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路明菲,不是路明非!》 0.Reload! 圣心仁爱医院,一楼走廊。 八足骏马立踭嘶鸣,空气中雷光纷飞,天神奥丁的动作那么缓慢,强大而优雅,随手一击即是风是雨,是审判也是天罚。昆古尼尔脱手而出,那支由世界树枝条制成的长矛象征着不可违逆的死亡,黑色的气息所经之处繁华落尽,灯管嘶嘶几下炸裂,破碎的玻璃片飞舞着映出远处诺诺坚毅的脸庞。 她深吸一口气,用尽最后的力量抬起双枪,对着神发射! “路明非!别他妈的来了!”弹壳在空中飞舞,弹头在奥丁面前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停滞住,随后化成黄铜水。 真的,别来了,那是神,是命运之枪,是雷电也是死神,谁来都没用,昆古尼尔已经投掷出去,死亡无可逆转。 白色的迈巴赫撞破墙壁,车灯照亮了诺诺的眼睛,路明非撞开车门冲了出去,张开双臂拦在诺诺面前大吼:“路鸣泽!” 时间在他的眼里忽然变慢,一往无前的昆古尼尔凝滞在空气中,黑色的丝丝雷光还在蜂鸣,那支流星闪电般迅疾的长矛慢悠悠地飞行着,它和诺诺之间,多了一个穿黑色西装打白色领结的小男孩。 “哥哥。”路鸣泽轻轻地叹了口气,明明是在微笑,却有着那么多海潮一样的悲伤,“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交易完你就会死欸,你真的想好了?” “别那么多废话!救师姐!”路明非大吼。 “第四次了,你还是没有为自己做点什么。诺诺有什么好的?值得你为她付出两次生命?她是有点胸部没错啦,可是腿很长很细但身材不够丰满,个头也不算高,连模特都当不上。” 他凑近路明非,在他的耳边低语:“最重要的是,她根本就不爱你啊!这样一个人凭什么值得你付出?你是皇帝,是君主,是要世界都为你颤抖的王!你知道么,我把你的故事写成了网络小说拿去连载,很多人都讨厌你,说你是条舔狗。” 路明非微微颤抖了一下,死死盯着他的眼睛:“别哔哔歪歪的!杀死奥丁,带师姐安全离开,我的最后四分之一你拿去!” 路鸣泽露出惋惜的神色,向后退了一步,歪着脑袋打量路明非,这个衰到不能再衰的小孩。已经是逃亡的学生会长这么牛逼哄哄的身份了,可还是会因为某个人放弃一切,不顾所有,真是只倔强的死猴子啊,认准了谁,就再也不肯离开。 那真的是一种不满意的眼神,这个随叫随到的小魔鬼第一次表现出对自己顾客的不满,就像一只高高在上的猫,看着愚笨的主人。 “你听说过蝴蝶效应么?”他不笑了,金色的瞳孔微微眯着,就像准备进攻的王蛇那样危险,“一只蝴蝶在巴西轻拍翅膀,可以导致一个月后德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放在你的身上也是一样,记不记得你在加入卡塞尔学院之前诺诺对你说过的话?你和普通人不同,你的人生里有个隐藏的选项,但你只要选了一个,就再也回不去另一个。正是那天你选择加入卡塞尔学院,和后来一步步错误的决定,导致了今天的结局!” 小魔鬼路鸣泽背对着那支缓缓靠近的昆古尼尔,电光雷闪,将他的身影照耀如同沐浴天谴中的堕天使。 “如果你没有在电影院里遇上诺诺,今天的她不会来到这座城市死去。如果你能早点认识夏弥,楚子航就不会看着他心爱的女孩倒在自己怀里。如果你能早些提起勇气,或许这个时候你在韩国和小怪兽分享冰激凌。”路鸣泽的脸色透着一丝阴冷。 那个熟悉的名字狠狠在路明非心脏上又插了一刀,痛的撕心裂肺。 “你究竟想说什么?”路明非问。 “这次我改主意了。”路鸣泽又恢复了那份从容优雅的笑意,弹弹衣襟,束好领带,俨然一副即将参加派对的公子哥气质,“最近我看了jojo,有句台词我很喜欢:我路鸣泽最喜欢干的事,就是对自以为是的人说no!” 路明非愣住了,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路鸣泽也会离自己而去,这个小魔鬼总是随叫随到,这世界上没有他搞不定的事情,路明非已经渐渐的形成了某种依靠。 他忽然有点悲从中来,张了张嘴,但又什么都说不出。挽留?哀求?那可是个拿走了自己四分之三生命的魔鬼啊,现在交易中止了,有必要对他低声下气么? “别担心,哥哥,交易依然生效,只不过这次是免费的。”路鸣泽看穿了他的想法,打个响指,狂风骤来。 路明非揉了揉眼睛,晴天朗日还有白云,海潮在脚下拍打带来湿润的水气,沙滩远处有穿比基尼的漂亮妹子戏水,海鸥盘旋着试图降落偷吃点面包。路鸣泽躺在身边一张躺椅上戴着墨镜穿一条花花绿绿的大裤衩,伸手递过来一杯冰镇椰汁。 “换个场景也许能让你头脑清醒点。”路鸣泽淡淡地说,“人们都说天涯何处无芳草,人没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我帮了你那么多次,可你还是那么个衰到透顶的人,实在让我看不下去,你这样的废柴,人生大概只有靠重启才能解决了。” “你说过,你没办法改变已经发生的事情,只能改变未来。”路明非盘膝坐在他身边,喝了一口椰汁。小魔鬼的梦境和现实连通,这杯冰镇椰汁确实是原装口味,不至于像西游记里白骨精的斋饭,梦里吃的是白米,现实里啃的是癞蛤蟆。他也不担心师姐,过去的经验说明路鸣泽的梦境可以暂停时间。 “没错,但你是个例外,我唯独可以改变你的过去。”路鸣泽笑笑,“知道时光悖论吧?一个人如果穿越到过去,遇到小时候的自己,那么将来的他很有可能就会死,因为世界上不该存在两个相同的人,小孩子的那个世界线会排斥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大人。所以我的方法只有让你回到自己的过去,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 “这样救能救师姐么?”路明非问。 “不止你的师姐,你谁都可以救,老唐,小虾米,小怪兽,樱,源稚生和源稚女,不过我想你应该对美少女更有兴趣而不是男人。”路鸣泽笑的很咸湿,“你就是那只蝴蝶,不一样的决定可以导致不一样的未来。但这并不是作弊,是让整个世界的时间线陪伴你一起回到过去,你会相应失去未来的记忆,因为这是不该存在的东西。” “听起来是个好主意,那么我怎么才能确保我的选择不会导致悲剧?不加入卡塞尔学院吗?”路明非听懂了,小魔鬼不愿意做交易,取而代之是给了他一个自己去挽救自己的机会。 “一个不同的出发点会导致未来的诸多变化。”路鸣泽笑的很诡秘,“不过我得告诉你,重启人生可能有如下后果,比如半身不遂,智障低能,人际关系混乱,手脚不健全,以及诸多可能出现的后遗症……不过都是些小问题!我相信你绝对大丈夫!” “我靠,半身不遂还叫小问题!老路家还指望我这独苗传宗接代呢!”路明非大声说。 “反过来想如果你半身不遂那就肯定不会被派去屠龙了对不对?这样你就会加入炼金学科,大概率最后加入装备部当个怯懦的狗贼!这就叫蝴蝶效应!”路鸣泽循循善诱。 “那我要是出问题了能找你退货么?”路明非还是很担心。 “我这店不包售后,你可以出门左转看看有没有天使开的店铺。放心好了,瓜不熟我能卖你么?”路鸣泽脸一黑,“别老找茬!你就说你要不要吧!” “免费的午餐不吃白不吃!成交!”路明非一咬牙。 路明非伸手,路鸣泽非常配合与他击掌,跟着笑嘻嘻的一脚踹在路明非脸上。明明是在沙滩上,路明非仰头一倒,却感觉自己跌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你妹呀!” 1.雨落狂流之暗(一) 雨落狂流,噼里啪啦地打在窗户上,操场白茫茫的一片,各种私家车全都一窝蜂地挤了进来,没头苍蝇似的乱窜,每个人都死摁喇叭,大声喊着自己孩子的名字。 楚子航抄起水桶泼在黑板上,水哗哗地往下流,他拿着黑板擦卖力地擦起来。班主任很喜欢楚子航,学习优异长的帅就算了,就连擦黑板也比别人格外用力,连颗白灰都不会留下。他常常对着下面的学生们说要是你们都和楚子航一样干什么都那么认真,那就让我放心了。 楚子航总是走的很晚,无论爸爸那忙碌的司机还是那个男人,他们都不曾像其他家长一样,在雨夜第一时间出现在操场上。今夜亦是如此,爸爸是个很忙的人,不会记得要派司机来接这种事,那个男人的电话倒是响了,要赶来还要点时间。 教室门敞着,寒风裹着细雨灌了进来,凉的刺骨,楚子航裹紧罩衫,坐在第一排看着窗外发呆。 “楚子航?一起走吧,气象局说这是台风,雨不会停的!”某个女生像是早就预备好了似得探进头来,她有一头清冽的长发,发梢上缀着一枚银色的hellokitty发卡。 “你不认识我?我叫柳淼淼……”女生没有得到回答,声音越来越小,蚊子哼哼似得。 “我今天做值日,一会儿再走。”楚子航点头示意。 “哦……那我走啦。”柳淼淼细声细语地说,把头缩了回去。 这是谎话,值日都已经做完了,柳淼淼肯定也看到了那张锃光瓦亮能反光的黑板,知道楚子航是在婉拒,女生多少还是要点面子的,不好意思继续热脸贴冷屁股。 隔着窗,楚子航看到柳淼淼钻进自家的黑色宝马,车子小心翼翼地绕过人群远去了,他才起身带着雨伞离开教室,反身把门锁好。 他一抬头,看见庭柱旁边蹲着个女生,估摸着她已经在这里蹲很久了,楚子航擦黑板开始就没看见过她。仕兰中学的女生校服是英伦风的,红色格纹短裙,宽松的白色毛线衫,黑长袜和方口皮鞋,不同年级只在领结和袖口的纹饰品,从粉白两色的领结判断,这是个高中部一年级的姑娘。 楚子航没来由的就觉得这姑娘大概和自己是一类人,要么家长有事来不了,要么家庭环境复杂没人接。 心里盘算了几秒钟,楚子航撑开雨伞站到她旁边。 很多人都觉得总是一张冰冷面孔的楚子航很高冷,但真实的他其实是个爱管闲事儿的八婆,路见不平倒是不用一声吼,默不作声就把事儿给办了。 路明菲蹲在屋檐下靠着庭柱挡雨,心中碎碎念咒骂路鸣泽那个小胖子。 她今年十六岁,据说有一对很牛啤的爹妈,但据说牛啤的爹妈正热衷于满世界烤兔子,自家闺女的教育这种小事么,就只好先往一边放放啦,就这么让闺女客居在婶婶家。可婶婶家也是有自己孩子的,虽说爸妈给了婶婶一笔抚养费,但婶婶总是嚷嚷着不够用,这都怪婶婶家那个体重和身高一样的小胖墩路鸣泽吃的太多了。 家里有了俩孩子,负担自然就重了一些,什么事都带掰成两半用。路鸣泽很不爽这个忽然来到自己家里的姐姐侵占了自己的地盘,男女有别他俩只能分开睡,爸爸原本好好的书房让这姑娘给站了去,什么东西都要带上她,就连爸爸也经常给路明菲好脸色看,私底下不止一次偷偷给零花钱。要是她是个漂亮姐姐也就算了了,穿着仕兰中学的女生校服还老札土辫子带黑框眼镜,实在是让人喜欢不起来。 今晚下了大雨,路鸣泽特意撑着伞拽的跟二五八万一样从高中年级部这边绕了一圈,果然看见这粗心大意的姐姐站在房檐下躲雨。路明菲眼睛一亮冲着他大喊,路鸣泽笑笑摆摆手头也不回的就往反方向跑,等着今晚看她回家淋成落汤鸡。 别人家的姐弟一条心,自家的老弟整个一混蛋! 头顶上冰冷的雨丝忽然没了,路明菲心里一惊,抬头对上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差点背过气去。 我勒个去!本校男神楚子航? 要形容楚子航很简单,本校仕兰中学有口皆碑的好学生,只要他在,其他男生都是渣渣。 每天做早操的时候楚子航白衣飘飘捧着笔记本来回给大家打分,路明菲个子矮站的比较靠前,总是能和楚子航四目相对,然后赶快别开眼神。 她当然没那个意思,可要是和楚子航看久了说不定楚少的粉丝团就会觉得她有意思。楚子航根本就不知道那些爱慕他的女生们自发组建了那么一个小团体,排斥一切和欧尼酱有联系的女生,被逮住可没好果子吃。 “一起走吧。”楚子航淡淡地说,不像是邀请,倒像是命令,配合上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总有种要是敢拒绝他就会抬腿把你踢进雨地里去的感觉。 他不擅长邀请女生,但他的邀请从来没失败过,楚子航理所当然的觉得邀请女生就该这么说话。 “呃……谢……谢主隆恩?”一紧张这张嘴就开始跑火车,路明菲立刻捂嘴。但楚子航好像没听到那句烂话一样,走进了些把伞撑到合适的高度,先一步走下台阶,路明菲赶紧起身拍拍裙子跟上。 她心说这是什么剧情,偶像剧还是港台剧?平日里谁都没招惹过的普通小女生一下就傍上了楚少的大款?这要是让学校里的狗崽子们看见明天还不得绯闻穿的满天飞? 路明菲缩着脖子尽量把头埋的很低,她可不想成为楚子航粉丝团的公敌,那帮姑娘简直是群小警察,到处打拳出警,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楚子航不知道为什么这姑娘要把脖子往自己身边拱,因为在屋檐边蹲的太久,路明菲头发湿了大半,水渍全被她拱到楚子航肩膀上去了。 去往操场的路不算太远,楚子航有自己的想法,不打算真就送佛送到西。他掐着时间,那个男人的车很快就会到,他可以把伞借给这个女孩,自己在操场上稍微站一会儿就行。 一路上黑漆漆的,如柱暴雨压的路灯光都抬不起头,路边已经没几个学生了,路明菲这才敢抬起头左右看看,开始打量身边这张英俊又没什么表情的面孔。 被称为学园唯一指定欧尼酱不是没有道理的,次次考第一,体育全能,模范标兵,市级好学生,老爸还是本地商业大亨,人也帅气,楚子航头上的光环多的连别人家的孩子也自愧不如,是该活在偶像剧里的男主角。 她想不明白自己凭什么能引起楚子航的注意……这凄风苦雨的夜晚,难道说楚少忽然心冷寂寞要找个妃子宠幸一下派遣寂寞? 少女情怀总是诗,路明菲心中的诗如黄河之水天上来,吐出来全是闷骚浑浊的泥水。表面上这姑娘加入了文学社,总是一副土气模样跟在人气小仙女陈雯雯后面转,实际上她最大的爱好就是用眼角余光观察身边的每一个人,他们一点一滴的小动作路明菲都在心里给他们编排加戏。 2.雨落狂流之暗(二) “话说师兄……我们认识吗?”路明菲小心翼翼地问,生怕招惹到这尊大佛。 “如果你是指说话,那确实是第一次。”楚子航淡淡地说,“早操的时候我们也见过,我记得你站的位置很靠前,你叫路明菲。” 路明菲捂脸,心说这剧情怎么越来越偶像剧了?大哥您千万别接下来一脸正经的说自从我第一见到你,我的心就被你俘虏了! “那还真是……荣幸之至啊。”路明菲只好干巴巴的赔笑,“能被师兄你记住。” “其实每个人我都记得。”楚子航点点头,他向来都那么认真,记住每一张脸可以在扣分的时候直接对上号,用不着麻烦去翻名册。 “师兄你居然还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路明菲惊讶地瞪大眼睛,一缕细长的额发从发卡里溜了出来晃晃悠悠。 “没有,只是把名单背下来了,做早操每个班每个人位置都是固定的,你记住名单就能随时找对人。”楚子航解释。 “难怪你学习那么好哇,要换我来毕业了我都记不住全校那么多号人。”路明菲继续拍马屁,看人脸色说话她最擅长。可惜的是楚大少爷无论说啥都是一个表情,就像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不悲也不喜。 很多女生私底下都把楚子航视为本校唯一指定欧尼酱,军训的时候共枕夜谈,雄赳赳气昂昂的高调宣布将来要娶楚子航为妻,贤妻良母型说要把少爷给喂胖,温柔款款型说要数着少爷的睫毛入睡,唯有路明菲坐在旁边角落里心想以楚大少爷的家境用得着你亲自下厨?想办法斗倒公婆掌握大权才是正道。 但其实她并不喜欢楚子航,他是仕兰中学活着的传说,打篮球能让一片女生尖叫的帅比,最偶像派的欧尼酱,有他在的地方别的男生都是萤火之辉,怎敢与皓月争光? 他太耀眼了,耀眼的让人觉得有点可怕,生来平凡寄居他人篱下的路明菲小同学只想过平静的生活,楚子航和她是两个世界的人。这么想可能不太好,一枝花的楚子航同学甚至乐意撑伞在这凄风苦雨的台风之夜带她一程,可她就是不想和他有太多交集,卑微如自己这般没颜值没身材没成绩的姑娘,会被皓月的光辉烧成灰,连渣子都不剩下。 在号称贵族中学的仕兰中学里,身边的人不是富二代就是官二代,矿产千金行长儿子比比皆是,十五岁的路明菲在这里没有什么话语权可言。就连选择朋友的资格也得是别人施舍她才有机会,没几个女生喜欢她,因为路明菲很会打游戏,总有些男生有意无意的来找她私底下约着去网吧玩,在那些女生看来路明菲很不检点,不挤兑她就算不错了。 所以这个夜晚她一个人蹲在屋檐底下,托着腮期待雨什么时候能小一点,这样她冒雨跑回去的时候就不必淋湿那身特贵的校服,她就这么一套,否则今晚就得想办法烘干明天好接着穿。 每次学校到了什么盛大的晚会,钢琴小美女柳淼淼就会坐在舞台上弹琴,一群黑礼服的男生围着她跳舞,有时候楚子航也会上去拉一曲小提琴,引来很多女生的尖叫。路明菲以乡下老农的姿势蹲在角落里自己的座位上满心幻想,觉得自己是不是谁遗失在仕兰中学里的灰姑娘。将来爸妈来接自己的时候会开着白色的迈巴赫冲进会场里,在众人的目光中黑衣猛男一字排开铺上红毯,亲自为她穿上水晶鞋,扶着她的手告诉她其实你是位公主,现在我们来接你回家了。那时候无论是楚子航还是柳淼淼,都得停下来呆呆地看着她的背影。 她其实也很想牛逼一回,但她知道自己做不到,牛啤的爹妈至今仍然不知道在世界哪个角落里刨土坑,大概连自己在地球这边还留着一个女儿的事都给忘了。 一阵胡思乱想却让路明菲悲从中来,抽抽鼻子满心酸楚,下意识地抓起身边的东西就往鼻子上拱…… 楚子航轻咳一声,路明菲乍一回过神来盯着手里楚子航的衣角呆滞了几秒钟,低下头去脸红的跟猴子屁股似得。 路明菲觉得自己肯定是要社会性死亡了,拿着楚子航的衣角甩鼻涕……这要是让楚少粉丝团知道还不得活吃了她? “拿着。”楚子航把雨伞递给路明菲,自己往后退了一步,站在滔天的雨幕中。 “师兄你这是嫌我恶心了要赶我走么……”路明菲沮丧着脸,“对不起……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是想到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她的声音越说越低,最后像是蚊子在哼哼,连雨水的声音都比她大。 “不是。”楚子航居然全都听清楚了,兴许是觉得这女孩身上忽然有股衰气,作为安慰她不要把那件事放在心上的态度,他淡淡地微笑,“有人会来接我,我们约好了在操场见面,拿着伞赶紧回家吧,路上记得要小心积水潭。” “我可以在这里陪着你等到车来了再走!”路明菲赶紧表明态度,拿了人家的伞还让人淋雨,狗都干不出这事儿来。 “不用,他已经来了。”楚子航的视线越过路明菲肩膀,看向她背后。 两道雪亮的光束刺破雨幕,低沉的喇叭声里,流线型的车身如一只贴地的猎豹。楚子航招了招手,车子骤然减速,雨刷像是发了疯一般疯狂摆动,扫开挡风玻璃上的层层雨水,车里的中年男人也冲着楚子航招手,笑的满脸开花。路明菲扭头,那是辆纯黑色的轿车,车头上三角形的框里,两个m字母重叠为山行。一辆may-bach62。 她在同学的杂志上见过这个标志,奔驰厂出产的顶级车,中文译名迈巴赫,这台车的型号市场价要900多万,要是和叔叔那辆三系宝马撞一架,光是维修费就够买叔叔那车好几台了,明星和商业大亨都钟爱这款,开着要进市政府都没人敢拦的。 3.雨落狂流之暗(三) 路明菲满心羡慕,她刚想张嘴美言几句说师兄你老爸对你可真好,台风天也不忘记来接你之类的话,习惯性的眼角余光忽然看到楚子航那张冰冷的脸对男人似乎并不感冒,招手只是他象征性表明自己在这里的动作,没有一家人亲昵的意味。 心里有根弦动了一下,她又转过头去仔细打量那个坐在车里的中年男人,脸有点油,发型梳的一丝不苟很有些小帅,穿着黑西装打了领带,乍看起来确实该像个亲自驾车来接儿子的老总。但他的笑容太过低微了,活似一条试着谄媚主人的狗,简直低到了尘埃里去,讨好的傻笑着一直看楚子航的脸色。 楚子航的爸爸?不像,路明菲觉得他更像一个给楚爸爸开车的司机,师兄那么牛逼哄哄的人,老总级别的爸爸怎么可能是这种货色的汉子? 车靠着操场边缓缓停下,男人赶紧推开车门,张开一张巨大的黑伞迎了上来,楚子航看都不看他一眼,推开伞冒雨走到车边,自己打开后车门钻了进去。 喂喂这样不好吧师兄?就算是自家司机也不能这么没礼貌啊!路明菲暗自腹诽,楚子航这表现可着实让她有些吃惊,过马路都要扶老奶奶的三好少年楚子航,对自家人居然这么不客气? 男人的马屁没有得到回应,愣了一下,转而把视线投到路明菲身上:“子航的同学?” “是的。”路明菲赶紧点点头,微笑着说,“叔叔您好。” 女孩子只要有礼貌大多数人都会善待,路明菲深谙此道,哪怕上一秒她还在少女心作祟感怀春秋,下一秒也能换上一副邻家好女孩儿的笑容出来应付。 “这大雨天的家里也没个人来接你?一起上车吧,我送你一程!”男人很是热情,因为他看出来女孩手里的burberry雨伞是楚子航的东西。 他很清楚自家孩子是个什么品性,虽说在学校里表现优异,但也不近人情,和所有人都保持着泛泛之交的距离。今晚开车过来看到楚子航居然和个女孩儿站在一起,骚汉子那颗八卦的心噌的就燃起来了,心说子航居然开窍了知道趁着青春年少把妹子?颇有老子我当年的风范啊,这当爹的不帮一把怎么能行? “啊?这……合适吗?”路明菲装出一副很为为难的样子,心里的小人儿已经举着扇子载歌载舞了,这凄风苦雨的夜里有辆豪车主动要接自己,这可比踏着雨水慢慢跋涉淋回去舒服上几百倍。 “合适的很!”男人也不客气,拍拍路明菲肩膀哈哈大笑送她上车。 车门打开,楚子航看见路明菲被男人送过来,一句话也没说,反倒挪动身体让出靠近车门的座位给她。 “不好意思啊师兄,打扰了。”路明菲继续装纯,心说这是你家司机让我来的,绝不是我脸皮厚! 楚子航淡淡地点点头,这就算同意了。自从那男人出现之后楚子航就有越发冷漠的趋势,路明菲不清楚他和司机之间到底有什么过节,只打算好好蹭车,夹在俩人中间不听不说不懂不问当尊活佛。 这就是她擅长的处世之道,凡事不当第一不瞎掺和,在家里婶婶和叔叔吵架的时候她也是这样当个彻底的外人,谁都不帮,成功躲过无数劫难。 车门锁上,刹那间,白色的光冲进路明菲脑海里,无数个片段一闪而过。 电闪雷鸣暴雨如注,雨滴仿佛在空中彼此碰撞砸的粉碎那般密集,山一样魁梧的八足骏马上坐着巨大的黑色阴影,手里提着弯曲的长枪,枪身的弧线像是流星划过天空的轨迹。无数漆黑的鬼影笼罩在长袍底下围绕着骏马,有的鬼魅趴在高速行驶的车窗外窃窃私语,它们说的是路明菲从未听说过的语言,但她就是能听懂。 好渴啊,好饿啊,就是那孩子吗?分享他的血肉吧! 她微微抖了一下,脑袋生疼,手脚冰凉,枕着靠椅深呼吸。回过神来迈巴赫已经启动,在操场上甩出巨大的弧线,利刃般劈开雨幕,直冲出仕兰中学的大门,保安亭远远地就将横栏为这辆超豪华车打开,挺胸站的笔直目送它离去。 路明菲偶尔能看到像是电影幕布一样奇怪的场景,她从未对他人说起过,只把这当做自己特殊的秘密。别人做不到的事你能做到,这未必代表你是个天才主角,也可能因为你是个彻头彻尾的怪物,她害怕自己属于后者。 那些看到的场景多半都很奇幻,比如小男孩拉着小女孩在火海中奔逃,再比如飞翔的古龙掌心拖着人类的战斗机,有些时候索性连人都没了,就只剩下冰天雪地上斑斑的血迹。 但有时候幻视也会成真,譬如在进入仕兰中学之前她根本没敢想过婶婶会愿意送她进这样的贵族学府,考试结束发榜那天她看见自己穿着仕兰中学的校服在大门前比出v手拍照,回家就听婶婶拍板要送她进仕兰。 所以路明菲一直很看重这些奇怪的幻觉,她觉得出现这种现象是因为自己小说和游戏中毒太深,总是满脑子幻象,导致现实偶尔也会扭曲,按照她所看到的东西发展下去。 问题是这次看到的东西有点太过夸张了,骑着八足骏马山一样高的男人?提着弯曲的长枪?站在公路上?手下还有一群鬼怪小弟?穿越也要有个界限好不好!这就好比让hellokitty去和哥斯拉打架,画风都不一样那还打个屁呀! 肯定是最近游戏打的太多,幻视都被影响到了!路明菲甩甩脑袋,把这些奇怪影像的残片彻底排出脑海。 “这么大的雨,你说你妈也不知道来接你。” “还好我上午没去洗车,一次八十块,晚上就暴雨,嗨,直接白嫖它不香吗?省下的钱可以多吃好几根大肠了!” “你们学校那门卫啊,真是没眼色,一开始还拦着不让我进去,好说歹说都不行,最后把老子惹急了,我说我这车九百多万办下来的,去市政府都没人敢拦,你个仕兰中学咋地比市政府还牛逼?他一下就服软了,赶紧让我过,哈哈。” 男人潇洒地拨弄方向盘,絮絮叨叨和楚子航唠家常。楚子航懒得搭理他,打开了收音机,播音员的声音比男人的声音更让他觉得心里清净。 路明菲缩着脖子躲在角落里,假装睡着了,耳朵却不老实地竖起来偷听。 这个习惯由来已久,叔叔和婶婶这些年来没少因为家里俩孩子的问题吵架,每次路明菲都在自己房间里装睡,他俩吵急了总会拉开门进来找她这外人来评理。一看路明菲呼呼大睡,他们也没有说硬要把人拉起来那么蛮横,只好出去继续吵,路明菲就竖着耳朵偷偷听。 4.雨落狂流之暗(四) “这车可不用钥匙开,这世界上只有三个人的声音能启动,一个是我,一个是老板,还有一个你猜是谁?”男人得意洋洋。 “不关心。”楚子航面无表情。 路明菲听的真真儿的,那个男人说了句老板,也就是说这人真不是楚爸爸? 她看看这个大的又看看这个少的,实在琢磨不出俩人到底是什么关系,说是司机和少爷吧疏远的过分了,要说是亲人呢楚子航这么差劲的态度,对面真是他家人早该跳起来暴扣他狗头才是。 琢磨不透,两个男人的气氛很尴尬,这不是她能插嘴的事情,好孩子就该闭口当个好乘客,她决定继续头枕着车窗装睡看看情况。 “现在播报台风紧急警报和路况信息,根据市气象台发布的消息,今年0407号台风蒲公英于今天下午在我市东南海岸登陆,预计将带来强降雨和十级强风,请各单位及时做好防范工作。由于高强度降雨,途径本市的省道,国道,将于两小时后封闭,高架路上风速高,能见度低于三十米,请还在路上行驶的司机绕道。” 收音机里传来播报员亲昵的提醒,路明菲眼睛微眯着看向窗外,能见度真的差到了极点,滔天大雨好像在半空中掐架一样打的难舍难分,放眼望去都是一串串的水幕,打在车窗上恣意横流。无论是什么豪车都成了视野里模糊的黑团,司机们使劲按喇叭,公路上热闹的像是菜市场。 车流渐渐慢了下来,前面好像堵住了,正当路明菲觉得今晚回家肯定会很晚要挨婶婶批斗的时候,男人忽然猛转方向盘,旁边应急车道两辆车之间就那么一点点空隙,他愣是抓着机会横插过去,惊的后面车主急刹车免得追尾。 路明菲还没考驾照不懂车,但从后面传来车主的谩骂来判断,男人这一手插车绝对风险很高,一个失误就会出大乱子。可他并不在意,得意地看看后视镜向楚子航卖弄,继续拨弄反向盘。 这台钢铁巨兽在男人的操控下犹如一只滑溜的泥鳅,在车流中游动自如,不知道多少被他超了车的车主摇下车窗骂娘,背后一片尖锐的喇叭声,男人却跟着广播一手敲打着小调,一手操控方向盘,潇洒自如神色睥睨。 但他没能一直得意下去,没多久骄傲的迈巴赫也不得不低头顺从缓行。前面的路彻底封死了,两车剐蹭,司机踹开车门下车指着大方的鼻子就开骂,都说是对方的错,骂着骂着就打了起来。这么恶劣的天气,交警赶来也要不少时间,俩人这么一闹整条路全都没得走,后面塞住了几十辆车。 “傻逼啊,俩小破车吵什么吵?钱又不是你出,保险公司顶着呢!”男人不耐烦地拍打方向盘,纵使他车技精湛,在这死路上也是无处发挥。 这一拍把路明菲给拍精神了,一路上她闭目养神偷听俩人说话,听着听着真有些迷迷糊糊,男人这一巴掌整辆车都像在颤,路明菲冷不丁打个寒噤抬头猛醒。 男人在后视镜里看到了满脸茫然的路明菲,扭过头歉意地对她笑笑,路明菲也对他笑笑,意思我没关系您该怎么着就怎么着。 她抬头四处探头探脑地看,目光忽然注意到一条上高架路前的岔道。同一时刻,男人也看到了那条岔道,路牌和路都被狂舞的柳树枝条给挡住了,遮遮掩掩的,唯有狂风骤来的刹那才犹抱琵琶半遮面似的露出个头来。 “那条路能不能走啊?”路明菲瞪大了眼睛,觉得那条路好像有什么魔力,到了山无绝人之路的时候它就恰到好处地蹦了出来。奇怪的是车来车往,其他人似乎都没觉得那是个可信的办法,大概走不通。 “应该能上高架,不过看刚刚广播的说法,现在高架大概封路了。”男人说着,引擎启动,已经调头驶向岔路。 “真上去了下不来怎么办?”楚子航问。 “交警还能把你堵死在路上让你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挨饿么?”男人丝毫不担心,显然这事儿他是老油条了,“递包烟低声下气说点好话就成。” “您还真敢走这条路哇?”路明菲吃了一惊,她只是看到有条路就随口说了出来。 “没事儿,能见度低点儿而已,这豪车加上我这车技,放一百个心好了!“男人潇洒地踩下油门,迈巴赫脱离车辆,一头扎进岔道里。 “在您家乡的方言里,这事儿肯定和命是一个发音……”路明菲半开玩笑地说。 男人听懂了她的笑话,耸耸肩笑的没皮没脸。 虽然不知道他和楚子航到底是什么关系,路明菲倒是很喜欢这位开豪车的叔叔,他就有点像那种怀了满肚子闷骚气的抠脚汉子,很接地气。与之相比楚子航那就得叫仙气了,优秀出众的不像个同龄人,让人只能仰望。要是这叔叔能年轻个很多岁,把他和楚子航摆到一起,要选其中一个人当朋友,路明菲一定选骚包汉子。 高架路确实已经封闭了,空荡荡的,迈巴赫开到了120迈的高速,溅起一人高的水花飞驰。 路明菲一度很担心轮胎打个滑这辆车就得飞出高架桥来个自由落体,仨人一起完蛋倒还是小事,上了新闻别人一看嗬好家伙,平日里不怎么起眼的路明菲姑娘居然榜上了楚少的车,出事儿的时候还抱在一起,这俩人背地里肯定有一腿! 清白名节被毁倒还是小事,婶婶知道怕不是该跑到楚子航家的别墅楼下拉个横幅大书“还我侄女儿命来!”,哭天抹泪喝药上吊一条龙全给整齐活儿了。 她扭头看了一眼楚子航,从上车到现在除了几句不咸不淡的话,少爷连窝都没挪一下,似乎更不觉得以现在的高速有什么问题。 “叔叔您开慢点!”路明菲忍不住了,她觉得自己有为自己生命安全考虑的义务,不想陪这爷俩狂。 5.雨落狂流之暗(五) “开车怎么能慢点呢?这就像是你的人生一样啊,只有前进,没有后退,每一秒都该全力以赴往前跑!”男人哈哈大笑,自作主张地打开音响。 father,dearfather,you''vedonemegreatwrong, youhavemarriedmetoaboywhoistooyong, iamtwicetwelveandheisbutfourteen, he''syoungbuthe''sdailygrowing. 这歌听着有点耳熟,路明菲英文不错,慢慢品了会儿歌词,想起来这是爱尔兰乐队altan的《dailygrowing》。 以她对音乐的造诣也就听听华语圈,本该不认识这首歌,但是钢琴小美女柳淼淼懂,她和路明菲一个班,晚上自习课开始前柳淼淼经常唱首歌给大家活跃气氛讲故事,路明菲每次都听的很认真,记得柳淼淼唱过的每一首歌,说过的每一个故事,希望某天自己也能和她一样站在那么多人的目光中侃侃而谈,流光溢彩。 这首《dailygrowing》柳淼淼上个月才刚刚唱过,路明菲记得,说的是一个父亲把二十四岁的女儿嫁给一个十四岁的富家子弟,年龄差太大女儿不愿意,但是父亲说这样很好,将来他的钱就会成为你的依靠。结果却没能按照父亲的想法顺利进行下去,男孩的生命永远停驻在十六岁的夜里,女孩非常悲伤,在绿草如茵的墓地上用法兰绒为他编织寿衣。 “不错吧?他们都说是张好碟我才买的,说的是父爱!”男人沾沾自喜,满是炫耀的语气。 路明菲愣了一下,心说是不错,可这是女孩和父亲的对话,放给师兄听是不是不太合适? 楚子航也确实有些哭笑不得:“讲女儿和爸爸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儿子女儿都一样,不都是父爱么!”男人大大咧咧。 可你只是个给师兄开车的司机啊叔叔,路明菲心里吐槽,看到男人后视镜里总是对楚子航若即若离的目光,忽然眼睛一亮。 一个司机当然没有给雇主家儿子讲父爱的资格,可这位大叔真的就只是个司机么?她觉得没那么简单。 “说起来你上次的成绩单还没给我看。”男人接着唠嗑。 “没什么好看的,还是那样,理科差两分满,文科不咸不淡。”楚子航态度又冷了下来。 师兄你说的不咸不淡是指除了作文都不扣分吗?学霸的余裕还真是打击她这拼死拼活才能赶到中上游去的二逼少女,路明菲除了英文就没一科能拿出手的。 “好样的,我儿子就是牛掰,将来大学有什么打算?” 路明菲心里一动,心说果然是这个味道。平日里婶婶没少看家庭伦理剧,她没办法也只能跟着一起看,里面生父和儿子都是这个调调,生父小心翼翼地捧着心肝递到儿子面前想看他笑,儿子还在怨恨这男人抛家弃子不理不睬。 这男人确实是楚爸爸没错,但他是楚子航的生父,第一个楚爸爸,那个商业大佬楚爸爸是楚子航的继父。 她心里开始有点小得意,仕兰中学多少姑娘暗地里都对着楚子航流口水,想方设法打探他家的消息都无功而返,想来是楚爸爸二任在发挥作用,大家除了知道楚子航有个很厉害的爸爸之外什么都没捞到。现在却好巧不巧的让她路明菲出现在最关键的地方,亲眼目睹生父和楚子航的交锋。等回了学校,要是把这份情报卖给楚少粉丝团的姑娘们,光是数钱都该数到手抽筋了!刚刚没注意看,这辆迈巴赫车牌号是什么来着? “爸爸说打算送我去国外读书,让我准备一下开始考托福。”楚子航心里很烦,语气更重了些。 “国外有什么好的?人生地不熟,吃个中餐都费劲!不是我贬低他们,把面炸了抄一抄就着饺子,管那玩意叫热干面,大饼上洒点菜就敢说是东式煎饼,那是给中国人吃的么?“男人吐沫横飞,说的好像他去过很多地方,对外国人心中的东方饮食了若指掌。 他从后视镜里看着路明菲,这姑娘正在打自己赚楚少信息费的小算盘,嘴角咧的跟花儿似得,他当路明菲很赞同自己说的话,不禁对这未来的儿媳妇又满意了几分。虽说现在看上去有点土,但以他的眼光能看出来只是缺少打扮而已,换个自然的发型化化妆,长裙一套高跟鞋一踩,立刻就是能挽着胳膊去宴会的妞儿。 男人点点头,赞叹儿子眼光不错,随他这老子,知道选潜力股,一个姑娘在别人手里风情万种当然不如在自己的培养下变得风情万种,这叫养成系玩法,姑娘肯定将来对自己感恩戴德死心塌地,大概是汲取了他这老子和妈妈感情亏的经验。 “去了国外就没中国女朋友了。”男人开始旁敲侧击,意思是你身边的女朋友怎么办。 “国外也有中国女孩的,仕兰中学就有不少人也打算出过读书。”楚子航听出来男人不想让他远行,其实他也不想去国外,但既然男人也是这个想法,那就该对着和他干,“妈妈说要是我将来领个外国女孩回来她也不介意。” “我们做男人的不能始乱终弃!”男人一拍方向盘,“你旁边的同学怎么办?就这么不要了?” 路明菲正算计着要收粉丝团多少钱好呢,被楚爸爸这么指名道姓差点一口气没缓过来噎死过去:“咳咳!什么叫不要我了!我和师兄根本就没那种关系好吧!我们今天才认识!” 难怪楚爸爸这么热心要送自己一程,怕是刚一见面看自己和楚子航站在一起还拿着他的伞,心里直接就脑补了十万字的长篇! 楚子航也狠狠皱眉:“只是同学而已!” 男人自讨了个没趣,轻哦一声继续拨弄他的方向盘,心说好家伙,小两口这就一致对外了是吧,没关系你俩能暴雨之夜两个人站在操场边上?我儿子是什么性格我还不知道么?这么多年第一次见楚子航和某个女孩背着人独处,俩孩子肯定是私底下考虑过遇到家长了该怎么串谎话,心有灵犀一点通了都,眼神一对就知道怎么糊弄过去。 6.雨落狂流之暗(六) “青春就是不要后悔的去莽撞啊,多年后回忆起来那天在夕阳下的奔跑,那就是你年少的时光了!”男人敲打着方向盘语重心长。 “真不是您想的那么回事儿!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啊叔叔,只是师兄看我没带伞可怜我就送一程而已!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路明菲急了,眼看自己辛辛苦苦维持的不上不下乖乖女形象,就要在这男人三言两语之间破灭,她愈发拼命解释,男人嘴角那抹细不可查的微笑就越灿烂。 “师兄你别沉默啊!”路明菲扯扯楚子航袖子求助,心说师兄你就忍心看你老爸毁我俩清白?长这么大我还没谈过恋爱呢我……被人和你放在一起是件好事没错啦,可我配不上你啊! “他只是在和你开玩笑。”楚子航看着男人的侧影,“大人的玩笑。” 大人两个字他咬的很重,像是怀着多少怨恨似得,路明菲不敢说话了,松开手指默默缩回她的小角落去,因为楚子航脸上仿佛结着寒霜,随时都会暴走。 “一会儿到家你别进去了,免得爸爸不高兴。”楚子航冷冷地说,当着一个男人的面叫另一个男人爸爸,这种羞辱总该让你安分了吧!别每天都那么嬉皮笑脸的,你是我爸爸,不是来逗我笑的司机!那种玩笑不好笑! “我才是你亲爹。”男人终于有点尊严被挫伤的沮丧了,路明菲在车内后视镜里看到他那张还算帅气的脸很难堪,就像被大狗抢走了食物的小狗,打不过也不敢打,连反抗都不敢。 “他不是我亲爹,但他至少参加我的家长会,周末会带我去游乐园,知道我的成绩很好他会问我想要什么礼物,而不是像你一样就会一句我儿子牛逼,你连我生日都没来过一次!”楚子航恶狠狠地,路明菲想要是粉丝团的少女们看到欧尼酱这种表情,粉红色的梦想就该啪地破灭了。 “那真不是我不想来,本来都约好了,谁知道临近晚上老板忽然有急事儿,我要是不送他去几千万的单子当场就得打水漂……老板肯定会炒了我。”男人唯唯诺诺。 路明菲心说叔叔啊叔叔,这种话就别拿出来说了,司机和商业巨佬比,只会显的你这亲爸爸被后爸爸全方位无死角吊起来打啊,连个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每次都这么说有意思么?”楚子航冷笑,“这次是老板,上次是老家来信,上上次是车开错路泡水里了,小学生编谎话骗老师请假都知道换个地方疼,你却连个合理的说辞都编不出来!” “那……那都是真的,我哪知道会那么巧的?” “巧到一连这么多年我都没在生日上见过你?不喜欢养孩子当初就别生下来,生了你又不养不管不问,留着给自己添堵呢?你索性单身多快活?”楚子航咄咄逼人。 “我知道这些年我是没怎么管过你,我对不起你,可是哪有老爹不关心孩子的呢?好多次我都开着车远远地看着你,在片场,在球场,在水族馆外,只是你没发现……” “对,我没发现,所以你肯定在那,只要是我没看见的地方你肯定在,看到了你就有事儿一定不在,多巧啊。”楚子航气极反笑。 男人沉默了,这事儿就算他说的是实话也没证据,一件事,只要你做错了,类似的事别人都会觉得你错,说自己做过什么只会被当成是狡辩。 成千上万的雨点重重击打在车顶噼噼啪啪的响,车里没开空调,温度却比最低档还冷。路明菲觉得今天自己属于是贪小便宜上错了车,师兄和生父的矛盾不是她一个外人能掺和的,连听都不该听。她本该捂着耳朵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可这种事这么做被发现了未免有嫌弃车主的嫌疑,早知道刚刚上车就不该把装睡那招用了,现在想再睡躲过去哪有那么容易,听着身边老少对吵睡得着才有鬼了。 她小心翼翼地缩着脖子,偷偷打量楚子航那张微微扭曲的脸。这要是在仕兰中学,楚少粉丝团能见着一回楚子航其他表情,肯定就摸出手机拍照留念了,但在学校里的楚子航总是什么时候都平淡如水,她们见不着。 如今她路明菲有幸在这么近的距离和本校偶像相处,却一点非分之想都没有,因为楚子航生气时的表情看起来很吓人,仿佛愠怒了很久的狮子,爆发起来的时候不管是谁想靠过去安抚两声都得被咬上一口。 隔了很久男人慢慢地叹了口气,一副老生常谈的样子,“你还小,你不懂。等你将来有了自己的孩子就明白了,生孩子就像是把自己的一半分给了这个小孩,无论他在哪里,你总会惦记着他,就跟心灵感应似的,根本不需要理由。寻梦环游记里说人一生中有三次死亡,第一次是生物学的死亡,心脏停止跳动,肉体死亡。第二次是社会宣布你死亡,葬礼上宣告你的社会地位死亡。第三次是彻底的死亡,世界上最后记得你的人离开这个世界,彻底被遗忘。人都要死的,只有伟人才能在历史上留名,被人记住很多年,我就是个小人物而已,总有一天也会死,可是只要你还活着那就代表我也活着,你记得我,是我在这个世界上留下来的东西。” 男人的语气很重,似乎他很疲惫,但楚子航没听出来,只想着要死死地怼这个窝囊废。 “你只会生,从来不养,别人养出来的东西会像你么?那是别人家的孩子,没你那一半了!”楚子航咬牙切齿。 他讨厌男人总是用所谓大人的语气跟自己说话,什么叫你还小你不懂,你是大人所以你就懂了?那你懂过我要什么吗?明白我喜欢什么吗?我并不是真的要在每一个关键的时候看到你来,只是不想看到那个男人真的在一步一步取代你的位置,我得慢慢学会叫他爸爸。叫了他,你还能算是我爸爸吗? “我……我也想养啊……”男人讷讷地说。 路明菲心想下半句该是但我养不起了。是啊,叔叔你只是个给老板开车的司机,师兄太聪明太优秀了,司机养不了他,给不了他这样的孩子该有的生活。但是那个继父能做到,你的位置就越来越小,最后只能在师兄心头上掂着脚尖才能苟活,不至于彻底失去最后的位置。 7.雨落狂流之暗(七) 音响里传来低低的笑声,楚子航一愣,没听清那是电流杂音还是碟片刻录进去的意外。但路明菲听清楚了,那笑声低沉,阴恻恻的,就像是鬼片里站在主角背后的魔鬼,可以想象到他脸上那即将得手时嘲弄的冷笑。她吓得脊背发凉,缓缓回过头去,却只看到了车外后灯照亮的绵绵雨幕。 男人的脸色变了,眼角跳起青色的血管,宛如躁动的狂蛇。在楚子航的记忆里他总是松松垮垮地打着哈哈,好像天塌下来也都无所谓,但此刻他那张脸仿佛刚刚淬过火的精钢那那么坚毅。 他从未见过男人这种表情,完全是另外一个人。 路明菲感觉一切都变的不对劲了,随着那笑声的到来,身边的声音全都消失了。车子行驶时微微的震感,超高速下引擎的轰鸣,上一秒还在低吟浅唱女声的cd也骤然哑巴,车厢里比刚刚冷战时还寂静,她只听得到自己愈发沉重恐惧的呼吸声。 车门被人轻轻叩响,路明菲和楚子航分别看向自己手边的车窗,弯下腰来的黑影看起来很有礼貌的想要和车里的人打声招呼。楚子航想那肯定是个交警,广播说高架封路,这种时候还敢在路上跑不要命的人都得拦下来接受批评教育。 楚子航伸手想把车窗降下来,路明菲几乎是扑过去一把抱住他手臂使劲摇头,脸色煞白。 她那边的光影比楚子航好些,虽然只是那么一眼的功夫那影子就消失了,但她的的确确看清楚了那黑影拥有一张古怪的脸,就像惊声尖叫里那副细长的鬼脸面具。可那个人不是吃饱了撑的大半夜戴个假货在高速路上吓人,而是他的脸就长成了那副鬼样子。 铺天盖地的恐惧包围了整辆车,楚子航也脸色煞白,因为他看到了前排明亮的时速表,时速120公里。有什么东西能在这种速度下跟着车跑,还同时伸手敲门的? 敲门声急促起来,两个,四个,六个八个,越来越多的人影聚集在车外,脸上渗出刺眼的水银色光芒,把整辆车里都照的惨白。 路明菲抱着脑袋使劲往楚子航身边钻,根本不敢抬头看一眼,那些上车前幻视到的东西居然真的在变成现实……那后面会不会看到更恐怖的东西她不敢去想。 仿佛刀割爪切一样的东西滑过玻璃嘎吱作响,整面车窗上都是鬼手般的影子,那些东西的手指居然比筷子还长,只是几个人就能把车窗完全笼罩。玻璃上渐渐被划拉出了裂痕,楚子航哆嗦着看向前面的那个男人。 “别怕……儿子!”男人低声说,脸庞坚硬如生铁,死死盯着后视镜里,“系上安全带!” 那句话仿佛一道光,刺穿了令人畏惧的黑暗,楚子航精神陡然一震,他强压下心中的恐惧,抓着路明菲的手腕帮她系上安全带,自己也死死拉着安全带往身上套,男人的话让他觉得只要这么做就一定会没事。 油门一脚到底,迈巴赫车身震动,几秒钟内时速提升到180多公里,并且还在继续。暴雨如注,高架路上都是恣意横流的积水根本排不干净,车胎几乎是打着滑在往前蹿。但那些影子似乎迈巴赫有多快他们就能有多快,四面八方都有水银色的光照进来,永无息止,金色的瞳孔像是火炬般亮,车头灯两侧都是成排的光。 楚子航忽然有种感觉,不是那些鬼影跑的太快,而是这整条高架路上都已经夹道站满了鬼影,正在欢迎他们步入尽头的深渊。 “调头!我们调头!”楚子航惊慌失措地喊。 “没用的儿子。”男人苦涩地笑笑,“这种地方你来了就只有往前,往前才能有生路,后退只能是死!” 路明菲抖的仿佛得了癫痫,她的耳边萦绕着鬼影们的窃窃私语。好饿啊……好渴啊……我想要那个孩子的血肉……让我们分享这伟大的生命…… 按理说远在道路两旁夹道的鬼影不可能对着她说话,但那些声音仿佛能穿过骨髓透进灵魂里去,不管她怎么拼尽全力捂死耳朵也能听的一清二楚,而且越来越多越来越大,到最后完全是一串意义不明的声符。 更可怕的是她居然从那些声音里感到了一丝熟悉……是什么时候,又是在什么地方?她怎么可能见过这些能在高架路上敲车门的东西? 楚子航也开始听到那些古怪的低语了,鬼影们仿佛在齐声颂唱什么古老的圣歌,像蛇一样恶毒地钻进脑海里,大脑深处剧痛,凌乱线条组成的文字和破碎镜片的影像,反反复复在思维深处闪现卷动。 天空泛着如血的光辉,铁青色的边际一直延伸到遥远的天际线边,曾经枝叶繁盛的参天巨树矗立着,让人不禁想象它还活着的时候那伟岸的身姿几近遮天蔽日,整个世界都分享着它的荫蔽。但现在它已经死了,黑色的枯枝向着四面八方延伸,死死支撑住破碎的天空,炽烈的火光如雨般从枝叶的缝隙里坠落,在皲裂的大地上炸开灿烂的火光。枯骨堆满荒原,把巨树脚下的土地染成一片腐朽的苍白,黑色的巨兽正从那骨骸堆里的深处腾跃而起,双翼挂满死者的尸首。它张开巨大的骨翼,仰天吐出黑色的烈焰,世界树终于就此崩塌,血色天空坠落,宣誓此世的终结。 更远一点的地方,穿着草裙手持战矛的古老军队正在吹起冲锋号,燃烧的巨大叶片从天而降坠落在他们的身边,但无人心生怯意。成群结队的人正沿着龙的双翼往上攀爬,用尖利的铁锥敲打龙的翼骨,万千流矢染着火光漫天如雨,人们的怒吼声响彻整片荒原,白色的蒸汽从地底下钻出遮蔽了他们最后的身影。 他们头顶上,天际正在缓缓坠落,那些遥远的神话与古老的历史正在消亡,碎石疏疏落落地翻滚着碾过人群,黑龙的瞳孔里仿佛流动着金色的熔岩,居高临下怒视反抗他的每一个渺小生命。 8.雨落狂流之暗(八) 那真的是一段血腥又漫长的幻觉,介乎与亲眼目睹的真实,和想象中久远的童话,每一个细节,每一把武器,每一张面孔,都让路明菲有种很熟悉的感觉。 她想不起来自己是在什么地方看到过这些,也许是某个3a游戏,也许是因为阅读过某本书以后脑海里想象的画面。她什么时候亲自参与过一场宏大的战争呢?她只是个普通的高中女生啊,最大的梦想是可以变的像楚子航柳淼淼他们那样耀眼,没干过什么坏事,也没干过什么好事,就那么普普通通按部就班,随处可见的一个普通女生。 楚子航从那场噩梦中醒来,满头冷汗,因为长期伏案学习而稍有些模糊的视线清晰了很多,窗外叮叮雨声还有那些鬼影的私语正在耳畔越来越清晰,他甚至能闻到汽车排气缸后面的废气味儿。同样的情况也在路明菲身上发生,她说不清楚那种感觉,就像一个失明了很多年年的人忽然睁开眼睛,看到阳光洒满璀璨的世界。 “儿子,欢迎来到真实的世界。”男人深吸了一口气,他的笑容看上去有些无奈,又像是有几分意外的欣喜。 “真实的……世界?” “这个世界总比你想象的要神秘,就像那些影子,它们既不是人也不是鬼,但是比最恶毒的亡魂还要可怕。”男人把车头灯开到最大,盖过了鬼影愈发炽烈的瞳光,“接下来不管看到什么都别和其他人说,他们会把你当成疯子,你应该听说过的,常人永远无法理解天才的想法。我不想自诩是什么天才,但我们的世界确实没法让一般人理解。从前我一直觉得让你活在不真实的世界里会更好些,现在就算一厢情愿也没办法了,你已经加入了这个世界,那就再也回不了头。” 男人看向后视镜里路明菲的影子,这个时候路明菲恰好也在用后视镜看他,两个人的视线在镜面中交汇,路明菲从男人的眼神里察觉到了某种诡秘的不安,脑子里嗡的一声响。 她不确定自己是否认识这个男人,只是这一次对视让她心中那股似曾相识的感觉更加强烈。难怪他会在见到自己的第一时间就表现的那么亲密……因为他认识自己! 但是为什么?又是什么时候开始的?难道说过去在她从未注意过的角落里,身后一直有这么个人开着迈巴赫悄悄跟随自己么? “其实你老爹我也没有那么不堪……”男人收回视线,这种时候他不得不确认一下路明菲的安全,看起来她也同步开启了灵视。但路明菲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眼神有些惊惧,男人只能期望她会在极度的紧张中忘却这件事,“一个老爹总要在儿子面前牛逼一把对不对?以前一直都没有机会,但现在有人要给我机会了,我们当然不能放过!” 转速表的指针跳跃到250公里的急速,男人把油门踩到底,紧握着方向盘操控这台钢铁巨兽向前猛冲。两旁那些苍白的鬼影们扑了上来,指节分明的爪牙大力拍打着四面的车窗,力量打的玻璃上裂痕正在沟壑般纵横。 “路明菲!”男人忽然大吼。 “什么?”路明菲吓了一跳,抱着脑袋呆呆地看着后视镜里那双坚定的目光。 “抱歉让你遇上这种事。”男人的表情忽然软了下来,带着安慰的轻松笑意。 心中的恐惧忽然就被冲淡了几分,不知道为什么路明菲觉得这个司机好像就在这么一瞬间牛逼起来了,几分钟前他还是个要在自己儿子面前低声下气唯唯诺诺的窝囊废,说话都下意识的弯着腰。现在他的身形却那么伟岸,整辆车都在他的庇佑之下,就像无所不能的孙大圣画下了一个圈,只要相信他,无论什么魑魅魍魉都进不来里面。 “叔叔你……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路明菲呆呆地说。 “这种老掉牙的搭讪台词得从我这大叔嘴里说出来啊!还是说你觉得我很帅爱上我了?” 男人爽快地大笑,仿佛水浒里大块吃肉大块喝酒的江湖豪杰,他伸手从车门里拔出了漆黑的长条。 起初楚子航以为那是伞,但随着修长的影子折射出黯淡而沉默的光泽,他才看清楚那是一把刀鞘。那把刀没有刀谭,只有贫穷的浮浪人或者奉献给神明的御神刀才会有这种特征,因为御神刀根本就不用来斩切,没必要加上护手的刀谭。 男人根本不用像电视剧里那些剑客一样潇洒一声抽刀而出,他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握住刀柄猛抽,顺力将刀鞘甩出去,纤长的刀鞘刺破车窗,巨大的冲力撞击鬼影腹部,拖着它钉死在高架路的围栏上。 鬼影们银白色的面具越是明亮,那把刀的刀刃上,清澈如水的光就越是灿烂如星河。 车里的两个孩子都傻了,这男人不该是个司机么?可他此时此刻握着刀,浑身上下都写满了牛逼两个字,锋利的锐气似乎连空气都能割裂,仅仅是个剑鞘在他手里也能变成破敌的凶器。 “村雨,听说过没有?”男人把刀横在身前,“会凝结露水的刀,挥洒时就像泼墨那么淋漓畅快。放心,你老爹我没杀过人,它只用来斩切该杀死的东西。” “该杀的东西?” “那些鬼影。”男人说,“他们叫做死侍。” 苍白锋利的骨爪终于生生掰开了刀鞘砸出的车窗空隙,鬼影的整条手臂探了进来,张牙舞爪地捏向男人的脖子,楚子航能看到那些指甲每一根都像手术刀那么纤长。男人手腕上青筋暴跳,村雨在狭小的空间内灵活地一闪而过,楚子航感到膝盖上一沉,鬼影的断手从他膝盖上弹了一下掉到脚边,几乎把他惊得跳起来。 “没事儿!”男人大大咧咧地狂笑,“死侍那种东西没有公民权,他们已经堕落了很多年,你不杀死他们,他们就会杀死你,不会有警察来问你话的!” 9.雨落狂流之暗(九) 狂风吹的积水荡起涟漪,男人把油门踩到了底,轮胎和地面剧烈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前方的死侍们游荡到了路中央,迈巴赫咆哮着向前突进撞进银白色的光辉中,楚子航抱住脑袋迎接冲击。 肌肉撕裂的声音,骨骼被碾碎的声音,楚子航耳边仿佛有台绞肉机在在轰鸣着运转。车身反复震动,那些被撞翻的死侍卷到了车底下,迈巴赫就那么踏着他们的尸体前进,一个又一个死侍被撞飞出去,黑色的血溅满了挡风玻璃,男人始终踩死油门盯着前方,没有半点表情。 一往无前的迈巴赫忽然减速,它的车头被一名死侍死死撑住了,这家伙比其他鬼影的身材大了两三圈,简直是个魁梧的巨人,撑开的双臂以相扑国手那样的动作精妙发力。迈巴赫顶着他急退,双脚在路面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楚子航惊呆了,这些鬼影般的死侍分明有着人类模样的身躯,可它们所做的每一件事都超乎常理,开到最高马力的迈巴赫足够撞穿墙面,却在这个叫做死侍的东西手里折戟沉沙。 引擎再度剧烈地轰鸣,迈巴赫生生顶着这家伙撞向护栏,男人换挡倒车,短暂地加力之后继续撞击,接着第二次第三次,生生将那根护栏撞断,黑影炽烈的金色瞳光才黯淡下去。迈巴赫最后一次加力,将这魁梧难缠的巨人撞下高架桥。 和这个死侍的纠缠花费了太多的时间,其他死侍们又围了上来。男人胳膊上青筋暴起,随手将村雨贯穿车门,半截刀身暴露在外,迈巴赫高速倒退调整方向,车胎在血与水的路面上打滑,死侍们来不及闪避,浓郁的血在风中拉出几米长的飘带。 男人又踩下油门加速,从那些还在挣扎的半截身体上碾压过去,碎骨爆响的声音让楚子航想起来小时候家里吃饺子,那时候男人神色惬意拿着两把菜刀咔咔左右开弓,说外面卖的饺子馅儿不行,想吃好吃的饺子那就得自己亲手去剁,还拿了把菜刀塞给楚子航叫他一起砍。两个人噼噼啪啪跟弹钢琴似得,把菜板剁的叮当响。 右面的车灯被撞灭了,只剩下左边的半个还在苟延残喘,但光芒也黯淡了很多,血蒙在上面遮去了多数光辉。迈巴赫冲出包围圈,楚子航战战兢兢地从车窗后看去,那些本该被碾压到死的不能再死的东西正在缓缓爬起来,金色的眼瞳默默看着他们离去,就像一群躲在黑夜中的毒蛇。 男人把村雨收了回来横在驾驶台上。他满脸是汗,身子弓的像是虾米。还是那么紧绷,但楚子航看得出男人还是那个啰嗦的男人,没有变成杀人不眨眼的恶鬼,转身也给他来上一刀。 “怎么样儿子?”男人舔舔嘴唇,嘿嘿得意,“别怕,你老爹还是你老爹,我说了我很能的,只不过真人不露相,平常太牛逼我怕你吓到。” 楚子航眼睛瞪的跟铜铃似得,对着男人点点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这种时候路明菲反而镇静下来,清澈的眸子里寂静如水,微波荡漾。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自己本该和师兄一样被吓到屁滚尿流,最好再尖叫几声发泄一下恐惧,电影里的那些女主角在遇到危险时都是这么干的。 这是她第一次搭上这么壕的车,可一切都那么熟悉,仿佛在某个梦境中她也曾经干过和男人一样的事,这台车的每一个位置每一个部件她都觉得自己像车主那般了如指掌。比如男人说世界上只有三个人的声音能启动这台车,但路明菲知道自己也能启动。现在根本就不可能去实践,古怪的确信敢就是让路明菲这么坚信自己能做到。 “叔叔……您是不是叫做楚天骄?”出人意料的,路明菲说出来一个自己都没听过的名字。 男人一愣,扭过头来看着她,满脸的不可思议。 “你有在什么地方见到过我么?”他问。 “没有。”路明菲茫然地摇摇头,“我很确信今天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那么你就不可能叫得出我的名字。”这话算是承认了自己的姓名,楚子航的生父有着一个龙傲天般响亮的名字,可他居然是一个司机,一个深藏不露,其实牛逼哄哄的司机。 “您认识我对不对?”路明菲低声问,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值得被注意的,这么说可能有让人觉得自恋之嫌,但现在不把这个问题搞清楚她可能今晚会郁闷到失眠。 沉默了几秒钟,男人缓缓点了点头。 “其实我不该说出来的,不过这种情况确实不是说点谎话就能糊弄过去的小事。”他点上了一支烟,袅袅雾气从破碎的挡风玻璃飘了出去,迈巴赫的速度还是很快,这让每个人脸上都被夹杂着雨丝的狂风洗礼。 “有人委托我来这座城市,目的就是为了监视你。”男人幽幽地说,“你不必问他们是谁,将来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简单点说,就是你还有子航的血统和别人都不太一样。” 路明菲露出惊讶的神色,楚子航静静地听着。 “不要好像世界末日一样,血统不一样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们只需要明白,拥有这种血统就注定你们没法生活在普通人的世界里,就像刚刚那些东西,他们曾经和你们是一样的人,只不过堕落了。” “我们也会变成那样的东西么?”路明菲轻声问。 “那得取决于将来的你怎么想。”男人故作轻松地笑笑,“人生的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要学会为自己的未来负责。其实出国也蛮好的,很快就有一家叫做卡塞尔的学院找上门来,那是个遍地疯子跑的地方,不过那些疯子都很有意思。” “我没钱出国读书。”路明菲很耿直。 “没事儿,卡塞尔每年给学生三万六千美刀的奖学金。而且你也可以换一种方法,让楚子航帮你掏这笔钱,今晚大家不都算是死里逃生共患难的好兄弟了么?为好兄弟花点钱应该的!”男人又哈哈大笑起来,不当司机的时候他确实蛮江湖的,活的像水浒里的梁山好汉。 10.雨落狂流之暗(十) “我想我应该算好姐妹……”路明菲小声说。 “男孩女孩都该叫兄弟!男孩也可以长袖善舞,女孩也可以英姿飒爽,那只取决于你想当一个什么样的人!”躲开那些死侍之后男人又开始大大咧咧地话唠,好像刚刚那些事根本就没发生过。 路明菲一怔,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完美的自己,她理想中的自己理当是个能文能武的漂亮妞。文的时候踩着高跟鞋去舞会能像只捉摸不定的蝴蝶翩翩起舞,把周围的目光都吸引到自己身上来,武的时候裙子一撩从大腿上摸出把冲锋枪来开始突突,脸上的神情同时有着女王般的坚毅和漂亮姑娘的柔软。 可私底下里自己又该和现在一样平平无奇,按时上班回家,给喜欢的人做点好吃的东西满足他的胃,趴在桌子上看他吃的像只松鼠对着自己笑就很满足了。只有到了必要的时候她才会暴露出自己的真面目,就像现在前排驾驶座上的那个男人一样,杀伐果断,满脸都写着老子很牛逼,只是不屑于天天牛逼。 多好啊,谁不想变成那样光彩夺目的人? 可是做得到吗?她并没有什么富可敌国的家境,也不是什么天生丽质难自弃,回眸一笑百媚生的绝世美女,就连爸妈现在都不知道在世界上哪个地方蹦跶,好多年没见过面,也许早就把自己还有个女儿这回事给忘了。 没听说过这样的人能当主角,从起跑线上就已经输了别人一大半,就像她和楚子航的差距,只靠嘴上说说的努力永远也追不上,成为理想中的自己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那叔叔你想做一个什么样的人?”路明菲轻声问。 “当个好爸爸。”男人没有任何犹豫,也不像是说给楚子航听的玩笑,神情那么坚定。在过去的那段高架路里,他已经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了自己的说法。 “可惜没做到。”他讪讪地笑笑,小心翼翼地从后视镜里打量楚子航。 楚子航隔着镜面与男人对视,一语不发,气氛又冷了下来,路明菲不禁开始怀念那些令人畏惧的死侍们了,至少他们在的时候,父子俩多少还能说上几句温情的话。 迈巴赫继续狂奔,暴雨无休无止,路面上的水好像排不干净似的恣意横流,车胎溅起半人高的水花。他们已经狂奔了十几分钟,按时速算超过四十公里,这个距离早就够下高架桥转进市区主干道了,可前方还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笔直,没有灯光也没有歧路。 路明菲扭头看去,后面一片漆黑,脑袋里窃窃私语般的声音和画面很早之前就渐渐减弱,彻底消失了。这世界上总不会有东西跑得和极速奔驰的迈巴赫一样快吧?那些叫做死侍的东西应该已经被远远甩在了后面,就算他们人均怪力世界长跑冠军,在这台车的速度面前也是个渣。 “我们安全了么?”楚子航问。 路明菲脊背一凉,心说师兄话可不能这么说啊,没读过小说看过电影吗?当你刚脱离了险境绝对不能问我们是不是安全了,因为说这种台词的人注定马上就会成为下一个牺牲品,导演们总喜欢干这种恶俗又没什么营养的手段来增加恐惧感了,尤其你还是个帅哥!和美女一样同属恐怖片里的危险物种啊! “不知道,雨还没停,这就说明他们还没走。”男人依然死死踩着油门,尽管嘴上有功夫和他们唠叨,楚子航看得出来他的紧张还是一点都没有缓解。 雨还没停和那群死侍有什么关系?路明菲一头雾水,他们又不是美人鱼,从水里蹦出来的,没水就会死,而且还长得那么丑。 路旁一闪而过标志牌,显示前方一公里处就是收费站,楚子航抬头向前方看去,亮白的光从一片漆黑中浮现。男人终于送了一口气,如释重负。 “过了收费站你们就下车,沿着路往下走,别回头,看看有没有路过的车搭个便车送你回去,让子航那爸爸给点钱就好了。”男人摸了几张钞票在手里准备付过路费,其实他不想在这种时候还提那个男人的,但他手里就这么点钱了,没法再给楚子航给多的去付车费。 