝一声,疾步挡在两人之间。 “呵呵——!过分?!” 洛雨晴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难道……我说的不是实话吗?!” 她咬牙切齿,极嫌恶地白了她一眼,一把将其推开,眸子里的警告异常明显。 “怎么?买不起……就想脱衣服走人啊?!” 红唇以一种极具侮辱性的姿态慢慢凑近她耳边,缓缓吐气,咄咄逼人。 “你说……如果它烂了……,可如何是好呢?!” 眉宇间渐渐腾起一抹狠戾之色,似要将她生吞活剥了方解心头之恨。 夏晓琪只僵硬地立于原地,不出声,亦不反抗,这些……对于她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她唯一在乎的——是他的态度,他——的!她倒想要看看,在他的心里,她——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她就那样一言不发,固执、倔强、不屈又夹着灼人的心痛一动不动地骄傲地站在那里,一双眸子却片刻未曾离开过他。 “嗞啦——!” 像是终于失去了细玩慢赏的耐心,洛雨晴手上猛一用力,纱质的裙摆瞬间裂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若不是那底衬过于结实的话想必……此刻白皙的大腿早已暴露于空气之中了。 夏晓琪依旧没有任何反抗,这一刻,她就活像一尊毫无生机的瓷娃娃一般呆呆伫立纹丝不动,然而……那眸底的颗颗晶莹却几经滚动终悬而未落,固执而又倔强地逼视着他,似要将他看穿了去。 “营、业、员——!这件……我也要了!” 洛雨晴一声厉喝,猛一抬手,示意店员过来脱衣。 店员作势就要推夏晓琪去试衣间换下衣服,她们可不想在自己值班的时候弄出点什么事故来,到头来挨批受罚的还是自己,索性赶快结束这场风波为妙,然而……,动作却随着一声呵斥戛然而止。 “慢着——!” 洛雨晴粗暴地一把攥住她的裙摆,倏地拉高五指散开,洁白的纱绢犹如一片片抖落的蝉翼般飘然而下——梦幻迷离,却又凄美刺目。 妖艳的眸子掠过一抹阴鸷,红唇轻启:“你们说……若是直接在她身上……剪碎了,岂不是更好玩?” 闻言,众人目瞪口呆! “还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我剪——!!” 一声怒喝,妖媚的脸蛋瞬间被浓浓的恶毒淹没,那模样简直比千年女巫更渗人百倍千倍。 她倒想要看看,他对她——到底是真的不在乎,还是表面做做样子罢了,别以为一句‘不记得了’就可以撇得一干二净!哼——,当她洛雨晴是那么好糊弄的吗?! 一幕幕不由自主在脑海浮现,脸蛋渐渐阴森扭曲:妄图觊觎她的东西,就凭她——?也、配、吗?!贱、人——!! 薄唇微抿一语不发,他似乎已完全不属于这个时空,如一截毫无生命的枯木傲然孤立于一片杳无边际的荒漠之中。任由她的为所欲为、暴虐蛮横;任由她的逆来顺受、伤心欲绝! 一切——全然在他眼中;一切——又分毫不入!他就那么无动于衷麻木不仁地立着,他不会出手,他怕——,怕自己一步步陷入一个无力自控的深渊;他亦不能出手,否则……那将会是她更大灾难的开始!何况,这——难道不是了断的最好时机吗?! “不要啊——!” 沈玉玲不顾一切疯狂冲了过去,死死挡在夏晓琪面前用身体堪堪护住她,今天的事全是她惹出来的,她——必须要负责。 “你们两个,还不快给我把她拉开!” 此时此刻,洛雨晴似已完全丧失了理智,整个人被深深的愤恨攫住——阴森可怖,恶狠狠一指柜台旁两人厉声暴喝道。 三把泛着冷芒的剪刀一寸、一寸毫不留情地向她逼近,纤长的睫毛不安亦不甘地抖动着,终究缓缓合拢——听天由命吧! 两行晶莹不受控制地肆意跌落,晕染一片湿濡…… ‘呵呵——!’ 她不由在心底苦笑一声,笑自己太痴太傻,还是笑他太冷太绝?!她亦说不清楚,她也不想再弄清楚,在他的心里——自己……不过如此! 忽地,她发觉穿在自己身上的俨然不再是一件礼服,那是她的翅膀,是她妄图蜕变成白天鹅的羽翼,是她身体的一部分!没错……!你听,她的心跳已然完全契合着它摆动的节拍,那——承载了她的整颗心! “谁敢——!” 一道邪魅不失威严的声音蓦地响起,众人一惊,抬眸,俊逸颀长的身姿赫然映入眼帘。深邃的黑眸里满是怜爱疼惜,旁若无人地一瞬不瞬凝着她,仿佛她已然是他的全部,其他分毫再入不得他的眼,修长的双腿径直迈到她跟前,眸底——是化不开的温柔。 “晓琪,你没事吧?” 温柔绵软的语调简直判若两人,哪里还有刚刚一星半点的威势,干净修长的手指倍加呵护地执起她白皙的小手,那心疼、那宠溺不言而喻。 “谢谢——!” 麻木慌乱地丢下两个字,她猛地抽回手,狼狈地朝试衣间奔去。 漆黑的眸子瞳孔不由微微紧缩,心脏蓦地似有什么利器划过隐隐作痛,不由分说一把将她打横抱起,众目睽睽之中堂而皇之地向门口走去,丝毫不给她反抗的余地。 “肖逸臣,记我账上。” 临出门,他转而向营业员淡淡抛下一句,继而将目光扫过凌少峰似有某种狠戾一掠而过,渐渐又变得复杂隐晦,最终缓缓定格在洛雨晴身上,勾唇,痞痞一笑,“表姐,以后……还请你高抬贵手啊!” 淡淡的音调中夹杂的不悦显而易见,洛雨晴先是一惊,显然没料到他会在这里出现,旋即,妖媚的脸蛋生生挤出一丝娇笑:“呵呵!原来……是肖少的人啊,都是自家人,误会、误会啊,哈哈……” 她朗声一笑,目光极为审慎地在他身上来回打量,似在心里琢磨掂量着什么。 沈玉玲疾步追了过去,这一刻,她真的发自内心的十万分感激肖大少。虽然他平时总是一副吊儿郎当极不靠谱的模样,但没想到关键时刻还真是毫不含糊,尤其是对咱家夏夏!其实……话说回来,她倒是觉得他们两个真的极为般配呢,奈何……咱家夏夏怎么就对他一点不感冒呢?唉——真是可惜了啦! “少峰,我们去结账吧。” 见他依然面无表情呆立于原地,洛雨晴缓缓走过去,柔声道,之前的凌厉已然完全不复存在。 “……” 没有答话,修长的双腿径自朝收银台迈去。 “让我来。” 在他从容递出卡片的那一刻,她倏地抓住了他的手腕,急切出声道。 不动声色挡开她的手,薄唇微微掀动:“我送你,生日快乐!” 一双美眸倏地圆睁,惊愕之色溢于言表,尽管那语调依旧淡漠疏离,但……话却令她始料未及受宠若惊,眉眼渐渐溢满浓浓的发自内心的笑。 “少峰,谢谢喔……” 娇羞略带造作的腔调掩不住此刻内心的波澜起伏,那一副志得意满的模样,她真正地喜笑颜开了。 第三十三章 礼盒 柔和的太阳已经升起了好几个钟了,除了草荫深处以外,树叶和草上的露水都已经全干了。空气中浮动着的淡淡的清香调皮地越过敞开着的玻璃窗,沁入鼻息、渗透肺腑,格外惬意舒适。 然……,她却唯独无法享受天地赐予的这一份美好,双眸茫茫然望向窗外,心底的痛一阵紧似一阵,难以自已。那句‘不记得了’犹如一根芒刺不停在脑海、内心翻滚穿梭,她好想要哭一哭才好,她似乎已经无法去想为什么了,她只觉得万分痛苦。这……并不是单纯的他拒绝她带来的痛苦,而是那种从他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冷漠、排斥令她难以容忍。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夏晓琪不由在心底歇斯底里地呐喊着,一句高过一句,悲愤难平!如果……,不能与爱的人——相知相守;不能对养育的人——侍奉左右;不能为梦想——无畏追求!那么——,人生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终归凄然一笑,她是坚强的、乐观的、无畏的,她决不会改变自己的初心,绝不会! “夏夏、夏夏,我在图书馆占到最好的位置啦,快、快……”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火急火燎的大嗓门打破一室沉寂。 话说某玲最近可乖了,天天不是献殷勤就是拍马屁,似乎在想尽一切办法弥补柏尼斯事件的过失。虽都说了不关她事了,依旧天天如此,索性——也就随她去了。 “夏夏,快——,快啊——!” 不待她答话,粗鲁地一把扯起她胳膊风风火火朝图书馆奔去。 “唉——!” 夏晓琪无奈地叹了口气,摇摇头,这人呀,就算捏住了性子依旧改不了作风,啥时候儿这股子风风火火的劲头儿也能消停消停呢? “您好,请问是d座106宿舍吗?” 一身工作装的女孩毕恭毕敬立于门口,手捧一个硕大的精美礼盒礼貌地询问道。 “是,有事吗?” 不咸不淡的调调明显爱搭不理,头也不抬,漫不经心地侍弄着手上新做的指甲。 “请问……夏晓琪在吗?”女孩尽量保持心平气和道。 ‘夏晓琪’三个字蓦地灌入耳朵,手上的动作不由微微一滞,拧眉,妖艳的脸蛋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异样:“她不在,有事吗?” 女孩没有即刻答话,一双精明的眸子略略将宿舍环顾了一周,在确定除了与她讲话之人外再无其她,不禁有些犹豫。 “怎么——?怕我不转告她?!” 挑眉,嘴角扯起一丝僵硬的弧度,咄咄逼人道,真真儿盛气凌人,言语中夹杂的不屑更是极为的让人不舒服。 女孩双眉微微一蹙,显然在努力压抑克制着自己,下意识抬腕看表,略作思忖:“请问您贵姓?” “姜——慧!”生硬响亮的语调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姜小姐,您好!这是一位客人特意叮嘱我们送给夏晓琪小姐的,劳烦请您转交给她,非常感谢!” 女孩面带微笑缓缓道,言辞恳切诚意十足,无不显示出极好的工作素养。 “放心……,我、一定、会、交、给、她、的!” 一字一字她咬得极重,一丝阴影片刻间掠过那双妖艳的眸子,嫉妒、愤怒、怨恨一刹那齐齐射向那礼盒,似要将它生生碾为灰烬方解心头之恨。 待女孩离去的脚步声渐渐在耳畔消融,那脂粉浓重的脸蛋慢慢阴森扭曲,眸子里愈演愈烈的狠毒溢于言表,似乎……稍有不慎便会喷薄而出。 “夏、晓、琪,跟我斗?!不、自、量、力!!” 那握着礼盒的手指拼命收紧,似每一片指甲都要生生嵌了进去似的,若不是那礼盒足够坚固的话,怕早已粉身碎骨了吧! ‘咚——!’的一声,盒子摇摇晃晃堪堪坠落在夏晓琪床铺上。 “贱、人——!我们——宴、会、见!”恨恨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瞳孔死死收紧,眉宇间腾起浓浓的狠戾,嗤笑一声,消失在宿舍门口。 “夏夏,快看!” 刚一踏进宿舍,沈玉玲已然忘了上一刻还累得寻死觅活的抱怨,眼睛一亮,蹭地一下蹿到夏晓琪床前。 “哇——,好漂亮耶!”某玲两眼放光,赞叹不已。 “……” 没有一丝惊喜,夏晓琪漠不关心地在床边坐了下来,似那礼盒与自己毫无关系一般。 “夏夏,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呢?”沈玉玲略带讶异道,颇有些疑惑不解。 “……” 依旧置若罔闻,一副事不关已的模样。 “呐……打开看看?” “……” “那我可打开啰?” 见她依旧不屑一顾,她故意出声试探道,两眼的余光贼贼地在她身上来回打量。 “……” “真的开啰啊?!” 侧目,有些不确定地微微凝着她,之后索然无趣地摇了摇头,不再理会,手上动作却不减反增,三下五除二地拆掉包装,陡然掀掉了盖子。 “哇——!哇——!哇——!”一副叹为观止,如痴如醉的模样。 “夏夏,快看啊,和你试过的那一套一模一样耶!”某玲边说着边把礼服捧了起来,“哇塞!还搭配了首饰和鞋子,oh,mygod!真的太完美了!漂亮、完美!” 耳边不断传来某人的唏嘘赞叹之声,夏晓琪始终无动于衷,甚至没有正眼瞧一下那礼盒,只一言不发呆呆地坐在那里,看不透、猜不明、道不清,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当当啷当——!” 某玲一时兴起,顺手捧起那礼服摊开在她面前。 纯得没有一丝瑕疵的白,亮得阵阵晃眼的钻,无与伦比的设计,空前绝后的手工,然——,再无法与第一眼媲美。 奈何——?!衣如故,心已迁! ——眸底泪涟涟,心下点点酸。 “玲玲,你爸爸的公司很重要吗?” 她蓦地开口,黑白分明的眸子别具深意地注视着她,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问出了口。 “那当然了,它可是我们全家的经济后盾呢!” 某玲不假思索脱口而出,丝毫没有注意到她眸底的复杂纠结。 “那……如果……我说如果啊,公司出现点什么麻烦……会很严重吗?” “当然了!” 她边毫不犹豫地回答,边蓦地瞪了大眸子,像忽然发现了什么似的满腹疑惑地上上下下极具探究地审视着她,“不对……不对啊……,说——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那……那个……没……没事,我就随口问问……随口问问而已啦!” 夏晓琪不自然干笑一声,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确太鲁莽了,急忙敷衍道。 “夏夏,你真的没事吗?” 沈玉玲伸手探上她额头,一脸认真道,这也没发烧啊,好好的怎么就扯到她爸爸的公司了呢? “没事,没事,真的没事!” 某只夏故意笑得那个没心没肺,心下却忍不住抱怨道:这死党,你让她精明时偏偏搞得一塌糊涂,想她糊涂一下呢却又精得跟猴儿一样,真拿她没办法。 “哎呀——!快看,有张便条!” 夏晓琪一声惊呼打断了她,某玲好无形象地一把抓过。 ‘晓琪,礼物还满意吗?记得下周五晚上7:30你宿舍楼下,我等你噢!——肖逸臣’ 一口气读完,沈玉玲略有些不安地望向她,继而柔声安慰道:“夏夏,不高兴咱就别去了,不要勉强了自己。” “怎么会呢?”某夏莞尔一笑,亲昵地拉起她的手,半是玩笑半认真道,“不过……现在我需要好好睡上一觉!” 微眯起眸子透出几分猫咪般的慵懒,似在闭目养神又似在悄无声息地排遣着内心深处那压抑又无可诉说的苦闷。 第三十四章 宴会(1) 厚实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一丝光都透不进来,虽时至下午房间里却漆黑一片,处处透着一股森冷的气息。 凌少峰漠然坐在椅子上,只那样安安静静地坐着,褐色的眸子睨着一尘不染的大理石地板,微微出神。 窗外,凉风不时蓄意灌入,任性地翻卷起帘子撕扯扭打,一束光亮鬼鬼祟祟地蹿了进来,蓦地激起一道刺眼的金属反光,打在他脸上——飘忽诡异。 凉薄的眸子无声地将视线移至摊开着的手掌上,骨节分明的手指缓缓沿每一片四叶草摩挲了起来,一片、一片……一丝不苟,眸光渐渐变得柔和宁静。 他,这样做……到底对吗? ——却为何?! 心……,竟莫名牵起阵阵刺痛!似生命中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正在悄然流逝,烦躁、惶恐、疼痛一股脑袭来,就连那心脏跳动的节拍都微微局促了起来。 ‘丫头,难道你还不明白吗?我已经完全把你摒弃了,在你成为了一种威胁的时候,我已经把你在我的仇恨的鞋跟下碾得粉碎了,你知道吗?!你……对我来说不过是一束偶然冲破我心房的光亮,却——注定照不亮我的人生!’ 疲倦地缓缓阖上眸子,颓然将身体重重摔在皮椅之上,任内心深处那熊熊燃烧的无名烈火将一切付之一炬! 尘幕,在静静的空气中到处漂浮着,夕阳穿过细微的粉尘,世间万籁仿佛变成了金黄和紫红色。变幻多端的云朵镶上了耀眼的金边,云蒸霞蔚,掠过压在树尖远方山峦之上的如血火球。 夜——拉开了帷幕! 一抹白色袅袅娜娜渐行渐近,高大的身形蓦地一震,僵在原地,那黑眸里的惊呆、错愕怎么都掩饰不住…… 礼服将她玲珑有致的身段刻画得入木三分,低胸深v弧线上勾勒着诱人的沟壑,束腰设计下不盈一握的纤腰愈发秀挺逼人。左腿上的高开衩隐藏在裙摆里,莲步轻移间美腿若隐若现,宛如希腊女神,美得让人忘了思考,忘了反应,忘了呼吸! “可以出发了吗?” 凉凉的嗓音听不出多少情绪,似在对空气而言,完全视他为无物。 “呃……”肖逸臣蓦地回神,俊脸倏地浮起一抹无可挑剔的笑,“夏美女,请——!” 微一躬身,几分痞痞道,优雅地拉开车门毕恭毕敬做出一个请的手势,绅士而又儒雅,周身浸染在浓浓的喜悦、幸福之中。 “……” 夏晓琪一言不发,径自踮脚坐了进去,小手下意识去拉安全带。 “让我来……” 略带黯哑的嗓音猝然自头顶传来——温柔宠溺,伸到半空中的小手毫不费力地被他挡了回来。 微微探身,修长的指尖娴熟地拉开安全带小心翼翼替她系好,似这样的动作早已在他脑海演练过无数遍,漆黑的眸子一瞬不瞬地凝着她——温柔、深情、专注。 今日的她与往日大不相同,白皙的小脸上淡淡的妆容恰到好处,将原本精致的五官衬托得立体中透着几分妩媚。那赛雪的肌肤微微透着淡淡的红粉,柳眉如黛,琼鼻秀挺,粉唇似桃,无一不透着摄人心魄的美。 那浓密卷翘的睫毛在眼睛上形成淡淡的阴影,却丝毫掩不住那一双眸子——干净、纯粹、澄亮,犹如四月里的晴空让人丝毫不敢亵渎了她。然……那眸中闪烁着的光芒,却清冷淡漠,莫名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仿佛全世界都与她无关一样。 距离如此如此的近,彼此的心跳在耳边回放,鼻息的热气丝丝扑打在对方脸上,异样的触感,同样的暧昧…… 喉结不自觉上下滚动,黑眸里沾染点点情欲,他就那样痴痴地、痴痴地望着她,清楚地听到了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难以自持。 “咳、咳、咳——!” 在他那毫不掩饰赤果果地逼视中,她不得不出声打断,和他在这样一个相对密闭的空间里如此近距离的独处莫名令她不适。娇俏的身姿猛地向后让了让,明亮的眸子极具警惕性地瞪着他,像提防什么万年猛兽似的步步为营。 “呵呵——!” 肖逸臣不由嗤笑一声,薄唇勾起一抹魅惑众生的笑,肆意打了个响指,发动引擎绝尘而去。 夜色浓稠,华灯初上。 褐色的眸子倏地圆睁,似被什么噩梦纠缠,微微喘着粗气。锋利的视线下意识扫过台历,瞳孔不自觉渐渐收紧,整个人陡然凌厉了几分。 开机,起身。 夜幕笼罩下的江下市灯火四溢,绚丽的霓虹灯点亮了都市的奢华,却掩盖了星月的清辉,放肆地把变幻的色彩投向天空。 连那黑——也不纯粹了! 喧嚣的城市终于褪去了白日里繁忙嘈杂的外衣,忙碌了一天的人们卸下各自的伪装,神色各异,行色匆匆地奔走于街头,为都市增添一抹别样的风景。 红色法拉利有条不紊地飞驰过一条条繁华的街道,车灯照射下四散弥漫的灰尘肆意飞舞着,人的心——便也如同这灰尘,翻飞浮沉。 不知不觉星辉皇冠酒店六个炫亮的大字赫然出现在眼前,在夜幕下格外耀眼夺目。 “晓琪,到了。” 肖逸臣轻轻出声,绅士地为她拉开车门,恭敬地候在一旁。 “……” 她并未置一词,缓缓自车内而出,略略环顾了一周,不自觉绷紧了神经。 “别怕,一切有我。” 似是看出了她的紧张,格外绵软的语调倍加宽慰安心,抬手,轻挽起她的胳膊缓缓向酒店迈去。 意外的,这一次——她竟没有甩开他伸过来的手,只那样静静地任由他挽着向酒店宴客厅而去,手心却不知何时早已渗出了点点汗珠。 星辉皇冠酒店是江下市最具盛名的五星级酒店,里面的设计沿袭了古代宫廷的复古风格,再融合现代的中式元素——时尚典雅,恢弘大气。 踏着正中的红地毯,他挽着她缓缓步入,几乎是在顷刻间便吸引了在场宾客的眼球。 一身裁剪得体的乳白色西装搭上粉色条纹领带,优雅不失性感。单手随意插在西装裤口袋里,漆黑的眸子噙着一抹不羁的笑,只那样徐徐而来犹如中世纪的贵族卓尔不凡。最是左耳上那一枚黑曜石耳钉,在灯光的照射下璀璨夺目,恣意张扬着某种专属于他的邪魅、狂傲。 与之相较,挽着他手臂的人儿倒颇有些拘谨狭促,不过丝毫无损于她的光芒万丈。 第三十五章 宴会(2) 一袭白色恰如其分地将她淡雅脱俗的气质展现得淋漓尽致,那胸前褶皱深v下白皙性感的锁骨展露无遗。束腰镶嵌的细钻如一条银色的丝带缠缠绕绕,柳腰更显修长挺拔。 款款玉步间,身后长长的鱼尾拖拽着地面犹如一朵怒放的白牡丹——高贵典雅、美不胜收。头上没有额外的装饰,一枚古朴素雅的碎钻发簪随意地将如瀑的青丝轻轻拢起,雅致灵动,嘴角噙着抹浅浅的笑,美得令人窒息! 携手而来,宛如一对璧人,任是谁……看了都会羡慕嫉妒。 一时间,男人们跃跃欲试,女人们争相斗艳…… 迷乱的气息瞬间引爆全场,肖逸臣的俊脸顷刻不悦,黑眸里闪着浓浓的警告,不着痕迹地收紧挽着她的手臂,漆黑的眸子温柔而深情地凝向她,心疼——不言而喻。 “啊噢——,快看啊——!” 蓦地一声惊呼,全场躁动。 目光齐齐射向自旋转扶梯缓缓而下的一对男女身上。 男人魁梧俊朗,英挺的身姿昂藏在得体的墨黑色西装里,缓缓而落,宛如神邸。俊美无涛的脸明明噙着浅淡的笑,却让人看到了那浅笑间的无情。深邃的眸子沉得仿若无边无际的海一般,令人心悸。深紫色衬衫上方两粒水晶纽扣恣意散开着,露出一片结实的麦色肌肤,在灯光的照射下徒留一丝性感、蛊惑。 然……,亲昵地挽着他胳膊的女人,早已摇曳生姿,笑靥如花。 一袭淡紫色长裙分外妖娆,前后镂空的深v设计下饱满的弧线在隐形内衣的衬托下倍加撩人夺目。贴合的臀部设计将美臀描摹得淋漓尽致,双肩上繁杂的细钻在灯光的照射下更是熠熠生辉,雍容华贵。拂柳而过,完美裸露的背部曲线说不出的性感、妖娆。 一步亦近,视线交织…… ‘嗞啦——!’ 夏晓琪无比清晰地听到了自己心脏撕裂的声音,就那样呆呆地、呆呆地……盯着他…… 剧痛……肆意在胸腔滋生蔓延……蔓延……指甲不自觉深深嵌入掌心,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小脸阵阵泛白,翦水的眸子似是要生生将他看穿了似的,死死地、死死地——攫住他! 终究……,抑制不住一片氤氲,缭绕一室雾霭。 褐色的眸子微不可见地闪烁了一下,仅仅那么一下下——那么不知几微秒的一下下…… 那双好看到摄人心魄的眸子里,除了死一般的沉寂,便再也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波动,一丝一毫! 夏晓琪啊夏晓琪,你——这到底是怎么了?!难道……不是该恼怒、嫉妒的吗?! 却为何? 心——,竟如此如此的痛!满满的满满的,生生的生生的,疼啊!! “表姐,生日快乐,美颜永驻!” 痞痞的腔调,欠抽的表情,肖逸臣不失时机开口道。 “就你小子嘴甜,这位……是你……?” 虽在与肖逸臣说话,目光却不偏不倚落在夏晓琪身上,上上下下扫了她一遍,嘴角渐渐勾起一抹刺眼的笑,虽说是笑,其实远比那刀还要锋利一万倍,简直分分钟杀人于无形。 ‘哼——,瞧那德性,还真以为自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呢!我呸——做梦!!’ 眸子里的嫌恶、鄙夷毫不掩饰。 “表姐,不好意思,先失陪一下。” 肖逸臣故意打断她的话,微微勾唇,不着痕迹地加重了胳膊上的力道,强拖着夏晓琪迈了开去,丝毫不给她反抗的余地。 废话,当他肖逸臣是傻子吗?种种异样,他又怎会不知?!索性先将她与他分了开去,擦身之际,凉凉扫了凌少峰一眼,薄唇牵起一丝不屑,似乎……他——才是那个胜利者。 “你小子,舅舅舅妈可早在上面候着呢!” 蓦地,身后响起洛雨晴脆亮的声音,没来由脚步一滞,但并未停留,继续向前挥去。 “少峰,和我去招呼客人吧。” 洛雨晴几分撒娇道,亲昵地扯起他的胳膊向大厅中央走去。 那眸子里的哀婉、自嘲、失落,一一闪过…… 他——,看得分明! 这……难道不正是他想要的吗?!她心死情灭,他沉冤昭雪,沉冤昭雪啊——!! 只是……那心底微微的凉,点点的酸,淡淡的涩,丝丝的伤……又因着什么?! 因、着、什、么——!! 此时此刻,凌少峰表面风平浪静,然而……内心却波涛汹涌! “肖少,令尊请您即刻上楼一趟。” 服务生猝不及防出现在两人面前,打断了他们的步伐,俊眉不悦蹙起,下一秒却置若罔闻拉着她继续前行。 “肖少,请您务必立刻上去一趟!” 见他不予理睬,服务生一时情急挺身挡了上去,实在没办法啊,谁让楼上那位得罪不起呢!今天就算死缠烂打他也必须完成任务,否则饭碗不保啊。 黑眸一沉,意欲发飙。 “还是先上去看看吧。” 夏晓琪忍不住出声道,趁机抽回手臂,一个夸步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示意他先上去看看再说。 语落,服务生万分惊诧地瞪大了眼睛,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继而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看向她的眼神明显友善了许多,活像看到了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一般。 阒黑的眸子来回在她身上梭巡,全然犹豫不决,见她一副笃定的模样,终是极不情愿地轻点了点头。 “那……好好照顾自己,我很快下来陪你,嗯——?” “嗯——!” 她重重点头,不忘给他一个‘你尽管放心去吧’的表情,双脚下意识朝一个略显僻静的角落迈去。 夜幕黑沉,冷月高悬。 “各位来宾、各位朋友,大家——晚上好!”洛云天洪亮的嗓音自麦克风不急不徐倾泻而出,丝毫掩不住他此刻的兴奋喜悦之情,“感谢您在百忙之中莅临小女的生日宴,请大家务必吃好、喝好、玩好、乐好!谢谢!谢谢!” 微微拱手,示意大家尽情尽兴,那张圆滑而精于世故的脸上渐渐溢满浓浓的谦和欣慰之色。看得出来,此时此刻他的的确确是喜形于色了。 刹那间整个大厅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喝彩声、欢呼声、口哨声——此起彼伏。 那蓄积、压抑已久的原始骚动借着夜色地掩护,愈发蠢蠢不安…… “且、慢——!” 清脆悦耳的女声带着某种不容抗拒的气势倏地灌入耳蜗,不禁令人一震,寻声望去。 一袭黑色紧身皮衣裤将原本魔鬼般的身材凸显得益发性感火辣,那一头金色大波浪卷在水晶灯的折射下散发出幽幽的冷芒。皮衣的整个后背仅着一层黑纱——薄如蝉翼,完美的背部曲线若隐若现,神秘诱惑。脚上蹭亮的黑马靴果敢中透着几分野性,浓密的眉,魅惑的眼,丰厚的唇,无一不张扬着一种极致的热辣狂野。 一丝讶异自那双精明的黑眼睛稍纵即逝,继而眉峰上扬,脸上公式化的笑无懈可击。微眯起眸子好整以暇地睨着来人,却并不置一词,看不出心里在盘算些什么。 “小女慕海彪之女慕、晚、倩特来拜见洛副市长,祝令千金美颜永驻,富厚绵长,永乐安康!” 只见女子利落地双手抱拳一拱,显得毕恭毕敬,继而右手缓缓举过头顶,食指轻轻向前一挥。 身后,五名训练有素的黑衣男子即刻上前,中间那人双手捧一匣子置于胸前,其余四人两两位于左右,一脸严肃地向主席台走去。 “呵呵呵,好,好,好!” 洛云天笑得满面春风,抬手,示意她入座,对礼盒却毫无兴致。 “嗯——?伯父难道……” 慕晚倩故意欲言又止,音调却相反提高了几个分贝,秀美微挑,美眸含笑,饶有兴致地凝着他,硬是想要窥出个端倪来。 “哈哈哈……” 几声朗笑,洛云天只静静立着,那久经磨砺的皮囊之上终未见一丝一毫的波动,任是谁的挑衅、窥探,亦枉然。 台边,凌少峰一瞬不瞬睨着二人,不出所料,他果然不动声色便化解了一切,甚至……巧妙地将难堪加注在对手身上。老狐狸不愧是老狐狸,薄唇不着痕迹勾起一丝弧度。 反观那女子,虽略逊一筹,但年纪轻轻倒也颇有些胆识,表面毕恭毕敬,骨子里却透着那么一股子桀骜不驯,似乎……对洛云天有什么不满似的。 奇怪……印象中从未在洛云天身边见过她,也不曾听人提起过她,怎会…… 夜,宁谧寂静,变幻莫测。 那黑暗中高悬的星斗恰似一张转动着的蛛网上结着的露珠,一明一灭,一明一灭,洞悉一切地探究着人们的灵魂。 然而……这一刻,亢奋激昂的人群丝毫置之不理,他们根本不理会什么明争暗斗,执意不放过这样一个千载难逢大饱眼福的绝佳时机。 室内,灯火通明;骚动,一浪高过一浪…… 顷刻间,整个大厅便与集市无二! “呵呵呵,既然……诸位有此雅兴,索性……洛某恭敬不如从命……” 一语既出,台下骤然鸦雀无声,仿若上一刻的嘈杂仅仅只是错觉,众人不约而同地向台上屏息凝目。 木匣约20见方,周身呈紫黑色,古朴典雅。四周立体雕刻的如意纹路惟妙惟肖巧夺天工。匣顶,一株怒放的牡丹雍容华贵,一片片花瓣活灵活现,连那花蕊都恍若正一丝丝吐翠,娇艳欲滴。 ‘牡丹’、‘如意’,寓意富贵吉祥,还真是个好意头呢! 看来……有人还真是花了心思呢,洛云天那双富于洞悉一切的黑眼睛隐隐掠过一丝晦色。 牡丹花一寸寸抽离,众人一个个屏住呼吸。蓦地,一束莹亮的蓝光凌空而出,直直撞入眼帘,一刹那便晃了人眼。 那幽蓝的水滴在四散的光芒环绕下,通透无瑕,一圈圈淡蓝透明的光晕层层扩散开来——瑰丽莫测! 第三十六章 宴会(3) 这……不正是之前新闻上报到的‘海神之泪’吗?据说被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神秘人士购得,没想到…… 一丝阴影自那双莫测高深的黑眼睛一掠而过,然……一切皆落入那双褐色的瞳仁,剑眉不着痕迹微微扬起。 ‘洛云天,即便……你隐藏得堪称完美,真相——终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哇~噢!好——美——啊!” 正当洛云天愣神之际,洛雨晴已然迫不及待地冲了上去,美眸一动不动贪婪地攫住那项链,生怕一眨眼它便不翼而飞了似的。 “少峰,快——,快来呀!” 她急不可耐地催促道,许是兴奋过了头,竟丝毫没有注意到洛云天那张早已结了霜的脸。 薄唇微抿,他一语不发,只茫茫然立于原地。锐利的眸子一刻未离开洛云天分毫,那黑眸中一闪而逝的阴霾,他看得分外真切,看来……,事情……真的愈发有意思了呢! “咳、咳、咳!晴儿——” 精明如斯,洛云天岂会坐视不理,终是出声打断。 “少峰,快——,快啊!” 岂料洛雨晴对自家老爸完全不屑一顾,整个人像着了魔似的汲汲皇皇跳下台来,拖了凌少峰便向那匣子奔去。 “少峰,快……快帮人家戴上嘛……” 酥胸微微起伏,却丝毫无碍于那令人汗毛直竖的娇嗲**,生生让人替台上这位仁兄捏了一把汗。 ‘呵呵!没想到曾经叱咤风云的洛云天竟生出这么个女儿来,还真是胸大无脑呢!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哼——,这只狡猾的老狐狸,哈哈哈!她就不明白了,自家老爹干嘛总要低声下气地讨好于他呢?此番……她偏要如此高调地奚落他一番才好!’ 丰厚性感的红唇微微勾起一抹嘲讽,眉眼里渐渐溢出浓浓的狠戾之色,慕晚倩兴致盎然地瞥着三人。 ‘那个男人嘛……不错……倒合本姑娘味口!’热辣的眉眼渐渐浮起一丝浅笑,意味不明。 睨着‘海神之泪’,凌少峰迟迟没有动作,一丝异样,蓦地在心口划过。 那莹亮的光独独映出那丫头的影子,想要它模糊,偏偏愈清愈亮,执拗地想要搅乱你的每一根神经,一如她一路热切追逐的眼神,让人无所遁形。 这样的场合,这样的时刻,这样的物件,他为她亲手佩戴,意义——不言自明。 然……,想要的东西一丝丝浮现之际,他……又岂能罢手?! 瞳孔微微收紧,没有丝毫的不自然,骨节分明的长指轻挑起那项链,旁若无人地小心翼翼为她戴好——目光温柔而专注。 既是演戏,何不做足了,让猜测之人心安;让期望之人心欢;让该死心之人——心死! 刹那间,骤然失去束缚的光狂肆地扫遍每一个角落,像载着某种无坚不摧的魔力般分分钟刺穿那个最柔弱的心脏,令她无路可逃。 一个踉跄,夏晓琪身子不稳摇摇欲坠,她直感到——身体被漫无边际的冷包围着。那冷,密密麻麻严严实实,仿佛从四面八方纷纷围拢而来,从外到内,直直渗入血液,让人无力承受。 这一刻,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逃!没错,夏晓琪,赶快逃吧,趁他还没注意,趁自己还有力气,逃得越远越好,越远越好! 这样的想着,她已拿出了行动,跌跌撞撞朝门口奔去…… 她多想……多想就那么自欺欺人,自作多情地一路追逐下去,哪怕……只是远远地望着他也好。然而……,那光却犹如一把利刃直穿心脏,让她遍体鳞伤,血肉模糊。 心,痛如刀绞!可……比起那毫无生命的东西,那独属于他的温柔、专注更残酷无情、干脆彻底地一点、一点剐下她顽固的伪装,一丝一毫、一丝一毫的遐想,甚至……尊严,都不留给她。 泪……如雨下,肆意飞溅,湿了谁的衣衫?伤了谁的愁肠?断了谁的思量? 终究不过一声苦笑,谁能听到?谁会听到?谁又想听到? 阒寂无声,除了她自己,谁……都不会知道! 爱——是什么?情——为何物?痛——又几何? 任谁……,又说得清楚呢?! “吆——!这不是夏美女吗?” 蓦地,一道阴阳怪气的调调突兀传来,分外刺耳,不用想便知来人是谁,抬眸,正对上那赤果果的嘲讽。 一袭火红的礼服将那眼角眉梢的万种风情凸显得格外惹火逼人,胸前深v,大半个雪白一览无余,和着那火红的礼服分外妖娆夺目。那刻意装扮的脸蛋上厚厚的脂粉似乎一眨眼便会掉下来,眉眼间浓浓的不屑甚嚣尘上。 “怎么——?要走啊?!” “……” 夏晓琪只静静地站着,根本没拿正眼瞧她,淡漠的目光径直越过她头顶,盯着门口微微出神。 “哼——,装什么清高?!” 浓浓的嫌恶夹杂着羞辱扑面而来,忽而踱步到她面前,几分轻佻地摇晃着手中的高脚杯,蓦地俯身在她耳旁。 “夏、晓、琪,你最好……先弄清楚自己的身份,不属于你的……最、好、别——碰!” 柳眉高挑,一字一字从牙缝里挤出,恶毒狰狞。 “姜慧,请让开!” 黑白分明的眸子定定回视着她,隐隐透着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一字字掷地有声,旋即,小脸陡然绽放一抹明艳动人的笑,“不好意思……我从不像某、些、人,毫无自知之明、痴心妄想得到根本不属于她的——人!” 一个‘人’字,说得几分戏虐几分含晦,清亮的瞳仁里那张妖娆的脸蛋成功扭曲变形。 “夏、晓、琪——,好,很好!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那狠狠瞪着她的双目喷发的炙热似乎眨眼间便足以将她夷为灰烬,极愤恨地从鼻孔里哼出一个单音,恨恨甩手而去。与俩美女擦肩之际,一个眼神,后者便心领神会地朝夏晓琪走去。 “哎吆——!” 一个趔趄,其中一女子与夏晓结结实实撞了个满怀,不偏不倚一杯红酒悉数泼洒在她身上。胸口,瞬间便湿濡了一大片,内衣的花纹若隐若现,在这样的气氛里说不出的性感、诱惑。 “红菱,瞧你毛手毛脚的,还不快给人家道歉?” 同行的另一女子边忙不失迭地擦拭着夏晓琪礼服上的酒渍,边嗔怒地厉声催促道,示意她向夏晓琪敬酒道歉。 呃……,红菱稍一迟疑急急接过酒杯:“这位小姐,真的非常抱歉,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我先干为敬!” 说着一仰头,一杯红酒便已一干二净,紧接着毕恭毕敬将另一杯捧至她面前,一脸虔诚。 睨着那玻璃杯,冷硬的边缘在灯光的折射下晶莹剔透,恍若水晶般通透无瑕。暗红色的液体微微泛起一朵朵妖艳的水花,妖冶如带血的玫瑰,惹人沉醉,让人忍不住想要品尝它的美好。 鬼使神差地她不假思索接过那酒杯,人总说:酒可解千愁,真的吗?醉了……真的可以忘却一切吗? 睨着那酒杯,夏晓琪不觉陷入了沉思…… ‘夏晓琪,别怪我不顾念同窗之情,跟我争?哼——,你——还不够资、格!’ 一丝阴毒自那双满含算计的眸子一掠而过,妖媚的脸蛋渐渐浮起一抹得意的笑。 粉嫩的唇瓣一寸、一寸接近那杯口…… 蓦地,在与杯口碰触的一刹那,终归嗤笑一声,将酒杯轻搁于身旁台面之上。 那么……,醒来呢?又该当如何?一切——不过是人们自欺欺人的借口罢了! 抬眸,大厅依旧热闹非凡,他依旧英气逼人,然……这一切,对于她来说,那么的遥不可及!或许……,她原本就不属于这里,所以才格格不入。 此时此刻,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逃离,远远地逃开,逃开眼前的一切,逃开与他有关的一切,一切!她毫不犹豫,掂起裙摆,仓皇而又狼狈地向门口奔去,徒留那抹儿背影——孤傲、倔强,宛如冰霜暴雪中的寒梅。 “该死!竟然没喝!!” 恶狠狠瞪着那抹儿白色渐渐融入夜色,那脸上原本的得意早已荡然无存,一丝丝不甘和阴狠愈演愈烈,瞳孔渐渐收紧,“哼——,我就不信,你还能……” 抬手,轻捏起手机置于耳旁,低声吩咐着什么,不时频频点头,旋即,那抹儿得意终又重新归于眉眼,甚至……较之前更甚,更浓。 “雨晴,生日快乐!” “雨晴,你男朋友?好帅啊!” “雨晴,你真是越来越漂亮啦!” “……” 各种恭维逢迎纷至沓来,凌少峰被洛雨晴强拖着穿梭其中,一张俊脸早已结了冰霜,那眉宇间的淡漠更隐隐透着几分不耐,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在那抹儿纤细的身影上,晦暗莫测。 “雨晴,来,我们干杯!” 几个闺秀名媛争先恐后围拢过来,频频举杯、热情异常。 凌少峰伺机抽回手臂不动声色退了开去,待洛雨晴有所察觉,虽有心追回,无奈一众美女哪里肯放过这千载难逢、拍马逢迎的机会,轮番举杯。碍于情面,她不得不与她们周旋逶迤下去。 鹰隼般的眸子不自觉搜寻起那抹儿倩影,视线蓦地落空,心——没来由一沉!不知为何……一种不祥的预感莫名涌上心头,脚——不受控制地急急向门口奔去。 肖逸臣使出浑身解数,好不容易摆脱了父母姑妈的围追堵截、轮番轰炸,汲汲皇皇来到大厅。漆黑的眸子迫不及待地来回巡视,终究一无所获,目光倏地万分焦灼,惊慌无措地朝洗手间奔去。 夜,黑暗沉沉,笼罩着整个江下市,给人一种无限冷凝的味道。昏暗的路灯将投射在地面上的影子无限拉长,借着夜色,忽而有几分说不出的妖异,周围的一切在这朦胧的夜色下,平添无限神秘。平地里突然刮起一阵凉风,虽至初秋,却让人凭空生出阵阵寒意来。 发丝随风舞动,素衣白裙,如墨青丝,纤长飘逸,宛如夜幕下孤独的舞者演奏着一曲清冷哀婉的乐章。 一切——如此美好,任谁忍心打破?! 然而……那场久已蓄谋的暴风雨……会为此改变吗? 对于一个不谙世事的女孩来说,她……又该如何面对呢? …… 第三十七章 遇袭(1) 清丽的背影,唯美的画面,静谧的夜晚。美好……总是无限叠加,意外……却又无处不在。 阵阵冷气袭来,她下意识拢紧裙子,顺手扯了高跟鞋,捻在手中。白皙干净的脚丫轻吻着路面,激起丝丝异样的感觉,在这样静寂的夜晚无限放大——真实而又清晰。 一如往常地穿过一条大街,转过昏暗的角落,或许是过分的安静容易让人疏忽懈怠;亦或许是脑子里还装着那个他的缘故,以至于……周围的变化,她竟浑然不知。 “嘿嘿,妞儿,陪哥俩玩玩儿?”一道色迷迷的声音陡然响起,格外突兀。 夏晓琪一惊,蓦地发现身后不知何时竟冒出两个人来,见状,她毫不犹豫,撒腿就跑。 “哼——!想跑?” 显然,身后之人已提前洞察了她的意图,身材偏瘦的那个男人飞快追了过去,没几步便稳稳挡在了她面前。另一人也紧随其后,一前一后,步步紧逼。 突如其来的状况让她整个人一下子懵了,大脑完全处于一种无法运作的状态。她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感觉眼前的一切似乎已完全超出了她的想象。而后……,她开始感到了害怕,一种难言的预感涌上心头,她下意识朝右手边马路中央冲去。 但……俩男人先发制人,齐齐奔了过去,死死抓住她的胳膊,迅速向拐角处拖去,丝毫不给她反抗的机会。 “救、命、啊!救——命——啊!……” 猝不及防的转变再次让她惊慌失措,如一匹受了极度惊吓的小兽般声嘶力竭地喊叫了起来,整个人亦拼命挣扎扭动着,试图自救。 然而,且不说同时对抗两个男人,就男女体力的悬殊,她的反抗显然是以卵击石,毫无用处。 “妞儿,你就别白费力气啦,这里一个人都没有!” “就是,省点劲儿,一会儿好好伺候伺候我们哥俩儿,说不定……一舒服,爷就把你放了呢!哈哈哈!……”瘦男人边附和着,边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 憋闷的感觉顿时令她极度不适,阵阵眩晕,夏晓琪更拼了命地疯狂挣扎扭扯,牙齿毫不犹豫地对着那手狠狠咬了下去。 “啊——!”男人吃痛,大叫出声,条件反射地撒开了手。 “啪——!” 紧接着,一记重重的耳光毫不留情地甩在了她白皙的小脸之上,刹那间,五个红红的指印格外刺目。 “臭婊仔,敢咬我?!看我一会儿不弄死你!” 那人显然并未解恨,恶狠狠道,手上猛一用力,重重将她推倒在地上。 “妞儿,我劝你最好乖一点儿,等会儿……爷下手也好轻一点儿,让你也舒服舒服,不是?哈哈哈!” 淫荡的笑声响彻耳畔;丑恶的嘴脸不堪入目;龌龊的话语令人作呕。 然而——,比起那些,身体上的剧痛更让她浑身战栗、牙关紧咬。 奇怪的是,此时此刻大脑的意识却前所未有的清醒,就好比有人在你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将一盆冷水直直从脑门淋下,震惊错愕之余便剩下超乎想象的清醒、亢奋。她拼命用牙齿咬住下唇,让自己保持高度警惕,双手紧紧攥着那双高跟鞋,两眼死死瞪着眼前的男人,余光却不时扫视着周围的环境,伺机寻找逃脱的机会。 面对此等美若天仙的女人,两个粗鄙猥琐的男人早已急不可耐,齐齐上前,开始慌乱而野蛮地撕扯她的衣裙,罪恶的黑手甚至抚上了那白嫩细滑的脖颈。 “救命啊——!救命啊——!……” 夏晓琪疯了一样拼命咆哮着、吼叫着,浑身止不住一阵阵痉挛。 那触碰……,莫名令她嫌恶、憎恨,不假思索抄起手中又尖又长的鞋跟,狠狠对着那脑袋一阵猛砸乱摔。 刹那间,鲜血……顺着脑袋蜿蜒而下…… “妈的!臭婊仔,是不是活腻了?!我让你喊,让你喊……!” 男人摸到了头上的血迹,顿时怒不可遏,双手狠命地掐住她的脖子,一波比一波用力,仿佛要生生治她于死地一般。 “咳、咳、咳……” 极度的缺氧令她濒临窒息的边缘,喉咙不受控制地剧烈咳嗽起来,呼吸也开始变得愈发困难,大脑渐渐一片空白。 “快,快放手,别把人掐死了!” 另一人见状急忙出声阻止,双手牢牢控制住夏晓琪的胳膊,让她丝毫不能再有所动作,随即从她裙摆上扯下一块布料来:“快,把她嘴巴堵上!” 闻言,那瘦男人急急松开了她的脖子,粗粝的手指狠狠捏住她下巴,迫使她张开嘴,毫不留情地将布团塞了进去。 “你先控制住她,我先上!” 瘦男人道,语毕,开始更加疯狂地撕扯她胸前的礼服。 “嘶啦——!” 伴随着布料撕裂的声音,淡粉色蕾丝文胸跃然眼帘,俩男人不约而同垂涎三尺,色相毕露。 “没看出来啊,这妞儿,还挺有料的嘛,哈哈哈……今晚,咱哥俩儿艳福不浅啊!哈哈哈!” “哈哈哈……” 一阵阵毫不掩饰的淫笑响彻街头,与这样宁静美好的夜晚格格不入。 双臂被死死控制,双腿亦毫无自由,嘴巴又被堵得严严实实,夏晓琪只能拼命挣扎扭动着身子,然……落入两人眼中徒增几分性感诱惑罢了,反而更激起了他们那高涨的欲望。 两行清泪不受控制地肆意滑落,她疯狂地摇着头,整个人如坠万丈深渊,下一秒——已然万劫不复! 恐惧、痛苦、无助、绝望一瞬席卷全身…… 第一次,生命中第一次,她失去了对生活的勇气和信心;第一次,她对生命没有了活下去的坚持和信念…… 难道……这——就是命吗?! 为何? 心——,是如此如此的不甘、愤怒、疼痛呢? 肆意汹涌的泪水迷蒙了双眼,模糊中竟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凌少峰的影子,原来……那心底的种种,都是因着他! 此刻,她是多么多么期盼他的身影啊;多么多么渴望他的怀抱啊;多么多么渴求他的爱啊!明知是镜中花,水中月,然而……她却固执、倔强地想要它成为现实! 终究绝望而又不甘地合上了双眸,任泪水横行霸道;由疼痛肆意漫延;让心痛为所欲为! 结束吧,一切都结束了!不再挣扎,忘记痛苦,放弃一切! 听!耳边的风,正为她吟唱着悲伤的歌…… 戚戚的风,是谁在诉说; 深深的情,消失在无边角落。 心底的苦,向谁诉; 心儿的痛,与谁说。 闭上眼,任泪水无声滑落; 停止跳,心从此不再纠葛。 爱恨情仇,一瞬间淹没; 生命,再没了颜色…… 一切,随风——飘、散、了! “妞儿,别怕,爷会让你好好销魂销魂的,哈哈哈……!” 男人邪恶的双手贪婪地抚上那裸粉色蕾丝胸衣,下一刻…… 第三十八章 遇袭(2) “嘭——!” 蓦地,一声巨响。 “啊——!” 紧接着,一声惨叫,惊天动地,瘦男人的身体眨眼间便已飞出数米开外。 另一人见状,慌忙松开钳制夏晓琪的手,毫不客气地抡起拳头狠狠向来人挥去。 只见来人飞起一脚,直踢男人腹部。 “嘭——!” 又一声巨响,另一人也应声倒地。 他丝毫顾不得其它,一个箭步,急急跨到夏晓琪面前:“丫头,我来了……” 倏地蹲下身子,小心翼翼拿掉布团,修长的手指轻轻滑过她白皙的脸颊,那红肿的掌印赫然撞入眼帘,分外刺目。剑眉倏地紧蹙,眸光亦沉了几分,眸底的怒气清晰可辨,整个人隐隐透着丝丝杀气。 指腹轻轻扫过那片红肿,带着某种不受控制的温柔和颤抖。拇指柔柔拭去她脸颊上的泪珠,食指轻挑起散落在颊边的发丝别至耳后,每一个动作都透着说不出的温柔、疼惜,仿佛她是那尚在襁褓之中的婴孩,需要他的万般呵护。 “……” 没有一丝一毫的回应,亦没有一星半点的表情。 “丫头,是我……” 他忍不住重复道,声音里明显透着急切和担忧,迅速脱下外套小心翼翼裹在她身上,一颗悬在半空的心,终于稍稍落了地。 “……” 依旧没有说话,她木讷而又僵硬地睁开了眼睛,呆呆望向他,犹如一尊了无生气的陶瓷娃娃。没有语言,没有动作,没有表情,似乎……随时随地都会破成一堆碎片,惹人心痛,让人怜惜。 “丫头,你还好吗?” 凌少峰的心,没来由一沉,急急追问道。心底蓦地激起一阵阵锥心刺骨的痛,这一刻,他无比真切而又清晰地感觉到了内心深处的害怕,他好怕,怕下一刻,她便会从他的生命里烟消云散! 迫切而又慌乱地抓过她的小手,紧紧攥在掌心,声音里充满了担忧和心痛:“丫头,是我,峰……” 一个‘峰’字,似是刺激到了她的某条神经,夏晓琪机械而又麻木地低声呢喃道:“峰……峰……峰……” 身体亦不受控制地剧烈抖动着。 “是我,是我,是我……!” 他一遍遍回应她,温热的大掌轻柔地抚上她的后脑,沿着顺滑的发丝一路向下,缓缓停在她的后背上。掌心轻轻拍打着她的背脊,像安抚受伤的孩子似的柔声道:“丫头,不怕,没事了,没事了……” 此时此刻,凌少峰完全不敢想象,如果自己再晚来一步,结果——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他不愿去想,亦不敢去想,很庆幸……他赶来了,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刻——他,如期赶来了! “峰……峰……,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不知是那熟悉的淡淡的薄荷香唤醒了她,还是冥冥之中感受到了他的存在。她边带着哭腔边急切地喊叫道,突然失控般扑进他的怀里,小手死死地、死死地拽住他的衬衫,生怕一松手他就会消失不见了似的,头亦紧紧贴在他的胸口之上,放肆地大哭起来。 “峰……峰……我好怕,好怕啊……!怕……怕再也见不到你了……呜呜呜……” 泪水,像决了堤的闸门,湿了他的衣衫,亦浸透了那颗冷硬的心。 凌少峰的心再次犹如万根银针锥刺,痛——肆意汹涌翻滚! 他紧紧回拥着她,紧到两个人之间没有一丝一毫的缝隙,似是要将她生生揉进自己的身体,成为自己的一部分,再也不让她受到一点一滴的伤害。 “丫头,别怕,没事了,没事了……” 轻柔的语调,熟悉的气息,万般的呵护,夏晓琪的泪,愈发肆意翻飞,像是寻到了某种依靠在温暖的怀抱里尽情宣泄着内心的惶恐和无助。 “峰——,别……别碰我!别碰我——!!” 蓦地,她歇斯底里地哭喊道,慌乱中猛地用力推开了他,像恶魔附体一般,双手死死抱住脑袋拼命地摇晃着。泪水早已汇成小溪汩汩而下,绝望而又呆滞地喃喃自语道,“别碰我……别碰我,我脏了……脏了!我已经不是原来的夏晓琪了……,不是了……,不是了!呜呜呜……” 声音里透着深深的绝望和痛苦,双手开始拼命地用力搓着胳膊、脖颈…… 一波比一波凶狠,似要生生搓掉一层皮下来,直到血肉模糊才肯罢休。那肉……已然完全不是她的了,她已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凌少峰看在眼里,痛在心里,默默注视着眼前的一切,心底泛起阵阵酸楚,修长的手指紧紧捏住她的肩头,目光严肃而坚定,不容置疑道:“丫头,看着我,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 她似乎被他那突如其来的气势给震到了,终究缓缓抬起头来,怯生生望向他。 那琥珀色的瞳仁里闪烁着的光芒无比坚定、郑重,带着某种足以慰藉人灵魂的魔力,人的心,便也不自觉跟着慢慢安宁下来。 “丫头,你听着,你还是原来的你,永远都是!!” 他一本正经道,说着,一把将她紧紧箍在怀中,下巴抵上她的肩窝,双臂用力地紧紧环住她的腰身,仿佛在用行动证明着一切。 夏晓琪出乎意料大吃一惊,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眸,继而迟疑着、颤抖着缓缓伸出双臂,怯生生环上他的劲腰,慢慢锁紧。 彼此紧紧相拥—— 忘了时间;忘了地点;忘了彼此;忘了一切…… 仿佛时间不再以时、分、秒来计算了,而是开始从他们的身边漂流而去,直到它变得毫无意义。天地间只剩下了一种比真正的时间更为真实的有意义的存在。他能感觉到她,她亦能感觉到他,彼此的心跳、呼吸、情感,在这一刻得到了共鸣…… 俩男人见机会来了,悄然逼近,各自拔出匕首,拼尽全力向凌少峰刺去……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凌少峰一个利落转身,挥拳,一把匕首便已稳稳落地。 另一人见状,先是一惊,而后猝然改变方向直直冲夏晓琪刺了过去。 刀尖——直指心脏! 出乎意料的,就在那刀尖即将与她衣服碰触的一刹那,凌少峰不假思索伸出手,死死握住那刀刃,一丝一毫也不肯退让,仿佛这样的动作仅仅只是出于本能。 那刀刃毫不留情地沿着他手心缓缓向前滑行…… 鲜血,刹那间顺着那手掌与刀刃结合的边缘,一滴一滴滑落,溅在洁白的纱裙之上,晕开一朵朵妖艳的红花,在这样的时刻,这样的夜晚,说不出的绚丽夺目…… “峰——!!” 夏晓琪高声惊呼,整个人犹如被电击般浑身战栗不止,紧接着边哽咽着,泪水再次迷蒙了双眼…… 那男人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给惊到了,一时愣在原地,没了反应。待他回神,凌少峰已然将匕首扫落在地,趁机擒住他的胳膊,用力一扭,反剪在背后,利索地掏出手铐,稳稳铐在他的手腕之上。 “你……,你是警察?” 男人瞪大双眸惊叫道,另一人见事情不妙,拔腿就跑。 凌少峰岂会给他机会,几步便断了他的去路,男人不甘被俘,提拳直击凌少峰面部。他不急不慢,待拳头挥至面前,顺势抓住对方胳膊,肩膀直顶腋下,腰部一个用力,干脆利落的过肩摔将人掀个四脚朝天,叫痛不止,手铐随即落下。 “铃铃铃……” 急促的手机声不合时宜地聒噪起来,掏出,目光落在屏幕上,剑眉微微拧起,俊脸上的不悦一闪而逝,旋即,挂断。 ‘伟杰,立刻过来西南大街103号,有两个人你带回局里!’ 而后一条信息随即发出,关机,转身。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听筒里的女声徐徐传来,洛雨晴妖媚的脸蛋上刹那间一片阴郁。眸间亦染上了丝丝怒意,五指紧紧收拢,下一刻,似已听到了手机支离破碎的声音。 “凌少峰,你别太过分了!刚才玩消失,不接电话,现在干脆关机,你……到底想干什么?哼——!” 眸光渐渐暗沉,眉眼间闪过一丝阴狠,几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别以为堂堂洛副市长的千金就这么好欺负的,既然……你不讲情面,那……就怪不得我了!” 凌少峰几步便跨回到她面前,那泪痕交织的小脸早已煞白一片,毫无血色;那单薄柔弱的身子已然抖作一团,泣不成声。 心——,不受控制地一阵阵收紧,疼痛一阵紧似一阵,直让人无力承受,俯身,轻轻拥她入怀:“丫头,别怕,都过去了。” 周身再次被熟悉而安心的气息萦绕,她终于渐渐放松下来,蓦地,像是猝然意识到了什么,急急拉过他的右手,小心翼翼摊开手掌。 掌心,血迹斑驳,触目惊心! 有些地方仍在微微渗着血渍,有些已然开始凝固变色。颤抖着伸出小手,痉挛般想要抚摸那伤口,却最终僵在了半空,迟迟没有落下。 泪珠,再次不争气的大颗大颗滚落,低头,小嘴凑近那伤口,轻轻吹气,小手配合着不停在旁边扇动着,极专注投入,像极了母亲正在安抚受伤的孩子——温柔、心疼。 “峰……,疼吗?” 她下意识轻问出声,动作……却没有丝毫的停顿。 凌少峰痴痴望着她认真的模样,一束暖阳不期然直直射入心房,心底——那尘封的冰霜不经意一点点消融。 “峰……,疼吗……?” 见他没有反应,她轻声重复道。 “无碍。” 薄唇微微掀动,他终于吐出两个字来,看似漫不经心,心底深处却有某种微妙的东西正在一点点扩散,凝结。 “峰,你这伤……,我们赶快去医院吧!” 夏晓琪蓦地一拍脑袋,只怪自己太笨太钝,怎么现在才想起来要去医院呢,早干什么去了,说着,用力扯下裙摆上的一块布料,小心谨慎地帮他裹在伤口上,动作柔得可以挤出水来。 睨着她紧张担忧的小脸,他的心没来由一暖,唇角不自觉微微勾起:“一点小伤,没事。” 说话间已不由分说将她打横抱起,径直向路边走去。 夜,静寂无声,唯有铿锵的脚步,一声声在耳边回荡,一下下敲击着心脏。 看到她被欺负的那一刹那,内心深处迸发的那种慌乱、害怕,甚至近乎失控,是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的。他其实早已清楚地意识到,她——对于他来说,无疑是特别的,是独一无二的!她带给了他这三十多年来从未有过的感觉,尽管……他在心底一遍遍告诫自己要远离,要忘记,然而……一切似乎事与愿违! 难道……她真的是自己的命中注定吗?注定走进他生命里的那个她吗?!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爱,但……那种感觉却是无论如何也骗不了自己的,也许……她早已走进了自己的心,无论他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 肖逸臣焦躁地寻遍大厅内外的各个角落,依旧一无所获,急急掏出手机,拨了出去。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对不起,您……” 清晰的女声一遍遍机械地重复着。 “shit——!!” 盛怒中,他差点将手机摔在地板之上,眉宇间浓浓的狂躁、担忧显而易见,不顾一切朝停车场奔去。 第三十九章 包扎 “峰,放我下来。” “……” “峰,你的手……” “……” “峰,快放我下来,我自己可以走。” “……” “峰,……” 她的话他充耳不闻,泰然自若地迈着步子徐徐向前,徒留某人在耳边聒噪不停。 这下,夏晓琪彻底郁闷了,下又下不来,呆又不安心,可到底如何是好呢? 思前想后,当即心下一横,开始不怀好意地在他怀中左摇右扭起来。小胳膊不安分地推搡着他的脖颈,身体若有似无地摩擦着他健硕的胸膛。乌黑顺滑的发丝如绸缎般沿着他的手臂倾泻下来,轻柔丝滑的触感夹杂着淡淡的玉兰香扑鼻而来,格外惹人沉醉。那发丝更如俏皮的顽童来回逗弄着他的胳膊,痒痒的、麻麻的感觉让人忍不住浑身一紧,一股热血莫名直冲某个部位而去。 凌少峰不由身体一僵,一种难言的情愫悄无声息的在体内四散蔓延开去…… 好看的剑眉倏地拱起,强压着体内的某种原始冲动:“丫头,别乱动,小心摔下来。” 略带黯哑的嗓音明显透着隐忍和克制。 “哼——,我才不怕呢!” 某女一脸的不以为意,得了便宜还卖起了乖,她可不相信他会让她摔着呢! “呃……我的手……” 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凉凉的嗓音不期然和着风飘了过来。 灌入耳蜗怀里的人儿蓦地偃旗息鼓,一动不动紧紧贴在了他身上,哪里还敢再有一星半点的作妖。 “峰,你的手……还痛吗?” 纤细绵软的声调徐徐响起,尽是担忧和疼惜,瓷白的小脸掩不住浓浓的歉疚和心痛。 睨着她那紧张的模样,他的心,没来由再次一暖,唇角微勾,没有答话,修长的双腿继续向前迈了开去。 伴随着剧烈的引擎轰鸣声,红色法拉利犹如离弦的箭一般飞了出去。在这黑暗静寂的夜色里,恰似一头双目猩红发了疯的野兽——迅猛而又狂野。 端坐驾驶位的男人单手握方向盘,俊脸上的焦躁慌乱显而易见,另一只手不停拨打着电话,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心急如焚。 然而……依旧是关机。 “该死——!” 肖逸臣愤愤然一把将手机砸在副驾之上,狠狠一脚油门到底,车子失控般向前冲去。 又岂知,很多时候,人心,终究抵不过天意,他……恰恰走错了方向! “峰,快放我下来!” “……” “凌少峰,你放我下来!!” 夏晓琪简直是要哭的心都有了,这一路上被他牢牢锁在怀中,就连出租车上也未能幸免。 话说……司机师傅那无比怪异的眼神生生让她的脸红了白,白了又青,恨不能分分钟挖个地洞钻了进去。然而……更悲催的是自己还得纹丝不动,折磨啊,赤果果的折磨啊!自认又不是什么柳下惠,面对这等360度无死角妖孽男,还以这么亲密的姿势,怎能不令她抓狂呢?! 可是,反观某人,人家那叫一个气定神闲优哉游哉,貌似……一切都与他毫无关系似的,摆明了她完全就是庸人自扰嘛。 “凌、少、峰,立刻、马上放我下来!!” 某夏终于忍无可忍,厉声暴呵道。 这眼瞅着就要进电梯了,某人依旧云淡风轻,要知道,那电梯里可是有摄像头的,她可不想被人坐在监控室里目睹这么香艳的画面,光是想想小脸已然发烧爆红不已了。 凌少峰不怒反笑,眉峰微扬,看来……这丫头应该没什么事了,说话都可以这么大声了。薄唇不自觉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俊脸上漾起的笑,怕是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 某女果然毫无骨气的被这个魅惑众生的笑给秒杀了。她从未见他这样笑过,如此的随心随性、自然洒脱,仿佛……那所有的冰冷淡漠不过是他伪装在躯体之上的一层外壳,掩盖了那本该属于他的温润柔和。 有那么一刻,她就那样呆呆地、痴痴地凝着他,凝着那张帅得分分钟足以要了人命的脸。她再也不能说他是万年冰块了,再也不能说他冷酷无情了。因为……她见识到了那深藏于它背后的某种更为真实的震撼人心的东西! “叮咚——!” 一声脆响,电梯门豁然大开,正神游的她赫然吓了一跳。趁她还未回神之际,他已然抱着她径直跨了进去。 万幸,电梯里竟然一个人也没有,夏晓琪长长舒了口气,一颗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稍稍回落下来。可是……后知后觉的她竟然发现自己不偏不倚正对着那该死的摄像头,巴掌大的小脸蹭得黑如墨汁,一双水眸万分嗔怒地瞪着某人,小脸分分钟鼓成了两个大包子。 然……某个始作俑者之人呢?继续云淡风轻,泰然自若。 好吧,咱惹不起总躲得起吧,她彻底甘拜下风。 低头,脑袋干脆一缩,小脸整个埋进了他胸膛里:“哼——!” 见她一副垂头丧气、羞于见人的模样,他心下不觉暗自好笑,低头,微微睨着怀中的人儿,心底蓦地一股暖流划过,目光愈发温柔疼惜。 “叮咚——!” 心心念念的声音终于在耳畔响起,电梯稳稳停在了19楼,门开了,她长长吁一口气,如释重负。 凌少峰不疾不徐迈出电梯,缓缓在门口站定,左臂依旧紧紧揽着她的上身,右脚尖轻轻点地使膝盖微微拱起,右手将她的腿轻轻放在膝盖之上,单手,轻旋。 “咔嗒!”门开。 一言不发,他抱着她径直走到沙发旁,小心翼翼将她放了下来,动作极轻,生怕会弄疼了她似的。 至此,夏晓琪一颗悬着的心终于完全放松了下来,一双水眸略带好奇地开始微微打量起他的家来。 房子的面积并不是很大,简单的两房一厅,装修也算不上华丽,以简单的黑白色系设计为主,给人一种冷硬的感觉,一如他的为人。 大厅里的陈设也是极简单实用的,除了必要的家具外,没有一点多余的装饰。显然,房子的主人并未在这方面花什么心思,只是……莫名让人觉得有些空旷清冷,少了几分家的温暖。 或许……这里,对于他而言,充其量就是一个落脚点吧,根本谈不上什么家不家的。 想到这里,她的心,不由泛起点点酸涩。家,对于她而言,又何尝不是遥不可及呢?不同的命运,能让她们拥有一个共同的家吗?! 当她再次把目光投向他时,他已然娴熟地从电视柜上拿过一个药箱,踱步到沙发旁,随手搁在了茶几上。 一切,自然而然没有丝毫的生疏,好像这样的事他早已做过千百遍,已经习以为常了。 她的心,莫名又一阵酸楚…… 奇怪,她最近这是怎么了?愈发的多愁善感了,越来越不像那个她了! 起身,不受控制地冲了过去,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峰,让我来,你的手……” 她没再说下去,眸中早已浸出丝丝氤氲。 “无碍。” 略顿,他淡淡道,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不动声色拉开她的手,自顾自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开始撕扯缠在手上的布条。 在做这些的时候,他完全面无表情,似乎在做着与他毫不相干的事一样。那伤口……俨然长在别人的身上,以至于他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似的。 夏晓琪再次倏地从沙发上弹了起来,活像个皮球似的咚咚咚跳到他面前,急切而担忧道:“峰,让我来吧!” 睨着她恳切而又笃定的小脸,他没有答话,头往后一仰,后背重重靠在了沙发上,微闭起眸子,索性任由她去了。 得到了他的默许,她轻轻打开药箱,有条不紊地拿出酒精、棉棒、药膏、纱布,一一摆放好,整个过程心无旁骛、一丝不苟,生怕会出一星半点的差错似的。 而后,轻轻执起他的右手,温柔地放在自己的大腿之上,缓缓摊开手掌。 那白布凝固着的斑斑血迹撞入眼帘,分外刺目,没来由鼻子一酸,大颗大颗泪珠蓦地直在眼眶里打转,险些掉落下来。 强忍着内心的剧痛,她柔声道:“峰,你忍耐一下下,可能会有点……” 她没再说下去,颤抖的小手轻柔地解开那布条,小心翼翼地一圈圈打开。那血液和着白布凝固在一起的内层赫然入目,心,犹如万根银针锥刺,疼痛难忍。 泪水……终究不可遏制地滚落而下,她慌忙调转头去,飞快用衣袖擦拭,生怕他看见,更怕溅在那伤口之上,再让他多一分一毫的疼痛。 “丫头,一点小伤而已,没事。” 凉凉的嗓音徐徐飘来,虽未睁眼,然,她的一举一动他了然于胸。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的每一个变化;每一个动作;乃至每一个表情! 她的眼泪,她的心痛,他,亦感同身受! 白布终于剥离,那伤口,触目惊心!泪水,再次不争气迷蒙了双眼;心痛,又一次无以复加。 蓦地,她猝然俯身,柔嫩的唇瓣不期然直直撞上那斑驳血迹,轻柔缱绻,似是想要用她全部的柔情抚平那伤口,轻轻的、柔柔的、浅浅的,吻着,吻着…… 第四十章 初吻 褐色的眸子倏地圆睁,他完全没想到她会这样。他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给惊呆了,一时了无反应,只感到一股难耐的躁热自手掌缓缓流向全身…… 倏地,他条件反射似的猝然抽回手臂,她的嘴,似带有某种魔力般让他惶恐畏惧,避之不及。 手心蓦地落空,她的心,没来由一下子被抽空了似的,生疼生疼的!那疼……,完全不同于看到他伤口的那种,这是一种发自内心深入灵魂的痛,远比那要猛烈深刻的多的多! 那眸底浓浓的失落、哀伤令他不忍拒绝,终究再次将手缓缓伸了回去。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或许……他只是不想看到她伤心落魄的模样吧! 那手,终又重回她的掌中,一如之前的小心翼翼。用棉棒蘸了酒精,一点点涂抹在那干痂的伤口之上,动作极柔极轻,不敢有丝毫的疏忽懈怠。 但……结痂的面积显然太大,小小棉棒沾的那点酒精不过是杯水车薪,一时进展缓慢。再这样耽搁下去只怕他会更加疼痛难耐,索性端过整瓶酒精,攥了数支棉棒打算速战速决。 “啊——!” 一声惊呼,夏晓琪悲催了,怎料一大瓶酒精悉数泼洒在他的衬衫之上,胳膊、胸前瞬间一片透明。那结实紧绷的肌肉紧贴着湿濡的布料一块块贲起,清晰可辨。 瓷白的小脸瞬间一片绯红,贝齿轻咬着唇瓣,嗫嚅道:“那……那个……对……对不起啊,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支支吾吾的声音愈来愈小,到最后细若蚊蝇,仿佛只有她自己才听得到。葱白的手指不安地来回搅动着,小脸上写满了尴尬和懊恼。 凌少峰褐眸微抬,琥珀色瞳仁不经意掠过她窘迫的小脸。一言不发,说实话那种湿濡黏腻的感觉着实令他极为不爽。他向来是个干净得近乎洁癖的人,若不是她在,他是一刻也忍不了想要一把将它扯下来的冲动。 似是看出了他的不适,她忽而鬼使神差地轻声道:“这……这衬衫……要不……要不……先脱下来吧?” 貌似是在询问,手上的动作却接踵而至,作势就要帮他脱下。 说实话,她压根儿没想太多,单纯的就是觉得既然不舒服,那就干脆脱了算了,一件衬衫而已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啊! 略一侧身,不着痕迹地躲过她伸来的爪爪,说实话,他还从未让除了父母以外的人给自己脱过衣服,更何况……她还是个女人。 片刻,只见他眼睑微垂,左臂轻抬,骨节分明的长指径直落在纽扣上,一颗、两颗、三颗……指尖翻飞间纽扣一粒粒打开。 刹那间,结实健硕的胸膛毫无保留地裸露在空气中。麦色的肌肤在灯光的照射下泛着健康的光泽,八块凸起的腹肌清晰可辨,隐隐透着荷尔蒙的气息。低腰裤的边沿,完美性感的人鱼线若隐若现,散发着致命的诱惑…… 夏晓琪不由连连吞了吞口水,她自认一向不是什么好色之人,奈何……眼前的画面是何等的香艳,何等的活色生香啊!真真儿是赤果果的挑衅呀,哪里还让人有丝毫的抵抗余地嘛!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某夏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嘴里不停碎碎念道,双眸微眯,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 然而……见他一只左手脱衣服确实有诸多的不便。莫名其妙的,葱白的指尖不受控制地再次伸了过去,轻触上那衬衫,不自觉微微有些颤抖,继而牙关一咬,双眸紧闭,手上倏地一个用力猛扯住那衣袖,试图一把将它拽下来。 然,动作生涩而又慌乱,那衬衫却似生了根似的竟纹丝不动。夏晓琪不禁在心里腹诽道:这都什么情况嘛,一个衬衫都脱不下来,难不成它是属磁的?跟他吸上了不成?! 这样的想着,瓷白的小脸不由火辣辣的,简直要窜出火苗来,手上更加重了力道,拖拉扯拽并用。 她的变化,他了如指掌;她的生涩,他清晰可辨;她的羞恼,他尽揽眼底。 这样的僵持下去终不是办法,以至每一秒对他来说都是煎熬,丝毫不亚于油烹火烤,备受折磨。再这样下去,只怕不是那伤口令他疼痛难忍,倒是这丫头的所作所为足以令他濒临崩溃。 不露声色,他微一侧身,肩膀一缩,打算借力将衣袖褪下。 岂知……某女此时此刻哪里还有丝毫察觉,只顾眼眸紧闭,使出浑身蛮力死死拖拽那衣袖,完全没明白他的意图。 蓦地,一个趔趄,她重心不稳,身体直直向后倒去。幸而凌少峰眼疾手快,上身倏地前倾,下意识伸出右臂堪堪勾住她的腰身。 岂料某女此时突然一个激灵,身体向前一扑,好巧不巧唇瓣不偏不倚直直印在他的薄唇之上。 一刹那,万籁俱寂!时间仿若在这一刻静止,除了彼此的心跳,唯有急促的呼吸被无限放大、放大…… 水眸倏地圆瞪,惊诧错愕!巴掌大的小脸腾地红得能滴出血来,一时呆若木鸡,了无反应。 薄唇上的柔软不由令他浑身一震,一种从未有过的奇特的难以抗拒的感觉莫名在身体里翻滚升腾。那感觉完全不同于被洛雨晴强吻,竟让他生出丝丝的迷恋来。身体不自觉微微僵硬起来,琥珀色瞳仁夹杂着某种难以言喻的东西一点点晕染开来…… 感受到他的紧绷,鬼使神差的粉嫩的唇瓣竟轻移厮磨起他微凉的薄唇,生涩而又僵硬,说是吻,却比那胡啃乱咬更无章法可言。 薄唇上的异样一阵紧似一阵,内心的颤动一浪高过一浪。一时竟让他有些意乱情迷,本能想要推开她,可不知怎的,仿佛有一条毒蛇紧紧缠住了他的意志。 意识在这一刻游走,理智在这一刻溃散…… ‘shit——!’ 凌少峰忍不住在心底低咒一声,眉宇间的隐忍显然到了极致。那刻意压抑的欲望如洪水猛兽般在体内肆意汹涌咆哮,大脑里尚存的最后一丝理智,摇摇欲坠。 纤细的手臂不受控制地环上他的劲腰,葱白的指尖无意识在他腰间轻抚游弋。此刻,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更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做,只是单纯的跟从着自己的感觉去摸索前行着。大脑的意识在这一刻早已不复存在,身体被某种原始的固有的本能支配着,占有着,诱导着…… 多么保守矜持的人儿呀,多么不可思议的举动啊!这——,难道还是那个她吗?! ‘嘣——!’ 心底最后的一根弦终究崩裂,仅存的一丝理智荡然无存,骨节分明的大掌蓦地扣住她的后脑,反客为主,狠狠压了下去。 微凉的薄唇毫不客气地在她香甜的唇瓣上肆意辗转、啃噬,汹涌猛烈。湿热的长舌霸道地撬开一粒粒贝齿,横扫檀口中的每个角落,尽情品尝点点蜜津。 他的吻,强势而又猛烈。她早已被迷得七荤八素,忘乎所以,情不自禁地伸出丁香,生涩而又笨拙地回应着他。一时间美眸迷离,意荡神揺…… 她的回应,恰似一剂最好的催情药,彻底激发了他体内沉寂的欲望。 吻,愈发滚烫激烈,长舌勾起她的丁香,忘情吮吸、缠绕、啃噬,一次次激情澎湃,狂野缠绵。大掌不受控制地恣意在她纤细的腰肢间游走厮磨,所到之处无不激起阵阵颤栗。指尖游弋间,西装外套缓缓滑落,裸粉色蕾丝胸衣托着诱人的曲线清晰地抵在他坚硬的胸膛上,勾挑出浓烈的火焰。 这,对于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来说,无疑是致命的! 更为强烈、疯狂地啃噬一阵凶过一阵,他犹如一头完全丧失了理智的猛兽,一遍遍揉虐着她早已红肿的唇瓣,紧紧熨帖着,不留一丝一毫的空隙。 这一刻,他突然有一种强烈的不满足感,他不满于自己的命运,更不满于他作为一个男人的命运。他本该像任何一个男人一样拥有属于他的一切,然而他却偏偏不能得偿所愿,命运何其的不公啊! 这样的想着,他突然就泄了气,再吻下去的欲望已然不复存在。睨着她憋得通红的小脸,他猝然推开她,慌乱而又急切,活像碰了什么不该碰的东西似的。 “对不起……” 他终开口道,声音干涩沙哑,显然还未从刚刚的情欲中挣脱出来。眸子里闪着浓浓的懊恼和自责,猛地起身,仓皇朝浴室逃去。 望着那消失在浴室门内的身影,夏晓琪无力地一屁股瘫坐在沙发上,呆呆出神。一时间她还没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有小脸上那火辣辣的滚烫和唇瓣上微微的疼痛提醒着她刚刚发生的一切,直到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她才蓦地惊醒。 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没来由大颗大颗滚落;心,似扎入了一根芒刺,隐隐作痛。 第四十一章 温馨 这,大抵就是爱一个人的感觉吧!会因他心痛;肯为他流泪;愿为他付出。试问……人世间还有什么能比这爱更伟大的呢?而又有什么比爱而不得更痛更苦的呢?! 葱白的指尖悄无声息地拭去颊边的泪,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瞟了眼自己狼狈不堪的礼裙,起身,朝卧室走去。 凌少峰粗暴地一掌拍开花洒,任冰凉的液体从头上倾泻而下,肆意冲刷着那依旧有些躁热的身体,浇灭脑子里那混沌狂乱的意念。 “该死!” 狠狠一拳打在冰冷坚硬的墙壁上,任手背擦出点点血迹,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到底是怎么了?!他一向自认自制力过人,收放自如,怎料她轻轻一吻,他便失了理智。不,不可以,绝对不可以!他决不会爱上任何人,绝不会!!更何况……他的职业亦会让她身处险境,他不想也不能让他母亲的悲剧再次重演,决不能! 他坚信:这只是一次意外,一次意外而已,即便他心如明镜,但……他仍然固执地相信这只是一次普通的意外,仅此而已! 他到底在惧怕些什么?他骨子里不敢正视的又是什么?他自认能做到比任何人都坚强,都无所畏惧,然而……恰恰在他最不希望那个莫名其妙的东西出现的时候,它却出现了。它悄悄钻进他的身体;溜进他的意识;左右他的大脑,使他遍尝了恐惧的滋味! 而她,依旧肆意飞扬,毫不理会他的恐惧! 红色法拉利如幽灵般飞快穿梭在江下市的大街小巷。学校找过了,宿舍去过了,死党问过了,甚至……她做家教的地方,他也没有放过!可,终究一无所获! 她,就像人间蒸发了似的,销声匿迹,无影无踪。 “夏晓琪,你在哪里?到底在哪里——?!” 肖逸臣拼命捶打着方向盘,暴躁而又狂乱,不停咆哮着,发泄着…… “夏——晓——琪,你不可以有事,绝不可以——!” 狂乱地发动引擎,车子呼啸而去,一遍遍拨打她的号码,一次次不断自我谴责。 这个夜晚,对于他来说是痛苦的,是凌乱的,是刻骨铭心的。无尽的黑暗深深将他湮没,自责和痛苦时时折磨着他脆弱的神经,那不堪一击的心脏,似乎随时濒临土崩瓦解…… 偌大的衣柜里竟然连一件她可以穿的衣服都没有,夏晓琪简直气结。无奈,随手扯了一套居家服不管三七二十一乱套了起来。 “oh,no!no!no!” 刚刚套上,她便惊叫不已,且不说那上衣已然到了大腿部位。裤子呢?更是直达胸口,这裤腰虽说是有弹性的吧,可貌似这橡皮筋的弹性也委实太值得推敲了吧!一松手——便自由落体,直达脚跟,速度绝对是溜溜溜。 这……,夏晓琪着实有些犯难了,小手不停抓拉着脑袋,一时愁眉紧锁。 “砰!砰!砰!” 恰在此时,突如其来的敲门声生生把她吓了一跳,夏晓琪一个激灵,立刻慌了神:‘这……这……’ “哎,那……那个,马……马上啊,你……你稍等,稍等哈!” 她急急朝门口应了一声,心下却乱作一团:这……这可如何是好呢? 某女彻底不淡定了,两手掂着裤腰万分焦急地在房间里走来晃去,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无二。一双眸子惶惶不安地扫视着衣柜里的每个角落,蓦地,眼前一亮,目光落在衣柜格子里放着的领带上,顿时欣喜若狂。胡乱伸手扯过一条麻利地将裤腰一束,担心不牢固,还特意上蹿下跳了几次,这才施施然整理好衣服,假装淡定地开了门。 “嘭——!” “啊——!” 一声闷响,紧接着一声惊呼,她就这样毫无防备地直直撞进了一个坚硬的怀抱,脑袋生疼生疼的,两眼直冒金星。 抬眸,夏晓琪惊得眼珠子差点掉下来,嘴巴成功可以塞个鸡蛋下去。 这都什么情况嘛?一开门,一个湿漉漉的物体便毫不客气地冲了过来,吓得她心跳硬生生快了两个八拍。 右手不停揉着额头,心里小声哎吆着,清亮的眸子不期然撞入他的褐眸。那眸子里原本的担忧还未褪却,继而浮现出浓浓的错愕,最终被温柔疼惜所替代。 每一个微妙的变换,她,都一一看得分明。心底,某个最柔软的部分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愫悄无声息地左右着,看向他的目光,不自觉温柔依恋。 只见他浑身湿透,像个落汤鸡一样呆呆立在她面前。头发上滴滴答答的水珠像断了线的珠子颗颗滚落,沿着那裸露的胸膛股股汇聚,一路蜿蜒向下,在这样的灯光下,这样的气氛里,说不出的性感妖异。 然而……不知为何,她却忽而生出一种错觉,那褐眸的深处——是海一样的深沉;星空一样的深奥;是她读不懂的复杂。 凌少峰没想到她会突然开门,一个措手不及生生撞了进去。本想看看这丫头到底怎么回事,没想到刚到门口,房间里竟传出蹦跳的声音,情急之下,贴门倾听,谁料,一个不备…… “你……!” “你……” 两个声音不约而同响起,四目相对,气氛一瞬有点尴尬诡异。 “你……你没事吧?” 见他丝毫没有再开口的意思,她主动询问道,借此缓解一下尴尬。 “你还吗?” 他不答反问,缓缓收回目光,音调虽是淡淡的,却明显透着担忧和关怀。 夏晓琪一怔,心,蓦地一暖,她没想到他竟还在担心着自己。一股暖流自心田缓缓划过,说不出的温暖安心,樱唇不自觉轻轻勾起:“没……我没事啊。” 继而瞟了眼他湿答答的身体:“那个,你先进去换衣服吧!” 她柔声道,继而逃也似的跨出房间,急匆匆朝客厅奔去,心里却乐开了花。 她的话,他显然并未全信,不动声色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翻,确认没有异样后轻轻舒了口气。这才注意到她身上的衣服,剑眉不由微微拧起,若有所思,而后径直进了卧室。 夏晓琪屁股刚在沙发上落定,肚子却不争气地咕噜噜叫了起来。无奈,只好起身硬着头皮去了厨房。 不大的厨房却收拾得干净锃亮,一应厨具摆放得井井有条。略略环顾,并无蔬菜和水渍看样子主人似乎并不经常做饭。随手打开冰箱,万幸,里面竟然有鸡蛋,还发现了一把挂面,更不可思议的是竟还找到了一瓶酸菜,嘎嘎,真的太好了,夏晓琪简直激动得两眼放光。 熟练地打好鸡蛋,开火,起油锅,倒入鸡蛋煎炒,蛋香扑鼻,起锅;再加入少量油,放入酸菜煸香,倒入炒好的鸡蛋,一起翻匀,入味,加水;盖好锅盖,水开,下面,整个过程娴熟流畅,一气呵成。 不知何时,凌少峰已悄然倚门凝望,静静注视着那抹纤细娇小的身影在灶台旁穿梭忙碌,如此的宁静美好。 ‘岁月静好,伊人相伴’,不知为何他脑中忽而冒出这两句话来。三十多年来,他竟第一次有了家的错觉,他忽地觉得这里有了家味,有了从未有过的温馨静好。 家……?!他可以拥有吗?可以吗?!他能毫无顾忌地放肆去爱一回吗?能吗?!他在心理反复质问着自己,一遍一遍! 阵阵饭香将他的思绪拉回了现实,只见她用筷子轻轻搅动着锅里的面条,眉眼含笑明快耀眼,一股股酸香扑鼻而来,他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噜一声。 “好了,好了,马上可以开饭啦!” 她恣意高声叫嚷着,将目光微微投向门口,巴掌大的小脸笑靥如花,似有幸福在悄悄流淌,那自然而然的笑,一如她的为人,明丽柔和,富有感染力。 他一言不发,转身,不动声色向客厅迈去,心——却被某种微妙的东西填得满满的。 睨着他离开的背影,她略略讶异继而淡然一笑,利索地装碗,风风火火朝餐厅奔去。 “呐,你的!” 她随手将一碗面轻轻推到他面前,之后自顾自抓起筷子,鼻尖凑近碗口,夸张地嗅了嗅,一脸陶醉:“嗯,香,真香!” 不由分说抄起面条,不顾任何形象地狼吞虎咽起来。 看她那模样,肯定是饿坏了,薄唇不经意微微上扬,优雅地执起筷子,慢条斯理地嚼起面来。 “嗯,嗯,好吃,真好吃!” 某女边吃边毫无形象地夸赞着,一眨眼,一大碗面就已见底,紧接着咕咚咕咚连汤也不剩一滴了,可……郁闷的是,她还意犹未尽呢! 反观某人,不疾不徐细嚼慢品着,仿佛他吃的不是面,而是一件颇具品味的艺术品,尽显绅士儒雅。 这下,可苦了我们的夏美女了,眼巴巴盯着他碗里的面,垂涎三尺! 其实他一早便洞穿了她的意图,本想将面直接推给她,实在没忍住想要看看这丫头到底会怎么做。于是,我们腹黑的凌大队长果断视而不见,继续慢悠悠品着他的面。 眼看着他碗里的面是越来越少了,夏美女那个着急呀,肉疼啊,实在坐不住了,满脸堆笑讨好道:“那……那个……是不是不合胃口?” “……” “是不是吃不下了?” “……” “那个……,要不要帮忙?” “……” 腹黑的果然不是一般的腹黑,不露声色悠闲地嚼着面,对她的话充耳不闻。 猴急的依旧万分猴急,只见她蹭的起身,一把将碗拉了过来:“那个,还是我帮你吧,不想吃就不要勉强了,对胃不好,对胃不好哈。” 某女说得貌似极为认真,一脸陪笑,确有几分诚恳关切的模样。 凌少峰的筷子瞬间落了空,一时被她弄得有些哭笑不得,暗自压了压气,放下筷子,起身:“你随意!” 缓步向沙发踱去…… 第四十二章 过夜 人,虽坐在沙发上,心,却全然在那抹忙碌的身影上;目光似落在报纸上,余光却定格在她的一笑一颦上。肆意感受着她的真实,汲取着她的温暖,有人照顾的感觉真的太美好,太幸福,如果可以……他多希望这一刻能够永恒。眸底,隐隐划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失落哀伤。 一切收拾妥当,随意瞟了眼墙上的挂钟,已快深夜十二点了,这么晚学校肯定是进不去了,这可怎么办呢?夏晓琪不由犯起愁来,秀气的眉毛慢慢拧成一个川字来。 她的焦虑他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微微挑眉,面无表情道:“今晚,就睡这里吧。” “什……什么?在……在这里过夜?” 夏晓琪惊叫道,她没听错吧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双眸子瞪得大大的。 自己还从未夜不归宿过,更别说单独和一个男人在同一个房间过夜了,内心蓦地有些繁乱复杂,各种说不清的情绪一股脑向她袭来,竟让她开始有些忐忑来。 不过,转念一想,这个人可是凌少峰啊,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儿呀,自己应该高兴才对呢,不是吗?想到这里,心底不禁升腾起一股莫名的情愫来,不知是期待,还是羞涩,亦或夹杂着淡淡的不安吧。心跳不受控制地微微加快,白皙的脸蛋慢慢爬上两朵红云,流露出几分少女的娇羞来。 她每个表情的变换,他都尽收眼底,毫无疑问她内心的想法都在这一颦一笑中暴露无遗。这丫头,还是太单纯了,什么都写在了脸上。 褐眸微抬,薄唇轻启,不疾不徐淡淡道:“你睡房间,我——睡客厅!” “呃……,啊?什么?!” 夏晓琪再一次惊诧错愕,她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幻听了,一时呆呆立在了原地,了无反应。 眼睁睁看着他走进卧室,又抱着枕头和毯子出来,方才如梦初醒。 飞快冲过去,紧紧抓住他的毯子,高声争辩道:“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真不是那个意思。怎么能让你睡客厅呢?我……我睡,我睡!” 开什么玩笑,怎么能让主人睡客厅呢,这点风度和礼节她还是懂的。 “时间不早了,休息吧。”他不动声色拉过毯子,随手丢在沙发上。 显然,他是在下逐客令了,她也不好再争执什么,据理力争不如顺水推舟:“那……,晚安啦!” 她轻声回应道,不由哂然一笑,瞧自己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思想啊,什么时候自己竟也这般龌龊了?然……心底却不知为何升起一股浓浓的失落来! 抬腕,时针和分针已然定格在十二点,迫切而又焦虑中肖逸臣再次拨出了那串熟悉的号码,一如之前。心,没来由一阵抽痛,手机险些掉落下来,努力稳住自己,指尖翻飞间,一通电话又拨了出。 “喂——?” 迷迷糊糊中沈玉玲抄起手机,睡眼惺忪地接了起来。 “晓琪回来了吗?”沙哑的男声明显透着急切和慌乱。 听到‘晓琪’两个字,沈玉玲浑身一个激灵,睡意去了大半:“还没呢,你有她的消息了吗?她……” 后面的话成功被他阻断在听筒里,修长的手指无力地覆上额角,拇指和食指揉搓着眼眶,身体颓然倒在椅背上,似是透支了全身的气力一般。 ‘晓琪,你到底在哪里?你知道吗?我有多乱多痛多后悔多自责多……吗?你一定要好好的,好好的!你听到了吗?!’ 一滴泪,自眼眶扑簌而下,沿着修长的指尖缓缓滑落,灼烫了谁的肌肤?刺痛了谁的心房? 夏晓琪和衣而眠,躺在柔软干净的大床上,周身被淡淡的薄荷香萦绕着,莫名的,心也跟着安静了下来。澄亮的眸子凝望着洁白的天花板,微微出神,思绪渐渐飘远,那个炽热而疯狂的吻啊,心跳不由微微加速,双颊滚烫…… “啪嗒——!” 狠狠一巴掌拍在自己额头上:“夏晓琪,你都污七八糟乱想些什么呀,羞不羞,水饺,水饺,水饺……” 她不停催眠着自己,许是今晚经历了太多,又或是她真的累了,不知不觉竟进入了梦乡…… 凌少峰躺在沙发上,翻来覆去辗转难眠:这丫头遇袭会是意外吗?还是……另有隐情?如果另有预谋,又会是谁呢?丫头看样子是没有仇家的,难道……是因为姓肖的?看的出来,他对那丫头是上了心的,不会……?无论什么原因,今后一定要多留意下这丫头才行,今晚幸亏自己及时赶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种种疑惑让他睡意全无,骨节分明的大掌探进裤袋,长指轻挑起那串四叶草,小心翼翼悬于眼前,蓦地,薄唇徐徐靠近轻轻落下一吻,继而缓缓压在心脏上:“丫头,愿你一切安好!” “啊——!不,不要啊,不要过来,不要……” 猝不及防的喊叫打破了一室的沉寂,凌少峰倏地起身,不顾一切冲进了卧室,连拖鞋都没来得及穿上。 眼前的人儿整个身体缩成一团,背靠在床屏一角,双臂死死抱住膝盖,身体瑟瑟发抖,一双眸子万分恐惧地四处张望着,光芒飘忽不定。 他的心,不受控制的一阵刺痛,喉头微微有些发紧,眼底酸涩,轻轻在她床边坐了下来。 “丫头,不怕……不怕……” 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抚上她顺滑的长发,柔柔的嗓音透着温暖安心。 她怯生生抬起头来,正对上他坚毅的眸子,冥冥之中像是寻到了庇护一般,身子一软,整个人扑倒在他怀里。苍白的小脸抵上他坚硬的胸膛,双手死死抓住他腰间的衣衫:“峰……我好怕……好怕啊,刚才,刚才又……” “傻瓜,没事了,没事了,一个噩梦而已……” 他轻声安慰着,指尖拭去她额头上细细密密的汗珠,右手有节奏地轻拍着她的后背,下颌抵在她的肩窝上,像安抚受伤的孩子似的,“丫头,不怕,有我在。” 此时的他哪里还有半分平日里的严酷冷峻,每一个动作都轻如鸿毛生怕会惊扰到她;每一句话都柔得要挤出水来。眼前的他恐怕连自己都不敢相信,更无法让人把他跟‘凌少峰’三个字联系起来。 隔着薄薄的衣衫,温热的体温渐渐传递过来,她犹如一株娇嫩的花朵尽情汲取着他的温暖呵护,倍感安心舒适。似是得到了餍足,娇小的身子慢慢舒展开来,呼吸也渐渐变得均匀起来…… 深邃微白的天空中稀疏地散落着几颗辰星,大地笼罩在一片神秘的薄雾中。 偌大的闺房里,k-size的大床上凹凸有致的女人正酣然熟睡,蓦地,杏目圆睁整个人倏地弹坐了起来。一双眸子诚惶诚恐地打量着房间里的每个角落,在确认是自己房间后长长舒了口气,身体瘫软下来,玉手轻抚上心脏:“太可怕了,实在太可怕了,吓死我了,吓死我了!还好,只是个梦而已!” 伸手,不假思索抓过床头柜上的手机,瞄了一眼,已快六点钟了,顺手拨出一串号码。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用户已启用……” ‘啪’的一声,手机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重重跌落在地板上,屏幕也随之化为一堆碎片。 “凌、少、峰,你不要太过分了!昨晚在宴会上玩消失,现在又一直关机,你到底想要怎样?难道……我堂堂副市长千金,还配不上你不成?!” 瞳孔渐渐紧缩,眉眼浮现出一抹狠毒之色,上牙紧紧咬住下唇:“好啊,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咱们走着瞧!” “阿嚏!阿嚏!” 晨运中的凌少峰莫名打了两个喷嚏,抬手拢了拢开衫,提步匆匆向市区而去。 清晨的天空像水洗过的蓝宝石,湛蓝淡雅,一颗颗露珠在阳光的照射下晶莹剔透,美不胜收。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草香,没有了白日里的喧闹繁杂,万物宁静祥和。 一缕阳光夹杂着晨露的味道穿过窗帘的缝隙悄悄溜了进来,在房间里画下一个金色的投影,温馨恬静。柔软的大床上,素白的人儿悠悠张开眼睑,缓缓坐直身子,懒洋洋打了个哈欠,夸张地伸了伸懒腰,浑身散发着猫咪般的慵懒惬意。瓷白的小脸上浅浅的睡意依稀还在,清亮的眸子狐疑地扫过房间的角角落落,饶有兴致地审视着眼前的每一个物件。 一切井然有序,房间里除了自己再无他人。柳眉不由微微拧起,嘟着粉嫩嫩的小嘴巴,若有所思:“怎么可能,昨晚他明明有在这里啊,自己还……,怎么一点痕迹都没有了呢?” 装着满脑子的疑惑,小手不耐烦地搔了搔头皮:“算了,算了,不管了,起床先!” 正欲起身,目光忽而落在床尾处,一套崭新的米白色运动服不期然撞入眼帘。心,再次一暖,伸手,轻触上那布料,一股暖流自手掌汩汩传来,流遍全身…… 第四十三章 壁咚(1) 衣服的式样是极简单大方又略带复古的那种,淡淡的米白色,左前胸和袖子上均刺绣着古风的花纹和图案,处处透着一股子淡雅脱俗的仙气。只一眼,便让她怦然心动,爱不释手。 “丫头,吃……” 他本意叫她吃早餐的,后面的话却成功被卡在了喉咙里,她就那样猝不及防,神采飞扬地走了出来。 褐色的眸子掠过一抹难以置信的惊艳,没想到一套简单的素色运动服穿在她身上,非但没有半分的庸俗,恰恰相反清新飘逸、淡雅别致,又处处张扬着青春的活力。如雪的肌肤在米白色的映衬下相得益彰,莹润亮泽,纤细的身姿被勾勒得愈发修长匀称,如墨的青丝随意在脑后绑起一个马尾,增添了几分娇俏灵动。整个人沐浴在金色的光晕里宛如童话里走来的仙子,清丽绝尘、唯美飘逸让人丝毫移不开视线。 凌少峰一言不发,转身,径直来到餐桌旁,平静地拉开椅子,旁若无人地坐了下来。 某人自然极麻溜地屁颠屁颠跟了过去,废话,那空气中不时飘来的饭香早令她食欲大动,迫不及待了呢! “嗯!” 他不动声色将一份三明治推到她面前,顺手递了杯牛奶过去。 “谢谢!” 夏晓琪边道谢着,边头也不抬毫不顾忌形象地大口大口啃了起来。 褐眸的余光淡淡扫了她一眼,深邃莫测,意味不明,优雅地执起三明治,慢条斯理地品了起来。 安静的餐厅里,只听得某女狼吞虎咽的声音,着实有些尴尬突兀。 夏晓琪终究忍不住了,清亮的眸子偷偷瞄了他一眼,眉宇间蹭得腾起浓浓的疑惑。奇怪……他怎会如此的疲惫呢?眼眶里爬满了鲜红的血丝,刚毅的下巴上藏青色的胡茬清晰可辨,俊逸的脸庞难掩深深的憔悴。 心,蓦地泛起酸涩,眼眶微微湿热。难道……昨晚他……彻夜未眠? 彻夜未眠!得出这样的结论,她赫然吓了一跳,一双眸子诧异而又关切地注视着他,渐渐凝起薄薄的水雾。 而他,看似视而不见,却心明如镜。她心之所想,脑中所疑,他又岂能不知?然,他又怎会告诉她自己一宿未眠,守着她到天亮呢! “等下我回局里,顺路送你。” 略带沙哑的嗓音徐徐响起,他说的貌似很随意,有些漫不经心。 “噢!” 她未置可否轻应了一声,那种油然而生的浓浓的失落和伤感一瞬将她淹没。不知是因着对他的心疼,还是快要和他分离的缘故,心中竟有些说不出的怅然和不舍。 耀眼的阳光透过车窗肆无忌惮地射进来,刺痛了他的眼睛,灼烫着他的心。疲惫地抬起眼皮,挪挪身子,食指摁上太阳穴,一宿没合眼,此刻只觉头晕目眩,浑身骨头像散了架一样,酸软无力。 蓦地,眸底一片清明,急急抓过手机,迫不及待拨了出去,依旧关机。攥着手机的手不由愈收愈紧,似是要将它生生捏碎了一般,猛地用力推开车门,狠狠甩门而去。 漫无目的地行进着,不知不觉已然来到了校门口,望着三三两两的行人,肖逸臣的心突然空落落的,生疼生疼。索性点燃一支烟,后背依着墙壁,猛吸了几口。 烟圈随着气流缓缓升腾扩散,层层飞舞,虚幻缥缈…… 黑色路虎悄然在青大门口稳稳停驻,凌少峰不疾不徐绕到副驾,轻轻拉开车门。 “丫头,到了。”他淡淡道,并未太多情绪。 “哦……,谢谢!” 她欲言又止,娇笑着从车里跳了下来,澄亮的眸子定定注视着他,像是要把他整个人装进眼里心里似的。纤细的双臂不期然环上他的腰际,小脸紧贴着他的胸膛。 “峰,我会想你的。” 一瞬……暧昧丛生,让他始料未及,剑眉不由微微蹙起,手上再无任何动作。 那轻语呢喃,不知是说给他听,还是在告诉自己,依依不舍地松开了手臂,一双眸子弯成了月牙,玉足轻抬,一溜烟向学校蹿去。 凌少峰呆呆立在原地,凝着那抹儿俏丽的身影,微微出神,若有所思。 忽而,那纤细的身影去而复返,风驰电掣般冲回他面前,踮起脚尖,在他脸颊轻轻落下一吻。莞尔一笑,像只偷了腥的猫,心满意足地跑开了。 望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凌少峰蓦地回神,一切太快太突然,竟让他有些接受无能。静静立于原地,不禁哑然失笑,之后匆忙跳上车,发动引擎,消失在清晨的薄雾中。 墙边,肖逸臣默默目睹着一切,狠命抽一口烟,将半截烟蒂死死拧在脚下。那双目迸发的愤恨足以令人观之色变,一张俊脸阴森可怖,紧攥的拳头骨节泛白,隐隐发出咔咔的声响。浑身被一股萧杀的气息笼罩着,让人不寒而栗。 “凌、少、峰,你欠我的,我一定会一一讨回来!” 睨着那渐渐消失的车子,一字一字从牙缝里挤出,拳头重重敲击在墙壁上,擦出点点血迹,瞳孔愈收愈紧,眸底渐渐蓄满狠戾。 “我们的帐,以后慢慢儿算,现在……” 倏地迈开修长的双腿,疾步朝那抹儿身影追了过去。 宿舍,天刚刚放亮,沈玉玲便火急火燎地爬了起来。要知道,这对于一个习惯了睡懒觉的人来说,可是极难得的。飞快抓过手机,刻不容缓拨了出去,可,还是关机。 “死夏夏,臭夏夏,搞什么鬼嘛?整整一个晚上手机一直关机,人影又不见,到底怎么回事吗?人家真的好担心啊……” 说着说着,竟有些微微的哽咽,一瞬泪眼婆娑。 “吆吆吆!我当谁呢,大清早跟哭丧似的在这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真扫兴!” 妖艳的脸蛋上浓浓的鄙夷毫不掩饰,眉眼间的嘲讽更是刺目,挑着不阴不阳的调调,姜慧阴测测道。 “你……”沈玉玲一时气结。 “怎么?生气了?看把你急的,人家啊,还不知道正沉醉在哪个金主老板的温柔乡里呢,哈哈哈……” “你,你,你胡说!”沈玉玲气急败坏,厉声呵斥道。 “呵呵呵,我胡说?!” 姜慧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一脸不屑。 “你以为她是什么痴男信女啊,别把她想的那么纯洁、高贵、善良了,装给谁看呢!” 冷冷挑眉,狠狠剜了她一眼,骨子里的鄙夷甚嚣尘上。 “你!你住嘴!!不许你诬蔑她!” 沈玉玲忍无可忍,刷得一下冲到她面前,眸子里燃烧着熊熊的火焰,恨不能一口将她生吞活剥了去。 “诬蔑?可笑!夜不归宿,难道……还……不够清楚吗?” “你——!”沈玉玲拼命摇着头,“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不是的!!” 愤怒地冲出了宿舍,此刻,她觉得自己需要好好冷静一下,捋一捋事情的来龙去脉。 “真是守着公鸡下蛋——瞎操心!” 望着那离去的身影,姜慧恨恨道,继而柳眉轻挑,妖冶的脸蛋爬上一丝狠毒:“夏、晓、琪,这次……算你走运,下次……” 瞳孔愈收愈紧,眸子里渐渐溢满算计:“跟我争,你——凭什么?!” ‘没错,越是现在自己越需要冷静,绝不能意气用事,冲出去与他拳脚相加只会伤了她,反而弄巧成拙。’肖逸臣想,‘忍一时海阔天空,现在……最重要的是必须先确认一下她是否一切安好,那样……自己才会心安。’ 不由自主加快了脚步,悄然逼近那个让他望眼欲穿的身影,而那娇俏的人儿似还沉浸在刚刚的喜悦兴奋之中,毫无察觉。 倏地,他一个箭步猝然抓住她的手腕,手臂一个用力牢牢将她圈入怀中,紧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霸道地将她带到了不远处的墙壁上。 一切,皆在电光火石之间,让人猝不及防。夏晓琪下意识捶打挣扎了起来,正欲喊叫,抬眸,恰撞上那双邪魅的黑眸,目光一滞,懵在了原地。 “肖逸臣,你放开我!” 略略回神,夏晓琪高叫出声,她只感觉到整个后背被冰冷坚硬的墙壁硌得生疼生疼。然,胸前同样的坚硬让她倍感压迫,夏晓琪悲催地发现自己竟无法移动分毫。 阒黑的眸子一瞬不瞬凝着她,目光落在她白皙的小脸上,渐渐蓄满柔情:“晓琪,你还好吗?” 千言万语,话到嘴边却只化作这句最简单的问候,然字字饱含深情,低哑的嗓音诉说着浓浓的担忧和思念。 “放开我!!” 她丝毫不理会他在说些什么,尖声呵斥道,拼命推搡着他的胳膊,试图从禁锢中逃脱开来。 那种压抑、凝重的气息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迫切需要自由。 他对她的话充耳不闻,只入神地盯着她,眸子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东西正悄无声息地凝聚点燃。他似乎在努力隐忍着什么,看向她的目光明显多了几分暧昧。 “肖、逸、臣,你听到没有!我叫你放——开!” 她似是已失去了耐心,极不耐烦而又愤怒地吼叫道。 她的一举一动落在他眼里,多么的讽刺,多么的可笑,多么的无情啊!他是那样的深爱着她,然……她却丝毫没有在意过他。 忽而,他笑了,那笑——明明灿烂无比,却比那哭还让人心疼万分! 强压下心底的痛,蓦地一种从未有过的强烈的不满足感涌入脑海,几乎使他难以自控。倏地俯身温热的薄唇不期然朝她的唇瓣狠狠压了下来。 “不……” 她骤然瞪大眼睛,惊慌失措,飞快别过头去。 第四十四章 壁咚(2) 后面的话被他悉数吞没,他好比一头丧失了理智的野兽,脑子里仅存的念头就是吻她,吻她,狠狠吻她。 一直以来的思念、担忧、心痛在这一刻得到了喷发。这一刻,他似乎已完全不是他了,他唯一想做所能做的就是无所顾忌疯狂地吻她! 抬手,强有力的大掌扣住她尖尖的下巴,猛烈而强势地压了下去。 夏晓琪浑身一颤,双眸圆睁,惊得难以形容。 温热的薄唇紧紧贴合着软糯的唇瓣,一股清香直直窜入口中,惹人沉醉。她的美好令他痴狂、无力自控,霸道地想要榨干她口中的最后一滴甘饴,湿热的长舌…… 淡淡的烟草味席卷口腔,带来阵阵不适,唇齿间的厮磨更让她怒火中烧,难以忍受。倏地,贝齿对着那正肆意掠夺的祸首毫不留情地狠狠咬了下去。 刹那间浓浓的血腥味在唇齿间蔓延开来…… 突如其来的疼痛令他目光一滞,俊眉倏地蹙起,唇齿间的动作戛然而止,漆黑的眸子不可思议地凝着她,震惊异常。 趁他愣神之际,夏晓琪拼尽全身力**皇从他的臂弯中逃离开来。葱白的指尖用力擦拭着唇瓣,眸子里的排斥和愤怒显而易见。 狠狠剜了他一眼,抬脚,急急向前奔去。 肖逸臣蓦地回神,一跃上前长臂死死挡住她的去路,不甘而又激动地质问道:“晓琪,为什么?为什么不肯给我一个机会呢?” “呵呵呵!机会?” 她忽而凄然长笑,眸底掠过一抹嘲讽,白皙的小脸淡漠决绝:“肖逸臣,你、我,本就没有任何机会可言!” 言罢,不顾他的阻拦,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狠狠向前冲去。 肖逸臣自然不甘示弱,死死挡住她的去路,丝毫不让。 “没有任何机会可言?!难道……就因为你说的那些狗屁理由吗?” 挑眉,一张俊脸邪肆不羁:“那些……我、肖、逸、臣根本不、在、乎!” 说着一脸的玩世不恭,看向她的目光愈发执拗偏激。 “肖逸臣,麻烦你让开!” 她实在不想再跟他纠缠下去,一心只想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 “我……偏不呢?” 他笑得分外邪魅,痞气十足,说话间一个用力,又将她死死箍进怀中,刚劲有力的双臂犹如绳索般将她牢牢困住,动弹不得。 夏晓琪直气得一口老血差点喷射而出,呼吸也有些微微的不畅,对着他死命推搡踢打了起来。然而,那双臂故意跟她杠上了似的愈收愈紧,像是要挤出她肺里的最后一丝空气方肯罢休。 “晓琪,你知道吗?知道我昨晚有多担心你,多害怕,多自责,多痛苦吗?知道我一整晚都在疯狂的满大街找你吗?知道我快要崩溃了吗?……” 他轻轻呢喃出声,像在自言自语亦是发自内心的倾诉,终究无法抑制心底的悲凉,声音愈来愈低,到最后竟带着些隐隐的哽咽。 夏晓琪微微一怔,她显然没料到他会这样,索性放弃了挣扎,就那么任由他抱着。她知道,此刻,他需要一种精神上的宣泄,需要把压抑了一晚上的情感全部释放出来。 她就那么静静地听着,没有反驳;没有解释;亦没有劝慰。‘肖逸臣,就这样,过去吧!对你,对我,都好!’她想。 见她毫无回应,他慌了,急切而又慌乱地抓过她的手,重重摁在自己的心脏上。 “晓琪,你感受到了吗?听到了吗?它——在为你而跳;为你而痴;为你而狂!一切……都只、为、你!” 夏晓琪紧闭双眸,不想泄露任何的情感,不让自己有任何的波动,宛如一尊冰雕,淡然矗立了无气息。 她愈是这样,他愈慌乱激昂,更为强烈的呼喊接踵而至。 “夏晓琪!你知道吗?我、爱、你!我……肖、逸、臣,爱——你——!” 他歇斯底里地咆哮着,试图引起她的共鸣,哪怕……一点点也可以。 然而,他的愿望终究是落空了,她就那样呆呆地立着,麻木冰冷,一丝一毫的波动都没有。 良久,她终于以一种冷漠而又超乎冷漠的声音道:“肖少,让你担心,我很抱歉,除此之外,我无话可说!” “哈哈哈……” 肖逸臣突然就笑了,那笑声里的苦涩酸楚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忽而觉得自己是那么的可笑;那么的讽刺;那么的可悲,活像一个怎么也入不了她眼的笑话,愚笨而又可怜。然……心,却如此如此的痛! 这,也许就是最真实的生活吧!你不想要的,它偏要出现;你想要的,它偏会躲得远远的;你想它烟消云散,它偏如影随形。 生活便是如此吧!该要去面对的,始终是逃不开躲不过的,唯有迎刃而上方是解决之道。 两颗晶莹不受控制地潸然跌落,沿着白皙的脸颊滚落而下,徒留两行湿濡的印记。湿润的眸子一瞬不瞬直视着他,忽而凄然一笑。 “肖逸臣,你说你爱我,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吗?你了解我的内心吗?你知道我的痛苦吗?……” 情感的闸门如决堤的洪水,肆意奔涌澎湃,所有的委屈、难过在这一刻席卷而来。他知道什么,他懂什么,他想要达到的不过是他自己那自私而又狭隘的目的罢了,他根本什么都不明白。 肖逸臣浑身一颤,心脏如遭电击。她的眼泪就像两道闪电刺穿他的心脏,他怎么可以……他是那样的深爱着她,他怎么可以去强迫她?那样……与流氓何异! “晓琪,对不起!我只是想要好好的保护你,不让你受到任何的伤害!” 他急切而又惶恐地辩解道,漆黑的眸子里自责、懊悔不言而喻,又渐渐转化为深深的期待,抬手,轻拭去她脸上的泪痕。 “晓琪,这辈子……让我来守护你,好吗?” “守护?!”她厉声反问道,猝然拍开他的手,“呵呵呵!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可你——却什么也不知道,什么都不了解,你拿什么来爱我?凭什么来守护我?!” 她气急反怒,一连串狠狠质问道,她是真的被他逼急了,惹恼了,她真的受够了! ‘是啊,他懂她吗?他了解她吗?他知晓她的内心吗?’他不断在心底责问着自己,‘难道……他所谓的爱仅仅是为了达到自己的一己私欲吗?只是——为了他自己吗?!不,不是的,绝不是!’ “肖逸臣,你听好了,我,夏、晓、琪,根本就不喜欢你!”略顿,深吸一口气,如水的眸子一平如镜,语气却愈发决绝,“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请你以后不要再骚扰我!” “你……你说什么?” 肖逸臣如遭当头棒喝,身子一晃,一个不稳差点载倒下去,漆黑的瞳仁渐渐收紧,散发着不可置信的光芒。 “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而且……我非常爱他!” “不,不——!我、不、信,你骗我!” 肖逸臣出离愤怒,一双眸子喷发着熊熊的火焰,歇斯底里地吼叫道,眸底透着深深的不安和痛苦。 “他、是、谁?!” 片刻,狠狠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阒黑的眸子幽幽散发着狼一样的锋芒,一张俊脸沉得能滴出墨汁一样,双手死死攥成拳头。 “怎么……?说不出来了?” 深邃的眸子愈发桀骜不驯,饶有深意地上下扫视着她,话里明显透着几分调侃。倏尔,俊脸上漾起一丝不屑,唇角微勾,眸底却是掩不住的愤恨、嫉妒。 “那个警察吗?哈哈哈,恐怕……做你大伯更合适吧?” 言语里的讥讽毫不掩饰,眼角眉梢腾起的鄙夷和嫌恶分外刺目,略顿,浓眉轻挑,笑得一脸狂妄。 “就凭他?!一个无父无母的小警察,他——配吗?!” “你——!肖逸臣,我告诉你,不要随便侮辱别人!” 她彻底被他激怒了,杏眸里的火苗蹭蹭上蹿,瓷白的小脸阴沉得能拧出水来一般。 “哈哈哈,生气了?看来……很在乎他嘛,不然,这么着急着维护他?” 薄唇蠕动,阴阳怪气的调调痞痞响起,看似漫不经心一脸玩味,眸,却更深邃了几分。此时此刻有谁会知道,每说一个字,他的心,便也跟着更痛一分,直到——鲜血淋漓! “肖、逸、臣!你够了!我们之间的事,与他人无关!!” 暴怒中趁其不备奋力挥开他的手臂,踉跄着向前奔去。 “与他人无关?哈哈哈,是吗?!”睨着她渐行渐远的身影,眸光深邃悠远,而后渐渐蓄满戾气,“凌、少、峰!跟我争?咱们走着瞧!” 第四十五章 审讯 “嘭——!” 一声闷响,夏晓琪只觉天旋地转两眼直冒金星,明亮的眸子渗出点点泪意,小手不停地揉搓着脑袋。 ‘怎么回事嘛?今天可够倒霉的,真应了那句出门踩狗屎,放屁砸脚后跟,霉到姥姥家了!’ 夏晓琪不禁在心里腹诽道,抬眸,定睛一看,这……这不是玲玲吗?小脸旋即喜出望外,忍不住大叫道:“玲玲,玲玲……,是我!” 对面之人本双手抱头揉得正卖力呢,还不时发出‘啊嗷——!疼死我了,疼死了……’的惨叫之声。在听到喊声之后‘嗖’的一下冲了过去死死抱住她,那真真儿是电光火石之间,让人不得不惊叹什么叫瞬息万变。 “夏夏,夏夏……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沈玉玲急切地叫嚷着,似乎已完全忘记了上一秒的疼痛,整个人一下子激动得欢呼雀跃起来,判若两人。 “死夏夏,臭夏夏,你昨晚到哪里去了吗?怎么也不说一声,还关机,到底怎么回事嘛?知不知道人家好担心你啊……” 一张嘴连珠炮似的噼里啪啦响个不停,说着说着还有些梨花带雨,哀哀戚戚。 “好了,好了啦,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见她一副着急上火担惊受怕的模样,夏晓琪有些于心不忍,右手拍着她的肩膀轻声安慰道,心底却是暖暖的。 自己这死党果真是没有白交,无论何时,无论遇到什么,她总会第一时间冲出来帮助自己,替自己着想,从不计较个人的得失。想到这里,她的心总会暖暖的,她坚信——这个世界上人与人之间是有真情的,只要你真心实意的付出,运气总不会差的。 “玲玲,我们回宿舍吧,我累了。” 她完全没有回答她的意思,白皙的小脸上写满了疲惫和无力,看向她的目光也带着些恳求和期待。 “好吧,好吧,我们先回去吧。” 沈玉玲轻应道,她实在看不得她这幅可怜兮兮的小媳妇模样。一夜的担忧此刻也已消去了一大半,脸上渐渐浮现出丝丝笑意。 无论如何只要她平平安安地回来就好,其他的,就都没那么重要了。 “伟杰,拿他们两人的口供给我,我要亲自审阅!” 凌少峰疾步走进办公室,干净修长的手指轻轻解开西装的扣子,淡淡吩咐道。 “好!我马上拿给你。”说话间伟杰便已出了办公室。 “夏夏,到底发生了什么嘛?” 沈玉玲盯着夏晓琪一脸懵逼,话说自从她们进宿舍到现在,她就一直依着被褥,不说话也不动作,甚至连表情都没变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嘛。 “……” “夏夏,你……你没事吧?” “……” “夏夏,昨晚肖逸臣来过宿舍,好像还一直打电话到处找你……蛮担心的……” “……” “夏夏,要不……你给他回个电话?” “……” 无论她说什么,夏晓琪自始至终充耳不闻,丝毫没有反应。 