他就是这么一个人,分明那么牛逼,却过的稀里糊涂,连这点钱都拿不出来。 “其实我不该把那些事都告诉你的。”他看着后视镜里的路明菲,“就当我是在说胡话吧……死侍,卡塞尔,还有我是为了监视你才来这座城市的,你都可以当做一个玩笑。晚上回家好好洗个澡睡一觉,把这些都忘了,别对其他人说。” 路明菲听出来那是在对自己说话,“我想我可能没法忘记自己被一群鬼影追着跑……一辈子都忘不掉的那种,已经是心理阴影了。” “就当是做了个奇怪的梦境,爱丽丝不也梦游过仙境么?” “您管这叫仙境……”路明菲很无语,男人的神经大条远超过她的想象,“为什么我不能告诉其他人?” “没人会相信你的话,这条路上的东西警察查不到,他们只会把你当成神经病。将来你和子航总有机会明白这些是什么的,但现在还不是时候。看过哈利波特么?你就当自己是个巫师,到了合适的年纪就该去霍格沃茨。” “那个卡塞尔学院就是霍格沃茨么?”楚子航问。 “是啊,你老爹我就是从那里出来的,遍地疯子的地方,硬要说也没什么好的,整天只吃德国菜,猪肘子就酸菜,还有慕尼黑的烤肠,要不了多久你就会腻。还是咱中国菜好,花样多,吃腻了就换一个,煎炒煮焖炸要啥有啥。” “我们下车,那你去哪里?” “总得有个人解决这些东西,他们会追着我跑。”男人轻松地笑笑,“别担心,你也看到了,你老爹很能的,开着这台900万的车还跑不过一群死侍?” 什么时候了,还在炫耀这车?楚子航很无语。 “开玩笑的,别当真。”男人打着哈哈,“不过真的没事,我还要去参加你的家长会,举着你的成绩单晒死下面那群弟弟呢,不让别人看看我儿子有多么牛逼怎么行?放心,没事的。” 11.雨落狂流之暗(十一) 迈巴赫距离收费站越来越近,炽烈的白光令人感到温暖,就像是夜行的旅人在浓雾中看到了旅店屋檐下的吊灯,不由得加快脚步,到了那里就能放下一切不安,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觉。 楚子航和男人都热切地望向前方,路明菲也在看,半个脑袋从车窗里探出来。 那道光越来越近了,她的心跳也越来越快,但这并非对脱离险境的期许,反倒是某种诡异的不安盘旋在头顶。她没来由地觉得不应该去那里,那些光是个陷阱,鮟鱇鱼也是这样引诱猎物的,用头顶上那只会发光的钓竿晃来晃去,愚蠢的小鱼儿就会上钩,殊不知灿烂的光后面藏着深渊巨口。 强烈的不安让她瑟瑟发抖,她再也忍不住了大吼:“叔叔别往前开了!” 男人猛踩刹车,车胎在地面上擦出惊悸的响声,这台钢铁巨兽带着极大的惯性滑了出去,就算系着安全带路明菲还是一头撞向前座后面,胸口被勒的生疼。 他们停下了,无论男人还是楚子航,他们的额头都渗出细密的汗水,因为前方的那道光正在向这辆迈巴赫缓缓逼近,雨水中折射出丝丝缕缕灿烂的光影。 沉重的马嘶声近在咫尺,简直像是在耳边有匹骏马在轻语,它一张嘴就能舔到你的脸颊。路明菲觉得迈巴赫在微微震动,而且震感越来越强烈,如果那是一匹战马奔走引起的桥梁共鸣,那么那该是何等的庞然大物? “我们……我们回头!”楚子航战战兢兢地说,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只是感觉到那阵光里藏着赫赫威严,里面的人物居高临下不可逾越,犹如神明高居云端降下雷霆的审判。在那种力量面前任何人类都渺小无比,哪怕只是窥探一眼也是极大的不敬。 “回不了头的,儿子。”男人笑笑,“听我的话就行,不要离我太远,但也别靠的太近,就像小时候一起放风筝。” 他踩下油门:“系好安全带!” 迈巴赫再次咆哮着冲了出去,直向白光,宛如离弦的流失,在高架路上划出另一道流星似的光芒,冲破水雾,撞进白光里。 路明菲呼吸几乎在这一刻停滞,她呆呆地仰起头,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看清楚那东西的全貌,就像渺小的凡人觐见天神。 白色的光芒中站着山一样魁伟的骏马,它披挂着金属错花的沉重甲胄,白色皮毛上流淌着晶石般的辉光,八条雄壮的马腿就像起重机用来稳定车身的支架。它用暗金色的马掌扣着地面,每次都把坚硬的路面翻开一个又一个的伤口。面颊上带着一副银白色的面具,每次雷鸣般的嘶叫之后,面具上的金属鼻孔里就喷出纷飞的电光雷屑。 马背上坐着巨大的黑色阴影,全身着暗金色的甲胄,雨水洒在上面捡起点点水花,像是给甲胄又披上了一层微光。他手里提着弯曲的长枪,枪身的弧线如同流星划过天空的轨迹。带着贴面的脸上,唯一一只金色瞳孔仿佛巨灯一般照亮了周围。 它本不该出现在这世界上,只因他是存在于神话中的人物,无数游戏用他做为原型,多少传说唱诵他英武的传奇。 可他现在就这么真真确确地矗立在那里,以不可逾越的姿态封死了高架路,八足天马斯莱普尼尔蠢蠢欲动,神矛冈格尼尔蓄势待发。 北欧神话中,司掌英灵殿的斗神,奥丁! 迈巴赫速度加到最大,没有任何迟疑的撞了上去。斯莱普尼尔嘶吼着,四条前足扬起在空中,四周的雨水全部汇聚起来挡在奥丁的面前,仿佛一道瀑布。迈巴赫正面冲击瀑布,巨大的冲力在短短几秒内就被完全消解,车胎失去动力引擎报警。瀑布波涛汹涌地向前卷动,把迈巴赫硬生生退了回去,到它应有的位置上,神与人就该保持这样的距离。 奥丁把冈格尼尔插进地面,以斯莱普尼尔为中心,无数死侍从白光中散开来,他们四面八方地围绕着,一模一样的黑衣,一模一样苍白的面孔,一样空洞闪烁着金色光芒的眼瞳。迈巴赫被层层叠叠的包围了,路明菲无论往前还是往后看都只能见到厚厚的人墙,这些家伙的平均身高远在正常人类之上,大概要算无数个篮球巨星组成的铁壁。 “下车。”男人低声说,推开车门,提着村雨。 两个小孩机械地跟随他下去,楚子航犹豫了片刻,还是伸手握住男人的左手。男人一愣,反用更大的力气回握住他。路明菲紧紧跟在他背后,只有挨着两个两个男人她才能稍微松点心。 雨落狂流,四面八方都是流不尽的水幕,更外面一点的地方漆黑一片,这里本该看到远处城市里的灯光才对。奥丁在的地方闪烁着灿烂的白光,后面来的地方则弥漫着数不清的浓雾,好像整个世界就只剩下这条高架路了。它似乎存在于一个不应该存在的地方,连带那匹骏马和那个神都是,如果现实的世界里有这种东西存在,哪怕只是有一个人看见,第二天全世界都该漫天飞舞着他们的新闻。 “你竟敢撞向神的御座!”奥丁说话了,雨幕因此而微微震动,斯莱普尼尔鼻孔里呼出雷电般的气息。 “我只是个司机,车开的太多难免偶尔手滑。”男人淡淡地说,“明菲小姐,麻烦帮忙把后备箱里提箱拿出来,黑色的,上面有颗银色的大树。” 这种时候了,他居然还那么有礼貌,正常男人根本不会把十六岁的小姑娘称为小姐,只有在正式的社交场合或者大人的世界里他们才会那么叫。路明菲想也许这个男人并没有说谎,那些吐槽国外饭菜难吃的话不是玩笑,而是因为他真的都去过。 后备箱里真的有一只黑色的手提箱,特质的皮面粗糙而坚韧,上面有一块银色的铭牌,刻着一株繁盛生长的世界树。 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路明菲也没敢去看。提起的时候很吃力,看起来并不大的箱子,里面似乎塞着很沉的东西,能够感觉到并没有填满,只是单纯物件本身重量很高。 12.雨落狂流之暗(十二) 路明菲把手提箱交给男人,男人掂了掂,交楚子航。 “以前你很多次都不听我的话。”男人在楚子航的耳边低声说,“但这次一定要听,记得不要离开我,也不要靠的太近,我说跑的时候,你就往车边跑,带上你的女朋友,绝对不要回头!” “她真不是我女朋友。”楚子航颤抖着抱紧手提箱,以他的个性当然不会做出跑路还把身边的姑娘抛下这种事,只是觉得该把这男人一厢情愿的想法纠正过来。 “现在不是,但将来没准会是。”男人笑着摸摸他的头,看向奥丁的刹那,脸色再度恢复成坚硬的钢铁,“我准备好了!” “那么,觐见吧,人类!”奥丁的声音宛如雷鸣,斯莱普尼尔不甘寂寞地用蹄子刨地,鼻孔里呼出纷飞的电光。 黑影们围了上来,裹着三个人前进,路明菲和楚子航一左一右死死拽着男人的衣角。黑影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并非毫无章法,而是某种古怪的语音,一时如同远古的祭司们吟唱高歌,一时又像待发的毒蛇悉悉索索。 “又见到人类了……” “真是高贵无比的血统……” “令人垂涎的鲜肉啊……” 楚子航听起来只是断断续续的亡者之音,路明菲却听的远比他要清晰,每一个音节,每一个咬字,她甚至觉得如果自己想的话,也可以用这种古怪的发音去说话。 他们在距离奥丁大概一百米的位置停下,距离背后的迈巴赫也是一百米,恰好在中间的位置,雨水不停地冲刷着男人手中的村雨,涓涓细流沿着刀身坠落。路明菲浑身都湿透了,有着防水内衬的校服裙也被冲的牢牢贴在大腿上,镜片上全是水痕,她把眼镜摘了装在裙子口袋里,那双仿佛藏着清泉般明亮的眼睛第一次毫无遮拦的暴露在同学面前,楚子航第一次发现原来她不戴眼睛的时候并不是那么老土。 尽管十分热衷于打游戏,但她其实并不近视,宣称说自己视力下降只是为了从婶婶那里敲诈到一笔钱,好存起来买些自己想要的东西。而且带上眼镜的话就可以隔着镜片去看别人了,这样偶尔和某人对视到的时候,就不用担心谁发现这个女孩子有一双令人惊艳的眼神。 “我觉得即便把东西交给你,你也不会放我们走。”男人劈开双腿,湿透的长裤被冷风吹的飒飒飘动,如龙里面的大哥都没他那么拉风。 可是在神一样的东西面前假装自己是个黑道会有用么? “我将允诺与你们生命。”奥丁提起冈格尼尔,那把巨大的长枪瑶瑶指向男人,就像用一支火箭对准了地上的蚂蚁,“神从不对凡人撒谎。” “变得像这些死侍一样?”男人偏偏头,看向周围的黑影。 “你们的血统远比他们优秀,你们会更加强大。” “没得商量么?有时候把条件开的好一些别人会比较乐意接受。” “但凡到过这死人之国的人,就能再次回到这国,因此来到这里的人必须每个人都是神的仆人。” “儿子,他们说你在学校篮球队里是中锋,很擅长破防?”男人凑近楚子航耳边。 楚子航紧张地点头。 “我儿子就拜托你了,路明菲!” 路明菲心里一惊,叔叔你是不是傻掉了?我和你儿子比起来到底哪个看起来才像生龙活虎的猛汉啊?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难道你要我把师兄抗在肩膀上跑?脚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她做好了脚底抹油的打算,男人的话意图再明显不过。 “谈判破裂了。”男人伸手,“把箱子给我。” 他接过箱子,微微弯着膝盖,好让自己的视线与楚子航齐平。楚子航长的很快,再有那么一两年恐怕就要比他的生父还高,可那只是未来,如今的他仍旧是个懵懂的,会在危险降临时依靠父亲的普通男孩。纵使过去有那么多的不信任,在这个雨夜他握着男人的手,仿佛回到了年幼时坐在父亲背上和他玩游戏的时光。 “要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每一句。”男人猛地一巴掌拍在楚子航的屁股上,大吼,“跑!” 楚子航想都没想,吊头发了疯一样往车的方向跑,路明菲还没来得及松开拽着的衣角,楚子航已经大力地拽开她的手腕,拉着她一起狂奔。他确实跑的很快,路明菲根本跟不上,楚子航完全没有停息片刻要等待一下小师妹的意思,路明菲只要稍微跑的慢一点他就会发力把路明菲往自己身边拉,绝对不允许她掉队。 男人奋力把手提箱扔向奥丁,死侍们仿佛饥渴已久的饿狼,纷纷伸出手仰头涌向手提箱。还有一些死侍则分流出去堵截男人和逃跑的孩子们,这些家伙的速度快到了极致,纤长的身体仿佛拉成一道路灯下的蛇影。 男人转身跟着楚子航一起往回跑,以他的爆发力,超越十五岁的少年少女不过轻而易举。起初他那双大长腿只是几下就快赶上他们了,可他又忽然放慢速度,看着两人一点点和自己拉开距离,嘴角忽然露出一丝微笑:“小兔崽子,跑的可真快。” 他猛然回首,村雨旋转着切割雨幕,带起耀眼的弧光,雨水居然被他一分为二,水花四溅。 透明的领域在雨幕中张开,男人喉咙伸出爆发出低沉的吼叫,路明菲没有回头,但她心里的震惊不亚于第一眼看到奥丁。男人在吟唱某种语言,一种和那些鬼影们完全相同的语言!难怪他看起来对一切都一清二楚,因为本质上他和鬼影们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牵连,鬼影本就是冲着他来的! 领域笼罩到的地方,时间的流动慢了下来,无数水滴悬停在空气里,任凭村雨将它们斩切,一切都像一部慢放的电影。唯独那个男人还是那么低快,他翻身挥刀,踏步,旋转,进退自如纵横斩切,黑血伴随着水幕在他脚下溅起,暗红色的伤痕犹如一条条漫长的飘带,快到了极致的刀光宛如银色的飞燕。 13.雨落狂流之暗(十三) 楚子航第一次知道古书上说的万人之中取敌将首级是个什么样子,他从未想过一个男人会这么威风,而这个男人是他的父亲。 他和路明菲终于赶到了车边,这种时候楚子航仍然铭记着女士优先的良好传统,让路明菲先冲进副驾驶座,他扭头冲着雨幕大喊,“爸爸!” 越来越多的黑影从四面八方围堵过来,男人能冲过封锁赶到车边的机会已经不多了。他听到楚子航的呼唤声,在挥刀之余竖起大拇指冲着他笑笑,忽然折返本该往迈巴赫的步伐,冲向奥丁! 那些拿到箱子的黑影也已经反扑回来了,男人的领域扩张到笼罩住所有人,唯独奥丁没有慢下来。神话中的斗神缓缓提起冈格尼尔,那简直是慢到了如同慢放般的一击。可就是那么一个看起来连老年人都能做出来的投枪姿势,无数电光流窜纷飞,暗金色的弧光群星般向前坠落,一瞬千击,每一道光影都是一次精锐的突刺,奥丁面向的死侍,高架路面,亦或围栏上眨眼间留下千百道创痕,随后冈格尼尔的锋芒直逼男人! 男人根本没有理睬那些死侍,也未曾尝试回避。即使在时间流逝缓慢的状态下,他依然无从躲避冈格尼尔的刺击,那是必中的长枪,跨越因果逆转的武器,无论用什么办法,冈格尼尔最终仍会精准地钉死一切逆神者,降下来自云端的神罚。 村雨懒腰斩切一名身材高大的死侍,在他来得及倒地之前,男人已经踩着他的头颅挥刀旋转,高跳起来。他太渺小了,面对奥丁那样的东西就像跳蚤之于人类,可跳蚤具有惊人的跳跃力,全力爆发之下也能抵达和人类齐平的高度。他就是那只跳蚤,他要用村雨斩开傲慢的神! 密集的金色流行笼罩了男人,他背上忽然涌出鲜血,紧接着更多的伤痕忽然在身体各处出现。最开始它们只是一根针扎,一把铅笔刀划伤那样的大小。随后每一次,伤口都会比上一次增强一分,到了最后脊背上的那道伤口纵横如沟壑,甚至能看清楚他的脊椎骨。男人坠落下去,无数死侍伸长了钢刀般的骨爪,争先恐后地去分享那即将坠落的美食。 “儿子!开车走!”男人猛地回头对楚子航吼叫,他浑身蒸腾起浓郁的红雾,苍青色的鳞片正在沿着他的脖颈往面部生长,本就已经强健的肌肉继续隆起,堪比最盛时的李小龙。 楚子航忽然明白了,男人只是要把包围他们的那些死侍都吸引到自己身边去,只有用他自己为诱饵,死侍才会忘记那辆迈巴赫的存在。 “要听话!记得你答应我的事!”男人坠落进无尽的黑影中,但他的咆哮依然冲破了雨幕,“如果我死了,我留在这世界上的东西只有你,如果你也死了,我在这个世界上什么都没有了!要相信老爹,你活下去,将来我们才能再见面!跑远点!老爹我要开无敌的必杀了!” 路明菲趴在副驾驶座上往后看,她从未见过那么牛逼的男人,所谓生命最后一刻也要炽烈燃烧的人,居然是真实存在的,哪怕逝去,即是他意志的传承。 “爸爸!”楚子航忽然推开了驾驶门!他要回去,他要和那个男人一起战死!什么狗屁无敌的必杀,用你的性命作为交换就是你可笑的遗言吗?!你当我小孩子啊! “师兄别去!”路明菲一把拖住楚子航大腿,死死搂着他的腰。 “放开!”楚子航撑着车门蛮牛般往外冲,路明菲被他拖的从驾驶座上跌了下来,狭小的驾驶台上到处都是各种仪表盘和器械,磕磕碰碰的生疼,她想自己鼻子肯定撞流血了,但还是拼命拦着楚子航不让他回去。 “如果你也死了,还有谁会记得你爸爸!”路明菲大吼,“你的妈妈有了新的男人,她不会觉得今天是个需要纪念的日子,这个世界上还在乎他的只有你了啊!要是连最后一个在乎他的人都没有了,谁还能知道他根本就不窝囊,而是这世界上最牛逼的父亲!你那么聪明那么优秀,将来总有一天要站在舞台中心大声告诉所有人,楚天骄是你的父亲!让那些没有在乎过他的人都记住这个名字!是这个男人教出了楚子航!” 楚子航还是在往外冲,路明菲急了,索性用牙齿咬住楚子航的校服皮带。楚子航挣脱出门外,路明菲也被带出去狠狠摔在雨地里,磕的眼冒金星,下意识本能的嘤咛喊痛。 这么一声让楚子航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这姑娘为了拦住自己就这么一会儿功夫磕的好像在球场上被人拿篮球砸了一顿,鼻青脸肿的。 无论是爸爸还是继父,他们都曾要求楚子航要善待身边的女孩子,所以他知道仕兰中学里有一个女生组成的楚少粉丝团,但他假装不知道,对所有人都一样好,这样就不会有人为他吃醋为他难过。 可今天楚子航第一次让一个女孩子落泪了,也许是因为痛楚,也许是因为被这样暴力的对待,不管怎么说楚子航心里都被狠狠揪了一把,他不喜欢看到有什么女孩在自己面前哭,这样他也会难过。 他单膝跪下,把路明菲抱了起来送回副驾驶座。 “师兄别回去……”路明菲满脸都是水,分不清到底哪些是雨污哪些是眼泪。 一个男孩要和自己的父亲一起战死,这种事本不该轮到她这外人来管,路明菲只是想到了仕兰中学,想到那么多女孩子喜欢在操场边看楚子航打篮球,叽叽喳喳说他哪里哪里好,将来一定要嫁给他。要是楚子航死了会有很多人伤心吧?那么优秀的欧尼酱,对谁都那么温柔的好师兄,世界上那么多烂人都没死,凭什么要轮到楚子航呢? 楚子航坐回驾驶座,面对没有钥匙的中控台,他忽然想起了男人为什么总爱和他炫耀这台车。 “启动!”他说。 引擎咆哮起来,楚子航倒挡起步,车飞速后退。以他的年纪本不该会开车,但那个男人偷偷教过他开车,用的就是这台迈巴赫,他们曾打开天窗奔跑在春天郊外的土路上。 “对不起。”楚子航低声说,“你说的没错……爸爸也说的没错……如果我死了,那就真的没有人记得他,在乎他了……所以我不能死!” 迈巴赫轰鸣着冲了出去,鬼魅般的死侍绕到他们前方,楚子航面无表情地加速,迈巴赫正面撞向死侍群,把他们碾在高速的车轮底下,骨骼爆响的声音简直就像刚刚踩死了成片多汁的昆虫。 “做的好极了!儿子!跑啊!继续跑!永远别回头!” 男人怎么说楚子航就怎么做,他紧咬着嘴唇,唯有这么做才能把泪水强行憋回去,爸爸说过男人生来就不可以哭的,尤其不能在女孩子面前哭,那样一定会被她们觉得你很没用,你出现在漂亮姑娘面前的时候必须牛逼哄哄才行。 路明菲呆呆地看着那张坚毅的脸庞,这大概会是楚子航一生中最丑陋的时刻了,那张英俊的脸因为痛苦而扭曲的不成样子,真没想到目睹这一刻的人会是她这个平平无奇的普通女高中生。 father,dearfather,you''vedonemegreatwrong, youhavemarriedmetoaboywhoistooyong, iamtwicetwelveandheisbutfourteen, he''syoungbuthe''sdailygrowing. 车内音响不知何时又打开了,楚子航忽然听懂了这首歌,一个声称国外饭菜普遍难吃的男人怎么会不懂得英语呢?他只是想把这些话留给楚子航。 男人就是那首歌里的父亲,豪门就是继父,呆在继父身边楚子航就一直是楚子航,仕兰中学的欧尼酱,有颜值有财富有地位的全民师兄。如果跟着男人他就只是个寒门才子而已,在仕兰中学那种地方这样的人遍地都是,根本不会有人愿意多瞧一眼,就像路明菲。 他总是说你将来就明白了,楚子航确实明白了,可那个人呢?他大概已经死了。 什么是死亡?再多的道歉也无法挽回,再多的爱情也无法呼唤,你和他一切的联系都被斩断,永诀以后再也无法回头,那他就是真的死了,死到不能再死了。 高架路上,银色的迈巴赫狂奔疾驰,车胎下溅起半人高的水花,冷风从破碎的窗口里灌了进来,呼呼的吹,车子越快,风也越快,裹着冰冷的雨水打在楚子航脸上。可他感觉不到冷,也感觉不到同,只有耳边穿插回放着男人的声音和那首歌。 路明菲蜷缩在副驾驶座上,如果她不说话这里就像只有楚子航一个人。她知道这种时候说什么安慰的话都是狗屁,只有装作自己不存在让师兄一个人静静才是最好的选择。 她扭头看向后视镜,那些鬼影们并没有追来,又偷偷拿余光瞄瞄开车的师兄。 原来他也不总是那么光鲜亮丽啊,白马王子的世界里其实一片灰暗,只是他走到人前的时候总是带着光,所以大家就相信他是王子。可他连自己的白马都是借来的,真实的他其实也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孩,并没有那么风光。 14.路明菲(一) 2004年7月3日,0407号台风蒲公英在这座城市登陆,暴雨,十级大风,城里放了三天的假。 台风过境带来了不少的麻烦,譬如高架路虽然被及时封闭了,但依然有些司机把车开了上去,最后风速大到他们不敢开了,车子嗡嗡直响,简直像是要飞起来,警车也没法上去接他们,只好手机联络让他们尽量集合,靠着路边把护栏停下来相互依靠,把车窗关死,在暴风雨里硬熬一夜。 多亏这种措施,没有车被飓风掀翻,只是车漆被刮的像电焊过,发动机还进了水,由于存在一点人为成分,保修公司的理赔价格不会很高。一早风速降了,拖车就开上高架路一辆辆地往外拖。每个被救下来的人都如蒙大赦,车坏了没什么,人还活着就是万幸,死里逃生比什么都好。 高架路出口全都是一大早来守着的亲人,眼睁睁看着司机们从高架路上平安返回,年轻人们热情相拥激吻,老大爷老大妈泪眼婆娑,所谓感情总是在生死面前显得万分真挚。 最后守在出口的人们一家家地离开了,只剩下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他们没有伞,是警察好心地给了他们一把,因为这两个孩子在这里愣是站了大半个晚上,从昨晚凌晨开始就一直和警察们站在一起。 男孩浑身都湿透了,眼巴巴地看着高架路,每一辆车被拖下来他都会多看一眼车里面的人,警察不禁想他难道认不出来自己家的车么?看着挺有钱的孩子,该不会冻傻了吧? 车子一辆接一辆的下来,男孩就那么一直盯着看,女孩为他撑着伞,好像永远不会累一样,拿伞的手都没换过。 真是对感人的情侣啊,问题是他们在等谁呢?所有的拖车都已经开始集合,高架路上传来的消息说已经全部救援完成清空了。警察关闭对讲机,最后看了一眼那对男女,也准备离开。 “没有其他人了么?”男孩走到他身边轻声问。 “没有了,都清空了。”警察说,“没找到你家里人?别担心,高架路上的人我们全都救出来了,有的没从这边出口走,没人受伤,全员平安,没遇上肯定是错过了,回家看看吧,指不定这会儿你要等的人正躺床休息呢。” 男孩的眼睛里好像有什么光熄灭了,沉默了很久之后,他慢慢地蹲了下去,双手撑着地面,不说话。 路明菲默默也跟着蹲下去,尽可能让伞罩着师兄的头顶。 什么都不用说,却比什么都让人害怕,最坏的结果还是出现了,那条高架路上发生过的事情,连带着所有的死侍还有奥丁,似乎仅仅是一场只存在与她楚子航还有楚天骄之间的梦境。向警察求救也没用,楚天骄说的没错,没人会相信,大家只会把他们当成是傻子。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安慰的话,平时那么嘴碎满心坏水,现在居然一句合适的话都说不出来。 “回家吧师兄……”最后她只好搬出来楚妈妈,“你一夜没消息,妈妈肯定很担心你……” 她忽然有点悲从中来,是啊,楚子航还有人在乎,可楚天骄呢?没人会记得那条高架路上的事,所以他才那么坚持要让儿子活下来,只有楚子航活着,才能证明他楚天骄来过这个世界上。 楚子航没搭理她,她打算稍微用点力拉一下楚子航的手臂,但她忽然停住了,不敢那么做。她清楚地看见楚子航撑在地上的双手十指弯曲成爪,深深地抓进沥青路面里。任何一个高中男孩都不可能有这样恐怖的力量,路明菲忽然想起男人说的话来,他们的血统和普通人不太一样,如果对那些感到好奇,那就去找一间叫做卡塞尔的学院。 早上九点的时候,路明菲踏上空荡荡的楼道,步履蹒跚,摇摇晃晃的,好像一只随时都会用尽发条的人偶。 精神状态糟糕的楚子航被她拦下来的出租车送回家里去了,虽然悲伤至极,但男孩至少还留存着理智,能说出自己家的位置。司机一开始看到这两个冒着雨湿淋淋的孩子还不太乐意接,可当路明菲报出楚子航的家位置时,司机立刻就变了脸色,堪称肃然起敬。那个小区的名字在这座城市简直如雷贯耳,哪怕是个路边的小孩也知道那地方住着的都是有钱中的有钱人。载个浑身湿透的孩子弄脏了车子算什么?没准人家还得敢谢你呢!一笔小费够跑上好几天的了! 师兄还有人在乎,她路明菲没有,身上根本就没有能支付车费的钱,如果她敢打车回去,婶婶肯定会黑着脸面对高额的车费说自己想办法解决,那她本来就没多少的零花钱就又该缩水了。 所以路明菲只好一路从高架路步行回来,那双校服鞋里进了水,磨的生疼,不用看都知道肯定起水泡了。 这还不算最糟糕的,一个十五岁的高中女生,在狂风暴雨之夜彻夜未归,光是这几句话都够人脑补出几千字的小长文。以婶婶那更年期家庭妇女的脑回路和平常没少看偶像伦理剧的推理能力,路明菲要是敢说出我昨天晚上和楚子航在一起所以没回来这种话,大概今天她就得褪层皮——虽然她并非婶婶的亲生孩子,这点教育权利婶婶还是有的。 其实吧,硬要说她路明菲本该在这个家里有点地位,作为让婶婶帮忙照看的酬劳,爸妈每个月都会给婶婶打一笔钱。那笔钱的具体数额路明菲不知道是多少,但是拖那笔钱的福,这个普普通通的家庭能支付的起两个孩子进仕兰中学。也是拖那笔钱的福,叔叔开上了一辆宝马,手机也是最新款,婶婶 出门买菜的时候,手腕上可以挂着翡翠的镯子。 如果路明菲愿意强势一点,大可以叉着腰踩着茶几说这个家有一半钱都是我爸妈出的,我是你们的金主,以后说话记得对老娘客气点! 可她实在是没这个胆量,因为婶婶在吵架撒泼这方面堪称一绝,就算路明菲手里握着真理,只要换到婶婶嘴里一说,那就是我把你的钱存了个折子可没有乱花呀!什么?你要看一看?那可不行,这上面存着我们老路家给鸣泽娶媳妇儿的钱,不是我不相信你,窥探别人家底儿最该不是小女孩干的事儿吧? 15.路明菲(二) 这种时候路明菲要是还嘴了,婶婶脸色就会马上就一变,跳脚指着她说这么多年来我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没功劳也有苦劳,我是少你吃还是少你穿了没事儿就和我死犟?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白眼儿狼啊!别人家的孩子好歹知道对家里人好,就你把自家当仇人!说着说着嗷呜一嗓子就开始抹眼泪哭,那动静跟要杀猪似得震天响。 叔叔和路鸣泽当然看得出来那是婶婶惯用的装哭伎俩,可他们是一家人,这种时候总要给哭了的家庭妇女一点面子。叔叔一边搂着老婆安慰一边对路明菲偷偷使眼色,路明菲只好当场认怂,点头哈腰道歉,这事儿才能这么翻篇。 大人就是这样,很多时候他们其实并不占理,也知道是自己的错,但他们从来不会低头道歉,只要发火耍赖就好,大声呵斥装作气急败坏,就能把一切都掩饰过去。小孩子能拿他们怎么办呢?他们是你的家长,是你的亲人,他们确实供你吃供你喝把你养大了,所以他们说什么都是对的,如果你反抗,那就一定是你的错。 在这个是家也不是家的地方,路明菲渡过了她目前为止人生中接近半数的时光,对于婶婶的脾气她早就摸了个一清二楚。只要不和她犟嘴,不跟她对着干,那个女人多数时候还算好相处,只是有点更年期妇女常见的毛病,喜欢站点小便宜。 路明菲偶尔会想将来的自己会不会也成为那样一个尖酸又小气的女人,得出的答案总是否定。一个寄人篱下,要看亲戚眼色生活的姑娘,哪有什么追逐爱情的权利,当然也不可能会有谁喜欢她这种人。 既然没人喜欢,那就无从谈起未来。 快要到家了,路明菲重新戴上眼镜,有了镜片的遮挡,那双仿佛藏着月下清泉的眼瞳看起来就没那么显眼了,这样她就又变成了个穿着贵族中学校服也压不住土味儿的丫头。不是没学会打扮,而是根本不想也不敢去打扮,带上首饰穿着漂亮的礼裙blingbling这种事和十五岁的她永远无关。 终于离开楼道,站在家门前路明菲累的气喘吁吁,她故意把湿漉漉的头发弄的更凌乱一些,再拧拧裙角,好让它有走起路来就能往下滴点儿水的悲惨模样。 这个有些年头的小区其实有一部老电梯,人进去脚底下都感觉会猛地一晃那种,路明菲很累但还是坚持要爬电梯的意图就在于此,她需要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在大雨里泡了一宿的倒霉姑娘,这样婶婶最多只是数落几句就会放过她的狗命。 路明菲摸出钥匙,门开了,婶婶坐在客厅里翘着二郎腿双手抱胸,斜眼瞟了过来,路明菲顿觉自己好似误入狮驼岭的和尚,心里暗叫三声大王饶命。按照往常的生活,这个时间点婶婶一般都在煲剧,可现在电视根本没开,这架势摆明了是要兴师问罪啊。 “婶婶早……”路明菲低声说,佝偻着腰换鞋子,免的对上那双仿佛能射出激光炮的眼睛。 “你还知道现在早上了啊?”婶婶阴阳怪气地说,声音仿佛东厂的李公公和皇后那儿容嬷嬷的结合体,“小姑娘长大了翅膀也就硬了是吧?觉得我管不住你了,这胆子也越来越肥了,才多大年纪啊就学会彻夜不归一个电话也不打了?” “不是我故意不打,是我没机会打……”路明菲小声给自己辩解。 “什么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连根电话线都没有?” “高架路上。”路明菲解释说,“昨天我没有带伞,是楚子航看见了叫他家司机接上我打算送一程的,路上很堵,司机为了赶路就上了高架路,没想到刚上去没多久高架路就给封了,台风过来刮的呼呼响,车根本不敢开,手机也没多少信号。我们就那么在车里熬了一夜,早上警察派人叫拖车来把车给拖下高架路我们才出来的。好多人都是这样,今天本地电视上肯定有报道,说不定还能看见我和楚子航。” 在高架路出口陪着楚子航的时候路明菲确实看到了记者小姐姐,还有她身后的摄影师,就故意稍微离开了一会儿往那边靠,好让自己出现在镜头的角落里。以婶婶的小心眼儿脾气肯定没这么容易相信,但路明菲这么多年来一直都致力于在家扮演一个学习认真听话的乖乖女,没搞出过什么篓子来。就算婶婶真有求证的心去看了电视,也只会发现路明菲真的就在高架路现场。 “和楚子航一起啊?”婶婶鼻子里好似能呼出两股阴气来,字音咬的极重。 楚子航这个人她是知道的,路鸣泽在饭桌上也没少讲,仕兰中学公认男神,爸爸是本地有钱的商业大亨,平时吃个饭都得别人排着队请。用路鸣泽的话说,那就是偶像剧的男主角,学校里想追楚子航的女生不说有九成也有八成了,可人家根本看都不看一眼,将来肯定是要出国留学的,没准得娶个迪拜公主回来,才配的上楚子航的身份。 这种男生会主动邀请路明菲搭自己的车? 婶婶上下打量路明菲,这女孩的母亲叫做乔薇妮,父亲叫路麟城,婶婶都见过的。虽然不服气,可是人家郎才女貌天生一对,还都是身负重任的考古学家,自然轮不得她这妖怪来反对,只有羡慕嫉妒恨的份儿。 按理说有这样神人级别的父母血统,女儿那肯定得是倾城明珠。可路明菲委实不能算是个让人眼前一亮的姑娘,虽然拾掇干净清爽,倒也说不出什么特点来。 这种感觉就像无论哪个时代,每个班级都会有的女孩子,成绩中上,颜值一般,藏在人群里就像冰融化在水中,一点都不起眼。随着毕业之后日子一天天过去,渐渐也就忘了这么一号人,能记得的都刷班上咋咋呼呼的小二逼和班长之类的风云人物,要么人好看,要么性格太突出。唯有多年后拿起毕业合照不经意的一看,才恍然大悟原来那时候我们班上还有这么一号女生啊。 16.路明菲(三) “真的!”路明菲点点头,看起来信誓旦旦。 “那么个有钱又帅气的男孩子拉你上车?”婶婶满脸狐疑,“怕是他没做什么好事吧?” “什么叫好事?”路明菲一怔。 “高架路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趁机动手动脚也不怕被人看得见。”婶婶搬出她青春偶像剧的脑回路来,说的好像楚子航是什么心怀不轨隐藏很深的小流氓,暴雨之夜拉个陌生女孩上车肯定没安什么好心。 路明菲听明白了,哭笑不得却又不敢表现出来,只能憋着继续装可怜:“我们在车里一夜都没东西吃,冻得瑟瑟发抖觉都没法睡,眼睛一闭窗户就被台风撞得砰砰响,哪有什么别的心思啊婶婶。” “没发生什么事儿就行。”婶婶点点头,起身抓起茶几上的购物袋,看起来是要出门,“以后没事儿少跟楚子航一起,有钱人家的男孩多半不是什么好货色,心里可都憋着坏呢,我们这种人的心眼想和他斗,都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一定一定。”路明菲点头哈腰的让路,”要不是下那么大雨,谁稀罕坐他的车啊!“ 她知道婶婶有那么点仇富的心理,这倒不是婶婶太扭曲,而是那些家庭伦理剧里变坏的通常都是有钱男人。婶婶非常相信男人有钱就会变坏这一真理,从来不给叔叔烟以外的钱,就连路鸣泽也惨遭池鱼。倒是路明菲还能有那么点儿为数不多的零花钱,女孩子嘛,平时需要开销的地方总比男孩多,就是因为这个路鸣泽才不给路明菲好脸色看,他觉得那笔钱本来该是他的。 “微波炉里有昨天晚上熬的粥,还有几个包子,吃完了记得洗个澡再睡觉。醒了就把萝卜切了香肠蒸上剁点葱花,你叔升迁了,晚上我们吃排骨。” “那是好事儿啊!”路明菲赶紧拍马屁。 “好什么好?”婶婶一瞪眼,“你一夜没回来,你叔一大早就打着伞往派出所跑准备报案去了,我这出去买菜还得顺路给他打个电话去派出所一趟解释解释!” 路明菲歉意地笑笑,叔叔是个很怕老婆的男人,但是私底下对路明菲很好。他曾经不止一次对路明菲说没事儿你就让着点你婶婶,我们老路家的人,慷慨大度那是天生的,你爹和我都一样! 他确实很慷慨,因为都是老路家的人,大家得相互扶持,所以他经常把为数不多的烟钱给路明菲钱叫她去买包中山红,从来不问找回来的钱哪去了。 这个早上他又为了自家侄女起床就往派出所跑,路明菲甚至能想象到那个油光满面有点中分,如何卷起裤腿淌过暴雨中半尺深的积水潭,腆着小肚子跑的气喘吁吁,就为了能早点把事儿给办妥,好看到侄女安安稳稳的回家。 是啊,婶婶叔叔都有自己的小毛病,可做人的谁没点问题呢?至少这些年来他们从来没让自己饿着也没冻着,需要家长的时候他们也都会出面,会在暴雨之后担心你为什么没有按时回家。 这些年来路明菲一直把自己伪装成讨他们喜欢的乖乖女,也是因为这层心思她从来没惹过什么事,成绩也还算中上,不是个会让人眼睛一亮的女孩,也不会让人讨厌。如今能混成这样其实蛮不错的了,婶婶斤斤计较的那点钱又算得了什么呢?反正她才十五岁,没有太多要用到钱的地方,想买的东西用心攒一攒也能得到,何况她路明菲还有一招自己的生财之道,经济状况不算差。 婶婶出门买菜去了,路明菲溜达到厨房打卡微波炉,四个碗两两扣在一起,一份是粥一份是俩包子,摸上去还是热的。想来是婶婶起早就把这些热过了,她也知道路明菲不是什么不安分的姑娘,昨天晚上那么大的雨,如果路明菲真有什么事儿没法联系,那早上雨势减弱肯定会回来,才特意准备了这份早餐。 路明菲把包子叼在嘴里,捧着粥乐哉哉地回自己房间。路过表弟房间的时候,那扇隔音不太好的老旧木门里传来路鸣泽震天响的呼噜声,路明菲默默比出一根中指,这就算把昨晚上他故意抛下自己先回家的仇给报了。 倒不是她心宽大度,路明菲其实背地里可蔫坏了,装成乖乖女和满肚子坏水并不冲突,只要不被人察觉,那路明菲永远都是那个有点土还老藏着眼神的女孩子,不经意间就把她忽略了。 这房间不大,方方正正的,以前是叔叔的书房,后来路明菲来了,他就把这个房间让出来给路明菲改造改造凑合用。塞张单人小床再加上书桌和小衣柜就很捉襟见肘了,根本没地方放凳子,想用书桌就得坐到床上去。 不过路明菲还是费尽心思把这里装点的很好看,在学校里她属于文学社,文学社的社长是陈雯雯。要形容这个女生很简单,干干净净的白棉布裙子和蕾丝花边的公主袜小皮鞋,坐在窗边的暖阳下默默翻着一本《情人》,一切看起来都梦幻又透明的女孩子那肯定就是她。 路明菲跟她学了很多技巧,比如把不用的牛仔裤剪掉屁股兜的部分缝在同一张布上,就可以做成挂在墙上的小口袋。再比如往那些小口袋里面插一株风铃草,一缕青翠的麦穗,很容易就能让房间拥有自然的气息,而不用想办法去养些什么花花草草。 她还把省下来的钱拿去在学校外面的小卖部买了很多少女风的小饰品,把它们装点在衣柜的手把,窗前的风铃,还有那台老旧的笔记本上,一点一滴越来越多,最后让这个小房间也变成了白白细细,充满小资清爽气息的蜗居。 路明菲就着粥吃包子,打开那台有些年头的笔记本电脑。 这是叔叔前些年淘汰下来的,他们单位给每个员工都发了台笔记本,后来电脑更新换代,旧的也就退役下来放在家里给小孩子用。最开始的时候这台电脑放在路鸣泽那,但他打起游戏来就打个没完,婶婶就拿走电脑放在路明菲这里,要是路鸣泽想用来查资料就得争取路明菲的同意。 17.路明菲(四) 作为姐姐,路鸣泽那点小心思路明菲掌握的一清二楚,他美其名曰查资料,实际上根本就是找机会上网,等着联系班上的女同学一起打打游戏,来炫耀一下他的财富和时装品位。 还是托路明菲爸妈那笔钱的福,堂弟路鸣泽在学校穿衣精致成绩尚佳,只要有女孩子一起吃饭就抢着付钱,叔叔婶婶还会穿得特别体面去参加路鸣泽的家长会。这些给路鸣泽带来了泽太子的绰号,如果不是因为他身高160体重也160,恐怕早都该找到女朋友了。 路明菲对此非常愤慨,倒不是因为钱的问题,而是因为她身高恰巧是159,好死不死就比路鸣泽矮了那么一丁点,这让她觉得自己这个姐姐一点架子都拿不出来,很没面子。 所以她就憋着使坏。路鸣泽看了文学范的杂志心潮澎湃,就给自己起了一个网名叫“寂寞的贪吃蛇”,抄了很多酸不溜丢的哀伤句子丢在qq空间里,偶尔还配上几张用红墨水抹在手腕上冒充割腕的照片,配诗配图无不传达着世界如此美妙,我却没有人爱,只好去死掉的意思。 天暖了,花开了,又到了万物发春的季节,野猫大半夜都叫唤个不停,160重的路鸣泽当然也春心萌动,在学校里天天见光死,只好在qq上想方设法看能不能碰上点天雷地火。 路明菲申请了一个新qq号,起名“夕阳的刻痕”,配上自己在文学社演话剧时戴假发向着后背比剪刀手的照片,个性签名写成“让你的微笑和悲伤成为我这一生的刻痕”。 夕阳的刻痕勾搭上了寂寞的贪吃蛇,三来两去,路鸣泽大概觉得他这条贪吃蛇终于找到了可口的食物,非常乐意让自己的微笑和悲伤成为夕阳一生的刻痕。他有自己的手机,每天总抱着和夕阳的刻痕隔着屏幕传情,却从来都没想过夕阳就在和他一墙之隔的卧室这边,和他聊天的时候路明菲总笑的跟哈巴狗似得乐,没事儿还扣着脚丫子直拍大腿。 路鸣泽很想见见夕阳的刻痕,夕阳回答的斩钉截铁,可总约在婶婶叫他去学钢琴的时候,路鸣泽每每和娇俏少女失之交臂扼腕痛恨,只好把心里那点小心思全撒在路明菲身上。每天一起吃饭的时候路明菲总觉得这胖子看自己的眼神就差扑过来了,恐怕是想和姐姐讨论一下如何讨女生喜欢并且约到她,可转念一想自家老姐又土又衰一点特色都没有,路鸣泽只能摇摇头作罢。 滴滴滴滴,qq果然响了,夕阳的刻痕这个号只加了路鸣泽,每次用完路明菲都会删除痕迹和聊天记录,以免路鸣泽用这台电脑的时候发现问题。 寂寞的贪吃蛇:今天好大的雨!夕阳你安全到家了吗? 寂寞的贪吃蛇:为什么不回消息?12点了已经! 寂寞的贪吃蛇:夕阳你别吓我啊!他们说高架路上可能淹死人了! 寂寞的贪吃蛇:不会吧?夕阳? 最后面跟着一长串哇哇大哭的表情,路明菲知道这不是卖萌是真担心,贪吃蛇害怕自己唯一的食物给丢了。 她抿嘴坏笑,忽然觉得这碗普普通的粥怎么就那么甜,手指在键盘上噼里啪啦一阵乱敲。 夕阳的刻痕:我没事,谢谢你担心,昨天不小心淋了太多雨发高烧,索性就在医院住了一晚。现在已经没问题了,刚刚回家准备继续休息。你也要注意身体呀~爱心。 她开电脑就为了这么一件小事,可在路明菲看来这就是大事。她就是这么一个人,没有多好,也没有做什么坏事,活到十五岁,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捉弄路鸣泽,好像除此以外她就没什么想做的事了。 别的同学放课后不是去学钢琴就是准备靠雅思找私教深造,路明菲呢,打打游戏泡泡吧,这就是她的日常。时间长了某一天也会幡然醒悟,觉得手里的鼠标握着那么没意思,跑到天台上坐着吹吹风,思来想去还是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哪里,只好灰溜溜的拍拍屁股回家,对婶婶撒谎说今天文学社研读忙的很晚。 路明菲吃光东西,打了个哈欠,刚开没多久的电脑又被关闭。她删除qq上夕阳的刻痕账号记录,进入关机程序,屏幕渐渐黑了下去,没关紧的窗户外吹来湿冷的风,淡蓝色的纱帘轻飘飘曼舞,一枚挂在窗前的风铃叮当作响。 她解开衣服,准备睡前洗个热水澡,随意地往窗外瞟了一眼。 昨晚那场恐怖的暴雨正在逐渐减弱,小城市里的排水系统负担不了这种百年难遇级别的降雨,道路上到处都是半人腿深的积水,来往的司机不耐烦地按着喇叭示意行人淌水的动作搞快点,不要耽误自己宝贵的时间。楼下包子铺热腾腾的白雾愣是飘到了她的窗前来,那家店承载着叔叔婶婶一家多年来的早餐,包子个头比别人家都大,实惠又好吃。 雨后的空气湿润里藏着难得的清新,一点汽车尾气都闻不到,路明菲脱的只剩内衣,张开双臂对着窗外深呼吸,纱帘那一侧隐约投下妖娆黯淡的影子。 有种确确实实还活着的感觉,每个毛孔都张开嘴全力迎接细雨蒙蒙的晨风,她第一次明白还会呼吸是一件如此令人幸福的事。 可有的人再也没办法感受到这样的美好了,高架路上的噩梦永远埋藏了一个叫做楚天骄的男人。他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本事,只是给别人大老板开车的司机,但就是这个司机在最危险的时刻拔刀四顾,如斗鬼在世,成功地让她和楚子航逃离了那场残酷的梦境,却把自己永远地留在了那里。 这个时候师兄在干什么呢?和自己一样?在楚妈妈的照顾下喝点热汤舒舒服服洗个澡躺床休息?亲眼目睹生父离去恐怕不是这么简单就能消化的事,不知道楚子航能不能挺过去,路明菲可不想在仕兰中学里看到一个垂头丧气脸色惨白的楚子航,那样全校女生粉色的梦都会破碎。 她很想帮楚子航做点什么,可思来想去什么都做不到,只好在心里默默给楚子航打气。 拿上换洗的衣服,出门之前她看到桌上的便签纸,思索了几秒钟,从上面撕一张写下一行字,一巴掌拍在自己床头。 目标:卡塞尔学院! 浴室里,水声混着女孩轻巧哼歌的声音,十五岁的路明菲第一次有了叫做目标的东西。 18.路明菲(五) “第二套全国中学生广播体操,时代在召唤!预备——起!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慷锵有力的磁性男声念出能调动整个学校的口令,操场上裙裾纷飞衣角蹁跹,路明菲站在班级前排缺了颗齿轮似得僵硬摇摆。 仕兰中学的所有女生都对学校颇有微词,你说这是个英伦风的贵族学校所以穿英式校服吧,它又逃不开传统高中的条条框框,比如这该死的例行早操,每个人都跑不了。趁着大家早操的功夫,学生会挨个盘查教室,但凡发现有一个躲起来不去早操的,这个班一学期的活动奖金直接泡汤,还要被挂起来全校通报批评。 不仅如此,做早操不认真的也得受罚,同是学生,那些品学兼优的尖子生就可以站在前面拿着计分板眼神睥睨的扫过全场,看谁不爽就给他来上一笔。 路明菲其实很想认真为班级争光,最起码也不能被扣分,问题是她天生属于手脚不协调的类型,手到位了腿就出毛病,反之亦然。去年班级位了在春节联欢会上表演集体舞,请来了专业的舞蹈老师,所有人都两两成对搭档的非常好,唯独和路明菲搭档的男生举手说老师我跳不了了,顺便抬腿给大家看看那只被路明菲踩到千疮百孔的皮鞋。 班主任就想了个招,反正路明菲各自不高,早操队伍按身高往后递增排的,偷偷把路明菲往后挪那么一两个位置叫人挡住她,不仔细看也就看不出来什么。 白色的影子出现在队伍前方,一如往常那样白衣飘飘一尘不染缓缓走过,笔触在计分板上刻下让班主任们心惊胆战的数字。做早操的时候很多人都会穿着西装外套,免得里面的白衬衣染上灰尘。但学生会是不用这么做的,因为他们不用做早操,可以穿着白衣服。 路明菲心里一动,紧紧盯着那个影子不肯挪开。距离那件事仅仅隔了两天,路明菲一开始还想着生父准备过头七这么大的事儿,怎么说也该多请几天假消化消化悲伤。可楚子航的脸色看起来还是像往常那么平淡,不悲不喜的,只顾着记录评比的分数,谁做的不好就是不好,偏袒这种事儿似乎对他来说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念。 楚子航和路明菲四目相对,没有在路明菲身上过多停留,只是照常例行公事写下一个数字就踱步到其他班级那边去了。路明菲心里凉了半截……因为她光顾着脑洞楚子航手脚越发的不协调,楚子航看自己当然不是眉目传情,恐怕今天本班的分数绝对惨遭腰斩,想来晚上通报分数的时候又少不了班主任咆哮说是哪个小婊砸扯我们后腿。 “十,二,三,四,五,六,七,停!” 曲终人散,一个停字仿佛破解睡美人的魔咒,操场上满是撒欢跑路的学生。没人喜欢做早操,这玩意就跟学生时代的三大梦魇似得,其余两个分别是你上课看小说抬头看到窗边阴恻恻笑着的班主任,以及抄完同桌答案一检查发现中间漏了一个全错位了。 一缕细软又纤长的黑发飘到路明菲身边,带来淡淡的风铃草香:“明菲,晚上放课后记得来一下文学社,上周看的那本《追忆似水年华》老师要来点评读后感,麻烦你收一下送过来。” 只听着这声音路明菲就心花怒放,会叫她明菲的在这个学校里只有一个人,文学社的社长陈雯雯。其实陈雯雯当面和谁都是这样,比如她和楚子航面对面她就会说子航,看到赵孟华就说孟华,她这么叫人没别的意思,就代表一种亲密的关系。 作为文学社的挂名理事,路明菲的主要任务就是挨家挨户收作业收钱还有跑腿。文学社那种地方,真热爱读书的没几个,多半都是冲着陈雯雯本人去的,说话细声细气又那么好看的漂亮姑娘,是全世界男人心中都共有的白裙少女梦。 在仕兰中学路明菲没有太多朋友,陈雯雯是为数不多对她很好的一个,看穿了那些男孩心里都在想什么,路明菲心中总是怀揣着要守护陈雯雯的雄心壮志。陈雯雯好像也知道这茬似的,总爱和路明菲一起走,两个女孩在一起很多男生就怂了半截,没胆量揣块砖头上来说姑娘这是你掉的东西么,只能眼巴巴远远的看着。 “又要交读后感?上次不是才交过么?” 她们走在草坪上,路明菲有一搭没一搭的找话题。陈雯雯性格腼腆比较被动,有事的时候她会来找你,但找完接下来就不知道该干什么了,这种时候路明菲很乐意发挥大无畏精神,哪怕是看到地上一块垃圾她都能找点话题。 同一条路,和某些人一起走,就显得格外漫长,和另外一些人走,又短的让人舍不得迈步,回教室的路并不长,路明菲却故意走的很慢很慢。 “老师也不是经常有空来,什么时候交只能看她什么时候有空,我们提前准备好就不会知道消息手忙脚乱了。”陈雯雯说,“你的读后感写好了么?” “好了!”路明菲张口就来,撤慌对她这装惯了乖的姑娘来说家常便饭。没写好根本不算什么事儿,等会儿上课偷摸着在下面装作记笔记,努努力两堂课就能完成。 “那就好。”陈雯雯点点头,话题忽然一转,“我听人说前两天楚子航邀请你坐他的车了。” 路明菲正得瑟说一群傻小子们癞蛤蟆就别想吃天鹅肉了,这句话差点没把她唾沫倒灌回喉咙里呛死过去:“什……什么?” “我说有人看到你上了楚子航的车。”陈雯雯很认真地重复了一遍,盯着路明菲的眼睛不让她躲避,修长的睫毛好似飞起来的鸟翼,美的让人心惊胆战。 路明菲心里一动,傻小子们确实很有眼光,身娇体弱易推倒的白裙少女谁不喜欢呢?她路明菲要是个男孩也会喜欢陈雯雯呀! 19.路明菲(六) 那个时候的路明菲还不知道什么叫橘里橘气,就是单纯觉得陈雯雯好看,倍儿棒,恨不得抱起来亲两口的那种。 漂亮的女孩子有谁不喜欢呢?人家说美女养眼不是没有道理的。这就好比你出门去餐馆吃饭,对面坐着个两百斤的土肥圆连自己的蛋包饭都变味儿了,可那要是个jk美少女,普普通通的蛋包饭似乎都会变得好吃不少,秀色可餐! “是有这么回事儿。”路明菲点点头,很大方的承认了,别人都说看见了还要死撑下去,那纯属没事儿给自己找事儿,原本能说的清楚的东西也会抹的乌漆嘛黑听起来像狡辩。 “你说的这么随便好像天天都坐楚子航的车。”陈雯雯惊讶地睁大眼睛,“你们的关系好到这种地步了?” “我倒是想高攀,楚子航也看不上我不是?”路明菲打着哈哈自嘲,眼睛里满是贼兮兮的笑。什么叫有人看见你上了楚子航的车,分明就是你自己看见了无中生有吧陈小姐!你脸上都明明白白的写着我很好奇了! 陈雯雯这么紧张其实也不让路明菲意外,在仕兰中学里,任何一个漂亮姑娘只要眼睛没瞎,那就肯定喜欢楚子航。同学里大部分人还穿耐克和阿迪达斯时,楚子航已经开始用burberry一类的牌子了,他把一条burberry的围巾在diesel的套衫外打了个松松垮垮的结子,冷着脸在过道上经过,那派头显然比大家的英式校服英伦风,和真正的白天鹅一笔每个人都像是丑小鸭。 “楚子航是个大大地好人啊,他看我没人接也没带伞,就把他的伞借我了。结果他们家司机太热情,说这么大雨怎么好让一个小姑娘独自回去呢,也没问楚子航同不同意就把我捞上车了。这种时候就算他不愿意,也不好拉下来脸拒绝掉自己面子不是?”路明菲说的头头是道,没一句话是假的,每件事都是发生过的事实,只是说法有那么一丁点不同。 不知道是哪位大哥说过,最高明的谎言不是让人无法分辨,而是你在真实的话语中夹杂着虚伪的说法,有了现实作为依托,谎言就会变得无比真实令人信服。 “楚子航一直都那么好。”陈雯雯点点头,脸蛋莫名粉扑扑的,路明菲心说您这怎么跟小媳妇儿听到有人夸奖自家老公似的,八字儿还没一撇呢你俩! 楚子航高一那年,很多人都不喜欢这个看起来独立特行的少年,背地都说他酷爱装逼。可要是一个人不管身边有没有同学都会扶老奶奶过马路,无时无刻都保持着自己的风格,那就只能相信这就是他做人的方式了。 很多女生喜欢楚子航并非因为他是个高富帅,仕兰中学里的高富帅太多了不缺这一个,但唯独楚子航是那种看似和你距离很遥远,又会在你有困难时漫不经心帮上一把的学长。 路鸣泽把楚子航的事迹告诉夕阳的刻痕,非常励志地说,总有一天他会骄傲地向整个仕兰中学的人证明他一点都不比楚子航差。 路明菲暗自腹诽说得了吧你,问题的关键在于所有女生都乐意对楚子航抛媚眼,路鸣泽更在意的是如何变成掌控仕兰中学的后宫男主看妹子为自己争风吃醋,而非做的和楚子航一样棒处处乐于助人还不留名。 有个看似笑话又不是笑话的故事是这么说的,假如在仕兰中学你发现地上有一张包装纸你懒得去捡,第二天来的时候发现它不见了。那么打扫的人未必是某个值日的班级,那一定是楚子航干的。 虽然是有点夸张的小事,但大家对楚子航的热爱可见一斑。 “路明菲。” 身后传来熟悉又有点陌生的声音,有着冰山般的质感,路明菲心里一跳,和陈雯雯一起回过头。 世界上跑的最快的人可能是曹操,因为说他他就到,不过路明菲现在觉得应该冠名给楚子航,曹操都死了快两千年了没法见证,眼前的楚子航可是实打实站在这儿的。 “师兄早!”两个女孩异口同声。 学校里对于该怎么称呼楚子航分为两派,一派就叫楚子航,另一派说这么不行,那么优秀的男孩怎么可以直呼人家的名字,我们应该叫他师兄才对,莫名有股子古代千金大小姐不知如何眷恋如意郎君的纠结。 楚子航微微点头示意,递出手里捏着的方盒子:“给你。” 路明菲看了一眼陈雯雯心说师兄什么时候开始干起帮忙送快递的业务了?楚家大少爷还需要勤工俭学么? 陈雯雯从那张清秀又纯爷们的脸上看出来这显然不是给自己的东西,因为楚子航的目光始终落在路明菲脸上。 “是给你的。”陈雯雯小声说,伸手在路明菲后腰上掐了一把。 “对,是你。”楚子航冲茫然的路明菲点点头,似乎对陈雯雯的眼力劲十分赞同。 “啊?”路明菲吃了一惊,赶紧伸出双手去接那个盒子,好似小宫女承蒙皇帝抬爱赐福,心里十五个水桶七上八下。 非常精致的细长方盒,黯淡的花纹不失格调,上面还扎着漂亮的粉红缎带,一看就是送给什么漂亮姑娘的礼物。 楚子航认真霸气冷漠的气质在此刻全然完美地合为一体,这份礼物大概没有人可以拒绝,‘给你’两个字的意思不是礼物,而是说小爷我想把这玩意送你,你就说要不要吧,不要?找茬是吧,摸出枪对着你的脑门扣下扳机绝对不说多余的字。 一开始没明白过来的时候路明菲还心说师兄居然看上了陈雯雯,当真是好眼光!这姑娘出得厅堂下的厨房,你俩郎才女貌可以花前月下读点情诗好不浪漫。可听陈雯雯一说这是给自己的楚子航没反驳心里一下就有点慌神,她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可以从楚大少爷那接到礼物,这要是搁小言情的那些套路,总感觉楚子航嘴里接下来就会说出有趣的女人,我看上你了这种话。 20.路明菲(七) “为什么要给我这个?”路明菲捧着盒子犹如小路子捧着圣旨小心翼翼,自从住在婶婶家以后她就没有收到过什么像样的礼物,生日的时候叔叔婶婶从不会大张旗鼓地给她弄个插满蜡烛的慕斯蛋糕,最多也就是叔叔私底下偷偷递过来一张一百块的购物卡。 说不激动是不可能的,不过也没到要感恩戴德跪下来给楚少爷磕头谢恩的地步,她只是没想到自己何德何能可以从楚子航手里得到一份礼物,配合上楚子航那送礼好似送终的冷漠表情,路明菲总觉得这里面可能装着她最后的晚餐。 “如果那个时候你没有拦住我,现在我不会站在这里。”楚子航说。 “所以这真的一份感谢的礼物?”路明菲惊了个呆。 “算是。”楚子航点点头,瞳孔深处闪过黯淡的光,“其实我更希望自己那个时候回头了,但我不能连累没有关系的人,最后的选择是对是错我从判断,唯一能做的事只有记住那一刻……还有放眼未来。” 路明菲默默在心里鼓掌,不愧是师兄,这么快就能振作起来,就是这宣言说的太正经导致听起来好像上台演讲的少先队员,满脸都写着我刚交了党费打算英勇就义模样。 “师兄你是要去卡塞尔么?”路明菲问。 “是,但问题是我在网络上找不到任何关于这个卡塞尔学院的记录,听起来像是个学校。唯一相似的是一个叫做cassell的网站,可那个网站需要用户名和密码才能进入。” 这种时候吐槽未免有不敬重逝者的嫌疑,但路明菲还是觉得楚天骄本质上不是什么斗战圣人,而是个内心满腹骚话的抠脚大汉,根本不靠谱,口口声声卡塞尔卡塞尔,却根本没说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要怎么去找到它。 “不过我会继续找的,希望你喜欢它。”楚子航又说,夹着计分板离去。 他的性格向来如此,熟悉本校欧尼酱的同学们都知道,这个人从来不会说一句多余的废话,如果他主动找你,那就一定是有事,说完就走不多耽误一秒。 看起来有些不礼貌……可一搭配上那张冷漠的帅脸就只会让女生们春心萌动。 这个时候操场上也有个叫做路明菲的姑娘在悸动,可她动的不是春心,而是惦记那盒子里的东西她还不还的起。 楚子航说这是感谢的礼物,可路明菲觉得自己受之有愧,任何人在那种情况下都会下意识地阻拦楚子航出去送死,这是人之常情。 当面拒绝的话,多少有些伤人感情,路明菲只有先接下来再去查查价格,将来还一份等值的东西给楚子航了。 “不打开看看么?”楚子航走远了,陈雯雯目光转向那只盒子。 “……还是你来吧,我怕闪瞎了我的24k氪金狗眼。”路明菲头扭向一边,用力把盒子递出去。 “你现在是不是想着将来去查一下价格,回赠一份礼物给楚子航?” “你怎么知道的?”路明菲吃了一惊。 “看表情就知道了,你是我见过第一个接别人礼物还满脸苦涩不乐意的。我要是楚子航,我会觉得你在嫌弃我。” 一道晴天霹雳正中路明菲脑门,她感觉头顶上有一群乌鸦飞过,留下一串感叹号…… “我可没那个意思啊!只是忽然被楚子航送礼物我受宠若惊啊我!” “那得看楚子航怎么想了。不管怎么说,我劝你还是放弃回赠的想法,楚子航是不会收的,以前他也送过东西给帮了他忙的人,那个女生后来只是回赠给他一张手写的感谢信他都没要。” 陈雯雯打开礼盒,其实她也很好奇楚子航会送什么东西给路明菲,听刚刚的对话,楚子航似乎欠了路明菲一个人情,那么想来这份礼物可能会贵重。 一条玫红色的发带静静躺在白色的绒布上,边缘镶着一圈黑边,仔细看的话会发现那是暗金色的线。以路明菲的审美来看这就是一条朴素至极,在任何一个女孩子抽屉里都能找到的东西,街边恐怕十块钱能买三条,那只用来包装的盒子恐怕都比它贵。 路明菲一看就乐了,心说楚子航还真够懂的,知道她是条穷狗,就送穷狗用得上的东西。要还这人情也太简单了,街边请吃一顿麻辣烫就行!就是不知道以楚少爷的身份,愿不愿意屈尊和她一起站在烟雾缭绕的大排档风扇底下,共享六块钱的麻辣烫。 “这发带还真朴素。”路明菲拿起发带,把自己用来束发的皮筋取下来,用这条发带扎了个横向的蝴蝶结。 物尽其用,就是楚子航送的东西她也不觉得有什么重要的含义,总不能把它找个香炉供起来吧,发带不就是用来束发的么? “可能只是看起来朴素……”陈雯雯的脸色很沉重,这让路明菲感到一丝不妙。 陈雯雯把那只盒子翻过来,烫金的花纹上赫然写着louisvuitton。 路明菲心里咯噔一下,穷狗如她也读的懂这串英文,路易斯威登,全中国人都听说过的lv。 “这得多少钱……”路明菲弱弱的问。 “2400块。”陈雯雯一把扶住路明菲,“你还好么?” “脚……脚麻了。”路明菲哭丧着脸,开始盘算她要打多少星际争霸2才能赚回这笔钱,她人生中穿过最贵的衣服可能就是仕兰中学的英伦校服,一条2400块的发带比ps2的首发价格还贵! 楚大少爷你根本就是个来玩弄无辜小女子的霸道总裁吧?确实很有心啊!……有心到害怕被拒绝礼物故意买了个logo藏在盒子底下的款式! 路明菲所不知道的是楚子航根本就不知道那条发带到底多少钱,他想送一份礼物给路明菲作为感谢,但又不知道女孩子会喜欢什么,索性就去问了自己的妈妈。妈妈一听说儿子要给女孩子送礼物当场两眼放光,拍拍胸脯说儿子你放心全包老娘身上了,保管那姑娘用得上还很喜欢,让你手到擒来! 于是乎今天一大早出门楚妈妈就把这盒子塞楚子航背包里了,临走还没忘记给他一个大拇指和热吻。家里的女佣佟姨看见楚妈妈眉飞色舞的劲儿不禁问什么喜事这么高兴,楚妈妈扭着屁股说我儿子马上要给我领个儿媳妇回来啦!我把这事儿告诉他爸去! 21.卡塞尔之门(一) 破旧的日光灯管笼罩在呛人的烟雾中一闪一闪,不时传来某人的欢呼或者咒骂,噼里啪啦的键盘声里,每个坐在破损沙发上的男孩都神情坚毅,握着鼠标满脸牛逼哄哄,仿佛皇帝指挥着他的千军万马直奔沙场。 这家地下网吧开在这小巷子里有些年头了,无论配置还是环境都跟不上时代的潮流。它本该被淘汰,可是有穿着水手服萌妹陪玩的网咖动辄六七块起步,相比之下这儿的一块五一小时就很亲民。虽然机器差了点,有的还是大头娃娃,可打个时下最火的星际或者魔兽都是没问题的,它就这么顺理成章成为了附近屌丝和学生们放课后的江湖。 大半个网吧的人都围在第一排那两个座位边上观战星际争霸,左边坐着个妹子,右边是个男孩,两个人都把屏幕掰成45度防止对面窥屏。战斗已经到了白热化的决战,男孩急的脸红心燥频频失误,他已经完全跟不上对面的微操了,恨不得自己抽出脚来二十根指头一起上。但对面的妹子还是那么淡定,蹲在沙发上压着裙子操纵鼠标,嘴角洋着轻松的笑意,一副你已经死了的游刃有余。 就连收银小妹都知道这些人在这儿干什么,瞄向人群的眼神里总是藏着看不见的轻蔑。大概那些高中生和年轻的小伙子都不是来玩游戏,而是来看玩游戏的妹子,玩者无心,看者有意。 独自一人来网吧的妹子可不多见,还是个穿着贵族中学校服的高中生,这让本网吧的大神对她很感兴趣。当他们发现这妹子打开电脑不是水剧聊qq,而是打星际争霸的时候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那双纤细白皙的手指在键盘鼠标间翻飞,丝毫不亚于十级水准的钢琴美少女,gpm绝对超过250。 屏幕上,异虫大军已经冲进人类的基地,小姑娘居然还是个热爱异虫的玩家,这个种族可说不上好看,死了满地爆绿翔,一个个兵种长的奇形怪状。 但她显然是个用异虫的高手,战斗开始没多久的时候,拉出去探路的小狗她特意分了两队,迎面撞上人族的机枪兵,在他们甩枪拉距离的时候,另一队偷偷绕后成功把他们逼到死路上腹背受敌,避免了被秀操作吃光的尴尬境地。 现在战斗发展都后期决战,异虫仗着兵力科技优势主动进攻人族基地,地堡炮塔疯狂喷吐烈焰,机枪的火舌连成一片,步坦协同严防死守,战列巡洋舰已经就位空中打击,弹药纷飞硝烟四起,人类步兵一个接一个的倒下。这是生死之战,虫族大军投入了所有资源,先前刺蛇飞龙的那一波双线进攻压住了人类方,让男孩误以为姑娘的打法很凶,暗地里异虫这边已经在偷偷升级三本基地了,人族反应过来爆兵赶到异虫基地的时候,吞噬者守护者还有猛犸皇后的重型军队已经集结完毕,人族唯有暂时撤退被迫防守。 男孩憋的满脸潮红,手指敲键盘敲到抽筋,紧张加上荣誉感让他对这场战斗投入了百分之百的专注,打游戏都打不过妹子的男人简直和不举一样耻辱! “你退吧。”女孩忽然扭过头龇牙咧嘴地笑,“退了我算你投降,这样你起码不至于基地爆炸,被虐到裤衩子都没剩下。” 吃瓜群众哄堂大笑,男孩咬牙切齿,就算不想认输也没办法,他自己也看得出来人族部队顶不住了,这种时候能翻盘的只剩核弹,但他根本没有足够的时间去准备了。 “仕兰中学的?”男孩推开座椅起身,瞥了一眼女孩胸口校服上的徽章,“你叫什么名字?” “路明菲。”路明菲蹲在椅子上,捧着营养快线啄饮,小鸟似得。 “行,我记住了,回去磨练磨练,以后我再来挑战你。”男孩从兜里摸出二十块钱拍在路明菲面前,“你说的,二十块钱挑战,再加一瓶营养快线。” 路明菲把拿张钞票夹在指尖,冲着拨开人群远去的男孩得意地扬了扬:“多谢惠顾!有想法了欢迎再来挑战我啊!” 钱塞回随身的小包里,她回过来扫视身后的吃瓜群众:“你们有没有兴趣?二十块钱挑战,和我打一局星际争霸,一瓶营养快线是入门费,我赢了收你二十,你赢了我给你二十,或者想让我干什么都可以,只要不违法以及属于做得到的范畴。” 生龙活虎的小伙子们一愣,上下打量路明菲,这姑娘扎着个丸子头,浑身上下透着一股青春少女的青涩气息。算不上是什么美若天仙的公主殿下,可这得分情况来看,在会来网吧打星际争霸的妹子这一稀有群体里,她属于林黛玉那一级的,想要找别的妹子也有,隔壁作为往后面数三座,那有个萝莉音的坦克,按f免费进入估摸着也没人要。 “做女朋友行么?”片刻的沉寂之后有人问。 “行啊。”路明菲眉开眼笑,“不过这要求有点高,你得加价。” “好说!”男孩一个箭步上前,把试图坐下的小鬼头一肩膀拱到旁边去,颇为豪爽的摸出张五十的票子拍在路明菲面前,双手捋着自己的头发一甩,好一个经典的帅哥背头,“不用找了,多的你再喝一瓶营养快线!” 于是今天的第二局星际争霸擂台赛再度开幕,没有人看到路明菲眼底藏着的那抹锋芒。 这位帅哥只坚持了10分钟就败下阵来,看着人模狗样结果是个绣花枕头,还没过几招就被杀的丢盔弃甲,灰溜溜的起身让贤。 第三位大佬坐下,叼着根烟拽的二五八万,这是本网吧的星际大佬雕哥,网吧内举行的星际比赛迄今为止未尝一败。 二十分钟后雕哥推开桌子跪下,朝路明菲深深磕了一个响头,就差冲过去抱大腿了:“女侠,你收不收徒弟?” “不好意思我不教人的,给钱也不行。”路明菲微笑着摇摇头,轻飘飘的看向人群,”还有没有下一个了?“ 吃瓜群众纷纷摇头……想干什么都可以真是个让人想入非非的说法,男孩们悍不畏死一个接一个的前仆后继,结果在公主殿下的军队面前撞的头破血流。 这时他们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路明菲根本就故意那么说,什么二十块钱挑战,根本就是拿自己当诱饵来打擂台赚钱的吧? 可是就算看穿了也没人离去,好比鲁智深拳打镇关西耳朵都听出茧子了,今儿这戏叫林黛玉倒拔垂杨柳有没有兴致? 路明菲没有林黛玉那么倾国倾城,但在这个网吧里,她就是唯一的星际公主林黛玉,永不言败,那双在电脑屏幕前闪闪发亮的眼睛里写满了无敌。 22.卡塞尔之门(二) 离开网吧的时候路明菲小挎包里多了一百来块,还有两瓶没开封的营养快线,今天战果颇丰。她哼着歌轻快地横穿公园小路,方口皮鞋踏过青草地上盛开的蒲公英,白色小绒球四散纷飞像是一场小雪,偷偷挠着短袜边上纤细的脚踝,又痒又舒服。 这是高中三年级的春天,似乎整个世界都和女孩一样洋溢着美好的气息,这一年路明菲将满十八岁。 总有人说女大十八变,不亲眼看着一个女孩长大很难理解这种话意味着什么,这两年来路明菲变化很大,就算是她自己看到两年前入学时的照片,和现在一做对比,也不禁会想这真的是同一个人么。 还是那身仕兰中学的校服,只不过总是含胸藏着脑袋,好似土拨鼠不敢见人的马尾少女如今十分热爱丸子头,清爽简单还很上眼,走起路来那条玫红色的发带一蹦一蹦的讨人喜欢。刘海撩拨起来用个简约的桃心发夹定住,没了挡视线的东西自然也就不能低头藏着眼神,和每个人四目相对的时候路明菲总是会拿出自己锻炼出来的标志性假笑扮乖乖女。不过这很有成效,就连老师也说路明菲开朗了不少,成绩也在上升,不复吴下阿蒙,同学们都该学着点。 人生中第一次被提到大庭广众下这么盛赞,路明菲终于体会到了楚子航式的感觉,这一切都归功于楚子航的那条发带。 那时候陈雯雯建议说既然得到了不如就好好利用起来,当场就给路明菲表演了个什么叫做女孩子的头发能玩出花,她咬着发卡捧着路明菲的头发,三下五除二就轻松给路明菲绑了个丸子头,那抹该死的刘海就用发卡直接撩起来定住。据陈雯雯说这叫少女的小心机,让人读不懂你到底想不想要刘海,反正就是要秀给别人看。 回到教室里同学们看见都惊了个呆,苏晓樯戳戳路明菲肩膀说你是恋爱了么?路明菲纳闷说没有啊,苏晓樯打个响指说我懂了,那就是忽然想换个形象,挺好的,这样蛮适合你,眼睛眯的像只小狐狸。 上课的时候路明菲偷偷在书页里夹着块小镜子顾影自怜,她忽然明白为什么每个人都向她投来那么惊讶的目光,人靠衣装马靠鞍那句话还真没说错,土妞换个发型立刻就是靓女,仕兰中学的校服就是顶配,这样看起来其实还蛮可爱的。 从那天以后路明菲就把这模样定为自己的发展路线,出门前必定对镜细心打理。看得路鸣泽私底下总是吐舌头对夕阳的刻痕说自家老姐最近真特么的臭美,夕阳发个笑脸说那不挺好的嘛,你以前还老嫌弃她土,路鸣泽说还是以前那样好,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昨天我们班有个傻小子知道我和她是姐弟,居然叫我帮忙递情书! 自家姑娘忽然自信满满,连走路仿佛都带着阳光,婶婶大惊之下和叔叔合计,一拍大腿异口同声说这肯定是恋爱了,遂旁敲侧击深入了解,发现路明菲最近接触过的高质量男性只有楚子航一个人,而楚子航上个星期刚刚出国留学去了。 是的,路明菲很想找楚子航道谢,虽然只是一条发带,往小处说有助人为乐改头换面的美德存在,往大处说甚至有赈灾济贫,改土妞为靓女的积极意义。 但楚子航真的是出国留学去了,就在那件事发生几个月之后,临走前兴许是考虑到学校里有个楚少粉丝团,还特意把粉丝团员都召集起来。一大群打扮花枝招展的姑娘站在学校门口,还以为楚大少爷临走前终于要选个妃子同行,结果楚同学只是站在那里深深鞠了一躬说谢谢大家,然后头也不回地就走了,留下一大群美少女在风中凌乱泪洒长江。 那时候路明菲就趴在窗口上看,笑的跟朵狗尾巴花似的,因为她觉得这场面好似十里送军行,可惜的是人家楚少爷根本不惦记身后的亲民。 她没有来得及当面对楚子航道谢,两个人的人生就在那晚的高架路上相互靠近,又在今日的仕兰中学擦肩而过,似乎再也不会产生任何交集,就这么错过了。 路明菲想也许楚子航是找到了卡塞尔学院所以才走的这么急,恐怕连预科都打算在国外读。回家以后她上网寻找卡塞尔的踪迹,结果真的和楚子航说的一样,除了一个叫做cassell需要密码用户名登陆的网站,没有任何关于卡塞尔的消息,那个界面只是在下面放着一茬又一茬的轮播图,上面的风景好像是在说明他们真的是一家学院。 有个大师说的好,错过错过,不是错了而是过了。 说这话的崽子叫做林年,路明菲隔壁班的网瘾少年,也很会打星际,他是除了陈雯雯以外第二个知道路明菲那条发带来自楚子航的人。 林年在网吧里撮着营养快线和路明菲说虽然楚子航出国去了,但我还是要把家传的赚钱秘法告诉你。路明菲轻蔑地笑笑说就你还有赚钱秘法?有这方法你就不可能和你姐住一个老出租屋。林年笑笑说这你就不懂了,这方法我用不了,但是你能用,因为你是个妹子,就算前不突后不翘还个子矮,那也是还是个女的。 路明菲一脚把他踹到桌子底下去说谢谢啊,你居然能认出来我是个女的,林年爬出来挤眉弄眼说这就是你的优势啊,看看这网吧打游戏的崽子们,他们都是母胎单身至今的土狗,渴望一个会打游戏的美少女拯救!这个人当然就应该是你!你只需要摆个游戏擂台说谁打赢你你就当谁的女朋友,来挑战你的人绝对乌央乌央跟韭菜一样多!每个人收点挑战费都够你暴富的了! 路明菲恍然大悟,过去她只有教学校里那些打星际的男孩收点网费这招,今天才发现自己居然浪费了天生优势! 当天路明菲就在那网吧开了个星际女友挑战赛,一天下来获利五百块,路明菲笑的嘴都快歪了,非常大方的分了一半给林年,林年摆摆手说我不要,以后我来上网你给点网费就行。 这是放长线钓大鱼,那年头的路明菲虽然鸡贼但也很单纯,被金钱迷惑了双眼没料到这茬,两年过去花的网费越来越多,远远超过二百五,她才知道自己吃了闷亏。 不过这点钱算不了什么,路明菲的足迹在这两年间已经踏过了本市每一个网吧,每次都满载而归,甚至在本地游戏论坛上留下了星际女神的传说,想要会会女神的各路高手远在平台上也付费参与,路明菲蹲家里都能捞钱。 十八岁的路明菲如今是个身踹几万块的小富婆,这在仕兰中学那些富二代们看来可能算不了什么,但在路明菲看来这就是掌握着自己命运的财富—— 因为她想出国读书。 23.卡塞尔之门(三) 其实一开始出国这件事不是她路明菲的主意,贴在床头上的那张‘目标卡塞尔’纸条只是拿来激励自己努力学习的由头,没料到婶婶看着自家小姑娘变化越来越大,人阳光了成绩也上升了,就灵机一动一力主张,押着路明菲把申请表给填了。 她跟着同班的英语狂人混了一段日子,托福成绩很不错,其他科目都只是中等偏上的水平,以这个水准想上一类本科很难,不过出弃考国就全然没有这种顾念,婶婶还可以对路明菲爹妈寄来的钱有个交代。 学费的问题路明菲是不用操心的,生活费那可就难说了,婶婶这个人吧,你说她坏,也就是小气了点爱贪财,大坏没有,小恶不断,和钱有关的事情她肯定处理的好不到哪去。 靠人设打擂台赛赚钱这招,路明菲最初是打算赚够给楚子航的发带钱就停手,没想到楚子航没几天人就出国了,擂台赛也越赚越多,路明菲索性就这么一笔一笔的存着。将来等去了大洋彼岸,兜里揣的金币多小日子也好过些,人穷志就短,人富了那气质眼神儿都不一样,可不能让老美小瞧了咱。 不过出国这事儿显然也不是想走就能走通天大道,不然海龟派身上的金光环哪有那么耀眼?路明菲花了几百美金一而再再而三的申请,连着十几封复信都是butunfortunately……婶婶很心痛,因为美国佬的遗憾花的都是她的钱。 路明菲倒是一点都不急,出不了国不是还有高考么,考不上一类,二类三类总能混混,在她看来是出国镀金还是呆家乡当乌龟都一样,没差。 “有我的信么?”路明菲溜达到小区门口,站在传达室窗口外探头探脑,“mingfeilu的。” “有,美国寄来的,两封。”门卫扔了两封信出来。 路明菲一愣,最近投了那么多申请出去,就剩下最后一所芝加哥大学没给回复了,这两封来自大洋对面的信是怎么回事? 她撕开第一封信: “亲爱的申请者: 感谢你对本学院的兴趣,但是很遗憾……“ 看到butunfortunately她就把信顺手给撕了,该死的芝加哥大学也没能慧眼识骏马。 撕开第二枚信封,里面是薄薄的两张信笺,一大一小,带着些许薰衣草的香气,居然是用中文写就的,而且这字迹路明菲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 亲爱的路明菲: 我想你收到这封信应该会很意外,我是楚子航。 算算时间,我离开中国已经一年了,而你也抵达了人生最重要的一年。 我从诺玛那里得知你在申请芝加哥大学,很遗憾你没能成功。 如果你还是希望可以出国深造,也许我可以帮你。 你的校友, 楚子航。 方方正正的手写体,楚子航有一手好正楷字,跟套着磨具写出来似得,路明菲绝不会认错。 另外一张跟着寄过来的大信笺折叠起来,封口上是烫金银色世界树。 亲爱的路明菲小姐: 很高兴从芝加哥大学那里得到了您的申请资料,我们和楚子航一起对您进行了细致的评估,一致认为您达到了卡塞尔大学的入学标准,在此向你发出邀请。 请您在收到这封信的第一时间联系我校古德里安教授,他正在中国进行一次学术访问,将会安排对您的面试。 有任何疑问,请联系古德里安教授或者您的师兄,我会协助他们为您提供服务,我是卡塞尔学院的学院秘书诺玛·劳恩斯,非常高兴认识您。 你诚挚的, 诺玛。 路明菲放下信笺,摸了摸额头,有点懵逼。 师兄居然真的找到了卡塞尔学院,而且还撺掇学院给她这翻不了身出过的咸鱼寄来了邀请函,虽然只是信件用语,这句亲爱的路明菲总让人容易浮想联翩……她本以为楚子航出国以后他们两人之间就再无联系,可楚子航远在大洋彼岸都还记得这边曾经有个与自己同患难的路明菲! 简直感动的要掉泪了好不好!仕兰中学的欧尼酱永远这么棒!楚子航你简直是我永远的男神!我快要爱上你了! “签收。”门卫又扔过来一张单子。 “信还要签收?”路明菲不解。 “就你手里那个信封。”门卫努努嘴,“跟着它来的还有一个包裹,收件人也是你。 路明菲糊里糊涂签了字,拿到一只fedex的大信封。作为一个有志出国读书的三好少年,路明菲可是做足了功课,这公司的全称是联邦国际快递,在老美的地位就好比本国的顺丰。信封里面有个什么硬邦邦的东西,路明菲想都没想咵地撕开,黑色的小玩意儿差点直接和大地接吻,星际公主路明菲眼疾手快,一把捏住,心脏差点没跳出来。 那是一只手机,诺基亚出品,型号n96,今年的最新款,折后价都要5000多块,黑色抛光面加上钢琴烤漆纹理的后壳,只是看着就感觉逼格满满一股大佬范儿。 这可能是路明菲十八年土狗人生来接触过最贵的私人物品……更重要的是这玩意看上去好像是给她的。 她打开手机,电池居然还有一大半的电,名片夹里有唯二的两个联系人,上面是古德里安教授,下面是楚子航。 楚子航还在仕兰中学里的时候有无数女生想要的联系方式,就以这么一种奇妙的方法来到了她面前,还不费吹灰之力。 路明菲哆哆嗦嗦地点开楚子航的号码,按理说她这个时候本该先去联系古德里安教授,那是能决定她是否可以进入卡塞尔学院的重要人物。 但不知道为什么,路明菲就是觉得要先和师兄聊一聊,最近这些天里她收拒绝信收到都快麻木了,今天看到那封芝加哥大学的拒绝信时她心里其实是有那么点难受的,脸皮再厚的家伙被人连续拒绝十几次也该挂着张沮丧的脸了。 可随着楚子航久疏又至的问候,仿佛一切都好转过来,那个神秘未知的卡塞尔学院,带着楚子航的信笺一起,在一年后的今天为她路明菲敞开了大门。 嘟——嘟——嘟,咔嗒。 “路明菲?”电话那边,是远在大洋彼岸的熟悉声音。 24.卡塞尔之门(四) 听起来透着那么点刚刚睡醒的慵懒,路明菲这才意识到时差的问题,美国那边正是深夜时分。 想来这个时候师兄是被她一记越洋电话从被窝里唤醒,不情不情愿地打开手机,睡衣半拉下来露出火一般炽热的肱二头肌,就着微亮的灯光一看来电人的名字,瞬间精神抖擞强撑着一副师兄派头和她聊天…… 我靠,想想就很兴奋啊!这种小言故事里男主对待女主的耐心居然有一天能放到楚子航和她路明菲身上? “抱歉啊……我忘了时差,打扰到你睡觉了师兄。”楚子航根本就看不见,但路明菲还是在门卫的目光中非常诚恳的点头哈腰,好似一樱花妹子正在被上司训斥。 “没事,出国了就会习惯的。”楚子航的声音还是那么平静,不悲不喜,就像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接到路明菲的电话看起来是在他的意料之中。 路明菲心说好吧好吧我是个土狗,我没出过国,忘了时差打扰到您安眠是我笨,可您也不至于这么编排我吧? 刚刚燃起的感激之情迎头吃了一盆冷水,她不知道楚子航是有心还是无意,以他的性格大概率是随口说说,但这边内心敏感又脆弱的小姑娘可不这么想。 要不怎么大家都说楚大少爷是柳下惠而不是楚留香呢?要论情商,他可能和花无缺之间还隔着一个江小鱼。 “唉……”路明菲叹了口气。 “听起来你好像心情忧郁。”楚子航淡淡地说,“我以为你会喜欢那封邀请函。” “不不不,我确实很喜欢,最近收到的拒绝信都快把婶婶气傻了,有这封卡塞尔的邀请函她的脸色肯定会好一些。”路明菲怒其不争哀其不幸,“我是在叹你的气啊师兄!” “我?”楚子航的声音终于有了些波动。 “师兄你知不知道仕兰中学有很多女孩子喜欢你?” “我知道。” “可你既不答应也不拒绝,有人找你帮忙你就点点头站出来,别人要仨大枣吃你给五个雪花梨。你越是表现的那么好,就越是有人觉得你对她有意思,你都万花丛中过了,居然片叶不沾身!”路明菲十分感慨,“你为什么要对那么多人好?明明都不喜欢人家还那么卖力。” 楚子航听明白了,什么叹他的气,路明菲这根本就是想问问为什么愿意帮她又不好意思明说,拐弯抹角的拿别人说事儿。 “你的这个人家是不是在说你自己?”楚子航很直白。 “唔!”路明菲按住胸口做欲吐血状,一支来自太平洋对岸的暗箭刚刚穿胸而过,她老脸一红,“好吧好吧,我摊牌我认输!师兄你的快刀杀人不见血我不是对手!” 路明菲大声嚷嚷好盖过那点该死的羞耻心,抬头望天,“按照你的作风,如果说是报答,那当初你送给我发带我们就已经两清了!” 她算是体验到那些女生的粉色泡泡梦是什么味道了,如果你的生活中有这么一个有钱又帅,还乐于助人爱扶老奶奶过马路的三好少年,是个长眼睛的妹子都会喜欢他啊! “所以你是觉得我对你有意思?”楚子航很直白。 “我擦嘞,师兄你是要隔着电话把我的脸皮撕开你才乐意么!”路明菲捂脸,“就算我脸皮堪比城墙,你说起话来根本就是穿甲导弹啊!” “如果让你误会了我很抱歉。”楚子航顿了几秒钟,“我有力气的时候去帮别人,是希望别人有力气的时候也能帮我。” 路明菲一愣,心说师兄啊师兄,你人帅有钱才华高,根本就是人生赢家了好嘛!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事情是能难倒你的么? “在师兄你看来我很有力气么?”路明菲默默看了一眼自己纤细的胳膊,感觉挑桶井水都艰难,她不觉得自己这平平无奇的家伙有什么能帮到楚子航。 “不要随意贬低自己。”楚子航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闪光点,现在没有,只是因为你还没有发现。” 心灵鸡汤似的话语不知道在学校推荐的杂志上看过多少遍了,班主任天天把坚持就是胜利,学不死就往死里学挂在嘴边,每次路明菲听着总是毫无波动。 可不知道为什么,这碗鸡汤从楚子航嘴里说出来好像就变了味儿,煮鸡汤的枸杞变成野人参,一股热流直钻进胸膛里去,路明菲觉得心脏好像要跳出来了。 缺乏温暖的人总是把自己想象成一束阴翳的稻草,又冷又干。可殊不知正因为是这样,只要一点点温暖就能燃起炽烈的火焰。 自从父母离开后路明菲再也没有得到过什么特别的鼓励,叔叔婶婶虽然养着她,绝不会在她偶尔考得一次好成绩的时候摸摸她的头发说干得漂亮,不愧是我的明菲。 “谢谢你,师兄。”路明菲轻声说,“我很感动,真的。” “如果一个人一点自信都没有,那么别人就会真的看不起她。”楚子航说,“在仕兰中学的时候我看到过你很多次,每次你总是低着头,拉拢着脑袋,好让额发垂下来,这样你就不用和别人去对上眼神了。” 路明菲一愣,她从来没敢想过自己站在人群里看着楚子航的时候,楚子航也偷偷的看过她。 “卡塞尔学院的邀请函我希望你能接受,你也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去拒绝,这是一个双向的选择。来到这里你会过上与过去完全不同的生活,遇到从来没想象过的东西,对你来说也许能成为改变自己的一个崭新开始。放弃的话,那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没办法出国就去参加高考,加把劲提点分数,争取考一个好点的大学。有什么学业上的问题,我很乐意用师兄的身份去解答你的困惑。” “师兄你这话说的好像我留在国内就不会有大的改变了一样。”路明菲心里大喊说师兄你看到我现在的样子绝对会大吃一惊的! 25.卡塞尔之门(五) 她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在那天以后有了变化,那样耀眼的人曾来到自己身边,体会过这份美好的人绝不甘愿回首普普通通的过去,就像进了城的农家小妹宁死都不愿嫁给农村里有钱的帅小伙。 说出来可能有点不自量力,但她想要变成和楚子航一样优秀的人,所以她梳起额发,让总是藏着的目光直面这个一直不敢正眼相对的世界。 路明菲是个有点恋旧的人,小时候读过的第一本童话集来到婶婶家她依然带在身边。如今再去翻看那些年幼时热爱的故事,看的不再是种种美好幻想,而是童话里那些人生多彩的主角们。 她希望自己是个白雪公主,那样就会有踏着彩云来迎娶她的白马王子。她希望自己是荆棘城堡里的睡美人,那样就会有披荆斩棘献上唤醒之吻的帅哥。她希望自己会是个美女,那样就会有看似恐怖实则温柔的野兽来陪伴。 她在乎的不是那些女孩们有什么样的美貌家境,只在乎故事最终那个令人向往的结局,一切看起来都那么好,挑不出半点毛病来,公主总是和王子幸福生活直到永远永远。 可要想得到那份美好,首先你得是个主角,有可悲的身世或者倾国倾城的美貌,总之得有什么超越超人的地方,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没有资格成为身披华彩的主角。 所以她路明菲得修炼自我啊,阳光起来只是第一步,将来还得学会化妆,跳舞,穿上高跟鞋和长裙戴着耳环变得blingbling,那样的人才能配得上说和楚子航是一类人啊。 师兄大概还不知道当初的土姑娘现在是活力满满的青春少女吧?漂亮与否这回事先不多说,比以前讨人喜欢多了是真的,最近总有男生来找路明菲放学后打星际,路明菲来者不拒一一吊打,顺便收他们一点拜师费。那帮混球也不知道是挨虐上瘾还是怎么回事,每周最后那两天都早早的来约路明菲,完全不心疼自己的口袋,连网费都是他们出。 提到自己的变化,路明菲很有点小得意,那份愉悦的心情隔着信号飘到了大洋对岸。 楚子航觉得电话那边的姑娘像是在偷笑,小猫一样藏着的那种,如果面对面的话大概只能从她捂脸的指缝里看到一双贼溜溜的眼睛。 楚子航家里没有养过猫,妈妈对猫毛过敏,没什么机会和小动物建立感情的他从很早的时候就觉得操场上的那个女孩像只不谙世事的猫,经过的时候总会有意无意的对上眼神多停留那么一会儿。谁也没想到那会成为日后彼此认识的契机。 “我没有那个意思,只是想说卡塞尔带来的变化会比你想象的更大。”楚子航解释说。 “去了那里,就能弄清楚奥丁和那些死侍是什么的意思吗?”路明菲说,“你这么说让卡塞尔给我的感觉就像一款未知的全新游戏,玩过才会打开新世界的大门,从此就再也不喜欢那些普普通通的东西了。” “也可以这么理解。”楚子航下意识地点点头,“这是个单向的选择,来了这里你就没法回头了。” “听起来还是个肉鸽like游戏?”路明菲挑挑眉,“那师兄我拿着你的信是不是就相当于稳定入学的推荐信了?” 楚子航一怔,他没想到路明菲会这么快接受,按照他原本的想法,路明菲大概率会选择拒绝,那天晚上见过的东西绝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更何况是个女孩子。 但他还是发出了邀请,理由是什么连他自己都想不明白,大概真就是刚刚自己随口说的那句,愿意帮路明菲一把出国留学这么扯淡的理由吧?虽然卡塞尔学院本身的存在更扯淡,不过作为一个外国学府,它确实能够帮助路明菲实现出国深造的愿望。 “我的邀请只是代表我个人对你的认可而已,想要入学,还得通过古德里安教授的面试。卡塞尔学院会在中国招收有潜力的学生,不止一位。” “完蛋,那要是有比我更优秀的我不就没戏了?” “卡塞尔的面试不以优秀与否为标准。” “那他们面试什么?” “有一套自己的面试方法,只在乎你是否合适。”楚子航仿佛知道路明菲心里在想什么,“这方面我没办法帮你,每一个人的面试问题都不一样,答案也不一样,全看你临场发挥。” “我现在心里有十五只水桶七上八下了……要是我没过面试师兄你的面子会不会挂不住?”路明菲捂着电话说。 “和我的面子有什么关系?”楚子航没听懂。 “你看啊,你楚大少爷这么牛逼的人物,主动给我发邀请,这事儿肯定古德里安教授也知道。要是我连面试都没过直接被刷下来,那不是说师兄你眼光很差?” 电话那边居然传来了淡淡的笑意,路明菲不确定楚子航是不是真的笑了,印象里楚子航在仕兰中学那么久可从来没笑过,不然第二天女生们的小道消息都会是欧尼酱他笑了,照片传的满世界到处飞。 “我不在意这种事情,不用想那么多给自己压力,要相信自己能做到。一个人如果在开始的时候都不相信自己,那她一定做不到。”楚子航的声音低沉而有力,能直接闯进人心房里去。路明菲捂着胸口觉得以这份嗓音,楚子航最合适的工作应该是情感电台的男主播。 难怪乎有那么多小姑娘喜欢师兄啊,原来那么多年是我眼拙没看出来楚子航哪里吸引人! “听师兄你说话简直是在听一本随时播音的心灵鸡汤大全。”路明菲小心肝扑通扑通的,同样一句话让班主任说是魔音入耳,换成师兄就是温暖人心,秀色可餐这句话还真没说错哇! “对不起,很多人都说我容易正经过头。” “哪有的事!我超喜欢你这么说话!声音贼好听!”这么直白的称赞有点没羞没躁,路明菲生来还是第一次这样大胆,耿直了脖子简直是喊出来的,“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先挂了啊!去准备一下古德里安教授的面试,师兄你等我好消息!” “嗯,期待在卡塞尔和你见面。” 26.卡塞尔之门(六) 嘟——嘟—— 一连串的忙音, 电话挂断的很匆忙,楚子航觉得路明菲可能是有什么急事要去办,说话到最后那段时间她的语速极快,好像有个人拿着鞭子在背后驱赶她。 熄灭手机屏放在床头柜上,楚子航把本已经穿好的外套脱下关掉床头灯,重新缩进被子里端端正正的躺好,望着天花板,睡意全无。 路明菲的想象很正确,在她打来电话之前楚子航确实在熟睡中,他是看到来电人姓名才特意打起精神和她聊上一会儿的——那只n95手机属于学院发给新生的东西,楚子航通过自己的导师曼施坦因教授把自己的联系方式加了进去,并且在自己的手机上提前输入了路明菲的联系号码,他知道她看到那封信一定会打过来。 不过路明菲同学显然考虑不够周全,一记深夜越洋电话往往能把人的怒气槽给填满,甩出一记ex必杀。好在楚子航不属于这类人,就像他好像不怎么会笑一样,他也不怎么会生气,即使是面对面,也很难从他的表情来判断这个人到底在想些什么。 通俗又小言一点的讲,他就个是面瘫,很符合一位霸道总裁该有的形象。按照楚子航的家境,将来他很可能子承父业——那位继父的业,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他化身小言故事里的面瘫男主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事。 但真实的楚子航一点都不霸道,相反他还很暖,属于那种下雨天看到路边纸盒子里的猫猫,会把雨伞留给它自己蹲在旁边,直到遇见一个愿意收留它们的人才肯回家的性格。 正如他的那句话一样,我有力气的时候帮别人,是希望别人有力气的时候帮我。 路明菲在那辆迈巴赫上帮过他一次,如果没有她,那个时候的楚子航绝对会选择调头回去,和那个男人一起。男孩能和父亲并肩战死,是一种荣耀,即使那是个错误的选择,时至今日楚子航依然会这么想。 路明菲本不应该上车,可事情就是那么发生了,她的存在改变了那一刹那间楚子航的决定,才让楚子航活到今天,依然能记得那个男人。 楚子航觉得自己欠了路明菲很大一个人情,那就该多帮帮她,哪怕他的回报已经远远超过那个女孩能接受的程度,路明菲认为的两清在楚子航这里并不适用。 他慢慢合上眼睛,双手静静地搭在胸前,记忆又回到了那个高架路上的雨夜,男人开着迈巴赫潇洒飞驰,男孩和女孩并肩靠在后座上,一起看他眉飞色舞地说着那些唠叨了多少遍的话。 有人说过,人的记忆就是一块磁铁,时间长了就会消磁,渐渐忘记某些很重要的东西。如果想要和记忆抗衡,顽强地记住某些东西,那就只有一遍遍的不断回忆。 这是楚子航的必修课,每次入睡之前他都回忆一遍那天晚上发生的事,爸爸和女孩的面孔永远不曾褪色,只会在一次次的梦境中愈发清晰,直到铭刻在内心深处。 “啊啊啊啊……我特么真是个笨蛋!” 这个时候地球另一边的路明菲同学正在门卫看傻子的目光中捂脸害羞,扭的像一条蛆。 是她一记深夜电话吵醒了楚子航,也是她自我感动没羞没躁,急急就把电话给挂了好掩饰自己那颗不安分到快要跳出来的心。 楚子航会怎么想?觉得她没礼貌?还是会觉得她情商低到令人发指? 她很想再打回去认认真真和师兄道个歉,手指好几次都挪到拨出按键上了,另一只手仿佛有了自我意志冲过来死死拉住,大喊说你要是再打过去就为了说声对不起,那就真的是个蠢女人了!女孩子要学会矜持!握着手机的手说放你妈的屁,矜持能当饭吃吗?矜持能把师兄对你的印象拉回来吗? 两只手就这么光天化日之下疯狂掐架,颇有几分哈士奇转圈咬自己尾巴的神经质。 最后是门卫实在看不下去,推门出来拍了拍路明菲肩膀问同学你有没有事,需不需要我带你去医院。路明菲老脸一红点头哈腰说叔叔对不起,我什么事都没有,只是心里很难过。门卫心说得了吧,难过你搁这儿自导自演扭秧歌呢?估摸着肯定是想和男朋友煲电话粥又不好意思主动,叔叔我也是过来人,你们这些小女孩怎么想的我还不清楚?当年我老李也是十里八乡的俊后生呐!来提亲的姑娘能把我家门槛踏平! 路明菲夹着尾巴灰溜溜的一路跑回家,路鸣泽正瘫在沙发上啃薯片,茶几上全是小零嘴。婶婶一般是不会这么奢侈的,最多也就买点干果吃,这是叔叔单位发了两张购物卡,慷慨一挥甩给路鸣泽说去给你和你姐买点零食吃,这才有了这么多好吃的。 路鸣泽不大想和老姐分享美食,但是这么多零食,就是让他一个人当饭吃也要吃上好几天,索性就假模假样演一波大方,拍拍薯片袋说那个谁要不要一起来吃点? 路明菲说声不用了啪地把门带上,片刻后里面还传来反锁的小动静。路鸣泽挠挠头心说真是奇了个怪,脖子那么红怕不是生病了,不去医院跑房间里反锁着干啥,当只猫自己舔舔伤口就能好吗? 床单哗啦一下高高扬起,路明菲跳到床上抱着枕头,任凭那张粉色的床单把自己牢牢实实地盖住,小腿啪嗒啪嗒打的床垫一蹦一跳。 只有在自己的小天地里她才能稍微冷静一点,脸颊烫的好像要烧起来了,不对劲到极点。 为什么会这样的答案简直呼之欲出,但是她真的不想承认自己会那么俗气,和那些仕兰中学的女孩子们一样,只是因为那个家伙对自己那么好,只是因为他帅到掉渣又那么暖,就悄无声息地堕进了他无心布置的温柔乡里。 可她就是吃这一套啊,没有得到过什么温暖的笨蛋女生就是个灰姑娘,突然有个王子捧着水晶鞋出现在面前,心里不动一动那才是有病吧? 讨厌讨厌讨厌! 小拳拳疯狂地锤着枕头发泄,好像它就是那个该死的楚子航,总是到处留情又从不回应,将来活该被喜欢他的女孩子围攻起来撕成十八份。 为什么会是他啊,为什么会喜欢他啊!路明菲你这个笨蛋!没骨气!怂货!一根发带一份邀请函就把你收买了! “嗯,期待和你在卡塞尔见面。” 那句温柔的嗓音又在耳边回荡起来,只是想象一下就好像楚子航就躺在床边,对着自己的耳朵哈出那么一句毒药似的话语。 路明菲发泄的拳头一下子就泄了气,她觉得有点累了,对不争气的自己实在失望透顶。 “原来我,是早就喜欢上他了啊。”她默默捂脸,承认了那个最不想面对的事实。 27.魔鬼再临(一) “醒醒,太阳晒屁股了。” 路明菲隐隐感觉好像有人在叫她,可她现在很困,并不想离开温暖被窝的怀抱,索性翻了个身挥挥手,示意那个不识相的家伙赶紧滚蛋,别扰了她的清梦。 “睡的跟猪一样!楚子航会喜欢睡觉时流哈喇子的女生么?” 这该死的声音仿佛魔音入耳,路明菲心里噌地燃起一股怨气,一跃而起。 她愣住了,不是那间熟悉的,挂着粉色纱帘的小小卧室,大了很多不说,房间里还摆着两张正对的床,旁边衣架上挂着少年的黑色外套,下面是两双球鞋,床头柜上放着封面暴露的漫画书,还有意义不明的卫生纸卷。 这地方看起来好像有点眼熟,尤其是那个外套,像是路鸣泽的东西,两千多块,是婶婶为了庆祝路鸣泽考上仕兰中学的礼物,可把路明菲羡慕了好一阵子。 刚刚睡醒的糊涂脑子终于醒过来了,这不就是路鸣泽的房间么?可是好像多了一张床? 不止是床,书桌上也多了很多东西,比如书架和笔筒什么的都有两份,左右各自泾渭分明,以中间那条拿刀刻出来的竖线作为边界,就像小时候同桌女生和男生分划的三八线,越界就是违法。 “你醒了?”有人坐在对面那张床上看着路明菲笑,在这个充满男人味儿的卧室里,不该有这样一个女孩子,她的风格与这里格格不入。 齐腰长发编织成两条长长的双马尾,别着两个骷髅头发卡,黑色的蛋糕裙坐下也像朵云彩似得蔟成一团,上面到处都是皮质蝴蝶结,镂空的黑色蕾丝小腿袜,再加上七八厘米跟高的纯黑漆皮鞋。路明非第一次在这座小城市里见到传说中的哥特萝莉,不是漫展上的,而是在现实生活中真的会这么打扮的人。 路明菲上下打量这姑娘,心说还真让路鸣泽找到女朋友了?可这种风格的女孩他路鸣泽何德何能啊,能不能驾驭住都是个大问题,每条洛丽塔小裙子的开销都是个惊人的数字。 “我们有多久没见面了?十八年?不想念我么?”女孩张开双臂笑意盈盈,看动作居然是要和路明非来个拥抱。 “你谁啊你?想吃我豆腐?”路明菲双手抱胸,忽然愣住了,喉咙里发出来的声音粗犷又犯贱,让人想到贼眉鼠眼的小鬼子。 虽然一直都知道自己差不多是个太平公主,但也不至于摸上去毫无感觉,尼玛现在这一马平川的触感是怎么回事? 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脖颈后面撩人的发丝也不见了,头发短的惊人,更可怕的是裤子里好像有一只小怪兽在蠢蠢欲动! “看起来是少了点记忆,小问题。” 女孩打了个响指,刹那间无数片段如飞速流转的胶片冲进路明菲脑海里,诺诺,凯撒,芬格尔,零,夏弥,绘梨衣,源稚生,樱……那么多的名字,那么多的人,曾经消失的过往一口气重新塞进记忆里,像是从极深的地方钻了出来重返光明。 她猛地抱住头,脑袋剧烈地疼痛像是要炸开,她大口地喘息着来缓解。想起来了,她和某个人做了交易,交易的内容是重启该死的人生,这样她就有机会去救师姐。 她不是叫做路明菲的懵懂高中女生,是叫做路明非的卡塞尔学生会主席! “你是……路鸣泽?”路明非微微抬起头,从指缝里看着那个悠哉悠哉晃着双腿的女生,原本还算可爱的笑容忽然间让人讨厌的想冲过去给她脸上来个鞋印子。 当然不是那个体重一百六身高也一百六的路鸣泽,现在这个版本的小魔鬼体重有没有八十都很难说,看上去也就十三岁上下,刚刚开始长开的那种。 “过去是叫这个名字,现在叫路茗沢,香茗的茗,古代版本的沢,日本人也用汉字沢来取代泽,是同一个意思。”路茗沢把玩着自己的小辫子,龇牙一笑,“是不是有点不太好听?可是没办法,你的名字发音还和以前一样,我总不能就换一个音调,不然户口本上不太好看,好歹是你妹妹嘛。” “你知不知道我现在的心情就像看见了大卫贝克汉姆穿吊带裙,给我表演玛丽莲梦露的甩腿秀?”路明非满脸嫌弃,“隔夜饭都要呕出来了!你是异装癖么?” “啧啧啧。”路茗沢咂嘴摇头,“哥哥你难道没有考虑到你说这话之前,你已经用路明菲这个女孩身份生活了十八年么?我看你每天穿着小裙子编头发过的也挺开心啊,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那他妈不是你干的?”提到这茬路明非就暴怒,差点冲过去掐她脖子,可现在对面坐的怎么看都是个小姑娘,他敢这么做明天就得上报纸头条,标题就叫教育大失败!少年兽性大发猥亵亲妹! “卧槽,天地良心!”路茗沢高举双手,“当初我们是怎么说的来着?重启人生是有代价的,包括但不限于智力受损,半身不遂,人际关系混乱,手脚不全,当时你也同意了!现在售后出了问题就说是我卖家的问题?你这就算去淘宝京东他们也会判我这卖家无罪!” “你卖假冒伪劣产品还敢说自己无罪?况且你也没说其中包括了性转!”路明非差点就信了这货的鬼话。 “不不不!”路茗沢摆出一副华尔街商人的诡辩嘴脸来,“首先这里存在一个误区!不是你性转了,而是这个世界的你就是叫做路明菲的女生,你是作为女生从妈妈肚子里出来的,不要把你每天看的情涩性转漫画套用到这上面!” “什么叫做这个世界的你?” “看过命运石之门吧?那里面有个世界线收束理论,现实世界里的德国物理学家爱因斯坦,也就是教科书上吐舌头那老头也提出过世界线。在这一理论中,宇宙是单一的而非平行的,从一个始发点抵达一个结果的途中,会有无数种可能出现,类似于1-2-4-8-16-32-16-8-4-2-1这样的纺锤形结构,无论中间如何变动,其结果都不会变化。放到你的身上就可以理解为,路明非的出生是个结果,性别则是变动的范围。” 28.魔鬼再临(二) “所以这个世界不是我的世界,在这里我是女生只是很多种世界线可能性的其中之一?”路明非有点懵。 忽然弄明白自己十八年来的人生是个女生版本的重放,要说不生气那是不可能的,但路明非也不至于因为少了根零件就要和小魔鬼掐脖子讨回来。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没有归罪他人的理由,十八年来作为路明菲生活到了今天,在没有与小魔鬼重逢之前似乎也挺快乐的。 “bingo。”小恶魔,或者说路茗沢打了个响指,“你就当自己的绰号是凤凰院凶真,这样就很容易理解了,而我就是你的牧濑红莉栖。” “我呸我呸我呸呸呸!”路明非双手抱胸往后退,生怕这小魔鬼真对他有什么非分之想。可他后面就是墙壁无路可退,只能贴在那侧脸避让,倒像是有几分欲绝还迎的味道,“谁他妈需要你这种货色啊?大晚上睡觉我都嫌弃瘆得慌!” “我觉得我现在还蛮漂亮的来着。”路茗沢伸长手指细细打量,少女的肌肤晶莹如玉石那么白皙,“哥哥你看不上我么?或者你喜欢的话我也可以叫你お姉様,我可以扮演一只乖巧可爱又好捏的软萌妹妹。” (お姉様=日语中的姐姐,很多翻译也会根据语境翻译成姐姐大人来表示对这个人的尊敬和崇拜。) 路茗沢双手拖腮很萌很萌地快速眨眼,好似有一股粉色的爱心朝路明非冲过来。看起来这小魔鬼对掌握这副眉眼皮囊的杀伤力委实驾轻就熟,路明非本想直接给她一耳刮子好让她滚蛋,可面对那么一张明艳动人的可爱脸庞,路明非实在没有能动手的决心。 “恶心,呸!恶心啊恶心!”路明非捏着鼻子扇走那些粉红泡泡,“你能不能变回以前的样子和我说话?这样我好在你脸上来一脚。” “不能。”路茗沢淡淡地说,“哥哥你还没明白么?你变成了叫做路明菲的女孩子,所以我才会成为叫做路茗沢的女孩子,世界线的变动同时对你我两个人生效,你是什么样,我就是什么样。在这个梦境结束后你依然会是路明菲,短暂恢复的记忆将因为不属于这个世界线而被清除。” “按照你的理论,抵达结果的途中有无数种可能性,我怎么知道哪个是结果哪个是可以变动的世界线?”路明非一瞪眼,“昆古尼尔是因果律的武器,要是你直到最后一刻才告诉我说师姐的死亡是必然结果,那我连吉尔都不要了重新走这一条世界线的意义在哪里?” “有时候我真不明白你是真蠢还是在装傻。”路茗沢摊摊手,歪着脑袋打量路明非,“好好想想,我不是已经告诉过你答案了么?” “你有那么好心?”路明非嘴上不饶人,心里已经开始默默盘算小魔鬼说过的话,她虽然总是贱兮兮的,关键时刻向来都很靠谱,也不像丘比那样总是把话说一半,不问就不回答。 路茗沢手指在自己的发梢间绕来绕去,轻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小皮鞋哒哒轻点地板打拍子,扭头看向窗外,耐心等待笨蛋哥哥想起正确的答案。 “我靠!”路明非忽然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我的出生就是个结果,世界线已经收束了?” “所以从今往后的事情没有人知道会怎么发展。”路茗沢收回视线,交叠双腿,微笑着与路明非对视,“真由理的怀表不会再停下来了,作为男生版本的路明非,哥哥你的选择是追着诺诺跑,可作为女生版本的路明菲没有对诺诺抱憾终生的理由,要有也得是楚子航不是?做出的选择和想法和当初并不一样,你也该意识到彼此人际关系的进展和前一个版本是完全不同的了吧?即使是我也没办法预料到路明菲将来会做出什么事来,世界线收束以后的未来完全未知,怎么书写只取决于你自己。” 路明非一愣,尽管是在梦中,作为路明菲经历过的人生仍旧清晰可见,心中那份越来越炽热的想法渐渐不可忽视,照这个节奏走下去,路明菲喜欢上楚子航简直是水到渠成的事。 可是这不应该啊。 “我不可能跟着楚子航跑的。”路明非坚定地摇摇头,“师兄和小龙女才是一对,人家的爱情那么凄美,有我这电灯泡什么事?” “哥哥你又犯怂了。”路茗沢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当初楚子航要帮你打爆车轴,结果没能真的实现,现在你近水楼台先得月,楚子航还没认识夏弥,你和楚子航的关系已经出生入死情比金坚了,这不趁机一把拿下还在这顾及旧爱?” “你不该让我用过去的记忆和你对话。”路明非轻声说,“这样我一定会有负罪感。” “燃烧你的小宇宙去成全其他人么?真够蠢的,很适合你的风格。”路茗沢撇撇嘴,“动动你那个猪脑子好好想想,就算夏弥愿意和楚子航走到一起,他们两个之间有可能吗?难道楚子航可以带着夏弥回家说妈这是我给你带回来的媳妇儿,她是条人形暴龙,你叫她耶梦加得就好?退一步就算楚妈妈接受了,秘党也不会同意,昂热那个老头的终极梦想就是杀光一切龙族,他知道夏弥和楚子航的事只会扛着火箭炮直接把楚家的别墅给轰了都不带打个招呼的。” 路茗沢坐到路明非身边,双手撑着彼此中间那一点点空隙,缓缓靠近路明非。 她身上隐约传来某种清新的香水味,衣领下隐约能看见内衣带子妖娆的痕迹,原来小魔鬼并没有说谎,在这条世界线里她就是路茗沢,一个绝对洛丽塔版本的路明非妹妹。 既然是妹妹,当然要不顾一切的对姐姐好,大家一致对外才是通往幸福的唯一道路。 “既然小龙女和楚子航走到一起也不会得到任何幸福,你就该大胆点取代她的位置。这样六旗乐园的摩天轮上会是你和楚子航对座谈心,十分钟的时间以你整烂活的口才,把楚子航感动到哭还不是轻而易举?”路茗沢笑的很开心,仿佛她透过路明非的眼神,就能看到那份美好的未来。 路明非不想看那双漂亮的眼睛,小魔鬼总是这样,会给他灌输掌握世界权柄,过好自己不要管其他人的思想,如果杀死谁可以让路明非得到幸福,小魔鬼就觉得路明非应该干掉那人来让他自己好过点。 可是那些人是真的存在过的啊,他们确确实实在你的生命中走过,扮演举足轻重的地位。你喜欢诺诺,就要杀死凯撒这个牛逼哄哄的公子哥么?他满脸的不差钱,对任何人都慷慨,又不是什么非死不可的混蛋。你喜欢楚子航,就应该横刀夺爱,把夏弥这个又可爱又倔强的女生远远推离楚子航么?她在车站里单脚站立,像只小猫一样为你偷来的可乐那么好喝,一生中恐怕再也没有任何饮料能比肩这一杯可乐的甘甜了。 如果得到幸福的代价是毁掉某人的幸福或者回忆,那路明非宁愿选择燃烧自己,他就是这样的人。 29.魔鬼再临(三) “我不需要取代谁的位置。”路明非摇摇头,“每个人都有他们该存在的理由,无论是好是坏,他们来过这个世界上,留下了属于他们的回忆和痕迹,我有什么资格去占据原本属于别人的东西?” “在我的剧本里,你是个主角啊。”路茗沢的眼神亮晶晶的,“看过网络小说么?主角就是这样的人物,反派总是不识好歹要来找你的茬,是个妹子就该被你拯救好对你投怀送抱,杀人夺宝美人相许什么的更是家常便饭,你就该是这么的屌。” “分明你只需要点点头对我说好,我就可以把那些东西都变成现实,所有屠龙事迹都是你一人所为,从此你就是卡塞尔的英雄老大,你说东凯撒就不敢往西,你说你想娶楚子航苏茜夏弥都得乖乖站到一边去让路,将来还得给你当伴娘。“路茗沢恨铁不成钢,“可你从来都没提过这种要求,我真不知道你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你就那么不想牛逼起来么?” “想知道?”路明非说。 “想。”路茗沢点点头。 “因为我知道我不是那样的人。”路明非轻声说,“满脸牛逼哄哄的屠龙老大哥那不是我,都是从你那借来的,真正的我就是个穷小子,什么都没有,就连请女孩子吃饭都只能吃路边摊几块钱一碗的拉面。可就算我只能请吃这种没营养的东西,我也希望有谁会喜欢这样的我,真实的我并不有钱也不牛逼,很普通很普通,但只有这种普通我才会安心,才敢心安理得的去享受生活。” “你可真是个贱命啊。”路茗沢冷笑,“你这种人要是生在古代,肯定是那种被主子卖了还在高呼万岁给主子数钱的那种。有机会你都不想好好把握?” “我当然要把握,但靠的是我自己,而不是你。”路明非看着小魔鬼的眼睛,“就当女生版本的路明菲真的会喜欢上楚子航吧,我不想取代夏弥的位置,如果她看出来我喜欢楚子航,那我提出会和她公平竞争。” “那样你未必会赢。”路茗沢提醒说,“小龙女可盐可甜,比你会讨人喜欢多了,她能和楚子航一起顶着书本研讨学习,而你大概只能挠挠头说师兄我请你吃拉面再骑自行车兜风去不去?” “是啊,她那么可爱又那么好,我当然比不过她。她是耶梦加得又怎么样?至少在她表明自己的身份之前我们每一个人都和她相处的很开心。我不希望因为知道了将来,就选择斩断过去。哪怕我最后输给了她,师兄还是选择夏弥没有选我,那我也没什么遗憾的,我努力过争取过,输的坦坦荡荡,问心无愧。” “你当然不在乎。”路鸣泽笑笑,“就算你输给了夏弥失去楚子航,你还有另一条路可以走,那里有个只属于你的红发小巫女,没有人能和你抢,你是她命中注定的唯一。这么看来你其实还是个作弊了的渣女,一边追楚子航一边还给自己安排好了备选方案。” 那是个隐藏在内心深处的名字,每次提起来的时候路明非心里都会悄无声息地疼痛一下。 “这个时候她还好么?”路明非扭头看向窗外,那扇窗子面朝东方,跨越海港穿越万千海水的彼岸岛屿上,曾经有过一个真的愿意和他一起只吃拉面的女孩。 “那得看你指什么方面了。”路茗沢耸耸肩,“如果是说物质,赫尔佐格还是她的好父亲,源稚生依然乐意陪她打游戏,黑道公主当然过着公主般的生活,和你这窝在小房间的土狗不一样。如果你是在指精神,想来肯定是不算很好,没有了生命中唯一的sakura,小巫女每天唯一的日常大概是盘坐在木屋里发霉,顺便再去做做血清实验好维持生命。” 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没有说出那个刻骨铭心的名字,又都想起了那个小巫女的好,在那间磅礴大雨的情人旅馆里,女孩紧贴在耳边一字一顿,仿佛要说出世界上最大的秘密——我们都是小怪兽,总有一天要被正义的奥特曼杀死! 她最终深埋在红井里,终其一生也没有走出可恶的东京城。 可现在不一样,路明非每天起床上课的时候,大概小怪兽也起床盘膝坐在那间古老的小木屋里,静静望着气密门盘算下一次离家出走的时机。 路明非忽然觉得这个属于路明菲的世界很美好,夏弥还在仕兰中学里兢兢业业地学着当jk,小怪兽还是黑道至尊的公主殿下,源稚生依旧是那个宠妹狂魔,整天提着日本刀奔走在斩鬼的第一线,诺诺终归是凯撒的女朋友,人家郎才女貌天生一对,自然轮不到要怪来反对。 那么多的悲剧都尚且未发生,大家都各自过着安稳的生活,并不知晓日后发生的种种。唯有当下坐在这间小房子里的男孩和女孩相望无言,静谧地挂钟秒针沙沙作响,计数着渐渐走向未来的时光。 “这样想来好像也挺不错的咧。”路茗沢忽然咂咂嘴,“你可以先追楚子航,追不到就选小怪兽,她肯定不会拒绝你,你的成功率是100%。再好一点的情况,那就是你既追到楚子航也能和小怪兽在一起,一边是愿意为你打爆车轴的好老公,另一边是整天缠着叫你お姉様的小怪兽,人生都直接圆满了,诺诺还算个屁呀!” 路明非呆呆地看着路茗沢,不明白这小魔鬼为什么态度一百八十度大反转,就好像小怪兽在他们之间就是一句蕴含着神奇力量的咒语,能够摆平一切冲突和不安。 “就这么定了吧哥哥!“路茗沢拍拍路明菲肩膀,满脸我觉得很ok的神色,“不管是楚子航还是小怪兽,我都会很满意的!” “满意?你满意什么?”路明非没听懂。 “满意他们成为我们的家人啊!”路茗沢仿佛理所当然的那样说,“我担心你变成妹子只后因为少了根零件郁郁寡欢,特意来开导开导你。没想到你生性豁然不但没有失落,甚至开始思考如何把楚子航把到手再去祸害小怪兽……看来不管是男是女你本质都是个淫贼啊!” 30.魔鬼再临(四) “淫你妹呀!我要是淫贼现在为什么不先直接推倒你?” 路明非真是受够这个顶着一张人畜无害萝莉脸的路茗沢了,不管这个版本的她有多好看,本质上依然是个贱不兮兮的二货。路明非甚至一度怀疑小魔鬼就是为了方便在作妖的时候不挨揍,才男变女身当妹妹,好让路明菲无从下手发泄。 “没想到哥哥你还有这种嗜好……以前遇到的不是比你大就是同龄的美少女,我居然完全没考虑过你喜欢年龄比较小的倾向!”路茗沢神色凝重,“如果你真有那种想法也不是不可以,为哥哥奉献是妹妹应尽的责任!不过你得考虑清楚真那么做了隔壁警察叔叔就该上门的后果,那我可帮不了你了!” “滚滚滚!”路明非脸色惊变赶紧往一边躲,再慢一步路茗沢就真把衬衫纽扣给解开了,难保她不会再搞点什么阴谋诡计让正版一百六十斤的路鸣泽回来,那可真是跳进黄河也说不清了!以路鸣泽的狗崽子心理,第二天整个仕兰中学都会知道路明非是个萝莉控!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没事儿就放我回去,我还得忙着准备面试呢我!”路明非双手交叉警戒,谨防路茗沢再耍花招。 “你根本就不需要面试啊哥哥。”路茗沢微笑着说,“过去如此,现在也一样,无论是路明非还是路明菲,卡塞尔的大门注定会为你永远敞开,你去酒店参加面试古德里安教授只会恨不得舔着你的鞋子求你去。” 路明非一愣,他确实忘了这茬,小姑娘路明菲还在兢兢业业地为出国留学努力做准备,殊不知她前方的路都已经铺好了,根本无从选择,不管怎样挣扎,终究还是会走上那条名为屠龙勇者的道路。只不过这次不是屠龙的少年,而是屠龙的少女。 “我还来得及么?”沉默了一会儿,路明非抵着脑袋说。 来得及什么呢?有太多的遗憾了,光是名字都能洋洋洒洒写满一张信笺,有太多的事想要去做。如今有了机会,路明非想到的并不是满心欢喜,他在害怕,害怕自己又没能做到什么,终究还是迎来另一个悲伤的结局。 路茗沢按在他的肩膀上:“别犯怂了哥哥,是你希望得到机会重来的,现在机会就摆在你的眼前,第一步即将迈开,那就大胆的走下去。你不觉得现在已经有很多变化了么?” “你指什么?” 路茗沢笑笑:“在那个狂风暴雨的晚上,身为哥哥的你只顾着往雨夜里钻,没注意到身后有个想叫住你的楚子航。可身为姐姐的你害怕校服淋湿多犹豫了一会儿,结果就得到了他的帮助,一起登上那辆驶向高架路的迈巴赫,历经直面奥丁的恐惧。这是抉择导致的不同结局,男女的思想多多少少存在一些差异,一边更为理性,一边更为感性。我们常说生活不要总是感情用事,但有时候靠细腻的心思也会左右逢源。“ “有些事情路明非做不到,换成路明菲来也许就做得到,因为两个人的做事风格和思考方式并不一样。哥哥你太怂啦,就是个自卑的死小孩,路明菲虽然也有点,可她只要给一点阳光就很容易就灿烂。”路茗沢说,“这两个人都是你没错,但现在的你是哥哥路明非。让我们来设身处地假想一下,路明菲小姐姐抵达蛇岐八家的研究所,她小心翼翼地打开那扇气密门,看到裹着浴巾正在刷牙的小怪兽会做些什么?” 路明非愣住了,他脑子里一团浆糊翻江倒海,拼了老命也想不出来,尽管那个叫做路明菲的姑娘也是他自己,此刻他甚至拥有她的一切记忆和成长轨迹,他就是完全模仿不出来路明菲说话的口气和做事的方式。 “看,就是这样啊。”路茗沢耸耸肩,“未来的一切尚未发生,你怎么知道路明菲做的就没有路明非好呢?不客气点说,哥哥你做的太糟糕啦,现在我反而更加期待姐姐会做到什么地步,有了垫底的家伙,再怎么样也该有些进步吧?” 是啊,他路明非就是个衰仔,就是个怂蛋,如果他勇敢一点,就该冲过去把诺诺壁咚在墙角大声说师姐我喜欢你,离开凯撒跟我走吧!如果他不那么颓丧,也许在那间冰冷的酒窖里就会早点为了绘梨衣的异常路线一鼓作气冲出去,将来就可以在韩国的樱花树下和她一起分享冰激凌。 谁不希望自己是主角呢?每个人都梦想拥有一帆风顺的人生,可生活就是这样处处不公满是坎坷,遗憾,错过,无奈,缺少了那些东西,只剩下完美的故事,真的是一趟完整的旅程么? 路明菲大概不会这么想,她的人生里一切都还没来得及发生,因为无知所以无畏,因为年轻所以有试错的资本,遇到荆棘从生的陷阱,她大概会嘿咻一下子就那样努力试着跳过去吧? 他忽然很羡慕路明菲,那个女孩子注定会比他走上一条更艰难,但是又更加幸福的路,她拥有路明非所没有的东西,也许是勇气,也许是成长,也可能是灿烂的阳光…… 原来事到如今自己仍旧是个死小孩,即使明白过去与未来也只能默默地看着。不过这样也很好,至少可以把一切都托付给路明菲,说一声拜托了,另一个我,那样就可以心安理得,觉得没有什么遗憾可言了吧?能做的都已经做完了,成功与否是另一个自我的事,与坐在这里的这个死小孩无关。 “帮我跟她说一声加油。”路明非低声说,那声音很轻很轻,仿佛一不注意就会烟消云散,“还有……谢谢。” 他终于明白过来路茗沢的来意,这个世界并没有路明非这个人,他只是存在于路茗沢梦境里的一段记忆影像,真正的路明菲这个时候应该还躺在隔壁王八一样四肢敞开呼呼大睡,毫无美态可言。 路茗沢是来告别的。 “不会觉得难过么?”路茗沢也轻声说,“自己被另一个人取代了什么的。” “不会啊,我就是她,她就是我嘛。”路明非抬起头来,龇牙咧嘴地笑,可就算笑的没心没肺,还是有种止不住的酸劲直往鼻子里冲。 “真衬你的风格。”路茗沢淡淡地笑笑,挥了挥手,“不过你也没说错,世界上只能有一个路明非,有你的时候没她,有她的时候就不会有你,这是你自己做出的选择,所以……再见了。” “嗯,再见。” 有太多的话还想说,有太多的事还想做,那一切都随着路明非慢慢闭上的眼睛落入黑暗中,托付给另一个姑娘。 “阿嚏!” 路明菲狠狠打了个喷嚏,从睡梦中惊醒,风从没有关好的窗户外灌了进来,粉色的轻纱漫舞,隐约透来楼下小贩叫卖的吆喝声。 31.面试(一) “老唐老唐,你知道美国大学面试都会问些什么问题么?”路明菲在qq里打字。 “怎么?你获得面试机会了?”老唐每次的回复都很及时,通常情况下路明菲的消息发出去十秒内,老唐那边就一定有回复,好像这个人就全天守着电脑或者手机刷qq,用不上班一样。 要知道老唐可是个住在美国的华裔,楚子航尚且有时差问题打电话的声音都带着几分慵懒,老唐却总是神采奕奕,任何时候路明菲说要切一盘老唐都不会拒绝。路明菲总觉得像这种选手大概率是个天天都顶着黑眼圈的游戏高玩,靠着打打比赛赚生活费,因为老唐在那个论坛星际频道里基本能排到第一,第二就是她路明菲。 实际上只要路明菲想,认真起来干掉老唐还是没问题的,老唐的水平也就和路明菲用笔记本的红点触摸板差不多。但是英雄自古都惺惺相惜,像老唐这样能勉强过过招的对手属实罕见,路明菲不太想把他虐的体无完肤,不然要是老唐知道自己被个妹子打星际血虐,长大的嘴里大概能塞进去颗苹果。 “是啊,后天就要面试了,可我在网上搜了半天也没个靠谱的回答,有的只是各种装13犯,疯狂秀优越。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秀的,去美国留学很了不起吗?” “毕竟网络上隔着张屏幕,你也打不着人不是?”老唐发过来一个哈哈大笑的表情,“既然人家觉得自己生活过的好,那总要找个地方发泄一下晒一晒,这不显得自己老牛逼了嘛!” “这句老牛逼了就显得你中文很有长进啊!”路明菲按下大拇指表情。 以前打星际的时候她和老唐闲聊过,老唐就住在纽约,年纪并不大,单纯是因为姓唐大家就爱叫他老唐。据说老唐从小就在美国长大,中文说的有点不太利索,不过上网打字还是可以的,还很有一颗上进心,没事儿爱请教路明菲中文词语语境和含义。 人生难得给别人当一回专业老师,路明菲恨不得拿出自己在文学社钻研的那股劲儿来教育好这个徒弟。老唐大概也是感觉到了路明菲同学的认真态度,学习愈发诚恳用心,两个人的关系由此蒸蒸日上,所以路明菲才来找他问问,老唐肯定不会拒绝。 “雅思过了么?成绩如何?”老唐对国内那些还是蛮清楚的。 “比较ok,不过口语稍微短板了一点。” “那好办,会听会读会写,日常生活上课就不会有问题,说不好可以慢慢锻炼。国内没那环境,来国外你每天张口都得hello闭口都是sorry,分分钟就练就一口地道口音。来,视频语音吧,我给你辅导辅导发音先。“ 路明菲犹豫了一小会儿,她和老唐交流蛮多,什么都说过,就是没说过自己是个软妹子。时至今日老唐依然还把她当成是爱打游戏的小骚年一名,平常说话没少开荤腔发涩图,路明菲每次都捂嘴偷笑附和说是啊是啊,有没有再来点搞快点。 “咋地啦?不方便?”老唐等了一会儿见没反应,方言都跑出来了。 “没,这就开。”路明菲立刻回复。 暴露身份是小问题,无非就是以后少了个抠脚大汉多了个假正经的战友,每个闷骚男都想在妹子面前藏起狡诈内心假装自己是条绅士的大尾巴狼,这点道理路明菲还是明白的。这就好比平时学校里那些男生们约着在一起打游戏总是口吐芬芳张口闭口都是亲人,路明菲只要往中间一座,妈字就从他们的字典里自动删除了。 视频语音嘟嘟两声自动接通,窗口里一个耸拉着美貌很喜相的家伙挥了挥手想打招呼,结果笑容僵硬在脸上。 大眼瞪小眼,路明菲托腮微笑隔着屏幕与他对视,期待老唐的反应。 “你哥呢?”老唐说。 “什么我哥?” “那就是你弟?” “不考虑我有个表弟住在隔壁的话,我应该是独生女。” “我靠!天天和我一起打星际那么强的选手是个高中生妹子?!”老唐几乎要从椅子上跳起来了,声音大的像是打雷。 星际争霸是什么游戏?高难度,高操作,高入门,这种游戏别说女生了,很多男生也得望而却步,光用脑子不行,手也得跟得上,女玩家的存在简直就是大熊猫!更别说强如路明菲同学这种能在论坛排行榜上第二名的妹子了!这要是让那帮如狼似虎的老混蛋知道,还不奉为女神一个个争先恐后扑过来舔脚? “妹子就不能打星际啦?妹子就不能比你强啦?”路明菲装出一副很生气的样子,“什么年代了还女性歧视,老美不是号称自由么连双性人都一视同仁,我关视频了!” “别别别!”老唐赶紧打圆场,“我这打小母胎单身,就会打游戏,没见过会打星际的美少女,您大人有大量,原谅咱头发短见识也短!” “不是头发长见识短么?”路明菲挑挑眉,解开发带,让头发随意地披散下来垂在肩上。 “那不行,我觉得这句话必须这样改!”老唐满脸正气。 “好,有眼力,那我就再给你个机会!”路明菲笑,“不过记得别跟论坛和频道里的人表明我是身份啊,免得他们知道整天虐他们的是个妹子,我不想锤爆了他们那颗脆弱的少男之心。” “姑娘不但武功高强还有大侠风范,实乃吾辈楷模!” “哟呵,还会古言了都?” “这都是您教导有方嘛!”老唐搓搓手。 “少拍马屁,说正事!”路明菲一挥手,大有最近热播电视剧里郭女侠的排山倒海之资。 “嗯嗯!辅导完你我还得去再打几盘!最近刚学了个新套路,找两个倒霉蛋试试手。他们都不和我大号玩了,我弄了个小号去虐菜。”老唐清清嗓子,“面试里最常用的开场问题是,你为什么要申请我们学校。” “可我没申请……” “那也得练!我要对你的人生负责!以前你教我现在我教你,来跟我念!thegreatfacultyisthekeyreason,andyourcollegehaveverygoodresearchatmosphere……” 没有鸽,明年见! 其实这本书我一直都有偶尔存点,想着自己主力那边完结了过来就爆发的。 但是最近身边状态委实很差,咳嗽了两个月不说还辞职了家里也很忙,基本没写多少。 所以就暂时搁置了。最开始写这个也只是出于一时兴起,没想着要在起点赚点什么,随性而为希望看到一个女孩子版本的路明菲会不会很好玩……今年也快过去了索性就请个长假? 对于一个5天2000字的鸽王来说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啊哈哈。明年见。 《我叫路明菲,不是路明非!》没有鸽,明年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0号见 如题。 《我叫路明菲,不是路明非!》20号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2.面试(二) 第二天早上,丽晶酒店。 这是这座城市里最豪华的酒店,全球连锁五颗星。路明菲知道这间酒店,因为叔叔最喜欢在这里的大堂喝喝茶跟朋友们聊天,什么都不要,就喝茶,让服务员一直续下去。这样基本没什么花费,还能让叔叔有享受世界顶级服务的优越感。 这里的服务生可不会因为这种小事就对客人露出不耐烦地神情,每一位漂亮姑娘都训练有素。叔叔特喜欢盯着地板看,据说这是在看成功人士的挺拔身姿,每一个进出大门的人都牛逼哄哄却又霸气内敛。路明菲倒觉得叔叔可能是在看别的什么东西,锃光瓦亮的地板不仅能倒映出成功人士,也能倒映出穿着短款旗袍的女服务生裙底。 第一次进这家酒店的玻璃门,路明菲瞪着一双熬夜训练口语的发红眼睛有点愣神,满脑子都是thegreatfaculty。酒店里不仅有漂亮的女服务生还有男侍者,每一个人都帅的掉渣,她开始觉得自己的脚踏在这儿是不是不太合适,有种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的感觉,见啥都惊奇,丢人。 她坐在行政层的会议厅外面,没有人要求她出示什么身份证明,就在她拍了拍脸告诉自己要镇静要矜持的时候,就有服务生微笑着说是来参加卡塞尔学院面试的同学么?请跟我上行政楼层。 