沈玉玲实在坐不住了,索性在她旁边坐下来,拉起她的手。 “夏夏,以后不管发生什么,都记得告诉我一声,好吗?我们是最好的姐妹,不是吗?” 一向大大咧咧的沈玉玲忽而一脸郑重道。 夏晓琪一愣,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紧紧回握住她的手:“玲玲,我没事,昨晚只是手机刚好没电了。” 略顿,一双眸子定定注视着她,坚定道,“好,我答应你!” “嗯!” 沈玉玲重重点头,伸开双臂紧紧抱住她,两个好姐妹相互拥抱在一起,彼此的心也系在一起。 有一种情谊,叫莫逆之交知己情深!谁说只有爱情可以轰轰烈烈天长地久呢,有时候友谊更显情深义重万古长青! 夏晓琪安慰好死党,独坐窗前,凝着窗外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思绪渐渐飘远…… 肖逸臣,我们本就是两个世界里的人,为何一定要强求一份不切实际的感情呢?这样……你不觉得累吗?是啊,不累吗!自己在追逐的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夏晓琪,你累吗?! 夏晓琪一遍遍在心里质问着,她不知道是在质问肖逸臣还是在质问她自己。但,她知道,她已不可能放下,真心已付,情再难收! 凌少峰……这辈子,你便是我的劫,我亦全力以赴,无怨无悔! 缓缓阖上眸子,默默将手掌覆上心口,感受着内心的波澜澎湃,一切随心吧,她执着地告诉自己! 鹰隼般的眸子犀利地扫过手中的口供,浓密的剑眉不由紧紧蹙起,棱角分明的俊脸也渐渐变得紧绷。 “就这些?!” 他有些惊讶略带难以置信地问道。 “是!” 伟杰洪亮的声音响起,旋即一脸无计可施的模样:“这两个家伙一副泼皮无赖样,口风又紧得很,根本问不出什么来。” 边说着,边一脸的沮丧,心想这两个人犯的也不是什么大案要案,头儿怎么好像就格外的重视呢。 “去审讯室!” 凌少峰冷冷道,琥珀色瞳仁深不见底,一张俊脸冷得能掉出冰渣子来,攥着口供的手指骨节微微泛白。 “是!” 伟杰不敢有丝毫的迟疑,紧跟着去了审讯室。 “林大鹏!” 锐利的眸子将他上上下下扫了一遍,一瞬不瞬盯着他的眼睛。刀刻般的五官冰冷严峻,没有一丝感情,从容在审讯桌旁坐下,不消丝毫动作,浑身散发的气场足以令人感到强烈的压迫和威慑。 “我不是已经全都说了吗?” 林大鹏有些不耐烦地嚷道,他实在不愿意跟他们周旋下去,自己不就是犯了一个小小的猥亵或者说是强奸未遂罪吗?至于这么大动干戈的! “是吗?全都说了?!” 凌少峰不动声色冷声道,一双眸子透着剔骨去肉般的锋芒,似是要透过他的身体直入灵魂。琥珀色瞳仁微微收紧,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让人心里怪怪的。 “当然!” 林大鹏利落地答道,一脸的不屑。 “好,很好!” 冷磁性的声音明明平淡无波,却莫名透着一股子森冷诡谲的气息,莫名让人有些毛骨悚然,忍不住一身鸡皮疙瘩乱窜。 “那么,我想……我有必要好好帮你回忆回忆……” 阴测测的声调冷飕飕渗人,在审讯室里飘散回荡,撞击着耳膜,激起丝丝无形的震慑。 林大鹏没有说话,一双眼睛在他身上飘忽游移,他似乎在考量他话里的真正意图。眼前的男人浑身散发的气场着实过于强大,无形中让人感到压抑和恐惧,心里不由开始发憷,那深邃冷冽的眸子更仿若利剑直刺心脏,让他胆战心惊。 “这个……需要放给你看吗?” 凌少峰冷冷将一张录像带甩在桌面上,棱角分明的俊脸没有任何表情,深邃的眸子一动不动逼视着他的眼睛。 “这……,这是什么?” 林大鹏急切反问道,强装镇静地耸了耸肩膀,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模样,声音里却明显带着几分心虚和颤抖。 “案发当天……现场的一些录像资料……” 薄唇蠕动,不动声色,‘录像资料’四个字却咬得格外清晰厚重。 果然,林大鹏在听到‘录像资料’四个字后神色忽而开始有些慌乱不安,眼神也变得闪烁不定,似乎在心回想盘算着什么。 凌少峰不露声色将他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他知道,此刻犯人的心里已经开始有所松动,是时候再推波助澜一下了。 “还有……,这个……蒋忠义的口供,你自己好好看看!” 他顺手将一份口供抛到桌子上,说的云淡风轻,眼神却愈发禀冽犀利。 “什么?” 林大鹏慌乱抓过口供,目光落在签名栏清晰的红指印上,内心的防线在这一刻崩塌,双手抱头,十指紧紧抓住头发,身体不断蜷缩颤抖。 “够了!够了——!蒋忠义,你这个王八蛋,王八蛋!你什么都招了,什么都招了……” 凌少峰自知时机已经成熟,一个眼神示意伟杰开始录口供。 伟杰会意,对头儿那是发自内心的诚服,操起纸笔,开始问案。 “姓名,年龄,籍贯……” “……” “案发当晚,你们是不是一早潜伏在案发现场?” “是!” “你们是怎么知道被害人会经过那里?” “有人提前电话告诉我们。” “谁?” “不知道,没见过面,只电话联系。” “对方男的女的?他/她怎么找到你们的?” “女的,前段时间她主动打电话过来的。说要我们强奸一个女孩子,先付了一部分定金,事成之后有高额佣金。” “怎么收款的?” “包裹邮递。” “……” “凌队,你不愧是咱们局里的神断啊,真神!怎么搞到那些录像资料的?那里不是个盲区吗?还有……那份口供……” 伟杰饶有兴致地追问着,他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审了大半夜一无所获的案子,到他这里不消一刻钟就搞定了。 凌少峰无心跟他耗费口舌,凉凉瞟了他一眼:“诈术,嗯?” 继而剑眉微扬,面无表情道:“你查过林大鹏的资料吗?文盲!” 伟杰茅塞顿开幡然醒悟,看向他的目光犹如崇拜的神明。 “林大鹏收钱包裹的信息和邮局都查过了吗?”凌少峰问道。 “查了,包裹上的信息已经不在了,寄件方资料都是假的,电话也无人接听,调取了监控,也没有什么收获。” “好,你去忙吧。” 凌少峰淡然道,后背轻靠在椅子上,缓缓合上眸子。脑中像过电影一样不断闪现着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看来……这丫头遇袭绝非偶然,是有人故意为之。 那……会是谁呢?什么原因呢?这丫头天真善良,看似并无什么仇家,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无论如何,以后都要暗中多留意一下她才是。 第四十六章 谋定 丽晶高级私人会所 洛雨晴一言不发,心不在焉地转动着手中的青花瓷茶杯,有一口没一口地轻押着,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内心早已浊浪排空。挤压了一晚上的怨怒在这一刻犹如山洪猛兽般一股脑向她袭来,令她烦闷至极。 极不耐地撂下茶盏,利落地从随身的包包里抓出烟盒,熟练地捻了一支。‘咔嗒’橘红色的火苗跃然指间,不断舔舐着烟头,火光中鲜艳的红唇平添一丝妖娆。 “咔咔咔……” 伴随着高跟鞋撞击大理石地板的声音,只听到来人毕恭毕敬道:“洛小姐,实在抱歉,来晚了。” 女人边说着,边在对面坐了下来。 有那么一会儿功夫,两人相对而坐,缄默无言,空气中某种低沉压抑的气息微微扩散凝结着,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诡异。 “这次……算她走运!” 姜慧终打破沉默,讪讪开口道,眸子里闪着丝丝不甘和阴狠,旋即,眉开眼笑一脸讨好道,“不过,洛小姐不必担心,我已另有计较。” 姜慧是什么人,她自然知道自己是一定要先开口说点什么的。她必须为这次的失败承担点什么,谁让——人家是高高在上的副市长千金大小姐呢!她这棵大树,自己是一定要抱的,至少……现在她必须要攀附于她。 “……” 洛雨晴一声不吭,只静静地坐着,心无旁骛地细品着手中剩下的半截香烟,柳眉轻挑,隐隐透着几分嘲弄和不屑,看样子,并无搭理她的打算。 “洛小姐,这次的事情真的非常抱歉,给您添麻烦了!不过,请您放宽心,下次……我一定不会再让您失望的!” 见她一副爱搭不理的模样,姜慧急切解释道,一时有些摸不清她的心思,索性给她吃颗定心丸先, 这样,自己也好博得先机。 洛雨晴终把目光投向了她,漫不经心地在她脸上梭巡了一遍,见她拳拳胜意笃定恳切的模样,红唇勾起一抹浅浅的讥诮。 说实话,她是一点儿也不愿意跟她有什么瓜葛的,要不是看在她还有那么几分利用价值的份上,她是说什么也不愿意跟她有牵扯的。她算什么?不过是一个有几个臭钱的暴发户的土包子而已,委实值不得她屈尊降贵地去搭理她。 “来来来,洛小姐,您请喝茶。” 姜慧已见怪不怪,一点儿也不生气,抬手,轻执起雕花紫砂壶,恭恭敬敬地斟了一杯,舔着脸谄媚道,“洛大小姐您大人有大量,何必跟我一般见识呢!您这才貌双全豁达爽快那在圈里可都是出了名的,对吧!犯不着跟我置气,要是气坏了身子,那我可就是千古罪人了不是。” 说着,双手捧起茶杯,小心翼翼地递到她面前,随后自己也端起茶盏。 “来,我在这里以茶代酒敬您一杯,权当是给您赔不是了,好吗?” 说着仰头一饮而尽,一双眸子笑意盈盈地望着她,尽显情真意切。 洛雨晴瞧着她似乎也不像故意耍滑懈怠,心想也不好太为难她,毕竟自己暂时还是要指着她呢。 旋即,妩媚的脸蛋浮起一丝笑意:“好说!好说!大家都是自己人,何必客气呢!你说是不是?” 说着,单手执起杯子,蜻蜓点水般轻抿了一口,“只要……尽心尽力办好该办的事,那便好!你说呢?” 明显话里有话,目光也颇有些意味深长。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姜慧不失时机应承道,一张脸堆满了发自内心的笑。说真的,尽管在心里她丝毫也不觉得她哪一点比自己高明或者善谋一分半毫,然而人家的身份、地位在那里摆着,自己再怎么也只能认小,意图所谋之事顺风顺水。 “啊?哈哈哈!” 洛雨晴纵声大笑,继而几分认真道,“不知……姜小姐此番又有何妙计?” 悠闲地把玩着手里的青花瓷杯,看似心不在焉,实则她想探探她到底又想玩什么新花样,自己也好有个准备。要知道,这次的善后她也是费了力气才做得毫无破绽的,她可不希望再有下次了! 姜慧自是心知肚明,讨好一笑,幽幽道:“这次……我有得力人选,保证万无一失!哈哈哈!” “是吗?听起来还真是不错呢!希望……到时候可别是瞎子点灯——白费蜡哦!” 洛雨晴几分讥讽道,她可不想再为她的过失埋单了。 如果再有下次,她决不会让她就这么毫发无损的全身而退了,毕竟,谁都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不是吗? 这个社会,向来如此,公平,现实,因果循环,没有人可以一次次凌驾之上,为所欲为。 “不会的,不会的!洛大小姐您就放一百个心吧!” 姜慧卖力地陪笑着,极尽所能给自己打包票道。她坚信,有了上一次的教训,这次,她定能做得滴水不漏,确保万无一失的。 “噢?!这样啊?那自是极好!” 洛雨晴轻押一口茶,淡淡道,漠不关心地扫了她一眼,红唇勾起一抹浅笑,“那么……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吗?” 她心里清楚,她自是不可能白白落得好处的,等她开口不如自己大方提出,更显大肚知礼。 “好说,好说。” 姜慧笑得一脸无害,轻描淡写道,“洛小姐您只需从旁打点善后就ok了。遇到什么官家的事儿,可还都指着您洛大小姐呢!我呀,也就是个跑跑腿打打杂的小喽啰,上不得台面的。” 姜慧,那就是一只刁钻狡猾的老狐狸,一早便为自己想好了退后路。成与不成她都要先保证自己能全身而退方为上策,这也正是她为何要低声下气费尽心力地谄媚讨好她的缘故。毕竟,人家的身份在那儿摆着呢,自己也好办事许多。 “嗯!” 洛雨晴未置可否轻应了一声,也不与她争辩,她自然也不是什么傻子,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她也是掂得一清二楚呢。她呀,心里有数着呢! 两人相视一笑,看似勠力同心,实则各怀鬼胎,心知肚明。 片刻,姜慧见时机已到,起身,绕到洛雨晴身侧,弯腰,倾身附耳对她一阵嘀咕。但见洛雨晴不断颔首,两人渐渐笑逐颜开,后又被阴狠毒辣所替代,终志得意满,各自归位。悠然自得地品起茶来,场面一度温馨和谐其乐融融,可比一开始的剑拔弩张貌合心离要融洽的多得多。洛雨晴甚至还贴心地叫了妖孽的服务生前来助兴,真可谓投桃报李,礼尚往来呢! 一场尔虞我诈的阴谋终在二人的互相猜忌与博弈中落下帷幕,齐齐举杯,谋定而贺。 无论诚心诚意也好,还是貌合神离也罢,社会的真实往往便也如此。生活里的尔虞我诈利益勾结往往就在一念之间,愿每个人都能心存善念回归本心,于人于己,便也是最大的福报了。 第四十七章 慕家 偌大的客厅里高高的天花吊顶离地面足足有六米之高。吊顶的中间成椭圆形几何图案,再配以纯白色的浮雕,浮雕上的龙凤交头接耳,栩栩如生。椭圆形的四周是程亮的鎏金,耀眼夺目,鎏金的外围又被纯白色木雕包裹,这样白金白的嵌套撞色令人眼睛一亮,赏心悦目。 那外围的木雕刻着各色花草纹路,雍容华贵,沿着白色木雕层层向下经过数层的嵌套雕刻,最下面一层嵌入一圈星星灯饰,宛如宝石炫亮无比。和着正中悬挂着的三米有余的巨型威尼斯琉璃吊灯,交相辉映将整个大厅照得金碧辉煌,亮如白昼。置身其中仿佛有一种超脱世俗的虚幻,让人犹坠梦境,如痴如幻。 大厅南面的一整面墙壁是高高的拱形玻璃,视线极为的开阔,外面的一草一木、一举一动都一览无余。其它的几面墙壁以白色的圆柱与鎏金实木雕刻相结合,华贵不失典雅。再向下黑色大理石铺成的地板上那柔软到能陷到脚踝的土耳其地毯恰到好处,舒适奢华。 大厅的中央摆着一套黄花梨木的桌椅,上面的纹路浑然天成,变化多端,煞是好看。主墙电视柜两侧各放置一个清雍正年间的珐琅彩瓷瓶,瓷瓶上的花鸟图案行云流水,清淡素雅,与黄花梨木相得益彰,遥相呼应。 那黄花梨木茶几旁坐着的男人约摸五十上下,粗犷的五官透着一股子豪爽洒脱。然而,最是那一双黝黑的圆眼睛,处处透着与之不相称的沉稳和严谨,让人无法一眼透过它看清那背后隐藏的更深层的东西。 与之相交,坐在他身旁的女子则笑靥如花,明快动人,悠然自得地摆弄着茶几上那套名贵的紫砂茶具,慵懒闲适。 “你这丫头,胡闹!简直是胡闹!” 蓦地一声呵斥,男人一张脸刹那间沾染薄薄的怒意。 女子一怔,似乎并未猜到他会发如此大的火气,略略诧异,旋即,摆出一副撒娇卖萌的模样。 “老爹,我说您干嘛发这么大火气嘛?来,来,来,请您老消消气。” 说着,一脸讨好地双手捧了盏刚刚沏好的茶递了过去,肩膀轻轻推搡着他的身体,嘟着嘴,娇俏可人,让人实在不忍责备于她。 “你这丫头,知不知道自己又闯祸了?” 男人显然并不打算买账,也没有轻易放过她的意思。 “哎呀,我说老爹,我不就是让那个老狐狸出出难看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她说得倒是云淡风轻,一脸蛮不在乎,况且她也真的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她就不明白了,自家老爹干嘛发这么大火气呢?印象中从记事起他还从未对自己这般气急败坏呢! “胡说!你一个小孩子家,懂什么?” 男人言语中透着几分斥责,这丫头,简直越来越不像话了,都怪自己平时对她太过宠溺了。 女子一言不发,清亮的眸子不甘示弱地回瞪着他,脸上依旧笑得漫不经心。 这下,男人是真的有些生气了,他被她那种散漫随意的态度彻底激怒了。他觉得是时候该好好管教约束一下她了,毕竟,她也老大不小了,若现在不杀杀她的锐气,让她吃吃亏摔摔跟头磨磨性子,将来……怕是要栽大跟头的。 自己的丫头他自是知道的,从小便聪慧过人性格又随了他的豪爽直率,脾气火爆得像个野小子似的,雷厉风行说干就干,真让他有些放心不下。偏偏自己又膝下无子,仅此一女,所以从小便娇纵惯了,平时都这么没大没小、不知天高地厚的。 看来……是该磨砺磨砺她了!何不借此事给她一个下马威挫挫她的锐气,杀杀威风,让她长长见识。 主意已定,他心下便有了计较,声调陡然提高了几个分贝,勃然大怒道: “你知不知道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没什么啊,怎么样呢?” 她依旧不以为意,嬉皮笑脸道,甚至像看好戏似的看着自家老爹,她实在想看看他究竟想要闹哪般。 “你——你!你这丫头,迟早要闯祸的!” 他额角青筋突突暴跳,眉宇间堆起浓浓的怒意,略顿,深吸一口气,压了压火气,“你知道自己招惹的是谁吗?” “不知道!” 她故意挑衅道,笑话,当她慕晚倩是谁,她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片刻,在他那泛着冷芒的眼神中她不得不出声道:“不就是一个江下市的副市长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心想,他不就是江下市的一个副市长吗?跟自家那庞大的商业帝国和关系网比,那根本不值得一提。她就搞不懂了,自家老爹到底什么情况嘛,何曾见他这般畏首畏尾了。 “闭嘴!你知道什么?!” 男人厉声呵斥道,“你再这么不知天高地厚就给我关禁闭一个月,好好反省反省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他怒火中烧,看向她的眼神带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冷冽萧杀。 有那么一刻,她真的有些恍神,她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的人就是自家老爹,她丝毫无法将他与慕海彪三个字相提并论,她似乎有些不认识他了。 然而,她的性子不允许她轻易屈服,旋即,尖声回击道:“我不!凭什么?凭什么关我禁闭?!我又没做错!” 她恶狠狠瞪着他,忽而咆哮道:“难道我们活该被他骑在头上一辈子吗?还是您本就如此的胆小如鼠?” “你,你,你……” 慕海彪一时气结,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我?我怎么了?您怕,我可不怕!” 她悠悠道,毫无收敛的意思,依旧傲气十足,一分一毫也不肯退让。 “来人啊!把这丫头给我押下去,关禁闭,关到她认错为止!” 他厉声暴呵道,他就不信了,还治不了她?看来……不给她点颜色看看,她是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准见她!”他愤愤然补充道,心中仍怒气难消。 语落,只见两个西装笔挺保镖模样的壮汉已然带风而入,不由分说地插起她的胳膊向外拎去。 “凭什么?凭什么!我不服!不服!不服!” 她边高呼着边奋力挣扎,向他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抗议。 话说,这人得亏是自家老爹,若是换做旁人,怕是她早已拔枪相向了吧。 “慢着!” 忽而一声粗嘎的嗓音,却见一个年龄与慕海彪相仿的男人迎面而来。 男人微胖,中等身材,虽与他年龄相仿却白发丛生,似乎过早地体会了人生的沧桑疾苦。他虽不似慕海彪那般威严,然说的话似乎还是有些分量的,两个彪汉应声而停,静静立在原地,没了动作。 来人步伐矫健从容,不疾不徐在慕海彪身旁站定,缓声道:“大哥何必这般动怒呢?倩倩还小,很多事她还不懂,以后慢慢教便是。” 淡淡的语调四平八稳,由于站立位置的缘故并未能清楚地看到他的脸,然左眉上的一条疤痕却隐约可见。 慕海彪一言不发,面无表情。 片刻,沉声道:“你们总说她小小小,二十四五的人了,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她该有点数了!” “大哥,您就先消消气,倩倩的事我再找机会跟她谈谈。您看这样如何,您就先放她回房,我待会儿去找她好好聊聊。” 言罢,也不等他答话,径直踱步到慕晚倩身旁,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这丫头,还不快给你爹爹认个错?” “标叔,我没错!” 她不假思索道,瘪瘪嘴,丝毫没有认错的打算,还不时剜自家老爹几眼,以示强烈的不满。 “阿标,你看看,你看看她什么样子?你还替她求情?不罚她她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语毕,示意手下继续执行。 “好了,好了,你们先带小姐回房吧!” 傅标抢过话来,示意二人先带小姐下去,还不忘给她递个眼色,让她先放心下去其他的事交给自己来处理。 慕晚倩极不情愿地闷哼一声,狠狠一跺脚,用力甩开肩膀上的束缚,大步向外走去。 目送他们离开,傅标又踱回慕海彪身旁,索性坐了下来:“大哥,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您何必跟倩倩较真儿呢!她毕竟还是个孩子。” 慕海彪也不说话,端起女儿刚刚递来的那盏茶,仰头,一饮而尽。 片刻…… 幽幽道:“你们个个都说她小,她都多大了?办事还这么冒冒失失一点儿也不让人省心,若不让她长长记性,何时能独挡一面?” 略顿,正色,几分严肃道,“她办的事儿,你都知道了吧?洛云天那儿……” “大哥,您就放心吧,这件事我会亲自去处理的!” “好!那就好!辛苦老弟了。”慕海彪轻声道。 “嗯!那大哥您多保重身体,我这就去安排安排。” 说着便起身向门口走去,忽而又折回来,有些不放心道,“倩倩那儿,您还是得慢慢来。这孩子,我是看着她长大的向来吃软不吃硬。” 说完,头也不抬,大步向前挥了开去。 目送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门外,慕海彪幽幽点燃一支烟,抽了一口,眼前顿时烟雾缭绕。 有那么一会儿工夫,他只静静地坐着,一动不动,深邃的目光越过眼前明亮的落地窗径直望着窗外。那眸中一掠而过的深奥晦涩稍纵即逝,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陈年往事,渐渐陷入了沉思。 也许……有些事,是冥冥之中早已注定了的。无论你付出怎样的努力,花费多大的代价,用去几多的刻意,也无法妄图去改变它。 “丫头,你还年轻,很多事,你还不明白,希望……你能体谅爹爹的良苦用心!也希望爹爹能护你一世安稳!” 良久,他自言自语道,随后像猝然想起了什么,高呼道:“李昀,进来!以后你务必要注意小姐的一举一动,随时向我报告……” 此时此刻,在慕海彪的眼里心里全然是一个老父亲对儿女最原始、最真挚、最无私、最动人的爱。 其实…… 天下父母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第四十八章 寻衅 半封闭的地下停车场有些沉闷压抑,略显昏暗的灯光无辜增添了几分寂寥和神秘。丝丝浑浊的气体夹杂着闷热一股脑袭来,莫名让人有些烦躁不安。 在这样一个半封闭空间里,身体的感官格外敏锐,一丝一毫的响动都清晰可辨无限放大…… 只一步,凌少峰已觉察到了异样,不动声色,薄唇微抿,不疾不徐踱步到路虎旁。利索地掏出车钥匙,作势就要开门上车,对身边的异样却视而不见。 “凌队长,别来无恙啊!” 蓦地,一道突兀的声音陡然响起,旋即,肖逸臣一脸邪痞地慢悠悠从车身的另一侧走了出来。漆黑的眸子笑意盈盈,然,嘴角勾起的那抹儿讥诮却分外刺目。 “……” 凌少峰一言不发,淡漠的眸子平静如水毫无波澜,手上的动作却丝毫没有停顿,有条不紊地开锁伸手去拉车门,完完全全视他为空气。 “呵!脾气还蛮大嘛!” 肖逸臣努力压制着内心想要爆发的冲动,几分轻蔑道。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死死堵在凌少峰面前,右手顺势摁在了车门上,笑得那叫一个邪肆狂妄。 开玩笑,他肖逸臣是什么人?何曾受过这样的羞辱?他是说什么也咽不下这口气的。 “……” 凌少峰依旧沉默不语,棱角分明的俊脸冷若冰霜,琥珀色瞳仁幽幽闪着冷芒,落入旁人眼中,有些晦涩不明。 他愈是这般视若无睹,肖逸臣心底的怒火便愈加剧了几分,连日来心底淤积的愤怒一股脑儿喷薄欲出。他就想不明白了,这么一块冷冰冰硬邦邦的木头,那丫头到底喜欢他什么呢? 这样的想着,内心深处的嫉妒、愤怒犹如毒液般悄无声息地扩散漫延开来,那强烈的不平衡感让他难以自持,说话的语调不自觉阴阳怪气。 “不知……凌队长这么急于离去,是又、留、宿了哪位姑娘吗?” 边说着,脸上漾起的鄙夷、嘲讽毫不掩饰,阴恻恻的调调尽是***的挑衅和奚落,那唇角勾起的弧度愈发邪肆跋扈。 “……” 凌少峰依旧置之不理,褐色的眸子微微注视着前方,淡漠疏离。 说实话,他是根本不屑于这种毫无意义而又浪费时间的纷争的,要不是自己还有其他事赶着要开车去处理,他是一刻也不愿意陪他耗在这里的。 最是这样一副清高孤傲,俾睨天下的模样,肖逸臣实在受够了!烦透了!他彻底被他激怒了,摁着车门的手不自觉加重了力道。 “怎么……怕了?还是……原本就是一只缩头乌龟?!” 肖逸臣想:这般的寻衅辱骂已到了常人不可忍的地步,他总该有所表示了吧?他就不信了,他还能漠然置身事外? 然而,他错了,他终究还是低估了他。凌少峰就是凌少峰,他本就非常人可比,又怎能以常人的思维和法子去对付他呢? “……” 死一般的沉寂,令人窒息。 肖逸臣毫不怀疑如果他再不发泄一下的话,他真的会被活活憋死的! “怎么?无话可说?还是……原本就是****,烂渣一枚?!” 他蓦地提高了音调,一字一句近似嘶吼道。不知为何,凌少峰愈是这般从容淡定;他心中的怒火便愈熊熊燃烧;他更想不择手段挑起他的怒火。哪怕……来一场公平激烈的肉搏,也好过这样沉闷压抑的独角戏来得畅快淋漓! “如果没什么事,请让开!” 片刻,萃了冰的声音终于响起,如他所愿。 “哈哈哈!会说话了?我还以为哑巴了不成!” 肖逸臣放声狂笑,那笑声里说不尽的狂傲嘲弄,“我、不、喜、欢、让……呢?” 他自是不甘示弱,阒黑的眸子噙着浓浓的挑衅,摁在车门上的力道又暗暗加重了不少。 “……” 凌少峰没再说话,刚毅的脸庞从容淡定无波无澜,褐眸的光芒越过肖逸臣的头顶静静注视着前方。那眸底的晦涩深奥让人看不透他此刻在想些什么,感知手上的力道,不露声色,握着门把的手也加重了许多。 “凌少峰,你以为自己是谁啊?” 肖逸臣怒不可遏地逼问道,一双眸子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副肆无忌惮冷嘲热讽的刻薄模样。 他想,这样……他总该忍无可忍要爆发了吧?然而凌少峰再一次刷新了他对‘隐忍’两个字的认知。 “……” 回答他的除了空气,唯有那极深奥隐晦复杂的眼神。 有那么一刻,肖逸臣忽而觉得自己失聪了,不是他没有说话,而是自己忽然听不见了。他忽然听不到任何声音了!不然,他实在无法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 那无声的回答犹如狠厉的耳光重重抽在肖逸臣的脸上,令他羞愤交加;那彻彻底底的无视更让他怒意难平,忍无可忍! “怎么?区区一个江下市刑警队长很了不起?” 眉宇间的嘲弄甚嚣尘上,愈演愈烈,邪魅的脸庞掩不住浓浓的厌恶鄙夷,略顿,黑眸忽而轻蔑妖娆,“妄图染指青大的校花?就凭你?也——配——吗?!” 一字一句狰狞毒辣咄咄逼人,瞳孔渐渐紧缩,脸上一派阴森可怖。 此时此刻每一个字似乎都在叫嚣,武力随时成为唯一的可能。 “肖逸臣,说、话、放、尊、重、点、儿!” 字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凛冽的目光如刀锋般落在肖逸臣的脸上,入木三分。 “哈哈哈!说到痛处了?我的警、察、大、叔!” 一脸的皮笑肉不笑看上去有些狰狞刺目,阴森森的调调依旧不依不饶,冷嘲热讽,眸底渐渐浮起一抹戾气,“姓凌的,我警告你!晓、琪,她——是我的!你……最好,别碰!” 凌少峰原本懒于跟他计较的,且不说两人年龄上的差异,他和他根本不是一路人。况且,他有自己的原则,不是什么人,什么事,都值得他为之破例的。 然而,在听到他说那丫头是他肖逸臣的的时候,他却有些生气了。倒不是争风吃醋,而是在他看来那丫头是独立的自己,不属于任何人的附属或所有品,她是独立的、自由的! “是——吗?” 凌少峰冷冷道,握着门把儿的手骨节微微泛白,声音更冷如幽冥,毫无温度可言。 两个盛怒中的男人不约而同将全身的力气转化到手上,一个推,一个拉,暗中较劲,互不相让。 “哗啦——!” 一声脆响,车玻璃应声碎落一地,水晶般的玻璃渣在两人脚边散落开来,铺了一地,和着灯光璀璨炫亮,格外刺目。 两人视而不见,四目交汇,依旧暗流涌动,剑拔弩张。 “肖逸臣,想品评我?你还没那个资格!要警告我?你也没那个实力!” 薄唇蠕动,字字不带任何感情,脸上依旧云淡风轻,整个人却霸气尽显。 “至于……那丫头,她是一个独立自由的人!记住——她不附属于任何人!” 言罢,果断转身离去,这种毫无意义的纷争,似乎多耗一分一秒对他来说都是极大的浪费。 “凌、少、峰!我不会让你抢走晓琪的,绝不会!” 身后,传来肖逸臣怒不可遏地喊叫,“她是我的,一定会属于我的!” 闻言,凌少峰略略顿步,褐眸深不见底:“肖逸臣,你一心想追求那丫头,只可惜……她的心——你根本不懂!” 片刻,略加思忖,“你更不知道,因为你……给那丫头带来的伤害!” “什么?你说什么?” 肖逸臣大惊失色,半疑半怒道:“我不懂她的心?给她带来了伤害?笑话!真是可笑之至!” “有那个时间,还是多留意自己身边的女人吧!” 凌少峰对他的变化丝毫置之不理,淡淡抛下一句,头也不回,渐渐模糊在停车场尽头。 “我不懂她的心?给她带来了伤害?是吗?是……吗?” 良久,肖逸臣喃喃自语道,整个人如霜打的茄子一下子蔫了下来,让人完全无法将眼前的他与刚刚那个邪肆狂傲嚣张跋扈的人相提并论。 种种疑惑在他脑海里翻飞盘旋,激起轩然大波,久久无法平复。 ‘因为你——给那丫头带来的伤害!留意自己身边的女人,留意……身边的女人……’ 他不断在脑海在心底重复着思索着寻觅着,凌少峰的话让他如鲠在喉芒刺附背,他知道,他是绝不会无缘无故说那些话的!他究竟知道了些什么?他又想告诉他些什么?他到底是何用意呢…… 第四十九章 变故 “玲玲,我出去一下,等下你自己回宿舍。”夏晓琪忽而轻声道。 “哦,你干嘛去?” “没什么。” “呃,那个……” 沈玉玲话还没有说完,夏晓琪已悄然退出了自习室,那抹儿娇俏的背影一眨眼便消失在了楼道的尽头。 不知为何,今天总是心神不宁,右眼一直跳个不停莫名令人有些心烦意乱,索性丢下书本,放空自己。 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踱步于校园的林荫大道,试图寻找一份恬淡宁静来平复一下自己那颗烦躁而又狂乱的心。 初夏的校园景色格外怡人,郁郁葱葱的绿色处处流淌着生命的气息,恰似这些莘莘学子风华正茂、朝气蓬勃。 道路两旁,高大的紫荆树像极了戍边的战士整齐地排列着,卸下了艳丽的花妆,逐渐枝繁叶茂,绿意盎然。 远处,夕阳渐沉,橘红色的光芒映红了天际。变幻的云朵镶上了耀眼的金边,继而被慢慢包围穿透,渐渐变得流光异彩,绚丽夺目,让人不得不惊叹于落日的奇美壮观。 散落的余晖俏皮地穿过枝叶间的空隙放肆地把光芒投射下来,点点光影交错,随风摇曳,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梦幻唯美。 空气中,淡淡的花草香揉合着清新的气息窜入鼻息,让人倍感舒爽惬意,不自觉想要获取更多。尽情呼吸,恣意品尝,心,竟奇迹般地慢慢安宁下来…… “叮铃铃……” 突如其来的铃声完全不懂欣赏这难得的美好,任性地打破所有的安宁,不合时宜地聒噪不停。 “喂,您好!” 夏晓琪有些不舍地匆匆回神,翻出手机,急忙接了起来。 “喂——,是夏晓琪吗?” 响亮的中年女声从听筒里传了过来,听起来有些急促焦乱。 “嗯,我是!请问您是……”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中年女人如释重负,长长吁一口气:“我是丽景干洗店的张阿姨,你妈妈病了,你快……” “什么?您说什么?” 不等对方把话说完,夏晓琪下意识急切反问道,她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整个人一下子懵在了原地。 “你妈妈病了,现在人还在医院,你还是赶紧回来看看吧!” 见她没了反应,对方继而补充道。 “什么?医院?!……” 夏晓琪如遭当头棒喝惊诧万分,她实在难以置信,以至于怀疑对方是不是打错了,找错人了。 “你还是赶快回来吧……” 对方后面说了些什么,她已全然不知,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犹如晴天霹雳。她的心,瞬间被劈成了两半,脚下一虚,身子一晃,一屁股跌坐在坚硬的路面上,手机直直朝地上落去。 她只感到山崩地裂、天塌地陷,四周一片混乱整个人完全处于一种混沌的无意识的状态。继而身体开始摇摇下坠,犹如跌进万丈深渊,周身被无尽的黑暗和剧烈的疼痛包裹着、吞噬着,令她无法呼吸,濒临死亡。一颗心犹如刀绞锥刺,鲜血淋漓,剧痛难耐。 有那么片刻,她浑身痉挛着,战栗着,瑟缩着,竟无法挪动分毫。若不是内心深处那足够强大的意志力地支撑,恐怕……她早已昏厥不醒。 心,痛得无法呼吸;泪,早已横流满面。 “妈妈……妈妈……” 良久,她终于断断续续地呜咽着,“妈妈……我……我来了,琪琪马上回来了……我们……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不分开了……” 继而哭喊着,摇晃着,颤巍巍站了起来,似是拼尽了毕生的力气,疯了一样狂乱地朝宿舍奔去。 这一刻,她脑子里,心里,除了妈妈,除了回家,再无其他!她的心,早已飞回到母亲身边,她恨不能插上翅膀,整个人也立刻出现在母亲面前。 “妈妈,琪琪回来了,回来了!您一定要坚强,一定要坚强!琪琪也会很坚强……很坚强,因为——我有妈妈!” 夜色妖娆,弥漫江下市一家久负盛名的酒吧。幽魅撩情的音乐在耳边轰炸肆虐,迷幻柔魅的灯光忽明忽暗,一遍遍扫过狂乱兴奋的人群,激昂躁动。 偏僻一角,一袭黑色紧身皮衣裤的女子又a又飒。赛雪的肌肤在灯光与黑色的映衬下明亮晃眼,与黑衣形成鲜明的对比,给人以强烈的视觉冲击。惹火的身材似要冲破层层紧绷的束缚尽情释放,性感丰厚的红唇更令人血脉喷张,蠢蠢欲动。 女子似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正怏怏不快地一杯接着一杯猛灌着红酒。 “嗨,美女,一起喝一杯!” 某个精虫上脑不知死活的男人按捺不住过来撩上一句,色眯眯的样子早已被眼前的尤物迷失了自我。 “滚——!” 红唇轻启,极不耐地吐出一个字,姣好的脸蛋浮现浓浓的不屑。 “妞儿,干嘛这么大脾气嘛,来来来,干杯!” 男人边说着边死皮赖脸地硬往上凑,一副嬉皮笑脸谄媚讨好的模样,举着杯子作势就要碰过来。 “我、说、滚——!” 女子蓦地提高了音调,白皙的脸蛋儿上写满浓浓的嫌恶,一双美眸尽是赤果果的厌恶和鄙夷。 “好!你有种!” 男人极不服气地讪讪走开了,看样子似乎并非就此罢休。 然而,女子却丝毫也不放在心上,葱白的手指轻托起高脚杯,轻轻摇晃,猩红的液体撞击着杯壁分外妖娆。 仰头,一饮而尽。 凌厉的眸子透着几分桀骜叛逆,又隐隐噙着些愤懑。她自认自己一点儿也没做错,她就想不明白了,自家老爹为何偏要发这么大火气呢?还要给她如此大的惩罚?真真儿是岂有此理! 要知道,从小到大爹爹对她向来宠溺有加,何来责罚?他这到底是怎么了? 不过,话说回来,她慕晚倩是什么人,她才不会心甘情愿地乖乖接受惩罚呢!她有的是办法不被困在家中的。这就叫上有政策,下有对策,龙有龙道,蛇有蛇招,她自有妙计脱身! 哈哈哈,她就不信了,自家老爹还能拿她怎样?! 这样的想着,不禁莞尔一笑,心中的烦闷似已去了大半,慢悠悠斟了半杯红酒,一点一点浅啄细品了起来。 