在电梯里她默默打量大姐姐的套裙和十厘米高跟鞋,身材丰腴的成熟女性是自己还不能触及的领域,清新淡雅的香水迷人又梦幻,她用力地嗅了嗅,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有点悲从中来。偷偷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如果不是亲手碰到,大概会觉得卫衣下面连贫瘠的小山包都没有。 还记得以前借来看的少女漫画里,霸道总裁型男主都是那种外冷内热的性格,表面上满脸禁欲,一副这个世界对我来说没什么意思,钱我有女人我有什么我都玩遍了只差去死了的冷漠感。实际上可蔫坏了,把小家碧玉的女人推倒玩的比变态还花,一整晚都是女主在喵喵叫。 那种男生都很喜欢身材火辣的妞,类比推导一下,大概楚某人也是吧。大冬天里女生脱光了跑向他,他也只会觉得这妹子是没衣服穿很冷需要取暖,从容的脱下大衣为她披上,只是想想就觉得师兄真棒!可万一呢?万一他是关了灯就会兽性大发的那种人,以自己这身娇体柔易推倒,全是骨感没肉感的贫瘠身材可能没法满足他……这可咋办? 她忽然想起原来自己已经十八岁了,都说女大十八变,现在这程度,大概一辈子都是平胸萝莉了吧……没身材也就算了,身高也不出众,真是扔到大街上就淹没在路人里的烂俗货色,平庸的没有一点长处可言。 以师兄的抢手程度,这会儿可能在卡塞尔里左拥右抱了,那边是个波霸儿奔,这边是个长腿儿精,说不准楚姓人士在国内对女孩子噤若寒蝉是他喜欢洋妞呢?到了国外没人能发现庐山真面目他就放纵起来了,不顾祖国还有十万桃花望着大洋眼泪婆娑,日夜期盼他翩翩归来。 下贱!呸!楚子航你真下贱!枉负了老娘一片痴情! 路明菲满脑子胡思乱想,她就是这么个白烂的人,心里装着很多很多的话。别人是给点桃花就能灿烂,她是给点阳光连七天后的天气预报都想好了,脑洞大到了天王星。 “唉……”心中万千悲伤流露到表面上来,路明菲长长地叹了口气,她知道楚子航不会是那种人,否则没理由有那么多人对他抱有好感。 可现在一个在北美洲一个在亚洲,心心念念的情真意切也比不过大海汪洋的阻拦,看不见楚子航,路明菲就是会觉得那家伙可能在做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事。 以前大家是两个世界的人,现在还是两个世界的人,就算好不容易摸到了那边的大门,路明菲也觉得那扇门后面就像这家酒店一样,满是香车美女纸醉金迷,是自己这种矮穷矬女不能窥探的乐园。 “别紧张,只是面试而已,做你自己就好。”察觉到客人悲愤的情绪,服务生姐姐露出甜美的微笑。 路明菲立刻醒悟过来自己在什么地方,唯有点头假笑装装乖,总不能当面说这种关口她脑子里没有半点面试的想法,只有莫名其妙的脑洞和自卑。 刚才那点乌漆嘛黑的想法在这一瞬间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不管怎么说这次卡塞尔的面试都是师兄给的机会,就算不能成功也要成仁,一定要努力的表现好一点,让面试官觉得哎哟这姑娘不错哦,楚子航挑老婆的眼光很不错哦,可以高抬贵手网开一面就再好不过了! 会议室里出人意料的全都是熟面孔,文学社长陈雯雯,钢琴美女柳淼淼,天之娇女苏晓樯,再加上一个赵孟华,阵容跟玛丽苏小说里x家公子z家小姐似的,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基本都在。还有些眼熟但是叫不出名字来的,应该也是从他那所学校出来的,也有些是从未见过的。 比如那个坐在桌子最外圈的红发女生,身材高挑眼神明媚,耳垂上的纯银四叶草坠子摇摇晃晃,上面嵌的碎钻光芒刺眼。她抱着双臂闭目养神,坐姿却那么端正霸气一丝不苟,旁边的人非常默契与她隔开了一个位置以示对这女孩的尊敬,看起来卡塞尔学院的面试邀请很广要求也很高,都是高素质人才。 “路明菲?”每个人认识路明菲的人都发出这样惊讶的声音,好像她出现在这个高素质人才聚集地的场合是件十分奇怪的事。 对此路明菲只好点头微笑,讪讪地说:“我也是来……面试的。” 她忽然觉得自己并不普通,原来楚子航给那么多女孩子都发了邀请函,只要是在学校里对的上眼的都来了,亏她还以为自己是特殊的一个,为此沾沾自喜了那么久。 师兄啊师兄,你真是个蔫坏到没朋友的男人,居然如此玩弄我纯真无暇的少女心! 路明菲心里暗暗攒着满载怒火的小拳头,发誓见了面要往楚子航脸门上来一记少女友情破颜拳,以报今日大恨。 情况看起来糟糕透顶,大家都是有备而来的,而且个个都是劲敌,陈雯雯坐拥仕兰中学文学社长之名自然不用多数,柳淼淼钢琴十级拿奖拿到手软。 苏晓樯呢,她和路明菲同班,家里坐拥本地矿产富得流油,随她父亲的品性,非常霸气,和小伙伴一起出门吃饭,那必然是她请客。要是有人按不住面子,说要不这顿我来吧,苏晓樯就会一瞪眼,说你家有矿吗?对方一愣说我爸爸做贸易的哪有矿啊。苏晓樯说没矿你买什么单?啪地把她爹的拜金信用卡的副卡拍在桌上。请客付款未必是什么光彩到爆表的大事,但苏晓樯就是不愿意有人抢她的小事。 于是家里有矿这一说法在仕兰中学迅速发扬光大,以至于后来网络上都出现这个热搜,意思就是家里很有钱,那都是说苏晓樯的。 路明菲穷狗一条,aa饭局基本是没她的,班上同学去的地方都高贵,她舍不得那点小财产。但有苏晓樯的饭局路明菲从未缺席过,因为那就算是aa最后也会变成苏晓樯付账,路明菲绝不用掏一分钱。 所以路明菲和苏晓樯关系蛮不错,尽管班上很多男女都分成三派,一派追随陈雯雯,一派跟着柳淼淼,还有一支持苏晓樯,路明菲是其中少数能在三派都吃的开的家伙,没人会觉得一条小败狗似得女生有什么花花肠子,谁对她好她就愿意跟谁走,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至于赵孟华,形容他就很简单了,他是仕兰中学里最有可能成为楚子航第二的家伙。路明菲对此人毫无兴趣,这就好比你身边有一轮新月和一颗明星,有了皓月之光还在乎星火之辉?有楚子航在,其他男生都是渣渣,提鞋都不配的。 女生们都化了妆穿着小裙子,像是英伦风的大小姐聚在一起茶会,男生们也都是正装出席,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打着领带。相比之下只有路明非显得鸡立鹤群,白色成套的卫衣和运动鞋,头发上还是那条玫红色的发带,乍一看还以为是出去晨跑的选手。 她很想变得和其他人一样blingbling,可是没办法,大人们向来都告诉这个年纪的女生不要总是想着交往变漂亮化妆,那些你到了大学都会有的。可到了大学马上就要社交,那些早就已经学过的女生混的风生水起仙女般起舞,之前没学过的女生难道就靠暑假那两个月能变成美妆圣手? 路明菲没什么特别漂亮的小裙子,她的桌面上也没有任何化妆品,因为婶婶看到了会收走然后警告她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不要想些有的没的。 所以她只能当一只仕兰中学里的丑小鸭,希望某一天自己也能站在舞台上踩着高跟鞋旋转,观众们的目光跟随着裙角上的水钻起落。 番外1:相约的除夕之日 北纬72度,格陵兰海,yamal号破冰船。 楚子航打开电脑戴上耳麦,准备给诺玛发送任务报告,说这艘徘徊在北冰洋海上的破冰船只是个追随旧时代的亡魂。刚连接好船上的卫星网络,窗口右下角就有个小头像滴滴哒哒的跳动,提示您有一条视频通讯邀请。 这是守夜人讨论区的消息讯号,卡塞尔学院的学生们更倾向于在论坛里走内部通讯,这样可以避免消息被外界了解到,即使在毕业以后,很多人也都还保留着这个习惯。 他点开消息,短暂地缓冲之后,视频窗口跳了出来,一张带着圣诞老人帽子的欢快小脸蛋藏在一束捧花后面,冲着他挥了挥手:“happychristmas!” 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楚子航嘴角就微微上扬,有些人总是能在意外的时候给人以意外的惊喜,按照书上的爱情交往逻辑,这种事通常应该由男生来主动做,但在他和这个女孩之间主动的总是她,那个小脑袋瓜里似乎装着无数种浪漫的小惊喜,以至于有时候楚子航会觉得自己不是王子,而是个被她宠着的小公主。 “我记得上次你还不屑地说中国人过什么洋人节。”楚子航上下打量女孩的装扮,口嫌体正直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为了让楚子航看清楚她的样子在打完招呼之后她就站起身往后退了几步,细腻的发辫编成了标志的公主长发,那条熟悉的玫红发带好像永远都没离开过她的耳边。红色的低胸连身裙边镶着毛茸茸的白边,过膝的白色高跟皮靴,再加上那顶缀有雪球的红色帽子,怎么看都是标致的圣诞女孩儿。唯一不足的地方可能是胸口那块,对于亲手摸过的人来说很容易就能判断那是胸垫辅佐出来的波涛汹涌。 “那时候是在中国啊,现在我在英国出任务,入乡随俗嘛!”路明菲嘿嘿笑着推开了公寓的窗户,外面传来那首熟悉的jinglbells圣诞歌。她重新坐回桌边,双手托腮眨巴眨巴眼睛,满脸无辜,“工作怎么样啊!顺利吗!你好久都没联系我了!明明搭着的船就从旁边路过,也没说跳下船游过来看看我什么的,该不会是身边美女太多就忘了我这糟糠之妻吧!” “确实美女很多,不过都是白俄罗斯人,我比较喜欢黑发的亚洲女孩儿,你知道的。”尽管在出发实习那天关系正式确认,如今的楚子航还是会在女朋友面前那么一本正经。 “废话,你以为我是为谁留这么长头发的啊,每次打理起来麻烦死了,你这个表面柳下惠实则西门庆的发控!”路明菲撅着嘴巴哼哼,指尖轻轻穿过细长柔软的发梢,她的头发确实很长,最末端快要触及臀部了。 这都怪当年表白的时候一记华丽高抬腿把楚子航按在墙上,双手叉腰霸气侧漏的来了句待我长发及腰,你小子娶我可好。本来想着这样被拒绝了还能假装是开个玩笑,没想到楚子航嗯点了点头,然后杀人不见血的说出一句我确实比较欣赏长发的女孩……于是乎路明菲自那以后就再也没舍得剪短过头发,天天各种保养品往上招呼,反正都是楚子航掏钱,不用不心疼。 楚子航默默欣赏着那张撒娇求宠的脸,觉得自己这些年来的辛苦耕耘愈发有成效,小路同学并非路人甲级别的女孩只是太缺乏调理,闪光点都藏在深处不挖掘就不会展现出来。自打他亲自上阵开始调教,小姑娘就仿佛脱胎换骨,秒变凤傲天,在卡塞尔学院的美女排行榜上也是蹭蹭地往上涨,稳稳占据了本校之花的头衔。要不是她接替凯撒当上学生会主席这一身份颇有震慑力,估计下次见面楚子航就得双手同时打几十个才能保证自家媳妇儿不被抢走了。 路明菲假做看着窗外实则余光盯着屏幕不放,能够和楚子航在一起直到今天对她来说都像一场美好的梦境,分明已经是个走在大街上都会得到高额回头率的闪光大姑娘了,面对楚子航她好像还是会变成那个懵懂青涩的十八岁少女。 “既然任务完成了……那今年会回来吗?”路明菲低声哼哼,“我和婶婶说自己和你在一起了,她就张罗着说今年除夕要见你一面一起包大个的猪肉白菜饺子吃,还要在里面放幸运硬币祝我们百年好合……总不至于这次还要让我独守空巢吧?” 她的声音越说越低,那双仿佛总是流光溢彩的眼神也慢慢低垂下去。 楚子航不笑了,从日本回来以后他就成为实习生加入执行部,天天满世界乱飞,能和路明菲主席见面的次数少之又少,情人节,她的生日,七夕,几乎每一个节日他都在世界的某个角落里提着村雨奔走,只能依靠视频安慰一下这次又不能见面的小女友。 路明菲很懂事,从来没有过怨言,楚子航很感谢她。但总是这样下去终归是不好的,上次夏弥发来好多生活照,路主席收到的鲜花能在安柏馆前把门都给堵了,卡塞尔的那帮狼崽子们瞄准了强力对手不在的机会使劲撬墙角,甚至凯撒都半开玩笑的在论坛里留言说既然楚子航都放开那个小妖精了,那我这么帅不如我去拿下吧。 刚刚联系上他其实想说抱歉今年也没法回去见面了,可这种话现在怎么可能说的出口呢?总是愿意讨你开心的人未必不会伤心,那张漂亮起来的脸蛋黯淡的都快哭出来了,就是不想让他担心才强忍着的吧。爸爸说过,男人不可以让女孩子哭泣的,否则就不是个好男人,他自己已经不是好男人了,所以就总是叮嘱儿子要当个好男人。 “嗯,会回去的。”楚子航用力点了点头,“其实我也跟妈妈说了这件事,我们可以一起提着鸡蛋去跟她再包一次饺子吃。不过我妈那个人不是很会做饭,你可能需要做一下心理准备吃点黑暗料理。” “……真的?”路明菲抽了抽鼻子转过眼神,有些破涕为笑的抿着嘴唇,要是刚刚楚子航还是说今年也没法回去保不准她就会哭出来。 “一定。”任务什么的都见鬼去吧,一会儿就和施耐德教授申请一下把下一个任务撤掉换别人上,今年这顿饺子他必须要和路明菲一起吃上,这是对自己老婆的承诺。 “谢谢师兄!”路明菲蹦了起来,她总是很容易就会开心起来,显得很廉价,这让楚子航一度觉得路明菲会是个很好养的女朋友,因为要求并不高,会撒娇生闷气都不愿意把气洒在别人身上。 “还叫我师兄吗?”楚子航轻描淡写地说,“绘梨衣上次发line问我什么时候会和sakura姐姐结婚,她可以把东京明治神宫借给我们举办婚礼,难道到了那种时候你还是要当着宾客们的面叫我师兄?” 路明菲一怔,总是这么叫有点顺口了,一时想改还改不过来,仔细想想好像也确实是这么一回事,师兄这两个字并不那么合适一对小情侣,让别人听到会以为他们两个人在玩什么同门师兄妹的羞耻y……虽然他们确实是同门师兄妹。 “小怪兽居然都没跟我说……看来这是铁了心要把sakura姐姐卖出去啊!”路明菲忽然有种自家女儿养大了就被别人拐跑的悲怆,这个楚姓男子居然能跨过她直接和绘梨衣勾搭上,两个人拍拍巴掌就差把她给打包拐走了,她本人居然都不知道! “不要转移话题。”楚子航提醒,路明菲那点小九九早已逃不过他的火眼金睛。 “好吧好吧。嗯……这个……那入乡随俗一点叫你darling?不行,太羞耻了,我还年轻,我要脸。”路明菲默默捂脸,忽然就有一种自己长大了的感觉。 “按照我妈的性格,见面她第一句话肯定是问我们什么时候结婚。”楚子航淡淡地调戏自家女友,“我觉得你可以跳过中间的步骤,直接从这里开始习惯。” “呃……”路明菲宕机了几秒钟,柔柔弱弱地问,“那意思是我应该叫……老公?” “嗯,老婆很听话。”楚子航立马接上。 路明菲眨巴眨巴眼睛,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再次默默捂脸:“师兄你变坏了,说好的面瘫呢?说好的死正经呢?好的不学学坏的,现在都敢调戏良家少女了!你根本不是师兄!快把我的师兄还给我!” “和什么人在一起就会像什么人,爱情的本质就是相互学习相互靠近的过程,你的白烂之魂确实有影响到我。” “这种事都能说的那么学术,好吧,你果然还是楚子航,只不过变黑了!” 悠扬的钟声自远处传来,路明菲扭头看向窗外,泰晤士河畔上的那座大本钟刚刚敲响十二点的钟声,这个时候的她坐在伦敦的公寓里,这个时候的他正在北方的海域上漂流,尽管这次圣诞节还是没有能够一起过,但至少得到了新年的许诺。在对中国人最重要的除夕日,能够一起乐呵呵的吃上一顿饺子,路明菲就已经很满足了。 “就先提前对你说一声新年快乐吧,老公师兄。”路明菲微笑着说,她还是更喜欢叫楚子航师兄。 33.面试(三) 路明菲探头探脑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发现大家基本都三两成群的小团体。虽然很想往陈雯雯身边坐,但是她身边一左一右全部两面包夹之势让人给包圆儿了,无奈之下她只好往旁边角落里坐——那个独自一人,双手抱胸看上去很高挑的美妞儿身边。 人还没到那路明菲就满脑子开始编排起来了,这美女腰细腿长只是不丰满,也算得上一流了。大概就是因为这份美丽导致她被排挤,沦落到自己一个人坐在这里的下场,想想和自己还真有点像,不禁有种他乡遇故知的错觉,直叫人感动的潸然泪下,心说好不容易遇到了同僚。 她刚往那一坐呢,还没嬉皮笑脸的试着打个招呼,美女淡淡地瞟了她一眼,挪动身体往旁边坐了一点,耳朵上的四叶草坠子摇摇晃晃。 路明菲心里咯噔一下,心说坏了,这么个小动作摆明了态度很不友好。 作为一个表面看似纯良,内心实则蔫坏的小姑娘,路明菲其实干的坏事很是不少。好比说坐地铁的时候往往会有一排空位置,当她第一个坐下之后后面就肯定会有其他上学的男孩过来,哪怕这个人和她隔了几个位置,路明菲也会故意看对方一眼,然后扭头往远离他的方向挪一个位置。男孩哪怕没什么表情,心里也绝对会是惊涛骇浪,觉得自己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这小小的动作,却有极大的伤害。 没想到为非作歹那么多年,今天忽然遇上了狠角色,在她内心焦灼不已想找个人说说话缓解紧张的时候,这位看似高冷的美妞儿迎头给了她一发痛击,血条直接归零当场惨遭ko。 “呵。” 就在路明菲内心凄凉万分的当口,一声若有若无的,仿佛踩着自己脸庞的嘲笑在耳边响起,路明菲猛地抬头,看见那抹藏不住的坏笑在美女嘴角一闪而过。 “现在感觉怎么样?”这个坏女人居然主动开口了。 “什么怎么样?”路明菲装傻充愣,她才不会说自己刚刚被那个小动作伤到了,心里一阵长吁短叹呢。 “装蒜是吧?你以为我不知道?坐地铁的时候,你就经常玩这招去伤害纯情小男生的心,上班族大叔你都不放过。”坏女人一龇牙,刚才那阵高冷范荡然无存,清澈的瞳孔里满是令人醉心的明光。 路明菲微微瞪大了眼睛,就好像自己人生里最蔫坏的那些小秘密,全都在这一瞬间被这个人看穿了一样。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她压低了声音问。 “很好奇么?想知道么?”坏女人伸手,在路明菲的鼻子上轻轻捏了一把,“来,叫姐姐,叫姐姐我就告诉你。” “哒咩。”路明菲下意识地跑出一口日漫腔来。 “大丈夫萌大奶!”没想到对面居然听懂了,“我不会告诉其他人的,你可以小声的叫。” “我又没什么好处!”路明菲觉得自己有点不是这个女人的对手,想赶紧想办法开溜,“要是你说请我喝可乐,那让我出卖一下尊严还差不多!” “原来你的尊严就值一瓶可乐么?真是廉价啊,早说不就好了!服务员!”她高调的打了个响指,对着服务员轻声交代了些什么,很快服务员就带着一个托盘回来了。 托盘里真的是可乐,两瓶罐装冰镇的可口可乐,放在那个精致的白瓷盘里看上去甚至有些滑稽,就像有人用象牙筷子蹲在路边摊子上吃卤大肠。 女孩拿起其中一瓶撕拉开盖,扬起纤细地脖子就是一阵吨吨吨,畅快痛饮之后她把剩下那瓶塞到路明菲手里,大力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可乐归你,现在你的尊严归我,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小弟了!”她笑的花枝乱颤,手指很不老实地拨弄了一下路明菲头上的那条玫红发带,“真难想象楚子航会送女孩子这种东西啊,我一直以为他是个柳下惠,坐在雪地里看见美少女脱光了朝他跑过来都不会看一眼的那种。” 路明菲心里猛地一跳,她可以接受自己被这个女人调戏,因为看起来双方完全不是一个段位,得甘拜下风,可这一提到楚子航可就顿时来精神了,更何况她居然说出了那条发带的来历! “你不是来面试的学生!?”路明菲意识到自己好像弄错了什么。 “当然不是。”女孩伸出手来,随意地笑容收敛,忽然表现的非常正经,“介绍一下我自己,陈墨瞳,来自卡塞尔学院,你的师姐,楚子航的同学,也是你这次面试的面试官,你也可以……叫我诺诺。” 路明菲长大的嘴里好像能塞进去一个苹果,这个从头到尾吊打她的美妞,居然就是自己的面试官! “我我我我我叫路明菲……很高兴认识您……”她试图立刻回到正轨上去,无奈刚才贫的太多有点拐不回来了,一下子结巴起来,不知道该怎么说好才好,联想到自己刚刚的表现真想当场挖个三室一厅直接把自己活埋。 “我当然知道你叫路明菲,因为我本来就是为了你才来的,想看看你是个什么样的人。” “哈?”路明菲一怔,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能让一个素未谋面的师姐如此屈尊光临,不远万里只为一睹她的尊容……“这种玩笑可不好玩笑啊师姐,我会受宠若惊的。” “那你就惊了个呆好咯。”诺诺耸耸肩,“别傻了妞儿,这里的学生都是按照正规流程来的,卡塞尔会对他们一一面试。” “我也接到了面试的通知。” “是的,但是在此之外,有个人跟我说可以稍微照顾你一下,他的名字你知道,叫做楚子航。”诺诺忽然笑的很鸡贼,“卧槽,这可是个大新闻!楚姓帅哥在卡塞尔学院可是赛过貂蝉的一枝花,倒追他的女生一抓一大把,可楚子航一直没有什么表现。直到他听说我要来中国一趟和我联系上了,我才明白过来,原来他是心里早有所属啊!” ———————————————— 复更咯~~~~ 还是比较佛系的三天两头打鱼晒网,但是不会再间隔那么久了,我依然是双开状态来着。 至于为什么是在今天复更……因为今天是我的生日来着,我希望给这个我自己也很喜欢的故事一个结局,因为在写这个故事的时候我会笑的很开心,这种状态的写作很不容易。 那,顺便给自己打个广告吧,本月底左右我就要出道做vup了,b站房间号36365,id雨宫未响,人设是个从异世界回来的文学少女。 平时的业务范围大概就是dota2wows和各种独立游戏,也会开杂谈,聊聊写过的书,聊聊最近开心的事情,也许会读一下自己写过的黑历史之类的活动。 出道之后,应该会把写字作为内容的一部分,下午直播完成,有想要催更的大可以过来打我两拳挤点墨水出来,也可以过来一起开心开心玩玩游戏什么的~ 点娘好像不能在文中发图,那么立绘我就放到评论区了,欢迎关注我!比个心,我的书粉群号:1059719281 34.面试(四) 路明菲觉得自己头上好像有一群乌鸦飞过……飞过…… 又又又是师兄!楚大少爷您这对咱也太好了吧!别人那叫做报之以李,还之以桃,到您这儿就变成我赠桃花一支,您还我整个桃园了! “喂喂,你还好么?”诺诺伸手在路明菲眼前晃了晃,楚子航的名字仿佛是个对她特攻的魔咒,听到这仨字路小师妹当场就宕机了,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师兄真是……好人当到底送佛送到西啊……”路明菲干巴巴地说。 她大概能猜到楚子航为什么对自己那么好,师兄这个人就这样,在仕兰中学都是响当当的一枝花,过马路都得看看左右有没有老奶奶需要帮忙的,更别说她这过命交情的小师妹了,既然说过要帮她一把,那就会一口气帮到底,解决路上所有的问题。 “我也这么觉得。”看路明菲缓过神来,诺诺又恢复成那副满脸求八卦的坏笑,拿胳膊撞了撞路明菲,“哎哎,你们俩是什么关系啊?你是楚子航远在故乡的未婚妻么?” 路明菲刚喝下去的可乐差点从鼻子里倒喷出来,惊吓之余噌地站了起来,看诺诺的眼神都像老鼠见了猫。 “可乐可以乱喝话不能乱说啊!”她紧张兮兮地撇清关系,左右看看,好在这会儿大家都在为面试准备有些紧张,没人在意她们这边说些什么。真是万幸了,那些话要是让楚少爷的粉丝团听了去,这仕兰中学里恐怕再也没有她路明菲的一亩三分地可呆了。 诺诺咯咯咯地笑了:“那不然楚子航对你那么上心干什么?你是不知道,他在卡塞尔是狮心会的会长,和学生会能分庭抗礼,你说这样的帅哥身边会缺少大美女作伴么?可楚子航偏偏就对他身边那么多美少女无动于衷,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在我看来啊,这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他喜欢男人,要么……” 她故意拉长了声音,上下打量路明菲,那眼神仿佛要把她的衣服剥光,里面的一切都要看个清清楚楚一样让人不舒服,路明菲下意识地双手挡胸侧过身去。 “别挡了,平胸有什么好挡的。”诺诺撇撇嘴,“苏茜那么大他楚子航都无动于衷,那肯定就是他心有所属了呗!” “我也是有点料的好吗!“路明菲咬牙切齿,毫不避讳地盯着诺诺胸口看。 俗话说人总是喜欢在比自己低一个档次的人身上找乐子,诺诺虽然比自己大了几岁,但说到有料这分上也没好到哪去。路明菲不管左看还是右看,都只觉得诺诺就比自己大了一根小拇指而已,封她个太平公主也不过分,拿这事儿揶揄自己不就摆明了是来故意秀的么! “小丫头还是再等几年吧~”诺诺得意地笑笑,故意把腰板挺的更直。 男人和男人见面看的大概是表是鞋是西装够不够挺拔,女人和女人打照面那就是从头到脚哪里都不放过了,从衣品配饰到身材比例,但凡有一点能赢过对方的都是自己的大优势,恨不得内心吹起喇叭原地敲锣打鼓宣告胜利的那种。 从见面到现在,诺诺给路明菲的印象自高冷美女到八卦沙雕只用了两分钟,有那么一点讨厌她了,总是拿自己和楚子航的事说来说去,不过倒也还是有那么一点喜欢这种聊天的方式?能和自己对呛的人委实不多,在学校里总是话不多导致很多人以为路明菲比较内敛,实际上她满肚子都是天马行空的脑洞,可遇不上对的话题就是说不出来。 “学姐你认识楚子航也就一年吧?”路明菲重新坐了回去,双手捧着那杯冰可乐好让自己镇静一点。 “嗯,我们同级。”诺诺点点头,“虽然我也是个中国人,但我的高中是在国外上的,和他没什么接触的机会,第一次见面是在入校的开幕典礼上,他的成绩是新生第一,得上去讲话。” “所以你认识的楚子航和我知道的楚子航并不一样。”路明菲说。 “这怎么讲?他人格分裂么?”听起来像是个玩笑,可诺诺看上去意外的很认真,好像这是个非常值得探讨的问题,在她的眼里,楚子航就是个有可能人格分裂的家伙。 “你知道的楚子航是狮心会的会长,任凭有多少女孩在他身边他都不会动心的柳下惠,这些在我看来也是一样的,但这只是他的一部分。师兄这个人,人超好的,是会大声说我帮别人是因为我现在有力气,希望我将来没力气的时候别人也会帮我这种话的人。可是以他的身份能有什么需要别人帮忙的地方呢?他不缺钱,成绩也很好,体育万能,根本就是别人家的孩子,所以在学校里我只见过他帮别人,从来没见过谁能去帮他的忙。” “这我能看出来一些。”诺诺点点头,“在狮心会里,楚子航的副手是苏茜,苏茜是我的好闺蜜,这次搭上线也是因为他从苏茜那里知道我要来中国一趟才会主动过来联系我的。将来你就会知道,狮心会与学生会在卡塞尔里是竞争对手,楚子航按理不会和我这个学生会的成员有太多接触。但是这次是个例外,为了帮助他远在故乡的小师妹,他并不介意拜托自己的对手一次。作为回报,我得到了他的一个承诺,可以让他帮我任何一个忙。” 路明菲眼睛微微一跳,这听起来确实像是楚子航的允诺,虽然有那么多女生喜欢他,但他并不擅长应付女生,在这种报酬问题上给一个承诺大概是他认为最好的解决方式了。 但这个报酬听上去委实有些太过沉重,一个承诺可以很小,也可以很大,入学的事情是有必要用这种方式特意开一个后门的么? 真是有种想要在心里狠狠捂脸的冲动,师兄啊师兄,你知不知道这些在你看来都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是在疯狂地一根根拨动我的心弦,叫我越来越沉沦啊! 35.面试(五) “师兄真是个彻头彻尾的老好人。”路明菲简直是发自肺腑的称赞。 “那也得看对谁吧,至少我是没见过他对苏茜那么上心。”诺诺单手拿着可乐罐,翻了翻白眼,“我是真不懂她干嘛要喜欢那么个人,说实话楚子航在我看来真的很没意思,你永远也猜不到他在想什么,更搞笑的是他看上去好像也什么都没想。” “那是因为你了解他的东西不多,感受不到他的魅力。”路明菲下意识地开始和仕兰中学那群迷妹们一样给欧尼酱打call,“你要是在仕兰中学,和楚子航一起上课,就会明白为什么学校里那么多人都喜欢他了。” “我现在也在卡塞尔和他一起上课啊,我怎么没感受到他的好?”诺诺一瞪眼,“做实验的时候我俩还同桌过,只要我不说话他就也不说话,我说一句他才会回一句,像只木鱼儿似的,得敲一敲才会响两声。要我说,你这就纯属情人眼里出西施,因为喜欢,看他就全是优点,只有旁观者才看得清。” ”我和师兄可不是那种关系!”路明菲赶紧撇清。 “那意思就是单相思呗?”诺诺一龇牙,“你喜欢楚子航对不对?” 路明菲真的很不喜欢诺诺这种八卦到底的好奇心,喜欢不喜欢一个人是她自己的事情,今天她才和诺诺第一次见面,两个人又不是什么亲密无间的好闺蜜,干嘛一副老生常谈的样子直往这边贴?恨不得把她的家底都套个一干二净的感觉真的很讨厌! “喜欢啊,为什么不喜欢?”路明菲索性心一横,梗着脖子和诺诺刚到底,“仕兰中学的女生只要眼睛没瞎就都喜欢楚子航,他助人为乐他扶老奶奶过马路他收作业甚至愿意给人抄,帮别人的忙从来没要过回报!我觉得人生里有这么个人存在真是的件棒极了的事,认识他很幸运,我很崇拜他,希望自己也能成为像他那样的人,blingbling的闪闪发亮不好么?有力气就去帮别人,别人问为什么就说我帮你也是希望将来你有力气的时候能帮我,这样简直酷毙了!” “搁我面前绕弯子是吧?”诺诺来气了,一把揪住路明菲脸蛋狠狠的拧,“你明知道我问是哪种喜欢!我可是你的面试官,对面试官不毕恭毕敬的老实交代底细还想进卡塞尔?我只要挥一挥手你就得麻溜的滚蛋!” “你这是拿着鸡毛当令箭!是胁迫是威逼是徇私枉法!”路明菲张牙舞爪地要去挠诺诺,奈何诺诺人高腿长手也长,御姐中的御姐,她这短胳膊短腿的半个萝莉根本不是对手。 “巧了,姑奶奶我从小就是个混世魔女,喝了我的可乐当了我的小弟还敢不听我的话,你觉得我会放过你?”诺诺嚯嚯哈哈的怪笑,一只手不满足更要双管齐下,两只手一起捏,把路明菲本来就有一点婴儿肥的脸庞捏成了肉包子,还得意洋洋地啪啪拍两下。 实际上诺诺根本就不是路明菲的面试官,路明菲其实也不需要面试,因为路明菲的血统在学校里的评定是s级,卡塞尔已经很多年没有过s级血统的学生了。如果路明菲说不去卡塞尔,那大概古德里安跪下来抱着她的裤腿哭天抹泪的求她去,无论校长还是校董会,都绝对不会放过一个s级入学的机会。 所以诺诺根本没有权利决定路明菲的去留,她坐在这里只是因为苏茜说楚子航有个学妹也要来卡塞尔,如果可以的话,希望诺诺顺便帮一下忙,楚子航愿意用他的一次承诺来交换。 这让诺诺很是感兴趣,她的八卦之魂蠢蠢欲动,觉得楚子航是在大洋彼岸留下了隔海相望他的旧爱,若是不能让她来卡塞尔,大概下次楚子航回去就该看到海边有块刻着他名字的望夫石了。她这才特意在这个走过场的面试早上,坐在这里等着一赏路明菲的芳泽。 以她的眼光看起来嘛,是个能打6分的妞,有点小可爱但不是很容易发现的那种,属于是潜力股。不过这是素颜,而且还没学会打扮呢,当路明菲同学加入那座神秘的学院,了解的越来越多血统也展现的越来越多,她自然而然就会变得更加漂亮,直到成为一个站在楚子航身边也会闪闪发亮的女孩子。 这样一个将来注定大放异彩的女生诺诺当然不会放过现在欺负她的机会了,在她尚且懵懂无知的时候就在她的心里埋下深深的种子,直到未来路明菲成为人见人爱的大美女,在晚会上对着每个追求她的绅士淑女般微笑的时候,诺诺只要一出现,大美女路明菲就会脸色惊变,老老实实地低头说一句师姐好,跟在后面小跟屁虫似的唯唯诺诺。 只是想想那种场面诺诺就觉得带劲!她是天生的小魔女,一位魔女就该欺负刚刚穿上水晶鞋的灰姑娘嘛! 搓搓搓~揉揉揉~不知道为什么有种爱不释手的感觉,诺诺一度觉得自己如果是个男生,为了帮楚子航的忙来到这里,那这个时候面对好欺负的路明菲恐怕就该心生横刀夺爱之意了! 卡塞尔委实缺少路明菲这种属性的软妹子,大多数女生看着漂亮但是本质都是一张强弓,一脚能把成年男人踹到墙上去,诺诺在女生人群里的风评也不是很好,因为她的男朋友是卡塞尔的no.1,这导致她其实没什么同学友人可言,把路明菲收做小师妹,其实也是有想给自己找个小伙伴的想法。 “我要是个男的估计这会儿就没楚子航什么事儿咯。”诺诺终于玩够了,最后又捏了一把路明菲,她懒懒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去,“以我的手段,分分钟能把你吃干抹净。” 路明菲下意识地捂住胸口浑身一抖,好似良家小姑娘遇到飞檐采花贼,但转念一想对方御姐一条根本没有作案工具,长的又如花似玉,被她吃掉好像也不是什么不行的事…… 啪啪!路明菲在心里狠狠给了自己两耳光,你怎么可以背叛师兄呢!御姐是御姐,师兄是师兄,若问谁更好,那当然还是师兄赛高呀! 36.面试(六) 见路明菲没回复,诺诺一龇牙,张开臂弯以好兄弟哥俩走的姿态搂住路明菲肩膀,把她用力往自己身边一揽。 “咋样啊师妹?要不要来卡塞尔,跟我混,师姐我罩你呀!”诺诺竖起大拇指,一口大白牙上仿佛有星光闪烁。 这哪是御姐?这要搁在漫画里,百分百铁打的老大哥啊! 好吧,路明菲不得不承认,虽然一开始因为师兄的问题闹的有点不太开心,但总的来说她和这位师姐还是蛮合得来的,诺诺恰巧是个能和她一拍即合的小魔女,两个人说起话来简直一唱一和,一起上春晚当相声搭档代替郭德纲都没问题。 “那师姐我们是不是可以开始面试了?”终于要进入正题,主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路明菲其实还有点胆儿颤的来着,她觉得自己还没做好准备。 “喔。”诺诺点点头,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会议室大门,这个时候想必酒德亚纪和叶胜就在里面面试其他人,古德里安教授因为日程安排暂时没法到场,这会儿要是让路明菲进去,刚收到的小师妹就该发现师姐其实是个玩弄少女心的坏女人了。 索性,就一口气装到底吧,大不了自己把结果拿过去就好了,卡塞尔的面试,说白了就那么些东西,只要看一眼就知道路数。 “你……相信这世界上有超能力么?”诺诺神神秘秘的问,她的声音极轻,即使面对面路明菲只要一不注意就会听漏,仿佛那是一句古老的魔咒,会打开通往霍格沃茨的九又四分之三。 路明菲愣住了,她想过很多种面试的问题,为此还练习了一整晚的thegreatfaculty,准备以打太极八卦之神功对抗面试官的一剑穿心,自信什么稀奇古怪的问题都能接下来,可这句听起来像是玩笑的超能力是怎么回事?难道说卡塞尔学院的研究主题是超能力能不能在人类身上重现这么扯淡的东西么? 她忽然回忆起那条暴雨中的高架路,那些被楚爸爸称为死侍的魔鬼,那个骑在八足骏马上的天神奥丁,那场噩梦般的往事至今仍会在午夜的雨声喧嚣中偷偷钻进脑海里,想甩也甩不掉。楚子航曾经说过的,卡塞尔是一种选择,来了这里,就不能回头了。 那句话背后的意思,就是诺诺会问出这个问题的原因么? “我信。”路明菲用力地点了点头。 “为什么?” “如果这世界上没有超能力,那白金之星和魔卡少女樱都是不存在的了,尽管我没有那样的能力,但我希望他们都是在某个我所不知道的地方真实存在过的东西,那样也许将来有一天我也能靠近那个全是替身使者或者库洛牌的世界,骑着蕴含着封印力量的钥匙飞来飞去什么的。” 路明菲很认真地说完她的想法,看着诺诺的眼睛,心想大概诺诺会嘲笑她这么大了还相信魔法少女什么的。 可诺诺什么都没说,仿佛几分钟前那个热衷于逗她玩的小魔女,变成了坐在魔塔教室里戴着眼镜严肃无比的麦格教授。 “下一个问题是,你孤独么?”诺诺继续问。 路明菲心说这又是个什么路数?上一个问题无厘头,下一个问题就该探讨人生了?总有种接下来就会说是谁杀了我而我又杀了谁的感觉,诺诺要是真这么问她路明菲是不是该配合一下一巴掌把自己拍死? 老实说,这并不是一个很好回答的问题,因为说自己孤独的人未必懂得什么是真的孤独,而真正孤独的人又会强颜欢笑,告诉大家我很ok我没事,路明菲开始扪心自问,自己是否是个孤独的人。 要说朋友的话,好像确实没几个,仕兰中学毕竟是个贵族学府,在那里上学的不是富二代就是白富美,穷如她路明菲这样的灰姑娘是极少数,大家当然不会想带一个财力见地甚至于奢侈品名字都念不出来一两个的土妞儿玩。 可是自己也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的啊,至少陈雯雯还愿意要她这个文学社成员,会私下跑过来问她上本书的阅读感觉怎么样。回到家里了有一台随时都摸得着的电脑可以玩,登陆夕阳的刻痕调戏一墙之隔的路鸣泽是路明菲这几个月来最开心的事了,每次都在电脑面前笑成一朵灿烂的向日葵。 这样的自己,算是孤独的人么?就算自己不开心也能给自己找乐子,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的人生有什么非常糟糕的事情,唯一遗憾的大概就是爹妈满世界蹦跶去了一直不在自己身边。 “我……”她张了张嘴,想说自己挺好的,可看到诺诺的那双眼睛,她就说不下去了,诺诺仿佛有种看穿人心的魔力,就在她的瞳孔深处,只要不小心对上,就再也没法在她面前假装谎言。 是的,有些东西她忘了,她忘了自己坐在昏暗的家属楼顶天台,远眺市中心那灿烂的灯火,那里的每个人都沉浸在奢侈品和豪华的酒店里,没人知道这里有个叫做路明菲的小姑娘在偷看他们,她觉得那个世界离自己如此遥远。 她忘了自己一直都是个没钱也没势的丑小鸭,唯一的优势就是会打游戏,每次聚会大家都要aa制,她没有钱,只好淡淡地笑笑说家里婶婶不让我去,假装没看到那些背后说她是个穷光蛋的窃窃私语。 她忘了自己渐渐地也因为萌动的荷尔蒙开始喜欢上某个人,可他那么优秀,那么灿烂,只是遥远地偷看他的光辉都觉得自己快要被晒成灰了。 灰姑娘的世界里有仙女的水晶鞋和南瓜车,但路明菲的世界里什么都没有,她曾无数次在睡前祈愿过若自己是童话里的公主该会有多美好,可第二天醒来仍旧看到的是那枚窗前叮叮作响的风铃。 她从未对谁说过这些经历和想法,只是会抱着枕头在月色下辗转反侧无法入眠,自己都说不上来是为什么。 原来这些就叫做孤独么?听起来可真是糟糕透顶的字眼,好像小小的两个字就包含了所有的负面情绪,只是提到它,就会被名为孤独的漩涡深深吸住,再也无法走出那些难过的记忆。 37.面试(七) 可是她不想承认,不想说自己其实是个挺孤独的人,不想知道原来自己那么缺爱。 不过只是个面试里的问题而已,有必要把人剖开一点一点的连内心深处都挖出来给人看吗?生活已经很艰难了,有些事情就不要再拆穿了好不好? 大片大片的酸楚好像要从鼻子里涌出来,她也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了,诺诺大概没有那种意思,可只是听到这个提问,心里就好像冒出来了那么多奇奇怪怪的感情。 “嗯,我们其实都是同类。”诺诺伸手抹去路明菲眼角的泪水,她的声音那么轻又那么柔,就像自家姐姐安慰伤心了的小妹,“都是一样孤独的人。” 路明菲呆呆地看着诺诺,心想她这种人也会说自己很孤独么?分明看上去就像个无法无天的小魔女,大概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儿,别人休想欺负她,每天活得都如公主那么潇洒。 “你心里的那种感情,叫做血之哀。”诺诺轻声说,“简单来说,就是你的血统和普通人有点不一样,你和普通人呆在一起的时候会有一种疏离感,觉得自己融入不进去,只有在和自己同类的人当中,你的那种孤独感才会消除,拥有这种血统的人会自然而然地聚在一起,这样的地方就是卡塞尔。” 路明菲忽然想起师兄那张很帅却总是没什么表情的脸来,做早操的时候楚子航就捧着计分板面无表情的在阵列前走过,做演讲的时候他总是很认真却根本没有声情并茂,说话都像一个调调,那样优秀那样好的他被无数女生追捧,可他从来没有对其中的某个人有过回复好感的表达。 原来一切都是因为血统么?楚子航也有叫做血之哀的东西,所以他总是紧着衣领从人群中悄无声息地离去,就像一阵风似的,来过,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最终也去了那个叫做卡塞尔的地方。 听起来真像是注定了的宿命之地,名叫卡塞尔的学院,是被施加了只要抵达就会获得幸福的魔法吗? “我其实……一点都不孤独。”可路明菲还是嘴硬,她没钱没颜也没权,唯独有一颗不服输的心,就算掉了两滴眼泪也不能说自己哭了,得管那叫沙子进了眼睛里。 “你说是就是呗。”诺诺那份短暂地温柔顿时当然无存,她耸了耸肩,满脸无所谓的样子,“谎言可以骗别人,却骗不了自己,如果你觉得那不算孤独,那对你来说就不是。但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些人是可以识破谎言的,当你做出一个表情乃至一个动作的时候,你心里的东西就已经暴露在那种人的面前了。” “你说的这个人是不是你自己?” 诺诺笑着摊了摊手,不承认也不否定,联想到刚刚见面的时候,明明从来没有见过诺诺,诺诺却能知道自己喜欢在地铁上做的小动作,路明菲意识到这个师姐真的就像童话里的魔女一样,能看穿人心。 “好啦,其实也没什么可面试的。”诺诺拍了拍手,“老实说,就算你的面试成绩是零卡塞尔也会让你过。” “师兄有那么大能耐吗!”路明菲吃了一惊,心说楚子航在卡塞尔牛掰到能管新生入学了都。 “别老想着你的师兄了。”诺诺满脸鄙夷,“恋爱脑是没有好下场的,只不过你对卡塞尔来说是个有点特殊的学生,我们都很希望你能加入。当然,最终的选择权仍然在你自己,考虑到某楚姓男子的存在,我想你应该不会拒绝吧?” “我……我觉得我还是该考虑一下。”路明菲唯唯诺诺的说。 “这还考虑什么?!”诺诺一瞪眼,路明菲总有种她马上就会把自己捆起来直接打包发到卡塞尔的感觉。 “留学的学费很贵啊……”路明菲挠挠头,“我不知道自己攒的钱够不够,再说大洋彼岸还是挺远的,一个人去总感觉有点不放心。” “……卡塞尔每年会给你发三万六千美刀的奖学金。”诺诺扶额,“至于伙伴,实际上今天应该古德里安教授亲自来面试你的,不过俄罗斯那边也有一个和你一样的学生需要入学,他就飞过去那边面试那个人了,这边的安排就交给了我。如果你确定入学,到时候我可以帮你交换那个同学的联系方式,那样就至少能有个伴了。” 路明菲的眼睛一亮,这种时候要是有个镜子,她大概能看到自己的眼睛里全是滚动的$。 “那我没什么问题了!”几分钟前心里的酸楚一下子就抛到九霄云外,路明菲委实没想到入学的事情会这么顺利,亏得她还练了那么久的英文对答,结果只是哭了几滴眼泪就得到了卡塞尔的入学邀请! “那么就这么说定了。”诺诺贼溜溜的转了转眼睛,“其实我还有件事情没告诉你。” 路明菲心里咯噔一下,心说别这个时候再给我说什么入学还有额外条件,那我可保不准自己能不能够格! “其实……我根本就不是你的面试官。”诺诺吐了吐舌头,“你的面试官在会议室里面,是叶胜和酒德亚纪,我只是来凑热闹的。” 路明菲长大的嘴巴里好像能塞进去一个苹果:“闹了半天你全在这儿玩我吗!” “倒也不全是这样!”诺诺满脸正义,“我敢打包票,他们两个会问你的问题差不多,到时候你用在我这里的回答去对付他们就好了,我这不是来提前给你泄露考题的么!比起零分面试成绩入学,还是拿个满分秀你的同学们一脸更牛掰吧?” 有那么一瞬间路明菲居然觉得诺诺说的好像全是为她好一样,这个魔头师姐诡辩的功夫还真是一流。 这时候会议室的门开了,小天女苏晓樯红着眼眶啪地摔门而去,看上去在里面的经历相当糟糕。 “下一个是你,路明菲。”从路明菲身边经过的时候,苏晓樯冷冷地丢下这么一句话,路明菲总觉得苏晓樯好像希望自己也会像她一样倒霉。 “喔,这就轮到你了。”诺诺一龇牙,大力的在路明菲肩膀上推了一下,“去吧去吧,记住我说的话!师姐我挺你!” 才过虎门,又至狮口,路明菲总觉得诺诺这龟孙女自始至终都在骗自己,看苏晓樯那样子,接下来的路才是地狱吧? 她忐忑不安地推开了那扇通往死路的大门,准备迎接最后的审判。 没想到结果意外的顺利,因为叶胜和酒德亚纪,真的和诺诺问出了完全相同的问题…… 由此路明菲得出一个结论,卡塞尔,就是一帮神棍的聚集地。 38.少女奇想谈(一) 夕阳的刻痕:我拿到美国大学的offer啦(爱心眼) 虾虾米米:哟!恭喜恭喜!(鼓掌) 常年厮混在网络上的人们总是不乏从各种游戏或者聊天室里的好网友,便如老唐路明菲相识于星际,夕阳的刻痕之于路鸣泽,而这个id叫做虾虾米米的人则来自于附近可能认识的人。 年龄不祥,性别不祥,身份不祥,起初不过是偶然的机会,路明菲百无聊赖在qq上搜索附近的人添加到的。对于这样一个莫名其妙加上好友的家伙,如果是普通人肯定会问东问西,抱有很强的警戒心。 但虾虾米米不一样,这孩子仿佛天生神经大条,生得一枚白烂之魂,总是能有说不完的话题,对路明菲的行为全然不在意,只是问了一句加我是来聊天的么?得到路明菲回应就算认可了。 那时候路明菲和虾虾米米稍微深入一谈,分分钟就有种彼此间相见恨晚的感觉,两个人仿佛就是一对双胞胎,在各种事物上总有相似的看法,会一起觉得某个电影看似吹的很牛掰实际上烂透了,对仕兰中学外面那个点心店里的招牌蛋糕疯狂吐槽。 在路明菲的想象里,虾虾米米肯定是个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jk妹,也在仕兰中学。她曾经问过虾虾米米要不要自报身份,虾虾米米说得了吧,要的就是这份神秘感,我不知道你是谁,你不知道我谁,所以我们才能隔着qq无话不说,这就叫网络时代! 路明菲深以为然,是的,正因为不知道身份也不知道那是谁,才可以敞开了把平时不敢说的东西全都畅快地吐出去。 虾虾米米:去了什么大学啊?以你的成绩,别是被什么野鸡大学给骗了! 夕阳的刻痕:叫做卡塞尔……是不是野鸡大学我不确定,但至少楚子航也去了那里,应该还是比较正规的吧?我看他们那个宣传图里的游泳池可漂亮了。 让路明菲认定虾虾米米身份的就是楚子航,因为虾虾米米也无意间说出过自己认识楚子航,那这个年纪的学生就肯定是仕兰中学的人。 虾虾米米:那都是加了滤镜的,拍照片的时候谁不会拍好看啊?等真的去了你见到的说不定是满是水垢和落叶,不知道几年没用过的烂池塘! 夕阳的刻痕:你又没去过! 路明菲有点生气了,再怎么说她将来也是卡塞尔的一份子,人还没去听到别人诋毁那所学校心里就开始有点反感。 虾虾米米:嗨!开个玩笑而已!别那么认真!其实我听说过卡塞尔学院,知道它是个很正规的学校,但同时它也很特殊,我真没想到你会选择去报考那里。 夕阳的刻痕:一开始我也没想过的,但是楚子航给了我一份邀请,说如果我愿意去卡塞尔的话,他会在入学上的事情帮我忙。 虾虾米米:喔!原来是走了后门!可真有你的啊! 夕阳的刻痕:也不算是吧,今天遇到的面试官说就算没有楚子航的推荐,其实他们也愿意招我进去,态度太殷勤了,总让我有种上了贼船就跑不了的错觉。 虾虾米米:确实是贼船哦(捂嘴偷笑),你去了就知道了。 夕阳的刻痕:怎么听起来好像你不仅仅是知道,甚至是去过卡塞尔一样? 虾虾米米:你就当我是个万事通吧!世界上的一切古老事物我都知道,尤其是历史。 夕阳的刻痕:那你会鉴定古董么? 虾虾米米:先秦的古董,大概没什么专家比我更懂的! 夕阳的刻痕:吹吧你就! 路明菲盘膝坐在电脑面前嘻嘻哈哈,很多时候她都不确定虾虾米米的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有时候虾虾米米会说自己其实来自外星球,是个恐龙人,有时候又会说自己其实是个古老的拳师,能一拳开山断岩。如果把虾虾米米一切拿来形容自己的东西加起来,那结果大概就指向超人了。 虾虾米米:说不定将来我也会去报考卡塞尔哎! 夕阳的刻痕:他们的入学门槛好像很高的样子。 虾虾米米:呵!你都进得去我会进不去?别小看我了,身娇体柔易推倒,人美声甜学习好,别人家的孩子那就是我! 至此路明菲可以确定这个虾虾米米绝对是个女生,没有哪个男生会夸自己人美声甜,除非他是个超级娘炮。 滴滴滴,一条新的消息在窗口右下闪烁,那是路明菲的大号,夕阳的刻痕只用来调戏路鸣泽和与虾虾米米聊天,其他的人都加在她的大号上。 刚一点开,一个大脸猫头像就跳了出来,名字居然是“诺诺”。 路明菲奇了怪了,她可不记得自己有和诺诺交换联系方式。 “么西么西?”诺诺的留言很日漫风,大概也是好这口的。 “卧槽,师姐你是怎么找到我的?”路明菲惊了个呆,这四个字一看就知道确实是那位魔女师姐的风格。 “将来你就会知道,有些秘密是藏不住的,夕阳的刻痕~”诺诺发来一个捂嘴偷笑的表情,仿佛路明菲的一切秘密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师姐饶命!这事千万别和我弟说!”路明菲只能认怂。 “安啦!我们可是有可乐结义的交情,这点小事我能不帮你瞒着么!”想必发这句话的时候诺诺肯定是满脸的扬眉得意,“入学的事情,有什么疑问可以在这儿联系我。之前和你说过的,古德里安教授去俄罗斯面试另一个学生了,她也通过了卡塞尔的入学面试。你不是说一个人远赴大洋有点怕怕么?我就去联系了一下,帮你俩搭个线,你们可以同一天抵达美国,一起入学。” “什么叫怕怕!别扭曲我的原话啊喂!”这字眼一换听起来立刻就婊里婊气的,路明菲仿佛看到了一个捂着胸口,嗲到发咩的自己在那说哥哥~我好怕怕~纯属港台剧看多了! 诺诺随即推过来一串数字:“俄罗斯人不用qq,但我让那边下了一个方便和你联系,电话虽然更方便点,但我想你肯定不想看到国际长途的天价账单。” 路明菲把那串数字复制粘贴到搜索框里,一份账户资料立刻跳了出来,看起来这位同学确实不会用qq,所有的资料都是空白,就连名字也是单调到不行的一个单词。 zero。 旧群炸了 新群536790098 《我叫路明菲,不是路明非!》旧群炸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9.少女奇想谈(二) 路明菲按下添加好友的按钮,心里盘算着该怎么开口,不知道俄罗斯的网友初见面都该说些什么?哈啦休么?对方资料全部空白也就没办法去判断是个什么样的人,要不假装自己是个正经乖乖女先卖下萌试探对方路数? zero的头像也是空白一片,消息发过去就过了几秒钟,新的窗口就跳出来了,这代表已经加上了zero的好友。 “Пpnвet!”路明菲立刻贴上从度娘那里抄来的俄语。 “我会说也会打中文。”对方的回复简短而有力,总觉得还透着淡淡的鄙夷,路明菲一拍大腿心说这下可好,我给祖国在歪果仁面前丢脸了。 “我是路明菲,将来会成为你的新同学!\(^o^)/~”路明菲竭力想要把自己塑造成热情开朗的chinesegirl形象,连手打颜表情都用上了。 “你可以叫我零。”俄罗斯同学还是不冷不热的,“我已经订好了十三号的机票,落地后会在芝加哥火车站外的亚历山大公寓停留一天,这个行程完美符合学院的入学时间。如果你还没有准备好自己的安排,可以根据我的时间来做调整。” 俄罗斯同学交流起来有股楚子航的味道,简直就像一张精密的轮盘时刻表,甚至不愿意在多余的地方浪费一个字,全篇都是正事。 “哦哦哦我知道了……我会配合你的。”分明是隔着一台电脑打字交流,路明菲总觉得自己好像在气势上已经被对方压制住了,打字都泛着一股怂劲儿。 如果这世界上的所有人生来就该有个攻受之分,路明菲觉得此刻自个儿应该是属后者的。 “期待和你早点见面。”零丢下这句话头像就灰掉了,空白的头像加上灰掉的滤镜,这么想对未来的同学可能不太礼貌,但路明菲总觉得对面的人就和灵堂一样冰冷。 脑子里不禁冒出个金发碧眼的俄罗斯贵公子来,穿着黑西装打玫红色的领带英俊又潇洒,眼神里带着三分凉薄七分讥讽地瞟了自己这矮冬瓜一眼,淡淡地说中国女孩子就只是这样而已么?和我想象的差距很大啊。 要是和这样的同学一起报道,自己一定会被吃干抹净到骨头都不剩下吧? 路明菲一阵恶寒,感觉自己的卡塞尔之路似乎前途多舛。 没事的时候总是平静到空气仿佛都不会流动,有事的时候就连qq也会滴滴响个不停,这边刚和零沟通结束,那边文学社的群里消息就99+了。 路明菲一看就乐了,平常文学社群里全是一群隐身潜水怪,唯有在本社唯一指定缪斯陈雯雯说话的时候,这群小崽子们才会出来搭茬。 当然,女神身边不仅有饿狼环伺,当然也有另一位女神当她的对手,便如希腊神话里的奥林匹斯山,除了陈雯雯,文学社还有小天女苏晓樯压阵,每逢陈雯雯露面,苏晓樯必定也在说话。 这摆明了是来砸场子的,众所周知赵孟华加入文学社是对陈雯雯有心思,可苏晓樯曾经在请女生们吃肯德基的时候忽然站起来,举着一杯啤酒说我请大家吃饭,就是为了跟大家说我喜欢赵孟华,敢跟我抢的就来,人再多我都不怕! 不过在路明菲看来,苏晓樯的那不叫爱,单纯是不想输给陈雯雯罢了。还记得当年开学那天苏晓樯被一辆加长凯迪拉克送来,蹦蹦跳跳的每一步都趾高气扬,奈何陈雯雯坐在教室窗边默默地读着玛格丽特的《情人》,阳光洒在她鸟翼般纤长的睫毛上,白色的裙裾边有很好闻的味道,相比起惹眼的美少女,大家似乎更喜欢气质忧郁的文学少女。 自那以后苏晓樯就和陈雯雯杠上了,从楚子航到赵孟华,仕兰中学的男一号是没指望了,但是现在她们要争男二号,即将毕业的前夕依然要决一死战来个腥风血雨,路明菲只觉得空气里都是战火的硝烟味儿。 “毕业之前文学社搞一次毕业聚会吧?”路明菲拉到消息记录的最上面,看到陈雯雯这句引发热潮的话。 下面全是欢呼雀跃的表述,陈雯雯的提议在文学社基本不会有人反对,路明菲当然也是站在高举双手摇摆的那一边,又漂亮又愿意搭理自己的仕兰中学美少女委实不多,陈雯雯是其中特别好的一个。 “聚餐?没意思,最近我减肥。”苏晓樯果然出来唱对手戏了,路明菲觉得她打这几个字的时候肯定满脸都是对这些陈姓粉丝不屑的鄙夷。文学社毕竟是陈雯雯的主场,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要在别人的地盘上压别人一筹,管你是什么齐天大圣都难翻天庭佛祖的五指山。 “不聚餐,我们包个电影院的小厅一起看电影,当做最后一次纪念的告别。”文学少女毕竟是文学少女,陈雯雯心思总比别人细腻,一场吃过就忘了是什么味儿的饭局当然不如看一场文艺气息拉满的电影,多年以后回想起来,肯定会记得当初在你肩膀身感动到稀里哗啦的软妹子。 “看什么?”有人问。 “《机器人总动员》吧。”陈雯雯说。 路明菲心里微微一动,那是个浪漫又奇幻的未来故事,叫做瓦力的机器人是地球上的最后一个清道夫,他遇到了来自宇宙飞船的伊娃,丑小鸭爱上美天鹅,从此不顾一切地想要追随她的脚步,甚至最终穿越了整个银河系。 想起这个故事的时候她也想到了自己和楚子航,就像那个故事里地位翻转过来的主角们,她是灰姑娘,而楚子航是贵公子,现在她拿到了仕兰中学的offer,正在一步步靠近那个看似遥不可及的师兄。 真好,路明菲喜欢这个电影,离开文学社之前再看一次这样的电影很不错,陈雯雯就是陈雯雯,在品位上从来不会输给任何人。 【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旧群莫名其妙的忽然炸了,500多人的群当场歇菜。这里是新的群号:536790098】 40.少女奇想谈(三) “毕业看这种片子,不怕中途哭出来么?”苏晓樯还是不依不饶,仿佛就是要跟陈雯雯干到底。 这话倒也没错,陈雯雯本就是个脆弱敏感的文学少女,心思就像娇嫩的绿叶那样柔软,看书都能不知不觉落泪的那种。《机器人总动员》里,瓦力被邪恶的船长机器人一度压成了废铁,那个时候路明菲真的差点流下泪来,以为伊娃再也没法见到瓦力了。好在最后伊娃还是去寻找到了零件救他,她抱着瓦力突破了音障,追寻属于他们的幸福。 这么一想这故事好像也不太适合自己?真要说自个儿就是那只灰不拉几的垃圾机器人,那将来还不得被打怪兽踩成肉饼啊,美少女可不是机器人,楚大老爷就算花光财产都造不出第二个路明菲的!万一那时候再出来另一个和路明菲相似的人,那可难保师兄不会沦陷了! 不行不行不行,路明菲满脑子胡思乱想,坐在电脑面前猛拍自己脸颊。苦情的小言女主绝对不适合自己,让车给撞了满脸是血还嘿嘿笑着说我终于见到你了的傻x注定只能是悲催的女二号,如她路明菲这般白烂的奇女子,要娶了楚子航当然得用强的。 好比说花前月下柳上眉梢,约楚子航出来共赴湖边举杯邀明月,待到他问为何路大小姐此时此刻约小生前来一叙时,路大小姐发簪一拔三千青丝如水泄,头发一撩裙子一提一记高抬腿踩在楚小生肩上,把他推到庭柱边看着他娇羞的脸庞大喝,喝了我的交杯酒,此生你便是本小姐的人了! 好吧,路明菲得承认,现在的她当然没这个胆子,别说推倒楚子航了,真见了面都得细声细气的叫声师兄好,小手指勾在一起缠来缠去娇羞不已。 但人总要向前看不是?要是放在一年多之前,路明菲绝对不相信现在的自己会是这个样子,女孩子嘛,变化起来很快的!一个发型一件衣裳都能换个人样!将来自己总会成为blingbling的女神,踩上高跟鞋长裙摇摆亭亭玉立,挽着楚子航的臂膀也绝对不会比他逊色的!到那时候推倒楚子航不是理所应当么?! 路明菲满心幸福畅想,自从得到卡塞尔的入学确认之后她就越发对未来充满希望,好像过去那么多年灰姑娘的人生忽然就有了明媚的曙光,前有帅气多金楚师兄,后有美艳逼人陈师姐,总觉得还没有报道就已经当上了人生赢家呢!将来出任ceo迎娶高富帅还不是迟早的事! 双拳难敌四手,一口何谈百家,没什么人理会苏晓樯的拆台,群里仍旧是一片祥和附会的声音,苏晓樯大概是知道自己赢不了了,索性一如既往的豪放说饮料零食全包。在蹭吃这一方面路明菲向来来者不拒,得了便宜总要卖个乖,赶紧给苏晓樯打圆场鼓掌说小天女霸气侧漏,引来其他吃货的些许跟风,算是给小天女挽回一点场面。 所谓金钱的力量莫过于此,虽然大家都说钱不是万能的,但路明菲觉得吧,没有人会嫌弃自己钱多没地方花,将来她要是有钱了,要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先买他个一间房的公主裙,换装换到手抽筋! 既然是文学社的最后一次聚会,也是向高中时代彻底的告别,到时候大家肯定都会拿出自己最好的一面吧?不用想都知道苏晓樯的耳朵上肯定有晃人眼睛的银坠子,陈雯雯的话肯定是一如既往清澈的白色长裙,姑娘们绝对不会在美上认输,就想成功男士握手的时候会不经意间露出手腕上的名表。 路明菲也想在告别之际给大家留点好印象,免得过几年高中同学聚会,大家意气风发的坐在一起,拿出当年高中毕业合照,指着丸子头姑娘纳闷地来一句这是谁,我们有这么个同学么?过去几年的存在感已经够低了,总不能毕业还那么低吧! 她打开衣柜,把为数不多的衣服在身上比来比去,想要找到一件至少看上去不那么low的,可最终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因为她最贵的衣服大概就是仕兰中学那套定制的校服。jk固然讨人喜欢,上到八十岁下到九岁的男人都会说一句好顶赞竖起大拇指,可大家都是jk的时候谁又会多看你一眼呢?你在万花丛中过,玫瑰不要百合不睬,偏偏选中一朵狗尾巴花? 奈何啊奈何,灰姑娘现在还是灰姑娘,未来也许有三万六千刀的美金等着自己,不过当下一摸裙子口袋仍旧是两边空空,虽说有这一年多来打星际擂台挣的钱,可那些得留着去大学了再花啊。 以婶婶的小家子气,生活费想来不会太多,去了那边花的都是美金,比国内消费高多了,能省则省,万一在那边没钱吃饭了去问婶婶要,少不了是要挨一顿批的,路明菲可不想上大学了还被家里人指指点点劈头盖脸。 而那奖学金终归是奖,就像吊在驴子头上不让吃的萝卜,好让它继续向前推磨盘,只是告诉你有这么个机会,拿不拿的到另说,路明菲可太知道这里面的套路了,诺诺那么说并不代表一定能拿得到。 路明菲很少觉得自己有什么优良品质,唯独在勤俭持家这方面将来一定会是个好媳妇,这大概归功于婶婶的穷养式教育?不过路鸣泽倒是花钱大手大脚的……她这个做姐姐的其实很羡慕。 群里已经决定好了一切事宜,路明菲本就没什么插嘴的份儿,她看到苏晓樯的头像暗了下去,忽然有种悲从中来的感觉,自己也默默地退出了群聊,和诺诺zero还有虾虾米米一一道别,关闭电脑仰头倒在床上。 每个女孩子都有一颗成为公主的心,有人天生就是公主,有人注定只能是灰姑娘,生而平等从来都安慰笨蛋的笑话,也只有笨蛋才相信世界上有平等可言。 “我也想……耀眼一回的嘛……” 她默默地闭上眼睛,不知道是梦中的呓语,亦或是希望有童话里的仙子来挥舞魔杖,赐予她午夜十二点前的水晶鞋。 41.少女奇想谈(四) 周末总是悄无声息地如约而至,万达影城的洗手间里,路明菲对着镜子顾影自怜。 好看谈不上,不化妆不打扮也能让人眼睛一亮的那得是盘丝洞里的妖精,现实世界里这种级别的女神早就该当大明星了。说不好看好像也不至于,没什么叫人看着不舒服的地方,浑然天成五官标致,也许就只是缺了点提升自己的手段。 她拍了拍脸颊,觉得自己已经做到了最好,没有什么得体的衣服那就还是穿仕兰中学的校服呗,至少不掉档次。要是别人问起来,就说是对高中生活的最后一点纪念,既然要说告别了,当然得穿着校服才能显得自己依依不舍,恨不能时光重流,和诸位同学再续前缘三百年。 路明菲离开洗手间,迎面撞上一个背影,赵孟华回过头来,看得路明菲满脸惊疑不定,心说一男的没事儿站在女厕门前是要堵谁么?可洗手间里也没别人啊。 “等你好久了。”赵孟华递过来一个手提袋,“里面是衣服,记得换上,陈雯雯说致辞的时候要正式一点。” 路明菲往里面瞟了一眼,居然是套韩版的西装和一件白衬衫,还配有一条黑色的领带。 “我穿这个?”路明菲懵圈了,“这合适么?” “没有别的女生愿意帮这个忙,但我想你肯定不会拒绝。”赵孟华笃定的口气听起来真叫人不爽,好像这事儿就该她路明菲来做一样。 可谁说不是呢?在文学社里,跑腿买东西一类的事情都是路明菲来做的,好听点说,她就是文学社里的全能小帮手,往坏了想,是个人都能指使她干活。如今高中都要毕业了,但她仍然是文学社里的一员,面对社员的要求,她好像没有拒绝的理由。 命啊,这都是命!路明菲拍拍脑袋拎着提袋回洗手间换衣服去了,委实没想到这身还是赵孟华特意准备过的,和她的身材无比贴切,要不是知道这小子一直都对陈雯雯有意思,路明菲甚至会觉得赵同学莫不是在什么时候看上自己了,居然连自己的身材数据都有所掌握。 路明菲走进放映厅,果不其然大家都是有备而来,几十个文学社成员各自三五成群占据位置,喝着可乐吃爆米花,女生们多半都换上了长裙,几个特别有范儿的甚至踩着高跟鞋来,银色的耳夹摇摇晃晃,甚至还有穿低胸吊带的,想必是要把这场聚会当做最后的攻势告别。 至于男生们嘛,就没什么好看的了,在路明菲看来世界上的男孩们穿上西装都是一个模子,唯有强如楚少爷这种鹤立鸡群的男神换上西装,才有可能让路明菲擦擦口水。 “人靠衣装马靠鞍,这话还真没说错。”苏晓樯拍了拍路明菲肩膀,大有领导很满意下级作为的意思,“以前还真没看出来。” “没看出来什么?”路明菲没听懂,初次尝试身份反串别说还挺带感,她觉得自己现在可能缺少一副墨镜,这样站在人群里看上去就很像个保镖了,也算是告别聚会给大家留下个不一样的深刻印象。 “你也许是个潜力股也说不定。”苏晓樯点点头,对自己的评价非常满意。 在文学社里除了陈雯雯,苏晓樯大概是第二个不会太嫌弃路明菲的人,路明菲当然也多少和她走的比别人近一些,和她说话也就比平时直白大胆的多。 “承蒙阁下厚爱,奈何我只是个无名小卒啊,哪有什么潜力可言。”被称赞了当然还是开心的,但嘴上路明菲依然谦虚。 “不是都拿到卡塞尔的offer了么?” 大家都经历过那场面试,说来也奇怪,直到最后都只有路明菲一个人通过了面试,其他的参与者当然也都知道这唯一的成功者是谁,从那以后有些人看路明菲的眼神就很是奇怪,大概是觉得这平平无奇的灰姑娘何德何能,可以从那个卡塞尔学院的面试中脱颖而出。 “走狗……那什么运罢了。”那个字眼差点就脱口而出,好在路明菲及时止损,算是挽救下来自己的形象。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苏晓樯的声音很轻,像是若有所指。 真是句经典又中二病的台词,可这不像平常那个骄傲到无法无天的小天女啊。路明菲忍不住上下打量苏晓樯,不得不说家里有矿的美少女在打扮上当然也是力压群芳的,酒红长裙这么耀眼的光彩是路明菲想都不敢想的事,整个文学社里都挑不出第二个比苏晓樯更引人瞩目的姑娘了。 她打扮的漂漂亮亮来这里,大概是要和老对手一决雌雄,可是看上去似乎并不怎么开心,也许是即将分别的悲伤也让小天女有些难过了?这什么相爱相杀的剧情嘛!要不你和陈雯雯就着这个机会冰释前嫌握手言和,顺便在来个贴贴? 文学社最胖的一对孪生兄弟徐岩岩和徐淼淼也是一身黑西装出现在人群里,兄弟两个一般的圆胖,站在那里像是并排的两只篮球。 路明菲一下子就乐了,当红花有了绿叶衬托,就算普普通通也能立刻变得耀眼起来,她路明菲虽然不是什么顶级红花,奈何两个胖墩穿西装完全和她这女扮男装的反串帅哥不是一个档次嘛! “你们两个也致辞啊?”路明菲难得觉得自己高人一等,问话的时候鼻子里仿佛都能呼出股傲气来。 “不致辞,我们就是来当个陪衬的。”徐岩岩说,“群众演员嘛,有工资不干白不干。” 路明菲立刻回头往赵孟华那边看了一眼,赵孟华也算是仕兰中学的楚子航二号了,说到钱这回事他绝对慷慨。 “……少不了你的。”赵孟华指着荧幕前放着的一张复印纸说,“一会儿你就站在那个位置致辞,别挡到屏幕,大屏幕上会放文学社的照片。” 灯光暗了下去,只剩下舞台上那页白色的复印纸分外清晰,路明菲觉得冥冥之中仿佛自个儿有天助,那真是个绝佳的好位置,致辞的时候站在人群最前方,这还不得让每个人都记住她啊?多年以后当文学社成员再度回忆起这段往事,她路明菲映着淡淡荧光的脸庞必然是每个人心中难忘的女神! 她大步跳上舞台,站在荧幕前的那张复印纸上,深吸一口气满怀激情,思考一会儿该说点什么慷慨陈词,好让大家刮目相看。 这时强光忽然照花了她的眼睛,放映机开启了,路明菲抬起手臂遮脸,看到徐岩岩和徐淼淼像是两只保龄球瓶那样站在了她的左手边。 “你们不是说不致辞么?”路明菲压低了声音对徐岩岩喊。 “群众演员啊。”徐岩岩无奈地耸耸肩。 路明菲扭头四顾,发现自己的左手边有个巨大的英文字母l,放映机投影在荧幕上的居然是些字符。她忍不住往前跑了几步回头去看,那是一行字,“陈雯雯,lve,yu!”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弄错了什么,真是自作多情,是什么时候有了自己可以是主角的错觉?文学社一直都是陈雯雯的地盘不是么?每个人都是为了她才加入这里的,有谁真的热爱看那些该死的晦涩的名著了? 古怪的虚荣心在作祟,不该是这样的,叫做路明菲的灰姑娘从来都没有那么贪心,没有想过要去拿别人的时光换来自己的荣耀,只是半个忙而已嘛,直接告诉自己要干什么不就好了?难道文学社的小厮就该一直是小厮么?直到最后都不肯说出你们的秘密? “站回来!快站回来!”徐岩岩对她小声喊,“缺你一字母就成不了句子了!” 赵孟华捧着一大把深红色的玫瑰花,在几个好兄弟的簇拥下跳上舞台来,傻子都看得出来他要干什么。徐岩岩和徐淼淼是两个字母o,而她路明菲就是那个小写的i,合起来就是完美的,“陈雯雯,iloveyou。” 这是一场精心计划的告白剧,也难怪赵孟华说没有女生愿意帮忙,是啊,有哪个女生情愿自己成为别人告白场上的陪衬呢?路明菲个子不高而且说什么都会答应,所以她就被理所应当地当做了那个补位的i,可是从来没有人问过她愿不愿意,即使这也算是帮对自己很好的陈雯雯一把,因为这是她的恋爱主场。 路明菲看着陈雯雯,陈雯雯在看赵孟华,眼睛里仿佛蕴着夏晚的露水那般温柔荡漾,她看不见路明菲,更看不见路明菲那张快要憋屈到快要哭出来的脸庞。女主角正沉浸在幸福的爱情里,玫瑰花簇拥着她如春绽放的脸庞,谁会在这时候去注意一个小写的i?她对你好,是因为你是她的社员,你从来都不是她什么重要的人啊,少在那自作多情了,穿着白裙的公主骑着白马追寻王子的脚步,不一直都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么? “回去!回去!没你就不成句子了!”台下有人冲路明菲大喊。 路明菲默默地走回银幕下,站在那张复印纸上,低下头不去看任何人,那个小写的i和其他精神的字母们不一样,格外的蔫巴。 “今天本该是我们文学社的聚会,不过我就是要借这个机会。”赵孟华大声说,“我们马上就要分开了,我不想后悔,我想跟陈雯雯说,怎么也要赌一波啊,要不将来分开了,天南海北见不到面,我喜欢一个人三年却谁也不知道,那不衰到家了么?” “好!老大好样儿的!”徐岩岩和徐淼淼都拍巴掌,赵孟华的好兄弟们也都拍巴掌。 “女主角!上台!女主角!上台!”赵孟华显然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台下叫好的人早已就位。 一束射灯的白光打在陈雯雯身上,衣服白的像是透明一样的陈雯雯站了起来,她磨蹭着步子走上舞台,脸红得可以榨出西红柿酱来,赵孟华的好兄弟们围着他,用求婚现场般的配角语气们起哄。 “答不答应?!答不答应!答应就快啊!赵孟华很好的!” 路明菲看着陈雯雯的嘴唇从欣喜的颤抖到慢慢轻启,仿佛根本不需要经过思考,陈雯雯细声细语,看着赵孟华的眼睛说:“我也喜欢……你的。” 人群中爆发出巨大的欢笑与祝贺声,唯有一个人捂着脸默默地离场了,留下洒落在脚步边的晶莹,那是苏晓樯。 路明菲忽然意识到苏晓樯为什么要跟她说那些话,其实这场告白剧会怎么表演下去苏晓樯也早就知道了,她穿着盛大的红裙到来,希望在结局之前能再做点什么,可她早就知道一切都已经注定失败,站在这里看到最后的她只是个和路明菲一样被忽视的小丑。是啊,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你苏晓樯就是比陈雯雯晚了一步,所以你就注定处处不如她。 路明菲有点想追上去拍拍苏晓樯的肩膀安慰一下,可她是那个不能移动的字母i。 真是可笑,有什么必要到这种时候还接着帮这些人呢?她站在荧幕前冷眼看着喧闹的人群,开始讨厌每一个人,赵孟华很可恶,陈雯雯也很讨厌,这是他们的舞台,所以他们从不需要考虑他人的感受。路明菲也好,苏晓樯也好,一场牵动人心的表演当然需要几个提着线的木偶,而在用完之前就可以抛弃,木偶嘛,反正是没有心的,怎么伤害都可以。 “是不是很意外啊嫂子?”赵孟华的兄弟们已经开始改口助兴了。 “才不意外,我都猜到你们在搞这个了,只是没说你们,你们都脸皮厚。”陈雯雯拉着赵孟华的手摇晃,幸福而娇羞。 真的所有人都知道,包括陈雯雯自己,唯独小写的i直到最后才明白结局。 路明菲默不作声地低着头,向着放映厅大门走去,他背后的荧幕上瓦力贴着伊娃的脸,音乐温馨又甜美,陈雯雯是伊娃,赵孟华是瓦力,而她路明菲是他们脚下的垃圾堆。 “字母别跑字母别跑,群主演员都有大红包啊!”难得还有人注意到路明菲,赵孟华的兄弟在背后喊她。 红包?留着给你自己上坟去吧,没有哪个女生脸皮会厚到那种地步的,即使她路明菲从来都没皮没脸,但这并不代表她的心也坚不可摧,文学社的小厮已经当够了,男女主都在一起了,现在还要个跑腿的有什么用? 可她的脚步还是不听话的转向了,灰姑娘永远都是灰姑娘,事已至此了还能怎么办?卡塞尔还要去,大学还要上,赵孟华的红包肯定很大,她确实很需要钱。 这时候光从她背后照来,仿佛电光刺穿乌云,有人用力推开放映厅的门。 那是两个天使的到访,便如天国降下光耀的神谕,她们目光如炬,光芒耀眼。 42.少女奇想谈(五) 刀锋般的目光四下扫视,每个对上眼睛的人都不由自主地避开那双眼神,红发女孩的气场压倒了在场的所有人,她穿着和她头发一样盛大的红裙到访,十厘米高的鞋跟每一步都踏在人的心尖上。 分明几分钟前这里有个叫苏晓樯的女孩也是那种风格的装扮,可给人的感觉完全就不一样。苏晓樯是硬撑出来的成熟,而这个红发女孩仿佛天生就带带着那种睥睨众生的态度,她从不轻看某个特定的人,对诺诺来说,所有人她都不在乎。 诺诺的身边是个淡金色头发的女孩,皮肤白得近乎透明,穿着一身银色的露肩礼服,身材娇小。乍看上去会以为这个女孩是红发女孩的随从,但只要多看几秒钟就会意识到她和诺诺有着截然不同的气质,前者锋芒毕露,敢于压迫任何人的目光,后者则根本就不以为意,仿佛她的世界里只有一个人,而那个人的名字叫路明菲,从进来开始,她就始终用那双没有什么波动的眼神盯着路明菲那张沮丧的脸。 路明菲莫名的觉得她很眼熟,但她说不上来是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女孩。 “charlotte,我们的时间不够了,还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么?”诺诺走到路明菲面前,声音凛冽又清晰,每个人都能听清她的话。 路明菲呆呆地看着这位师姐,完全搞不懂她这是什么路数,诺诺的出现让路明菲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她曾经设想过很多次拉风的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登上从天而降的直升机离去,只留下让人遐想的背影,却从未想到过有一天这会变成现实。 “这种朴素的风格可真不像你啊。”诺诺露出不满意的神情,她拍了拍手,门外立刻进来四个妆容精致的女孩,看制服像是什么成衣店里的店员。 她们如狼似虎,扑上来就脱路明菲的衣服,路明菲根本来不及躲避,两个女孩负责拉起一条黑色的幕布遮挡,另外两个人拿着成套的裙子和高跟鞋不断地给路明菲试穿搭配。诺诺从贴身的小包里摸出一把梳子,解开路明菲的发带站在她身后为她梳理编发,那个淡金色头发的女孩则拿着化妆盒示意路明菲闭上眼睛,因为她要为她化妆。 “你刚刚的表情好像被大狗熊拿去擦屁股的小白兔欸。”诺诺拍拍路明菲的脸,试图捏成小白兔。 “我才没有那么衰……”路明菲很想争辩几句,但委实没有什么底气了,蔫了吧唧的。 “赵孟华是存心的。”诺诺低声说,“文学社里每个人都知道这件事,唯独你不知道,在赵孟华看来,使唤了三年的文学社小厮大概是什么没心的木偶吧?只要吩咐就好了,连具体的内容都不用给她交代,反正给点钱就行,他把你当低贱的仆人看呢。” “你怎么知道的?” “跟那个小胖子随便套套话就知道了,为了你我可是煞费苦心的过来救场啊小师妹。”诺诺笑。 “谢谢。” “要道谢的话还是换个人吧,讲义气是师姐的本分,可同学也一起讲义气就没那么好找了。”诺诺撇撇嘴,“呐,你的新同学在这儿呢。” 路明菲睁开眼睛,对上那张面无表情的面孔,清澈的眼神古井无波,有点像是看到了个少女版本的楚子航。 “zero。”女孩用一个简短的单词表达了自己的身份,她说这个词语的时候有一点点卷舌音,再加上那种发色,很容易就想到诺诺说过的俄罗斯同学。 这天南海北的,她怎么会在这里? “人家是特意飞过来要见你一面的啊。”诺诺仿佛知道路明菲心里在想什么,吐吐舌头,“才下飞机没多久,刚好我这边知道你有难赶着过来救场,那就顺便一起咯。” 路明菲默默地注视着那张让她感到熟悉的面孔,如果说诺诺是出于江湖义气过来捞她一把,那她路明菲又何德何能可以让这位从来没见过面的俄罗斯同学千里迢迢飞过来?之前在网络上聊天的时候,她可没感觉到zero对自己有什么好感。 “你可以叫我零。”零收起化妆盒,用目光征求诺诺的意见,好像来这里见路明菲本就是她该做的一件事,不值得什么大惊小怪。 灰姑娘这下真的在钟声之前成为了公主,人生中第一次化妆的效果堪称完美,路明菲看不见自己的样子,但从店员姑娘们羡慕的眼神中看得出自己大概很漂亮,没有太多时间所以诺诺只是随手给路明菲编成了肩膀上两条细长的小辫子。要说有什么美中不足的话就是裙子太花了,蓬蓬的公主裙什么的真的就像落跑的迪士尼公主才会穿的玩意,配合那双水晶鞋总觉得现在就该去参加王子殿下的舞会了,门外是不是还有一辆南瓜马车等着自己? “凑合吧,距离charlotte一贯的风格还差的很远。”诺诺皱了皱眉,表示很不满意但只能将就了。 “各位同学,charlotte晚上还有活动,我们先走了,大家慢慢玩,开心一点。”诺诺对着路明菲的同学们微微欠身,露出英伦管家式的无暇笑容,她在对你笑,可你会感觉彼此之间的距离那么陌生,遥不可及。 “她不叫什么夏洛特。”赵孟华冷冷地说。 “人在不同的地方会有不同的名字,charlotte这个名字你听过就可以忘了,因为那个世界与你永远无关。”零淡淡地说,她分明是那么平淡的说这话,可无论谁都听得出那种居高临下的讽刺,好像仕兰中学的二号男神赵孟华,在这个俄罗斯姑娘看来是可以随便踩两脚再吐口吐沫的东西。 “卡塞尔学院是么?”赵孟华低声说,他记得诺诺,在那场面试外的等待里,这个女孩和路明菲聊的很欢乐,而那场面试又只有路明菲一个人通过,那么诺诺当然是卡塞尔的人,其实名额早就内定了,只不过是走一个过场而已。 正因如此赵孟华才特意在这种时候给路明菲一个特别待遇,是她先耍了其他人,所以反过来赵孟华也该为其他文学社成员整路明菲一把,这叫礼尚往来。 被人硬生生抢走风头绝对不是什么好感受,如果只有路明菲一个人,赵孟华也许会不顾形象的做点什么,今天在这里的全都是他的好兄弟。可面对这两个忽如其来的女孩他完全没有任何心思,她们身上有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赵孟华说不上来那到底是,但直觉告诉他如果他现在做了某些不该做的事,那他一定会很死的很惨。 诺诺挽住路明菲的胳膊,零帮她牵着过长的裙角以免被踩到,穿着这样高的鞋跟委实还是第一次,但路明菲尽力挺直腰板希望自己能走的像一位真正的公主那样婀娜多姿,既然好不容易牛逼了一回,那就要牛逼到彻底。 她想陈雯雯这个时候正看着自己的背影吧?还有其他所有人都是,她抢了赵孟华的风头,却好像没什么值得开心的,原来待了那么久的文学社其实根本没谁在乎过她,原来大家都把自己当做呼来喝去的仆从看待,这样的地方并没有什么值得纪念的东西,唯一留给路明菲的,大概就只有那些真的看过的书,至少把她培养成了会认认真真做阅读的文学少女。 影院门口真的听着一辆仙女的南瓜马车,红得像是火焰,法拉利599tgbfiorano,路明菲记得这玩意在杂志上差不多要500万,她犹豫地看着诺诺摸出车钥匙拉开车门。 “大胆的上车,记得自然一点,他们跟在后面看着你呢,要摆出一副法拉利算个球,这玩意在我家车库里只配垫底吃灰的臭牛逼啊!”诺诺的嘴唇微动。 诺诺负责开车,零坐在副驾驶座上,路明菲只能做后面,因为公主裙真的很大,副驾驶那点地方还不够她搁脚的。她两手老老实实放在膝盖上,听着引擎的发动声,霓虹灯在窗外化作飞速流逝的光,她离过去的地方越来越远。前方即是通往卡塞尔的道路,总觉得自己此刻就像是个被人拐跑了的新娘,要嫁到米国彼岸去。 “我该怎么对你们说谢谢呢?”路明菲觉得谢谢两个字真是蠢爆了,毫无诚意,但此时此刻她一穷二白,除了这两个字拿不出任何东西来。 “我们走江湖的还需要谢字?将来有机会的时候你狠狠帮我一把就好了。”诺诺撇撇嘴。 路明菲心里一动,因为她想到了楚子航的那句话,我帮别人是希望别人将来有余力的时候也能帮我。 原来牛逼哄哄的大神们做什么都牛逼,就连平常拉小弟一把都是一样的方式,那些事情在他们看来如此简单,可在灰姑娘的眼里就像一道道驱散阴霾人生的明光。 “你可以请我吃饭。”诺诺那边倒是大侠风范,没想到俄妹这里倒是个实惠派的。 “太贵的我可请不起……”这种时候示弱可太low了,但路明菲还是要说,她觉得以零的颜值和气质想必出身大家,要请客吃饭怕不是选什么小众的定制五星餐馆,那路明菲是万万付不起的。人穷,所以就衰,要是有钱请客吃什么都行! “听说卡塞尔学院里的食堂很不错,还提供24小时的夜宵服务。”零说,“一起报道的话我们就会被分到一间宿舍,你可以在晚上请我吃一个星期的夜宵。” “得了吧,全是德国菜,你有试过连续一个星期都吃酸菜和猪肘子么?”诺诺一拍大腿,“好东西是要抢的!他们限量供应,起床晚了就只有猪肘子给你吃了!” 路明菲心说那师姐你肯定天天赖床,不然怎么一个星期都吃酸菜配猪肘子? 虽说还没去报道,提前听听有关学院的事情也蛮开心的,至少能把刚才那点坑爹的事情全忘掉。 “老实说我可真没想到自己能碰上这种事。”路明菲喃喃地说,“在同学面前让开法拉利的靓妹们给接走了。” “是么?可是开法拉利靓妹没油了。”诺诺猛拍了一下方向盘,车速骤降,法拉利拐进一条不见人迹的小路,发动机熄火了。 “我去看看附近有没有便利店或者加油站!”路明菲立刻自告奋勇。 “你这打扮要是下车跑两趟,明天我们就该在报纸上看到你了,标题就叫美女与色魔,深夜的惊叫恐怖剧。”诺诺白了她一眼,“这种小道还是别出去乱跑的好,借车来的时候估计是秘书没看油表忘了这茬,得呼叫别的靓妹来救救场子了。” 诺诺手速极快敲出一条短信发送出去,满意地打了个响指。 “马上就会有神兽来救我们,等会儿吧。”诺诺摘掉高跟鞋,靠着椅背闭上眼睛,“老实说今天晚上本就是要来找你的,所以才会临时知道消息来救个场子。” “有什么事不能在网络上谈?一定要当面见么?”路明菲问。 “确实是必须面谈的事情,古德里安教授是和零一起搭飞机回来的,你已经确定入学了,所以在入学之前按照卡塞尔学院的惯例,我们要对新生们进行一次入学辅导,告知你们有关卡塞尔学院的事情。”诺诺沉默几秒钟,大概是在想怎么开口好。 “卡塞尔学院这个地方,和普通的大学不一样,它是一条单向路,进入了这里就意味着你和过去的诀别,将来所认知的东西会和以前不一样。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中途退学,不过你要是这么做的话,在你退出之前就会被洗脑,以保证你失去所有在卡塞尔学院了解到的东西。这种情况比较麻烦,最近几年学院变换了策略,选择在入学之前就进行辅导,这样新生要是选择放弃入学要洗脑的东西也就那么点,可以减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不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了,楚子航也曾经说过,路明菲的记忆回到那条雨夜上的高架路,楚子航承认过只要去卡塞尔就会明白那天遇到过的东西都是什么。 43.少女奇想谈(六) 踏着八足骏马斯莱普尼尔,手持永远都会命中的冈格尼尔长枪,北欧神话中阿萨神族的神王奥丁本该只存在于传说故事中。但在那条高架路上,山峦般雄伟的至高之神以现实姿态出现在路明菲与楚子航面前,更加不可思议的是楚子航的父亲楚天骄,甚至与那位神算是旧识,他作为神的对立面,与奥丁进行了一场正面交锋。 路明菲是个资深阿宅,各类游戏漫画都喜欢借鉴古老的神话,在游玩之后她也经常意犹未尽的去查询故事背后的本身,由此了解了不少各国的神话故事。 在中国,人们往往相信神象征着各种美好的事物,诸如灶神掌管饮食赐予便利保佑平安,每年腊月二十三要祭灶王送他上天,给龙王上供的话,就能保证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当然也不乏其中有些故事会描述神仙的七情六欲,便如嫦娥偷吃仙丹最后奔月一样,大家认为神也是不完整的,总归还是向好的一面。 但是在西方人的神话体系中,人们似乎对神明的揣测颇有恶意,希腊神话里的诸神更像是拥有至高权利的一群变态,亲属乱伦,强夺权利,父慈子孝,勾心斗角的程度让人咂舌。 而奥丁所代表的北欧神话那边相对好一些,至高的主神奥丁居然是个小家子气的家伙,会因为有人偷了他的黄金就负气出走,抛弃身后的一切负担,致使冰霜巨人封锁大地毁灭一切生物。而他最终的结局也没好到哪里去,诸神黄昏之日,战神中毒而死,奥丁自己也被巨狼芬里尔吞噬。 在那一夜之前,路明菲一直坚信神话即是人们想象力的具现化,在那个科技还不发展的时代,精神上的追求实在太过贫乏,便有人编织出种种动人的故事,说我们其实是被神所关注保佑的人来聊以慰藉。 可神真的曾经出现在了眼前,奥丁身上的盔甲纹路,那支叫做冈格尼尔,由世界树嫩条所编织的投枪,斯莱普尼尔呼吸时空气中翻飞的雷电,路明菲甚至记得这一切的样子,记忆犹新。甚至于那些叫做死侍的玩意儿,介乎于活着和死去之间的怪异,不正是有点像神话里奥丁的英灵殿么?本就是死去的英灵,出来再战斗的时候人不人鬼不鬼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一想到这些,路明菲脑子里就嗡嗡的,那个叫做卡塞尔的学院号称能解答这些东西,能把相信超能力当做面试题的学院,大概率也是会相信世界上有奥丁存在的一群神经病才对。 难道说师兄这会儿正在卡塞尔练习超能力么?下次见面的时候他会不会结个印张嘴大吼豪火球之术嘣个大火球出来!那样的话一起出去烧烤都不用带烤炉了!想想就很兴奋! “我应该不会选择中途退学的,我这个人没什么很大的优点,但是接受能力向来比较强!”路明菲攥着小拳头,眼瞳中仿佛有熊熊烈火在燃烧,管他前路是中忍考试还是香波地群岛,亦或者是要去参加诸神的黄昏打一仗什么的,全都放马过来吧! 如果有个人告诉你,你前面的路注定会不平凡,你会选择回头吗?路明菲的答案当然是no,她受够了一成不变的三点一线,更不希望自己的未来注定被那个寄人篱下的家庭所束缚,那里可以是她人生中的一个落脚点,但绝对不能是自己的家。难道将来拐走了楚子航还要回到那种地方去被婶婶指指点点说,你这样的姑娘是怎么配得上人家楚子航的吗?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样子! 她长大了,有了自己的翅膀,可以飞到自己想去的地方了,尽管起步略显艰难,但终归是有机会迈出这一步。回头?可笑!陈雯雯也好赵孟华也好,他们就应该只看着自己的背影登上火红的法拉利!你们都牛掰那么久了,这次就让我路明菲牛逼一次不好吗? “喔。”诺诺淡淡地说,“希望你不至于被吓到当场晕厥过去,以前有过这样动静的学生,直到现在都被钉在耻辱柱上。顺带一提,我们学校对每个新生都有一个特殊的评级,你的评级是s,学院已经几十年没有出过s级的学生了,因此他们对你很重视。” “我……有那么牛逼吗!”忽然被人夸成一朵花,路明菲反而有点不太适应了。 “s级是很牛逼,但未必是件好事,上个s级在学院里吞枪自杀了,据说是在学术上遇到了搞不定的问题一时间有点想不开。”诺诺看着路明菲的眼神里仿佛写满了怜悯,看来她似乎觉得s级是件很倒霉的事情,路明菲大概率会步前辈的后尘。 “师姐你确定你不是来招生的而是要劝我回头的?”路明菲现在觉得卡塞尔学院好像一个坑,就等着她往里面跳。 “别,学院老想要你了,我哪有和学院对着干的想法。只是啊,我觉得得提前给你打好预防针,免得如花似玉的小姑娘进了狼穴到时候爬着都出不来。”诺诺捏了捏路明菲的脸蛋,“我可不是对谁都那么上心那么讲义气的!” “懂懂懂!师姐最宠我了,师姐最好了!”路明菲哈着气赶紧献媚,试图在跳坑之前抱紧唯一的大腿。 “哎哟这嘴甜的,楚子航原来是好这一口的么?”诺诺很开心,但她开心的方式就是猛揪路明菲的肉,路明菲疼的不行但只能摆出一副讨好的笑容,以免讲义气的师姐不高兴就把她给踹了,看人脸色行事这条路明菲贼在行。 两个人聊的火热,全然没在乎旁边还有个人全程空气一样杵在那,期间路明菲不小心胳膊肘撞了一下零的肩膀,零像是没感觉似的,既不出声提醒也不躲着点,就那么静静地坐在那看着窗外漆黑的小路,仿佛一尊神秘的雕像。 路明菲觉得把同学晾在一边不太好,于是主动想办法要挑起点话题让零也参与。 “零……同学?”她犹豫着问。 “直接叫我零就好。”零的中文也带着一点淡淡的俄式口音。 44.少女奇想谈(七) 如果说师姐赶来救场全然是出于江湖义气,让即将入学的小师妹风光一把,那零又凭什么帮她路明菲一次呢?要知道这个时间点上她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没多久就要去卡塞尔学院报道了,这种时候正常人都应该忙于筹备出国的计划。 可零不声不响地就搭着飞机不远万里来到了这座小城市,还好巧不巧地赶上电影院救场,路明菲无从解读她这种行为的含义,莫不是姑娘隔着一根网线相中了自己这身娇体柔易推倒的柳叶残躯?可是她甚至还没自己高,哪怕是想要打个kiss都得踮着脚尖呢。 “我只是想要来中国看一看。”零淡淡地说。 路明菲心里一跳,她好像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你很喜欢中国?”路明菲跟着她的话问。 “不喜欢,但也不讨厌,我对中国的了解仅限于网络上的资讯和图片,距离最近的一次是在布拉戈维申斯克市,那里与中国hh市最近的地方直线距离只有700米,两边隔着hlj相望。那一日天降大雪纷纷扬扬,河面上像是横贯着一道白色的帷幕,我就靠着河边的护栏行走遥望河对岸的国家,想象这个时候那里的人们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后来我一脚绊在石头上,手里提着的汉堡袋子从护栏下面滑进了河里,那是我的午饭。” 零轻声说着她与中国之间的缘分,路明菲觉得她的话里有一种很淡很淡的向往,那不是对于这个国家的憧憬,而是出于别的什么原因,让零有着想要来中国看一看的想法。所以在她还没有能力的时候,她会站在布拉戈维申斯克,隔着江面遥望梦想中的国度,就像路明菲总是坐在天台上,希望灯火辉煌的cbd区里会有未来闪闪发亮的自己。 “如果是有旅游的打算,中国有很多著名的城市和景点,这种小城市可没什么好看的,你来错地方了。”路明菲说。 “我对那些不感兴趣,我所在意的是这个国家本身而不是某个风景名胜。”零看着路明菲的眼睛,“以前我有一个很要好的朋友,约好要一起去中国,后来我们失去了联系,但我想她一定还是会遵从我们的约定,所以中国是我一定要来的地方,只有在这里我才能再见到她。” 路明菲心说真是个痴情的姑娘啊,零说的那估计是什么玩弄女孩子感情之后就抛弃了的渣男吧?亏得零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忘记,甚至不远万里来中国都要苦苦寻觅,可这会儿渣男不知道在哪里花天酒地乐在逍遥呢,早就把故乡的俄妹给忘了。 看着零那张平静如水的面孔,路明菲心中叹息不止,世上渣男千千万,偏偏是那些善良又可爱的妹子们遭了骗,要是让路明菲知道那忘恩负义的龟孙子叫什么名字,路明菲绝对第一个冲上去用鞋尖踢爆他的蛋蛋。 “那……你见到他了吗?”路明菲小心翼翼地问。 “没有。”零摇了摇头,“人总是会变的,过了那么多年,也许她已经不记得我了。但这没什么,只要我还记得她就好,总会有机会去弥补遗憾。” “至于么!”路明菲一拍大腿哀其不幸,被人骗了感情还老惦记着,她可真是看不下去了,“那渣男有什么好的!她都把你抛弃了你还老想着他!我敢打包票他要知道你来了中国,第一件事就是买机票飞到太平洋对面去!” “渣男?”零微微歪着脑袋思考是不是自己的表达哪里出了问题。 “她说的是你那个说好要去一起到中国的朋友啦。”诺诺出声提醒,她大致看出来俩人其实根本就不在一个频道上。 “哦,我忘了中文里的男女指代词都是一个发音。”零反应过来了,“我说的那个人,是个女孩。” “原来是不是激情是姬情!”路明菲吃了一惊,这故事一下子就变得有趣起来了。不知道那位伟人说过,我不是讨厌牛,我只是讨厌公牛,ntr小本子里的男黄毛没有谁会喜欢,但如果拐走你女朋友的是黄毛是个满头黄毛的辣妹,接下来的发展就是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场面了! 我擦咧,居然骗了零感情的女黄毛?这世上竟有如此神人存在,搞的路明菲也很想认识一下啊! “你跟她什么关系啊?”路明菲的八卦之心蠢蠢欲动。 “生死之交。”零说。 这是个很有味道的中国成语,通常见于金庸大师的武侠小说里,说两位少侠不打不相识,一起踏过江湖的腥风血雨度过数次危难,最终化干戈为玉帛,有了同生共死的友谊。 现代人则很少说这种话,因为大家活着的世界里既没有刀枪棍棒也没有武林秘籍要抢,两个关系再铁的人过一辈子都很难共赴生死。 但零说这个词语的时候紧紧盯着路明菲的眼睛,好像试图从那里面看出来什么一样,配合上她那张没有任何表情的面孔就很让人信服这四个字的含义,也许在这个俄妹过去的人生中,她真的曾经有和某个朋友生死患难,路明菲不禁脑补出来一出绝代双骄的戏码来,小鱼儿与花无缺便是如此了! 黑色商务车急速滑行而来,驾车的人绝对是一等一的好手,能让那辆车和法拉利完美并排。 三个人同时回头,商务车的车窗缓缓降下,精干的年轻男孩挥了挥手和诺诺打招呼:“这位同学,你点的神兽来了!” “开车出门也不知道看一眼油表吗?真衬你的风格啊诺诺。”副驾驶座上是个留着波波头的女孩,笑容甜美。 男孩是叶胜,女孩叫酒德亚纪,在那场丽晶酒店的面试里,路明菲曾经直面这两位面试官,经历过他们和诺诺那一样无厘头的提问。 这时候商务车后排的车窗也降了下去,露出一头蓬松的花白头发,鼻梁上架着副深度眼镜的老头子从车窗里探出头来,以粉丝呼唤自家哥哥的架势挥舞着双手:“终于见到你了,路明菲!” 45.新世界(一) 路明菲又一次来到了丽晶酒店,还是那间熟悉的会议室,还是同一位接待她的服务员姐姐,唯一不同的是这次她和零坐在会议室的长桌这边,来自卡塞尔的师哥师姐还有古德里安教授在她对面一字排开,他们的背后是一副被帆布遮挡起来的画架,之前面试的时候还没有这东西。 “按照惯例,卡塞尔学院的新生会在入学之前进行一次入学辅导。”古德里安教授说,“这本该在进入学院的火车上进行,不过这次难得有你们的师哥师姐在场,按照中国人的话来说,得叫点人镇一下场子,再加上我有些事情要办,就把这件事提前了。” “镇……场子?”路明菲有点懵逼,怎么说的好像入学辅导是黑社会打架一样,还得有人压轴? “过去不是没发生过入学辅导时新生情绪过于激动的情况,当时那位同学挥舞的玻璃瓶离我的脑门只有几公分。”古德里安教授看看路明菲又看看零,“你们都是女生,但并不排除潜在的暴力可能,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那么强的接受能力。你可以选择要一杯咖啡,热巧克力,或者烈酒也行,只要能让你顶得住。” “入学辅导还喝酒啊?”路明菲心说这什么贵族学府,难道学会喝酒是卡塞尔的必修课之一? “教授的意思是你需要一杯东西镇静一下,免得中途你惊声尖叫。”诺诺说。 路明菲缩了缩脖子,对座的卡塞尔诸君每个人都非常严肃,就连诺诺也不嬉皮笑脸了,这意味着接下来的事情一定非常重要,她莫名的有些畏惧。 “这里有份保密协议需要你们签署一下。”古德里安把两份文件夹推过来。 那是份混合着拉丁文与英文的古怪文件,欧洲国家和南美大多数国家的语系基础就是拉丁文,如今已经没什么人经常用拉丁文了,但如果你熟悉英文再看到拉丁文,就会发现当中有很多词汇都来源于拉丁文。 以路明菲还不错的托福水准,面对这份文件她能从某些看不懂,但是能推断词义的单词里找到些令人心里一抖的描述,比如说可能的遗体,尸首不全,死亡和残疾处理,以及保密协议及其违反的结果。她不必支付什么金钱,可是需要接受一次完整的洗脑,后果可能导致她失去某些非必要的记忆,学院方不会对此负责。 经典的霸王条款,路明菲的手有点发抖,她开始怀疑卡塞尔存在的合理性,一家正规大学绝不会跟你说万一你上学的时候挂掉了,我们会帮忙搞定你的尸体。 “你在犹豫?”古德里安教授看出来了。 “这份协议……看上去很……很奇怪。”路明菲斟酌着词句。 “没什么好奇怪的,上面讲述的都是必要的事实,如果你是为此而害怕那我会告诉你,上面记载的后果对你根本就不适用,因为你是学院评定的s级,百年一遇的s级,s级当然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就失败,整个卡塞尔学院都将欢迎你的到来,你的入学对我们非常重要。” “可我听说上一个s级他吞枪自杀了……” “哦……那是个不幸的意外,我相信你的阳光活泼绝对不会发生那样的事!”古德里安教授摆摆手,试图把那件事风轻云淡的化解掉,“坦白点说,特意选在今晚在这里入学敷岛还带着这么多人,其实还有个特殊的想法,那就是如果你临阵退缩了,我们会考虑直接把你绑到卡塞尔学院去。” 路明菲脸色惊变,双手抱胸站了起来,好像自己是个即将被色狼侵犯的花姑娘那样惊恐地瞪着对面。 “我就知道你们这学院有问题!” “那是下下之策,你看我都老实告诉你了,这不是证明我们确实想要得到你的加入,不惜付出某些代价也要得到你么?”古德里安教授的口气很平静,显然不觉得绑票算是个什么大事,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照片,推到路明菲面前,“知道为什么我们把你评价为s级么?因为你的父母是我们学院的名誉校友,他们非常优秀,而且他们也对你上大学的事情非常关注,甚至特意写了封信给昂热校长,希望能把你带到卡塞尔去。” 路明菲一愣,她已经忘记有多久没有收到来自父母的信了,每次来信不过是叫她注意身体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千篇一律,以至于路明菲觉得那些都是涌来敷衍她的,其实父母根本就不在乎她了。 可随着那张照片映入眼帘,路明菲看到了夏天的花园,远处是依稀可见的卡塞尔学院的背景,近处则是无数沉郁的蔓墙,一男一女携手在蔓墙里散步,男人穿了一件宽松的大白衬衣和一条洒腿裤,脚下一双木板拖鞋,女人是一件纯白的居家棉裙。 他们从未跟路明菲说过自己和卡塞尔学院有关系,在这个即将决定路明菲命运的夏天他们仍然渺无音讯,路明菲一度觉得父母大概都忘了地球上某处还有一个叫路明菲的女孩是他们的娃。 但跟着那张照片一起被推过来的还有一封打印出来的电子邮件: 亲爱的昂热校长: 很久没有联系,希望你的身体和以前一样好。 我们应该还有很长时间不会见面,最近的研究有了新的进展,我们没法离开。 有件事想拜托您,我的孩子路明菲已经年满十八岁,她是个聪明的孩子,虽然成绩不那么好,但我们都相信她会在学术上有所作为,如果可能的话,请卡塞尔学院在接收他入学的事情上提供帮助。 不能亲口对她说,只好请您代我转达,说爸爸和妈妈爱她。 您诚挚的, 乔薇尼 鼻子有点酸酸的,路明菲很努力地想要把那股酸楚咽下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哭出来绝对会很丢人,可是这怎么可能忍得住呢?那么多次她看着同学们登上自家的轿车,那么多次她被婶婶数落的狗血淋头,那么多次她只能站在窗前看大家花花绿绿的去参加聚会,如果自己的父母在身边该有多好呢? 这个对大多数人来说都是稀松平常的日常,却唯独对她来说是一种遥不可及的奢求,没有人在乎她想什么,没有人在乎她做什么。世界很大,但好像和她路明菲没什么关系,多了她只是多消耗掉一些大米,少了她也没有谁会为她伤心。 一包湿纸巾递到路明菲低垂的眼帘前,那是一直都默不作声的零。 “想哭的话也没关系的,没有谁会笑话你。”零在路明菲耳边悄悄地说。 不,我不会就那么哭出来的,路明菲撕开纸巾一把按在自己的眼眶上,把那为数不多的几滴泪光狠狠抹掉。 如果说父母不在的日子里她长大了那么多,那她学会的最大的事情就是足够坚强,可以伤心可以难过,可以为某件事情沉默着哀悼很久,但唯独她不会嚎啕大哭,因为泪水这种东西早在最初告别的那几年里就已经流干了。这世界上不存在可以救助苦难的神,想要过什么样的生活,只能由自己决定,哭泣只会让自己推诿逃避,大声说为什么偏偏这一切都发生在我身上。 路明菲一抹鼻子,强行把那股酸劲儿给拧回去,在文件上签下自己的名字,笔直地推向古德里安教授,直视他的目光。 “既然我的爸爸妈妈都这么想,那么我就没有什么好拒绝的了。”她说。 卡塞尔坚信她是s级,爸爸妈妈也觉得她应该去卡塞尔,那她就去,所谓遗体处理尸首不全也许只是需要参加什么危险的化学实验,在细腻谨慎这一方面路明菲还是颇有信心的。 古德里安教授微笑着点了点头,转而看向零,零随即也在自己那份文件上签下名字,默不作声地递了回去。 46.新世界(二) 看起来俄妹全然不在乎上面写了什么,当然也可能是她完全没看懂,俄语和拉丁文的关系可没那么亲密。路明菲正盘算着要不要跟零说明一下,这时零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那意思就好像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用再说了,路明菲只好把刚到嘴边的悄悄话吞了回去。 她总有种奇怪的感觉,分明才刚刚见面不久,可零就是很熟悉她,那种熟悉建立在某种多年相伴的默契之上,就像两个朝夕相处的人只要看到对方的一个动作就知道她想要干嘛。 可是路明菲可以百分百的保证自己绝对没有见过零,甚至于俄罗斯那个国家对她来说,代表的就只是苏联,二战,还有克里姆林宫和它的大列巴,这些还都是从游戏里学到的。 古德里安检查了一遍文件,将它们各自封入两个文件袋里,放在自己的手边。 “作为一家在美国教育部注册的正规大学,卡塞尔学院一直致力于向有特殊才华的学生提供高质量的教育,并且推荐工作。”古德里安教授说。 这话听着可真耳熟,那些骗子和推销员,在宣传某某技术学院的时候也是这样吹嘘自己的,这来自美国的老头居然还有一副chinsesstyle,就让路明菲倍感亲近,等到毕业的时候恐怕就该换一副嘴脸,把毕业生送进廉价的工厂里去了。 “卡塞尔是和沃尔玛什么的有签订员工协议么?”路明菲忍不住嘴欠。 “沃尔玛?”古德里安教授显然不懂个中套路,“不,我们和沃尔玛没有合作关系,但我们与芝加哥地铁站有合作,芝加哥地铁站里有一辆专供通往卡塞尔学院的列车运行,学院位于深山之中,是古典的封闭式教育,所有学生必须住校。结业的时候,我们会颁发给你正式的学位证书,遗憾的是本校的学委证书不能帮你在其他大学找到对应的专业,如果你想继续进修,还是只能选择本校就读。” “你的意思是……不是正经学位?”路明菲骤然警觉起来,奈何她刚刚已经放出豪言,现在打退堂鼓怕是会让在座的江湖儿女认定她是个如鼠的宵小之辈。 “不,很正经,我校的学位绝对符合教育部要求,只不过我们的专业很特殊,非常特殊,以至于你的对口就业也只能依靠本校。” “能有多特殊?” “听说过神学院么?” 路明菲点点头。 “神学院就是一种特殊的学院,他们的学生主要学习的就是关于神的知识。卡塞尔学院也是这样一所特殊的学院,而我们研究的主题是……” 古德里安教授起身,抓住自己身后那副画架上的帆布一角,猛然掀开。 以靛青和灰棕色为主调的油画透着久远的年代气息,铁青色的天空混合着炽烈燃烧的火焰,画面中央是一株遮天蔽日的巨树,虽然已经枯死,但仍可想象它过去繁荣之时的壮观场面。腐朽的树枝向着四面八方延伸,像是要拖住碎裂的天空,就在它前方的荒原上,枯骨堆积如山,黑色的巨兽正从骨堆的深处腾跃而起,张开的巨大双翼上挂满骷髅,仰天吐出黑色的烈焰。 路明菲的脑袋里回荡着雄浑的怒吼声,她居然觉得自己能听见那画中的怪兽在嘶吼。 开什么玩笑?神笔马良吗? “那是龙吗?”路明菲问。 每一个热衷于各种游戏漫画的人都会熟知这种巨兽,古往今来有太多太多的神话与传奇,西方有奥林匹斯山上的众神,东方有射日的后羿与逐日的夸父,其中并没有什么共同点,唯一相似的,是彼此的文化中都存在一种叫做龙的生物。 在东方,龙被视作祥瑞的象征,古代皇帝自命是真龙的天子,穿着的衣服叫做龙袍。而在西方龙则被视为邪恶的象征,它们贪婪残暴,热衷于收集金光闪闪的宝石和财富,没事还会去抢个公主,于是乎人类的英雄便去登山斩棘杀死为非作歹的巨龙。最著名的故事莫过于尼伯龙根之歌里的齐格飞,他杀死了恶龙法夫纳,由此沐浴龙血浑身刀枪不入。 “没错,是龙,更准确一点地说,是龙皇尼德霍格。”古德里安教授说,“根据北欧神话中的记叙,尼德霍格盘踞在世界之树伊格德拉修的树根下,直到有一天它把世界树咬断的时候,诸神黄昏之日来临,那一天星辰坠落,世界由此毁灭。” “但我记得毁灭也象征着新生,世界树燃尽一切之后又将重新复苏,三界的幸存者会开始重建世界。”路明菲的游戏涉猎之广难以想象,即使是那些她没法玩到的主机游戏也有视频通关,由此她对那些从传说演变而来的游戏背景如数家珍。 在很多游戏中都有维京人的出现,他们是活在北欧的一群海盗,诸神黄昏之后,这一支代表着人类日复一日漂泊在惊涛骇浪的大海上,用他们无畏的生命寻求新的机遇,世界确实并未因为诸神的黄昏彻底消亡,毁灭之后永远都会伴随着新生。 “所谓传说,最开始绝非一两个人的想象,而是因为某些人确实见到过不为人知的东西,由此作为基础才能编织出动听的故事。诸神黄昏之日,在真实的历史上其实已经发生过一次,只不过世界并未由此毁灭,战争的主角是人类与龙,人类付出巨大的代价成功战胜龙皇尼德霍格,将他杀死在自己的王座上。数千年来,无数代人都在寻找龙研究龙,卡塞尔学院就是其中的集大成者,在卡塞尔你可以选择炼金工程学,魔动机械设计学,龙族宗裔理论等不同的学科,所有课程的最终目的都是为了……”古德里安教授直视路明菲的双眼,“屠龙!” 路明菲眨巴眨巴眼睛,脑子里冒出勇者斗恶龙几个大字来。 “在你不知道的地方,这件事已经进行了几千年,人类的历史中没有龙的身影,但是另一部历史的每一行里都有龙族的存在,这个秘密太过惊人,以至于无非被公之于众,否则数千年来人类建立起的科技和信仰甚至会因此崩塌。在过去的几千年里,身负秘密的人们共同持有这个秘密,他们不断培养擅长搏斗,咒术和炼金术的后代,把他们送上屠龙的战场,将龙族的复兴一次次努力埋葬。直到今日,继承了这个理念的团体就是卡塞尔学院。” 古德里安教授站起身,扶着那个画架:“龙皇尼德霍格曾经被杀死过一次,但龙族绝非那么轻易就会消亡的种族,诸神黄昏之日未来还将重演,尼德霍格将带着过去的仇恨与愤怒君临这个世界,到时候我们将迎来的只有绝对的毁灭,尼德霍格的怒火会焚尽一切,人类将从历史上彻底消失,留下来的只有龙族的后裔。我们绝不能让这一事件成为现实,为此卡塞尔学院从世界各地招收血统优秀的学生,将他们聚集在一起,给予最好的环境和教育,可以说卡塞尔培养的从来都不是挂着铭牌去华尔街的大学生,我们生产的是最优秀的军队,最强大的屠龙者!” 他向着路明菲伸出手:“欢迎加入卡塞尔学院,路明菲!我相信拥有s级血统的你,会在屠龙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路明菲没有去接那份似乎象征着什么荣耀的邀请,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上去有点宕机。 “所以我爸妈知道卡塞尔是个什么地方,他们也希望我来……屠龙?”路明菲面孔抽搐。 “没错。” ……这真他妈是个扯淡到极点的故事啊!灰姑娘灰了十八年,梦寐以求的仙女终于来了,还以为前方就是美好的大学生涯和三万六千美刀的奖学金,没事还能去泡个师兄什么的。没想到仙女挥了挥魔杖赐予的不是水晶鞋和南瓜马车,而是一挺加特林,仙女抽抽鼻子不屑地说参加舞会有什么好玩的?走姐带你打怪兽去!于是乎灰姑娘化身现代魔法少女,带着她的加特林奔走在暗夜的森林中,对着叫做巨龙的怪兽突突突突。舞裙?高跟鞋?那些有加特林突突的声音好听吗? “我大概知道为什么那份入学协议会那么写了……”路明菲有气无力地说,“屠龙会死人的是吧?如果不幸我牺牲了你们还会把我的尸体空运回国给我婶婶,棺材盖上贴个标签写着最可敬的英雄路明菲。” “如果万一发生了那么糟糕的后果,我们也可以遵从你的遗嘱把你埋在卡塞尔学院,这样以后的新生都会记住你,知道曾经有一个叫路明菲的女英雄为屠龙事业做出的贡献。”古德里安教授的话听上去那么正经,可路明菲只想看到他跳起来做个鬼脸说嗨刚刚都是骗你的,我们其实是所以搞怪为主业的不正经大学! “名留青史可不是我的菜……我只想老老实实上个大学找个好工作就很满足了。”路明菲扶额。 问题在于即使现在想退出,她也没什么后路可走了,这是父母安排的路线,前方还有师兄在等着她,如果现在回头,先不说婶婶那边又会劈头盖脸的一顿骂,重新回去参加高考铁定被仕兰中学的那群人鄙视到尘埃里去,要知道她可是甩了所有人一个大大的背影离开的那家电影院啊,满脸都写着牛逼的人倒退,是会被小人落井下石的! “如果你确实那么想,也不是没有别的出路。”古德里安教授沉默了几秒钟,“你可以读炼金机械之类的工科。” “读工科就不用屠龙了么?” “卡塞尔学院的在屠龙这一项上本着能者多劳的态度,如果你在这一方面确实不太行或者希望从事别的行业,加入装备部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在那里你只需要负责研究屠龙的武器,上前线与你无关。不过就我个人来说,还是希望s级的学生能做更伟大的事情……” “教授。”路明菲满脸正色,“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实不相瞒,我在国内高中就是文科生,太了解文科那些小九九了,如果有机会的话大学我想当工科女!噼里啪啦打键盘满脸牛逼比埋头写文案有意思多了!” 小命才是最重要的东西啊!这绝不是她路明菲犯怂,漫画里的大哥哥一听说要成为命运之子上前线打怪兽,头都不回地背着大剑雄赳赳气昂昂就出发了,那是因为他有主角光环!她路明菲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青春美少女,大怪兽可不会管你是帅比还是靓女,反正吃下去都是一个味儿拉出来一样都是烂翔,全部干掉就完事儿了,你见过谁家的恶龙下饭还留一粒米的吗? 装备部才是她路明菲人生的终点!想来以楚子航的品性这会儿大概率已经走上屠龙的道路了,师兄那般牛逼的人才是真正的主角,她这样的灰姑娘只要当一个会加血上buff的牧师就好了!师兄在前面开怪乱杀,她负责在后面辅助嘎嘎,加起来就是一起嘎嘎乱杀! 脑子里不禁开始想象加入卡塞尔学院之后的未来,某个屠龙之夜,自己和楚子航围绕在篝火旁边,月色照亮了彼此的脸庞,她路明菲把楚子航的枪械放在膝盖上拆解涂油打磨,楚子航坐在旁边静静看着她认真的侧脸。人们都说认真起来的男人是最帅的,但是认真给男人帮忙的女人也是超级漂亮的!想来这个时候以师兄那敌动我不动的柳下惠精神,也能察觉到她路明菲这些年来越来越好看的变化,就在她聚精会神修理武器的时候,一双强有力的臂弯从背后忽然搂住了她,谢谢你一直以来帮我的忙,我该怎么谢谢你呢?楚姓男子如此温柔地吐息,那她路明菲当然是小脸一红欲拒还迎地说我们两个之间还需要说什么谢谢吗?大不了将来你以身相许嫁给我就好了。接下来那当然是!@#¥%……&*,此处省略两千八百字的少儿不宜! 47.新世界(三) 欣喜的想象之余路明菲不禁捂脸笑的小家碧玉,好似即将登堂入室身着红装的新娘子,卡塞尔学院这边不知道明菲小同学这是什么路数,只是觉得她现在看上去有点花痴,难道说卡塞尔学院这些年来已经发展到是优质偶像的地步了吗,居然能让来自中国的高中jk如此向往! 相比之下零这边就表现的一直非常平静,好像你们聊你们的屠龙大业,而我只是路过的路人甲,眼睛盯着那张巨大的画布甚至都很少眨几下,也没有和路明菲一样对卡塞尔学院的主业表现出疑问。 “零,你的想法是?”古德里安教授问零,这种冷淡系的女生通常都属于你不问我我就不回答的那类,必须得额外关照一下,相比之下旁边的同学虽然是个s级,但同时也是欢乐多的二逼青年,放着不管都能自娱自乐。 “主修什么课程对我来说都能接受,可以的话我甚至想同时上所有的选修课。”零淡淡地说。 “为了更多的奖学金么?”古德里安教授想零肯定很需要钱,即使是来自世界各地拥有优秀血统的学生们,其中也不乏出身贫寒的人,卡塞尔学院当然愿意将他们打造成未来的屠龙勇士,会给他们很多机会去弥补过去的遗憾,比如校内本身就很推崇勤工俭学,还有各种额外设立以资鼓励的奖学金。 “哦……我只是不知道自己该往哪个方向发展,所以我需要多尝试一下不同的路线,好确认自己的目标。”实践出真知,看来零是个做事非常看结果的人,有向着工科发展的前途,路明菲开始打着心里的算盘,想能不能到时候上课的时候把零一起拐上,这样就不用担心自己落单了。 卡塞尔毕竟是个成分复杂的学校,只听描述就知道他们只接受血统优秀的学生而不问出身,白人黑人黄种人,欧洲亚洲大洋洲,来自世界各地的学生们汇聚一堂,文化习惯各方面都会是很复杂的交汇。那种地方的中国学生想来不会很多,要和外国人交流当好朋友路明菲还是有点犯怂的,现在好不容易先认识了零,她希望尽可能预先和零打好关系。 “再次欢迎你们的入学,路明菲,零。”古德里安教授分别和两人握手,他拨通电话,将那只手机放在大家面前的桌子中央,“直到现在你们仍有机会选择放弃,我们需要得到100%确定的答案,而不是上了战场还会犹豫的学生,确认么?” “确定。”两位新生异口同声,路明菲总觉得这句话好比婚礼上的姑娘说ido,这个头一点接下来就该嫁入洞房了。 “验证通过,选项开启。”手机里忽然冒出来一个莫名其妙的女声来,在路明菲所看不见的远方,当她们的声音通过无线电波传到大洋彼岸的那一刻,海量的数据包从一台叫做诺玛的超级计算机中疯狂涌出,去向世界的不同角落。关于路明菲和零的数据在没有任何人知道的情况下被更改,全新的她们被凭空捏造出来,学历,出生地,生日,乃至成绩单都被修改,一本全新的护照立刻进入了制作流程,而另外一些秘密的数据通道则被连通起来,地球上数千个包含机密的数据网管对新生们开放,卡塞尔学院就此张开了欢迎的怀抱。 “你有什么特长吗?”诺诺忽然冷不丁的发问。 路明菲一愣,一时半会儿她甚至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描述自己,“呃……我很擅长打游戏?” “fps类的?” “涉猎很多,荣誉勋章,战地,太平洋系列我都玩过。” “那你应该是女生中少有的懂得一点枪械知识的那类,玩过真枪没有?”诺诺继续问。 “在天朝那是犯法的,我们这儿的人可没有老美那么不怕死。”虽然马上就要去美国上大学了,作为土生土长的中国人,路明菲还是要坏坏的揶揄那个国度几句,“不过高中军训的时候我用实弹打过靶,是唯一一个拿下过十环的学生,当时士官长就在我身后亲眼看着,打完了还举着我的胳膊跟打赢了拳击赛一样到处炫耀……” “试试这个?”诺诺把一只黑色的皮袋从桌上划过来。 路明菲一打开就傻眼了,里面居然一柄手枪。 “沃尔特ppk手枪,口径7.65毫米,初速280米每秒,有效射程50米。看过007吗?主角詹姆斯邦德用的就是这支枪,作为英国情报机构的间谍,他用的居然是一支德国手枪,这充分说明这支手枪有多么出色。”诺诺简短地介绍,“去了卡塞尔,你就会变成睡觉时枕头底下也放着手枪的美少女了,打起架来的时候要从裙底摸出颗手雷也很正常。试试看,给它上个弹,放心,不是实弹,在什么地方就要遵从什么地方的法律,我们偶尔会越界,但大多数时候都还是遵纪守法的好学生。” 袋子里就放着一些塑胶子弹,摸着像是熊孩子们玩具枪上的东西,但造型非常逼真。对大多数人来说,看过再多的热血枪战电影都不意味着一定会使用手枪,电视剧里那些拉风的男神只要一上膛随手就是百发百中,这导致很有些普通人甚至不知道手枪本身有个叫做保险的东西,不打开这个就没法扣动扳机。 路明菲的人生里,没有太多出彩的地方可言,但她的学习能力不错,尤其是打游戏的时候并不是单纯的玩,会随着对游戏的兴趣而去了解背后的故事。比如星际争霸她会用地图编辑器,荣誉勋章的每个战场发生在历史上的什么时间什么战役,以及一把手枪该怎么解除保险,换弹瞄准,甚至是拆解。 那个军训里对她精准枪法感到惊艳的教官,当时甚至教授了她一些射击的技巧,如今再度握住这玩意,那些本不会被用到的记忆流水般涌现,她一发一发地把子弹填入弹夹,上膛,然后把那支枪放在桌面上,背着手,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尽管诺诺都那么说了,她还是觉得自己现在握着这玩意就像犯了什么事儿似的。 “将来就把这个当做你的入学礼物吧。”诺诺把那支ppk重新塞回皮袋里,“射击训练是卡塞尔学院的必修科目,但是在入学之前,你就会用得到它。” “诺诺,你的意思是……?”酒德亚纪好像明白过来了,这个小魔女在筹备一件合乎规则,但又不那么合适的诡计。 “今年你们入学的时间刚好会赶上自由一日。”诺诺眨眨眼睛,眉眼里透着一股狐狸般的狡诈。 “那是什么?”路明菲觉得这听起来好像什么放纵的东西。 “每年卡塞尔的两大社团,狮心会与学生会都会在自由一日上模拟战争,双方使用不会造成伤害的子弹进行枪战,直至一方被全歼为止,胜利者将得到诺顿馆的一年使用权,双方社团领袖的赌注,以及一个追本校女孩三个月并且不会被拒绝的特权。”诺诺凑近路明菲,像个引诱纯情少女堕落的恶魔那样低语,“新生也能参加哦!但是由于新生尚未加入任何一方,所以是额外的第三势力,胜利的可能性很低。可是你可以假装自己是个人畜无害的美少女啊!等从某人的身后路过的时候,直接给他后背来上一枪,说不定就能偷偷干掉老大拿到冠军呢!” “诺诺……你这么撺掇新生,有考虑过凯撒的想法吗?”叶胜看起来对这个魔女低语的诱惑也没什么辙 ,“万一她一枪崩了你的男朋友,凯撒还不得气死?” “凯撒可不是那种输不起的人,要是路明菲赢了他,凯撒大概会想尽办法把这么优秀的小姑娘拉进学生会里,到时候我就多个伴儿了。”诺诺拍拍路明菲的小脸蛋,吐吐舌头,“别听他在那瞎叽歪,听师姐我的!到时候带上你的ppk,就去当一匹无人能挡的黑马!” “那个追女孩的特权……能不能换成男生版的?”路明菲的关注点显然和别人不一样。 诺诺愣了一秒钟,露出心领神会的笑容,大力地拍拍路明菲的肩膀:“当然可以!” “那这波肯定有我。”路明菲的神情陡然坚毅如铁。 这不是个绝好的机会么?一枪崩掉最后获得胜利的人,偷偷窃取赢家的果实,再拿着这特权去找师兄,用一副小家碧玉的样子说师兄我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你能带带你可爱的小师妹嘛~撒娇发嗲耍脾气,有什么招用什么招!以她路明菲整烂活的水平,三个月还不能把楚子航稳稳拿下? 巨大的声音在黑暗中的夜空穿行,即使是这家酒店的会议室也没能完全隔绝这阵噪音,路明菲顺着窗外看去,巨大的黑影正在靠近酒店的顶层,那似乎是一架直升机。 叶胜和酒德亚纪对视一眼,同时起身。 “要走了嘛?”诺诺抬头瞥了他们一眼。 “夔门计划的时间提前了,校长会亲自来中国,曼斯教授通知我们立刻赶往四川报道。”叶胜说,”我亚纪还需要一点时间做配合性训练。” “这么急?” “等到你要执行任务的时候你就明白了,一小时一分钟都没法等。”叶胜拍了拍诺诺的肩膀,有些时间点错过一次,就好比错过了一生。” 诺诺推开他的手掌,撇撇嘴:“这话你应该拍着亚纪的肩膀说,然后说所以我和你求婚。” 亚纪不好意思地脸红了,路明菲看的真真的,这两位坐在一起的时候全然像是一对搭档的感觉,她的八卦之魂还真没看出来两个人之间还有这种关系。 叶胜和酒德亚纪离开了会议室,那阵狂风呼啸的声音大概在这家酒店的顶楼停下了,路明菲听叔叔说过,本地有些顶层酒店的楼顶有直升机的停机坪,某些坐在天台上眺望的夜晚,路明菲也曾看见过黑色的螺旋机翼低空掠过的样子。 “他们要去四川?”路明菲好奇地问,“不是来负责面试的面试官么?” “那只是他们顺路做的配合性工作啦,”诺诺抓起桌上的奶糖剥开扔进嘴里,“为了配合你入学的工作,实际上他们已经是执行部的准成员了。” “执行部?” “满世界寻找龙族遗迹,负责杀死龙和封锁有关消息的部门,可以说整个卡塞尔学院都是为了执行部的成果在运转的。”古德里安教授说,“他们拥有各个部门里的最高权限,执行任务的时候,其他人都得负责配合他们,无论身在何处。” “听起来好牛逼!”路明菲脑子里不禁冒出个手持ppk一身风衣长靴的自己来,背靠着阴郁黑暗的土墙,穿梭在浓雾弥漫的伦敦城,如暗夜中的猎手那般迅疾,黑色的礼帽下无人知晓其面孔,只能隐约看到一双神秘又动人心弦的眼神,人们这才知道那个神秘的杀手,居然是个有着盛世美颜的漂亮姑娘。 超酷! “如果你提前攒够学分的话,三年级的时候你就可以加入执行部啦。”诺诺把剥好的糖向着每个人都丢了一颗过去,“不过你刚刚不是说想加入装备部么?要我说这可不是什么好主意,还是执行部更好。” “可是杀龙不是会有可能牺牲么……”一想到这点,理想中的自己立刻就烟消云散了。 “问题在于装备部是个纯男性部门啊!那里根本就没有女生!曾经有瓦尔基里般英勇的女生试图加入装备部,学着那里的神经病吃汉堡打次时代的弱智游戏,博取了所有装备部的一致好感。可最后面试的时候她坐在沙发上,装备部的部长就在他对面朝着设在办公室里的小便池撒尿,还一边大喊小强你不能死啊小强!就算是瓦尔基里也只能落荒而逃了。”诺诺上下打量路明菲,“要是你去的话,我觉得最多只能撑一天就连骨头渣子都被融化嘞。” “……我现在换地方还来得及吗?”路明菲简直毛骨悚然了。 “要不要试着加入学生会啊?”诺诺终于展现出她的意图来,搂着路明菲亲昵地说,“学生会可比装备部好多了,有美酒美食还有舞会,甚至还有一支白色蕾丝的舞蹈团,会长是我的男朋友凯撒,有我罩着你,还怕没有你的一亩三分地?” “闹了半天师姐你这是在用美人计等着我啊!”路明菲恍然大悟。 “我不否认!机会只有一次哦!” “若是魔女腰细腿长,人人都是英雄好汉!”路明菲一咬牙,仿佛下定了决心,“放马过来吧!” “好,师姐我就欣赏师妹你的江湖豪情,来,干个杯!” 零和古德里安教授也被带上了,尽管某些人喝的不是酒而是热咖啡,但流进胃里依然有种白酒入喉我自高歌向天笑的畅快感。 叫做卡塞尔的地方,终于是离自己越来越近了,师兄,你的小师妹要来啦! 48.防火防盗防师兄(一) 芝加哥奥黑尔国际机场。 天之骄子s级,留学新人路明菲,正拖着她那大号的银灰色钛合金行李箱,努力从出口熙熙攘攘的人流中挤出去。 虽说在高中以后她又长高了一些,现在是一米六七的小高妹了,但要和平均身高更胜一筹的美洲人站在一起抢路走,就显得她弱不禁风一碰就倒。 好不容易终于是钻了出来,她半靠在行李箱上四处张望,周围不乏前来接机的亲朋好友公司下属,唯独没有那张看上去有点喜感的亚裔脸庞。 按理说,她这会儿应该已经和零一起到卡塞尔报道了,可她很不幸地订错了闹钟,当她赶到机场的时候零已经搭着上一班飞机跨越太平洋,她唯有改签到次日的同一航班,以至于此时此刻才刚刚抵达芝加哥机场。 好消息是,有个半生不熟的朋友拍着胸脯自告奋勇,说是要来接机,这可让路明菲松了口气,不至于在人生地不熟的芝加哥把自己给弄丢了,她和那个人约好,用一条玫红色的发带和潇洒的单马尾作为标识。 “路明菲?”