无独有偶,另一角,一身绛红色低胸v领雪纺超短连衣裙的女人正有一口没一口地轻啜着水晶杯里的洋酒。 大红的唇瓣微微开启着,迷茫而又魅惑人心。那薄纱半遮半掩,圆润的坚挺若隐若现,不由让人浮想联翩。裙摆直落到大腿处,白皙性感的双腿更显修长挺拔,指尖不经意抚上唇角,真真儿是娇媚无骨入艳三分,惹人采撷。 人儿正心不在焉地拨弄着手中的水晶杯,眉眼间渐渐浮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涂着黑色指甲油的手指不由慢慢收紧,似是要将杯子生生捏碎了一般。那笑,亦渐渐加深、凝固、消失,眸中掠过一丝阴狠算计,红唇微微勾起。 “凌少峰,既然……你不顾情面,那么……就怪不得我了!” 妖艳的脸蛋儿写满算计,继而被发自内心的笑所代替,看起来颇有些志得意满。 这一幕,恰落入另一双眸子,慕晚倩一眼便认出了她。本想过去与她会会以平复内心淤积的恶气,然而……在看到她与服务生附耳嘀咕着什么时,她倒有些不急了,反正闲来无事索性看场好戏也不错呢! 夏晓琪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宿舍;也不知道怎么收拾的衣服;更不知道如何到的车站。甚至......连买票上车都是浑浑噩噩行尸走肉一般,整个人机械而又麻木得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一样,身体被原始的本能操纵着,支配着。 心,除了速归,别无其他! 妈妈等她等得已经太久了,她说什么也不能再让她等待了,决不能了!她再也不会跟妈妈分开了,再也不会了! 没来由鼻子一酸,喉头一紧,大颗大颗的泪珠不争气地潸然而下,瞬间便湿了衣衫。 “嘟嘟嘟……嘟嘟嘟……” 手机的震动划破一室的寂静,不停叫嚣着主人来临幸。 凌少峰面无表情随手一捞,淡淡瞟了一眼屏幕,‘洛雨晴’三个字赫然映入眼帘,眉峰不由微微蹙起。 利落挂断。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然,手机好似偏跟他杠上了似的竟没完没了吵个不停。 凌少峰不由双眉紧锁,这个点了,会有什么事呢? 沉思片刻,接起。 “喂……” “您好,请问是凌先生吗?” “我是!” 冷磁性的声音极具穿透力,在这深夜里平添几分性感蛊惑,电话那端的人不由微微恍神,差点忘了说话。 片刻沉默…… “哦,您好!我是蔷薇酒吧的服务生,是这样的……” “……” 有那么片刻,凌少峰一言不发,那冷飕飕的气息隔着电话让服务生浑身一颤,就在他以为对方肯定不会答应想要挂断电话的时候。 “好!” 冷冰冰一个字猝然窜入耳朵,服务生浑身又一个激灵,手机险些甩落在地,旋即飞快把电话拿了开去。 这男人,实在太不一般,还是早闪为妙。 夜色渐浓,城市却依旧喧嚣繁华,绚亮的霓虹灯璀璨奢靡,透着丝丝纸醉金迷。那五光十色的光芒放肆地投向天际,闪烁迷离,迷了谁的眼,乱了谁的心…… 黑色路虎徐徐划过一条条马路,安静低调一如他的为人。形形色色的事物在身后渐渐模糊、消失,仿佛它们从来都不曾存在过似的,了无痕迹。 车内,一片静寂,与车外的喧嚣恰恰相反。 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握着方向盘,深邃的眸子淡然注视着前方,刀刻的五官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车子环环绕绕,穿过几条繁华的街道,在蔷薇酒吧门口稳稳停了下来。 第五十章 解围 “夏夏,夏夏……” 前脚刚踏进宿舍,沈玉玲便咋咋呼呼叫了起来。 哎……?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呢?定睛一看,哪里有什么夏晓琪的影子嘛! “臭夏夏,干嘛去了吗?自习室消失到现在连个鬼影都不见?” 沈玉玲边碎碎念着,边一脸纳闷,有气无力地晃到夏晓琪床前。一个自由落体呈狗吃屎状扑倒在她床上,双臂一伸,结结实实伸了个懒腰。 然……她好像摸到什么,不由一惊。 “哎?这是……?” 她有些好奇地把手收回眼前,满腹狐疑地把目光投在了手里的纸条上。 ‘玲玲,我家出了点事回去处理一下,勿挂,夏夏!’ “啊——?!” 一声惊呼,沈玉玲一个机灵倏地坐了起来,双目圆睁,“夏夏,夏夏……怎么回事啊……你可别吓我……” 她瞬间便带了哭腔,整个人原地打转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知如何是好。 继而火急火燎地翻出手机,慌慌张张地拨了出去。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对不起,您……” “哎呀,哎呀,完了,完了,完了……怎么办?怎么办呢?” 她一时六神无主,站立不安,絮絮叨叨不知该如何做才好。 倾城公寓,肖逸臣独坐窗前。 窗外,夜色妖娆;窗内,烟头明明灭灭。烟雾四散缭绕,俊逸的侧脸若隐若现看不真切,显得飘忽诡异。漆黑的眸子出神地眺望着远方,暗淡幽远,不知在想些什么…… “晓琪,到底要我怎样才能走进你的心呢?” 俊眉轻蹙,淡淡的忧伤夹杂着落寞萦绕着他,心中似有化不开的结。 夜深人静,独自凭栏,思念愈发锥心蚀骨,每分每秒倍受煎熬。 益发想要靠近她,哪怕……她的声音,她的消息,亦知足,亦快乐。 垂眸,凝着手机,踌躇不决。 然……终抵不过内心深处那汹涌的思念,抬手,拨通那串烂熟于心的号码。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对不起……” 机械而又格式化的女声不断敲击着耳膜,眉峰渐渐拧起,一丝紧张划过,心跳微微有些加速。 奇怪……这个点了,怎么会关机呢?稍作思量,片刻,拨通另一个号码。 “喂……?” 听筒里,沈玉玲的声音有些焦急慌乱。 “我是肖逸臣,晓琪呢?” 略略沙哑的嗓音开门见山,简洁精炼,似不想多浪费一分半秒。 “啊?啊——!” 沈玉玲一惊,回神,紧接着活像沙漠里快要渴死的人寻得清泉一样,那激动,那兴奋,无以形容! “肖少……肖少……太好了……太好了……夏夏……夏夏有救了!” 她激动得手舞足蹈,欢呼雀跃,一时竟有些语无伦次,不知说什么才好。 “什么?你说什么?” 肖逸臣却听得真切,心倏地一紧,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晓琪她怎么了?” 他汲汲皇皇大声追问道,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那……那个……夏夏家里出事了,她……她……” “她怎么了?快说——!” 肖逸臣明显迫不及待,有些不耐地厉声道。 “她……她回家了……” ‘呼——!’肖逸臣在心里长长舒一口气,还好,只是回家而已,他刚才真的被吓到了。 “什么时候的事?” 心,稍稍放松下来,声音也缓和了不少。 “哦,傍晚自习课的时候她说随便出去走走,可到现在都不见人影。刚刚在她床上发现一张纸条,说是家里有事处理……” 见他平静下来,沈玉玲紧紧揪着的心也稍稍安静了下来。瞧他刚才那分明要杀人的语气,真是岂有此理,看在他也是关心夏夏的份儿上暂且不与他计较了。 “她家哪里?” “呃……好像g市一个什么县城,具体的……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低,不知是惧于他的气势,还是因为自己连死党的家庭地址都不知道而惭愧,一时间竟没了底气。 “shit——!” 肖逸臣烦躁地低咒一声,眉宇间依旧焦灼万分,粗暴地挂断电话,起身,仓皇向门外奔去。 昂藏的身躯不急不徐跨出车子,棱角分明的俊脸森冷阴郁,周身散发的气场无形中给人强烈的压迫感,令人不寒而栗。 凌少峰随意拢了拢外套,坚毅的步子径直向酒吧迈去。 迷幻的灯光,狂躁的音乐,奢靡的气息,无一不令他反感。薄唇微抿,剑眉紧蹙,鹰隼般的眸子锋利地扫过大厅的每个角落,最终定格在那半躺着的身影上,旋即深邃了几分。 洛雨晴散漫地斜靠在软椅上,双颊绯红,艳丽的唇瓣微微开启着,胸前的高耸随呼吸有节奏地上下起伏着。雪白的长腿极不安分地来回扭动厮磨着,一种难言的气息微微在空气里弥漫蛊惑着。 “雨晴,我送你回家!” 凉凉的嗓音陡然响起,听不出任何情绪,他就那样居高临下地睨着她,没有任何动作。 迷幻飘忽的灯光打在他身上,他只那样静静地逆光立着,看上去有些清冷孤傲,与这里格格不入。 说实话,他是极不情愿来这里的,且不说他对她向来若即若离能避则避,更何况这种地方,他是从不涉足半步的。 “少……少峰,你……你……来……来了,来……咱……咱们……喝……喝酒……” 洛雨晴摇晃着挣扎了起来,抓了酒杯,跌跌撞撞朝他凑了过去。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脚下一滑,疾速向地面扑去。 凌少峰似早有预判,伸手一捞,稳稳拽住了她的肩膀。 洛雨晴身子一歪,顺势倒在了他身上,酒意微醺,醉眼迷离。 “来……来嘛……陪……陪我……喝……喝几杯……” 热辣的红唇轻轻在他脖颈吐气如兰,亲昵地试图追逐他的耳垂。胸前的傲人没有一丝缝隙地抵在他的身体上,尽管如此,她仍感到了强烈的不满足感,拼命想要索取更多。 腰肢开始不安分地扭动起来,左手沿着宽阔的后背一路向上游弋,越过肩头,稳稳落在他的胸膛上。指腹轻轻打圈厮磨,试图沿脖颈一路直上。 一瞬——暧昧撩拨无以复加! “你醉了,我送你回家!” 淡漠的语调近乎冰冷,他倏地伸出右手毫不留情地抓住她肇事的手腕,飞快扯了开去。眸子里隐隐噙着薄怒,身体不动声色撤了开去。 “不……不……我没醉,没……醉!来……来……我们干……干杯……” 洛雨晴飞快抓起另一杯酒重新贴了上来,媚眼如丝,红唇妖娆,“少……少峰……陪……陪我喝……喝一杯,我……我就……就跟你回家……” 边说着红唇微嘟,笑靥如花,几分撒娇又蛊惑地凝着他深不见底的眸子。 有那么一刻,凌少峰一句话也没有说,整个人纹丝不动宛如雕塑。褐色的眸子微微凝着她,深邃悠远,他就那样定定注视着她,试图通过她心灵的窗口看穿那背后隐藏至深的东西。 知觉告诉他,这杯酒——没那么简单! “怎么……不敢喝?” 见他迟迟没有动作,她有些心虚地将目光撇了开去,继而几分轻佻的调侃道,“那么……我……来好了……” 说着,缓缓将酒杯凑近唇边,作势就要喝下去。 “慢着!” 冰冷的声音凭空响起犹如暗夜里的一道闪电,让人浑身一震,淬了冰的俊脸一如万年寒潭。 “喝完这杯乖乖回家?” 略顿,他有些漫不经心道,剑眉微挑,丝毫不再看她顺手捏住她的手腕,酒杯稳稳落在他掌中。 一杯酒而已,谅她也不敢太过分,能省去一番不必要的纠缠,对他来说自然再好不过。 “嗯……”她轻轻点头。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骨节分明的长指轻托起高脚杯,手腕轻摇间暗红色的液体在杯中流转回旋,溅起一朵朵妖艳的水花,恰如暗夜里的罂粟——诱惑致命! 仰头,喉结微微滚动,一饮而尽! 辛辣的液体划过喉咙,顺着血液,直达五脏六腑…… 刺激呛人的感觉令他微微不适,空腹灌下这样的烈酒总是让人有些烧心燎肺。 另边厢,慕晚倩心不在焉地品着杯中的红酒,不露声色将一切尽收眼底。 从他进门,她的目光便饶有兴致地追随着他,本想要看看姓洛的耍什么把戏,没想到他一出现便吸引了她全部的目光。虽知道他跟着那老狐狸办事,但无论如何对他却讨厌不起来。他好像骨子里总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超然一切的魅力,不自觉让人生出几分好感来。想到这里,她的目光不由又沉了几分,若有所思。 长指轻撂下酒杯,修长的双腿径直向门口迈去,要知道这样的环境多呆上一分半秒,对他来说都是一种极大的折磨。 他丝毫没有要搀扶她的意思,他知道,她并未真醉,她想要达到的不过是某种龌龊的不可告人的目的罢了。现在,她成功了,她自然可以自己走了。 “少……少峰,等……等……等等我……” 洛雨晴踉踉跄跄地紧追着他的步子跟了上去,娇媚的脸蛋闪过一丝得意。 正欲离去。 “咣当——,哗啦——!” 一声巨响,几声口哨,一阵骚动,紧接着不知多少目光循声望去。 一群吊儿郎当的社会小黄毛正围着一女子各种挑衅骚扰,有人甚至粗暴地掀翻了她面前的玻璃桌。玻璃顷刻碎了一地,殷红的酒液在脚下逶迤蜿蜒,和着灯光说不出的诡异妖娆。 “怎么……?还不愿意陪哥哥喝两杯?” “……” 那女子一言不发,丝毫也不看他一眼,突如其来的变故她似乎一点也不放在眼里,自顾自啜着手里的红酒,对他们完全视而不见。 “妈的!臭婊子,这也太嚣张了吧?!” “就是!小心一会儿让你跪着叫爷爷!” “瞧那骚样儿,不给点儿颜色瞧瞧她都不知道自己姓啥了?” “哈哈哈……” 各种谩骂侮辱不绝于耳,那群混混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但等大哥一声令下。 无声的回击无疑令这帮四肢发达的家伙颜面扫地,怒火中烧。只见为首那个膘肥体壮烫着一头金黄色卷毛,胳膊上纹满纹身的男人一个眼神,一小弟便如临危受命,奋不顾身地冲了上去。 反观那女子,本不想与他们一般见识,怎奈对方实在欺人太甚,是可忍孰不可忍! 一场恶斗,一触即发! 第五十一章 失算(1) 对方虽人多势众,然女子并无惧色,不由让人另眼相看。 只见那小弟一跃上前,一记虎拳直取对方要害。 女子不疾不徐待他近身倏地飞起右腿,一招利落的连环踢速度与力量并济,呼呼生风,不偏不倚直落在对方小腹上。 对方拳头刹那间形同虚实,不攻自破。 “啊——!” 一声惨叫,那小弟便如失了重心的枯木般重重栽倒在地。 众兄弟见状,再顾不得其他一拥而上将女子团团围住,来势汹汹看样子非把她大卸八块方才解恨。 “你们,还不快散了!” 蓦地,一声呵斥,他几步便抄了过来。 说实话,这种打架斗殴凌少峰打心眼儿里厌恶之至,本无意理会,然,一大群男人齐齐欺负一个弱女子。他实在无法袖手旁观,更何况身为警察他亦不能坐视不理。 冷面阎罗般的气势不怒自威,目光禀冽地一一扫过这群为所欲为的肇事者。 “呵!来了个充楞的!看来……今儿不给点颜色瞧瞧,还真不知道咱爷爷们姓啥了!” “哈哈哈……” 说着一干人蜂拥而上。 抄钢管的,持刀子的,拎斧头的……一股脑蹿上前来,对准两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劈头盖脸一通乱砍猛抡。 话说,这些人岂是二人对手,一阵乒唥乓啷,血雨腥风,一个个犹如泄了气的皮球,东滚西倒。 刹那,鬼哭狼嚎,求饶声一片。 “姑奶奶,姑奶奶……” “大爷,大爷……” “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就饶……饶了咱们吧。” “就……就是……我……我们也……也是替人办事,混口饭吃……混口饭吃而已……” 各种磕头作揖,哀求乞怜声不绝于耳。 凌少峰丝毫也不看他们一眼,淡漠的眸子微微扫了那女子一眼。 “没事吧?” 他淡淡道,平静得让人觉得上一秒的厮杀仅仅只是错觉。 他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那深邃的眸子里不沾染丝毫的情绪。 “……” 慕晚倩没有说话,轻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碍,一点皮外伤而已。 凌少峰不再做任何理会,片刻也不停留,修长的双腿径直向门口迈去。 这种地方,他真的一秒也不愿意多呆。 “你……” 看着他即将离去的身影,慕晚倩突然有一种想要跑过去拽住他的冲动。她又竭力想对他说些什么,然……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终只定定地立在那里,了无反应。 洛雨晴这会儿一直默不作声,一双眸子恶狠狠瞪着她,恨不能戳出两个血窟窿。 她自是一点儿也不情愿他在这里多呆片刻,然,他决定的事情,她自知无法改变。恨只恨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只盼她千万莫坏了自己的好事才对! 要不然……她跟她没完! 要知道,为了这一刻,她花费了多少的时间和心思啊,她可不想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须臾…… 睨凝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慕晚倩忽而大叫道:“谢谢!谢谢你!” 黑眸里渐渐腾起一抹少有的异样。 青大档案室 肖逸臣静静立于档案架旁,面色微微有些凝重。心底虽焦灼万分,翻阅资料却是一丝不苟生怕错过任何蛛丝马迹。 要知道,为了进这档案室,他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呢,甚至不惜动用了老爸的关系。这地方就算是白天也不是随随便便能进的,更何况这大晚上的。 现在,他必须集中全部精力,争分夺秒,速战速决。 “夏晓琪……” 目光掠过,心底狂喜。 指尖轻扫过那一份档案,强压下内心的激动,迅速抽了出来。 “夏晓琪,女……g市l县某镇文峰路26号……” “呼——!” 他长吁一口气,如释千斤重担。 抬手,轻轻将档案放回原处,匆匆出了档案室。 “喂……” “我现在去找晓琪,如果你有她的消息,一定要记得第一时间通知我!” 冷硬的口气丝毫不容置疑,与其说是告知倒不如说是命令来得更恰当。 “哦,那……那个……能带我一起去吗?我也很担心夏……” “嘟嘟嘟……” 听筒里一连串的忙音昭示着某人已毫不留情地挂断了电话。 可怜我们玲玲,话还没有说完呢。 “臭肖逸臣!破肖逸臣!” 某玲愤愤然道,“有什么了不起的嘛!哼——!” 出了酒吧,洛雨晴喜上眉梢,拂柳摇风般轻扭着迎了上来。 “少……少峰,打……打车吧……” 说着,也不管他愿不愿意,抬手,自顾自拦下一辆的士。 “少……少峰……我……” 她轻扯着他的手臂,笑得一脸娇媚,暗示他拉开后门和自己一起坐。 凌少峰岂会不知,本想挥开她的手径直坐入副驾,然……他终究没那么做。 倒不是因为怕了她,而是你拒绝了这个要求她便又会想到下一个花样,着实太麻烦了! 他一语不发,拉开后门,径自坐了进去。 她巧笑百媚,紧随其后,飞快贴了上去。 “师……师傅,锦……锦城花……花园……” 洛雨晴抢先道,对那师傅微一挑眉,一切尽在不言中。 凌少峰视而不见,薄唇轻抿,凉薄的眸子淡淡瞟向窗外,眸底,一片幽深。 车子徐徐启动,载着他们穿越霓虹,游荡于夜色和街道…… 同路异梦,各怀心境。 夜色如墨,漆黑浓稠。 红色法拉利如幽灵般在高速公路上疾驰飞乘,趁着夜色散发出猎豹般迅疾危险的气息。 脑中不断闪现着夏晓琪的影子,肖逸臣极不耐地一脚油门到底,车子插了翅膀似的在这黑夜里飞了起来…… 夜,愈深;色,更浓。 夏晓琪一路沉默,安静得仿若这黑夜里的空气,悄无声息,让人感觉不到它的存在。 疲惫的目光沉沉望向窗外,空洞暗淡,仿佛已透支了生命的所有能量,仅留信念的支撑。 窗外,如墨的黑将大地浸染成一块巨大的黑幕,世间万物皆笼罩于它的掌控之下,黑不见底! 她的心,也跟着一点点跌入谷底…… 一片天地,两个方向,三部车子,四种心境,沐浴着同样的黑暗,任谁,又逃脱得了自己的命运呢! 喧嚣渐渐归于宁静,一切似又回归常态,然……这样一个夜晚,又注定是不平凡的,至少——对于他们中的每一个! 车内 凌少峰轻依着靠背,双眸微眯,俊脸看似平静无波,然……身体里却有一团火正在熊熊燃烧。 一股难耐的燥热肆意侵袭蔓延…… “少……少峰……” 洛雨晴嘤咛一声,娇嗲的嗓音沁着几分酥麻,媚眼含笑,几分忸怩几分做作。 “……” 凌少峰充耳不闻,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体内,那团火却愈燃愈烈,肌肤渐渐灼烫,唇干舌燥,头亦开始隐隐沉重起来。 看来……自己还是太大意了,知道她不会轻易罢休,没想到她出手极重。 还真是……低估了她! 微微调整呼吸,努力让大脑冷静下来,用意念强压住体内的冲动,双眸逐渐合拢,排除杂念,屏息凝神。 “少……少峰,你……你没事吧?” 见他闭目不语,亦没有任何异常反应,洛雨晴不觉心下诧异,假惺惺试探道,纤纤玉指轻探上他的额头。 “我很好!” 他有些不耐地拂开她的手,凉凉的嗓音听不出多少情绪。 “呃……那……那就好……那就好……” 嘴上虽这么说着,身子却故意贴近了几分,柔若无骨般靠在了他身上。 凌少峰依旧沉默,丝毫没有要理她的意思,好像她根本就不存在似的。 洛雨晴见状,胆子陡然大了几分,伺机伏上了他健硕的身体。胸前的坚挺细细密密地摩擦着他结实的肌肉,水蛇般的蛮腰扭扭蹭蹭,恣意点火。魅惑的指尖试探性抚上他的胸膛,隔着薄薄的衣衫肆意游走,时快时慢,时轻时重,极尽挑逗。 她就不信了,那虎狼之药果真对他一点儿没用? 要知道她可是加大了不少剂量呢! 相信……只要自己再循序利诱,推波助澜,大事可期! 这样的认知不觉又让她放浪了不少,红唇厮磨着他的耳垂,娇吟绵软。 “少……少峰嗯……” 纤纤玉指滑过他细长的脖颈,轻触上那刚毅的脸庞…… 第五十二章 失算(2) 蓦地,他双眸圆睁。 一道寒光自那双凌厉的眸子迸射而出紧紧逼视着她,有些不近人情。 极不耐地一把扯开她的身体,不发一言极具警告性地冷冷扫了她一眼转而瞟向窗外,晦涩莫测。 洛雨晴浑身一僵,动作戛然而止。 他的目光,莫名令她有些畏惧。虽然她也说不清自己到底在惧怕些什么,然而那泛着寒光的瞳仁隐隐所迸射出的戾气足以让她不寒而栗。 她,畏缩了,害怕了…… 但,她想:他终究是逃不掉的!即便——她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 这样的认知不觉又让她宽慰了不少,红唇微微勾起一丝阴笑。 车厢里终于安静了下来,四周仿佛也万籁俱寂。 漆黑,静寂。 这样的环境,人的感官总会被无限放大,益发敏锐。 凌少峰只觉身体像被架在一堆炽热的火焰上炙烤一般血脉极致偾张,难耐的燥热涌向四肢百骸。身体里仿佛千万只蝼蚁啃噬撕扯酥痛钻心,几欲崩溃。若不是自己平时训练有素,怕此刻早已为砧板之肉——任人宰割! ‘好啊,算计他……是吗?那么……我给你机会!’ 瞳孔渐渐收紧,眸底,深不可测。 主意已定,薄唇忽而勾起一抹魅惑的笑:“师傅,去最近的酒店!” 话音刚落,洛雨晴倏地目瞪口呆。 一双眸子难以置信地望向他,说什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怎么可能?!他……居然主动提出要去酒店?! 不由屏住了呼吸开始上上下下打量起他来,在确定的确是出自他口之后心中不禁升起丝丝喜悦。 看来……这药……还挺管用的嘛!且不理会其他,此番不正中下怀? 哈哈哈……天助我也! 愈发喜上眉梢,只盼好事临头。为防有变,身子竟有意撤开了不少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一颗心早已如鹿撞,对接下来的事想入非非……… 凌少峰虽未正眼瞧她,但她那点儿小心思他自是了然于胸的。 贪念愈重,摔得愈…… 车子缓缓在一家酒店前停稳。 新安酒店,呵!这名字倒是够应景的,凌少峰不由在心底喟叹一声。 这是一家看上去并不算豪华的酒店,不过,倒也干净合眼。 他顾不得多想深吸一口气,提起全部精力自顾自开门下车。 步入大堂,登记,取卡,离开,整个过程井然有序,看不出丝毫异样。 对于她,却置之不理。她的存在似乎就如这周遭的空气,于他,毫不相干。 反观洛雨晴,恰恰相反。 全程高度紧张,生怕他会突然改变了主意似的步步紧追,丝毫不敢拉开距离。 瞄到他只开一间房后一颗心早已乐开了花,哪里还会意识到什么异常呢! 一切,早抛到九霄云外了;一心,发她的春秋大梦呢! 凌少峰捏着房卡,头也不回直奔房间而去,看似若无其事,天知道他用了多大的毅力和忍耐! “咔嗒!” 门应声而开。 洛雨晴一跃上前,意欲入内。岂料一只铁臂牢牢挡住了去路,疑惑间凉凉的嗓音自头顶徐徐而来。 “你,下药;我,开房……公平!” 薄唇轻启,平静得似在说今日的天气一般,唇角泛起的笑意看上去那么的不真实,让人觉得有些恍惚。 眸底,一片薄凉。 “你……你什么意思?” 洛雨晴一时不解,难道……他开房不是为了要和自己共赴巫山云雨吗? 浓浓的诧异直飞眉梢,掠过瞳仁,终微微一笑,娇媚可人。 “你……你不是……只……只开一间房嘛……” 细语如丝,轻嘤摇曳。 纤纤玉指触上他挡在半空中的手臂,摇摇扯扯,似在撒娇又似想要拉开。 凌少峰一语不发,完全没有让步的意思,仿若一尊雕塑立在那里纹丝不动。 “少……少峰,你……你这是干吗嘛……” 见他无动于衷,她心有不甘地娇嗔道。 她知道,自己的那点儿力气无疑于蚍蜉撼树,不如…… 酥软的小手趁机在他手臂上游走,试图勾挑出丝丝火焰,她还真不信了,他能赛过那柳下惠不成? 即便他是那柳下惠,有妙药的加持,想必……除非……他就不是个男人! “……” 依旧缄默。 “少……少峰嗯……嗯……” 嗲嗲的嗓音故意绵柔拖长,让人直觉阵阵恶寒浑身鸡皮疙瘩乱窜。 “……” 继续漠然视之,然而天知道此刻他的忍耐已经到达了极限。 “就……就一间房嘛……咱……咱们还是快歇了吧……” 她锲而不舍地纠缠道,说着试图推搡着他一起入内。 倏地,他猛然甩开她的手臂,眉峰一挑,眉眼间腾起一抹讥诮。 “没错!是一间……但……是给我自己!” ‘自己’两个字他故意咬得极重,薄唇忽而勾起一抹少有的弧度,刺目耀眼。 “你——!” 洛雨晴失声大叫,妖娆的脸蛋一阵红,一阵白,一阵绿,直气得说不出话来。 片刻,又复而以往的娇媚,笑得明艳动人。重新贴回他身旁缓缓踮起脚跟,红唇不怀好意地轻轻吐着热气。 “一个人……享受蚀骨的滋味,想必……不会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吧……嗯哼……” 说着柔滑的指腹再次抚上他刚毅的脸庞,沿着脖颈…… 她清楚,此刻与他对立绝对毫无裨益,她要做的就是死缠烂打,火上浇油。她坚信,即便他再怎么训练有素还真抵得过那妙药?能毫发无伤? “够了!!” 他狠狠攥住她的手腕,那力道似要将它生生捏碎了一般,然……终究没有真正用力下去。眸底,隐隐迸发的杀气直令人脊背发凉。 “你……还是好好操心自己吧!” 冷冷抛下一句,闪身,关门,反锁,丝毫不给她留一星半点的余地。 洛雨晴一愣,回神。一双眸子不可名状地死死瞪着紧闭的木门,惊愕万分!她压根儿没料到他会这么做,这完全不符合他的风格呀! 怎么……可能?怎么…… 欲哭无泪,诉求无门。 继而恶狠狠抬起脚‘咚咚咚’朝那门上踹去:“开门!开门!快开门!混、蛋!” 愤怒地咆哮着,踢打着,哭闹着…… 回答她的是死一般的寂静,除了她的声音。 终于折腾累了,烦了,身子一软像被抽了筋的软脚虾似的沿着墙壁缓缓滑落下来,瘫坐在地。 眸中,布满了不甘和怨恨。 “凌、少、峰,我不会罢休的……绝不会!无论用什么代价我都要得、到、你!” 眸底的怨气越聚越重,泛起一抹刺眼的腥红…… g市l县城 这里的天似乎亮得比江下市早了许多,空气超乎异常的清爽干净。没有了大都市的奢华浮躁,多了几分乡间的安宁美好。 然,夏晓琪丝毫无心贪恋这份美好,一颗心填满了母亲的影子,火急火燎朝县医院奔去。 清晨的街道是静谧的,静得让人心生寂寥,沐浴在佛晓中的一切显得那么的不真实,影影绰绰的。 “嘣——!” 一声巨响,震耳欲聋。 肖逸臣只觉眼前一片漆黑,大脑瞬间空白,车子不受控制地直直朝前面的大货车撞了上去。 伴随着金属刮擦和破碎的声音,巨大的惯性和冲击力使场面惨不忍睹。说真的他并没有感觉到疼痛,弹出的安全气囊打在他的脸上和身上,看着四周早已破碎不堪的玻璃,他呆呆地坐在有些变了形的车内没有丝毫动作。 他似乎在竭力回想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自认开车技术精湛,怎么会…… 直到货车师傅过来将他拉了出去,他仍有些混混沌沌。 “小伙子,你没事吧?” “……” 肖逸臣没有说话,抬头,望着渐渐泛起鱼肚白的天空若有所思,眸底,竟不受控制地生出几分酸涩来。 ‘晓琪,你千万不要有事,一定要……等我!’ 第五十三章 母亲 “您好,请问方慧心住哪个病房?” 夏晓琪边喘着粗气边不失礼貌地向前台护士询问道。 年轻的护士扫她一眼:“请问你是她……?” “哦哦,我是她女儿,她女儿。”夏晓琪忙不失迭地应道。 “住院部五楼506房。” 护士头也不抬机械淡漠地答道,仿佛这样的事她每天都重复着无数遍,有些麻木了。 “谢谢!” 夏晓琪边道谢着,丝毫也不迟疑脚底像生了风似的一溜烟儿向住院部跑去。 506房门口 她上气不接下气地在门口堪堪站定,手指触碰到门的一刹那,她突然就有些犹豫了,指尖伸了又缩缩了又伸一时竟没了勇气。 她不知道,推开这扇门……等待她的将会是什么? 她,胆怯了,害怕了…… 真的怕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难以言喻的恐惧席卷全身将她深深淹没,有那么一刻,她觉得自己有些无法呼吸了。 努力深呼吸,再呼吸……强压下眸底涌出的泪,终于鼓起了勇气挤出一抹明媚的笑。抬手,缓缓推开了挡在面前的那扇门,轻轻走了进去。 方母似有心电感应似的费力地转过头来,浑浊的目光凝着那抹儿逼近的身影,眉眼间渐渐浮起温和的笑,嘴角也微微扬了起来。 “妈……我回来了……” 夏晓琪三步并作两步急不可耐地奔了过去。‘扑通’一声在床边跪倒下来,豆大的泪珠终不可遏制地大颗大颗滚落而下。 连日来的担惊受怕心痛煎熬,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一个突破口似的一股脑儿喷涌而出。 她只想扑倒在母亲的怀中肆无忌惮地哭一哭才好。 “琪琪……琪琪……快起来……起来……” 方母边叫着边伸出手颤巍巍想拉她起来,连带着那声音也跟着在颤抖。 那是一双饱经风霜的孱弱的瘦骨嶙峋的手,布满了岁月的沧桑,饱含着病魔的侵蚀,早已没有了原本的灵巧水润,不知何时竟已面目全非。 夏晓琪的心,倏地一紧,一股难耐的疼痛瞬间在周身漫延开来。 一阵紧似一阵的懊悔自责令她不能自已,她突然开始有些恨自己。她恨自己为何要远走去上大学;恨自己为何不陪在母亲身边;恨自己没有好好照顾母亲…… “妈……您……您这是怎么了?” 她泣不成声,汲汲皇皇地站了起来,急切而又慌乱地抓住母亲的手,握在掌心,无比心痛而又关切地望着她。 “妈......您......您怎么不早点儿告诉我呢......” “傻孩子......别哭……别哭......啊......” 方母苍白而又羸弱的脸上溢满会心的笑,伸手抚上女儿头顶的发丝轻揉了揉。 “妈没事……没事……啊……” 极宠溺地拭去她脸颊上的泪,像呵护一件生命中的无价之宝似的温柔疼惜倍至。 想必......全天下的父母大抵都是如此吧!即便自己病魔缠身伤痕累累也不愿看到子女因自己自责落泪。在她们的心里,你——便是她的全部,是她值得用生命去保护的人! 可怜天下父母心,年少时很多人却是不懂,非要等到失去方知珍惜!却不知......有些人,有些事永不会重来! 夏晓琪的泪,更汹了。 “妈……我不走了,再也不走了,以后……以后我要永远陪在您的身边……” “傻孩子,妈没事……真的没事……啊,一点儿老毛病……很快......很快就好了……” 方母努力保持着微笑,握着女儿的手攥得紧紧的,生怕一松手她就会突然消失不见了似的。 那双疲惫的眸子里闪烁着发自内心的毫不掩饰的浓浓的爱。 夏晓琪就那样任由母亲握着,静静地坐在她的身旁。蓦地,她觉得握着她的不再是一双手,而是一股爱的源泉,一股流淌着温热的生命的气息的爱的源泉。那暖流自她的手掌涌遍全身,她仿佛成了这个世界上最幸福最幸福的人。 她唯愿:时间在这一刻永驻,别无他求! 良久,她缓缓抽出手来,小心翼翼地帮母亲整理她那有些凌乱的头发,眼眸中细碎的晶莹在微微滚动凝聚。 低头,轻轻在母亲手背落下一吻,费力地挤出一个浅浅的笑,略带几分撒娇道:“妈,好了,琪琪不哭,不哭……您……您一定会很快好起来的。” 说着目光渐渐变得坚毅笃定,像是在给予母亲勇气和信心,也是在激励她自己。 片刻,她发觉母亲好像有些累了,便搀扶着她慢慢躺了下来,柔声道:“妈,您先休息一下,有什么事儿叫我就好,我一直都在。” 她那故作坚强的模样方母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唇角划过一丝心疼,微微点了点头,缓缓合上了眸子。 这孩子,从小就太过于懂事了,懂事得让人心疼。自己这辈子从未觉得亏欠过谁,唯独自己的女儿,她真的亏欠了她太多太多...... 是她给了她那样不堪的家庭;那样不合格的父亲;那样多的波折磨难……现在,她竟还要这般拖累她,她真的……真的…… 也许是真的累了;也许是被病魔折磨得没有了力气;又或许是女儿守在身边的缘故,她竟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夏晓琪一瞬不瞬地凝着母亲,凝着她那张曾经美丽现在却消瘦变形的脸,没来由鼻子一酸,倏地又热泪盈眶。 葱白的指尖无比心疼地抚摸着她干瘪褶皱的脸庞,心,如刀绞。努力用上牙紧紧咬住下唇,克制着想要失声痛哭的冲动,轻轻将她的手臂放好,掖上被角,悄然退了出去。 抬脚,向医生办公室走去。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薄薄的纱窗俏皮地溜了进来,照在洁白的床单上,显得格外雪白晃眼。 斜躺在床上的男人剑眉不由微微蹙起,棱角分明的俊脸明显带着几分疲惫和憔悴。性感的薄唇微微透着干涩,下巴上冒出了淡淡的胡茬。 褐色的眸子缓缓睁开,一条条血丝清晰可辨,昭示着主人似乎昨夜一宿未眠。 徐徐坐直身体,抬腕看表,甩了甩依旧有些沉重的脑袋,食指轻按上太阳穴。 一夜的折腾,让他看上去有些疲惫不堪。天知道那药力有多猛,他只能不停地拼命冲冷水澡才得以缓解一二。有几次他甚至冲着冲着竟昏睡了过去,蓦地惊醒,又继续冲,就这样反反复复一直折腾到天蒙蒙亮才倒在床上昏睡过去。 这个夜晚,无疑是煎熬的,折磨的,难忘的,对他——凌少峰! 第五十四章 霹雳 “叩叩叩……” “请进!” “张医生,您好!请问506房的病人现在情况怎么样?” 夏晓琪极忐忑不安地向医生询问道,一颗心直提到了嗓子眼,‘砰砰砰’跳个不停。 医生瞟了她一眼,略有些讶异:“你……你是她什么人?” “呃,我是她女儿。” 夏晓琪回答得倒是极为爽快。 那医生先是一愣,似乎没想到她会有这么漂亮个女儿,继而略带些责备道:“怎么现在才来?还有其他的亲属吗?” “哦,没……没有了。” 夏晓琪一时不解,他怎会这样问呢? 医生犀利地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而后欲言又止,面色渐渐凝重。 她的心没来由一沉,呼吸微微一滞,双手不自觉攥起了拳头。 “医生,情况怎么样……请您告诉我。” 那医生没有说话,定定望了她一眼似乎别有深意,紧接着深吸一口气,那不苟言笑的脸上渐渐浮现出深深的无奈。 “你妈妈的肺有问题,你知道吗?” 她慌忙重重点头。 不知为何,一种不好的预感猝然袭上心头,仿佛一条森冷可怖的毒蛇般死死缠绕住她,令她无法呼吸。 “那……你知道一年前……已经癌变……” “什……什么?!你说什么?!” 她蓦地尖叫出声,因着激动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抖动着,一双眸子瞬间泪如泉涌。 她不信!她不信!她说什么也不信!! “不!不!不会的……不会的……决不会……” 她语无伦次地喊叫着,眸子里写满了惊惧和痛苦,双手死死攥成拳头整个人瑟瑟发抖,犹如狂风暴雨中一片凄凉的孤叶。 “医生……医生……您一定是弄错了……一定是弄错了……不可能……不可能的……” 她断断续续地呜咽着,踉踉跄跄奔过去死死抓住医生办公桌的边缘,整个人因着悲恸看上去摇摇欲坠。 “不……不会的……不会的……” 颤巍巍的语调不断在耳边回响,他目睹她那悲伤欲绝的模样实在不忍再说下去。 良久,待她情绪稍稍稳定,他继续道:“你妈妈的肺病在一年前已经癌变了,现在已经……已经到了晚期,你……” “不——!不——!