身边响起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路明菲回过头,穿白色背心身材健硕的亚裔男子双臂高举着一块白色的牌子和她四目相对,上面写着weetochicago!mingfeilu!好家伙龙飞凤舞的,好像生怕别人不认识他那花体字。 一见到路明菲老唐就嘿嘿嘿地笑了,憨态可掬:“本人可比摄像头里漂亮多了嘛!不愧是我们频道里的星际公主!” “啊呸呸呸,别随便给别人起绰号!还有,说过了不许在频道里暴露我的身份!”路明菲赶紧跳起来把老唐手上那块丢人的牌子摁下来,这小子隔着屏幕完全看不出来,当面一见才知道有一米八几,身材匀称又不乏肌肉,显然平时没少锻炼。 “公主殿下的吩咐我能不听么!放心,没人知道你的本体是如花似玉的女大学生。”老唐把牌子夹在胳膊底下,打了个响指,“芝加哥火车站是吧?坐蓝线地铁到克林顿下车,再走两个街区就到了。不过我是开车来的,直接载你去省两个美刀,还能多喝点可乐,出发前要不要去kfc搓一顿?我请客!” 此刻路明菲才明白他乡遇故知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情,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能有个伴儿属实叫人心里都安心了不少,更何况这个人还是为她才来芝加哥的,老唐本身住在纽约,在知道路明菲要抵达芝加哥的消息之后一拍大腿说这不是巧了么,自己可以来芝加哥一趟当个指路的导游,顺便办点事儿。 本着有人请客不吃白不吃的心态,路明菲乐哉哉地跟着老唐去机场外的kfc,当然她也没完全当个傻白甜见谁都相信,老唐自告奋勇帮忙提行李箱就交给他了,但是重要的护照银行卡钱包什么的都在她随身的挎包里。 网友毕竟是网友,虽说很早之前就认识了,见面表现的也非常大度慷慨,在这不熟悉的国度小心着点总是没错的,心肥胆儿大的姑娘早就被人不知道给拐到哪里去嘞! 餐桌上很快就堆成一片狼藉,老唐看起来是个相当能吃的家伙,点餐的时候路明菲瞄了一眼那至少是四人的套餐,但这对老唐来说好像只是他平时的分量而已。 “你来芝加哥做什么工作啊?该不会什么都不打算干,单纯是为了让我安心接受才那么说的吧?”路明菲喝着可乐,把一份文档放在桌上摊开看,封皮上有一行很引人注目的字眼,《卡塞尔学院入学傻瓜指南》,下面还特别小字标注了是“路明菲版”,全中文写就。 这是学院秘书诺玛寄给路明菲的指南,根据上面的线路图,老唐刚刚确实没说错,他在路明菲心里的可信度就又加了一些。 “我是个自由职业者。”老唐吞下嘴里的鸡肉卷,砸吧砸吧嘴,“简单来说,没有什么特定的工作,经常受雇于人,老板需要我干什么我就去干什么,无论是去港湾抗沙包还是餐厅里当服务生我都没问题,赚够了钱就趟,花完了就去领救济金,等下一次机会。” “这不就是一无业游民么?”路明菲傻眼了,“这样你还能有车?” “又不贵,随便做做就有了。”老唐摆摆手,“所以我确实是来芝加哥干活的,但是老板还没交代具体的任务,只是让我先集合到位,食宿会有专人负责。” “听起来你肯定有什么很厉害的技术。” “算是吧!其实我还蛮自豪的!”老唐哈哈大笑。 别人的具体工作是什么是个没必要深究的问题,老唐没打算说详细的,路明菲也就不接着问了,两个网友见面总要聊聊彼此的现实情况,在网上始终都是隔了一层面具,认识的不够深,路明菲想着也许能在芝加哥率先交个现实里的朋友也说不定。 “说起来你为什么会玩星际?”老唐一直想问这个问题很久了,自从知道自己的老对手是个美少女之后就很是好奇,“这游戏可不太讨女生喜欢,你还爱玩虫族。” “大概是因为我的心里藏着一位将军?”路明菲指指自己的胸口,“我很享受那种调兵遣将的感觉,指挥千军万马,胜负全在你一念之间,你掌握着战场上最高的权力,所有人都得听你的,无论生死。” “那你肯定是个性格要强的人了,比较男孩子气那种。”老唐说。 “这怎么说?”路明菲往嘴里卷了一块披萨。 “性格懦弱的人是没法站到台前的,我就是,好比在学校的时候需要我去上台演讲,我的腿就会抖成筛子,根本站不上去。一位将军当然应该有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本事,哪怕敌军已经到了大营外面,也要从容不迫地安排好反击和撤退的策略,这种人的性格往往都很强势。”老唐振振有词,“你要是个男孩,我铁定要和你当好兄弟!” “咋,是个女孩就不行了?”路明菲一瞪眼,“你这是性别歧视。” “如果我说现在我要搂着你的肩膀要你跟我一起去酒吧,你会去么?” “当然不会。” “那不就对了,男女之间关系再好,总归是有些区别的,除非友人以上恋人未满,你要是有这种想法的话我倒是不介意!”老唐快速地眨了几下眼睛,好似在向路明菲抛媚眼。 “认识了太优秀的人,就回不到平庸的时候了。”路明菲托着腮,脑子里冒出某个楚姓男子的身影来,“你不是我的菜啦,当个一起玩游戏的好朋友挺好的!” “伤心了!早知道就不来接你了!”老唐捂着胸口做悲痛状,“本来还想着趁机拐个女朋友的!” “没事,有机会的话我可以把我的同学介绍给你,如果有人会喜欢你的话。”路明菲笑的很鸡贼,老实说她直到现在认识的卡塞尔学生就那么几个,诺诺已经有男朋友了,零是那种很难想象她会和人交往的性格,这话单纯说出来做客套话好听而已,实现的可能基本为无。 “你上的什么大学?”老唐继续找话题。 “卡塞尔学院,听说过么?好像和芝加哥大学每年都联动,一起在五大湖上搞帆船比赛。”路明菲说,这都是从学院主页和古德里安教授那里听来的。 “哦……没听说过。”老唐思考了几秒钟,“不是什么野鸡大学吧?小心被骗了,每年国内都有被骗留学的学生,到了地方才知道就一破烂小楼也敢自称大学。” “挺正规的,放心吧。”路明菲笑着点了点头,心说那地方可不止不是野鸡大学,要是你知道他们不上正规学科,而是以屠龙为生,大概下巴都会惊掉下来吧? 不过这话是不能随便说出去的,那本入学指南里有说,按照卡塞尔学院的制度,本校一切内容均属机密,如果不小心泄露出去,会有心理医生过来从事专业的洗脑工作,以及某支负责善后的部队,据说成员都是海豹突击队里的人。这种部队所谓的善后,大概是把知道的人全都灭口吧?路明菲没来由地这么觉得。 嘀,一条短信进来,路明菲打开了自己那只n96手机,除了早就已经加在联系人里的古德里安教授和楚子航,诺诺还有零也在。 “到哪里了?”这是零的短信,上一条短信里路明菲试图以哭天抹泪的手段诉说自己迟到是有种种原因的,零那边只回复了一个类似中指的颜表情,没想到一脸冷淡的俄妹内在居然还挺会玩的。 “刚下飞机!在吃东西!”路明菲迅速回复。 “早点过来,明天是自由一日,提前做准备比较好,你不是想争一下机会么?” “明白了,马上就到!快马加鞭的那种!”和零聊天路明菲就不自觉地表现的像个鞍前马后的小厮,也不知道零这位小萝莉是与生俱来的皇女气质还是怎么的,路明菲总觉得自己不是她的对手,在各方面都输了一筹,除了身高,这是路明菲现在最自豪的东西,因为一米六七这个身高恰好可以在师兄身边挽着他的胳膊枕着他的肩,标准的金童玉女组合。 “有急事么?”老唐看路明菲回复的很快。 “同学催我赶紧报道。”路明菲抓起最后一根鸡肉卷狂吃,老实说她还没怎么动过,主要是老唐能吃又吃的很快,她就吃了点蛋挞和鸡块。 “那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老唐扯下便签,写上一行地址,“这是我现在在芝加哥住的酒店,不嫌弃的话有空可以来找我玩,随时奉陪!” “好说好说!人在异国,大家都是好兄弟!”路明菲向来擅长见风使舵,老唐有意她当然来者不拒,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可能老唐没说要打包,她还眼馋没吃完的鸡腿…… 一来到停车场路明菲就惊了,因为她看到老唐走向的车车标上写着toyota,纯白造型,车门侧板上还写着“藤原とラふ店”。 “这车够格接你吧?”老唐拉开车门,满脸炫耀的神情。 “你居然搞来一台ae86!”作为资深动漫宅,路明菲对这玩意的造型可太熟悉了,藤原豆腐店,ae86,那是迷倒万千少女的男神藤原拓海的标志啊!有多少人是因为一部头文字d爱上了开车的? “老是老了点,不过飚一下还是做得到的,手感很不错,我经常去没人的公路上开这个遛弯,也偶尔去和别人比赛。”老唐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梦里还缺一位茂木夏树,看起来是有生之年了。” 路明菲笑笑,“女人只会影响你开车的速度,飙车的男神不需要女朋友!” 她坐在副驾驶座上,看着老唐潇洒地启动这台古董车,便如藤原拓海那样眉宇间都藏着道不出的帅气自信,ae86驶出停车站,拐上公路。 49.防火防盗防师兄(二) 在今天之前,路明非一直坚定的相信世界上不会有海贼王里索隆那种级别的路痴,分明地图指示牌上都写着往北走直走就好了,他还能硬是往东跑九拐十八弯,来个彻头彻尾的南辕北辙。 “我怎么感觉我们一直在绕圈子?”印象里这是第三次看见同一个街区,那只蹲在草坪上打盹的狗甚至都还是同一只,路明菲再也忍不住了,扭头看着那张脸上写着牛逼二字,沉浸在车神梦想中的二货。 “不会啊,不就是沿着这条路开么?”老唐全然毫无自觉,“5分钟就到了。” “15分钟前你也是这么说的!”路明菲简直要抓狂了,“同学你难道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在兜圈子么?我都要怀疑你是怎么从纽约开到芝加哥来的了!导航仪在哪?打开看看!” “你觉得这种古董车上面会有那种新世纪才出现的玩意儿么?”老唐耸耸肩,“安心啦,说把你送到就一定会把你送到!” “……让我下车。”路明菲受不了这个自我陶醉的路痴了,路痴不可怕,可怕的是你路痴还根本意识不到,再这样下去感觉这车迟早得开进密歇根湖里去。 “这么不相信我的车技?”老唐看上去很沮丧,“大家都说开车的男人是最帅的来着。” “你就是个吴彦祖我也没兴趣,我的时间真不多,没空和你在这玩开车兜圈子的游戏。好消息是至少我知道了你是个彻头彻尾的路痴,下次出来玩的时候就别开你的藤原豆腐店了,一起坐公交反而更稳妥点!”刚刚下飞机那会儿建立起的信任顿时烟消云散,老实说如果不是老唐把车门打开了,路明菲一度觉得他可能是要把自己给卖到什么不知名的地方去。 “路上小心啊!”老唐在车里招手,“记得来找我一起打星际!” “下次见面的时候铁定把你打趴下!”路明菲其实一直是个很记仇的小姑娘。 于是乎这号称最后五分钟的路程路明菲选择自己拖着行李箱步行,不过她也不太清楚到底怎么走,因为没有按照傻瓜指南里的路线坐地铁,只好大着胆子找了个看上去像是学生的小姐姐问路。好在对方看她拖着行李的份儿上很热情,不但拿便签画了个路线图,临分别还从包里摸了块糖塞给她。 当路明菲按照那些箭头终于抵达芝加哥火车站的时候,心头真是涌上一股酸楚来,恨不得回头去抓着老唐的领子勒死他,因为他带着路明菲兜圈子的那个地方距离火车站就三个街区! 但是问题还不止于此,路明菲仰望火车站教堂般的穹顶,神思飞流,觉得自己的人生大概是哪里出了问题——她的车票通过了验卡闸机,却没有对应的进站口。 1000次快车?没听说过,也许是什么支线列车?可你说的编号不太对,新版的列车时刻表里包含车次的一切信息,再去查查吧,车票好像是真的,可是真的不知道有这班列车。”这是车站值班人员拿着她那张车票翻来覆去检验之后给出的答案,对方看上去也是一脸狐疑,甚至声称自己能背出24小时内所有车次的讯息,但唯独没1000。 路明菲一度怀疑是不是诺玛搞错了,因为这张车票也是诺玛一起寄送给她的,从国内登机到在美洲落地,再到一路抵达这个车站,诺玛全程没有出过任何问题,难道偏偏就在车票这么关键的事情上搞了个乌龙,送来一张假车票? 她摸出手机打算给零发个讯息问问看是怎么回事,屋漏偏逢连夜雨,手机最后一点电量在她打开屏幕的几秒钟后彻底耗尽,化作一块叫不应的板砖,要不是心疼这玩意的价格,她差点就顺手把这靠不住的板砖给扔出去了。 怎么办?回头去找老唐这条路也行不通了,手机没电联系不上,兴许可以期望那个路痴现在仍然在附近的某个街区打转?但这能直接遇到的可能性无限趋近于零。 “onedor,justonedor……”身后传来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只要一美元,路明菲能想象到那大概是个好几天没吃饭,饿的像僵尸一样的家伙,颤颤巍巍向她伸出讨饭的手。 天使的善心发作,路明菲赶紧从挎包里摸出一张十美元纸币,这钱要是给她自己乱花她舍不得,但用来帮别人一把她就很慷慨,大概是因为自己以前就是那么个倒霉孩子没什么人在乎,如今有了些成长就想着能帮的时候就多帮一点吧?这么一看自己和师兄还是挺像的人呢。 她扭过头,打算把钱递过去,愣住了,因为那个讨饭的家伙身材高大又魁梧,目测快一米九,路明菲得仰着脖子才能和这年轻人对视。他埋在络腮胡里的面孔倒也算得上是英挺,闪亮的目光紧紧锁在那张十美元纸币上,墨绿色的花格衬衣和拖沓的洒脚裤不知道多久没换了,看上去好像刚刚才在垃圾堆里刨过食,好在身上没味儿,不然绝对臭气熏天。 “中国人,还是樱花妹?”对方不太确定路明菲的国际,试着用一口流利的中文试探,“美女你好?能赏我一美元买杯可乐吗?我真不是乞丐,只是不小心弄丢了钱包。 “你这乞丐挺专业的哈,中英文业务都那么熟。”路明菲心说老美的乞丐牛掰啊,还掌握一手外语,大概是坑完美国人还能再吭吭中国游客,全世界都知道china都是心善的人! “我真不是乞丐,芬格尔·冯·弗林斯,是大学生。”年轻人为了证明自己的身份,从背后的挎包里掏出了一张学生证,封面上以英文混合着古老的拉丁文,一株银色的巨树盛大展开,路明菲眼睛顿时一亮。 “是卡塞尔学院的人?”路明菲问。 双方各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磁卡票来,一模一样的票,漆黑的票面上用银色绘着枝叶翻身的巨树花纹,那是卡塞尔的标志。 “卧槽是貌若天仙平易近人的好师妹!可算不用在这挨饿了!”芬格尔张开双臂,似乎是想冲过来赏路明菲一个熊抱。 路明菲大惊,虽然知道老美都很开放不介意肢体接触,可她作为中国人内心还是很保守的,早已决定要为师兄守身如玉,别说和异性初拥了,就连初吻初牵甚至初夜都得是师兄的,怎么能在这种地方让一个乞丐货色占了便宜! 脑海里教官曾经教过的防狼技巧顿时再现,路明菲不退反进向前一步猛抬膝盖,正中芬格尔腹部,吃了这一招猛击芬格尔顿时面孔扭曲,捂着肚子往后退了几步半蹲下去。 “啊师兄对不起!这是应激反应!”路明菲这才意识到自己做过火了,赶紧低头道歉。 “师妹……好功夫!”没想到芬格尔不但没生气,这会儿还有心思继续跟她贫,“不亏是中国人,天生骨子里就藏着大侠的功夫,没事!师兄我还顶得住,只是现在要是有一杯可乐……那就更好了……” 说罢他便头一歪晕了过去,吓得路明菲小心肝通通直跳过去查看,发现芬格尔伸出一根手指头指向车站里的快餐店才明白过来他完全是在希望之花,好气又好笑的踢了他一脚才拿着那张钞票走向快餐店。 “师妹我很欣赏你啊!武功高超,为人仗义,颇有一代女侠的风范!”芬格尔的名字听起来像个德国人,但他的中文出奇好,看起来也很明了金庸之道,他四仰八叉地靠在长椅上,啃着三明治喝可乐,手边还有几根鸡腿。作为歉意和初次见面的义气,路明菲多花钱为他加了点餐。 初次见面的师兄虽然造型不太好,可这份没皮没脸路明菲倒是很喜欢的,相比之下学术研究性男子并非路明菲的菜,还是和这种人呆在一起更轻松愉快一点,唯独有一个楚姓师兄除外。 “师兄,你几年级啊?”趁着大块朵颐的功夫,路明菲开始打听学院里的事。 “八年级。” “八年级?!”路明菲被可乐呛着了。 “严格来算是四年级,只不过连着留了四年,所以是八年级。“芬格尔伸手拍拍师妹的后背。 路明菲顿时对自己的未来很揪心,由此可见卡塞尔学院的毕业要求相当严格,虽然是以屠龙为主业的地方,但绝对不是什么轻轻松松就能让人过关的学科,就像古德里安教授说的那样,这里培养的是屠龙的军人,而不是华尔街的商业精英。 脑子里不禁冒出个身穿墨绿色军装的自己来,毕业的时候是不是得杀条龙什么的证明自己才能算过关啊?网络小说里那些学院测试啊什么的都是这么写的,主角就得用二阶段的实力打五阶段的怪,不然没人看也算不上主角的牛逼。 这龙是怎么个杀法路明菲不清楚,不过想必学院会教,希望自己将来不至于变成那种满脸站着鲜血还会扭头45度呵呵笑着看师兄的病娇。 “为什1000次列车不在列车时刻表里?”路明菲接着问。 “学院在深山里,交通上只有这趟列车和外面连通,没别的路,否则就得坐直升机,为了避免闲杂人等的干扰1000次列车的发车时间并不固定,只在有人需要的时候才会来,当然也就不会出现在时刻表里面。”芬格尔说,“这趟列车据说从二战之前就开始运行,从未出过什么毛病,该来的总会来的,只是阶级低的人就得等车。” “阶级?什么阶级?” “学院给每个新生都划分了等级,就像你们中国的修仙小说。” “你是说血统等级么?”路明菲反应过来了。 “你做过入学预科的辅导?那太好了,我就不用藏着掖着了。”芬格尔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看起来他很喜欢当一下小师妹的好师兄,教给她学院里的知识,“血统等级高的人在学院里有很多特权,比如学院会为你配备一张免费的信用卡,最高等级的人用十万美元的透支额度,卡免费给你使用,列车也会根据你抵达的时间做好安排,只要提前跟诺玛说一声就行。血统低的人就很倒霉了,没那种卡不说,列车也不会特意为他准备,只会在固定的时间发车,没赶上就自己想办法,地位堪比中世纪农奴手里的骡子。” 路明菲心说自己没有车来接大概是因为错过了约定好的时间,原本她是不用等车的,会和零一起抵达车站,直接就能坐上列车去学院,如今因为登机延误了一天,又没有和诺玛沟通,这才导致学院把她这个s级给忘了。 不过,委实没想到s级居然在学院里是这么厉害的身份,为了让自己入学,学院这边不仅安排了一场作秀的面试,甚至诺诺古德里安教授叶胜酒德亚纪都得为自己忙一阵子,这么一看还没进学校岂不是就得到了天命之子的待遇?灰姑娘翻身该当白雪公主了这是! “那师兄你是什么阶级?”路明菲表示好奇。 芬格尔老师脸上的光彩顿时黯淡了下去,沮丧得连手里的鸡腿都不香了,“f级……我就是那只骡子……学院里没有比我血统阶级更低的人了。” 欢乐的教学时光在这一刻似乎凝固住了,路明菲尴尬的不知道说什么好,憋了半天只能说出一句节哀啊。 这样说来s级也不一定始终都是s级,这就好比游戏一开始给你发了把s级评价的武器,你用这武器一路杀怪如砍瓜切菜,当然觉得它是s级的神器。可后来你游戏冒险的路途越来越远,等级也越来越高,新的武器标志也是s,攻击力却比当初的s级高多了,表现不如后来者的初始武器就只有被你抛弃在仓库的角落,那个初始武器的存在感越来越低,可笑的s级标志其实是不如f级的辣鸡。 路明菲只能希望自己是个标价s的好货,而不是让别人用了之后才发现其实徒有其表,学院里大概存在什么血统考试之类的玩意,能不能维持住脸面只能靠她自己。 50.防火防盗防师兄(三) “那师妹你什么阶级?”大概是可乐的甜味有让人幸福的功效,也可能是鸡肉卷的味道盖过了内心的酸楚,芬格尔恢复的很快,沮丧大概只维持了十秒钟,又重新开始大快朵颐,吐出一块干干净净的鸡骨头。 “我……”路明菲本来想说我是s级,可是看芬格尔混的那么惨只剩下f了,就不好意思在他面前暴露真相,既然是一个学院的人,那么他总会知道的。 装逼这种事嘛,自己说出来就不够牛掰了,要让别人不经意间暴露出路明菲小美女是s级,再传到芬格尔的耳朵里,这样才能叫他大吃一惊诚惶诚恐地跪下来,给路女侠恭恭敬敬点上一支烟,微笑着把掉落的烟灰捧在手心。 “我还没有评级。”路明菲笑的春花灿烂,好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师妹。 “没事,反正有师兄给你兜底。”芬格尔没来由地很仗义,也可能是因为一饭之恩大过天,以他这没皮没脸只为一杯可乐的能耐,路明菲不指望这厮能帮到自己什么,只要不拖后腿就万事大吉了。 “话说师妹啊~”芬格尔忽然往路明菲身边靠了靠,“你有男朋友吗?” 渣男有很多种,有的渣在明面上,有的渣在内心深处,如芬格尔这等伪装了许久的大尾巴狼,显然是属于后者,因为他问话的时候声音极尽轻柔,媚眼仿佛若丝。 “干嘛?!”路明菲小同学骤然惊觉,挥舞着鸡腿格在两人中间,必要的情况下这玩意可以当尚方宝剑一用。 “没什么!就是随便问问!”大尾巴狼舔了舔嘴唇,不知道是吃了太多油腻的肉有点饱了,还是觉得眼前的小羊羔更加可口,“你看师兄我二十多年来孤苦伶仃家境贫寒,实在是可怜的紧,师妹你走江湖的如此行侠仗义,一饭之恩我无以为报,不若就以身相许了吧你看怎么样!从今以后我为你做牛做马缝衣做饭,你让我往东我绝对不往西!” 好一招偷梁换柱!路明菲委实没想到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不知道的还以为芬格尔蒲柳之姿,乃是流落江湖的苦命小女一枚,被路大侠看上了绰约风姿,要强娶民女呢! “我知道你很无耻但没想到能这么无耻……”路明菲双手抱胸连连后退,以防这货图谋不轨。 “我未嫁你未娶,这不是好事一桩么!我们聊的这么投机,天造地设的一对,哪轮得到妖怪来反对?”芬格尔是铁了心要把自己打造成柔弱女子的类型了。 “谁说我没娶的!我有男朋友了好吗!”情急之下路明菲张嘴就来,士可杀不可辱,适龄女生没有男朋友多少还是有点丢人的,为了劝退这头野狼她直接豁出去了,“他叫楚子航!卡塞尔学院的学生!只是我们没有对外公布,是秘密情侣!” 芬格尔眼睛一亮:“哎哟,这可是个大新闻啊!” “怎么说?” “师妹你是不清楚,楚子航作为狮心会会长迷妹那可是一抓一大片,此人平日作风速来像个坚定的单身主义者,搞的姑娘们都近不了身心中愤愤不平,身边甚至还有个左膀右臂的妞叫做苏茜,传闻两人已经在一起很久了,但本人就是没承认过。这会儿要是爆出来他有女朋友了,卡塞尔学院可是要腥风血雨咯,你铁定成为众矢之的!”芬格尔一指路明菲,“实不相瞒,在下卡塞尔学院新闻部部长是也!要说校园里的八卦,上到教授私生子下到学生暗恋短信,没有人比我更清楚的了!” 路明菲眨巴眨巴眼睛,觉得自己好像捅了个大篓子,师兄在仕兰中学是一枝高岭之花,到了卡塞尔学院还是这么一朵让万千少女遥不可及的花儿,自己这满嘴跑火车直接就把楚子航钦定成男朋友了,这要是暴露出去岂不是死无葬身之地? “嘿嘿嘿……师兄~我的好师兄~”一改刚刚坚定不移的防狼态度,路明菲满脸堆笑甜甜的叫着芬格尔。 “有话快说,无事退朝!”芬格尔这边也是态度转变老脸一横,好似刀枪不入的铁面包公,不打算吃师妹撒娇发嗲这一套。 “刚刚的事情,你可别去学院里乱说啊。来,这是师妹孝敬您的可乐!”俗话说的好,识时务者为俊杰,为了保住楚子航的名声和自己的节操小命,路明菲不介意低声下气地讨好一下芬格尔。 “哎你这……怎么如此糊涂啊!”芬格尔皱眉,轻叹,摇头,好一个极端的戏精,“照理说这礼咱是不能收的,不过看在这可乐的份儿上,这点小忙师兄还是会帮的啦!不过事先说好,这一饭之恩就此两清了,我这张嘴保管严实,你们两个地下小情侣就安心偷情腻歪,绝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我甚至可以给你们打掩护! “好说好说!”路明菲笑哈哈地连连点头,“师兄你抽不抽烟啊?我去给你买一包。” “烟就算了,等去了学院,晚上吃夜宵的时候记得给师兄来份猪肘子就行!”芬格尔大手一挥,响亮地打了个饱嗝儿。 新月降临,路明菲从火车站的落地窗往外望去,这是她来到异国度过的第一个夜晚,摩天大楼像是形销骨立的巨人,高架铁路在列车经过的时候洒下明亮的火花。 未曾抵达这里的时候总是想着异国与家乡会有什么不同,实际到了这里才感觉其实变化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中国人是人,美国人也是人,不会因为你要上屠龙的学校所以遇到的遍地都是龙,有人的地方就有社会,大家都在同一片蓝天下过着一样的生活。 她和芬格尔在这里整整等了一个白天,芬格尔1000次列车晚上也有可能回来,所以他们不能去酒店,只能在这里干等。 生平第一次和男生共度良宵是英俊潇洒又多金的楚师兄,没想到第二次就变成了和半个乞丐一起在候车大厅的长椅上打盹,所谓人生的大起大落莫过于此,想来路明菲不禁潸然泪下,为自己的坎坷命运而叹息。 芬格尔四仰八叉地在长椅上,搭着张毯子没心没肺地睡熟了,路明菲是没那个心情,女生不像男生那样可以大胆安心地闭上眼睛,先不说会不会被偷东西,就算是被揩个油也够恶心的了。所以她只能捧着这杯买来的热咖啡,希望能借助这玩意提提神,好让自己那快要黏在一起的眼皮能撑过这个难熬的夜晚。 51.S级(一) 挣扎在半睡半醒之间,她恍然做了一个梦,梦里是地下深处巨大的机械升降平台,巨大的新月高悬夜空,点亮了沉眠于井底的白色巨兽尸体。它的皮肉已被剥离,只留下嶙峋的骨骼,但仍然能从其残存的规模中推断出巨兽还活着时候的样子,当它站起来咆哮的时候,山峦破碎江河断流,整个世界都将为之颤抖。 无数的人群围绕着平台,他们居高临下,手里攥着各种各样的武器,毫无疑问是他们杀死了巨兽。他们抬起枪口,对准了路明菲,现在他们就连她也不打算放过了,领头的男人把一具尸体从高处扔了下来,红色头发的女孩就像飞过夜空的白鸢,她的裙子那样素白,却沾满了无辜的血。 路明菲知道那是谁,她挣扎着扑过去,想要接住她,可身后仿佛有无穷的鬼手扯住她的脚,她的手腕,最后甚至也蒙上她的嘴巴。她想要大声呼唤那个名字,那个她曾经无比熟悉的名字,但是她发不出声音,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掐住了,那几个简短的音节就是一句不可言谈的恶咒,平台上的人们随手把燃烧的火光丢向路明菲,灿烂的爆炎在距离她几米远的头顶绽放,白色的光遮蔽了整个灰暗的世界。 路明菲猛然惊醒,窗户的玻璃上隐约可见自己额头上冷汗的倒影,手里捧着的那杯咖啡已经快要冷掉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以前从来没有过站着睡着的经历,更不知道为什么会做那样的梦。 从初中的时候开始,她就常常在梦魇中挣扎,奇异的怪兽,高呼着叫她逃跑的女人,还有说要一起去打爆车轴的男人,曾去过海洋最深的地方,也曾跋涉千里冰封的雪原。 大多数梦境都格外清晰,她甚至可以看清那个人脸上的绒毛,更记得冰冷触感的环境,可一旦苏醒,有关那些的记忆就会如潮水般迅速褪去,最终只留下模糊的片段和影子。 按照科学理论,大多数梦境都会是这样,即使你拼命试图回忆起那些可能实现了你人生目标的美好梦境,那些触发这个梦境的细胞也会因为被重新唤醒正式工作,而选择将这一部分毫无意义的东西切割掉,随着时间的流逝,模糊的片影也会彻底消失。 但路明菲一直觉得自己的梦境绝对不是普通的幻影,因为很多时候它都是个连续剧,比如上一次的主角伙伴,下次做梦的时候,他可能就只是个身边的陪衬,主角又换了一个新的伙伴,但这个新的伙伴又会在下一次的梦境中和之前那个伙伴握手坚定信念,一起变成主角身边的坚实助力。 路明菲相信这些梦境必然预示着什么,就像她在上那条高架路前的幻视一样,她知道自己见过奥丁,只是无法确认是什么时候,什么地方,也许那是自己前世的记忆,也可能是对未来的幻视。 这种事情当然是没法和别人说的,要是说我会做梦还是有各种天马行空想象的连续剧,婶婶指不定会把她送到精神科去看一下医生,到了那种地方可就别想出来了,你是不是精神病你说了不算,医生说你是,就有一万种方法证明你说,你若想说自己不是,能用的方法却只有零。 路明菲深呼吸,调整心态,开始慢慢回忆刚刚的梦境,就和往常一样,那些记忆正在快速消逝,最终她只能捕捉到模糊的片段。 最开始,她以为那是诺诺被杀的场景,因为她认识的女孩子里,红头发的只有诺诺一个,但那个女孩显然比诺诺要消瘦,尽管只是从天而降时的背影,路明菲却能断定她完全是另外一个人。 那是谁? 自己显然认识她,那一刻焦躁的感情如今仍然像在心头上盘旋,那种感觉就像心中所爱所珍视的事物被夺走,绝望,痛苦,亦或者暴怒都不足以表达瞬间的心境,有的只是无尽的空虚,世界上又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孤独感。 路明菲默默地捂住胸口,心脏跳动的节奏透过手指传递,只有这样做她才会感觉到自己确实还活在这个世界上,而不是在经历无数的梦魇之后迷失在其中的某一章节,她很害怕自己哪一天醒来,世界就不再是自己熟悉的样子,那些诡异的梦境会成为现实的篇章。 “经常揉胸的话就会变大其实是个谎言哦。”冷不丁地,身边响起一个欢快的萝莉音,“况且那也是让男朋友来揉,自己揉是不会促进荷尔蒙分泌的啦。” 路明菲猛地一惊,那声音近在咫尺,几乎是贴着自己的耳边低语,可她却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身边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就像鬼魂能在人脑海里直接植入声响那样,悄无声息地出现,又会悄无声息地消失。 她回过头,清冷如水的月光之中,窗格投下黯淡的影子,哥特萝莉装的女孩就站在两者的交界处,一半是皎洁的白,一半是深邃的黑。她踮着脚尖贴在路明菲耳边,笑吟吟地歪着脑袋与她对视,两条极长的双马尾上别着骷髅发卡,几乎能触及地面,她的眼瞳深处,路明菲能看见自己错愕的神情。 “如果姐姐你实在担心身材问题的话,可以考虑多多健身,龙族的血统觉醒之后,会让混血种逐渐超脱普通人的水准,换句话说拥有龙族血统的人都是俊男美女,将来你会变得越来越漂亮。至于胸嘛,这个就只能看天命了。”哥特萝莉探过脑袋往路明菲胸前瞅了一眼,啧啧摇头,“我觉得是估计没什么指望了,挺适合你身高的,这就是萝莉的命。” “你叫我什么?”路明菲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那个称呼,她很确信自己不认识这个哥特萝莉,如果是有幸在漫展上遇到过,这么惹眼的姑娘绝对会过目不忘的。 “姐姐啊!这难道不是你的选择么?”哥特萝莉娇笑着说,她的瞳孔愈发明亮起来,那是黄金般的颜色,又如熔岩那样纯粹,仿佛流淌着火焰般的光。 52.S级(二) “你认错人了。”路明菲摇摇头,她觉得这大概是谁家走丢了的孩子,以为只要甜甜的找个小姐姐发发嗲撒撒娇,就会有好心的姑娘带她回去找妈妈。 如果是平常的话,人美心善和蔼可亲的路明菲小姐姐当然愿意拉着她的小手手,带她回去找家家,但今晚她得在这1000次列车,根本走不开。 “你叫什么名字?”路明菲问。 “路茗沢。”小萝莉笑笑。 路明菲一愣,这名字她可太熟悉了,身高160体重160,仕兰中学小胖墩,寂寞的贪吃蛇,路明菲的弟弟是也,那便是路鸣泽其人了。 “真巧,你和我弟弟同名哎,他也叫路鸣泽。”这也许就叫做缘分吧,路明菲想。 “是说那个死胖子?”路茗沢那张小脸上露出鄙夷的冷笑,“一想到他曾经和我分享名字,我就想把他从这个世界上抹掉。” “你认识他?”路明菲吃了一惊。 “我认识你,当然也会认识你弟弟。”路茗沢只手撩起令她颇为自傲的一侧马尾,分明只是个小萝莉,路明菲却莫名看出来一股风情万种来,就好像这孩子小小的身体里住着一个与她年纪完全不符的灵魂,“我们只是同音,但不同字,香茗的茗,日文里的沢。你抛弃了过去选择新生,代表着我也做出了一样的选择,所以我也跟着你一起,来到这个陌生又令人熟悉的世界。” 路明菲听的一头雾水,路茗沢说起话来完全不像她这个年纪的小孩,更令人好奇的是她居然一直声称认识自己,听那话里的口气,好像很久以前她们就已经见过面了。可路明菲却完全不记得自己过去的人生里,有这么一个女版的路茗沢存在。 “你到底是谁?”路明菲紧紧盯着路茗沢,这样神秘的小萝莉甚至叫她有点害怕。 “我不是说了,我叫路茗沢,你的妹妹,你记不记得我都无所谓,重点在于我还认识你。”路茗沢轻巧地拍拍手,围着路明菲转圈,“首先恭喜姐姐你,终于来到了卡塞尔的门前,前方就是龙族的世界,在那里你会认识很多新朋友,与过去平凡无趣的人生彻底诀别,取而代之的是走上一条披荆斩棘的道路。不过我相信你这次应该会做的很好,就目前的表现来说,还算可圈可点。” “你连这都知道啊……”路明菲总觉得这小姑娘就好像什么神奇的宠物小精灵,自己的事情她全都一清二楚。 “但是对卡塞尔学院那种地方来说,你就是一只人畜无害的小白兔。”路茗沢忽然靠近路明菲,拉着她的衣领强迫与自己对视,路明菲看见路茗沢金色的瞳孔,仿佛是一面动荡着火光的镜子,所有的光落到她的眼神中,都变成了那种璀璨的光华。 “那里的每个人都比你优秀,他们中很多人都接受系统的教育很多年了,能熟练掌握自己的超能力。而你除了头顶一个s级的光环什么都不会,无论情商还是智商都还停留在中二病少女的阶段,去了卡塞尔要不了几天,你就会原形毕露。”路茗沢低声说,“听起来很糟糕对不对?” “你究竟想说什么?”路明菲总觉得路茗沢话里有话,寂静无声的漫漫长夜,悄然出现在身边自称妹妹的萝莉少女,路明菲甚至找不到周围有其他人的影子,她渐渐开始怀疑自己其实是在做另一个梦,在那场血腥梦境之后的第二个梦境,就像盗梦空间里永远走不出去的梦魇。 “和我交换吧。”路茗沢忽然露出某种诡异的笑容,这个脸庞甜美的萝莉,此刻的表情就像传闻中的少女吸血鬼,她美艳无双,甜美依人,但笑容之下潜藏着的是致命的獠牙,“我会给予你和s级相符的能力,那样你就不会被卡塞尔里的人看轻了,就像你一直以来想象中的自己一样,踩着高跟鞋的红裙女王当然要有能号令群雄臣服的霸气。” “我可没钱跟你换那么贵重的东西。”路明菲本能的拒绝,在她看来路茗沢的口吻就像那些上门推销的商人,把自己手里的破烂说的天花乱坠,叔叔心里一动就糊里糊涂的掏了一大笔钱,结果被婶婶回家痛骂。 有了那样的前车之鉴,再加上婶婶长期以来的穷养式教育,路明菲颇为擅长砍价持家,精打细算,绝不会因为推销员是个美少女萝莉就动心。 “我不需要你的钱,我要的是你的灵魂,你生命的四分之一。”路茗沢的眼神忽然变了,她比路明菲要矮,甚至得稍微抬着视线才能和路明菲对视,但现在路明菲却觉得自己在她面前变得无比矮小,需要拼命抬头仰望,才不至于被那种从四面八方席卷过来的压力按倒。 “原来你是个中二病!”路明菲恍然大悟,难怪打扮成一副哥特萝莉的样子,还总说些神奇古怪的台词,妹子你是不是忘记带上你的眼罩了?你的招牌台词应该是爆发吧现实!断裂吧神经!放逐这个世界才对啊!而不是什么拿你灵魂的四分之一来交换强大的奇卡拉,那样会显得你像个廉价的路人npc的! “中二病么?”路茗沢冷笑,扭头看向窗外,“那你看到的也是中二病?” 路明菲顺着她的目光看向窗外,愣住了。 不再是林立的摩天高楼,浩瀚无边的冰原上,素白且泛着微蓝的冰层覆盖了直刺天空的高山,天空浓郁如血,暴雨滂沱,每一滴水珠都是鲜红的,沿着车窗往下流淌。就在那座冰封顶上,黑色的巨龙静静地趴着,双翼一直低垂到山脚,浓郁的鲜血染红了整座冰封。成群结队的人正沿着龙的双翼往上爬,爬到顶峰的人围绕着龙首,他们以尖利的铁锥钉在龙的颅骨上,奋力敲打铁锥的尾部,每一次钻开一个孔,就有白色的浆液喷泉般涌出,片刻就蒸发为浓郁的白气,那些人欢呼雀跃,喊声震天,黑龙金色的瞳孔由此愈发黯淡。 “黑龙之王尼德霍格,数千年之前,他被杀死在自己的王座之上,他的王座就是那座永远被冰雪覆盖的高山。卡塞尔学院将来的对手就是那种东西,你浑身上下加起来还没有他的一枚鳞片长,刀枪棍炮在那种生物面前显的尤为可笑,你觉得你要拿什么东西,才能杀死一条这样的巨龙?中二病同学?” 53.S级(三) 路明菲已经记不清楚自己长这么大,究竟接触过多少二次元的东西了,她没有什么朋友,却和这个年纪的同龄人不一样有一台基本算是专属于自己的电脑,虽然只是台有些老旧的笔记本,但也足够让她在无事可做的夜晚偷摸玩足够多的游戏和漫画,那些丰富的故事是她少有的慰藉。 由此她见过太多的龙,知道无数有关龙的传奇,从法夫纳到史矛革,从安卡拉刚到巴哈姆特,它们中的大多数都象征着所处世界的至高力量,任何人与之为敌的下场都只有被烈焰烧成灰烬。 但从未有过一条龙在死去的时候依然如此伟大,没有不甘的怒吼,没有撕心裂肺的伤痛,路明菲隔着玻璃与尼德霍格对视,那位最古老的龙族皇帝死去之时如此安静,身躯始终屹立不倒,任凭人们用何种方式去敲打去伤害,他始终低垂在自己的王座上,紧闭双眼,甚至没有任何挣扎。死去的皇帝依旧是皇帝,他的尊严不可侵犯。 路明菲能感觉到尼德霍格的怒意,便如古代所说的天子之威,龙颜震怒,那种刻骨铭心的恨意即使千万年也不会消退。同时还有一点点的无奈,淡淡的悲伤,尼德霍格心中那种他自己都不明白的感情叫做凄凉,背叛自古以来便是任何君主都无法规避之事,强如尼德霍格这样的皇帝也无从避免。 可龙与人不一样,他们的生命亘古悠长,他们有足够多的时间和机会去重头再来,当黑龙再度君临天下之时,诸逆臣均当死去,以慰君心。 这一幕也许是幻觉,也可能是梦境,路明菲站在浩瀚冰原的边际上,亲眼目睹那场历史所不曾记载的屠戮,早在秦皇嬴政之前,世界上就已经有过一位最古老的皇帝。 在如此伟大而可敬的生命面前,路明菲却表现的异常平静,夹杂着冰粒的寒风吹拂着她的长发,她一步步靠前,每一次挪动双腿都步履维艰,脚下满是汇聚成泥泞的鲜血与骨骸,有人的,也有龙的。她想要靠近那头可怜的巨龙,漫无止境的战争仍然在继续,万千士兵争先恐后地登上冰山钉死尼德霍格的尸体,唯有她,心里想的却是那么一点点古怪的善念,她觉得黑之皇帝的结局不该如此。 这时有人从背后按住了她的肩膀,她回过头,看见路茗沢在微笑。 “尼德霍格死去的那一天,万众欢呼,如果不是那一天,世界不会成为如今的样子。”路茗沢说,“没必要对他发善心,你对他好,他却未必会对你也好。” “你跟他很熟么?”不知为何,路明菲觉得路茗沢的笑容里像是藏着淡淡的悲伤,那感觉像极了未来,扭头嘲笑过去曾经无能为力的自己。 “不,一点都不熟。”路茗沢轻声说,“这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想杀死他,很可惜,我做不到,但是你可以。秘密的屠龙事业自那天开始已经延续了数千年,期间不断有龙王复活,然后又再度被秘党送入坟墓。龙这种东西,已经超脱了生物的范畴,不会轻易死去,只要在被杀死之前留下了自己的卵,那么数百乃至数千年后,龙王就会破茧重生。” “你的意思是,尼德霍格在那一天并没有彻底死去?”路明菲惊呆了,那场战争的规模之浩大,整个冰原上都满布尸体,人类的历史上绝对没有比那更大规模的战争,即使如此,也只不过是取得了暂时性的胜利而已。 “是的,在这个世界上,某个不为人知的秘密角落,尼德霍格正在重生。只是他太过强大,再度苏醒需要继续很长时间的力量,如果他不能以完整的姿态复活,那么人类就会和以前一样,再一次杀死他。” 路茗沢弯腰捡起一枚很小很小的鳞片,那不属于尼德霍格,而是来自某一条尚且幼年的龙,在尼德霍格被讨伐的那一日,战争的双方不仅仅只有人和尼德霍格,其他的龙也参与到了其中。 “可要是人类没能抢先一步,有了过去的经验,尼德霍格将不再犯下任何错误,遭遇过背叛的尼德霍格不会相信任何人,那时候便是新的黄昏之日,无论龙亦或人,都将在黑皇帝的怒火中死无葬身之地。”路茗沢看着路明菲的眼睛,“黑皇帝的子嗣们已经渐渐醒来了,而黑龙的复生之日也在逐渐接近,卡塞尔学院这条路其实并不适合姐姐你这样的人,可是能杀死黑皇帝的人又只有姐姐你。如果可以的话,其实我更希望你能过上普普通通的生活,但我们的对手不允许,我只有看着你一步步走向战场,沐浴光辉与鲜血。” “我……我能做到么?”很奇怪,在这一刻路明菲想的不是自己如何去挑战一条巨龙,而是在想自己能不能成功,好像她已经默认了路茗沢的话,在这个世界上,唯有她可以杀死新生的黑皇帝,便如天命的勇者终将以圣剑斩杀魔王。 “卡塞尔学院里全是同时身负龙血与人类血统的家伙,这被称为混血种,依据血统高低,分别掌握着各种超能力,在龙族的历史中,其实就是龙的力量,叫做言灵。”路茗沢说,“人类社会里,目前已知的言灵共121种,这是基于人类已经掌握到的龙族历史和资料建立的表格,将来去了卡塞尔学院,你会学的更详细一些。但是言灵绝不仅仅只有这些,古往今来,也有名不见经传的古龙或者混血种,一生到死都没出现在秘党的视线之中,他们身上有从未被发掘的言灵,甚至于黑皇帝尼德霍格本身的言灵,也从未有人知晓,见过的人早就无一辛免了。” “那么我的言灵是什么?”路明菲有点迫不及待了,长这么大她从未发现自己有什么超能力,如今听到这些,那些满是少女心的童话梦里,魔卡少女樱的幻想似乎正在逐渐成为现实。作为s级的人,想必会有一个很厉害的言灵吧? “你没有言灵。”路茗沢淡淡地说。 “什么……?”路明菲傻眼了,是你路茗沢口口声声说这个世界上只有路明菲能杀死尼德霍格,现在也是你路茗沢说路明菲没有言灵,那将来拿什么去屠龙?难道那种东西会吃美人计吗?是需要她路明菲搔首弄姿,来一发约会大作战使起娇羞吗? “这就是我来与你交易的内容。”路茗沢伸出手,“来和我交换,用你四分之一的灵魂,换取只属于你的言灵,这个言灵独立于121种的言灵周期表之外,秘党根本没有掌握过哪怕一丝消息。它可以很强大,也可以很弱小,这只取决于你。” “我凭什么相信你?”路明菲双手抱胸后退了一步,在她眼里路茗沢同时是外貌可爱的天使和内在邪恶的魔鬼,一边给她灌输有用的知识,一边又怂恿她出卖自己的灵魂,哪有正经人张口就问人要命的?哪怕是黑白无常来勾魂都得拿着小本本,说路明菲生死有偿阳寿将近,我等特来取你性命下地府呢,恶魔签订契约都得写张羊皮纸啊! “几千年了,你总是这样,我难道一直不是你忠实的贴身小棉袄么?什么时候骗过你?”路茗沢无奈地叹了口气,摊摊手,“好吧好吧,谁让你是我的姐姐呢,这做妹妹的总得向着姐姐一点,毕竟身娇体柔易推倒,脑子里面还都是一团浆糊,又傻又白又齁甜,哪一天让人给骗了还在帮着别人数钱呢。” 她竖起一根手指,“这是第一次,所以我免费,s级的学生当然不能太废物,但也别太耀眼了让别人注意到,我们这是在作弊,作弊懂么?被发现了就会倒大霉,卡塞尔学院是你现在的归属,可是要记得别太信任他们了什么事情都往外交代,网文小说里低调扮猪吃老虎的套路虽然老掉牙,但确实适合你在这里的风格。” “有时候我觉得你不像一只小萝莉,更像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妈子。”路明菲撇撇嘴,“更年期提前的也太早了吧?” “虽说我早就习惯你的二皮脸和自来熟了,可这么说我我也是会伤心的,人家是现在可盐可甜的美少女一枚呢。”路茗沢双手托腮做开花状眨眨眼睛,忽然笑了笑,伸手按住路明菲的嘴唇,“要记住,这是只属于你与我之间的秘密,别暴露。那么,言灵【天光】,从这一刻起,就属于你了。” 54.S级(四) 路明菲睁开眼睛,仍然是芝加哥火车站,她面对着玻璃幕墙,隐约看见自己额头上的冷汗,在过去那会儿亦真亦假的时光里,她似乎就那么站在这里睡着了。 铃声和火车汽笛声由远及近,打着鼻涕泡的芬格尔骤然惊醒,从座位上滚下来,警觉地左看看右看看,便如一只刚钻出洞觅食的土拨鼠。 “车来了!车来了!”芬格尔用手背擦擦口水,“快带上行李!” 他说的没错,一列火车刚刚进站,车灯的光芒在月台上闪过,路明菲看了一眼候车大厅里的时钟,凌晨三点四十五分,列车时刻表上显1000次列车抵达,这本该是个没有加班车的夜晚。 路明菲还没来得及带上自己的行李箱,芬格尔已经二话不说左右开弓一边一个,拖着俩行李箱直奔检票口,步履如飞健壮的好似赛场上的公牛。看起来这位师兄在体力活上相当靠得住,也明白吃人嘴短拿人手短的道理,面对身娇体柔易推倒的小师妹,做师兄的帮忙拿下行李箱也是应该的。 火车站的灯光忽然同时寂灭,惊得路明菲脚步一颤,顿在原地不知所措,前方传来铃铛的轻响声,微弱的光随之在检票口周边忽闪忽灭,一个黑影出现在空无一人的检票口边,那是个穿着墨绿色列车员制服的人,他不断地摇晃着手里金色的小铃,帽子上别着金色的列车员徽章,一手拿着手电筒,一手拿刷卡机。 1000次快车,乘客请准备登车了,乘客请准备登车了。”列车员的声音在大厅里回荡,整个车站只有绿色的应急灯和他的手电筒发亮。 隔壁躺椅上的流浪汉仍在酣睡,没有任何人对这阵突如起来的停电表示疑问,大厅里寂静无声,只有撒欢的芬格尔和列车员平静的报幕,路明菲甚至不确定自己该不该过去,这太诡异了,好像那辆列车开往的不会是什么卡塞尔,而是通往地狱。 “愣着干嘛?还想再等大半夜吗?”芬格尔扭头看了一眼路明菲。 “我怎么觉得……这好像地狱列车?”路明菲战战兢兢地说。 “是他的言灵效果而已,虽然名字确实叫做鬼魂,但实际上只是降低了他在这个世界上一切事物感知里的存在感,这1000次快车的特例,为的就是不会让除了我们以外的人注意到这趟特别的列车。”芬格尔说。 “去学校而已,还要搞这么神秘?” “你总不希望自己抵达学院的时候,后座上有个来路不明磕了药的流浪汉吧?”芬格尔耸耸肩,“人在呐人在呐!马上就到!” 芬格尔特意等了一会儿路明菲,好让初次历经这趟列车的小师妹能有个伴儿,就不至于那么害怕了。路明菲抓着芬格尔的衣袖走向检票口,在手电筒愈来愈强的光芒中,她终于看清楚列车员的脸,才相信芬格尔说的,那家伙看起来确实不像个鬼魂,正嚼着口香糖吹泡泡,悠哉的很。 “我还以为今年见不到你了,芬格尔。”列车员接过芬格尔车票划过验票机,一副老生常谈的样子,看起来他和芬格尔甚至混的很熟。 “我可是有始有终的人。”芬格尔挺胸骄傲,虽然八年级并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车来的那么晚,我的阶级又降了么?” “没有,但你是破天荒的第一个f级,甚至还在持续走低,学院在讨论要不要为你增设个g级。”列车员说,“你可是从a级降下来的,已经从天堂降到了地狱。” 路明菲的车票划过验票机,绿灯闪烁,欢快的音乐声骤然打破了鬼魂般的宁静,列车员眼睛一亮。 “路明菲?s级?”他很惊讶,卡塞尔学院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这么高阶级的人了,到目前为止s级新生的入学依旧是个不公开的秘密,但路明菲的特制车票不会说谎。 “s?”芬格尔瞪大了眼睛,看路明菲的眼神就像对待什么奇珍异兽,“小师妹你深藏不露啊!居然和校长一个阶级!” “我也是才知道……”路明菲挠挠脑袋打哈哈,“学校里只有我和校长是s级吗?” “不止,不过不超过十个人,有些人已经成为了尘封在档案中的秘密,仍然活跃在世界的某个角落。”列车员淡淡地说,路明菲这才注意到他脸上的皱纹,想来这个人已经从1000次快车的专供列车员很久了,如果每次都是他来接洽,那么他肯定见过所有入学卡塞尔学院的人,无论是楚子航,亦或者楚天骄。 老马芬格尔带着新驹路明菲,跟着列车员走上月台1000次列车停在铁轨上,亮着刺眼的头灯,黑色的流线型车身,漆面上有银白色的藤蔓花纹盛大展开,最终组成了卡塞尔标志性的银色世界树。 登上唯一一扇滑开的车门,典雅的欧式风格车厢,四壁用维多利亚风格的墙纸装饰,真皮沙发上刺绣金线,路明菲有种感觉,她不像是登上了一趟列车,而是到了某位公爵的古宅。 从最初接触到卡塞尔学院开始,路明菲就隐隐觉得这个学院有一种古典的贵气,现在就连这趟他们自己运行的列车,也被不遗余力的改造成了彰显卡塞尔存在的模样,财大气粗四个字就差写在车头上了。 那张惹眼的橡木条桌旁边坐着最先登上来的客人,听到有人进来的声音,零收回视线看了他们一眼,手里的热咖啡雾气袅袅,面前摆着红茶和蛋糕。 “你怎么会在这儿?”路明菲傻眼了,按理说这个时候零应该在新宿舍里好好睡觉,适应新的生活环境才是,熬夜可是女生的大敌。 “考虑到你连登机都能睡过头,我觉得你要是错过列车也很正常。”零淡淡地说,“本来是打算去候车大厅里把你拍醒的,很意外你能自己登上列车。” 路明菲老脸一红,”我只是偶然睡过了一次,请别把我想象成什么吃了睡睡了吃的家猪好么!” 零似乎来者不善,开门就呛的路明菲败下阵来,可是转念一想,她路明菲和零认识还没多久,零居然会大半夜的亲自过来接她一趟,还贴心的准备了夜宵,这份感情已经超脱闺蜜之上,让路明菲甚至有以身相配的感动了。 这就叫义气啊义气! “今年的师妹质量很高啊!”在初次相见的短短几秒钟内,芬格尔已经完成了对零颜值三围的全面审查,得出结论,虽然这是个个子不高的萝莉型,但无论颜值还是曲线都是上品,足以名列卡塞尔十大最想当女朋友的女生名单之一。 路明菲还没来得及坐到零旁边,芬格尔一屁股把她给拱到一边去了。 “师妹你好!芬格尔·冯·弗林斯,认识一下?”芬格尔的眼睛仿若桃花闪闪。 零瞥了他一眼,把准备好的一支叉子放在两个人中间的桌子上。 “这是要请师哥吃蛋糕么?!”芬格尔受宠若惊,桌上只有两份,一份在零面前,一份自然是给路明菲准备的,但现在师妹主动让出叉子,显然颇为懂得江湖道义,知道要先孝敬师兄,才能让接下来在学院里的路更好走一些,情商百分百! “不,我的意思是,如果你继续坐在这儿,这把叉子就会顶在你的喉咙上。”零淡淡地说。 刚落座对面的路明菲差点没笑岔气儿,所谓杀人不见血莫过于此,零显然是个老江湖了,面对大尾巴狼手段颇高。 于是乎大尾巴狼只能乖乖去两个女生对面落座,眼巴巴地看着那份精致的蛋糕被切割开来,露出里面的松露糖心,看起来比起美少女,芬格尔其实更在乎那份吃的。 路明菲把自己的那份蛋糕一分为二,推给芬格尔一份:“来,师兄别客气!” “路师妹!”芬格尔感动的差点落泪了,遥想当年他也是名震卡塞尔的一枝花,追他的女生一抓一大把,如今虎落平阳,唯有路姓小师妹对他慷慨仁义,这一饭之恩何止千金重啊! “谢谢。”微凉的蛋糕在口中化开,这份特殊的甜蜜唯有在异国他乡才知道倍感珍重,路明菲凑近零耳边,用只有彼此能听到的声音低语。 “对我来说这两个字眼的效果还抵不上一次夜宵。”零说,“白天的时候我去食堂研究了一下,他们的24小时外送服务比我想象的还丰富,和堂食差不多,甚至还有额外的加菜供应。” 路明菲心说真没想到您个子不高胃口倒是不小啊,彻头彻尾一三无吃货娘,这年头大家都不流行傲娇了,爱吃爱玩的萌妹子才是人间至宝!从这一点来说她和零应该会成为很合拍的搭档,虽然路明菲一直都没什么钱,但在吃好喝好这一方面向来都是苦心钻研的大师,知道仕兰中学后头的小巷子,哪里可以用最便宜的钱吃到最美味的小菜。 “好说好说!别的我不敢说,肯定保管您吃好喝好!”路明菲大胆地拍拍胸脯打包票,她这几年打星际擂台攒下来的钱不就是为了这种时候用的么?大学生涯,人际社交是重要的一环,还没进学校零就对自己这么好,自己这边当然也不能掉链子,包零几顿夜宵又有何妨?以她那萝莉身材,还能把钱包给吃瘪了不成? “你的礼物。”零把一只黑色的皮袋递给路明菲。 路明菲刚想说你也太客气了,对我那么好还送我礼物这叫我怎么承受得起,但一摸到那只皮袋的表面她的话就卡在了喉咙里,这手感似曾相识。 “诺诺约定好给你的,我去宿舍的时候,这个就放在床上,床尾的铭牌上写着charlotte·s·lu。”零说。 那里面装着一支沃尔特ppk手枪,这是诺诺说好要送给路明菲的入学礼物,她说来了卡塞尔,你就会变成睡觉时枕头下面也放着武器的枪火玫瑰。 现在这句话真的成为了现实,隔着皮袋路明菲似乎也能感觉到那支武器冰冷的触感,她确确实实地明白过去习以为常的生活正在离自己远去,她即将开始成为一名卡塞尔式的屠龙勇士。 “说起来明天好像是自由一日啊。”那半份蛋糕很快就滑进芬格尔的肚子里,酒饱饭足,他舒舒服服地靠在真皮沙发上,望着对面的两位小师妹,忽然觉得人生舒适不过如此,有好吃的蛋糕,有秀色可餐,还能有什么更高的追求呢? “师兄你也要参加么?”一听到这个路明菲就来了精神,诺诺说那是场模拟战争,赢家的奖励之丰厚让路明菲直流口水,三个月的时间她足够把师兄感动成对自己唯命是从的小奶狗,只要她愿意不择手段! “得了吧,我这人畜无害的美少年,可不适合那种野蛮的战争游戏。”芬格尔缩缩肩膀,好像他是什么弱不禁风一碰就倒的深阁公子。 路明菲心说你能不能看看你那一身肌肉再说话?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芬格尔的体魄强盛,路明菲在国内见过的任何一个健身教练都没有芬格尔这般孔武有力,尽管他极力伪装,在衣着上尽可能降低这种视觉效果,但他的肌肉线条还是出卖了此人平日里绝对没少强身健体。 “自由一日会很野蛮么?”零难得愿意跟芬格尔主动搭话。 “任何游戏,如果赢家只有一个,而又不限制参与者的手段,那么这种游戏就会在对胜利的渴求中逐渐超出原本规定好的圈子。”芬格尔说,“我没法跟你们描述他们是怎么打仗的,只能说本质上是对龙族战争的模拟,所以每个人都不遗余力,除了言灵什么都用上了,每年自由一日结束之后校园里到处都是弹壳和弹孔,校董会要为此付出高额的维修费用,因此几度想要把这项活动叫停。好在校长坚定地支持把自由一日作为对学生的奖励,这项活动才能保留到今天。” 55.S级(五) “过去的战况都怎么样啊?”路明菲甜甜的发问,芬格尔也许是头不太正经的大尾巴狼,但这条大尾巴狼实打实的在卡塞尔学院呆了八年,要说对学院内部情况的掌握,他绝对足够可靠。 “几乎所有的学生都加入了卡塞尔的学生会,或者社团狮心会,在过去的自由一日中,基本就是由这双方进行博弈。此前凯撒所领导的学生会连续数年成为赢家,但是楚子航上位狮心会长以后,带领狮心会迅速发展,使得狮心会几乎拥有了和学生会完全对等的实力,今年的自由一日也许会是战况最激烈,也是最精彩的一次。”芬格尔拍了拍自己的背包,“我不会去参战,但是我准备好了摄像机,抓拍点双方首领的精彩照片也是能赚些外快的。” 他看起来确实像个从事媒体行业的合格狗腿子,最主要的特征是不要脸,这是八卦之魂必备的基本资质。 “你打算怎么办?”零问路明菲,“原则上每个卡塞尔学院的学生都可以参与,不想去的人就老老实实呆在宿舍免得误伤。如果没有加入社团组织,那就会被定义为个人参战,这意味着狮心会和学生会都是你的对手,胜利的希望相当渺茫。还是说你有同时和两边作战的方法?” “别太抬举我了,我就一人畜无害的小白兔,怎么可能和老大哥们比下手狠。”路明菲撇撇嘴,“又不是说一定要赢,只是有机会总要试一试啊,正面打不过我还不能蹲坑打黑枪么,每个萌新玩cs的时候谁还没使过蹲坑战术?” “……希望你不会开局就被一发子弹打趴。”看起来零对路明菲毫无计划全靠天命的想法相当无语,这种乐观主义的想法就像国产战争雷剧,军队摸到鬼子的碉堡里连把枪都没带,兵不血刃赤手空拳就把敌人全给干趴下了,临走的时候顺手把碉堡给炸了,用的还是从鬼子那摸来的炸药,要啥有啥全齐活,自己根本不用考虑! 老实说路明菲心里确实没底,她只是知道自由一日的赢家会有很丰盛的奖励,可她初来乍到,凭什么和那些已经锻炼了好几年的屠龙精英比?不过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心态罢了,来了卡塞尔,那就要学着变成枕头底下放着枪的玫瑰,自由一日是她的第一课。况且说到射击这方面,她也不是完全的小白一只,军训的时候枪法可是惊艳了教官呢! 零重新沉浸到热咖啡的浓香里,不再说话,只剩下芬格尔和路明菲聊的热火朝天,筋肉狗腿师兄很乐意和卡哇伊的小师妹分享卡塞尔里的见闻,这样就显得他是个靠谱的师哥,也许芬格尔内心还没彻底放弃大尾巴狼的色心也说不定。 期间路明菲不着痕迹地偷看零的侧脸,在这个角度下这位来自俄罗斯的萝莉姑娘显得更加娇小,鸟翼般的睫毛在袅袅的雾气中渐隐渐现,皮肤白的近乎透明,如果说是童话里的公主殿下也惶不多让,这种女孩想来一定出身不凡。 这个时候路明菲想起了诺诺,叶胜还有酒德亚纪,来自卡塞尔的每一个人都看上去像个闪闪发亮的主人公,芬格尔例外。这让路明菲内心有些淡淡的自卑,她过去的人生履历并无可圈可点的地方,只用半张白纸就能写完,相比那些看上去全都像精英的男男女女们,她实在太过普通了,即使他们都说自己是高贵的s级,她只把那当做恭维的笑话来看待。 也许卡塞尔学院不过是另一个仕兰中学……就像过去的文学社一样,丑小鸭不会因为从湖泊换到清泉就会变成天鹅,路明菲并不觉得自己能比得上楚子航亦或其他人,她只是希望能慢慢改变自己,在这个全新的地方,就像化蝶的小虫子一样,逐渐璀璨如光。 很难想象如此现代化的车站会被修建在这种人迹罕至的密林中,月台,广播系统,候车大厅,它只1000次列车服务,却修建的像个迷你版的城市交通枢纽。 但这对卡塞尔学院来说非常合理,这所学院成立于20世纪初,屠龙的秘党们刚刚经历过一次严重的失败,促使他们急需建立起一所军事化培养屠龙勇士的学院。 那时候第一次世界大战初见端倪,欧洲各国火药味儿渐浓,敏锐的校董们为避免意外,带着大量财产转移,来到美国之后选址,将卡塞尔学院建立在伊利诺伊州的深山之中。彼时美国铁路才刚刚诞生几十年,仍然处于发展阶段,校董们投资了铁路建设,由此和政府签订协议,为卡塞尔学院特意修建了这条链接外界的铁路,将卡塞尔置于与世隔绝,但又随时能够倾巢而出的位置上。 列车上的乘客们在进站播报声中缓缓睁开眼睛,他们都熬了大半夜,在来的路上睡着了。芬格尔被赶到隔壁车厢去,因为路明菲和零要换衣服,作为新生,她们入学时必须穿上卡塞学院的校服,零在来接路明菲的路上穿的是自己的私服,她是带着彼此的校服来的。 白色的衬衣,墨绿的西装滚着银色细边,深玫瑰红色的领巾,胸口的口袋上嗅着卡塞尔学院的世界树校徽。学院的裁缝从没量过路明菲的身材,更没有过问卷调查,却把衣服做的贴合无比,路明菲翻开百褶裙角,看见衬里用墨绿色刺绣写着她的名字,charlotte·s·lu。 看到这个花里胡哨的英文名字路明菲的嘴角就很无奈,charlotte是那天诺诺和零接她离开电影院的时候,诺诺随口喊的名字,想来在美国大学卡塞尔不会使用路明菲的中文名,但是她又没有报备上来的英文名,肯定是诺诺撺掇着就把这名字给报上去了。中间的s很好理解,s级血统嘛,lu是她的姓氏,连起来就是夏洛特·s·路,又绕口又不好听,总觉得好像什么冒险小说里的路人甲,下一秒就会被打爆在街头上。 如果不是看到车站打大门刻印着宏大的世界树,路明菲会以为自己坐错车到了另一个城市的车站,她拖着行李箱走在三人组的最后面,心中的期待已经拔到了至高点,下一秒就会从嗓子里跳出来。 那扇大门缓缓敞开,黎明的微光迎面照在路明菲脸上,她抬手遮蔽目光,从指缝里看到白色的城堡屹立在山谷之间间。 真实的卡塞尔学院远比照片上要好看,它在网站上展示的照片不过是其中的边边角角,从未展示过自己的全貌,如今站在这里,路明菲可以居高临下地看到神殿般的恢宏建筑仿佛从山谷中升起那样,在繁盛的红松林中开辟出了只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 它的规模很大,从山谷一直蔓延到半山腰,以纯白色为基调,大量尖顶建筑构成了白色的方尖塔相连,其中又掺入了极具现代化设计的不对称美学,高低错落。如果是建筑专业的学生在这里,可以发现这所学院汇聚了数百年来的各路建筑风格,古典欧洲,古典美式,地中海简约,它们以绝佳的平衡点将各自的风格齐聚一堂,使得这里便如一位中世纪帝王的城邦那样耀眼多彩,教堂的穹顶上白鸽起落,塔楼的钟声仿佛让世界回到数百年前的深山禁地。 在路明菲之前的想象中,卡塞尔学院大概是一所贵族学府,可直到现在她才明白,卡塞尔是贵族中的贵族,这种规模的复古建筑群可以碾压世界上任何一所大学的校园,区区万人对它的承载力来说根本就是沧海一粟。这表明整个学院在设计之初的理念就绝非是简单的学院这么简单,在这里的学生和老师们最终目的是要屠龙,所以他们的学校也具备着军事堡垒的概念,路明菲毫不怀疑那些半山腰上,看起来是单独矗立的建筑,里面可能藏着能瞄准整个校园任何死角的炮台。 校门口并没有像大多数大学的入学日那样,展开红色的横幅,有殷勤的师兄师姐帮忙招呼新来的学弟学妹,甚至连个保安亭都没看见,在这个微风荡漾的黎明,卡塞学院的大门紧闭着,唯有角落里看起来像是一扇小门的地方还能出入,上面挂着安保装置。 芬格尔用自己的学生证划过卡槽,滴滴两声,小小的通路打开了,这让路明菲完全感觉不到自己是来入学的,倒像是一群窃贼,正在拿主人家的ic卡偷偷打开保险库的大门。 校园里到处都是中世纪般的古老建筑,绿色的草坪和绯红色的鹅卵石路,甚至还有连接成片的喷泉,很安静,就像某个独立于尘世之外的世间桃源,喷泉里的游鱼并没有害怕这几个路人,像是很好奇一样游荡到边缘,跟着路明菲一起打转。 路明菲想这会儿大概师兄师姐们正在塔楼的钟声里缓缓起身,掀开被子洗漱打理,准备迎接全新的生活吧?她有点迫不及待的想见识一下卡塞尔的宿舍了。