不……” 歇斯底里地哭喊一声高过一声,她急切而又慌乱地一把拽住医生的白大褂,拼命地摇晃着。 “医生……医生……您一定是弄错了……一定是弄错了……” 倏地,她像忽而想到了什么似的无比痛苦地近乎哀求道。 “医生……医生……求求您……求求您再给她检查一遍……再给她检查一遍吧……” 说着,身子一软整个人扑跪在地板上,双手死死抱住脑袋浑身颤栗不止,像极了一只濒临死亡的小兽,嘴里不停地呜呜咽咽。 然,却无人能帮她一分一毫。 是啊!人生,不是何时何事都有人能帮你一把的!太多的时候,总是充斥着各种各样的无奈,不如意,不完美…… 如此,便恰是真正的人生吧! 她那痛不欲生的模样直让见者心酸,闻者心痛。 医生实在于心不忍,抬手,轻按上她的肩膀。 “冷静点儿,事已至此……节哀吧。” “医生……医生……您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我求求您……求求您救救我妈妈……救救我妈妈吧……” 她近乎丧失理智般哀求着,失控地抓住医生的手臂一遍遍拼命摇晃着,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般。 “我……我真的……真的不能没有她……不能没有她的……” 嚎啕如雨的哭声里写尽了多少凄凉、痛苦和不甘。 果真,天下间幸福都是千篇一律的;不幸,则各有千般。 医生本不想再说什么,然睨着她那癫狂落魄的模样着实看不下去,眼瞅着她又没有其他亲属,再任由她这样下去肯定是不行的。 “你振作点儿!” 他忽然厉声呵斥道,目光紧紧逼视着她丝毫不给她退缩的余地。 “现在,你必须振作起来!你的母亲……她非常非常需要你,她……也许熬不了……” 非常之时,也只能用非常之法了,但愿……她能够振作起来。 “什……什么……” 他的话再次犹如晴天霹雳将她击得灰飞烟灭。 有那么一会儿,她只是呆呆地呆呆地望着他,木讷而又机械,眸子里的泪珠似也忘记了流淌,就那样呆呆地呆呆地,了无生机。 也许,当一个人的悲伤到达一定的临界,哭喊、眼泪、悲伤……统统不再是最直接的表现形式,替代的则是更为令人震撼的平静、麻木、空洞…… “你……你还好吗?” 医生见她了无反应,略有些担心道。 夏晓琪根本没听到他在说什么,犹如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般踉踉跄跄朝门口晃去,然,还未迈出几步便眼前一黑整个人栽倒下去。 肖逸臣几经周折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到达了l县城,强忍着额头和手臂上的擦伤按着地址急匆匆寻了过去。 “笃笃笃……笃笃笃……” “吱呀——” 门开了,一位身材略有些发福的中年妇女走了出来。 “你找谁呀?” 肖逸臣尴尬一笑,略有些僵硬而不失礼貌地开口:“您好,请问夏晓琪住这里吗?” “夏……晓……琪?” 女人显然有些陌生,疑惑地皱起眉头,“不知道,没听说过。要不……你找别人问问去?” 正欲关门,只见一个年龄相仿体态丰腴的女人朝这边走来,连忙出声招呼道:“五婶,刚回来呀?这儿有个人问什么夏晓琪,你在这儿住的时间长,听说过吗?” “夏晓琪……夏晓琪……” 被叫五婶的女人嘴里不停念叨着,似乎陷入了沉思。 肖逸臣见状立刻冲了过去,无比迫切道:“对对对,就是夏晓琪,她的妈妈叫方慧心……” “方……慧……心?” 五婶不由自主嘟哝了一遍,蓦地眼睛一亮,大叫道,“噢噢噢,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以前这儿是有一个姓方的女人住过,还带着一个女孩子……” “阿姨,那您知道她们现在在哪里吗?” 肖逸臣急不可耐道,丝毫掩饰不住此刻内心的激动和喜悦。 “后来……后来好像那个女孩考上了什么……什么青大学……” “江下市青南大学。” “对对对,青南大学!” “那之后呢?” “之后……之后那个女孩去上大学了,她妈妈还一直住在这里,大概……大概一年前的样子她搬走了……” “搬去了哪里?您知道吗?” “哦,这个……这个我可就不知道了……” 上一秒的喜悦顷刻间化为泡影,肖逸臣像个游魂般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游荡着,掩不住那发自内心的沮丧和落寞。 他觉得他的人生从未像现在这般糟糕过。她,闯进了他的世界,打乱了他的生活,而——她,依旧任性洒脱! 现在,没了地址,手机关机,他……到底该如何? 晓琪……你又在哪里? 躺在床上的人儿缓缓睁开眼睛,浓重的消毒水和着药水的味道窜入鼻息,让人不自觉有些抗拒。柳眉不由微微蹙起,四下打量,入目一片白色,自己竟躺在病床上。 “我……我怎么会在这里?” 记忆中自己不是在医生办公室吗?怎么……怎么…… 抬手轻按上太阳穴,揉了揉有些沉重发胀的脑袋,蓦地像猝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倏地弹了起来。 “妈妈……妈妈……” 嘴里念诵着,慌慌张张从床上跳了下来,顾不得穿好鞋子飞快朝门口奔去。 “嘭——!” “啊!对不起,对不起……” 夏晓琪连连道歉,因着太着急一不留神与推门进来的护士撞个正着。然,她丝毫没有停止脚步的意思,急匆匆跑了开去。 “哎——!那个……你……你还需要继续观察休息……” 护士望着那渐跑渐远的身影不由大声呼喊道。 可,夏晓琪哪会听进这些,除了母亲,她哪儿还会记得有其他呀,脚下生了风似的跑得飞快。 第五十五章 玉佩 时间,总在不经意间一点点翻过,某一刻,当你想要用力抓住的时候,却发现它反而流去更疾,恰如你握在手心里的沙,愈抓紧,愈流快。 夏晓琪安安静静地坐在母亲床前,紧紧握着她的手,呆呆地呆呆地出神。 不知不觉,已然傍晚十分。 窗外,光影渐渐暗淡模糊点点灯光点亮了城市的夜空,慰藉了多少黑暗中苦闷的灵魂,然而,此时此刻她却丝毫感觉不到一丁点儿的温暖,只觉分外刺目。 整整大半天母亲都昏昏沉沉地迷睡着,偶尔似被噩梦缠绕惊醒一下,很快便又昏睡过去。 这……不由令她遍尝了前所未有的恐惧的滋味,她怕了,真的怕了,慌乱而又惧怕!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能怎么做,似乎……除了悲伤,哭泣,害怕,她又什么都不能做! 她痛苦,她自责,她懊悔,一切——又于事无补! 她就那样不吃不喝,不声不响守在母亲身旁寸步不离。 “琪琪……琪琪……” 虚弱的声音微微响起搅乱一室平静,夏晓琪蓦地从半呆滞状态回神。 苍白的小脸努力扯起一抹浅浅的笑,眸子里恢复了平日里的光彩,轻声呼唤道。 “妈,您醒了,要喝点儿温水吗?” “琪琪……琪琪……来……扶妈坐起来……” 方母微微摇头,示意女儿将她扶起来,眼中竟奇迹般沾染几分神采。 “哎……哎……” 夏晓琪边忙不失迭地答应着边小心翼翼将母亲搀扶了起来,顺手拿了枕头垫在她的背后。 那眼睛里的光彩一时竟让她有种错觉,她觉得——她的母亲快要好了。 “孩子……妈……妈有些话……想……想跟你说……” 方母颤巍巍拉住女儿的手,眸中溢满慈爱疼惜。 “妈……” 夏晓琪忍不住轻唤一声。 方母示意女儿不要说话,目光渐渐幽远似在回忆着什么。 片刻,悠悠开口。 “琪琪,妈这一生虽很贫苦,但……从未后悔过,因为……上天是公平的他把你赐给了我,多么懂事、善良、坚强的孩子,妈妈一直因你而骄傲……” “妈啊……” 夏晓琪撒娇般嘤咛道,强忍着夺眶而出的泪,声音里明显带着些颤抖。 方母似完全没听到似的,继续缓缓道:“妈从不怕苦,不怕累,不怕痛,只要能看着你一天天健康平安长大,一切……就都是值得的……” 略顿,轻执起女儿的手紧紧握着,眼神里满是疼爱和不舍,而后渐渐化为殷切的期待。 “再难的路,我们娘俩儿都过来了……孩子,记住……只要心中有阳光,无论什么困难,什么挫折,什么伤痛都不能阻止你前进的脚步……上天是公平的他总会赐予你另外的惊喜……” 方母一瞬不瞬凝着自己的女儿,万般爱怜,抬手轻拭去她眼角的泪,目光渐渐深长幽远。 “答应妈……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一定要坚强地走下去……要活得开心、幸福、精彩,活出你自己……知道吗……” 她紧紧盯着自己的女儿似在等待着她的回答,那憔悴的脸上隐隐透着几分焦灼和不安。 夏晓琪同样回望着母亲,她知道此刻她心里在想些什么,她应该给她一个肯定的回答的。 怎奈,心……痛得无以复加!以至于……以至于她连回答的勇气都没有了…… 她愈是不答,她愈是坚持! 就那样保持同一个姿势一动不动,即使明显体力不支,也丝毫不肯退让。 夏晓琪心如刀绞。 费力挤出一丝坚强的笑:“妈……我答应您……以后……不管遇到什么我一定会好好走下去!” 短短两句话却让她有种经历了几个世纪的感觉,她觉得——她所有的情感、悲伤、痛苦在这一刻似乎都已经耗尽了! 言罢,泪如泉涌。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方母重重舒一口气,仿佛什么千斤重担一下子消失了似的身子一软,整个人瘫软在床铺上。 “好孩子……好孩子……妈就知道……就知道你是一个坚强懂事的孩子……妈没看错……没看错……” 喃喃自语中她似真真切切的心满意足了,那布满褶皱的干瘪的脸上漾起一抹会心的笑。 夏晓琪静静注视着母亲,似被那笑容感染了似的小脸不自觉浮现一丝笑意,然,她内心的苦涩只有她自己知道。 蓦地,方母像猝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伸手向被褥下摸索开去…… ‘奇怪?为何脑中总浮现出那丫头的影子,以至于自己连工作都无法精力集中?’ 端坐办公桌前凌少峰不禁疑虑重重,要知道他是从不会让任何情绪来左右自己的工作的,这到底是怎么了? 倏地起身大步跨至窗前,烦躁地一把扯开窗帘,极目远眺。 点点灯光似一双双明亮的眼睛一一朝他投射过来,那光芒里分明是那丫头的影子。 他的心,不由一颤。 一股前所未有的心慌猝然袭上心头,隐隐让他觉得不安。 捻起手机不自觉滑开信息栏,那丫头的一条条短信赫然入目。 心,竟稍稍平静下来。 ‘怪了……这丫头昨天下午到现在竟连一条信息都没有,这……似乎不合常理!要知道那执着的丫头每天早中晚必会准时发信息过来,雷打不动。’ 心,再次咯噔一沉。 某种难言的预感刹那弥漫全身,莫名令他心焦烦乱,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让他不能自已。 条件反射地就要拨出她的号码,然,修长的手指终缓缓垂落在屏幕上,再无任何动作。 ‘这样……岂不很好?疏于联系,渐渐淡忘,这……不正是自己想要的吗?’ 身体颓然靠在墙壁上,微阖上眸子。 ‘她……这是要放弃了吗?这样……真的很好,很好!然……内心深处却似被一股难以言喻的奇怪而又神秘的力量左右着,压抑着,让他透不过气来。 丫头,愿你一切……安好! 只见方母悉悉索索从被褥下摸出一个小巧而精致的半圆形手工布包。 一看便是有些年头了,然保存得却是极完好细致的。 那细滑的缎面依旧色泽明亮,缎面上手工刺绣着两枝竟相怒放的百合,针脚细密匀称栩栩如生,想来是极用了心的。 轻轻拉动两端的布带,包缓缓打开,一枚古朴淡雅的圆形玉佩赫然映入眼帘。 那玉的质地是极温润细滑的羊脂玉,通体洁白细腻,不沾染一丁点儿杂质。玉佩上浮雕着一枝并蒂莲蓬,那凹凸有致的莲蓬和一颗颗晶莹圆润的莲子惟妙惟肖,仿若比那实物更逼真三分,让人不得不折服于那精湛考究的雕功。 “琪琪……” 方母示意女儿把脖子伸过去。 “妈……” 夏晓琪轻叫一声,乖巧地将头探了过去。 方母小心翼翼地将玉佩系于女儿的脖颈上,细细打量,微微颔首。 “琪琪……这块玉佩是你外祖母留下的,虽几经波折幸而妈终归完好保藏,本打算……本打算在你出嫁的时候再给你的……现在看来……还是……还是先……” 方母一时情急,竟有些说不下去了,泪珠不受控制地从那干涸的眼窝滚落而下。 “妈——!” 夏晓琪惊叫一声,紧紧抱住母亲,泪水不争气地拼命涌出,抽咽得说不出话来。 “妈……您别说了……您……您一定会好好的……您还要看着我成家生子,做外婆呢……” “哈哈哈……傻丫头……” 方母禁不住眉开眼笑了。 “你这孩子……咋没羞没臊的……哪儿还像个女孩子家家?” 凝着母亲如此灿烂明媚的笑,她多想时光定格,让这一刻成为永恒! 第五十六章 失母 l县警察局 “你好,麻烦我要去一下户籍科。” 肖逸臣礼貌地向大厅值班人员道。 那人抬头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略带些嘲讽道:“你谁呀?这么晚去什么户籍科,早关门了!” 言罢,慢悠悠继续着手头的活儿,仿佛他根本不存在似的,置之不理。 肖逸臣哪儿受过这样的怠慢简直气不打一处来恨不能上去抽他俩耳刮子。但,眼下找人要紧,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您好,我真有十万火急的事儿,您看……您能不能通融通融?” 努力压制住火气,声音也温软了不少,顺手将一盒利群富春山居放在他手上。 那人一惊,慌忙把烟推了回去,忍不住再次将他扫视了一番,而后脸上流露出颇难为情的神色。 “这个……今天真的太晚了,明天……明天一早你过来我亲自带你过去。” 言辞间明显客气了不少,整个人也随之透出一股子亲切和善来。 “是这样的,我有一个朋友家住这里,现在真有万分着急的事情找她,您看……您能不能帮忙查查……” 肖逸臣无奈愈发放低了身段,言辞温和恳切到了极致。 谁知那人面色一凛,颇有些义正辞严:“这里是警察局,那都是按规矩办事的,不是你想让找谁就找谁的。” 略顿,声音放软了些:“你先回去,先回去啊,有什么事明天再来,明天再来。” 就这样我们肖大少虽忍气吞声,仍碰了一鼻子灰,最终未能幸免被请出来的命运。 望着l县警察局,那叫一个火冒三丈恨不能上去跟那人肉搏一场,解解气再说。 入夜,风凉,天黑。 “琪琪……妈有些累了,想……想休息会儿……你去打两瓶热水来吧……” 方母轻拍着女儿后背依依不舍地将身体跟她的分离开来,一瞬不瞬盯着那白皙的小脸儿似要深深刻进脑海里似的。 夏晓琪轻点了点头,小心搀扶母亲躺下来,一丝不苟地掖好被角。 “妈,那您先休息会儿,我很快回来。” “去吧……” 方母轻应着。 缓缓舒了口气,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眸中充满了浓浓的疼爱和不舍。 ‘孩子,就这样吧……以后……你一个人一定要勇敢、坚强,妈妈相信你……相信你一定会过得开心幸福的!’ 终老泪纵横。 她多想冲上去抓住她,叫她不要走,不要离开,但……她不能,她不能这么做!她不想也不敢让女儿看到自己临走时的模样,她一定会极痛苦崩溃的。 她宁愿选择她不在的时候静静离开,这样……至少……她的痛苦会少一些。 不用亲眼目睹那撕心裂肺的一幕……自己……也会走得更心安理得一些。 ‘女儿……原谅母亲吧……原谅我这个一辈子胆小懦弱的母亲。这辈子……妈妈没能好好呵护你……愿下辈子……我们再做母女,妈一定好好补偿你……’ 拼尽全身力气,颤巍巍抬起上半身,双眸紧紧锁住那抹儿身影,久久凝望,久久凝望。 一滴泪,自眼角缓缓滑落,灼烫了……谁的心? 脚迈出门的一刹那,夏晓琪心有灵犀般猝然回头,同样深情地回望了母亲一眼。 她不知道,这……将是最后的一眼…… 如果……她知道,是说什么也不会离开的,只可惜……她什么都不知道……毕竟……她还只是个涉世未深的孩子。 门关上的一刹那,方母缓缓合上了眼睛。 那最后的一回眸,足矣。 她是那么美好;那么年轻;那么朝气蓬勃。 一切……已然是最好的模样! 脑中不断划过和女儿的点点滴滴,脸上不自觉流露出幸福满足的笑,缓缓闭上了疲惫而安详的眼睛,平静地走完了她这不长也不短的一生…… 更深露重,慈母情,泪沾襟; 夜短情长,男儿意,汗湿身。 呜呼…… 情也? 肖逸臣漫步于斑驳的夜色,孤寂的背影说不出的感伤落寞。 小城的夜与大城市不同,处处透着一股渗人的寂静和寥落,隐隐让人心烦意乱。 寂寥的行人,斑驳的树影,一盏盏相继熄灭的灯火,无不为这里平添一丝丝神秘莫测。 “喂,妈,你看看给姑妈打个电话,让她跟姑父说一下让我……” “喂!你这臭小子,什么时候跑l县去了?怎么也不跟我和你爸说一声?” 火爆的脾气绝对亲妈无疑。 “妈,我也是临时兴起,您就别告诉我爸了,帮帮忙,回去我一定好好谢您!” “臭小子,遇到事儿想起我这个妈啦!早干嘛呢,还好意思说。” 肖母假意责备道,言语里却掩不住对儿子的宠爱。 略顿,幽幽道。 “好吧好吧,谁让我摊上你这么个儿子呢!我这就给你姑妈打电话。” “谢谢妈!我就知道您最疼我啦!” 挂了电话,肖逸臣依旧忐忑不安,这么晚了……姑父能帮上忙吗? “妈,我回来了……” 夏晓琪拎着两瓶热水轻轻推门而入,生怕惊扰了母亲,连开门关门都显得那么小心翼翼。 悄悄来到母亲床前,目光心疼地落在她那苍白憔悴的脸上。 心,莫名一沉。 警惕地望向那高高悬挂的点滴,静止。 心,倏地慌乱。 “嘣!哗啦——!” 热水瓶刹那在脚边跌成碎片,滚烫的开水四散飞溅,却丝毫感觉不到一丁点儿的疼痛。 “妈——!妈——!……” 撕心裂肺的哭喊响彻每个角落,在这寂静的夜晚愈发凄厉悲壮。 失控地抓住母亲的胳膊,拼命摇晃。 “妈——!妈!你醒醒啊!快醒醒啊……” 跌跌撞撞飞奔出病房,疯了似的向医生办公室冲撞。 “医生!医生!快来啊,快来啊——……” 凄厉的喊叫直震得整条走廊抖上三抖,难以想象那纤弱的身体竟能爆发如此的能量。 “准备后事吧……” 医生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表示已回天无力,目光投在她身上,多了几分沉重和同情。 “不——!不——!” 夏晓琪疯了似的抓住医生的胳膊,死命摇晃。 “医生,救救我妈妈,救救我妈妈……您一定有办法,一定有办法的……” 凄厉的哀嚎砸进每个人的心房,声声泣血,字字穿心。 单薄的身子无力地一屁股跌坐在地板上,嘴里呜呜咽咽,痛不欲生。 医生护士终悉数散去,徒留……那纤弱的身影独守空荡荡的病房。 泪,流干; 心,成木。 奈何? 此痛无绝期…… 夜,已深; 梦,无期。 情如故,各自伤。 静静矗立窗前,罕见地点燃一支烟,四散缭绕的雾气迷蒙了整张脸。 借着淡淡的光深邃的眸子幽幽凝着遥远的天,俊美的五官映不出一丝一毫的情感。 左手缓缓滑入裤袋,轻捻起那串四叶草手链紧紧收于掌心。 指尖微热,心跳跌宕。 一缕暗影自那双眸子一掠而过,不知在想些什么? 终缓缓阖上,了无睡意。 丫头,你还好吗?可是你……在拨动我心底的那根弦? “喂,臣儿。” “妈,怎么样?” “你姑妈说姑父今晚有应酬电话打不通,估计今儿晚上是没办法了,要明天一早再说。” “什么?明天?” “是呢。” “那怎么行,妈,你看看还有别的办法吗?” “这孩子,什么事儿这么要紧啊?” “一时半会儿也跟您说不清,算了,算了。” “你这孩子,咋……” “嘟嘟嘟……” 对方显然已经挂断了电话。 “这孩子,到底什么事儿呢?” 肖母不由满腹疑惑,真是儿大不由娘啊,一点儿没错!希望小子一切平安顺遂。 天,亮了。 万物欣欣然张开了眼睛,一切重新沐浴在温暖的阳光里生机盎然,井然有序。 然,对于夏晓琪来说整个世界都暗淡了,没了温度,没了颜色,没了知觉。 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办的手续,如何去的火葬场,如何领走的骨灰。 一切……她,统统不记得了! 对于她来说,唯一真实的存在着的就是手里紧紧抱着的那个骨灰盒。 她紧紧地紧紧地抱着它,好像能感受到母亲的存在似的,漫无目的地游荡着。 凌乱的步伐一摇三晃仿若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飘忽麻木犹如鬼魅。 不知不觉一片郊区赫然出现在眼前,那儿有荷塘,有农田,有土路…… 重叠了记忆里的某个时刻…… 母亲浅笑着向她走来,沐浴着暖暖的阳光圣洁得宛如仙子。 蓦地双脚一软无力地跌坐在路埂上,身体却死死护住骨灰盒,渐渐蜷缩成一团,嚎啕大哭。 “妈……妈……你为什么要丢下我……为什么?为什么……” 那哭声穿透苍穹,凄厉悲壮,为田野平添一丝悲凉。 摇摇晃晃站起身子,迎着那片荷塘迷迷糊糊晃了过去,缓缓闭上眼睛。 “妈……我来了,我要一直一直陪着你……无论走到哪里……” 第五十七章 相见 心脏,骤然一紧。 心跳,漏了半拍。 右手倏地摁上胸口,剧烈的收缩夹杂着绞痛不由令他呼吸一滞,生命里似有什么极重要的东西正悄然流逝,这感觉复杂而又陌生。 一夜未合眼,凌少峰看上去有些疲惫,起身,理好衣服,缓缓走了出去。 眸底,一丝暗影挥之不去。 一大早,肖逸臣便迫不及待地来到l县警察局,奈何姑父昨夜宿醉未醒,一时半会儿是指望不上了,只能先碰碰运气再说。 火急火燎地进了大厅,四下环顾,竟未发现昨晚值班那哥们儿。 正思索间…… “你好!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吗?”前台小姐姐礼貌招呼道。 肖逸臣一怔,陪笑。 “你好,我想去一下档案科。” “哦,你直走乘电梯到六楼然后右转就看到了。” 小姐姐边说着边客气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脸上的笑一直都在。 “谢谢!” 他忙不失迭地朝电梯口奔去。 档案科 “你好,麻烦帮我查一下方慧心的家庭住址,谢谢!”肖逸臣轻声道。 “你是她什么人呀?查她的地址做什么?” 当班的小伙子瞥了他一眼,问道。 “呃……我和她女儿是校友,来找她办点事儿。” “联系过她了吗?” “电话打不通,又没有别的联系方法,所以就……” 那小伙子忍不住又扫了他一眼,好像在说你这都什么理由呀,这可是警察局不是小孩子过家家的地方。 “不好意思,你没有权限查这个,我们没办法给你查。”小伙子冷冷道。 “什么?什么叫没有权限?没办法查?怎么回事呀?” 一连串疑问不假思索一股脑甩出来。谁知,人家像看二傻子似的瞅着他。 “这是规定,您还是请回吧。” 语落,便无一人再理会。 肖逸臣直气得一口老血差点儿喷出来,这都什么事儿呀,一大早出师不利。 姑父那样严谨自律的人竟又宿醉未醒,这都多少年难得一见的事儿都让他给赶上了,还真不是一般的巧呢! “砰咚——!” 骨灰盒重重砸在脚背上,夏晓琪一惊,倏地睁大眼睛,母亲的话犹在耳边…… ‘孩子,答应妈……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一定要坚强地走下去……’ 惊慌失措地抓起骨灰盒,死死抱在怀里,嘴里不停呢喃着。 “不管什么事一定要坚强地走下去……坚强地走下去……” 凝着怀里视如生命的骨灰盒,瞳孔渐渐聚焦,目光慢慢重燃。 “妈,我错了……我一定会好好走下去的,一定会……” 两行泪珠潸然而下,一颗颗打在骨灰盒上溅起晶莹的碎片,四散滚落。 挣扎着猛地直起身子,揉一把通红的眼睛,颤巍巍迈出的步伐却倔强,果敢。 云影变幻,日上三竿。 肖逸臣从未觉得时间如今日这般流去匆匆,分秒易逝。 “您好,肖先生请跟我来。” 当他再次踏入大厅的时候早已有人毕恭毕敬地等在那里,引领他去会客室。 肖少愕然。 档案科会客室 “肖先生,请您先稍坐一下,您要的东西马上就好。” 引他进来的小姐姐极谦逊有礼,给予他上宾般的待遇。 “嗨!肖先生,您好,还记得我吗?” 一抬头,昨晚那张脸倏地映入眼帘。 肖逸臣只淡淡扫了他一眼,便收回目光,缄口不言。 来人尴尬一笑,舔着脸硬凑了上来。 “肖先生,昨晚实在对不住呀,都怪我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冒犯,多有冒犯啊!还请您高抬贵手我这里先谢过了。” 略顿,信誓旦旦道。 “以后您在l县若遇到什么事儿尽管开口,我一定竭尽所能。” 肖逸臣斜睨了他一眼,并无理会之意,这等宵小他自是不屑一顾的。 “咚咚咚……” 伴随着敲门声一位领导模样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满脸堆笑。 “钟局好,你们聊,你们聊。” 那哥们儿一脸虔诚地招呼着适时退了出去。 “肖先生,你好!这是你要的资料,之前职员们多有冒犯,那也都是秉公办事,多有得罪,见谅。” 此人一看便是精于世故,就连说话也是滴水不漏。 “无妨。” 肖逸臣淡淡道,拿了资料意欲离开。他是说什么也不愿意多浪费一分半秒的。 “肖先生请慢走,若在l县有任何需要只管一声吩咐便是。” 迈出的脚微微一滞,略顿,旋即大步挥了开去。 当他匆匆赶到医院的时候,已是中午十分,此时他心心念念的女孩已然动身离开了l县城。 这,是他无论如何也意料不到的! 也许……他跟她,注定是有缘无分吧,连老天都不肯帮他。 “你好,请问方慧心在哪间病房?” 医院护士台,肖逸臣气喘吁吁道。 护士姐姐疑惑地扫了他一眼:“你是她什么人呀?她昨晚已经过世送去殡仪馆了,你不知道吗?” “什么?!去世了?” 肖逸臣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俊脸上的惊愕不可名状。 “那这两天是不是有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孩子来过,她怎么样了?去哪里了?” “这个就不知道了,你可以去殡仪馆看看。” 肖逸臣又马不停蹄地赶到殡仪馆,只可惜她已经带着母亲的骨灰离开了,不知去向…… 为何?为何他总是迟来一步?! 在她最痛苦,无助,最需要安慰的时候,他却不能陪在她的身旁。 为什么?!……为什么老天偏要这样的安排! 肖逸臣不由在心底一遍遍质问呐喊。 他能想象面对母亲的离世,那小脸是何等的忧伤;那人儿是何等的彷徨;那心灵是怎样的创伤! 她会崩溃吗?她能坚持吗? …… 种种的猜测他不敢想也不愿意去想,他唯愿她平平安安。 “晓琪,你一定要好好的!” 良久,他呢喃道,俊脸上的哀伤显而易见,漆黑的眸子疲惫中夹杂着浓浓的忧伤。 眸底,隐隐有晶莹在滚动,扩散…… 江下市浅水湾 夕阳的余温还未散去,火红的晚霞渲染了半边天。落日的余晖点点散落在海面上,波光粼粼,沙滩也镀上了一地的黄金。 黄昏纵然如此美好,却融不了那一抹背影的孤寂单调。 夏晓琪独坐一块岩石上,双臂死死抱住骨灰盒,一双眸子安静地眺望着海天相接的远方。 没有眼泪;没有呐喊;没有悲伤。 一切……静得出奇! 静得好像她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所有的一切——于她,毫无意义。 许久,许久…… 天,渐渐暗淡,薄暮悄悄遮掩了沙滩,微凉的风从远方吹来,回忆渐渐重现,似有什么模糊了双眼。 夏晓琪木然起身,倔强地一步步没入浪花,双手托起骨灰盒紧紧搂在胸前。 低头,小脸亲昵地蹭着盒面上。 “妈……您生前最爱大海,可……您这一辈子也没有看到过海……” 终泣不成声,浑身颤栗。 “今后……今后就让这大海与您为伴……” 一抔抔骨灰沿着指缝缓缓滑落,一道道浪花雀跃着带它去到海的那边,无踪无影。 本以为麻木了的心便不会再痛,可……每撒下一抔,心就像被剐过一刀,一刀接着一刀,鲜血淋漓…… 痛了心,湿了身。 红色法拉利终于踏上了归程,没了来时的焦躁狂野,浓浓的夜色掩不住一身的疲惫落寞,乘着风渐行渐远。 “叮咚叮咚……” 这个时间了……会是谁呢? 凌少峰不由微微蹙眉,俊脸上的疲惫格外惹眼。 “咔嗒——!” 门开。 来不及有任何反应,一抹纤细的身子便不期然撞入怀抱。 “峰……” 只柔柔一个字,情愫万千。 泪珠似断了线的珠子,颗颗坠落,砸进他坚硬的胸膛。 “丫头……怎么……” 记忆中的嗓音在耳畔低低响起,似阔别了几个世纪,麻木了的心瞬间滋味万千。 熟悉的嗓音;久违的怀抱;安心的气息…… 一切……已然是那么的日思夜盼! 原谅她吧……让她沉沦,让她放纵,让她沉溺在这样的温柔中,永不醒来! 缓缓闭上眼睛,硕大的晶莹沿着卷长的睫毛滴滴滚落…… “峰,我好累……好累……” 轻如羽毛的声音缓缓滑过,纤弱的身子紧紧地紧紧地缩进那渴盼的港湾。 再无任何动作。 她累了……真的累了,无论身,还是心! 凌少峰的心,莫名一痛。 似有什么东西不经意刺中心脏最柔软的部分,一股淡淡的酸涩缓缓在喉间升腾漫延。 不发一言,骨节分明的长指轻抚着她柔顺的发,而后缓缓弯腰,展开双臂轻轻将她打横抱起,小心翼翼向沙发走了过去。 举手投足,轻柔至极,生怕惊扰了怀中人儿分毫。 “峰,别……别走……” 恍惚中她倏地伸手,纤细的手指死死攥住他衣角的边缘,再不肯松开一丝一毫。 浓烈的酸楚再次席卷而来,直达心口,眼眶微微湿热,喉咙似千斤顽石阻塞,酸胀难耐。 没想到,只是起身倒杯水,竟令她如此惊恐慌乱。 略顿,抬手,轻轻揽她入怀,下巴抵上她的肩窝。 “丫头,别怕……我不走。” 第五十八章 我爱你 心,瞬间被酸痛击穿;泪,顷刻点点重现…… 盈盈抬起水眸,细细审视眼前的男人。 棱角分明的脸,刀雕般的五官,深不见底的眸,高挺的鼻,削薄的唇…… 无一不透着与生俱来的矜贵优雅,宛如天际那颗最耀眼的辰星,熠熠生辉。 他,毫无征兆地闯入了自己的生活;霸道地占据了自己的意志;势不可挡地俘获了自己的芳心! 然而…… 他冷漠;他无情;他偏偏不要自己的这份真情,不肯接受这一颗滚烫的心! 酸涩,痛楚,自嘲,心痛…… 一一袭上心头! 硕大的晶莹肆意滚落,无声撞进两颗颤抖的心房…… “峰……你知道吗?我……爱你……” 羸弱的声音细如蚊蝇,似自言自语又似苦涩的自嘲,苍白的小脸哀婉悲戚。 “……” 沉寂,鸦雀无声。 片刻,巴掌大的小脸忽而倔强地昂起,红肿的眸子漾起一抹异样的坚定。 “峰,我们交往吧!” 死死胶着他闪躲的眼神,生怕错过一分一毫。 “……” 回答她的,依旧是满屋的寂静。 静得让人不安;静得让人恐惧;静得让人窒息! 时间分秒推移…… 希冀,忐忑,失望,心痛一一在她脸上闪过! 而他,依旧一言不发,一言不发! 仿佛就是这满屋的空气,丝毫让人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峰……为什么?为什么?!” 孱弱的声音却饱含着撕心裂肺的能量,让听者无不心痛。 阒寂,死一般的沉寂! 良久…… 煞白的小脸忽而腾起一抹明媚的笑,明明是笑,可……却比那哭更伤人万千。 笑着笑着,豆大的泪珠汹涌滚落…… “峰……你知道吗?在这个世界上,我再也没有亲人了……再也没有了……” 拼命地摇晃着脑袋,痛苦无助得像个孩子。 “妈妈……妈妈……连她……也不要我了……” 泪如泉涌,伤心绝望,似被整个世界抛弃了一般,孤独无助。 静,唯有彼此的心跳呼吸! 见他迟迟不应,她慌了,怕了,狂乱地抓住他的手臂,死命摇晃。 “峰,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不肯接受我……” 他,一动不动,褐色的眸子凝着她,深邃而复杂。 心,早已如万箭齐穿。 剧痛…… 一阵紧似一阵! “峰,做我这世界上唯一的爱人吧!” 迎着他的目光,她决绝道,似耗尽了毕生的勇气和决心。 四目凝望,久久凝望。 时间…… 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万籁俱寂! “丫头……我就是你的亲人,永远都是。” 良久,他终于淡淡道,眸子里的挣扎、纠结渐渐化为决绝。 眸底,却隐去了不为人知的晦涩复杂。 而后,眉眼渐渐漾起一抹温润的笑,唇角微微上扬。 “我会像亲哥哥一样永远照顾你,保护你,疼……” “不——!不——!” 歇斯底里的嘶吼打断了他还未出口的话,她猛地甩开他的胳膊,哭喊道。 “我不要什么哥哥,我不要……不要——!凌、少、峰,我——爱——你,爱——你——!!” 一字字犹如一把把带刺的尖刀直捅心脏,绞刮厮磨,鲜血淋漓;一阵阵锥心噬骨的疼痛,灼烧心房。 凌少峰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丫头,对不起……对不起,若我不能护你一世周全,那么……我宁可不要!’ 他的心,乱了…… “峰,为什么……为什么——?!” 犀利的拳头如雨点般砸在他坚硬的胸膛,每一拳似都凝聚了身体里的最后一丝能量。 泪水,迷茫了双眼; 吼叫,嘶哑了喉咙。 心底,那最后的一丝希望破灭了,犹如支撑身体的最后一根柱子轰然倒塌。 痛苦、绝望、崩溃,瞬间席卷而来…… 再没了求生的意志,连日来粒米未进的她终抵不住这汹涌的浪潮,缓缓滑落…… “丫头!丫头!” 他倏地抓住她软绵绵轻飘飘下滑的身体,眸子里的惊恐清晰可辨。 他,怕了! 恐惧,如一张可怖的深不见底的网死死攫住他内心最柔软的部分,拖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死亡……没错! 他,再次嗅到了死亡的气息,一如母亲当年。 “丫头……丫头……到底要怎样……你才能好好的?” 他,真的怕了……怕母亲那一幕再次重演,他清楚,他不能再失去,不能! 指尖探入裤袋,捻起那日夜守护的宝贝,轻轻放进她掌心。 “丫头……你一定要好好的。” 一滴泪,毫无预警地砸在她干涸的唇瓣上,沿着缝隙丝丝渗入。 柳眉轻颤,纤长的睫毛不安地抖动着,那干裂的唇因着一滴泪,微微滋润了起来。 “丫头……只要你好好的……我……什么都答应你……” 片刻,他终轻声道,神色微微凝重似做出了什么毕生最重要的抉择。 昏迷中的人儿似听到了内心深处渴盼已久的梵音,眼皮微微抖动几下,缓缓抬起,眸子里焕发出前所未有的激动和喜悦。 “峰……你答应了?真的答应了吗?” “嗯!” 他轻轻点头,给予她肯定的回答。 得到想要的答案,苍白的小脸忽而腾起一抹儿发自内心的欢喜,眼角眉梢升是浓得化不开的甜蜜。 那欣喜,那知足,无可比拟! 凌少峰看在眼里痛在心里,抬手,轻执起她的手腕,小心翼翼将链子环上。 “丫头,送给你。” 每一个动作都一丝不苟,宛如对待生命里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 眼泪,再次不争气滑落,一室氤氲。 穿过那点点水雾,四叶草在灯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分外夺目,仿佛让人看到了一个明媚灿烂的新世界,那里安宁、祥和、淳朴、与世无争。 一切……那么的完美无缺! 人常说四叶草是幸运的化身,找到了,便会一生幸福。 现在……我拥有了,相信,我也一定会拥有此生最美好最幸福的爱情! “峰……” 她终究哽咽着没再说下去,凝着残留有他余温的手链,心中五味杂陈。 挣扎着坐直身体,双臂紧紧环上他精壮的腰身,脑袋轻贴在他的肩头。 “峰,我爱你……很爱……很爱……” 泪珠翻飞,满屋缭绕。 “丫头,别怕……” 轻轻揽她入怀,鼻尖轻嗅着她发丝的清香,长指爱怜地插入其中,缓缓下滑。 “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一切有我,安心便好。” 一切有我,安心便好! 多么朴素,却又何等贴心,远比那无数的情话还要煽情万分! 款款抬眸,一瞬不瞬凝着他,波光流转间细碎的晶莹微微滚动,闪闪发光。 倏地,樱唇出其不意贴上他削薄的唇…… 第五十九章 谁更情深 薄唇上突如其来的柔软不似往日温润,泛着点点干涩,口中的清甜却愈发诱人遐想。 一怔,而后薄唇紧紧贴合上去,回吻,百般缱眷…… 吻,愈加愈深;甜,愈来愈浓。 唇齿间不自觉加重了力道,他忘了……此时此刻的她是多么单薄、孱弱,脑子里仅存的意识就是肆意加深、加重——这个吻! 人常说男人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看来……此言果然不虚,即便意志坚强如他,在心爱的女人面前已然情难自禁。 小脸通红,呼吸急促…… 他蓦地回神,慌忙撤了开去,目光落在她红肿的唇瓣上,浓浓的懊恼猝然袭上心头。 “丫头,我……” 整个人看上去十分自责和懊悔。 葱白的指尖倏地覆上他微凉的唇,脑袋轻轻摇晃,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 “峰……什么也不用说……” 纤弱的身子紧紧缩进他温暖的怀抱,头轻轻贴在了他的胸口。 略顿,沁水的眸子一瞬不瞬凝着他,忽而闪闪发亮,似想到了什么。 抬手,缓缓从脖颈上取下玉佩,小心翼翼攥在手心,而后拇指和食指指腹沿那凸起的一粒粒莲子一遍遍细细摩挲,呵护备至,视如生命。 片刻,缓缓将玉佩递到他面前,轻声道。 “峰,给你。” “丫头……” 他下意识想要拒绝,看得出……这块玉佩对她来说定是意义非凡。 然而,她丝毫不给他推脱的机会,蓦地起身双臂不期然环上他的脖子,固执地戴了上去。 “这块佩……是妈妈留给我的唯一的东西……” 她缓缓道,完全不顾及他的反对似沉浸在某个时空里旁若无人,自说自话。 而后乌黑的瞳仁凝着那垂落于他心口的玉佩,闪烁着别样柔和的光芒,似透过那玉佩看到了什么她梦寐以求的东西,心满意足了。 “现在……我把它送给你,往后余生你才是我生命里唯一最珍贵的!” 那瞳仁里的光芒纯净透亮,不染尘埃,任谁都找不出丝毫拒绝的理由。 凌少峰没有出声,褐色的眸子深情地回望着她,眸底,是不可言说的深沉复杂。 “峰,我会一直一直爱你!” 说着说着刹那又热泪盈眶,珍珠般的泪珠顺着白皙的脸颊颗颗滚落,砸在他的衣襟。 “丫头,别哭……” 他没再说下去,修长的指尖抚上她的脸颊,温柔地拭去泪痕,轻拥着她,嗅着她发丝的清香,宽厚的手掌不自觉落在她的背脊上,轻轻拍打。 “嗯!” 她微微点头,眸子里闪着灼灼的光华,乍看,那个乐观、坚强、勇敢的夏晓琪似又回来了。 “丫头,答应我,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一定要好好的!” 良久,他终究还是说出了那句话,不知是冥冥之中早已注定,还是他早有预感。 娇小的身躯蓦地一震,某个声音在脑子里完美重合,万般滋味一瞬涌上心头。 微微分开身子,小脸忽而扬起一抹异样的倔强,望向他的目光坚毅,决绝。 “好,我答应你!只要你好好的,我一定会好好的!” 他的心,莫名一颤,不知为何一股繁杂难言的情愫慢慢扩散开来。 理不清,道不明。 “丫头……” 食指点上她的鼻尖,也罢,这辈子……只要自己活着,定会护她周全! 相视一笑,满怀期待。 人生,真的会像他们期待的一样美好吗? 答案,唯有天知道! 到达江下市已是第二日拂晓十分,整个回程肖逸臣根本不知道是如何度过的。 一路上,多少次拨打她的号码,早已记不清楚,唯有那无边的黑暗如影随形。 挣不脱,甩不掉。 无力地推开车门,俊逸的脸庞遮不住此刻的憔悴沧桑,仿若短短几日已苍老数载。 随手抽出一支烟,倚着车门,点燃。 腾起的火苗在晨风地拂动下飘忽闪烁,一张脸忽明忽暗,妖娆诡异。 掐着烟蒂,猛抽几口。 一缕缕白烟缓缓升腾扩散,一点点消失不见。 抓不到,摸不着,留不住。 这——难道不正是自己此时此刻最真实的写照? “呵呵呵呵……” 几声苦笑,几多自嘲; 几许落寞,几人知晓? 一转眼, 不过一厢情愿自作自受罢了! 爱,本就如此! 无所谓失落,无所谓付出; 无所谓伤害,无所谓痛苦; 只要…… 爱着! 唯愿, 你爱的人,平安幸福。 如此,甚好! 太阳,缓缓升起;天空,渐渐明朗,崭新的一天降临了! 天一亮,夏晓琪便匆匆起床,经过一个晚上的休息,加之昨夜凌少峰的悉心照料,身体已明显恢复了不少。 昨晚又熬粥又炖汤的也真难为了他,某夏忍不住在心里腹诽道。 不过,貌似还挺管用,这不……一大早便颇有些神清气爽,之前的阴霾似也已去了大半。 飘飘然出了卧室,却见某人正被一干电话狂轰乱炸。 秀美不自觉拧起,心想:还是不要耽误他公事为好,不然等下还要他忙里偷闲送自己回校,劳心劳力,何况昨夜他几乎一宿没睡。 思及此,果断开溜。 屏住呼吸,放轻脚步,麻利地向门口飘去。 “丫头,等下我送你。” 没想到刚溜出几步,已被他一眼识破。 “呃,那个……不用了……不用了,你先忙,先忙……” 某夏有些尴尬地解释道,示意他继续,不用理自己。 脚下却未做片刻停留,鬼精地打开门,朝他做了个鬼脸,摆摆手潇洒掩门而去。 凌少峰无奈地摇摇头,薄唇微勾,大白天的且由她去吧,因着这几天心不在焉确实有太多的事情要处理了。 肖逸臣不知在原地立了多久,抽了多少支烟。 天空渐渐一片敞亮,阳光明媚。 烦躁地抬起手搓搓脸,这一刻,他突然感到一片茫然,不知何去何从。 一抹悲凉猝然涌上心头,俊脸泛起一丝苦涩,算了,索性四处溜达一下吧。 打定主意,翻身上车,漫无目的飘着…… 清晨的街道少了种种市井气息,格外清爽宁谧,微凉的风轻轻在耳边拂过,不觉让人心头荡漾。 不知是心境变了,还是一夜之间长大,漫步于街道夏晓琪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繁杂。 生活,永远不会如你想象的那般美好,总是在不断地失去的同时让你意想不到地收获,在这个过程中往往伴随着各种各样的痛苦、失落、不如意…… 然……经过之后,你会蓦然发现,那个自己——已然完美蜕变! 也许……这就是生活,就是生活的馈赠吧! 无论怎样,以后的路她都要坚强地走下去,好好生活努力幸福,为自己,也为了那些爱自己的人! 想来……这样,才不算辜负人生吧! 第六十章 狭路相逢 肖逸臣心不在焉地握着方向盘,漆黑的眸子透过驾驶室的玻璃百无聊赖地盯着前方不断变换倒退的景物,有些麻木,提不起一丝兴趣。 难道自己真是一个感情的失败者?爱情还未开始,便宣告了结束? 不!不,不,不…… 他可不这么认为,他坚信……只要付出,只要努力,只要坚持,就一定会有收获! 这样的想着心中的愤懑不觉消弭了不少,渐渐升腾起一丝慰藉,目光幽幽投向远方。 蓦地,一抹儿熟悉的身影猝然映入眼帘,那么的魂牵梦萦,那么的望眼欲穿! 肖逸臣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狂喜,心跳加速,整个人因着激动微微颤抖了起来。 一个急刹,车子稳稳停了下来。 狂乱推门跳车,箭一般冲了过去。 不由分说一把将她扯进怀里,紧紧地紧紧地圈住,像失而复得了什么梦寐以求的宝贝似的。 夏晓琪愕然。 一双眸子瞪得大大的,怎么这么巧,又遇上他?还真是冤家路窄! 秀眉不觉拧起。 “晓琪……你还好吗?” 千言万语到嘴边终究化作一句最简单的问候,柔柔出口。 她微微调整呼吸,极冷漠地推开他的怀抱。 “肖少,如果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冷冷一句话犹如一把无情的钢刀,直插心脏。 酸痛……瞬间漫延整个心房,没过每条神经…… 她就这么讨厌自己吗?这么急于和自己划开界限吗? 她知不知自己有多担心她?知不知道自己追了她几千里? …… “呵呵!” 一声苦笑,百般自嘲。 漆黑的眸子凝着她,深情而又心痛,渐渐化为浓浓的哀伤。 深呼吸,再深呼吸,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晓琪,我真的好担心好担心你……” 嗓音益发柔和。 “我知道……这几天你过的不好,我真的想一直陪着你,照顾你,守护你。” 一丝疑惑猝然在脑海升腾,秀眉拧起疙瘩,他都知道了些什么? 缓缓抬眸,定定回望着他,目光清澈却淡漠疏离,看不出一丁点儿人情味儿。 “想陪着我?守护我?” 望着那张昔日里意气风发邪魅不羁的脸此刻憔悴丛生,她承认,有那么一刻,她心软了,也许……就此做个好朋友,也不错。 然,她了解他,一旦他认定了的便不会轻言放弃,那么……索性再残忍一些吧! 瓷白的小脸忽而漾起一抹儿浓浓的笑,与其说是笑倒不如说是皮笑肉不笑,那脸上的不屑和嘲讽不言而喻。 “肖逸臣,你以为你是谁呀?我告诉你……我、不、稀、罕!” 那样的不屑一顾;那样的咄咄逼人;那样的冷嘲热讽。 甚是刺眼! “收起你那些假惺惺的甜言蜜语,留给别人去吧!” 转身,毫不留情向前迈去。 他只觉心口阵阵怒火翻滚,额角青筋条条暴起,双手紧紧攥成拳头。 一丝阴鸷片刻间掠过那双漆黑的眸子。 几步冲到她面前,双臂一捞,一个用力猛地将她揽腰扛在了肩上,大步流星朝车子蹿去。 突如其来的动作令她花容失色,尖叫出声。 “肖逸臣,你干什么?快放我下来!” 她的话,他充耳不闻,牢牢将她钳制住丝毫不留挣脱的余地。 “放开我!快放开我!放开我……” 雨点儿般的拳头刹那密密匝匝落在他的肩膀上,她怒了,拼命拳打脚踢。 他视而不见,大力拉开车门,不由分说将她丢了进去。 “肖、逸、臣,你混蛋,快放我下来!” 她心有不甘地奋力拍打着副驾的玻璃,死命按着开关,脚不停狠狠踹门。 一脚油门,车子飞一般冲了出去。 她下意识去撕扯他的胳膊,他就单手飞车,她愈是各种反抗,他就开得愈加疯狂。 车子左摇右晃中风驰电掣向郊区冲去…… 那腥红的眼睛,那脸上偏执到令人发怵的狞笑,不由让人脊背发凉,倒吸一口冷气。 他疯了! 她想,依他那个性子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 看来,自己刚才的确做的过分了些,没想到彻底激怒了他。 夏晓琪绝不是一个无理取闹之人,她分得清是非黑白,轻重缓急。 倏地停止一切反抗,身体紧紧靠在椅背上,纤细的手指死死攥着安全带,由于用力骨节微微泛白。 即便如此,每一次大角度过弯因着速度和惯性,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地向两侧剧烈倾斜摇晃着。 车,离市区越来越远。 他不顾一切疯狂宣泄着内心深处那强烈的愤懑和不满,连带着几日来压抑的情绪也一并爆发了出来。 有她作伴,他怕什么?刀山火海,惊涛骇浪他连眼皮都不会眨一下。 只要她在,他便无惧生死! 时间分秒漂流而逝,不知过了多久…… 刺耳的刹车声带着一股生猛的冲劲,硬是让车子本身打了个颤。 他倏地逼近她,将她抵在了车玻璃上。 “晓琪,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他死死瞪着她,瞳孔不由一阵阵紧缩。 夏晓琪一怔。 他和她,距离是那样的近,近到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心脏跳动的节拍,还有那丝丝热气扑打在脸上的温度。 她没有说话,一双眸子紧紧逼视着他,丝毫也不示弱。 有那么一会儿功夫,四目相对暗流涌动,谁都不肯退让分毫。 终于,他承认还是他率先败下阵来,他根本无法做到对她冷心硬肺视而不见。 只要是她,他的心就无法冷硬起来,他压根儿迈不过心底的那道坎儿。 谁先爱,谁更爱,谁……完败! 果真,如此! 努力调整呼吸。 “晓琪,我知道你难过心痛……如果可能,我宁愿替代你……不要再说那样的话了,好吗?” 他竭力让自己保持着平静,温言软语。 她一惊,似乎没料到他会转变得如此快。 然而,她知道,她绝不可以心软,否则……后患无穷! “肖逸臣,你这算什么?死皮赖脸求我吗?肖大少何时这般低声下气了?” 她本想用激将法让他放弃,没想到却彻底让他丧失了理智。 一双眸子瞬间通红,那刻意压抑的欲望如潮水般汹涌而出,吞没了最后一丝清醒。 猝然倾身一把将她按在座椅上,单手控制住她的双手,另一只手控制着她的后脑,狠狠压了下去…… 第六十一章 所谓知己 说时迟那时快,脑中的念头一掠而过,麻利地抬起右腿脚上一个用力朝他的命根儿踹了上去。 “呃嗯——!” 肖逸臣吃痛,条件反射地松开了手。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接踵而至,狠狠甩在了他的脸上。 肖逸臣错愕。 他似乎完全没预料到她会有如此大的反应,一下子呆在了原地。 夏晓琪迅速打开车门,头也不回拔腿就跑。 一个耳光似让他瞬间清醒了不少,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一下子也消失殆尽,连带着去追她的意愿也没那么强烈了。 ‘晓琪……’ 是啊,我怎么能这样呢?怎么能毫不顾及你的感受去强迫你呢? 还真是混蛋! 然而,她总是能轻而易举地激起他的怒火,挑乱他的神经,让他彻底丧失理智。毋庸置疑她就是那样特殊的存在,就是那样的独一无二——之于他! 烦躁地推门下车。 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忽而怅然若失。 “晓琪,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想你难过的……” 踏进校园的那一刻,夏晓琪突然有种想哭的感觉。 一切如故,亲切熟悉,然而……有些东西无声无息中却已经改变了。 就如她的心,失去了亲情,得到了爱情,这样……算是公平了吗? 她不知道! 她唯一能笃定的是她爱他的心是永远都不会改变的,也许……从她看到他的第一眼,一切早已注定了的! 这样的想着不觉加快了步子,落了几天的功课也该补回去了,这几天一直关机怕是死党又该急坏了。 匆匆回到宿舍,推开门却见沈玉玲独自坐在窗前暗自神伤。 轻摇了摇头,努力扯起一抹儿笑。 这姑娘,平时看上去没心没肺的遇到事儿却也是个多愁善感的主儿。 难道……是因为自己? 这样想来心中不免有些难过自责,轻手轻脚来到她身旁,右手落在她的肩膀上。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她轻声道。 沈玉玲一惊,回神,在确认来人正是夏晓琪后一个激灵跳了起来,紧紧搂抱住她。 “夏夏……夏夏,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惊喜之情溢于言表,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发着亮光。 紧接着佯怒道。 “死夏夏,臭夏夏,你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啊......真的吓死我了……” 说着说着竟有些带了哭腔。 夏晓琪心里一紧,双臂倏地紧紧回拥住她,像见到了最亲的人一般,那颗漂泊的心一下子找到了依靠港湾,连日来的疲惫、无助、悲恸一一席卷而来。 “玲玲……我……” 话刚出口,已泣不成声。 “夏夏,别哭,别哭啊……都是我不好又惹到你了……” 沈玉玲见状,舍急慌忙道。 手足无措地一边帮她拭着眼泪,一边轻拍着她的后背,像呵护襁褓中的婴儿一般。 没想到,她却哭得更凶了,只一瞬,便成了泪人。 “夏夏,夏夏,好了,好了,没事了,没事了。” 沈玉玲不停柔声安慰道。 她还着实有些懊恼自责,自己怎么就这么不会说话呢,好端端又惹哭了她呢?眼看她一连几天音信全无显然是遇到了什么难事,自己不仅没有帮到她,现在……还惹她伤心难过,唉…… “夏夏……不哭……不哭……咱不哭啊……” 沈玉玲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机械地重复安慰着。 话说自己这死党平日里总是一副乐观开朗的模样,无论走到哪里就像一道骄阳温暖着身边的每个人,怎么这会儿就哭得稀里哗啦的呢! “玲……玲……玲玲……”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的好夏夏……你这是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沈玉玲急了,说着说着也跟着哭了起来。 “夏夏……咱别哭,别哭,有什么事慢慢儿说……慢慢儿说好吗?” 沈玉玲实在没辙,边说着边小心翼翼帮她擦着眼泪,动作极轻极柔仿佛一不小心就会弄疼她似的,和昔日里那个风风火火大大咧咧的她简直判若两人。要是搁在往日,夏晓琪准该又揶揄她了。 良久,夏晓琪终于缓缓抬起头来像鼓足了勇气,定定注视着她,泪水盈眶。 “玲玲……我……我妈……妈妈……她……她再也不要我了……不要我了……” 说着说着悲从中来,抽咽得说不出话来。 “夏夏……夏夏,好了,好了……都过去了……过去了……” 沈玉玲觉得自己此刻真的词穷了,她无比后悔平时怎么就没多学些安慰人的话呢? 说来自己还真没见过她这般哭过呢,也难怪会手忙脚乱应对不暇。 “我……我没有妈妈了……再也没有妈妈了……也没有亲人了……” 良久,她痛哭道。 短短几句话似已透支了她所有的精力,身子一软,瘫倒在沈玉玲身上。 泪水又一次夺眶而出,更猛更烈。 “夏夏……夏夏……” 沈玉玲一个劲儿轻拍着她的后背,跟着哭了。 “你还有我,还有我啊!” 蓦地,她极迫切道,目光坚毅而恳切。 “夏夏,记住……无论什么时候我都是你的亲人,你的姐妹,会一直一直陪着你的!” 像是想要用自己的力量给她最大的鼓舞和信心,让她不再孤单,不要痛苦。 说着说着,两个人紧紧抱在一起,成了泪人。 如果可能,她真的愿意替她承受,愿意做她一辈子的姐妹,永远陪着她。 夏晓琪盈盈抬眸,静静回望着她,犹如迷途中的人听到了回归的笛音,黑夜中奔波的人看到了光明。 “一辈子的姐妹,真好,真好……” 她喃喃道,而后眸子里掠过一抹儿惊喜。 “玲玲,我还有你,还有你……真好!” 两人再次紧紧相拥,紧得似乎要融化了彼此,毫无保留地给对方自己全部的热和爱。 正所谓千金易得,知己难求。有时候,两个相知相惜的人在一起就是这样,总想要给对方无限的温暖和关爱,倾其所有地去帮助她,爱护她。 这,就是最纯洁最美好最真挚最珍贵的友谊吧!虽然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拥有,但……如果拥有,就请一定要好好珍惜! 毕竟,不是何人何时都能拥有的! “我们要一直一直在一起,做这个世界上最好最好的姐妹,永不分开!” 良久,两个人不约而同道,终相视而笑。 第六十二章 毕业(1) 白驹过隙,时光荏苒。 时间总在不经意间点滴溜去,你想十指紧握却总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不知不觉已然临近毕业,四年的大学生活才不过是那么一转眼的事儿就已走向结束。 在这四年里,无论你想了什么,做了什么,收获了什么,终将迎来一场别离。 “夏夏,听说了吗?学校要为咱们这届举办一场毕业联谊宴,据说在星辉大酒店进行场面堪比秀场呢!” “哦……” 夏晓琪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夏夏,我跟你说话呢,能不能走点儿心呀?” 见她若无其事,沈玉玲猴急地一把拽过她手里的书,正色道。 “这可关系到咱们毕业找工作呢!” “噢……” “听说到时候会有很多单位的领导前来呢。” “呃……” 沈玉玲满头黑线,这都什么态度嘛她真真儿彻底无语了。 “夏夏,拜托啦!你上点儿心好吗?” 她倏地抓住她的胳膊强迫她与自己对视,义正辞严。 “不管怎么说学校为咱们的就业那也算是出了一把力了,你是不是也应该拿出点儿态度来啊!” “哦,知道了。” 轻描淡写,心不在焉。 沈玉玲直气得差点儿一口老血吐出来,这什么死党啊真拿她没辙。 话说,夏晓琪压根儿也没把这茬放在心上,在她心里工作那都是凭自己的能力和实力的,跟这些个乱七八糟的宴会能扯上什么关系呢。 她向来信奉能者自居,社会,果真如此吗? “喂?” 凌少峰信手捻起手机。 “少峰,是我。” “嗯……” “少峰,青大那边本周末有一场招聘联谊宴,燕姐说人事部那边人手不够想让我们一起过去。” “哦……” 他的声音很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不巧我周末刚好有案子要办……” “少峰~嗯,燕姐说你看人一向眼光独到特意交代务必邀你过去。” “……” 凌少峰没有答话。 “少峰,你总不会连这点儿面子都不给吧,燕姐可没少帮过你呢。” 电话那端依旧沉默。 深邃的眸子微微泛着涟漪,说起燕姐,自己刚入职那会儿的确没少受她照拂。他这个人性子冷又不擅长交际多有得罪人,多亏燕姐帮忙斡旋。 “好。” 淡淡抛下一个字,旋即挂了电话。 “少……” 听筒那端的忙音让洛雨晴微微震怒。 “凌少峰,哼——!” 无论怎样我总是有办法接近你的,你,迟早是我的! “嘀嘀!” 手机屏幕随之点亮,凌少峰有些不耐地捏起。 “峰,忙什么?周末有空吗?” 一条信息跃入眼帘。 深邃的眸子隐隐有光亮闪烁了一下,随之又暗淡下来。 骨节分明的长指转动着手里的手机若有所思,目光渐渐冷冽凝重。 指尖敲击屏幕。 “没有。” 冷冷两个字发了出去。 随即调了静音将手机往桌子上一撂,起身,向窗边走去。 ‘丫头,我不是你的归宿,趁早放手吧,你值得更好的。’ 不自觉抚上胸口的玉佩,一股难言的凄楚莫名袭上心来。 “丫头,对不起。” 虽然我在不得已的情况下答应了你,但……我想让你明白,我们是不可能的! 他想,时间终究会冲淡一切的。 定定凝着屏幕上冷冰冰的两个字,有那么一会儿,夏晓琪一动不动,她只感到心在一阵阵发紧。 她能感觉到他的故意疏远;她知道他在存心让她放弃;她清楚是自己理亏逼迫他答应了她。 在他心里,恐怕……始终是不肯承认的吧! ‘呵呵……’ 有时候真觉得自己可笑可悲可怜,然而,爱一人有错吗?卑微吗?付出真爱的那一个活该如此吗? 死死攥紧手里的手机,骨节微微泛白,眼眶里渐渐有晶莹滚动。 “峰,我不会放手的,安好!” 内心的苦涩酸楚如人饮水,自知。 “叮咚!” 手机屏幕倏地一亮,夏晓琪飞快拿起,内心的激动和欢喜不言而喻。 他改变主意了吗? “晓琪,出来一下有事找你,宿舍楼下见。” 清清楚楚的字眼儿瞬间掐灭了她所有的幻想和希望。 夏晓琪颓然靠在床柱上,如一只泄了气的皮球,与上一秒的欢欣判若两人。 “抱歉,不在宿舍!” 恨恨几个字,撂了电话,便不再理会。 他能有什么正经事儿呢!这段时间总算安分了些,除了送送花邀个饭并没什么过分之处。 当然夏晓琪是从不领情的。 半小时后 “夏夏,夏夏……” 沈玉玲上气不接下气地匆匆跑进宿舍。 “那……那个肖大少正……正在咱们楼下站岗呢……” 夏晓琪面无表情地扫了她一眼。 “关我什么事儿!” 沈玉玲见怪不怪,抓起水杯咕咚咕咚猛灌了两口。 “夏夏,你是没看见那个肖大少,他说……他说在等咱们106宿舍的女孩呢,引来一群群妹子围观……” 沈玉玲的声音愈来愈小。 “大家都……都议论纷纷的……” “什么?他别太过分了!” 夏晓琪一下子怒火中烧,气不打一处来。 “他……他肖大少还有什么不敢的?” 沈玉玲小心翼翼道。 “夏夏,我看你还是出去看看吧,再过一会儿怕整个学校都要传遍了……” 夏晓琪一百个不情愿,半推半就向外走去。 “肖逸臣!” “晓琪,晓琪……” 又半个钟后,校外咖啡馆。 “晓琪,还在生气呀?” 肖逸臣笑得一脸讨好,温言软语,生怕一不小心又惹怒了她。 “好啦好啦!别生气啦,女孩子家就应该多笑笑嘛,尤其是你这样漂亮的女孩子,笑笑更健康更漂亮嘛。” 边说着边毕恭毕敬将一个信封推到她面前。 夏晓琪一言不发,自打见到他起就没给过好脸色。 “晓琪,我是专门来赔礼道歉的。” 肖逸臣也不生气,一脸宠溺。 “为自己的各种鲁莽冲动道歉,我真的是诚心诚意的,来……打开来看看。” “……” 夏晓琪依旧没有回应。 “来嘛,打开来看看嘛,嗯——” 肖逸臣含情脉脉,诚意十足,漆黑的眸子凝着她,深情而专注。 “谢了!不用!” 她冷冷道。 看上去并不领情,果断将信封推回他面前,完全没有要打开的意思。 “晓琪,之前的种种我真心向你道歉,你就打开看看嘛。” 他再次将信封递到她面前,满含期待。 “你的情,我可受不起!” 说着倏地起身就要离开。 肖逸臣慌了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三下五去二将信封打开。 一张聘任书赫然呈现在眼前。 盛华集团盎跃服装公司现诚聘夏晓琪女士为我公司服装设计部助理设计师…… 夏晓琪愕然。 她似乎没想到他会送这样的一份礼物,看他平时行事荒诞没个正行,没想到关键时候还真拿得准。 说实话,她的确非常需要这样一份工作,这也是她梦寐以求的职业。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这份工作无疑是再适合不过的。 然,她清楚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尤其是他肖逸臣的! “怎么样?喜欢吗?” 他再次满含期待地望着她,无疑在等待着一个肯定的回答。 “我根本就不需要!” 片刻,她冷冷道。 手臂猝然一挥将他手中的聘任书扫落在地,甚至都没有仔细瞧一眼。 “晓琪,真的非常适合你的……” 他忙不失迭地堪堪拽住她的衣袖,恳切道。 “请松开!” 夏晓琪毫不留情地扫了他一眼。 “肖逸臣,请别让我更看不起你!也请不要再追着我让我更反感你!” 言罢,一把扯过衣袖脚下生了风似的离开了。 “晓琪……晓琪……” 肖逸臣竭力还想再说点儿什么,然而话都被她说到那个份上了,他自是不好再怎样的,就算他再放低身段也不可能去求她吧。 目送她离去的背影肖逸臣狠狠将信封摔在桌子上,整个人羞愤交加。 时不嫌长,有数则短。 一眨眼,已到了毕业联谊宴的时间。 夜幕初降,银月如钩。 “夏夏,你怎么还不准备呀?你看看……你看看这都几点了?” 沈玉玲着实看不下去了。 眼瞅着一个宿舍的人早早儿打扮得花枝招展相继出门了,再看看咱们夏美女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沈玉玲坐不住了。 “快,快,换衣服!” 第六十三章 毕业(2) 说话间已将一套小香风黑白拼接连衣裙递到了她手上,不由分说推着她进了洗手间。 还不忘在门外叫喊:“夏夏,你快点,快点儿啊!” 她的催促似乎起了那么点儿作用,不一会儿,夏晓琪便推门而出。 “哇哇哇……” 沈玉玲不由两眼放光,赞不绝口。 美人胚子果然是美人胚子,随便一件简单的连衣裙套在她身上都能让人眼睛为之一亮。 她似乎天生就是时尚的宠儿,无论什么衣料到了她这里都不落俗套,浑然天成。 白色雪纺泡泡袖上衣衬得她的皮肤愈发洁白莹亮,浅v领边缘和袖口采用了木耳边皱口设计,时尚不失灵动。腰间银色闪光弹性百褶收腰,下搭黑色包臀及膝短裙,裙口以不规则荷叶边下垂,莲步轻移间荷叶在白皙的美腿间旋转翻飞,动感十足。 沈玉玲一时入了神,了无反应。 “咳咳咳……” 夏晓琪无奈翻了个白眼儿,这催得火急火燎的是她,发呆出神的也是她。 “呃……呃!” 沈玉玲一惊,慌忙冲到她面前,笑得一脸讨好。 “来来来,乐意为美女效劳。” 忙不失迭地抢着帮她打理妆发,又是涂又是擦又是抹又是画的,一通操作,忙得不亦乐乎。 反观夏晓琪,倒是有些坐不住了。 她向来讨厌这些个瓶瓶罐罐的脂粉气,对化妆品有一种天生的抵触。 “好了,好了!” 夏晓琪连连摆手,趁机一把捉住那只正在自己脸上兴风作浪的祸罪魁祸手。 “可以了,ok?” 她只感觉如果自己再不喊停的话,她一定会被那些个乱七八糟的香气给熏晕了过去。 “好!好!好!” 沈玉玲无奈,只得住手。 不过无妨,只上了淡淡的妆便已将她的天生丽质展露无疑。那种天然的白中三分红,素中七分雅真真儿是雅而不俗,媚而不娇,恰似那画中走来的仙子一般。 顺手扯了她的发带,如瀑的青丝一瞬倾泻下来,乘着雪白的上衣,即便不着任何发饰已美得让人丝毫移不开眼。 “搞定!” 沈玉玲像完成了一件多么骄傲的得意之作似的,看着她,打心眼里心满意足了。 拉起她的手,急匆匆向大门口奔去…… 到底还是晚了,前面的各种仪式过场俨然已经结束,宴会也开始了。 整个大厅人头攒动热闹非凡,同学们正向着自己喜欢的单位发起热烈猛攻。 沈玉玲见状,自不甘示弱,拉了夏晓琪慌慌张张向一家大型服装企业挤去。 话说,夏晓琪哪有这个心思,她是打心眼里讨厌这样的场合。她本就喜欢清静,这般嘈杂再加上这番操作,她一心只想逃开。 用力一挣,脱开那只抓着她的手,任沈玉玲淹没在蜂蛹的人潮中自顾不暇。 随意扫一眼大厅,只一眼,那熟悉的身影便直直撞入眼底。 心,剧烈一颤。 他,也来了吗? 目光缓缓移至那亲昵地挽着他胳膊的手臂上,再上移,精致的妆容,妩媚的脸蛋。 心,没来由一阵酸涩。 原来……原来……他是有时间的!所谓的没空……也只是对她而言罢了! 鼻子一酸,眼眶微微湿润。 他和她,还真真儿是十分的般配呢! 俊男靓女,妇唱夫随,着实抢眼。 那么……她呢? 她之于他,又算什么?! 凌少峰啊凌少峰,我还真想过去跟你喝一杯,我倒想要看看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 不过,她终究还是忍住了,她也有她的尊严,她也有她的骄傲,再说她又有何立场和资格去质问他呢? 所有的一切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怨不得他人! 那么,所有的苦,所有的痛,让她自己吞,自己咽便好! 踉跄着向酒水区奔去…… 她的出现,他又岂会不知? 那一举一动悉数落入眼中,褐色的瞳仁微微收紧再收紧。 她发现他,本就在意料之中,他之所以毫不收敛地和洛雨晴亲密无间,无非就是故意让她看到。他想让她明白,他并非良人,更非归宿。 葱白的小手胡乱抓起一杯红酒,一灌而下。 “咳咳咳……” 辛辣刺激的味道瞬间在五脏六腑灼烧翻滚,直呛得她剧烈咳嗽起来。 说实话她根本就不会喝酒,只是因着一时的冲动和怒气硬灌了下去。 是谁说的酒可解千愁,果然都是骗人的。 “呵呵……” “肖少,来,干一杯。” 姜慧笑得一脸妩媚,说着将一杯红酒递了过去,含情脉脉,满眼期待。 肖逸臣丝毫也不理会,一双眸子斜睨了她一眼,透着几分不耐。 “抱歉,没空!” 他的冷漠她似乎一点儿也不放在心上,反而更激发了几分斗志,妖娆的身段刻意凑近了几分。 “肖少~噢,就陪人家喝一杯嘛……” 娇嗲嗲的嗓音沁着渗人的酥麻,不由分说将手里的高脚杯塞到了他手上,眉眼极尽魅惑。 肖逸臣哪有这个心思,一颗心正火急火燎搜寻着夏晓琪的身影呢! 略有些嫌恶地长臂一挥,毫不留情将她扫到了一边,整个人随之冷冽了几分。 “麻烦离我远点儿,谢谢!” “哐当——!” 径直将手中的酒杯丢在桌子上,还不忘抽出一张纸仔仔细细擦了擦刚刚端过酒杯的那只手。 “该死!真该死!” 望着他匆匆离开的背影,妖娆的脸蛋刹那间怒不可遏。 在看到他寻觅着去找夏晓琪后,那眼睛里的愤怒渐渐化为阴森可怖,透着狠毒的光芒。 “看来,是时候该动作了,谋划了那么久,也该派上用场了!” 咬牙切齿,凶相毕露。 “该是谁的,迟早是逃不掉的!谁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呢!” 血红的嘴唇勾起一抹儿嘲弄。 “嗨!晓琪,怎么一个人喝闷酒呢?” 突如其来的身影让夏晓琪吓了一跳,抬头,正对上那双阒黑的眸子。 这人怎么神出鬼没在哪儿都能撞见呢?呃,还真是阴魂不散,看来上辈子一定是欠了他什么。 一言不发,旁若无人地自顾自又端起一杯红酒作势就要灌下。 “晓琪,不要喝了。” 他知道她并不会喝酒,她那般难受的模样他看在眼里痛在心里,恨不能替她喝了去。 然而,夏晓琪岂肯理会,抓了酒杯就往嘴里灌。 说真的那种辛辣刺激的感觉一直在喉间打转,胃部和心口一阵阵恶心夹杂着翻搅几欲让她呕吐。 然而比起身体上的难受内心的痛苦显然占据了上风,鬼使神差地又猛灌了几口。 “晓琪,不要再喝了!” 肖逸臣慌忙抓住她的手腕,他宁愿她怨他怪也不要她这样伤害自己的身体。 “放开!” 她显然生气了,恶狠狠道, “不要你管!” 气冲冲开始使劲抠那只抓着他的手,只觉得他多管闲事,太碍事碍眼。 “我不放!” 谁料他抢先一步飞快从她手中夺过那仅剩的半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你——!” 夏晓琪顿时火冒三丈。 “晓琪,不要再喝了,太伤身体,嗯?” 柔柔的声调沁着水似的,眸子里是浓得化不开的深情。 “有事……?” “走开!不要你管!” 她大力推搡着他的胳膊,试图撵他离开。 没想到肖逸臣也来了劲,跟她杠上了似的死死抓住她的胳膊不放。 “晓琪,怎么了?有什么事说出来,我可以帮你的。” 满眼疼惜,情真意切。 “放手!” 她似乎完全没听到他的话一样,只一味地撕扯着那只束缚着她的手。 “哗啦——!” 由于用力过猛连带着桌子上的几杯红酒也被打翻在地,脚边瞬间湿了一大片。 肖逸臣见状,赌气似的执拗地拖着她向大厅外走去。 “你放开!放开!” 她的反抗也由撕扯变成了激烈地捶打。 然,他完全不管不顾,只扯了她一味向前。 这番争执一一落入那双深邃的眸子,拳头不自觉紧紧攥起。 他清楚,他是不会也不可能去干涉的,然而在看到她被人强迫的时候内心还是会不受控制地想要冲过去帮她解围。 还真不是什么好兆头呢! “嘭——!” 肖逸臣只顾拖着她一路前行,一不小心与人撞了个正着。 “你长眼……” 莫名其妙被人撞了一个趔趄,要不是凌少峰及时揽住她的腰,只怕是要狠狠摔上一跤。 洛雨晴正欲发飙,抬头一看。 “你……臭小子,怎么是你呀?” 狐疑地将目光来回在他二人身上梭巡。 “这……这是……?” 第六十四章 遇险 肖逸臣先是一愣,回神,哂然一笑。 “表姐,不好意思,我还有点儿事就先走了,改日再向你赔罪。” 边说着作势就要拽着夏晓琪离开,看样子并无为她解惑的打算,亦不想久留。 目光却落在凌少峰身上,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明显带着些敌意和挑衅。 夏晓琪原本只顾着一个劲儿挣扎撕扯,忽而感觉一道凉凉的目光直落在自己身上,莫名一颤,猝然抬眸正撞上那双深邃的褐眸。 一股难耐的闷痛刹那间在周身席卷蔓延…… 呵呵!他还真不是一般的无情呢,他根本就没有情! 那平静无波的眼神;那风轻云淡的表情;那视而不见的态度。 无一不让她感受到空前的心痛和绝望,一阵紧似一阵。 呵呵!视若无睹,形同陌路! 索性放弃了所有的挣扎就那样任由肖逸臣拖着。 有那么一刻,她甚至想伪装一下与他浓情蜜意,她倒想要看看他到底有没有反应,会不会反应。 然而,她还是放弃了,她做不到,她真的做不到!让她刺激他,伤害他,她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她恨自己也好,怨他也罢,她就是她,那样的纯粹真实,堂堂正正。 右手猝然抵住胸口,任汹涌的剧痛将自己淹没。 蓦然发现自从遇见他之后,她便一次次陷入这样的境地,何其尴尬,何止痛苦? 这,难道是属于他的独特的馈赠吗?是她爱他的代价的一部分吗? 撇开目光,不再看他。 凌少峰表面视而不见,内心却波澜起伏。他愈是这般冷漠无情,愈证明此刻心慌意乱。然,他知道,他的心必须足够冷,够硬,只有这样,才是对她最好的。 气氛,一度诡异。 肖逸臣和洛雨晴自然不是傻子,他们也都察觉出了异样,然而碍于这样的场合又都不好做什么。 两人不约而同各自挽紧了同伴的手臂,急于离开。 “少峰,那边的同学还等着我们呢……” 洛雨晴率先开口,浅笑嫣然,边说着边亲昵地拉着他就要离开。 “夏夏,夏夏!可算找着你了,刚才你去哪儿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蓦地,沈玉玲风风火火像枚炮弹似的冲了过来,一把拽住夏晓琪另一只胳膊。 “说——!?你去哪儿了,害得我好找!” 大神经的她似乎压根儿还没注意到眼下的情形。 “我……” 夏晓琪无心再继续耗下去,话锋一转, “我们该回去了。” 不等其他人有所反应飞快挣开手臂,匆匆向门口跑去。 沈玉玲后知后觉终于发觉情况不对,尴尬一笑,跟紧死党一溜烟跑得比兔子还快。 晚宴还在继续,气氛依旧心思却各异,各自珍重。 朝看水东流,暮睹日西沉。 时间,永远不会为谁停留在哪一分哪一秒,一眨眼新的一周便已翩然而过。 在这临近离校的日子里,同学们都在为找工作各自奔波忙碌着,夏晓琪自然也不例外。 她急需要一份合适的工作先稳定下来,毕竟以后的日子全都要靠自己了,不管怎样先安顿下来再说。 想到这儿,明亮的眸子不自觉暗淡了几分,如果妈妈还在那该有多好啊!她总是会为自己提前打算好一切,为自己遮风挡雨。 “没妈的孩子像根草……” 一点儿没错,一根随着风雨飘飘摇摇的野草,无依无靠。 “妈妈……” 夏晓琪忍不住鼻头一酸,眼泪瞬间蓄满了眼眶,“我好想你啊……” “叮咚叮咚……” 不合时宜的手机铃声聒噪着把她拉回了现实,夏晓琪慌忙抹了把眼泪,飞快接起。 “喂?您好!” “你好,是夏晓琪吗?” “您好,我是。请问您……” “我是百慧服装设计公司人事部招聘负责人汤主任,你明天下午三点半有时间过来我们公司面谈吗?” “哦,有的,有的。” 夏晓琪连连应声,干脆响亮。 “……” “好,那就这样约定了。” “好的,谢谢!我一定准时到。” 挂了电话,说不上喜悦也谈不上激动,最近一直忙着各种投简历面试,马不停蹄,希望能尽快有所收获。 “喂?” “事情安排得怎么样了?” “放心吧大小姐,您就等着瞧好了。” “但愿如此,不要再出什么岔子了!” “放心,一定,一定!” 合上电话,点燃一支烟,火光明明灭灭映照着一张妖冶妩媚的脸,那双眼睛在火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阴狠恶毒。 “好了,今天就谈到这里了,你回去等我们的电话通知就好。” “好的,谢谢,辛苦您啦!” 夏晓琪浅笑着谦逊而礼貌地起身告别,今天的面谈总体感觉不错,无论工作还是待遇都恰合心意,希望能有一个不错的结果。 缓缓步出公司大楼,俨然日暮十分。 残阳如血,暮色深沉。 天边那最后一丝光芒似不甘融入这暮色似的迟迟不愿褪却,是否你也不肯认输,即使已没有了当初的光彩,仍期待着努力挥洒自己的心梦。 年少的我们啊,又何尝不是在为自己心中的梦想而努力拼搏呢! 微凉的风拂面而过不经意扬起她乌黑的发丝和着裙摆,为傍晚增添一抹儿慵懒和谐。 不知为何,她并不急于回去只想一个人静静地踱上一圈,享受这份难得的宁静平和。 正想得入神…… “嗒嗒嗒……” 猝然响起的脚步声急促而慌乱,任性地打破了所有的安宁美好。 与此同时一个黑色的人影箭一般朝她冲撞过来。 上一秒的静好荡然无存,夏晓琪始料不及整个人一下子懵在原地,了无反应。 人影愈逼愈近,耳边甚至能感觉到他跑动带起的丝丝风声,她似乎看到了他手里拿着的玻璃瓶子。 她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但,她能清晰的感觉到危险正向她步步逼近。 直觉告诉她,此刻她所要做的就是拔腿而逃,然而看到那高高举起的瓶子和那张凶神恶煞的脸,她的腿却不听使唤地一阵阵酸软打颤,寸步难行。 下意识的,她本能高高举起双臂死死护住了自己的脸,大叫出声。 “救命啊——!” “快闪开!” 不知哪里突然冒出一句。 夏晓琪已无力辨别声音的来源,此时此刻汹涌而来的危险和恐惧让她不能自已。 “哪里跑?” 那人影暴怒般猛地举起瓶子,用力向她抛洒过来。 危险,千钧一发。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高大的身影倏地蹿到跟前,飞起一脚,瓶子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生生改变了方向,‘咣当’一声落在了一边。 因着惯性,飘洒出来的点点滴滴液体眼看着就要溅落在三人身上。 只见来人一个转身,张开双臂牢牢将她护在胸前,像极了母鸡护崽儿般严严实实,稳稳当当。 怀抱,温暖安逸;身后,危机重重。 紧接着她似乎闻到了硫酸混合着布料灼烧的味道,猛地抬头,直直撞上那双漆黑而邪痞的眸子。 “肖少,你……” 惊诧万分,不可名状。 “晓琪,你还好吗?别怕,我在。” 他明明很痛,偏要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夏晓琪的心里万般不是滋味。 蓦地,她像猝然想起什么似的汲汲皇皇从包里抓出一瓶水,不顾他的反抗对着他手臂和后背猛浇了上去。 “我没事。” 肖逸臣柔声道,不知为何看到她为自己紧张担心,他的心情却莫名的好,连带着身上灼痛都不觉得了。 夏晓琪却并不理他,一个劲寻着伤口察看情形,要知道硫酸灼伤并非小事,即便在胳膊和后背也不能掉以轻心。 “晓琪,我没事,真的没事。” 肖逸臣轻描淡写道,眼里有光,温柔欣喜。 相比之下他反倒轻松自在许多,不仅丝毫不关心自己的伤势,反而觉得如果时间能永远停留在这一秒该多好! 纵然受再多的伤,吃再多的苦,他都义无反顾,因为——值得! 只要,她眼里有他,心里念他。 那泼硫酸之人似乎也没料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形,一下子愣怔当场。 紧接着稀稀拉拉落下的液体溅落在他头上身上,夹杂着丝丝疼痛彻底激怒了他。 那双小眼睛隐隐迸射出凶狠报复的光芒,不甘地拾起一块玻璃碎片朝他二人狠狠掷了过去。 肖逸臣看似沉浸于浓情蜜意,实则从未放松对他的监视和防备。他本就不打算轻易放过他的,之所以没先动手全是因着她的缘故,他实在不忍心打破这份儿难得的美好。 他倒好,先来报复,那就休怪他手下无情了! 第六十五章 报警 倏地抬起右腿脚上一个用力,玻璃片已不知身落何处。 两步跨到他跟前不待他有所反应,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如铁的拳头雨点儿般砸落下来。 那人见形势不妙本想拔腿而逃却为时已晚,只得举起双臂堪堪遮挡招架。 怎奈肖逸臣怒火冲天,招招狠戾,他的眼眶嘴角瞬间青紫一片,甚至渗出了丝丝血迹。 “肖少,肖少……你的胳膊……” 夏晓琪忍不住连声惊呼,她倒不是同情那人,只是看着肖逸臣胳膊后背几处灼烧出的豆大的窟窿心惊肉跳,不忍直视。 肖逸臣哪里还会听到,疯了似的对那人拳打脚踢,似乎要把他的恶行千百倍索回来一般。 与此同时,夏晓琪终于看清了眼前抱头哀嚎之人。他,他不正是上次偷窃她们宿舍的牟建军吗?怎么……?自己素来与他无冤无仇,又何至如此呢? “说!为什么这么做?说不说?!” 肖逸臣一边暴打一边咆哮,他就不信了,是他的拳头硬还是他的嘴硬。 牟建军本就身材瘦小,再加上肖逸臣又招招狠辣,脸上、身上瞬间沾染了大片大片耀眼的鲜红,很快便没了招架之力整个人摇摇晃晃站立不稳。 然而,肖逸臣却并没有要停手的意思。 “说!快说!” 暴击还在继续,没有停歇。 眼看着牟建军就要倒下了,夏晓琪觉得不能再任由肖逸臣这么下去了,况且他自己的伤口也需要及时处理不然难保不会留疤。 “肖少,肖少……” 夏晓琪冲过去试图阻止他,然而根本没用。 “走开,别过来。” 肖逸臣并不看她,只朝她低吼着,继而几分发狠道, “他今天不说出来,我就打死他!” 腥红的眼睛犹如一头发了狂的野兽,眸子里泛着冰冷的寒芒,浑身散发的狠戾暴虐之气更令人不寒而栗。 不说是吧,好,那么他不介意打到他说为止! 夏晓琪是真的有点儿怕了,依着他的性子真的会说到做到的,万一真把人给打死了,他自己岂不是也要摊上官司? 让他为她摊上官司,她是说什么也不愿意看到的,那样……她一定会一辈子都不心安的! 所以,她必须要想个办法才好,绝不能任由他一意孤行。 天色渐晚,时至下班。 凌少峰有些烦躁地猛地起身,不知为何一整个下午都心神不宁、忐忑难安,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一样,索性出去透透气也罢。 “凌队,帮我看一下电话可好?” 刚走过值班室,伟杰便火急火燎地叫住了他。 “嗯?” “哎哟……我……我肚子……肚子疼啊……” 说着双手死死捂住肚子,一脸痛苦状,看样子并不像装的。 凌少峰没有搭话,微微抬起眼皮瞟了他一眼。 “也不知道……也不知道中午吃坏了什么东西,这肚子……那叫一个疼啊……啊……” 不等他答应,哀嚎着一溜烟朝洗手间狂奔而去。 睨着那渐远的身影,凌少峰一言不发,抬脚进了值班室。 “叮铃铃,叮铃铃……” 屁股还未落座,电话已凌空而响。 “你好!江下市110报警服务台,请讲。” 格式化的语言清冷却不生硬,清晰而又磁性。 “喂,110?110吗?我……我要报……报警……” 焦急的声音从听筒里流露出来,只一句,他便已敏感地捕捉到是那丫头的声音。 心,不由猛地一颤,像是被什么重物狠狠击中了一般,闷痛难耐。 “丫头,别急,慢慢讲。” 他竭力使自己保持着冷静,轻声安慰道,这个点了,会出什么事呢? “你……” 夏晓琪也是一怔,怎么?难道是……容不得她去细想,眼下十万火急。 “有人……有人……泼硫酸……” “什么?!” 凌少峰一瞬便慌了神,连带着说话的语气也无法平静了。 “你在什么地方?” 他迫切道,听得出言语里的紧张和害怕,连带着心跳都快了几个节拍。 “湾塘西路89号……” “好,我马上到!” 挂了电话,他几乎是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向外飞奔。他不想浪费一分一秒,他能肯定是那丫头,她的声音似乎已深深刻进了他的记忆,即便他明明想要忘却。 第一次,他慌不择路、冒冒失失,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 “凌队,凌队……” 走廊里与伟杰擦肩而过,伟杰连声呼唤道,然而他却完全没听见似的,一眨眼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望着空荡荡的走廊,伟杰深感纳闷。 这什么情况啊,何时见他们凌队这般舍急慌忙过,就算一次次面对生死存亡也未见他如此啊! 真是费解!百思不得其解! 一拍脑门,索性不想了,整不明白的事儿何必去浪费脑细胞呢,还是乖乖回去值自己的班好了。 不消一刻钟,凌少峰已行色匆匆飞奔到了现场。 “丫头,你没事吧?” 慌慌张张冲到她跟前,迫不及待道,眸子里的关切和担忧不言而喻。 “我……我没事……” 夏晓琪一惊,真的是他,紧接着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而后焦急地指了指不远处那两人。 “他……他们……” “好,好!没事就好。” 凌少峰重重道,长长舒一口气,似乎还有些不放心,目光来回在她身上梭巡,确认她真的无碍后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尔后,有些不舍地转身大步朝他二人走去。 “他……他这是在关心自己吗?” 睨着那挺拔的身影,夏晓琪忍不住在心里腹诽道,“他,他是在为她担心?为她紧张吗?” 她真的有些分不清了…… “说!说不说?说不说!” 肖逸臣丧失理智般一拳比一拳狠烈,他恨不能敲碎他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 “我……我……” 牟建军哆嗦着**着,他完全被他的疯狂吓到了,他觉得如果自己再不说点什么的话他真的会被他活活打死的。 “姜……姜……” 牟建军声音微弱,气若游丝。 “好了,住手!” 恰在此时凌少峰迎面而来,右手一个使劲飞快将人扯了过去。 肖逸臣自是不甘罢手,他要的答案都还没有得到,他怎能如此轻易地放过他呢? 这样的念头驱使他猛地提脚朝牟建军抡了过去。 “够了!” 凌少峰冷冷道,倏地抬起右腿挡住了他凌空飞来的脚腕。 “法律会惩治他的!” 森冷威严,正气凛然。 然而,肖逸臣却并不买账,他认定的事决不轻言放弃,一闪身作势就要把牟建军抓将回来继续暴打。 眼看着两人就要交起火来。 “肖少,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幸而夏晓琪及时出现,一把抓住肖逸臣的胳膊,满脸关切。 肖逸臣本还想与凌少峰较劲,怎奈拉着他胳膊的小手温热绵软,那轻柔的语调更让他毫无抵御之力。 他,华丽丽屈服了。 没办法,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嘛,更何况他自认不是什么英雄,而那该死的美人关又偏偏是她,栽在她手里,他认了! “我叫了120,一起去医院?” 蓦地,凌少峰忽而开口道,不知为何看着她亲昵地拉着他的胳膊,心中竟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嫉妒吗?酸涩吗?失落吗?…… 他不知道,但,他能肯定的是如果换成是他,他一样会奋不顾身地为她挡下一切的。 他宁愿……那个人是他! 第六十六章 傲娇的肖少 “不用了,有结果记得告诉我。” 肖逸臣抢先开口,反抓住她的手故意紧了紧,几分亲昵道, “陪我去趟医院。” 目光灼灼,情深意切。 “好。” 夏晓琪轻轻点头,没有挣扎也没有反驳,乖巧地任由他握着。 她清楚,她必须要陪他去一趟才好,毕竟他是为了她才受的伤无论如何一定要确认他伤势如何,才能心安。 她不想欠他太多,欠的多了,就再也还不清了,尤其——人情! 转身的一刹那,澄亮的眸子深深凝了凌少峰一眼。 眸光,晦涩暗淡;眸底,说不清的复杂。 多日来不曾与他独处,他真的愈发让她难以捉摸了。 凌少峰的心,猛地一颤。 那眼神,哀婉凄楚,是不舍?是感激?是埋怨?抑或…… 灼了他的眼,刺了他的心。 一股难言的酸楚猝然涌上心头,直让他心痛难耐,无力承受。 他,变了,真的变了! 他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他再也不是从前的那个他了。那种超然淡漠、冷酷无情再也回不来了,替代的是多愁善感、忧郁寡断。 呵呵! 曾经的血海深仇似乎还抵不过这一丝儿女情长。 凌少峰啊凌少峰,你该醒醒了,好好醒醒了!你肩负的使命还没有完成,何谈爱情、幸福?你只有舍情弃爱、全力以赴才是你唯一且必须要走的路! 目送她们离开,心,突然空落落的,好像什么弥足珍贵的东西正从生命中悄无声息地溜走一般。 那感觉,难以自持。 十指一根根合拢又一次次分开,最终死死攥成拳头,任手背青筋暴起。 眸底,幽深冷冽。 夜幕初降,华灯齐放。 车灯,路灯,霓虹灯,闪闪烁烁流光溢彩;夜景,夜风,夜逐灯,如诗如画美轮美奂。 江下的夜,美好得总让人痴迷沉醉。 车里,肖逸臣手握方向盘,娴熟地操控着车子稳稳向前。 橘黄色的灯光打在他二人脸上,说不出的温馨和谐。他们只静静地坐着谁也没有说话,似不忍心打破这份儿难得的美好,又似静静享受着暴风雨洗礼后的安宁。 肖逸臣忽而觉得自己很庆幸,在最危机的关头,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在。 这些天的付出总算没有白费,本想替她安排好工作又怕惹她生气,索性就悄悄跟着不想歪打正着。 说实话,就算只能远远地跟着、看着,他已然开心知足了。 “肖少,你还好吗?” 蓦地,夏晓琪忽而出声道,一双眸子写满了浓浓的担忧和关切。 “没……” 肖逸臣不假思索开口,然而睨着她那紧张担心的模样,他突然就来了兴致,想要逗一逗她。 “哎……哎哟……哎哟……” “肖少,你怎么了?怎么了?” 她顿时惊慌失措,眸子里沾染了丝丝惊惧,一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不知该如何做才好。 这刚刚明明还好好的呀,怎么突然就……就…… “嘶……疼……疼……好疼啊!” 他故意提高了音调,还不时伴随着几声**,看上去有些疼痛难忍,一双黑眸却有意无意偷瞄着她,几分狡猾。 “哪里?哪里?快,快让我看看……” 夏晓琪失急慌忙道,说着就要拉着他的胳膊查看。 “这里,这里,这里……都痛……” 因着开车的缘故,他并没有让她拉着,只用眼神示意她到处都痛。 “怎么样……很疼吗?” 她顾不得许多伸手抓住他的胳膊,小心翼翼地查看。 小脸上的心疼和内疚显而易见,似在为不能替他分担而自责难过。 继而鼻子一酸,莹亮的泪珠瞬间蓄满了眼眶。 “肖少,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连累了你……” 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她的眼泪莫名让他心疼,他再也装不下去了,温言软语道。 “好了,好了,我没事……没事……嗯~” 好端端的怎么就惹哭她了呢,肖逸臣恨不能抽自己俩嘴巴子,要知道他是最见不得她哭了。 一滴泪,便能软了他的心。 “不哭,不哭了,嗯~” “真……真的没事吗?” 盈盈抬起水眸,几分哽咽着,似乎对他的话有些半信半疑。 “没事,真的没事,嗯~” 见她不信,他单手握方向盘,抽出一只手来轻拍着她的肩膀,像是在用行动证明给她看。 “肖少,谢谢你!” 她突然郑重道,微微凝着他,小脸儿上是发自内心的真诚和感激。 她知道,今天如果不是他及时出现的话,她肯定在劫难逃了,说声谢谢是何其微不足道啊! 肖逸臣一怔,似乎没想到她会如此郑重其事,睨着她那认真的模样,忽而痞痞一笑。 “说实话……我不介意你叫我逸臣,嗯~” 漆黑的眸子含情脉脉熠熠生辉,他是真的希望她能叫他一声逸臣,哪怕一个称呼的改变都意味着他和她的距离更近了一点。 一瞬万籁俱寂。 说真的她没想到他会突然这样开口,凝着他那360°无死角绝美侧颜,她不得不承认肖大少真滴是妥妥的大帅哥一枚,奈何他真的不是她的菜呀! “我还是叫你肖少比较顺口。” 片刻,她凝着他,清亮的眸子笑意盈盈。 肖逸臣也不争辩,只微微一笑,收回目光,专心开车。 欲速则不达嘛,无妨,他有的是时间,相信迟早有一天她一定会被他打动的。 ”医生,他伤势如何?” 凝着病房里的牟建军,凌少峰面无表情道。 “身体多处殴打外伤伴随轻微的脑震荡,就目前来看需要住院观察治疗。” “好,辛苦了。” 目送医生离开,凌少峰不知不觉陷入了沉思,牟建军素来与那丫头无怨,又怎会如此呢?难道……是受人指示?那丫头会得罪了谁呢?又是为什么呢? 一个个疑问不断在他脑海盘旋,看来他必须要弄个水落石出才好,决不能再让她一次次陷入危险之中…… 俊脸上的表情一一变换,又悉数散去,徒留一丝晦涩,耐人寻味。 有人陪伴的路总是短暂的,不知不觉华恩医院已近在眼前。 肖逸臣从未觉得这条路是如此的顺畅,怎么一眨眼就到了呢?他还没享受够这难得的二人世界呢! “你好,请问硫酸灼伤挂哪个科?” 脚一着地,夏晓琪便拉着他马不停蹄直奔咨询台。 “……” “你好,请问灼伤挂什么科?” “……” 夏晓琪就纳闷了,这美女护士是怎么回事啊,没听见似的,要知道华恩医院可是出了名的服务高大上呢。 定睛一看,嚯! 感情好肖大少那张魅惑众生的脸正痞痞地对着人家姑娘笑呢,这谁受得了啊。 “咳咳咳……” 她无奈提醒道,看来随身带着这位大爷完全就是个错误,哪还能好好办事嘛。 于是乎肖大少华丽丽被嫌弃了,安置在一个略显僻静的角落。 而后,夏美女开始了各种忙碌。 反观肖逸臣,倒是气定神闲,一副极享受的模样,好整以暇地睨着那抹儿身影忙前忙后,心里早乐开了花儿。 说实话,他这张脸就是个活招牌,一出现,就有工作人员认出了他本可以给他开绿道的,哪成想他一个眼神杀过去人家只好乖乖闭嘴了。 于是乎腹黑如肖大少果断决定缄口不言,任由她为他各种忙活。 一番忙碌,气喘吁吁。 他终于清洗好伤口,敷了药,转进了病房。 医生说这硫酸浓度不算高加上又及时用水冲洗,所以伤口并不严重,然而不知为何却依然需要住院观察。 住院就住院吧,夏晓琪心里,虽有些纳闷,但既然医生都这么说了那就遵照医嘱吧。 话说,之所以要住院观察还不是因着某人挤眉弄眼各种暗示,只是她只顾着紧张他的伤口没留意罢了,可怜我们夏夏不知不觉就入了坑。 “肖少,感觉好些了吗?” 病房里,夏晓琪轻问出声。 “嗷……疼……疼疼疼……” 本来没啥事的人一听见她询问立马像变了个人似的,胳膊抖动着身子一歪顺势靠在了她的肩上。 “扶……扶我躺下……” 夏晓琪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这什么情况啊,刚不是还好好的嘛怎么说变就变简直比翻书还快。 无奈谁让人家是为了她受的伤呢,怎么说也算是她的救命恩人了。 伺候,必须伺候。 又一番努力,使出浑身解数终于成功将肖大少妥善安置在了床上。 长长嘘一口气,撩了撩头发,得亏自己女汉纸附体否则还真伺候不了这位大爷。 睨着她因着用力微微泛红的小脸,那撩头发的姿势更有种说不出的挑逗,肖逸臣忍不住吞了吞口水,这简直不要太撩。 “哎哟……哎哟……” 这还没喘口气呢,那边肖大爷又哀号了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 夏晓琪急匆匆道。 第六十七章 给我擦药 “疼……疼……好疼啊……” 夏晓琪有些无奈,压低了声音好言相劝道:“好了,好了,没事没事啊,医生说了没什么大碍也不会留疤,多休息休息就好了。” “给我擦药药……” 他忽而道,傲娇中夹着几分呆萌仿若一只受伤的小羊羔。 “嗯?” 夏晓琪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还以为她幻听了呢。 “我要擦药药嘛……” 以为她没听到,他又软酥酥重复道。 “呃……” 夏晓琪满头黑线,彻底无语。 话说医生刚才不是已经擦过药了嘛,怎么又……然而睨着他那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模样,她最终还是选择闭嘴。 “人家要擦药药嘛……” 见她除了傻愣懵逼并无其他反应,他忍不住又提醒道。 这不说话还好,一开口直让她惊得眼珠子差点儿掉下来。这还是青大那个叱咤风云的肖大少吗?说出去有人信吗? “你擦不擦嘛……” “呃、呃……那个……那个……擦,擦,怎么不擦!” 夏晓琪强装镇定道,壮了壮胆子心想谁怕谁呀,反正吃亏的又不是她。 索性拿过药膏,伸手就去扯他的衣服。 “哎哟……哎哟,你轻点儿,轻点儿嘛……” 我嘞个娘哎,这麻酥酥忸怩怩的姿态生生让她心跳漏了两拍,整个人原地石化。 索性两眼一闭,手上一通胡涂乱抹。 好家伙,她这儿胡抹乱擦随心恣意;他那儿可就意荡神摇备受煎熬了。 那细滑的指腹似带着火焰般所到之处灼烫难忍,直让他浑身燥热血气翻滚。看来被折磨的那个人不是她而是他自己,还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他就不该戏耍刁难她。 肖逸臣觉得此时此刻如果他再不叫停的话,他一定会爆炸了不成。 “咳咳咳,好了,好了……” 他不得不结束这非人的折磨,也不敢正眼看她一颗心犹如鹿撞怦怦直跳。 “我……我要喝水……” 他有些心虚地故意掩饰道。 “好!” 夏晓琪答应着利落地起身,顺手倒了一杯水递到他面前,“给你。” ‘咕咚咕咚——!’ 他接过水杯猛灌了几口,不时偷瞄着她,奇怪……她怎么跟没事儿人似的?难道……刚刚给他擦药的人不是她不成?! 默默递过杯子,深呼吸,努力调整了一下情绪。 “我饿了。” “啥?” 夏晓琪忍不住瞪大眼睛,这位大爷也太难伺候了吧。 “我要吃饭。” “好好好,说吧,想吃什么?” 这短短几个小时里她算是开了眼,见识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肖大少。 忍,我忍,必须忍! 脸上依旧笑意盈盈,心里却早已把他上上下下诅咒了一百八十遍。 “牛肉,三文鱼,鸡丁……” “等、等、等!” 她竖起食指示意他打住打住,继而眉眼含笑,颇有些惋惜和无奈道,“怎么办?医生说了要清淡饮食!” ‘清淡饮食’几个字她咬得格外重,眼珠子骨碌一转,几分狡黠。 “白粥青菜,ok?” “不,我要吃肉。” 肖大少自然不乐意了,眼眸一垂嘴巴一噘,大写的不满加抗议。 “不行!遵照医嘱!” “我不!” 他孩子气似的跟她杠上了,丝毫不肯让步。 “清淡饮食,注意休息,必须滴!” 夏晓琪也不看他,颇有些义正辞言道,不再给他争辩的机会,抬脚向病房外走去。 没办法,谁让他现在是病人呢,她就暂且不与他计较了。 医院一楼走廊 “嘭——!” “啊——!” 正低头思索间一不留神撞进了一睹坚硬的胸膛,抬眸,正对上那双深邃的褐眸。 “你……” 夏晓琪有些词穷了,这都什么情况嘛,刚出狼窝又进虎穴,真真儿是倒霉到家了。 “丫头,你没事吧?” 凌少峰淡淡道,眸子里透着几分疏离,表情亦是淡淡的。 “呃……没……没事没事……” 她飞快退后一步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随即尴尬一笑,不知为何心中竟莫名升起一丝失落来。 “你怎么还在医院?” “你怎么还在医院?” 二人异口同声。 四目相对,一瞬鸦雀无声。 “那个……肖少住院了,我……我留下来照顾他……” 她终率先开口,微微有些不自然,活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 “嗯。” “你……你怎么也还在医院?” 夏晓琪像忽然想到了什么,轻问出声。 “牟建军伤得有点严重,刚刚安排好。” 他的表情始终淡淡的,那种由内而外的冷仿佛他和她是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一般。 “哦……” 她有些怅然若失,接下来却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才好,那毫不掩饰的冷漠疏离深深刺痛了她,心痛难忍。 有那么一会儿,他们谁都没有说话,只静静地站着,气氛有些沉郁压抑。 片刻,她朝他微微一笑:“那个……我……我先出去一下。” 说着,抬脚便向前走去。 说实话,她一刻也不愿在这里停留只想快点儿逃离,倒不是她不想见他,天知道她有多想他,然而这种沉默压抑实在让她透不过气来。 她和他,何时竟变得这般陌生了?之前的种种难道都是假的吗? “要回去吗?我送你。” 蓦地,他鬼使神差道,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 “呃,不……不了,我……我还要留下来照顾肖大少……” 她不假思索道,一心只想快点儿结束这非人的煎熬。 她的话,莫名让他的心刺痛了一下,褐色的眸子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影。 “吃晚饭了吗?一起?” 他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嘴巴已完全不受大脑地控制,声音和表情判若两人,滑稽之至。 “不……不用了,我现在要给肖少打饭。” 说着飞也似的向外逃去,一分一秒都不愿再多呆。 是的,一分一秒! 他嘴上说着要送她,要陪她吃饭,整个人却又是如此的不近人情,难道……还有比这彻底的无视更伤人心的吗? 睨着她消失的背影,他的心万般不是滋味,她是为了别的男人留下的,是为了照顾别的男人! “喂?” “洛姐,救我,救我……” “……” 捏着手机洛雨晴缄口不言,妩媚的脸蛋散发出丝丝凉意,眼角微微收紧,眸子里更是寒气逼人。 “洛姐……洛姐,牟建军被你们局里抓了,您可一定要救救我啊……” 见她没有说话,姜慧忍不住又低声哀求道。 她知道事情早晚会败露,自己必须死死抱紧她这棵大树才好善终。 洛雨晴自然也不是傻子,这件事前前后后都是她姜慧一个人在谋划操作,自己丝毫都未露面,就算事情败露那也殃及不到她。 “嗯?” “姐姐,姐姐,您可不能袖手旁观啊,我这……这可都是为了您好呀,再说……以后但凡您有什么用得着的地方,只要一声令下,我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听出了她的冷淡,姜慧急忙讨好道。 “是吗?” “一定一定!” 她汲汲惶惶保证着,继而声音一软,几分试探道,“再说……再说咱们之前不都说的好好的嘛……您……您可不能过河拆桥了……” “呵呵!拆桥?我这河过了吗?” 洛雨晴明显话里有话,言语中透着浓浓的不屑和鄙夷,还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要她何用?! “哎哟,我的亲姐姐,您话可不能这么说,我这儿不是一直都在为您谋划出力吗?请您相信我只要再给我些时间,我一定给您一个满意的交代。” “呵呵!呵呵呵……” 竟还想有以后,她决不会蠢到在一个地方绊倒两次。 “姐姐,姐姐,我的好姐姐,您就帮帮我嘛,放眼整个江下谁不知道您洛大小姐的厉害,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帮我这一次嘛……” 姜慧颇有些死缠烂磨,她清楚只要她肯帮她,一切就都简单了。 洛雨晴实在不想再跟她纠缠下去,忽而话锋一转。 “那……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姜慧一听这话,心想有戏,忙不失迭道:“知道,知道,姐姐放心,我自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好!” 挂上电话,艳丽的唇角微微勾起一丝弧度,什么玩意儿还想让自己帮她,就算她手里有什么把柄她也无惧,何况量她也没什把柄可抓。 姜慧心里自然也清楚,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敢与她对着干的,就算她握有她们的聊天资料。 自己与洛雨晴的地位悬殊,求着她帮忙不过是死马当活马医,她帮了自然是好事,如果不帮她也不会坐以待毙的。 再说这本来也不是什么重罪,何况那夏晓琪不是还好好的吗? 第六十八章 应付的代价 一周以后 “牟建军现在情况如何?” “这小子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没想到身体素质还不错,这才一个多星期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伟杰边回应着边望向他,心里忍不住嘀咕,头儿什么时候对这么个小人物也上心了呢。 “哦,他现在已经转回局里了,随时可以接受讯问。” “去审讯室。” 说着,凌少峰已起身径直向外走去,雷厉风行这个词儿用在他身上再合适不过了。 审讯室 昏暗的灯光将略显狭小的空间一半沉沉笼罩着,另一半则完全被阴影覆盖,显得愈发沉郁压抑。 伟杰把牟建军带到审讯椅旁,娴熟地翻开横卧着的挡板麻利地将他按了进去,随后拿起一块带有铁夹的记录板准备做笔录。 “犯罪动机?” 凌少峰冷冷道,直接跳过了他的社会信息切入正题,毕竟他也不是第一次进局里了。 “什么?我听不懂……” 牟建军拿出往日的冷静,颇有些无赖道,似乎一周前的那场暴揍早已烟消云散了。 “为什么要泼硫酸?” “我没有泼硫酸,我没有!冤枉啊!” 他有些激动地大叫道。 “目标为什么是夏晓琪?你为什么会在现场?” 凌少峰丝毫也不理会他,甚至连眼皮都没有动一下,眼角的余光死死锁住他每一个细微的变化,似要寻出蛛丝马迹般。 “冤枉啊,我冤枉啊!” “冤枉?” 眼皮微抬,薄唇戏谑地勾起一丝若有似无的弧度,仿佛在说你信吗? “说!你是怎么知道她的行程的?” 淬了冰的声音铿锵有力带着某种与生俱来的威慑,令人不寒而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好,很好,看着我!!” 鹰隼般的眸子逼视着他的眼睛带着摄人心魄的力量,似要透过那双眼睛洞穿它深藏于内心的东西。这样一个风华正茂的年轻人,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触犯法律呢? “7月16日晚17:50分,湾塘西路89号泼硫酸案……” “我要抽烟……” 牟建军抬手示意暂停,自己需要一支烟。 锐利的眸子不露声色扫过他微微有些躁动的脸庞,朝伟杰轻点了点头。 “咔嗒!” 打火机喷出的橘黄色火苗舔舐着牟建军嘴里的烟头,那夹着烟卷的食指和中指微不可见地有些颤抖。 猛地深吸了几口,烟雾缭绕。 “我没有想过要泼硫酸,一切只是巧合而已。” “巧合?” 绝美的侧颜宛如一尊冰雕,唇角勾起一丝冷笑,“是吗?!” “看来……是我多余了,本不该给你这个坦白从宽的机会……伟杰,带他回牢房!” 牟建军的身体刹那间僵住,他说什么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做。他想过他的严审狠审逼审,唯独没想到他会突然不审。他不知道面前这个男人到底什么意思,虽然他和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然而自己在他面前似乎永远不堪一击。 他仿佛早已洞穿了他内心的一切! “一切?!” 牟建军的心没来由一沉,那背后的东西他究竟又知晓了多少呢? “我想……肖逸臣可不会跟你讲什么法律、道理……” 他一字一句漫不经心道,凛冽的眸子始终未从他脸上移开分毫。 牟建军的身子剧烈颤动,那血腥的一幕一股脑儿在他眼前晃动回放,身体的每个器官似乎也跟着疼痛了起来。 “我……我说……我全都说……” 刑法他是早就研究过了的,这种故意伤害未遂罪责并不严重,只要自己认罪态度良好想来也并不会是什么重罪,钱和命他还是能掂量得清楚的。 接下来的审讯自然十分顺利,来龙去脉牟建军都一五一十交代了个清楚。 “带他回牢房。” 目送他们离开,凌少峰却并未立刻离开审讯室,他喜欢一个人在这样的环境里坐坐能让他时刻保持高度的警惕和敏锐。 那个姜慧,她果真有如此能力吗?显然不是,她背后一定另有其人。只是现在无凭无据他不能单凭猜测去追责其他人,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的,他相信。 “啊……啊……” 某少那张性感的嘴巴张得不能再张,不停发出啊啊的声响。 “干嘛?” 某夏万分疑惑地瞪大了眼睛,一头雾水地看着那大得不能再大的嘴巴在自己眼前不断放大。 心想:这又是闹哪儿出啊? 话说,肖大少彻底郁闷了! 这丫的到底什么脑袋呀?真想砸开了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自己费劲地在这儿啊啊了老半天,敢情她还啥都不明白。 是自己暗示的不够明显还是她太迟钝? 他严重怀疑她是故意的! “啊——,啊——” 他无奈提高了几分音调,配合着用手指了指桌子上的饭菜又指指自己的嘴巴,谁让他摊上她这么丫头呢。 “呃……” 原来想要她喂饭呀,直接说出来会死吗?非得这么矫情,夏晓琪眨巴着那双水溜溜的大眼睛,手上却丝毫没有动作。 “喂我吃饭!” 某少终于失去了最后一丝耐心,假装不悦地命令道。 “嗯?” 夏晓琪彻底无语了,话说这位大爷您已经在医院躺了一个多星期了,这眼瞅着胳膊腿都好好的也没啥事儿呀,偏又不肯出院,还这么变着法的折腾人。 属实可恶! “喂不喂?!” 这口气哪里是征求意见嘛,分明是不容反驳的命令。 “……” 夏晓琪一言不发,直接无视。 “不喂是吧?那咱就不——出院啦!” “啥?啥?你说啥?” 某夏立马两眼放光,刹那变了个人似的恳切讨好道,“你……你答应出院了?” 灼热的目光滑过她迫不及待的小脸,一抹难言的失落猝然涌上心头,她就这么盼着他赶紧出院啊,这么不想和他呆在一起吗?要不要表现得这么明显?! “看你表现。” 淡淡抛出一句,好整以暇地睨着她,他可不是什么活菩萨绝不会放弃任何为自己谋福利的机会。 “好,好,好!我表现,表现还不行吗?” 你大爷的,算你黑,夏晓琪直觉牙根痒痒,没好气地抓起饭勺使劲舀了一大勺倏地塞进他嘴里。 “咳咳咳……你慢点儿……会慢点儿吗?” 肖逸臣边拍着胸口边喘着粗气,“想噎死我不成啊?” 这女人,咋就这么粗鲁呢,懂不懂什么是大家闺秀温柔体贴啊,形象呢?形象呢? 反观夏某人压根儿没听见似的一勺快过一勺,一勺多过一勺,完全没有要停手的意思。 “你……你……” 后面的话成功被他和着饭一起吞进了肚子里。某只狡黠的小狐狸脸儿上终于飘过一丝报复的快感。 “唐婉,准备一下,跟我去带个人回来。” “是,凌队!” 于是姜慧火速被抓捕归案,由唐婉伟杰负责审讯。 “审得怎么样?” “一开始什么都不肯说,后来有牟建军的人证物证就全都招了。不过她一口咬定一切都是自己一手策划的。” “好,知道了。” 果然和自己预想的一模一样,他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法律永远是公平公正的,姜慧和牟建军分别被判处了五年,三年有期徒刑,他们最终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了应有的代价。 然而,凌少峰却丝毫也轻松不起来,反而觉得心口似有一块巨石压得他透不过气来。他知道真正的幕后黑手依旧逍遥法外。 姜慧那么果决地揽下了所有的罪名分明是忌惮那幕后人的身份,想来他也能猜到一二。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他要做的就是等,等待时机。他相信无论是家仇旧恨还是新怨私仇,终有一天统统会了结的。 相信,那一天不会太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