希望这里的宿舍不会像国内某些大学一样,尽管有着极好的招牌和专业老师,宿舍却简陋到可以高歌一曲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要是那样她可就太倒霉了,不远万里来美国上大学,结果还是没能逃脱四年的陋室铭。 凄厉的警报突然横空而过,在校园里四处回荡,像是咆哮着狂奔的与偶灵,钟声戛然而止,整个山谷之间都是尖锐的啸声。 路明菲被惊的一个激灵,手里的行李箱没拖稳砸在自己脚上,痛的她一蹦三尺高,捂着脚尖单脚乱跳。 “怎么了怎么了?龙族入侵了?”她龇牙咧嘴地问,虽然还没有正式入学,但路明菲已经接受了自己是来上屠龙大学的这个事实,毕竟天神奥丁和斯莱普尼尔她都见识过了,世界上有几条龙也用不着大惊小怪。唯一的问题是她还没有经过正规的屠龙训练,现在就直接打起来了,怕不是那份入学辅导上签订的遗体处理协议马上就能用上,希望婶婶面对自己的遗体别哭天抹泪的骂卡塞尔…… 零和芬格尔对视一眼,壮汉与萝莉在顷刻之间达成共识,神色同时变得严峻。 “该死,我们来晚了!”芬格尔一拍脑袋。 “什么意思?”路明菲隐隐感觉到了不妙。 “自由一日。”零把一日两个字咬的很重,“刚刚的钟声代表新一天的开始,战争从拂晓开始直到午夜结束,除非分出胜负否则就会进行一整天!” 路明菲意识到哪里不对了,在这个寒风微凉的清晨,卡塞尔学院的大门却是紧闭的,进来直到现在,校园里始终就只有他们三个人。任何一所大学,总归少不了早起跑步读书的三好少年,卡塞尔肯定也不例外,可今天没有任何人的影子,这只能意味着一场约定好的战争即将打响,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离开了战场中心。 现在开战了,还有三个却站在毫不设防的战场中央…… “快,快隐蔽!”关键时刻,还是八年级留学生,靠谱成年人芬格尔发挥作用,指挥两位师妹赶紧往长椅旁边躲。 可他还没来得及招呼几下就歇菜了,子弹带着巨大的动能在他脑门上绽开血花,路明菲听到堪比航炮射击的爆响,射出这发子弹的人必然是个极其精准的狙击手,每一发子弹都是一条枪下亡魂。 “师兄!”路明菲下意识地大喊,因为芬格尔被干掉之前的姿势太像英勇的战士了,虽然是个觊觎师妹美色还贪吃的废柴留级生,但他毕竟也为自己带来了曾经短暂的欢乐时光啊……路明菲潸然泪下,摸出纸巾擦擦鼻子哀悼芬格尔,愿他的灵魂能在天国长眠安息。 56.S级(六) 由此可见长的高未必是什么好事,一米八几的芬格尔在狙击手的瞄准镜里就像引诱色狼的美女,这么大一个子目标太过显眼了,只要是个人都会下意识地打这个最好打中的目标。 芬格尔的阵亡让零和路明菲有机会勾着腰贴在花坛周边走,矮个子的姑娘此时不得不庆幸身材有时候也是能救命的,她们一路摸到最近的那个观光长椅后方,把那只行李箱靠在自己侧面,这样就形成了l形的遮蔽。 这个寂静到极点的校园短短一分钟内就变成了战场,每一栋建筑里都有人往外涌出,一方身着漆黑的作战服,一方则完全是张扬到极点的红色,每个人都携带着武器,见面就是毫不留情的扫射,很多人在露头的第一个瞬间就被撂倒在地。 而在这些人身后的建筑里,时不时会传出那种格外洪亮的枪响,那些是安插在隐秘地点的狙击手,相比起下面冲锋的炮灰,他们手里的每一发子弹都代表战场上一个对手的倒下。 路明菲曾经听说过,在真实的战争历史上,对付固守据点的狙击手最好的方式是直接火力覆盖,当面对地方精锐狙击手龟缩在大楼里的时候,军队的选择往往是直接把这栋楼给炸平,谁特么和你中门对狙。 她刚想到这里,一枚擦着火焰长尾的火箭弹就从她头顶上飞过,打进对面那栋楼的三层,刚刚还非常嚣张的狙击声立刻消停了,滚滚硝烟从窗户里直往外冒,看起来是有高手发现了对方的狙击阵地,直接索性一锅端。 真实的战场总是比想象中的要可怕太多,路明菲本意外这不过是一场类似cs的模拟游戏,可现在子弹横飞,硝烟散漫,草坪上和过道上到处都是被干掉的尸体,他们甚至还使用了手雷和掷弹筒,这和路明菲以为的那种军事模拟游戏相去实在太远,双方似乎都秉持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态度在干架,根本不在乎牺牲。 这时候零默默举起了右手,路明菲看见她手里攥着一条白色的手巾。 “你在干什么?”路明菲一时间没想明白这个动作的意义。 “举白旗。”零很淡定,仿佛这么做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希望他们看见这个就不会对我开枪,我不想那种子弹弄脏我的新校服。” 芬格尔的尸体上,血色几乎覆盖了他整个脑袋,看起来有点像颜料弹,击中之后就会绽开大片的鲜红,以用来标记这个人的阵亡。 “他们用的是特制的弗丽嘉子弹,打中之后就会汽化留下大片的痕迹,同时也拥有高效的麻醉效果,这样被击中的人看上去就会很像死掉了。”零说,“你的那只皮袋里也有,应该是诺诺知道你会参战为你准备的。” 双方的交火太过激烈,以至于路明菲差点忘记自己呆在这是来干什么的了,她赶紧翻出那只皮袋,里面共有十四发子弹,和寻常的子弹不一样,这种子弹的弹头呈淡淡鲜红色,意味着里面填装的颜料,确实是非杀伤性子弹。 路明菲卸掉弹夹,把子弹一颗一颗装进去,其余用不完的就揣在裙子的口袋里。沃尔特ppk一共就只有七发弹容量,那个年代的手枪大都这样,弹容量是通病,好处在于这种手枪的体积非常轻便,以路明菲这萝莉身萝莉小手拿着,也就比手掌大了那么一点,所以是间谍们的最爱。 要以个人身份正式加入这场作战总得掌握大致的情报,在这里看了这么久,路明菲在心惊胆战之余也逐渐亢奋起来,大致看出了一点端倪。黑红两方显然是对立的,那些倒在冲锋路上的突击部队实际上是在朝对方的本部进攻,红方本部是草坪对面的教堂,黑方本部就是路明菲后面那栋不远处的小楼,由于中间相连的这段路没有太多的隐蔽物,几乎沦为生死之地,双方加起来几十号人都倒在这块儿了。 “我建议你……”零的话还没说完,一泼惹眼的鲜红在她的右手腕上绽开,那是狙击手的子弹洞穿了白手巾钉在她身上,看起来举白旗投降在这场战争中也毫无作用,大家已经完全打high了。 零抬头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血色颜料,微微皱眉,因为整条胳膊上都是那种黏糊的,像血一样浓稠的液体,在她倒下之前她拉住路明菲,吃力地交代遗言:“帮我……打死那个狙击手……” 没想到素来平静如水的姑娘如此记仇,大概还有那么点洁癖,穿上新衣服的一天就让人给糊了一坨不亚于西红柿浓汤的颜料,是她路明菲她也会发火啊! 路明菲脱掉外套,放在零的脑袋下面,这样她躺着多少就能舒服点了。 两位战友接连狗带,只剩下路明菲孤身一人,此时此刻她忽然明白了老美电影里的那些英雄主义为什么那么牛逼,当你身边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依靠,当你手里还握着一只沃尔特手枪,你当然应该怒吼着发狠,用手枪顶着敌人的脑袋把子弹一颗一颗送进他的脑浆里去啊! 路明菲深呼吸调整心态,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她看看芬格尔又看看零,多年的fps游戏经验此刻多少发挥了些作用,两次都是同一种类似航炮的射击声,在这个角度上红方那边有射击的死角,那么那个精锐的狙击手必然就在黑方据点的小楼里,路明菲甚至可以想象到对方的瞄准镜正锁死着观光长椅的边边角角,他知道这里还有一个目标没有解决。 完全陷入了劣势,只有七发弹容量的手枪对决隐藏在暗处的狙击枪,这在任何一场真实的战争里都几乎不可能翻盘。 脑海飞速运转,路明菲思索着破敌之策,忽然便如柯南君那般灵光一闪,她打开自己的行李箱,从里面找到了一件能扭转战局的神器,银白色的光泽恍人心神,路明菲看见了自己清晰的倒影。 这个时候,黑方作战总部四楼,一处被打开的窗户边,苏茜架着瓦尔特wa2000狙击枪,瞄准镜锁死喷泉边的观光长椅,黑色作战服显得她身材愈发修长,鬓角的碎发都用发夹固定了起来,以免影响发挥。 黑方是狮心会的阵地,所谓英雄身边自古都当有美人相伴,如果说学生会的凯撒身边扛把子的是人称红发魔女的诺诺,那么楚子航这边的左膀右臂便是苏茜了。 其实苏茜本不会成为狮心会的副会长,那时候她还远没有这样优秀,但那天狮心会招募新成员,苏茜是当中少有的中国人,楚子航就把她招进来了,这大概源自于同是中国人,身在异乡总要互相帮衬的情谊。 进了狮心会,苏茜才迅速察觉到楚子航的优秀,在进入卡塞尔一年的时间里,他就迅速掌握了狮心会,令这个卡塞尔最古老的社团成长为不亚于学生会的强权组织。 期间楚子航没少帮苏茜在学业上的小忙,作为报答,苏茜则帮他处理狮心会的日常业务,在射击训练中她发现了自己在狙击方面的天赋,由此参加自由一日的时候,楚子航委任她作为狙击组的组长,作为狮心会一方最凶狠的一把暗杀之刃,隐匿在总部角落,狙击任何试图入侵总部的人。 她今天的第一个战果就是芬格尔,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由一日开始的时候,这个校园狗仔之王会身处战场中央,但考虑到这货是学生会旗下的新闻部部长,那自然算是对手,更何况此前学校论坛疯传苏茜暗恋楚子航的小道消息,他芬格尔绝对占据首功,新仇旧恨一起算,苏茜毫不犹豫,将自由一日的第一发枪响送给芬格尔以助他长眠。 在接下来的战斗中,苏茜接连点掉了最接近本部的几个红方突击队员,其中甚至还包含了一名举起白旗,试图诈降的学生会成员,此前这个女生和芬格尔站在一起,她绝对没有记错。现在战场上双方所剩下的兵力都已经不多了,苏茜的瞄准镜最后锁死在那个观光长椅后面,她知道那里还有一个人,最开始的时候,芬格尔身边就带着两个女生,说不准他们是作为学生会先头成员来的,那必然是精英。 作为狙击手,苏茜非常冷静也很耐心,瞄准镜始终寸步不移,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和对手比谁更憋得住,她占据了狙击和高台,优势在我。 瞄准镜里,观光长椅后面慢吞吞的出现了一个亮白色的影子,每往外露一点点的小头,就迅速缩回去,露一点点再缩回去,非常小心。 苏茜没有急于开枪,她需要确定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是人体的一角,亦或者用来迷惑视线的道具,狙击必须果决但也要足够沉着,不能被骗枪给对手抓到反击的机会。 先前几次反复的试探都没有问题,于是乎对手逐渐大胆起来,苏茜终于看到了那个伸出来的东西是什么—— 一把炒菜用的锅勺。 准确点说,还是不锈钢的,绝对全新,没有任何使用痕迹,锃光瓦亮,宛如通透的白炽灯泡。 一时间苏茜有点懵逼,一把不锈钢锅勺当然不该是出现在战场上的东西,谁会随身带着这玩意?僵尸片看多了以为锅勺也能当防身武器么? 路明菲背靠着长椅,尽可能小心地把手上的锅勺往外伸的足够远,又要避免暴露自己的身体,因为她知道对方能精准打中她拿着锅勺的手指。 她缓缓旋转不锈钢锅勺,全新的这玩意明亮如银,不亚于一面可以反光的镜子,黑方大楼的全貌倒映在锅勺半球形的面上,她在搜索那个狙击手的位置。在这个距离上,沃尔特手枪的射击也会很有效,要想反击对手,首先得掌握情报。 这一招源自她曾经看过的某部电影,当年抗美援朝,我军装备落后,别说什么消音器消焰器了,连个望远镜都配不多,打狙击更是处处吃亏。但办法总归是人想出来的,拿勺子反光来观察敌人的火力点加以反击,还不用怕被打,属实是前辈出高招了。那年代的金属制品多半都是铝的,可比不得现在的不锈钢质感,小姑娘学起前辈经验来有模有样,这也得多亏科技的进步啊! 其实硬要说的话,直接拿一面镜子来肯定刚好用,但是对手也不是傻子,他看见一面镜子肯定能明白过来路明菲的意图,但看到一只锅勺可未必迅速反应的过来,更重要的是镜子它没把儿啊!锅勺有个相对安全的握把! 想到这一点路明菲就不禁感叹还是婶婶有先见之明,硬是往自己的行李箱里塞了一套厨具,说外国人的东西都不如咱中国人的好使,去了美国别天天想着点外卖吃食堂,老贵了,自己花点时间跑跑菜市场,自己做中餐吃省钱又健康!婶婶估计千算万算都想不到,路明菲第一次用上她给的锅勺是在一场枪战里,将来回国要是告诉她,估计下巴都能给惊讶到脱臼。 砰的一声,路明菲手上一麻,差点没握紧锅勺,狙击手的子弹正中锅勺中心,炸开的血花涂满镜面,看起来对手在短暂的思考之后立刻明白了路明菲的想法,锅勺其实就是一面用来观察火力点的镜子。 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如果这是在正规的战场上,以对手那种枪械的威力足够把锅勺钻个孔,但他们现在使用的是弗丽嘉子弹,一碰就会汽化,再怎么打都只能糊了视野,不能彻底摧毁这个小工具。 这正中路明菲的小算盘,她把锅勺小心收回来,用纸巾擦拭干净,再度如法炮制,这一次,锅勺刚露了个头就迎面遭到痛击,对方极其小心又谨慎,完全不给路明菲窥探的机会。 苏茜拉动枪栓退壳,在她这边看来,这个最后剩下的家伙确实不太一般,虽然使用锅勺窥探之举有点搞笑,但确实有用,逼迫她不得不主动出击,这将暴露她的火力点。 57.S级(七) 对狙击手来说,非常忌讳暴露自己的位置,不过苏茜手边有足够的弹药供应,瓦尔特wa2000是半自动狙击步枪,她完全可以进行火力封锁,只要有东西露头就给它一枪,对方很难抓到她射击的空隙反击。 只不过是一场耐心的比拼而已,她相信自己会赢,她也必须赢。这场自由一日狮心会的全体成员都已经期待很久了,作为卡塞尔学院最老牌的社团,此前曾经有过数位s级血统的人历任会长,从学校建立之初狮心会就代表着绝对的优势地位,能够掌握它的人注定会成为屠龙历史上大放异彩的英雄。 但最近的学生会完全盖过了这个老派社团的风头,学生会长凯撒·加图索委实是个天生的领导者,他出身意大利名门,便如亚历山大大帝那样极富号召力,只需要几句话的一番演讲,就能调动起每个新生的热情,是名符其实的偶像派。 相比起来楚子航就是绝对的实力派,不善言辞更擅长做实事,哪怕有个迷妹过来求签名,大概得到的回复只会是一句谢谢,而不像凯撒那边会搂着迷妹的腰骚气求舞一曲。这就被凯撒稳压了一头,狮心会急需这场自由一日的胜利,来证明自己仍是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的良驹,绝不会被学生会的新秀压倒。 苏茜挤开一枚薄荷糖丢进嘴里,心里面的事情越多就越容易影响心态的稳定,一心求胜的人往往很难赢得比赛,反倒是随遇而安的家伙能拿下终章,这就是心态不同所导致的。 薄荷糖的淡淡清甜在口腔里化开,苏茜慢慢抛弃了心中的杂念,重新进入到老僧入定的安宁之中,现在世界上的所有杂事都与她无关了,她只需要做一件事,钉死那个长椅,干掉后面的敌人。 银白色的锅勺再度晃晃悠悠地从长椅后面慢慢伸了出来,苏茜忍不住冷笑,同样的方法想要尝试多少次她都不会给任何机会的,扳机果断扣下。所有人的消焰器和消声器都被强制卸掉了,由此这支经过卡塞尔学院装备部改造过的wa2000威力更甚,弗丽嘉子弹击发时的响声堪比雷霆炸裂。 于此同时枪响声也从下方传来,同样经过装备部改造的武器,沃尔特ppk已经不再像外表那样小巧可爱,七发连射每一枪都像炮火轰鸣。 子弹群在苏茜隐蔽的窗口周围炸开,有两发分别命中苏茜额头和侧耳,强效麻醉立刻生效,她失去了继续反击的能力,视线渐渐模糊。 但是这怎么可能呢?那个对手应该没有机会掌握自己的确切地点才对,用来窥探火力点的锅勺自始至终都没能多看几秒,那点时间甚至不够调整的。 意识渐渐消散,在最后的瞬间,离开瞄准镜的苏茜终于看到扎着单马尾的女孩出现在长椅旁边,但并不是之前一直有勺子出来的那一侧,这个女孩单膝跪地完全暴露自己,出现在和锅勺完全相反的另一侧,她以高持枪的姿势打在一瞬间清空了自己的弹夹,这说明她并不自信自己的枪法,需要赌一把命中率,结果她成功了,那只立了大功的锅勺被苏茜最后一枪打的飞了出去,露出后面被手巾绑在一起的行李箱。 原来……那是个陷阱啊…… 直到此刻苏茜才明白对手的用意,那只不过是个狡猾的心理骗局而已,她太过在乎胜利,一定要狙掉每一个有威胁的敌人,以至于完全忘却了思考不寻常背后的意义。 诱敌的锅勺被打飞了,路明菲没有装填子弹的时间,对手的第二发子弹也没有打过来,这说明她确实干掉了那个强力的黑方狙击手,不由得松了口气,重新回到长椅后面,把立了大功的锅勺捡回来擦干净,塞进行李箱里。 路明菲最开始的时候确实是在借助这只锅勺,去查看对方的确切位置,但只是掌握了射击大楼高层的大致方向,就被苏茜发现,导致后面每一次锅勺露头就被点掉,根本没有窥探的机会。 即使如此她仍然重复这个操作,意图就在于麻痹对手,这里就是利用了人的惯性思维,试想如果你看到一只锅勺忽然出现在你面前晃晃悠悠,你是不是也会想那个看不见的障碍物后面,会有一个人用手拿着锅勺,本身在偷偷观察? 当时机已经成熟,路明菲最后一次使用锅勺之前,她就把这支锅勺绑在行李箱上,人已经到了长椅的另一侧,用脚慢慢地把行李箱从反方向推出去,造成有人还是在拿着锅勺伸出去窥视的假象。她很大胆,直接放手赌了一把,在把锅勺完全推出去的瞬间自己也跟着出现在障碍物之外,对手果不其然继续点掉锅勺,火力点已经在眼中清晰可见,路明菲没有任何犹豫,瞄准在一点五秒钟之内完成,她一口气打空了自己的弹夹,因为害怕不能干掉对手死的就会是自己,她选择allin,压上自己全部的底牌。 路明菲小心脏扑通扑通直跳,她取出剩下的子弹一一填装,回味刚才的对决。即使玩过千百遍游戏,真实的枪战对拼还是第一次,射击技术并非唯一决定胜利的因素,因为现实世界里有太多能干扰到战场的意外,好比你玩游戏的时候一定不会有人挥舞着锅勺跟你玩心理骗局。 她赢了,干掉了一个精锐的狙击手,这种感觉很棒,浑身热血沸腾,简直像是要燃烧起来一样浑身发烫。谁说只有男孩子才有一颗勇猛好斗的心?她路明菲玩游戏的时候可多半都是咬牙切齿,对boss怀着满满恨意,要把屏幕之上不知道在世界哪里的对手狠狠干掉羞辱他的那种类型!要是生在古代,铁定会成为巾帼的女将军,扬弓发矢,箭无虚发,敌人应声倒地! 细微的脚步声从长椅后面传来,路明菲一愣,立刻收回遐想的心,耳朵微微竖了起来,握紧手枪。 对方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这个观光长椅后面有人,路明菲决定先发制人,她缓慢地贴着地面爬行,忽然闪身而出枪口直指对方,没想到对方也是个反应极快的好手,本来偷摸的手脚骤然展开,握枪直至路明菲眉心。 四目相对,枪口互指,两个人都愣住了,梳成暗红色马尾的长发让路明菲一时间差点没认出这是谁,直到耳朵那晃晃悠悠的四叶草耳钉闪到了眼睛路明菲才想起来眼熟的姑娘是诺诺。诺诺也很惊讶会在这个时候遇到路明菲,扎着侧马尾的小师妹眼神清冷如刀,显然已经历经战场的洗礼变成了一把好手,持枪姿势稳若泰山帅气的一匹,这种时候但凡有个小处男都该爱上路明菲的飒爽英姿了。 “是你干掉了苏茜?”诺诺问。 “什么苏茜?”路明菲觉得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这名字,仔细一想是楚子航身边的人。 “狮心会总部里的那个狙击手,苏茜是狮心会的副会长。”诺诺指了指黑方的总部大楼。 直到这时候路明菲才反应过来,诺诺穿着一身红色的作战服,这代表她是学生会的成员。这种时候出现在距离狮心会总部如此近的地方,想必是准备去突袭大楼,做掉苏茜占领总部的。 “我不知道那是苏茜,她想打我,那我就只有还手做掉她了。”路明菲说。 “哟,这么大口气!才刚来卡塞尔就立刻变得像这里的二百五了嘛!”诺诺一下子就乐了,她眉宇飞扬,满满的都是自信,“怎么说?来和师姐比比谁的枪更快?” 路明菲是作为个人势力参战的诺诺比谁都清楚,本来以为路明菲大概最多只能当个炮灰,开局就给人撂倒了,没想到战局都快结束,路明菲还在战场上,甚至帮忙干掉了棘手的苏茜。一看到这场面诺诺就来了兴趣,作为老油条师姐,她不介意给萌新师妹好好上一课,不在这里把她打趴下将来还怎么在小师妹面前耀武扬威? “决斗是吧?放马过来!”刚刚和苏茜的对决已经把路明菲那股子热血劲儿打上来了,现在即使是面对诺诺她也毫无惧意。 “各自转身走七步,我来倒数,七步到点,回首射击,比比谁的枪更快!”这种决斗规则很有诺诺的风格,也让路明菲想起来猫和老鼠的经典场面,汤姆和杰瑞决斗的那一集。 “没问题,师姐你输了可别掉眼泪!”热气上涌,路明菲此刻很狂。 “吼吼,等你混过去了我可是要脱掉你的裙子打你屁屁的!居然敢不尊重师姐!” 两个人背对背,各自竖着手枪立在身前,诺诺大声开始倒数。 “听好了啊!七!六!五!” 每一个数字都代表两人同时迈出一步,数字来到五的刹那,路明菲果断回头。 所谓兵不厌诈不过如此,打起仗来的时候谁还搁那讲道德仁义?她路明菲的脸皮可是老厚了的,为了自由一日的胜利,为了那个能和楚子航无条件约会三个月的特权,她就是要耍赖! 可路明菲对上了一双清亮的眼神,那势在必得的笑意就好像诺诺早就知道路明菲一定会提前回头一样,不过相比路明菲多少还走了三步的道德仁义,诺诺在刚迈出第一步的时候就悄悄回头了,枪口直指路明菲背心。 大家都是一丘之貉,狡猾的小狐狸遇上狡猾的小魔女,不要脸的程度彼此彼此。 诺诺率先扣下扳机,路明菲知道在回头看见诺诺的一瞬间她就注定赢不了了,在这个距离上开枪没有任何人可以躲开,诺诺和她势必都将同归于尽,她甚至看不到楚子航在这场自由一日里的表现,以师兄的能耐,肯定是最后压轴的王牌。 不想承认,但真的很不甘心,不甘心到内心深处的小人已经捂着脸泣不成声了。本来就对自己没有太多的期望,哪有新人一上来就横扫战场干掉无数老手成为赢家的,可还是希望可以尽可能走的更远一点啊,这是她开学的第一天,她来到卡塞尔的第一天,结局难道就是被诺诺用麻醉弹干掉,躺在医务室里直到天昏地暗么? “那么想赢的话,不如试着做个弊?”某个萝莉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 世界在这一刻仿佛凝滞了,升起的硝烟不再翻滚,破空的子弹硬生生停滞在空间中,诺诺狡猾的笑意固定在她的唇边,路明菲能看到那颗本该击中自己的子弹,就在自己身前几步远的地方,慢悠悠地旋转,却不能前进分毫。 “在这里的每个学生都掌握着独特的言灵,如果放任他们使用,整个卡塞尔学院都不够他们炸的。因此整个学院被名为戒律的言灵所覆盖,在这个言灵的作用下,所有血统比使用者更低的人都无法使用言灵,也就没人可以在自由一日当中作弊。”那个声音直接在路明菲的脑海里炸响,“但是你不一样……你是s级,你比他们的血统更高,言灵戒律,对你并没有效果,所以,来试着做个弊吧。” 那是路茗沢的声音,但身边并没有她的身影,她使用了某种方法,在这一刻直接与路明菲进行了沟通。 路明菲眼中的世界忽然变了,晨曦的阳光在她看来如此丰富多彩,赤橙黄绿青蓝紫,七彩斑斓,乃至由不同颜色调和所组成的全新色彩,通关某些物体所反射出来的光线她一样能看到,整个世界似乎堕入了由光所组成的奇幻乐园,即使是她本身,也能看到校服上那些斑驳的金线,折跃出了动人的光彩。 她轻轻伸出手,奇妙的事情发生了,不可捉摸的光居然可以被她凭空握在手中,再那么一扭转,阳光便如此被生生切断,一把七彩的光之利刃就这样成为了她的武器。她随手将这把利刃投掷出去,身边所有的阳光都随着这把利刃一起突刺汇聚成一点,那枚射向她的子弹被无数的光线凌迟。它仍然处于静止状态,似乎保持着原状,但实际上已经被切割成无数极小的碎片,就连里面的火药也不能幸免,甚至无法被集中起来的阳光高热点燃。 58.S级(八) “没错,就是这样。”低低的笑声带着几分得意,路明菲甚至还听出来那么点幸灾乐祸的味道,“还记得我说的么?它可以很强,也可以很弱,是只属于我们的秘密,记得要多加练习,将来你总会用得上。” 路明菲此刻还没有意识到这个叫做天光的言灵意味着什么,多年以后它被写在教科书上,以作为元素顶点的言灵供她的对手们研究,相比那些来自于龙王们掌握的元素顶点言灵,天光作为第一次出现在人类身上的同类言灵就显得很亲民,它同时是君临天下的王者,也是身娇体柔易推倒的美少女。 路茗沢的存在感彻底消失,这一刹那时间再度重新流动,诺诺得逞的坏笑成为她最后一个表情,她打出去的那发子弹就那么凭空分解成细不可查的粉末,在她来得及开第二枪以前,路明菲已经面无表情地扣下了扳机。 她不介意作弊,可真的依靠作弊赢的感觉并不那么舒服,一位英雄可以在她尚且年幼的时候耍点手段规避考试,将来上了战场直面对手依靠的就只有自己的头脑和技术了。路明菲很清楚这将是她的起点,玩的游戏越多,看的漫画越多就越是能懂得这个道理,只有小人才会因为得到了奇怪的力量就耀武扬威,巴不得用这招得到一切想得到的东西,路明菲绝不会这样,就像在仕兰中学的某次月考里,她都已经拿到答案了,却还是凭借自己的真凭实力去应战。 最关键的是这个言灵似乎现在还并不是那么适合她……主要还是身体太瘦弱了,只不过在禁止的时间中发动了那么一小会儿,她现在就像刚经历过一场马拉松那样精疲力尽。大家都说越牛逼的大招代价越大这话还真没错,动漫里最顶级的技能多半都是同归于尽,好比三代火影老了打不过大蛇丸,但是可以尸鬼封尽一起完蛋,因为没有比自己的命更重要的东西了。 子弹直接命中了诺诺的胸口,她被带的后退了一步倒地,笑意转变成不解的疑惑,子弹的消失是瞬间发生的事情她根本没能看清,在这个距离上率先击发的她理当不可能会输,可现在路明菲还是好好地站在那里,漆黑枪口笔直指向自己,眼神清冽如冰,晨风撩起了她的侧马尾,长发散漫如飘絮,宛如战场的女武神。 诺诺这才明白新招来的小师妹原来是个隐藏型boss!平时身娇体柔易推倒,师姐说东她就不会往西,上了战场握了手枪才展现出凶狠果决的一面来,这姑娘天生就该是踩着高跟鞋一撩长裙就拎起加特林扫射的主儿啊!典型的卡塞尔神经病风格! 可惜她知道的太晚了,不然她会在见到路明菲的第一时间就开枪,而不是和这个扮猪吃老虎的小师妹玩什么牛仔决斗游戏,轻视对手往往是高手犯的最大错误。 到了这个时候枪声已经渐渐变得疏疏落落,诺诺能摸到距离狮心会总部如此近的地方,也确实说明两边的战斗人员都已经没剩下多少了。路明菲索性发挥了cs萌新的蹲坑战术,她躲到一个背光的墙根下面,这里刚好可以监视着进入狮心会总部的大门,虽然还是以个人身份参战的,但她还是觉得自己多半算半个师兄这边的人,帮帮忙也是应该的。当然要是有狮心会一方的人出来,她照样开枪。 于是乎这最后七发弗丽嘉子弹成为了战场上阴险暗面的利刃,期间有两个学生会成员和一个狮心会成员经过这里,他们都不出意外地成为了蹲坑少女路明菲的枪下亡魂。路明菲还发挥主观能动性,大着胆子过去把他们的尸体吃力地脱进花坛里隐蔽,顺手摸走他们的武器和子弹,小姑娘左手一支ak47右手一支汤普森,怀里还揣着两盒子弹,颇有双枪老太婆的霸气侧漏,就差嘴里叼根烟再戴个墨镜才足够拽了。 四面八方传来了沉雄有力的声音,扩音系统将那个路明菲最熟悉嗓音播放出来:“凯撒,你还有几个人活着?” “干得不错,楚子航。”凯撒的声音也是从同一个扩音系统传出来的,足够响彻整个校园,“我本以为诺诺肯定能摸到你的大楼里去,可我这里显示她已经失利了,整个学生会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人。” “真巧,我也只剩下一个人。”楚子航的声音还是那样古井无波,完全听不出所谓的巧意,更多的是与对手的一种迎合。 “那么停车场见。” 简短的通讯就此切断,校园此刻便如寂静的雾都,到处都是弥漫开来的战火硝烟,尽管是场模拟战,他们使用的武器委实已经超脱了普通真人模拟的范畴。听凯撒和楚子航的意思,两个人似乎是要当面真刀真枪的对决了,当小弟们全都送光,剩下的当然就得是老大亲自出战压压场子。 路明菲屏住呼吸,亲眼看着楚子航从面前的那栋大楼里出现,还是那张熟悉的帅到爆表的冷脸,配合着黑色的作战服总觉得是在展示那火一般炽热的肱二头肌,最让人意外的人楚子航手里提着一柄修长的日本刀,刀身反射日光,亮的刺眼,颇有一点绯村剑心的味道,尤其是因为模拟战争的缘故,师兄的发型比较散乱,看上去就更加放荡不羁。 楚子航向着停车场走去,全然没有在意旁边繁盛的花坛从中有一把紧盯着他的小手枪,路明菲一度在思考要不要就此按下扳机再去和凯撒决战,最终得出结论是不如趁着鹬蚌相争,当个最后得利的小渔夫。 深红色作战服的对手出现在停车场另一侧,起初路明菲还觉得什么人能和师兄当对头,简直是个搞笑角色,提着一柄半米长的猎刀还有个披风,你搁这儿演假面骑士呢?接下来是不是该整一个riderkick了? 可真正看到这个人的时候她才明白这是棋逢对手,此人摘掉头上的面罩,金子般耀眼的头发披散下来,衬着一张希腊雕塑般的面孔,他的眼睛是罕见的冰蓝色,便如深海中的坚冰那样令人琢磨不透。这种人身上配个披风就不那么像是个笑话了,名为凯撒加图索的学生会长天生就有一种卓越的领导气质,即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路明菲居然可以在一个甚至没有张口说过话的男人身上感觉到这种独特的魄力。 双方各自在停车场的对角站定,同时拔刀,他们已经是无数次交手的老对手了,棋逢对手便是如此,不需要言语,只用一个动作,就知道自己的老对手想要干什么。 这是路明菲第一次见到现实世界中真正的白刃战,电影电视里的武侠片多半都比较玄幻不切实际,可眼前的两个人更加不切实际,他们运动的速度甚至超过了路明菲用眼睛捕捉的速度,凯撒的披风在高速中几乎变成跟随身体飞扬的旗帜。此刻这件看上去像是装饰物的东西才暴露出真正的面目,凯撒可以让他的刀隐藏在披风的弧线当中,如此一来楚子航就看不清楚他真正进攻的方向。这是暗杀者的技术,虽然拿着半米长的猎刀,看上去像个正面猛攻的硬汉,但凯撒本质上更像一个精于暗杀的阿萨辛。 路明菲不禁为师兄捏把汗,双方手里的武器都是真家伙,全然不是少年宫里那些拿着竹片刀呼来喝去的臭小子们能比的,让那玩意砍上一刀说不准下班本子都得在病床上度过。凯撒几乎是贴着地面飞翔的战鹰,态度极其强势,那种暗杀刀刃强硬而肃杀,在他手中更是带着皇帝般的赫赫威严,力求一击必杀,连生铁都能切开。 面对这样的凯撒楚子航并不急于破解,中国高手总是有一种不急不躁游刃有余的态度,好比武侠小说里面上来就咋咋呼呼宣称自己名门出身练的是什么绝世武功,这种憨憨铁定第一个被干趴。而真正的高手就在人群中藏着,人们问这少年叫什么名字他只回答说我叫牛二,普普通通一点都不起眼,动起手来人们才发现这货才是最狠辣的高手,招招致命。 现在的楚子航也是这样,他放任凯撒迅疾的进攻,直至双方的距离已经到了刀刃的长度,不退反进,陡然踏步上前,在路明菲的视角看来,两个对手几乎是亲密的贴在一起。 只有凯撒本人明白发生了什么,面对来势汹汹的袭击人们往往心生惧意,要么防守要么后退,这反而正中对手下怀,气势和力量加持下的双重突刺几乎不可能正面接下,即使勉力挡住了也会因为身体的震颤而溃败,难以面对接下来如暴风骤雨般的袭击。 楚子航无疑是做了最正确的选择,在凯撒即将挥刀的瞬间与他面对面相持,长刀横隔彼此之间,这就迫使凯撒必须接下这一刀,否则就会因为自身的高速硬生生撞上去,他固然可以同时刺击楚子航,结局也只会是两败俱伤。 作为对手,楚子航的这个特点就是凯撒无论如何也过不去的坎,很多时候这个来自中国的刀术高手都展现出了一种不惜命的态度,喜欢把自己置于险境,直至刀锋逼到眼前了才做出反击,就像中国兵法里提到的那样,置之死地而方能后生。 相比起来凯撒更加精于技艺,在他看来拿自己的受伤去换取敌人的受伤无疑是一种极其愚蠢的行为,完全谈不上是胜利,真正的英雄应该是以雷霆暴雨之势将敌人彻底压服,不给半分反击的可能性,胜利者当踩在失败者的脸上高调宣扬自己的荣誉,这样的赢家当然不能是肚子上缠着绷带还在飙血的家伙。 他其实并不畏惧受伤,只是面对楚子航这种少见的好对手他必须用完美的胜利才能满足自己的骄傲。 作为一个从小便是天才的人,凯撒·加图索也确实应该如此骄傲,他的家世是意大利著名的贵族家族,出过七八个公爵,却没有一个人成为皇帝。加图索家族一直觉得他们家应该出现一位皇帝,直到凯撒·加图索的出现,这个年幼的孩子已经具备强大的领袖气质和数学格斗的天分,思维逻辑完全不像这个年纪的孩子所应有的,心里年龄远超实际年龄。加图索家倾注了所有一切能给予的东西来培养凯撒,这个年轻人逐渐成为心高气傲,但是也同样拥有与之相符实力的天才精英,在来到卡塞尔之前他甚至没有过真正的对手,楚子航是目前唯一一个与他年龄相仿,又同时能和他对战立于不败之地的家伙。 路明菲全然不了解这两个人之间的故事,她是楚子航的迷妹,迷妹就该为自家的爱豆打call,趁着两人交战再度扑上的机会,路明菲从藏身出闪出,手枪低垂在胸前,一步步靠近停车场。因为激烈的打斗,现在凯撒已经把自己的后背爆露给她,楚子航固然也许能看见这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女孩,但和凯撒的交战不允许他有别的余力,双方都没有注意到小渔夫悄无声息的到来。 “你是很帅啦,可是没有我帅~”路明菲此刻心情大好,她低声说着,果断地扣下扳机。 震耳欲聋的枪响让对刀的双方都愣了一下,凯撒迅速察觉到来自背后的杀意,意识到自己犯了个错误,他本该使用自己的言灵,那样就能对整个战场有所掌握。但他听了楚子航的话,就认为这个战场上只有彼此,就只想着投入到干掉楚子航的伟大事业中,楚子航不会对他撒谎,那么这个偷袭者必然是某个藏到了最后的第三方。 凯撒踉踉跄跄地倒地,楚子航看到了那个藏在他背后的女孩儿,那条他亲手赠与的发带如今仍然好好地呆在女孩的发梢上,她双手握枪,姿态稳的不可思议,宛如刚刚从战火中淬炼归来,和过去楚子航认识的路明菲完全不是一个人。 “嗨,师兄!”路明菲单手打招呼,此刻她才注意到楚子航的眼神,纯粹的金色,毫无瑕疵,瑰丽的同时又叫人有些淡淡的恐惧,路明菲不敢往前走了,立在原地,却没有解除战备的姿势。 与凯撒的对决被强行中断,楚子航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兴许是当年曾经在同一辆迈巴赫上历经过生死,他对这位学妹有那么一点特殊的感情。 “欢迎你来到卡塞尔。”并不是该说这种话的时候,但楚子航确实想说,他希望路明菲能来卡塞尔报道,即使他不知道这是基于什么心态,就连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他伸出邀请的手说这句话的时候,嘴唇边少见的泛起了淡淡的笑意。 可是回报他好意的是一发毫不留情的射击,弗丽嘉子弹在他胸口炸开,他本就不多的表情彻底僵住了,强效麻醉立刻生效,他战战巍巍地往后退了几步,用刀立在地上试图支撑自己。 “对不起啦师兄,可是我要赢。”在还没有来得及闭上的视线中,楚子航看到那条玫红色的发带在风中起舞,路明菲来到他面前蒙住他的眼睛,扶着他轻轻倒地,满脸都是愧疚的歉意。 59.青鸟(一) 夜深人静,卡塞尔学院1号宿舍楼303。 学院全部使用双人宿舍,北欧现代风家装,双层床高低错落,衣柜隐藏在墙壁里,乍看上去这不像什么大学生宿舍,而更像是某家精致的公寓酒店。 路明菲坐在高脚圆凳上啃鸡腿,她面前桌上放着用自己这些年来攒下来的钱新买的笔记本电脑。 她登陆守夜人论坛,这个卡塞尔学院内部的论坛网站,那个零告诉她的新闻赫然立在首页top1。 【枪火玫瑰!自由一日的王冠属于s级美少女!!!】 硕大的标题,鲜红加粗,三个感叹号以增加震撼感,真是经典的狗崽手段。 下面是路明菲的大号照片,天知道芬格尔是从哪里搞到她在网吧里大战群雄时的英姿,更诡异的是照片角度极其微妙,特殊的后期处理让本来平平无奇只能打个5、6分的妞看上去简直美到爆,同时有林黛玉的婉约和花木兰的倜傥,再加上身边那一群热情围观的脑袋,这一幕简直不像是在打游戏,而是路明菲领导下的普通少年们正在聆听大姐头热心讲课。 除此之外,学号,宿舍号,年龄籍贯,兴趣爱好,甚至三围都有,她路明菲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三围的具体数值好么!他妈的芬格尔是怎么知道的?更令人抓狂的是最后还特意亲切地注明:单身!并给这两个字加粗加红画上了大大的框。 下面的评论区意见不一,有说新s级居然是又强又帅的超级美少女老子要第一个冲上去推倒的,有说照片高p脸上的粉都快掉下来了的,有说这人高中时期分明没有任何存在感居然能打爆凯撒和楚子航是不是开了外挂的。 点赞数最高的一条回复是这么写的:路明菲和楚子航在高中时期就有不可告人的暧昧恋爱关系,也难怪楚子航在卡塞尔学院不接纳任何女生的好意,这两个人显然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就是没往外公布,既然如此楚子航帮自家未来的媳妇儿赢下自由一日好像也没什么可惊叹的吧?老公当然心甘情愿地帮忙拖住凯撒,再演戏让老婆一枪给崩了。 细节之多,内容之丰富,令人之遐想,短短几句话把过去现在数年的交情全都浓缩成了楚子航与路明菲苦心经营的一场夫妻大戏,这人如此高超的脑洞不去做个编剧就太可惜了。 “这狗仔是谁?”这条回复和上面编辑文章的署名一样,都是炎魔诗人,头像旁边甚至还有个管理员标记。 “芬格尔·冯·弗林斯,学生会所属新闻部部长,卡塞尔学院狗仔之王,你最好的师兄,据说从班花的内衣尺寸到副校长的私生子他全都有所掌握,知道的花边新闻全抖出来能让整个卡塞尔鸡飞狗跳。”零就躺在上铺盖着被子半靠着,膝盖上放着标题是《龙族基因与血统发展理论》的教科书。 “他答应我不会乱说的!”路明菲双手捂脸,早知道当初就不应该满嘴跑火车,说什么楚子航是我男朋友,现在好了,全世界都知道了,其中当然也包含楚子航本人……他大概想不到在自己还不知道的时候,路明菲已经帮他订好了未来几十年人生的伴侣规划。 “你让芬格尔答应守口如瓶,就好比扔一块肥肉到狼的嘴边还不让吃。”零淡淡地说,“他就是以此为生的,你觉得一个八年级学生得靠什么才能在校园里混到一席之地?” “你就比我早入学了一天……怎么感觉好像什么都知道?”路明菲喃喃地说。 “我在国内上过预科,比你早来的那一天也不是什么都没干,我把能去的地方和能了解的人全都了解了一遍,守夜人论坛上可以找到过去很多年的各种记录,只要细心就会知道校园里的名人。” “难怪那个时候入学辅导你那么冷静,其实你早就知道自己走的是什么样的路了。”路明菲恍然大悟,零早就是老司机,只有她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小白兔。 零放下书本,“作为自由一日的胜者,你有什么感想?” “能有什么感想,吃好喝好睡好就满足了呗。”路明菲把鸡骨头嗦干净,好死不如赖活着,既然秘密已经公之于众,与其烦恼不如任其自然,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会有办法的。 “你现在可是校园里的风云人物,以前从来没有过女生赢下自由一日,你作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不但做到了,还砰砰两枪干掉了最耀眼的凯撒和楚子航。我想今天晚上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在你的身上,你的一举一动你的过去你的言行,他们迫切的想要知道一切,新的s级已经是卡塞尔的枪火玫瑰了。” “求求你别说那个外号了!”路明菲双手合十,恳切地朝零一拜再拜,“说真的我可没想那么多,我只是想要赢下自由一日拿到奖励而已。” “你很喜欢诺顿馆?”零问。 “什么诺顿馆?”路明菲没听懂。 “自由一日的赢家会取得诺顿馆的一年使用权,那是卡塞尔学院里最大的会馆,过去几年间一直是学生会取胜,凯撒就把诺顿馆当做学生会的地盘用。现在你赢了,他们就得搬家。”零说。 “哦……我只是在意那个可以追别人三个月的权利而已……”路明菲挠挠头说。 “你有想追的人?”女生似乎永远都喜欢八卦,零也不例外,虽然还是没有什么太多的波动,但她问的有些急切。 “算是……有点好感的人吧……”说这话的时候脑子里冒出来楚子航那张帅脸,路明菲觉得自己的脸有点发烫,蚊子哼哼似得低语,“不是说赢家可以追一个人三个月,对方还不能拒绝么……我想试一试看他是怎么看我的,有没有机会。” “只是三个月不能公开拒绝,三个月后如果那个人不喜欢你还是可以一脚把你踢开,不给你好脸色看。”零言辞灼灼。 “别说的那么绝情嘛!我觉得我还是有点机会的!”路明菲下意识地大声说,“再说了只是试一试,我又不会说用这个机会就是喜欢他,只会说既然拿到这个机会了总不能浪费,索性就咱俩凑合凑合用了吧免得老被人想着。” “你这种态度就好比新郎官到了洞房面前还没揭盖头,转身就跑说这婚我不结了。”零似乎对路明菲的怂蛋心理颇有微词,“如果真的喜欢一个人,那就大胆的去说去靠近,你不去认认真真地站到他身边,你怎么知道他会不会喜欢你?没有凑合,只有想与不想。” 零坐在上铺,居高临下,路明菲莫名觉得零说这话的时候稍微有些激动,这对她那张素来平静的脸来说有些少见。 也许那句话不止是说给自己听的吧?零也是在说给她自己,因为有所遗憾所以就分外明白感情这种事。 是什么人能得到零这种女孩的青睐?路明菲完全想象不出来,在她有限的人生里所接触过的顶级男生,似乎就楚子航赵孟华凯撒这些了,可他们没有一个适合零。如果零会喜欢一个人的话,绝对会是死心塌地一语不发地对他好的那种,你平时根本就感觉不到她的存在,可当你有困难有需求的时候,零肯定带着解决的办法悄无声息出现在你身边,大概就是这样一种顶级贤内助的女生。 如果有人能和零在一起的话应该会幸福死吧?! 八卦之魂蠢蠢欲动,路明菲两眼放光:“你有没有稍微有点好感的人呐?” 零瞥了她一眼,收回视线紧盯书本,以这种果决的沉默回避了这个敏感的问题。 “小气。”路明菲低声嘟哝了一句,看到守夜人论坛有人给她发了一条私信,相比起别的各种id,路明菲的id很好辨认,完全没有隐藏的意思,就是她的名字路明菲三个大字,因此要找到她很容易。 今晚她收到了很多私信,有称赞的有谩骂的有说交个朋友的,看的多了也就过去了,唯独这条私信叫她心里悄悄一动。 “还没睡么?要不要一起出来吃个饭。——id:村雨。” 她可以不认识校长不认识凯撒乃至不认识自己教授的id,唯独这个id在她登陆论坛之前就摸的门清了,这是楚子航的id,村雨这名字来源于他手里的那把日本刀,这是零告诉她的。 今宵月色原来竟是如此绮丽,路明菲抓起外套,起身出门,步伐轻快的像是林间的小鹿。 已经是深夜了,餐厅里静悄悄的,这座巴洛克风格装饰的大厅足以容纳1000人同时就餐,但此时只有唯一的客人。 楚子航面前是一颗煎蛋,一杯牛奶泡麦片和一杯柳橙汁,相比起来他对座的方向就豪华很多,整只的炸鸡,牛肉汉堡,大份土豆泥和喷香的鸡块还有可乐,约等于一份kfc全家套餐。 在楚子航的人生经验中,邀请女生就餐向来是个很简单的事情,只需要他问一声,99%的情况都会得到应允,剩下的1%是对方真的有事儿。他记得仕兰中学的女孩子们聚餐都爱去吃快餐,相比起那些有格调的餐厅,快餐厅里的欢快和自由气氛才是最适合玩耍的地方。按照这种记忆,他为路明菲点的全都是快餐,自己依习惯吃的很少也很普通。 他很少来餐厅吃夜宵,一般都是在晚餐时从餐厅带走一个鸡蛋火腿三明治,在宿舍里当做夜宵吃了。他的生活精密如机械表,时间规划得井井有条,往返一次餐厅吃东西在路上要话15分钟,他更希望把这15分钟用在图书馆里。 但今天是个例外,经历过自由一日的洗礼之后无论是狮心会还是学生会都不太高兴,因为赢家不属于他们中的任何一个,本来都已经想好了要怎么在餐厅里开庆功宴炫耀,如今只能老老实实回宿舍里吃着汉堡独自吞泪,思考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作为狮心会的领袖,楚子航倒是不怎么介意失败,他出现在这里只是因为他从麻醉中苏醒的比较晚,再加上看到了那条由芬格尔编辑的狗仔贴,考虑到路明菲才刚刚入学,楚子航觉得作为邀请她来卡塞尔的师兄有必要和她单独谈一次,一来是祝贺正式入学,二来是叫她不要太放在心上。 很多不熟悉他的人会觉得他很冷很面瘫,但本质上楚子航是个暖男,关心的事情很多做的也很多,和隔壁家的八婆差不多。 餐厅门吱牙一声开了,欢快的小路同学在踏进餐厅的一瞬间立刻变得老实起来,师兄叫她来吃饭聚一聚她当然很开心,问题是今天她才刚刚拿手枪一发崩了师兄,现在见面总有种说不出的尴尬。 楚子航显然不在意这个问题,扬手示意路明菲在他对面落座。 面对己方的豪华快餐和师兄的简单夜宵,路明菲如坐针毡,她觉得这像是一场鸿门宴,师兄想必是来兴师问罪的,因为男人间的决斗不容许女人插手向来是英雄好汉的铁则,结果她却拿着小手枪从背后偷袭啪啪两枪撂倒了两位英雄,英雄们肯定很憋屈。 “师兄对不起!”路明菲双手合十高举,脑袋几乎要低到了尘埃里。 “有什么好道歉的?”楚子航不是很能理解。 “白天一枪把你爆掉了……”这话刚说出口路明菲就想抽自己两耳光,说的也太欠了点儿。 “卡塞尔的任何学生都有权利参加自由一日,也有赢得冠军的资格,大家通常都不在乎手段,战争只有赢家而不存在卑鄙小人,我不觉得你有什么地方需要向我道歉,你做的很好。如果是我在你的位置上活到了最后有机会,我也会选择两枪做掉你和凯撒。”楚子航把冰镇的可乐推到路明菲面前,“本来是想喝酒的,不过很晚了,就算是在学院里也不能给你培养不良习惯,祝贺你入学。” 楚子航很自然的举起橙汁要碰杯,路明菲挺感动的,心说师兄就是师兄!不但大义凛然不计前嫌,还惦记着她这小师妹的日常生活,这份情义简直可抵千金了,自己没有千金所以只好将来想办法以身相许以报之! 60.青鸟(二) 可乐与橙汁对碰,咕嘟咕嘟泛着冰凉的气泡,路明菲一直觉得自己长大了就该变成那种三天两头就要在社交场上跟帅哥喝酒的名媛,可现在和楚子航坐在这里,汉堡鸡块炸鸡腿再加上可乐与柳橙汁,仿佛回到了高中时代同学们的聚餐时光,轻松又惬意,整个人都小了几岁。 那时候的楚子航还是仕兰中学一枝花,和路明菲保持着白马王子与灰姑娘的距离,好像一辈子都不会有什么交集。犹记得当年楚子航过生日,他只邀请了少数人,但最终到他家的是整个学校所有的班花,几十号人围在他家的院子里,花花绿绿的裙子都快把他彻底淹没了,整个过程中他甚至一语不发,只是默默地在烧烤架前忙活,把每一根烤串递给漂亮姑娘,好像他不是什么生日会的主人,只是个负责烤串的服务生。 楚子航绝对不会想到那一天路明菲其实也在场,不过是在他家的别墅围栏外面,陈雯雯本来打算送送一套精装书,但身边的姑娘们动辄都是限量版的polo衫起步,陈雯雯临时改主意要把自己家里周杰伦的签名cd给楚子航,就委托路明菲帮忙跑腿。 所以路明菲有幸算是参与了楚子航的生日会,虽然只是隔着花园的围栏把cd交给陈雯雯,但她至少记住了楚子航的生日是6月1日,仕兰中学的欧尼酱总在儿童节这天与小孩子在同一片蓝天下载歌载舞。 那一年的路明菲绝对不会想到将来她会和楚子航单独坐在一张餐桌前吃饭,曾经花花绿绿的漂亮姑娘们一个影子都见不着,反倒是连门都进不去的灰姑娘笑到了最后。 “论坛上的那个帖子……师兄你看了吗?”路明菲小心翼翼地问,她还抱着点美好的幻想,希望楚子航只是在论坛里发了个邀请,而没有看那个置顶标红的狗仔贴。 “芬格尔的帖子。”楚子航点点头,“大家都很喜欢看,他的存在对守夜人论坛来说就像调味剂,总能搞点新鲜东西出来。” 好吧,死刑已经就此宣判了,路明菲沉默了几秒钟,觉得人生已经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东西,索性厚着脸皮冲刺到底。 “是我满嘴跑火车说你是我的男朋友……所以芬格尔就把这个当真事写上去吸引人眼球……”路明菲蚊子哼哼似的低着头嘟哝,手指在桌子底下绞来绞去,“对不起……影响你的风评了。” 随便和人攀关系可不是什么好行为,放在古代,平民说自己和王公贵族是亲戚,被发现了那可是要被杀头的。楚子航肯定不会把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但路明菲觉得此刻自己和死了没差,是羞愧死的。 楚子航其实不太喜欢听别人说对不起三个字,因为错事就是错事,不会因为你诚惶诚恐的低下头就会有所转变,最好的方法不是低头道歉,而是想办法把事情扭转到正轨上去。 他本想以师兄的姿态和路明菲说道说道,说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做人要脚踏实地不要乱吹牛皮巴拉巴拉。可是路明菲的不安都快写在脸上了,那股可怜劲就像路边被人踩折了的花儿,再也抬不起头来,总有种他一开口她就会掉眼泪的感觉。相比起对不起三个字,楚子航更见不得女孩子在他面前哭,尤其还是他熟悉的人。 “你知道芬格尔在学院里的绰号是什么吗?”沉思了片刻,楚子航说。 “留级之王?”路明菲弦然欲泣,要说芬格尔最大的特征当然上了八年学。 “不,是狗仔之王。”楚子航淡淡地笑了,“狗仔这种人,大家都会拿他当乐子,而不会把他说的话当真,所以你其实没必要认为那个帖子会有什么影响,所有人都只会认为那是芬格尔杜撰出来的,真相还得靠事实来说话。” “确实是得靠事实来说话哟!”此刻,就在餐厅外面的花园里,一只隐藏在枝叶间的摄像头咔擦一声,芬格尔半蹲着满足地看着冲印出来的照片,俊男美女对座,眼瞳含情脉脉,两个人的瞳孔深处仿佛只有彼此的身影,好一对金童玉女,单看这照片的人都会觉得这是天生一对,反对的人是要被架起来烧烤的。 作为校园狗仔之王,芬格尔敏锐的嗅觉让他总是能出现在关键的时刻,好比说守夜人论坛里,管理员有权利偷看成员们的私信。这对绝大多数网络论坛用户来说都是无法接受的事情,但是在卡塞尔里,守夜人论坛的管理员只有两个,学生当中是芬格尔,教师当中是副校长尼古拉斯·弗拉梅尔,如果老师也倾向于从大家的私信里偷看八卦,那么一切就会变得顺理成章。 新人之王,枪火玫瑰,s级美少女路明菲毫无疑问是整个卡塞尔学院都关注的对象,这种要紧当口,芬格尔的摄像头360度全方位都不会离开路明菲身边,他虽然是个八年级的废柴,手底下可是掌握着一整个新闻部的小弟,除非路明菲呆在宿舍楼里不出门,否则绝对不可能逃开芬格尔的监视。 冰凉的触感忽然抵在后脑上,芬格尔下意识地举起双手投降,但转瞬间他就意识到那不是一把枪,而是只勺子,旋即乐呵呵地转头看是什么英雄好汉,居然和自己所见略同。 面无表情的俄罗斯少女手里夹着银色的勺子,看起来像是刚刚吃完夜宵,相比起壮硕的芬格尔,花园更适合当她的藏身之地,只要往里面一钻,神仙都找不出来。 “你怎么也来了?”芬格尔很是意外,要说他这狗仔队出现在主角们幽会的地方理所应当,可俄妹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出来看情侣约会就有点说不过去。 “女生晚上出门总要有个人看着。”零瞥了一眼芬格尔手里的相机,“说不准会遇上什么乱咬人的狗呢。” “那你有没有考虑过你也是女生?”芬格尔乐了,“不过没关系,师兄我会负起责任的!” 银勺子横格在两人之间,如果芬格尔再靠近一步,那么这玩意就会戳在他的脖子上。 “听着,我不在乎你的狗仔行为,这是你的事业。”零冷冷地说,“你可以乱说,但是不要乱发照片,那些东西会影响到路明菲的生活,她只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新生,别把什么注意力都往她身上引。” “s级可不普通,学院里已经几十年没出现过s级的学生了。”芬格尔笑笑。 勺子立刻前压,抵在芬格尔的喉咙上陷了半分,零用的是勺子的握把,这种东西在普通人手里都能置人于死地,更别说卡塞尔学院里的屠龙精英们了。 作为卡塞尔的狗仔之王,芬格尔当然没少经历过这样的威胁,通常情况下都是半开玩笑式的,当然也有那种真的抓住他的尾巴把他揍了一顿的,但像今天这样的还是第一次,零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杀意,在卡塞尔学院里她肯定不会杀一个学生,不过要是捅些伤口这种程度根本就没有人会管。 “你这样会让我觉得你喜欢她欸。”尽管被零凶狠的威胁着,芬格尔还是忍不住嘴欠,“普通室友可不会这样上心。” “不,我只是个站在她身边的人,希望她能过的开心就好了,仅此而已。”零收回勺子,经历过短暂的不愉快之后她并未离去,只是踢了芬格尔一脚,好让这狗仔把最好的位置让给她。 萝莉和壮汉,就这么一起呆在花园里,隔着窗户欣赏月色下的约会。 “所以大家都只把那个帖子当成笑话看,根本就不会相信?”路明菲眨巴眨巴眼睛,有点天真还有那么点无辜,好似刚刚经历佛学大师的指点,豁然开朗。 “卡塞尔本质上是个准军事结构,以前远比现在要严肃的多,是昂热校长让卡塞尔变得更像一所学校,也是他强烈支持自由一日的放纵。”楚子航说,“在这里的每个人都很忙,总要有些消遣寻开心的东西,就连教授们也不例外。也许有人确实会把那个帖子当真,但这对我并没有什么影响,以前也有人说苏茜是我的绯闻女友,如今我们仍然是很好的搭档。” 路明菲暗自腹诽说师兄你真是个顶级的柳下惠啊,虽然没有见过苏茜本人,只是远远地和她打了一波对狙,不过想必苏茜和仕兰中学的迷妹们一样,也是心属楚姓的姑娘,哪有女孩子平白无故愿意当你的好搭档呢?只有真的喜欢才会甘愿一直在这种位置上吧,就是等着你的榆木脑袋哪天开窍呢! 楚子航向来是个不会撒谎的人,他说没问题那就真的是没问题,路明菲多少放心了些,她最在乎的不是自己,而是这件事会不会影响到楚子航的声誉,作为狮心会会长,想来师兄还要领导下属。这当领导的最忌讳的就是身上有什么八卦,会极大的影响仕途和上面对他的评价,这是路明菲从叔叔那学来的。 “既然没问题……那师兄我能不能请你帮我一个忙?”路明菲的眼神重新焕发出光彩。 “嗯,你说。”楚子航从不回避施以援手,只是很多人都因为他那张面瘫脸对他敬而远之,下意识地以为他很高冷,其实他很好说话,只要你愿意。 “我不是赢下了自由一日嘛……”路明菲边说边注意着楚子航的表情,如果他表示出任何不悦,路明菲就会飞快地起身点头哈腰道歉然后跑路,“自由一日的奖励中有一条是可以和任何一个人交往并且三个月不能被拒绝……” 楚子航的眼角跳动了一下,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能不能请师兄你当这个人!”路明菲双手合十,陈恳地低头拜托。 楚子航开始后悔刚刚没问是什么就答应了。 “为什么……是我?”楚子航想不太通,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个不太受女生欢迎的人,很多张扬外向的女孩子到了他面前都会变成乖巧的小家碧玉,说话都细声细气,他觉得这是对方害怕他的表现。路明菲倒是还好,不过今天也有点这种表现,楚子航希望尽可能以和善的态度对待她,可刚听到路明菲说要和他交往三个月还是差点没绷住。 “因为芬格尔的帖子都那么说了啊……大家都以为我们是男女朋友关系。但是如果我公开宣布,把追求某个人三个月不会被拒绝的权利用在你身上,所有人就都会明白我们不是那样的关系,因为男女朋友怎么可能需要用这种强迫手段,没有人会喜欢的。”路明菲言辞凿凿循循善诱,诡辩之策颇有可信度,“而且你也看到了,芬格尔把我所有的信息都暴露出去了,还特意强调单身!我不希望我的大学生涯有人会来追求我影响我学习!要是回家的时候身边带着个外国男朋友,婶婶非打死我不可!” 路明菲的小算盘打的很精妙,在来的路上她就想好了,如果师兄非常大度不计较这件事,那她立刻就把三个月的权利搬出来,先卖个可怜装装萌,再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她只说了外国男友不行,可没说中国男友也不行,假装在一起三个月那还不简单吗,直接生米煮成熟饭了再向外公布说我们是这三个月期间真的喜欢上了不就好了!到时候还有谁可以指指点点的?一切都顺理成章! “……不会影响你的声誉么?”楚子航倒是不在乎自己这边,这种事情男孩子从来都不会吃亏,更何况自由一日赢家就是老大,路明菲有这个权利,即使他拒绝,路明菲也可以单方面的享有自己应得的权利。 “不会的!师兄你这么正直高尚的人,怎么可能有人怀疑你我!”路明菲赶紧美言打圆场。 “如果你确实需要这么一个人……我可以帮你。”楚子航还是点头了,如果路明菲都不介意,那么他确实也没有什么好反驳的理由,只是挂个名而已,总不会天天一起约会吃饭牵手手吧? “师兄赛高!”路明菲拍着巴掌欢呼,举杯邀请楚子航,内心里的小人儿载歌载舞挥舞着小扇转圈圈,心说师兄啊师兄,你最大的优点就是人心太善良,最大的缺点也是太心善,简直不要太好骗了!她甚至能想象到将来路明菲女王是如何把楚姓男子玩弄于鼓掌之中的,王座之上她只手托腮,红衣长裙,伸出纤细的大长腿,只要轻轻一唤,楚子航就得跪下来亲吻说我的女王,亲手为她穿上高跟鞋。 61.青鸟(三) “说起来,师兄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路明菲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白天见到你的时候,你这里是金色的。” 这不是她第一次见到金色的瞳孔了,在那个雨落狂流之夜,高架桥上的斗神奥丁还有楚子航的父亲楚天骄,以及路茗沢小萝莉,他们都拥有这样灿烂的眼神,唯一不同的是颜色的深浅有所区别。 楚子航低头抹去了自己的黑色美瞳,那对黄金太阳般耀眼的瞳孔毫无保留地暴露在空气中,神秘而诡异,就像某种古老的怪物隐匿于黑暗当中,你最先看到的绝不会是他的面孔,只有看到了发亮的光才会明白那是怪物的眼神。 “金色瞳孔是龙族血统纯度极高的表现,在卡塞尔里的学生只要想都可以点亮自己的眼睛,但我的黄金瞳没办法主动熄灭,入学测验的时候我只有a级,现在大家都叫我超a级,平时只好带着美瞳才不至于吓到别人。”楚子航低声说。 “真漂亮啊……”路明菲由衷地称赞,楚子航说每个混血种都能做到,可路明菲长这么大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电眼逼人的时候,努力瞪大眼睛的结果只有眼睛干涩生疼。 “算不上是什么好事。”卡塞尔的人都以血统纯度高而自豪,楚子航却并不这么想,他很清楚自己的这个特征意味着什么,“永不熄灭的黄金瞳意味着血统的不稳定。如果一个混血种身上的龙血比例超过50%,那么他将不再是人类,渐渐滑向龙类一端。人类的血统相比龙族十分渺小,但又无比强大,龙血可以在人类身体里达到99.99%占据绝大部分,却始终会有那0.01%的人类血统无法被彻底消灭。这种情况下人类会成为非人非龙的怪物,同时拥有人类的外形和龙族的生命力,宛如行尸走肉。” 楚子航看着路明菲的眼睛:“你见过那种东西的,我们曾经一起亲身经历过。” “你是说……死侍?”路明菲的记忆回到了那条神秘的高架路上,那些形销骨立如恶鬼般的怪物,他们的骨爪可以撕裂钢板,能够跟着时速120公里的迈巴赫一起游荡。难怪楚天骄说只要去了卡塞尔就会明白一切的,那种东西根本就是身负龙血的混血种最糟糕的结局。 “卡塞尔里的每个人都有可能成为死侍,血统评级并不仅仅因为身体里的龙血比例,同样也会参考血统的稳定性,以我的状态,其实并不配被称为什么超a级,凯撒也是a级,但他的血统比我稳定的多。”楚子航轻声说。 “意思就是师兄你会变成那样的怪物?这里的每个人都是?”路明菲懵逼了,听上去他好像生活在一个身边人随时都会变成丧尸的学院里。 “不,只有在极少数条件下血统才会出现变化,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龙族的血统都十分稳定,只要安于现状,不去做多余的事情就行了,我是个少数的例外。”楚子航淡淡地说,“你是s级,这意味着你的血统纯度极高并且也十分稳定,将来你的成就注定会比我和凯撒都要出色,无论狮心会长还是学生会主席都留不住你。” “师兄你可别抬举我了。”路明菲被楚子航夸的有点不好意思,“你说在这里的每个人都能点亮黄金瞳,可我就不行,我觉得吧,s级说不定是说我的血统比较稀有而不是什么很强大的意思,就像熊猫血那样,熊猫血你知道么?” “rh阴性血型,在人群中的概率只有千分之三。”楚子航为数不多的爱好之一就是读书,所以他知道很多冷门的知识。 “自从我打开了卡塞尔之门,你们每个人都在说我是s级,我很牛逼巴拉巴拉……”路明菲拍拍胸口摊开手,“可是师兄你看我浑身上下哪里很牛逼了嘛!个子不高,身材一般,连胸前都不够骄傲,也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大美女。打个比方现在诺诺和我一起向你告白,你必须选择其中的一个否则世界就会毁灭,你会选谁?” 她的本意是开个玩笑,把自己和诺诺的优秀做个对比,没想到楚子航非常认真地盯着她的脸看,还陷入了短暂地沉思,这份严谨态度反倒把她搞的有点不好意思了,有点绷不住自己的表情想要躲开楚子航的眼神。 “……我会选你。”没有也许没有大概,楚子航十分笃定地回答,尽管来的有点缓慢。 路明菲心里咯噔猛跳了一下,如果现在有一台心电监护仪在这里,她的心电图绝对会在谷底之后迅速拔高,直到撑爆心电图的上限。 “为……为什么呀……”她细声细气地看着楚子航发问,声音止不住有点发抖,楚子航的答案好比丘比特的弓箭,一发就能取走她那颗沉寂了许久的心。 “因为我和诺诺不是很熟。”楚子航的回答很符合逻辑,“而我和你有不少交情,如果世界末日的那天要我选择一个人才能活下来,和你一起会更方便进行灾后重建。” 路明菲刚刚飞起来的心情现在又沉到了海洋深处,理工科的家伙向来都是钢铁直男,无论什么时候他都更在乎逻辑思维而不是情感选项,难道师兄完全不觉得这个我和某某美女你选谁的问题,很像女朋友对男朋友进行的临终审讯吗? 好吧,虽然思考的过程可能没那么甜蜜,但至少这个答案路明菲很受用,世界上并不是每个男孩都喜欢漂亮可爱的小魔女,也有楚子航这样的笨蛋觉得灰姑娘更够味,虽然他可能看中的是灰姑娘满是老茧的双手更擅长干活而不是在乎颜值…… 妈的,这叫什么事儿啊,老娘迟早变成blingbling的漂亮妞好么?到时候直接裙子一甩长腿一抬,把你小子按在墙上直接二话不说就是一个强吻,说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回去给老娘当了压寨夫人先! 她气呼呼地抓起鸡块就往嘴里塞,配上可乐吨吨吨,全然忘记了要在师兄面前保持小鸟胃的可爱吃相。 “其实我今天本来还想邀请你,要不要加入狮心会的。”楚子航慢悠悠地吃着自己那份快要凉掉的煎蛋。 “本来?”路明菲敏锐的察觉到了这句话背后的那层意思,这意味着楚子航现在已经不打算这么干了。 “我答应你接受三个月的男女朋友协定,这就使得我们不得不避嫌,如果我继续邀请你加入狮心会,狮心会的成员们就会把芬格尔的帖子和我们现在的关系联系到一起完全当真。”楚子航说,“这不符合我做事的态度,有点像任人唯亲。” “师兄你……确实是个当清官的料……”路明菲的心情很沮丧,沮丧到可乐都乐不起来了。 为什么会这样?亏她还期待着将来进入狮心会的剧情,她可以当楚子航勤劳的小秘书,冬天给他倒暖茶,夏天给他扇凉扇,楚子航伏案办公的时候她就静静地坐在一旁假装翻书整理资料,趁机从书页里一根根偷偷数师兄的睫毛。 现在这些全都没有了!就因为刚刚她嘴欠!相比起来三个月的挂名男女朋友算个屁呀!真忙起来的时候根本就不会有空来搭理一下好么!进入狮心会才是最关键的事情,那样就可以每天名正言顺地和师兄朝夕相伴了! 干! “不过没关系,你还可以加入学生会。”大概是看出来路明菲心情不佳,楚子航赶紧补救,打算安慰下小师妹说进不去狮心会没关系,学生会也是大大地好地方,“凯撒一定会来邀请你的,他不会放任s级新生加入狮心会,必然要给你开出很多优惠的条件。” 脑子里渐渐想起白天那张和师兄对打的面孔来,路明菲很少花痴,但她不得不承认凯撒确实像个脸上就写着我很牛逼的高富帅。 “听起来凯撒像是个热爱撒钱广纳人才的曹操。”路明菲如此评价。 “他确实很慷慨,每年自由一日本该由校董会出钱,但是学生会方面损坏的东西和激励都是他自己出钱解决。相比起男生,他对女生更加慷慨,学生会有一支白蕾丝舞蹈团,聚集了整个卡塞尔的漂亮女生,诺诺是团长,所有人都是凯撒亲自一个个招募进去的。”楚子航认真端详路明菲的脸庞,“你既漂亮又是s级,凯撒应该很乐意看到你的加入。” 路明菲一愣,印象里这好像是楚子航自仕兰中学到卡塞尔,第一次当面夸某个女生漂亮,要说她为什么知道的话,是因为当年仕兰中学但凡有个女生和楚子航走的近一点,第二天就得在闺蜜群当中炫耀,那时候的楚子航很少对谁说好话,总是很高冷的从人群中风一样来又风一样离去。 我擦咧,这什么殊荣?师兄你是眼睛那啥了吗? 没兴趣的人说千遍万遍称赞的话,大概得到的回应也就只有一句谢谢,可要是换了喜欢的人就不一样了,路明菲人在餐厅座,魂在天上飞,都是让这句话给美的。 餐厅门忽然开了,古德里安教授四处张望,看到路明菲立刻露出欣喜的神色,大步走来拍拍她的肩膀。 “终于找到你了孩子!我为你骄傲!一天之中你的名字已经传遍整个校园,大家都尊称你是卡塞尔的枪火玫瑰!” “你去炸了五角大楼你的名字也会在一天之内传遍美国……”路明菲兴致缺缺,这个老家伙难道没有眼色么?这夜深人静的时刻男女对座餐厅幽会,无论是吃饭还是感情都没你的份儿啊!打搅别人谈恋爱是要被不烧真爱的fff团架起来执行火刑的! “您这么晚了还到处找路明菲,有什么要紧的事么?”楚子航对教授任何时候都很有礼貌,即使古德里安教授并不是他的导师。 “我刚刚去了你的宿舍,没找到人,就只好问诺玛在校园里到处找你。”古德里安教授把一只信封递给路明菲,“我是来给你送学生证的,白天太忙了。有了这张卡,你就可以在全效范围内享受s级待遇,它同时也是一张花旗银行的白金信用卡,有十万美元的额度,不过记得千万要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消费。还有,明天是入学考试的日子,体能测试射击测试血统再评定以及3e考试都扎堆在一起,会很忙碌,你准备好了没有?” “刚入学就这么多东西?”路明菲傻眼了,一直都听说国外的大学比较轻松,这架势看起来纯属谎话,比国内的强制军训还让人讨厌!“前面的我还能听懂,这个3e考试又是什么?” “小考试,对别人来说也许有点头疼,但对s级的你来说轻而易举。”古德里安教授满面春光,好像即将去参加考试的不是路明菲而是他自己,他就是那个传闻中的s级。 “考什么?是面试还是笔试?有选择题和对错题么?”这么问是因为这两种题型不会的话还能全靠蒙,如果全都是问答题那可就歇菜了,路明菲的英文还算不错但在这方面委实不是很擅长,文科的问答题经常抓不住重点拿低分。 “龙文考试,也就是龙类的语言文字。”楚子航说,“别担心,它不是外语,龙文是所有混血种的母语之一,天生就不需要学习,龙族的语言是跟随血统流传的记忆,血统纯度越高的人,对龙文的理解能力就越强。相反,如果血统纯度不足,就只能理解一段龙文中的片段。” “卡塞尔学院在入学之前就会对每位学生进行血统评级,这项工作由校长亲自执行,这么多年来从未出现过差错。”古德里安教授说,“但凡事总有例外,血统并非总是一成不变的东西,即使是老生,每年也会重新进行一次3e考试,以凭借对龙文的共鸣程度,来调研学生身上血统的变化。” 62.青鸟(四) “所以如果我考试没有通过就会被降级?”路明菲不禁想到芬格尔……他说自己那f级就好比中世纪农奴的骡子那样卑微,要是考试歇菜给她也来个f,这留学之路岂不是啼笑皆非了? “最糟糕的情况是被洗脑送回家去,因为以前也确实发生过本来认定的混血种,实际上血统相当稀薄,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的情况,完全无法与龙文共鸣。学院考虑之后就出资遣返他,后来那个人考上了不错的金融大学,一样过的很好,只是没有了与真实世界接触的机会。”古德里安拍拍路明菲的肩膀,“这都与你无关!s级怎么可能会在这种小事上烦恼!” “事实上我现在就挺担忧自己会临阵歇菜的……”路明菲弱弱的举手。 她向来都对自己没什么信心,最能打的时候是在游戏里,还记得当年仕兰中学组织演讲比赛,路明菲作为文学社成员被抽中了,她为此训练很久,开篇就打算引用林语堂先生的名言,好展现出点文学社的风采来。 演讲当天她上台,开篇的花活是这么说的:“亲爱的领导和同学们,大家好,我是高三一班的路明菲,我这次演讲的题目是《感谢有你》。林语堂先生曾说,一篇精彩的演讲,应该像少女穿的迷你裙,越短越好。” 这时候按理说台下就该有会意的笑声和掌声了,路明菲特意在这里停顿等着下面的反馈,尽可能微笑着讨好观众们。这时那位素以学究气出名的副校长低沉地咳嗽了一声,原本几个想笑的同学立刻噤声,即使它是林语堂的原话,副校长也不喜欢这个不怎么文明的开篇。 于是乎整个礼堂静悄悄的,上千双眼睛冷冷地盯着路明菲,路明菲原本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心就这么被彻底摧毁了,她从准备接受掌声的英雄变成了说淫秽笑话导致万众唾弃的阶下囚,只好鞠躬说我还没有准备好,我选择弃权退出。 不知道是哪位伟人曾经说过,信心的建立可能需要很久的锻炼与筹备才会出现,可摧毁一个人的信心只需要一个瞬间,他人的嘲笑,否定,和恶意,很多时候都是无形的利剑,杀人永不见血。 那是路明菲人生中第一次参与演讲,或许也会是人生中最后一次,副校长大概还不知道他的一声咳嗽会有这么大的威力,纤细又敏感的小女生就是这样容易被一个轻微的动作伤透了心。 其实所有人都是这样内心脆弱的孩子,有人生来就是能说会道的开心果,任何时候他都能站在大庭广众之下牵动万千人心。而有的人生来就只是谦卑的内向者,喜欢站在阴影里欣赏世界的美好,却总有人试图把她赶到阳光底下,说你也应该和那些站在高处的人一样耀眼。殊不知这样会让她在璀璨的光辉下渐渐枯死,就像被彻底晒干了的小伞菇,就算再丢进水里泡,也不会恢复成初生时那样饱满圆润的光泽了。 所以以前的路明菲也不是那么个谦卑懦弱爱瞎说的姑娘,她有很多美好的幻想,有很多喜欢的故事,天马行空的想象在日记本上留下无数纤细如丝的篇章。但她没有一个与能够分享的人,父母的离开,寄人篱下的生活,学校里的遭遇,是那么多东西压在一起才促成她成为今天的样子。 她很害怕失败,无论是大事还是小事,古德里安教授那句遣返委实有点吓到她了。她在乎的不是卡塞尔的生活,在这里每个人都叫她s级说她很厉害,而是回到过去她就会再成为那个寄人篱下的姑娘,仕兰的王子公主们会指着她说看啊,被法拉利接走去美国上学的妞儿又被赶回来啦,美国人看不上她,她又得重新留级上一年考大学!那些曾经被她反踩过一脚的人很乐意在她脑门上写个sb,然后一脚把她踹到角落里再喊一圈人来嘲笑,比如说赵孟华。 名叫路明菲的女孩早就没有了退路,从飞机降落在美国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如此,如果现在让她回到仕兰中学去,那她宁愿直接从遣返的飞机上跳进太平洋。 “放轻松!要对自己有信心!”古德里安教授还是老样子,女孩儿的心思他全然不懂,只是一个劲儿的吹嘘所谓的s级,直到现在路明菲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特殊了,值得这个老头乃至整个学院的人都对她使劲吹,恨不得把她吹到天上去变成鼓囊囊的牛皮。 古德里安摸出一个八音盒放在桌上:“传说在太古时代,黑龙皇帝尼德霍格在王座上低吼的声音,能够穿过冰原与高山,横扫大陆,所到之处龙族血裔万众朝拜,君民臣服。后来有位能工巧匠,将尼德霍格的吼声记录在这个八音盒当中,我们在北冰洋深处找到了这个盒子,经过修复以后它甚至还可以继续使用。这段记录就是所有言灵的开端,言灵序列表第一位的【皇帝】!只要听过这段龙文,你就会明白为什么s级独一无二!” 他摆弄着那个盒子准备播放,路明菲悄咪咪地看了楚子航一眼,楚子航点点头示意她安心照做,看起来师兄也经历过同样的事情。 八音盒开始播放,路明菲从未听过的古老音节在脑海深处迸发,这种古怪的发音方式就像怪物低沉的嘶吼,浑浊而嘶哑,却又夹杂着君王的般的威严,仿佛教堂沧桑的钟鸣。路明菲似乎能看到那位古老的皇帝,他在由冰雕刻成的王座上高悬,抬头便能居高临下欣赏自己统御的国度,以这种诗人般的歌声向全世界宣告自己的存在。 “赞颂我王的苏醒,毁灭,即是新生。”古德里安教授解释,翻译成现代语言之后这段龙文很短,但八音盒里循环播放的至少有数十个音节,这种复杂的语言体系与现今所知的任何人类语言都不相同。 听上去真是美好的赞誉,可是在路明菲想来王座上的龙似乎并没有那么愉快,无人可及的位置同样也意味着无人可以作伴,数千年的寂寞时光始终如一,无论拂晓亦或夜幕,冰原的高山上始终只有孤单落寞的影子,独自在云层的阴影之上徘徊。 “看,这就是s级的实力!”古德里安教授非常惊喜,在他看来路明菲的呆滞意味着她已经进入了与龙文共鸣的状态。 “这歌儿可真难听,尼德霍格是个破喉咙么?龙也会有慢性咽炎?”路明菲缓过神来撇撇嘴。 “你没听懂?”古德里安教授惊呆了。 “我只觉得和我听韩国人唱歌差不多,反正都理解不了意思,只不过尼德霍格不会说这个思密达那个思密达……”路明菲小心翼翼地说,“起码比韩语好听点儿。” 古德里安教授不说话了,他陷入了沉思,就像著名的思考着雕像那样安静。 “他这是怎么了?”路明菲凑到楚子航身边对他低声耳语。 “你没有理解龙文,这很奇怪。”楚子航解释说,“言灵皇帝是尼德霍格用以统御后代的言灵,对龙文的敬畏随着龙族的血脉流传,任何龙族混血种都应该对这段皇帝言灵有反应。” “我真的只觉得那是有个人在唱歌啊,水平还不行的那种……”路明菲很无辜,早知道应该先提前了解下好装个正常人的样子出来,“师兄你听到的时候有什么感觉?” “伟大的皇帝在召唤他的后裔,不服从的人都将死于王的盛怒之下,这是我很少感觉到的恐惧,发自内心深处的那种,尽管明确知道言灵本身的主人已经不存在了,但他的威严无论历经多少年都不会消散,仿佛明日便会重生。” 路明菲试图从楚子航脸上看出点儿演戏的痕迹,好证明他和古德里安教授要么是一起犯了神经病,要么就是串通好的来逗她玩儿。可师兄那张脸素来平静如水,很少有什么波动,路明菲都已经看清楚他脸上的绒毛了,楚子航还是一副老僧入定的坐禅模式。 “真的?”路明菲还是不太信。 “真的,还有你再贴上来我们就该亲上了。”楚子航很淡定地往后挪了一下椅子,以免一个不小心真的当场来个亲密接触。 路明菲愣了一下,旋即回过神来,在她无意识的时候她已经离楚子航很近很近了,亲密靠近说悄悄话的动作好似什么如胶似漆的笨蛋情侣,发梢甚至都垂在他的肩膀上,想必楚子航可以闻到她今晚刚用过樱桃味儿的洗发水。 事实上何止是洗发水,在楚子航的视角里,那个扎着玫红色发带的女孩浑身都散发着光彩,比以前好看了太多。还记得仕兰中学里的路明菲总是扎两个鞭子戴个很老土的大黑框眼镜,如今抛去那些之后她的头发比以前留的更长,单马尾有种活力满满的感觉,她会认认真真地看着你说话,纤细睫毛便如飞起来的鸟翼,她也会小心翼翼偷看你的表情,好在接下来做出合适的反应,偏偏还以为你不知道,笑起来的时候偶尔会默默抿嘴那么小家碧玉,实际上却有种小狐狸得逞了偷偷得意一下的感觉,满满的都是小心思。 时间总是很容易改变一个人,无论是自己还是身边的朋友,楚子航忽然莫名的觉得有点欣慰,他是那种看到别人好起来自己也会感到幸福的家伙,路明菲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人,但两个人之间曾经有过同生共死的时刻。 时至今日,高架桥上的噩梦仍然是楚子航没有跨过的心魔,每天晚上睡前他都会回忆一遍那场梦魇中的每一个细节。妈妈很早就改嫁了当然不在乎那个男人,没有什么本事只会开车的家伙最爱的事情,是喜欢坐在夜间路边的摊位上啃卤大肠和烤鸡翅,这样的人离开了世界也不会有太多人记得,所以楚子航更不能忘记他,否则这世界上就再也不会有他的一席之地。 可那男人其实真的很牛逼,他只是到了最后一刻才撕下平庸的表现,如狮虎般雄起,向着高天之上的斗神发起挑战。 很多个辗转反侧的夜晚,楚子航都在梦境中重新回到那辆让他终身难忘的迈巴赫里,越是这样反反复复的咀嚼,路明菲的面孔也就同样的被反复加深印象,以至于有些时候晚上做梦楚子航没梦见自己的父亲,反而梦到了路明菲大声对他说师兄你不能回去,你死了还有谁会记得他呢? “对不起。”路明菲红着脸蚊子哼哼似的道歉,老老实实坐了回去,双手放在膝盖上肩膀紧缩,好像上课时害怕被老师点名的小学生。 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会在无意间下意识地靠近他,会在看到某样好玩的东西时想到要和他一起分享,会在下雨天拖着腮遥望窗外,想着在同一片天空下的那个人现在是否和自己做着一样的事,更会在无聊的时候打他的电话,接通以后什么都不说,只是笑着问,喂你在干什么呀。 这就是诗一样的少女情怀啊,酸酸甜甜的草莓味,就算没有对他告白也还是很喜欢,每次在一起的时候只想着要是这样的时光更多一点就好了,但是又会害怕他的眼神在自己身上停留的太久,会想着是不是今天的发型没有打理好,衣服哪里是不是有褶皱,手指弯弯绕绕地抠着自己的发梢,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隐去小小的不安。 男孩子怎么会懂呢?师兄这样的钢铁柳下惠又怎么会知道呢?所以爱慕的心情始终都只能是见不得光的心愿,暗恋谁的人就像一只鬼鬼祟祟的土拨鼠,只要能像现在这样可以坐在一起吃饭聊天就已经很满足了,害怕要是更近一步的话被拒绝,因为那样会连当下的机会都一起失去。 喂?师兄,其实我很喜欢你哦!你知不知道? 路明菲没有抬头看楚子航的脸,只是在心里悄悄低语,好像这样世界上最大的秘密就会被众神知晓,降下眷顾少女心思的天光。 63.青鸟(五) “第一例!这是第一例!”古德里安教授忽然一拍手掌,惊的路明菲七魂六魄差点全飞出体外,“很有意思!” “什么第一例?”路明菲觉得这老头儿说话老是自顾自的,全然不管其他人能不能听得懂,难道说这就是大学教授的研究风格么? “第一例不响应尼德霍格召唤的龙血后裔!”古德里安教授上下打量路明菲,如同鉴赏陈列在博物馆里的千年女木乃伊,“你变异了!” “你神经了。”路明菲下意识还嘴。 “我是你的教授,多少还是尊重我一点儿比较好。”虽然嘴上这么说,古德里安教授似乎并不在意路明菲那点儿不尊老的态度,“任何龙族混血种都应该对这段言灵皇帝有反应,但你对此完全不敏感,这就是你被评价为s级的原因么?”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个普通人?”路明菲说。 “校长在血统评级上从不会出错。”古德里安教授摇摇头,“这下要完蛋了,你对龙文没有任何共鸣,明天的3e考试怎么办?除了我,还有谁会相信你不是血统不行而是血统变异了呢?” “我相信。”楚子航居然在这个时候举手了,“我和路明菲是高中同学,在过去她就有过非常棒的表现,现在则比以前看起来更加优秀,我无法相信她的血统会有问题。” 我擦咧,师兄你可真是说起谎话来不打草稿,什么叫过去我就有过非常棒的表现?你是指广播体操的时候站在最前面那几位,天天和你对上眼睛手脚就不协调,然后被你扣分么? 不过楚子航这个时候出来挺她一把,路明菲还是很感动的,师兄这个人就是这样,一旦熟悉起来就好到没边儿,叫人心里都承受不了。 “我对自己的学生当然有信心!”古德里安教授说,“但是3e考试是每个学生都必须面对的坎,在这一点上我无法提供帮助。” 他双手搭在路明菲肩膀上,像是要送别一位战士去讨伐魔王那样饱含美好的祈愿:“只能全靠你自己了!” “你这口气听起来好像我马上就会完蛋……”3e考试还没到,路明菲先被古德里安给吓怂了胆。 “我相信你能行!”古德里安教授大力地拍拍,“我回去会给你发一些其他龙文的资料,你可以试试能否有所共鸣,也许你只是对皇帝没什么感觉。” “希望如此……”路明菲唯有点头称是,默默祈祷自己不是什么变异的二逼少女。 天之骄子s级,路明菲同学在第一天入学就遇到了攸关生死存亡的问题,如果明天不能通过3e考试,也许她就得考虑在飞机跨越太平洋的时候,直接跳下去了。 今夜注定整个卡塞尔都不会安宁,s级的故事还在人群中流传,就连教授们也不例外。 古德里安教授辞别餐厅,来到卡塞尔学院图书馆寻找古籍。古籍区放在书架最高处,几乎触及天花板,每个栅格里都放着透明的密封夹,其中保存着古老的龙族铜书卷,统称《冰海残卷》。 这个名称来源于它们的出处,十年之前,卡塞尔学院曾有过一次巨大的失败,当时秘党捕捉到了某条龙的情报,很有可能是初代种,即直接隶属于黑龙皇帝尼德霍格的直系子孙。随即秘党调集执行部的精英,在格陵兰岛的冰海之下对这条龙进行围剿,结果秘党几乎全军覆没,唯有一个人活了下来。 行动唯一的收获就是这些铜书卷,那年代还没有纸,龙族将自己的文字刻印在铜柱上,所以严格来说其实就是一些有文字的铜片。千年之后,铜柱早已遗失大海崩解成无数的碎片,沉眠于海底,直到秘党在格陵兰岛的行动发现了它们打捞出来保存。十年过去,其中大多数内容仍旧未能完全解读。 古德里安站在梯子顶上努力伸长手臂去够一个册子。 “深更半夜地查阅资料?”有人在梯子下说。 古德里安往下看去,看见一个和吊灯一样闪亮的球形物体。 那是曼施坦因教授,风纪委员会主席,戴着圆框金丝眼镜,脑袋秃得发亮,是个看上去有点滑稽的小老头子,所以卡塞尔里的学生根本就没几个人怕他。 “你怎么也在这里?”古德里安很意外。 “我也是来查阅资料的,有关你新招来的学生路明菲。”曼施坦因摸了摸自己光亮的脑袋,“楚子航是我们迄今为止找到的龙血纯度最高的人,已经表现出龙族的生理特征龙瞳。一般人都会敬畏他的目光,难以与他对视,但路明菲白天居然毫无惧意地开枪了,她能偷袭掉凯撒我反而不意外,意外的是楚子航。” 作为风纪委员,曼施坦因当然有参与监督自由一日,以免学生们搞出什么幺蛾子来,他是当时离战场中心最近的唯一目击者,对路明菲这个s级新生的表现,曼施坦因颇感兴趣。 “路明菲是s级,楚子航是a,这不是理所应当的事么?”古德里安说。 “你要知道就连副校长也不愿意直视没有带美瞳的楚子航。”曼施坦因看着古德里安的眼睛。 尼古拉斯·弗拉梅尔,世界上最顶级的炼金术大家,卡塞尔的人们都尊称他为守夜人,据说他的血统仅次于s级的校长,掌握着的言灵·戒律更是可以压制所有血统在他之下的混血种使用言灵,楚子航无法在卡塞尔的地盘上使用言灵,这也就意味着超a级的楚子航血统并不比副校长更强。 副校长只见过楚子航一次,那次他声称说自己的眼睛被蝎子蛰了所以草草了事,事后楚子航说其实是副校长要求他把美瞳摘下来两个人近距离对看了一眼,然后副校长就捂着眼睛说我不行了我要瞎了之类的在地板上打滚,总而言之差不多是个洪七公式的人物,强而有力的同时也满不正经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古德里安觉得曼施坦因话里有话。 “你的学生路明菲,她很不正常。”曼施坦因打开图书馆里的电脑,两位教授一起坐下来观看某段特殊的视频。 视频内容是今天的自由一日中某个片段,卡塞尔学院内有无数的摄像头,全天24小时昼夜监视校园,精度极高,参加过自由一日的学生们经常会去找诺玛借来这些录像,好用来研究对手的战术以求来年再战。 “这是白天诺诺和路明菲交战时的片段。”曼施坦因把画面定格在诺诺开枪的瞬间,放大,然后播放速度调整到1帧,于是乎那颗子弹便慢悠悠地出现在镜头当中,“注意这颗子弹。” 按照诺诺射击的角度和距离,路明菲全然没有规避的可能,但是当子弹行进到双方正中间的位置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上一帧还好好的子弹在下一帧忽然碎裂,而路明菲本人的位置也相较之前有所前倾,她的手掌向前,像是握着什么看不见的东西,这说明这颗子弹是被她以某种方式摧毁掉了。 “是【时间零】?”古德里安震惊了。 那是已知言灵当中最为特殊的一个言灵,拥有时间零的人便如幽灵般穿梭在这个世界上,生存在时间的夹缝中,可以做到近乎暂停时间这样非常dio的能力,据说是面对龙王级的对手也能游刃有余。 卡塞尔学院当中就有这么一个掌握着这种言灵的人,希尔伯特·让·昂热,卡塞尔学院校长,s级血统。 “比你以为的更夸张。”曼施坦因淡淡地说,“我们使用的摄像机有每秒100帧,路明菲的动作和子弹的崩解都在1帧前后出现变化,换言之路明菲摧毁子弹这件事情发生在1/100秒之间,再带你看一个有趣的东西。” 他从角落里调出一张热成像图,和录像画面重叠,用手圈了一个长圈:“在这件事发生的1帧瞬间,从路明菲的手指到子弹这个位置,这一块区域的热量超过周围上百倍,你可以看到成像图上的红色已经几乎发暗了,这个现象同样只持续了1帧,就在她的动作变化和子弹碎裂的同时发生,你觉得这是怎么回事?” “她……她有两种言灵?”古德里安额头渗出细密的汗水,“这怎么可能?只有高贵的初代种才会掌握那么多的言灵,因为他们使用的是元素本身的极致!普通混血种只会掌握一种言灵!” “如果我们假设是摄像头因为高热出现了问题,所以导致画面中断了瞬间,但是热成像图不会说谎。”曼施坦因指了指屏幕上定格的画面,那块红到几乎发黑的区域,“在这一瞬间高热摧毁了这颗子弹,由内而外,看这裂痕,像不像是被什么东西切割开来的?而且只持续了极短的时间,我能想象到符合的言灵当中只有【烛龙】,那是火元素的极致,青铜与火之王的权能,发动的时候就连整条长江都能煮沸。” “听起来像是【烛龙】用火元素在瞬间形成了一把刀,可那样强大的言灵不会只持续这么短的时间,根本来不及收缩,更不可能在瞬间就完成释放。”古德里安摇摇头,越是强大的言灵代价也就越大,言灵中不乏足以灭世的恐怖力量,如【莱茵】这种释放后就能摧毁一切的终极言灵,释放者自己只能在中心存活零点几秒。 “如果你的学生真的掌握着【烛龙】,那么我们学院里也许是混进来了一位龙王。”曼施坦因说,“地水风火,四种炼金元素,高贵的四位初代君主分别掌握着一份,那是他们与生俱来的权能,黑龙皇帝尼德霍格的馈赠,混血种不可能掌握那样的力量。” “简直不可思议,除了【烛龙】以外我想不到合理的解释,路明菲这是怎么做到的?” “我只能认为她在这个瞬间使用了言灵,某种未知的,全新的,不存在于言灵周期表内的言灵,而且她的血统要比副校长更高,只有这样她才能在【戒律】的压制下,同时越过高速摄像机的监视劈开一颗飞行中的子弹。”曼施坦因把热成像图放大,那块极致的黑色高温区域就像深不见底的渊底那样不可预知,“可以持续瞬间的高热,急速切开钢铁的力量,你难道不觉得这像是某种物质的特性么?” “激光切割刀?”古德里安想了想说。 “对!就是光!”曼施坦因大声说,“这是个非常合理的推测!在这1帧的瞬间里,路明菲凝聚光能作为刀刃切开了这发子弹,这就是为什么高热只持续了瞬间,而且摄像头又无法捕捉到的原因!唯有热成像图可以知道这一刻发生了什么!” “全新的言灵!”古德里安表情逐渐欣喜起来,言灵周期表已经十几年没有更新过了,混血种们从未停止过对龙族力量的探索。如果他们的推断没有错,这件事足以轰动全世界的混血种,每个人都会知道卡塞尔拥有一张王牌,她的名字叫做路明菲。 “我们应该马上把这个言灵放到合适的位置上去!”作为教授,曼施坦因和古德里安都是那种老学究类型的痴迷人物,一旦有了新的发现,总是迫不及待的要把这些作为成果展示出去。 “这个言灵的特性就是操纵光,我们还不清楚它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否则应该先给它取个名字。”古德里安说,“光算什么元素?火还是风?” “或许我们可以直接去问问路明菲。”曼施坦因建议,“那是她自己的言灵,她应该会很清楚。” 古德里安一愣,他忽然想起自己出现在这里的理由。 “我想这会儿她应该没时间见我们,有的是让她头疼的事情。”古德里安慢慢地说,“其实……我也挺头疼的。” “那就是你出现在图书馆里的理由?” “是。”古德里安点点头,“路明菲她,对言灵【皇帝】没有共鸣。” 64.青鸟(六) “黑龙皇帝尼德霍格是龙族的唯一祖先,言灵【皇帝】是他统治后代的最高言灵,但凡他的后裔,听到这条言灵的时候都会感受到龙皇的召唤,除非,路明菲压根没有龙族血统,或者她不是尼德霍格的后代。”老学究最大的特点就是在意外之余他们也很冷静,相比起傻了吧唧的摇头说这绝对不可能,曼施坦因更倾向于迅速思考问题背后的可能。 “如果没有血统她又怎么能使用言灵?你和我都看到了,那道看不见的光刃切开了诺诺射击的子弹,否则在那一刻路明菲就应该被击倒,失去自由一日的参赛权。”古德里安说,“我认为她绝对有血统,不仅仅是校长把她评为s级,同样基于她可以直视楚子航毫不犹豫地开枪,普通人类无法直面龙族的金瞳。” “那么我们就得拿一些证据来证明我们的推断。”曼施坦因把一卷密封在圆柱石英瓶里的铜卷放到桌上,“你的学生芬格尔已经把路明菲无视【皇帝】言灵的事情放到了守夜人论坛上,正是看到这条消息我才会来图书馆,抱着和你一样的想法。” “他的动作还真快……”古德里安挠挠头。 “当狗仔队的,速度是第一位,也许在跑步田径比赛上芬格尔总是可以得到第一名,只要他愿意参赛。”曼施坦因淡淡地说,“冰海残卷ad0099,我已经找到了你所需要的资料。” “这可是绝密文档!”古德里安吃了一惊。 冰海残卷中有一部分被拓印公开,放在图书馆顶层以供研究使用,另一部分带有英文编号的则是冰海残卷的原本,已经完全破译,存放在卡塞尔学院的冰窖中,那里有古今中外大量有关龙族的炼金设备,相当于卡塞尔学院的金库。 “最古老的秘密当然隐藏在最古老的文档里。”曼施坦因说,“并非所有的龙族血裔都臣服于尼德霍格,有那么一支庞大的龙群,他们不听从尼德霍格的召唤,当然也就不会对【皇帝】有所反应。” “白色的君王。”古德里安低声说,“他拥有唯一能克制言灵【皇帝】的另一个言灵,在背叛黑皇帝之后,白王曾对自己的所有血裔使用【神谕】,作为龙族中最擅长精神控制的君王,【神谕】能绝对清除掉尼德霍格埋藏在自己后代中的敬畏。除非路明菲有可能是白王的血裔,除此以外我想不到别的解释。” “迄今为止我们从未发现任何白王血裔,白王的叛乱是龙族历史上最大的叛乱,约三分之一的龙族成为叛军,黑王镇压了这次叛乱之后将胜利书写在擎天的铜柱上,也就是我们在格陵兰岛上找到的冰海残卷,各种事实都说明白王所属的龙族们都已经被全部处死,他们的血裔不可能流传到今天。”曼施坦因说,“但是一位君王真的会那么容易被杀死么?千百年来我们不断地和复苏的君主对抗,反复将他们送入地狱,可多少年后他们又会卷土重来?龙族是进化之树上的极致,超脱认知的存在,如果我是黑王,我当然会说白王这支叛军已经彻底被消灭,可是有没有一种可能?黑王没有彻底杀死白王的能力,他只是把白王掩埋掉了,以此换得千年的和平。” “如果是这种情况,那么白王仍然在世界上的某个角落,白王是亲近人类的那一支,也许正是因为这样他才能保留下来自己极少数的血裔。”古德里安的眼神沧桑而久远,仿佛回到了太古时代,“那时候他应该和人类做了一个交易,用龙族的力量交换白王血裔一支的残存。” “别傻了,白王绝不会轻易帮助人类。”曼施坦因摸出烟斗点燃,“龙族与人类的仇恨远大于黑王白王之间的仇恨,在龙族眼中人类就是贪婪又弱小的生物,觊觎着龙族黄金般闪耀的历史和技艺,早在太古时代开始,人们就不断地反叛设伏和诛杀龙族,那是深埋于鲜血中的命运,绝无可能坐在同一张餐桌前秉烛夜谈。白王也许会在自己落魄的时候借助人类的力量,去弥补自己的失败,但绝不可能同情人类,他只会利用人类,那年代的人们可太想得到龙族的东西了。” “其实我们也都不是完整的人类啊……”古德里安叹了口气。 混血种们生而为人,却又同时拥有一部分龙族的血统和力量,在遥远的过去,曾经有无数人向往龙族这种强大而美好的生命,他们中有很多人跨上越过千里冰原与雪山的道路,试图悄悄摸进龙族的领地去窥得神秘力量的一角。 在经历过无数次的失败之后,有一个人成功了,一条龙和他做了交易,要求他进贡不计其数的财宝和金银矿石,那么他就愿意给人类分享龙族的力量。 这无疑是对龙族的背叛,高傲的龙族从来都把人类当做奴役来使唤,在他们的字典里没有平等二字可言。人类并不理解他为什么这么做,只是对终于有机会欣喜若狂,于是乎数以百计的推车趁着夜色悄悄驶过冰原,在暴雪的掩护下放到指定的地点,同时还有很多出色的人类少女。 那条龙通过与人类进行交媾的方式,把龙族的血统带给人类生下来的孩子们,由此人类历史开始了获得龙族血统的新纪元,这就是最早的混血种。 龙族的血统基因十分强大,任何得到他们基因的生物都会朝着龙族的方向发展变异,且不会因为隔代流传而变稀疏,甚至会出现下一代比上一代更强的情况。最早的混血种多半都很不稳定,没过多久 就堕落成死侍,只有极少数孩子才能成长为用健全理智的人类,这些孩子又继续被挑选出来结婚生育,不断扩大混血种的数量,生下来的孩子一出生就得被关进笼子里有专人照料,会哭会叫的就给吃的喝的,暴怒狂躁试图冲出来撕咬一切的就隔着笼子处死,如此一来循环往复,混血种的血统渐渐稳定。 那时候的龙族还没有发现人类的秘密,因为在那件秘密的交易之后不久,龙族中就爆发了黑白王之间的内战,白王以【神谕】清洗了黑王对自己所有后代的统御,率领全军反叛黑王统治,冰原的高天上风暴肆虐雷电纷飞,元素的力量此消彼长,血色的乌云遮蔽了本就为数不多的日光,一时间就连人类的土地上也经常看到古龙的尸体,那些都会被龙族们给带回去。尽管如此,仍旧有人趁机得到了龙类尸体上的残骸,有的是角,有的是爪子,有的是鳞片,后来这些东西成为研究龙类,制作能杀死龙类的武器贡献了巨大的作用。 直到战争到了中期人类才意识到,那些进贡的财富和矿物都被拿去制造成了武器,强大的龙类之间可以相互抵消对方的言灵,龙与龙的战争唯有刀剑才能决定胜负。在战争中那些损伤的武器落到人类手里,人们在惊叹于龙族高超锻造技艺的同时也在对其进行模仿,多年后杀死尼德霍格的战役,龙族们会惊讶的发现人类使用的其实就是他们自己的武器。 最初与人类交易的龙类究竟是谁已经无从知晓,也许他早就死在那场史诗般的战争中,这种秘密不会留在档案里,只会在最核心的人们那里口口相传。由此曼施坦因的推测也不无道理,龙族看不起人类,认为他们是胆小懦弱又贪心的生命,可他们不能否认人类的数量众多又极富创造力,在某些方面上能帮到龙类,所以龙族不会放弃对人类的奴役。 如果在那场战争中,白王已经走到了失败的尽头,前方即是黑王为他所准备的荆棘铜柱,那么留下一颗能让自己复生的茧交给人类,允诺以自身的血统和力量来换取多年后的复苏也并非没有可能。 现在这些都只是推测,缺乏历史性的决定证据,不过要是先假设一切都正确,那么路明菲的表现就顺理成章,因为她拥有白王的血统,所以不会对黑王臣服,因为她是白王一支的血裔,所以掌握着此前从未在黑王那边出现过的言灵。 “我们应该把路明菲暂时软禁起来。”曼施坦因最终下断言,“她是我们发现的第一例白王血裔,有必要进行研究。在冰海铜柱上,对白王的描述是暴戾的君王,曾说过‘以贱民之血染红白银的王座’这种话。黑王的血裔已经稳定了,可谁知道白王的血裔会怎么对待人类?如果路明菲的白王血统完全苏醒,她很可能成为我们的敌人,楚子航的黄金龙瞳都无法压制她,她的潜力无与伦比,谁敢让她在这个学院里生活?等着将来有一天一头苏醒的暴龙杀光所有人,重演卡塞尔庄园夏之哀悼的悲剧?” “就因为我们的推断,就把一个新生关在她自己的宿舍里?”古德里安不可置信,“那其他人会怎么想?” “别人怎么思考不重要,重要的是整个卡塞尔。”曼施坦因低声说,“我现在就会写成报告交给校长,电话由你来打。” 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拨通了校长的电话,递给古德里安。 曼施坦因向来都是雷厉风行的行动派,要不然也不会成为卡塞尔的风纪委员,古德里安还在犹豫的片刻时间里,电话已经被拨通了。 “你好,曼施坦因。”低沉温雅的声音像是一个地道的欧洲绅士,却是一口标志的中文。 “很抱歉打扰您,我是古德里安。”古德里安看了一眼正在埋头打字的曼施坦因,“有关路明菲,有些事情我们不得不和您交代。” “是说她对【皇帝】没有共鸣的事么?”校长的声音里有着淡淡的笑意,“虽然远在中国,我也时刻关注着守夜人论坛。” “是的,我和曼施坦因教授进行了彻夜的讨论,一致认为路明菲可能是白王的血裔,考虑到这支血裔的安全性未经证实,再加上路明菲在自由一日中疑似使用了未知的言灵,她可能非常危险。” “那么你们想怎么做?” “把她软禁起来,禁止她离开学院,直到我们能确认她的出身。” “我们是一所学院,而不是丧心病狂的人体研究所,不会做有违人道主义的事情。”校长说,“也许她将来会是一头人形暴龙,但现在她看上去很正常不是么?入学第一天就放倒了凯撒和楚子航,人很可爱也很漂亮,是个花见花开的青春姑娘,把女孩儿扔进见不到阳光的研究室里可不是绅士的作为。只要她现在很正常,我们就不该做多余的事情。” “可要是将来出了事情我们该怎么对校董会交代?” “如果你实在担心,大可以找个人看着她,万一她头上长角,就一枪崩了她。”校长听上去像是在开玩笑,又像是认真的,“芬格尔不就很合适么?是你的学生,也是卡塞尔引以为豪的顶级狗仔。” 昂热总是这样随性,很多时候古德里安都无法判断他应该把昂热的哪句话当真,只好握着电话沉默。 “放轻松点,古德里安教授。”昂热校长继续说,“卡塞尔已经不是以前的卡塞尔了,过去我们是军队,培养的是训练有素的军人,可军人们在格陵兰岛溃败,巨大的损失让我不得不重新思考教育方针,也许和龙族的战争需要的不是一支军队,而是天才。theonlyone,一个绝无仅有的天才,一个领袖,她必须足够强大,足够自信,要让龙王们都对她有所畏惧,这样的一个人只要一个就足够,就像我的朋友梅涅克·卡塞尔!” “您的意思是,路明菲就是那个onlyone?”古德里安问。 “她的s级是有理由的,事实上我也不够了解路明菲,不清楚她能做什么,但我想我们需要给她足够的自由让她去发挥,天才的诞生需要空间。”昂热校长说,“她也许会是那个天才,也可能只是个普通的混血种,至少现在的表现看上去确实很有希望。没法和【皇帝】共鸣就意味着不能通过3e考试,也许你可以和诺玛说一声,想想办法去帮她一把。记住,别让她发现。” 65.青鸟(七) 诺顿馆,会议厅。 学生会成员全体出席,会长凯撒·加图索坐在壁炉前的沙发上,双手支着下巴,目视前方,沉默已经持续了很久,几乎每个人都低着头。会议的中心论点每个参与者心里都有数,他们大概得考虑搬家了。 “这是三年来的第一次,我们将失去诺顿馆的使用权,所以这是我们在这里开的最后一次会议。”凯撒低声说,“于我们而言,这是前所未有的惨败。” 沮丧沉重如山,自从凯撒掌握学生会,这个社团就迅速发展成可以与老牌校园社团狮心会对抗的组织,三年来从未在自由一日上失败,即使狮心会出现了超a级的楚子航也做不到。 可是偏偏就在今天,他们被人打了黑枪,属于胜利女神的奖杯就此易手,到了那个叫做路明菲的女孩儿手里。 “我们没有输!”一名部长看上去非常激动,“这是可耻的黑枪!” 群情激奋,在座的每位部长都这么想。倒不是说不能打黑枪,每个卡塞尔的学生都有参与自由一日的资格,但像路明菲这样报道当天就赶上自由一日的实属意外,她甚至不能算是正式的卡塞尔学生,因为她那时候连张学生证都还拿不出来,应该算作没有资格参与。 “停!”凯撒举手,威严的声音立刻压下了会议室里的喧嚣,“只有懦夫才会拒绝承认自己的失败,而英雄则会在失败中成长。来自中国的s级新生路明菲确实用手枪两发击倒了我和楚子航,赢得自由一日的胜利,狮心会对此保持沉默,说明楚子航接受结果,难道我的部长们甚至还不如楚子航大度?” “那难道不是因为路明菲和楚子航是高中时就在一起的秘密情侣么……”有人弱弱地说,“守夜人论坛都爆出来了。” “芬格尔的帖子可信度通常只有1%,其余99%都是他抓住一点尾巴就编造出来吸引人眼球的谎话。”凯撒说,“这些年来楚子航在学院的表现我们有目共睹,从入校开始他就对一切女孩的好感表示明确距离,看上去像个禁欲的中国和尚,从不参与任何社交活动,这样的人很难想象他会有女朋友。” “关于这个,我可以为大家作证。”诺诺没有入座,她靠在墙上微微举手示意大家都看过来,“我在中国见过路明菲,她和楚子航之间并不像论坛写的那样亲密,倒不如说是朦胧的暗恋关系。” 她多少给路明菲留了点面子,没有说是谁暗恋谁,不过喜欢一个人的感觉是很难藏得住的,只要时间一久,得知这层关系的部长们就一定能从路明菲脸上看出些端倪来。 “我已经租下了隔壁的安伯馆作为学生会新的活动地,一会儿就把我们的东西全部搬走,明天太阳升起时这里就开始属于路明菲了。”凯撒为自己倒了一杯白兰地,“既然路明菲和楚子航还没有那么熟,我们就应该抢先和她打好关系,s级新生不能属于狮心会,要掌握在学生会手里,哪怕她只当一个漂亮的吉祥物,也会有招揽新生的作用。” 挖墙脚是加图索家的特长,因为最不缺的东西就是钱,银行都是他们家开的,作为加图索家未来的继承人,凯撒从不知道穷是什么样的东西,于是有很多人笑话凯撒是个纨绔子弟。当个纨绔子弟没什么,只要不把家里搞垮就行,相比起那种货色,凯撒在各方面能力都表现的非常优秀,是个天生善于演讲的领导者,同时也对自己非常自傲,正处于薛定谔的中二病时期。 这样的凯撒当然有很多女孩喜欢,即使那些女孩们知道诺诺是他的女朋友也一样,凯撒会和她们一起吃饭跳舞开快艇,却绝对不会一起过夜,声称对诺诺忠贞不二的同时也不会拒绝女孩们的好意,这就是贵公子的骚包。 在他看来路明菲是个还算可以的女孩,比起那些欧洲公主们还有很大的差距,可是公主们都对他沉沦了,这世界上恐怕很难有哪个女孩儿对名为凯撒·加图索的男子没好感。她路明菲会暂时喜欢楚子航只是因为生命中缺少叫做凯撒的光,当凯撒登场的时候,楚子航就该被他飞起一脚踹到墙上去抠都抠不下来。 没有能力的人自负叫做装逼,很有能力的人自负那就叫做牛逼,凯撒就是这么一个牛逼的人,牛逼的人当然应该和同样牛逼的人强强联手。很可惜楚子航没有这种良好意识,更乐于和自己当对手,当然凯撒也觉得自己需要一个对手,否则就太寂寞了。不过这个对手有点难搞定,如果能把路明菲抢到学生会来就代表凯撒赢了楚子航一筹,有资格对他竖起中指。 “诺诺,你见过她,知不知道路明菲喜欢什么?”凯撒问。 “问你的女朋友另一个女孩儿喜欢什么东西?”诺诺撇撇嘴,“你的神经有点太大条了同学。” “反正你又不会在乎。”凯撒耸耸肩。 作为卡塞尔学院闻名远扬的一对情侣,凯撒总是声称自己只有一个女朋友,那就是陈墨瞳,大家可以叫她诺诺,而诺诺却总是说自己的前男友都可以排成一个足球队了,虽然她没说那是从学前班开始算起。 凯撒不会拒绝其他女生的好意,而诺诺也同样不拒绝其他人的邀请,很难说这样两个仿佛海王一样的家伙能走到一起真爱。可当他们站在一起的时候又会叫人觉得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凯撒的自傲也许是唯一能降服小魔女的英雄,他自信诺诺不会喜欢其他人,他是她命中注定的英雄,一登场其他妖魔鬼怪都得退散,而她也相信凯撒不会像他老爹一样那么不老实,喜欢在搂着女孩儿看月光的时候解开她们的内衣肩带。 “她是个有点单纯的小姑娘,还是很青涩的年纪,喜欢抱着美好的幻想,谁给她浪漫的惊喜,她就会在乎谁,和楚子航应该就是那样靠近的。”在路明菲会喜欢什么东西这个问题上,也许诺诺甚至比路明菲自己更清楚,她只和路明菲打过几个照面,但她知道路明菲平时会怎么过生活,有着什么样的小习惯。 这叫侧写,是一种匪夷所思的超强推理能力,不亚于福尔摩斯在世,诺诺可以通过很小的细节还原某个已经发生过的场景,或者某个特定的人平时的各种行动,所以大家叫她魔女,因为她的眼睛就像能看穿你的心那样神奇。 “浪漫?”凯撒想了片刻,作为一个骚包的欧洲贵公子,他有很多种给女孩儿浪漫的方式,音乐,美术,文化,舞蹈,在各方面他都精通,因为贵公子就得靠这些博学多识的技艺去博得美少女的欢心。 不过他还没有和路明菲正式认识,目前为止的交情是这姑娘直接给他打了一记黑枪,如果不是论坛上放了路明菲的照片,凯撒甚至不知道打自己的人长什么样子,所以那些招数暂时都行不通。他需要的是足够让路明菲感受到诚意同时她也会喜欢的礼物,贵公子从来不会在对待女孩上吝啬于开销的数字。 “那就给她楚子航绝对不会送的东西。”凯撒打了个响指,非常满意自己的选择。 这个时候路明菲已经回到宿舍,在零的指导下研究古德里安教授发给她的龙文吟唱资料。当她回来的时候,零同学还是靠在枕头上看书,规规整整的,全然没有暴露出曾经出去过的样子,还非常认真地听完了路明菲说今晚发生了什么。所以说三无就是好,在撒谎这一点上有得天独厚的优势。 经历了新的龙文洗礼,路明菲脑子嗡嗡响,说实在的这些东西就像一群韩国歌手在路明菲耳边蹦迪,这个说欧巴桑江南思密达!那个说撒朗嗨呦爱你么么哒!各种模糊的音节搅在一起简直是身处环球国际会展的中心,台上的歌手只顾自己唱自己的,全然不管台下的观众听不听得清。 “我顶你个肺啊!”绝望之下路明菲高举双手在桌子上化做一滩软绵绵的水,本就没多少的胸前索性被压成了平板。 “没听懂你的意思。”零摇了摇头表示不解,“我的肺和你有什么关系?” “广东话,发泄用的,听不懂也没关系。”路明菲当然不能说自己是在骂娘,只好以纯洁淑女的笑容好表示自己真的只是在说俚语。 身为美少女的铁则之一就是骂人也要骂的娇滴滴,身边没人的时候真生气了当然可以来点脏话,这是全世界人民都喜闻乐见的东西,但是有人在的话就该竖起兰花指,轻轻朝对方那么一甩,夹着嗓子说你个死鬼好坏哦~ 不对,这好像是潘金莲啊?什么欲拒还迎的妖艳贱货? 真该死,被这些要命的龙文给折磨到没脾气,连擅长的吐槽机都开不动了。路明菲从来没觉得考试是这么会叫人绝望的事情,也许她回去参加高考都比这个循环播放的噪音容易点,至少她能看懂考题。 “你说我能不能找个人帮我翻译?”路明菲忽然抬头看着零,“或者现场抄别人的?” “作弊被发现的下场就是直接抓出去洗脑遣返。”零淡淡地说,“只是把你的死刑期给提前了而已。” “那我能怎么办呢?!”路明菲彻底放弃挣扎了,躺在座椅上软成了葛优,双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点吧,我懒得往外面抄水了,横竖都是死,不如痛快些。” 叮叮两声,笔记本屏幕自动弹窗,守夜人论坛提示有两封新的邮件进来。 路明菲打开第一封: “charlotte: 诚挚邀请你于本周末20:00将在安伯馆参加学生会主办的社交舞会,有一份礼物想要送给你。 凯撒·加图索” 守夜人论坛的后台私信字数有限,所以这封邀请函写的极其简短,但不难看出这确实是凯撒亲自发送的,那位今天刚被打了一发黑枪的学生会长,邀请路明菲去参加他的舞会。 路明菲下意识地抱紧双臂,这封信叫她觉得有点来者不善,这就好比是一场鸿门宴,刘邦抢了项羽的头功先入咸阳,项羽当然不会善罢甘休。可是她路明菲身边可没有樊哙这等好汉帮忙,孤身一人前去赴宴约等于送羊入虎口,恐怕会被凯撒·羽吃干抹净,顺便再吐出一根干干净净的骨头来。 礼物?大概是正义复仇的铁拳吧!一拳能把人打飞成星星的那种。 “这是要向我复仇么……”路明菲哭丧着脸看向零。 “不,这是要拉拢你加入学生会。”零非常肯定,“既然楚子航说要避嫌不能带你进狮心会,那么凯撒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我觉得你可以欲拒还迎一下,这样凯撒就会给你开出更多的优待,论坛上的故事里说,凯撒一直都是个对女孩特别慷慨的贵族公子。” “要是没打他黑枪我还真敢大着胆子说这点不够,爷要的是金子,能咬的那种。” “你如果真敢那么说凯撒会考虑把我们的宿舍门换成金子做的,这样你每天出门之前都可以用嘴开门。“零握着路明菲的手点开第二封邮件,她似乎有点迫不及待想看看那是谁了。 “听说s级正在为没办法通过3e考试头疼?没关系!我这里有考题内容免费赠送哟!什么都不要只要一个好评哟亲!卡塞尔都没我这里这么实惠的亲! 炎魔诗人” 附带的简讯里面还有一个压缩包,零打开,里面真的是成套的考题音频,她可以听到里面低语的龙文。 “这居然是真的龙文吟唱。”零轻声说。 “芬格尔有那么好心?”路明菲惊呆了,“话说他怎么可能搞到考题的?” “也许他并没有在这里荒废八年的时光,留了那么多年级总有点特殊的门路。”零说,“不过还不能肯定这就是考题,也许只是其他的吟唱资料。” “管他的呢,死马当活马医,我先抄了再说!”路明菲一拍大腿,“翻译全靠你了,明天夜宵我包圆!” 66.龙之侍(一) 中国,长江。 今夜是罕见的暴雨,天空上的水闸就像卸了一个口子,雨落狂流,打的甲板啪啪作响,所有船只都靠岸避风,唯有摩尼亚赫号拖船仍在风雨中飘摇如浮萍,氙灯光在江面上摇曳。 这是卡塞尔学院的秘密行动,代号夔门计划,因地得名。来自中国的混血种家族之一,曹氏家族帮助学院拿到了今晚的江面封锁权,直到天亮之前,都不会有任何无关人员出现在附近。 曼斯·龙德施泰德教授,也是这艘摩尼亚赫号的船长,坐在驾驶室里带着耳麦监听,一泼泼雨水砸在他前面的窗户上溅开,狂风让这场忽如其来的雨势愈加凶险。 但越是这样,这场行动就越不能停止,龙王的苏醒往往伴随着元素乱流的分布,包括但不限于暴风雷电冰雪甚至地震,极其罕见的暴雨未必是自然现象,也可能是那个目标已经察觉到危险所产生的自我防御机制。 这里是瞿塘峡西面的长江水岸,又称夔门,西汉末期,王莽篡汉,改国号为新,大将公孙述一扫益州盗匪群雄,意气风发,白袍加身。当时城里有一口古井,经常冒白气,宛如白龙,甚至曾经有真龙从井中一跃而出,盘踞府邸,公孙述借此称帝,他所雄踞的这座城市由此得名白帝城。 中国史书里的公孙述盘踞蜀地,和光武帝刘秀多次交战有来有回,直到大司马吴汉举兵讨伐才最终攻破,公孙述全族身死无一辛免。 在龙族的历史中,这段故事则完全是另一幅面貌,公孙述确实见到了真正的龙,青铜与火之王,来自黑王尼德霍格直系的初代种,高贵的四大君主之一,诺顿。正是借助龙族的力量,公孙述才会在短时间里横扫蜀地。而打败他的吴汉是隶属于中国古代混血种的吴氏家族,尽管有着皇帝的帮助,吴氏仍然付出了三代人几乎消亡殆尽的代价,才将公孙述背后的龙族击败,以至于这支混血种在东汉末年的三国战乱里,彻底消失在历史之中再无记叙。 如今千年转瞬即逝,当年的白帝城早已经没入长江水底,历朝历代都在夔门周边反反复复的修建新的白帝城,最近的一个在三峡水库修建时也被淹没,现在只剩下了白帝庙。那段隐秘的过往似乎也随着时间而尘封,直到卡塞尔学院最近再度掌握了确切的情报,诺顿死亡之前留下的茧很可能仍然在古代白帝城的遗址当中,夔门计划就此敲定。 大屏幕上,两个绿色的光点不断闪烁,那代表两颗年轻的心脏,叶胜和酒德亚纪,目前位置水下90米。 但根据之前的声呐探测情报显示,这里的水底大约垂直深度只有50米,换言之他们抵达了岩层以下更深的地方。 水底刚刚发生过地震,彼此间的通讯信号中断长达一分钟,如果不是监听心跳的设备仍然在运作,曼斯会以为那两个优秀的年轻人已经永远地离开他。 “叶胜,酒德亚纪,报告你们的情况!”曼斯反复呼叫。 “如果你看见一面墙,往上往下往左都看不见尽头,永远抵达不了边界,那是什么?”一个淡定的声音在耳麦里响起。 “叶胜!”曼斯教授欣喜地问,“你们在哪?我这里显示你们的深度是水下90米!设备出问题了么?” “那面墙叫做死亡,当然,也可能是龙王的城市。”叶胜说,“这里是叶胜,我和亚纪都没有问题,我们已经抵达了青铜与火之王诺顿的宫殿。” 水底深处,叶胜和亚纪紧拉住彼此的手,抬起头往上方看去,潜水服头上的射灯光迷失在幽暗的青绿色当中。 白帝城在千年间经过无数次修建改址,却从未有过一次能超越最初的模样,由龙族所主导修建的白帝城其实是一座完全由青铜铸就的城市。如今它沉眠海底,渺小的人类站在它面前就像面对无限延伸出去的青铜巨墙,斑驳的痕迹和人面造型的装饰诉说着古老的往事,那些发黑的痕迹表示在沉入江底之前白帝城曾经遭受过战火的洗礼,历史中的传说由说不出话的古物所铭记为肉眼可见的现实。 叶胜释放了他的言灵,他的意识分散成数以千计看不见的小蛇,沿着青铜城的外墙游走,寻找可能的入口。 言灵【真空之蛇】,它不适合战斗,却比任何执行部成员都要适合探索,意识分裂出去的小蛇便如受到叶胜控制的超精准声呐,而且那些蛇本身是具有无形的生命和感官的。叶胜可以感觉到有几条蛇成功摸到了入口附近,里面非常湿冷,更令人意外的是那里居然还有空气的存在,但是蛇不敢靠近,只是远远地游动徘徊,无论叶胜怎么命令它们都不会前进一步。 这是极其少见的现象,叶胜失去了对蛇的控制力,很快那些徘徊的蛇就主动离开了那里,返回叶胜的意识。 叶胜不禁想到一个写在教科书上的知识点,据说龙王级以上的目标即使是在化作茧的状态下,也会拥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它们会在自身周边释放出干扰生物精神的龙威,普通生命会在接近范围时就感到恶心头晕从而劝返,而混血种则会蒙受血统的压制,越是高等级的血统,就越能对抗这种精神干扰。 叶胜是执行部的优秀专员,他和酒德亚纪的血统都是a,如果那里面确实有什么东西能够干扰到a级专员的言灵释放,唯一的可能就只有龙王本身。换言之,诺顿的茧确实就在青铜城里,它已经察觉到了危险的降临,正在主动保护自己。 “确定么?”曼斯教授问。 “教授,如果是你在这里亲眼目睹这一切,你也会相信这就是诺顿的宫殿的。”叶胜说,“可问题是我找不到进去的方法,蛇报告说找到了入口,但我在这里只能看到一副青铜人面,长着锋利的牙齿。” 说它是人面可能都算是恭维,世上绝不可能有如此狰狞的人相,单从面部骨骼和张开到180度的巨口来开,这更像是某条龙给自己龙颜的拟人版自画像。 龙族轻慢于人类,但是他们又很喜欢人类的外形,相比起动辄庞大的身躯,人类的身体更加方便与这个世界交互,所以公孙述面对的诺顿大概率是个人类版本的飘飘贵公子,亲眼目睹过龙变成人的神迹,那年代的古人当然对龙尊崇备至。 不过看这青铜人面的丑陋程度,诺顿说不定有可能是奇丑无比的那类。 “你没有找错地方,那是活灵。”虽然没有亲眼见证,曼斯教授的丰富学识让他能够想象到叶胜现在面对的场景,“那是龙族用曾经活着的人类制作的守卫,痛苦狰狞的面貌是活人被青铜浇筑时挣扎所导致的,把我给你们的那罐血拿出来,供奉给活灵,青铜城的门就会打开。” 安瓿管带在酒德亚纪身上,里面装有一半鲜血。 用活灵当做大门的守卫,这是一种削弱闯入者的防御机制,闯入者必须在这一关面前受伤才能得见帝王的真容,血统越低,就越是要供奉大量的鲜血。但是有一种东西可以绕过这个防卫,龙族自己的力量当中就有一个言灵,名为【所罗门之匙】,它可以打开世界上所有类似门的东西,无论那是存在于概念中的门,亦或者现实世界里的门。 秘党手里就有这么一个掌握着【所罗门之匙】的成员,但那还是个婴儿,没办法参与到这么危险的行动力来,唯一的方法就是由执行部成员带着婴儿的血,用龙文吟唱【所罗门之匙】。 酒德亚纪在青铜人面张开的嘴巴里捏碎了那支安瓿管,古老而神秘的龙文隔着潜水服面罩吟诵给人面听,尽管不知道这死去的活灵还能不能听见声音。 散开的鲜血并未在水中弥漫,它们仿佛被某种特异的能力吸引,涌入青铜人面的嘴里,得到了供奉之物,人面缓缓地合上嘴巴,便如吃饱了就想要休息一下那样。 随着它的牙关一颗颗紧闭,它头顶上的青铜墙壁里传来金属扭曲的咯吱声,那些看似严密合缝的青铜墙壁裂开了一条缝隙,越来越大,最终扩张到直径一米多。 洞口周围全是那种类似青铜人面牙齿的尖刺,锋利如刀剑,看上去有点像一个陷阱,叶胜猜测如果刚刚有人供奉给人面的血量不够或者血统不够纯,那么这个洞口也会打开,但是当有人通过的时候洞口就会立刻封死,把人绞死在里面。 这么想是因为他在一些尖刺上看到了织物的痕迹,金属片和疑似皮革的东西,这说明千年来青铜城并非第一次打开,早在以前就有人来过,至于结局怎么样,看到入口的这些大概就能猜到了。 他不禁庆幸他和亚纪是带着言灵力量来的,不过就算这样也不能完全放心。 “我先进去,你再跟上。”叶胜把亚纪轻轻拉在身后,自己游鱼般往洞口钻了进去。 水流在这一瞬间陡然加速,叶胜失去了平衡,洞口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牵引,极强的吸引力要把拉往他往深不见底的黑暗中。 两边都是尖刺,叶胜没有任何着力点,也许【所罗门之匙】出了什么问题,活灵需要的血不够,这仍然是一个陷阱,他就要死了,唯一能庆幸的是还好亚纪没有进来。 他闭上眼睛,感觉到身体似乎失去了任何直觉,潜水服的紧缚感不在了,呼吸机的触感也没有了,这大概是身体被彻底碾碎的征兆,唯一剩下的只有轻柔的流水在带着他向前,他放任这种感觉,任凭水流将他托起。 他从水面中探出了脑袋,他又能呼吸了,刚刚所有的感觉都像是一场诡异的梦境,如今他又回到了现实。 蛇之前带回来的情报确实没有错,水流并未淹没青铜城的内部,叶胜大着胆子尝试打开了面罩,果然有空气的存在,这说明青铜城内部并非完全锁死,而是有和外部链接的通道。 这里是一个甬道,就像进入古代城市的城门,叶胜把探灯照向四周,头顶上完全挑空,诺大的空间里,有无数青铜的青铜器,圆形,四周是一圈锋利如狼牙的结构,它们相互咬合,旋转,便如一台无时无刻都在运转中的机械盘。 青铜与火之王诺顿,掌握着四大元素中的火,据说他是古代龙王中最为擅长炼金术的一位,如今看来他可能更擅长的是机关术,整个青铜城完全是由这些青铜齿轮来驱动的。 身后的水面哗啦一声,酒德亚纪也从水面下浮起,叶胜把她拉了上来。 “我感觉自己好像死过一次。”酒德亚纪苦笑,那个洞口仿佛是打开另一个世界的大门,进入的一瞬间就会被吸进去,那绝对不好受。 “我也希望回去的时候不用再经过那种地方。”叶胜笑笑,“把黑匣子打开,我们得记录这里看到的一切。” 两个人的探灯功率都开到了最大,好用来探索这个青铜城里的边界,每走一步,脚步声都会产生回响,齿轮缓缓旋转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酒德亚纪觉得自己和叶胜就像两只渺小的蚂蚁,误入了一个诺大的机械表盘工厂。 越是往深处走他们就越惊讶于这个青铜城的宏大和复杂,古代龙族早在多年前就掌握了如此奇妙的技艺,很难想象那个年代的混血种要如何入侵一座由活灵把守的青铜城,去进攻公孙述的大军和诺顿,付出的牺牲何止千百。 “停下!”叶胜忽然喝止,额头上青筋暴起。 酒德亚纪吓了一跳,她刚想问为什么,忽然就明白了叶胜的反常从何而来。 他们都没有再继续行动,但是周围的空间依然在回荡,那是第三个人的脚步声!这个人刚刚和他们保持了惊人的一致,所以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直到刚刚叶胜把真空之蛇释放出去的一瞬间就蒙受到了血统上的压制,蛇群聚集在他身边,却不敢往周围挪动一寸。 叶胜把探灯打向前方,清冷的银光中,仿佛站着一个无形的鬼魅。 67.龙之侍(二) 咔哒一声轻响,摇曳的火光驱散了黑暗的阴霾,整个甬道顿时亮堂起来,照亮的是一盏小灯,青铜质地,造型是一位宫女跪坐,一手拖着灯,一手的袖子拢在灯罩上方,就放在甬道的侧面。 叶胜立刻认出来那是长信宫灯,汉代宫廷的造物,三国时刘备总是自称中山靖王刘胜之后,而长信宫灯就出土于刘胜的妻子之墓。 一个女孩站在长信宫灯旁,一袭白底蓝边的交领襦裙翩翩坠地,看上去不超过二十岁,头发盘成螺髻,不施粉黛都很像什么偶像剧里的言情女主。她弯着腰,手里拿着两颗发火用的燧石,长信宫灯的火光微微摇曳,她的脸庞度上了一层朦胧的灿影,叶胜有种古怪的感觉,仿佛这女孩来自千年之前,神秘而不可捉摸,他看到的只是她的影子。 酒德亚纪和叶胜都不敢往前,虽然他们和女孩之间的距离不过五六米,在青铜与火之王的城市里,忽然遇到了一个看似像人类的古着少女,没有人会觉得那张看起来平静如水的淡然面孔是可以攀谈的可爱小姐姐,当她回过头来的时候,他们看到的也许会是君王的盛怒。 龙王诺顿会是个女孩儿么?叶胜飞快的转动大脑,卡塞尔根据已经掌握的龙族资料大致还原了古代龙族的历史,四大君主据说都是由黑王直接缔造出来的,龙族即使孤体也能繁殖,并无雌雄交配的必要,而人类也从未确认过龙这种生物有无性别之分。 龙族太完美了,简直是进化树繁衍上的极致,到了那种地步后代这种东西似乎都可有可无,因为一条龙只要被杀死之前留下了卵就能再度重生,而本身世界上能威胁到他们的东西就不多。中国古代有凤凰浴火涅槃重生之说,但龙才是真正的不灭之身。 “已经好久没有人来过这里了。”女孩把燧石丢进长信宫灯里,合上盖子,双手藏在宽大的长袖里放在身前合拢,“今夕……是何年?” “从王莽代汉改国号为新的那一年算起,已经过了两千零二年。”酒德亚纪大着胆子说,如果这个女孩确实是诺顿本人,那么她肯定知道王莽改元的事情,公孙述正是从这个时期开始正式发迹的。 “两千年……”女孩喃喃低语,“弹指一挥间,竟已过去了这么久。” 从她身上叶胜感觉不到任何敌意,但是释放出去的蛇都被这女孩挡了回来,她面前似乎有一道无形的墙壁,这意味着女孩的血统远在叶胜之上。 叶胜悄悄握紧了潜水刀,他在卡塞尔学院的实战课所有项目都拿到了a+的评分,尽管言灵不适合战斗,面对一个人形的龙王他觉得自己多少还是能去过两招,这样至少可以给酒德亚纪争取到逃跑的时间。 “我动手的同时,你就往回跑,原路返回。”叶胜用言灵和酒德亚纪直接思维沟通,这样就可以避免被对方听到。 “你疯啦?”酒德亚纪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她现在还没有展现出敌意!” “会出现在青铜城里的龙族,除了诺顿还能有谁?” “我能听到你的声音。”女孩忽然说,叶胜心里猛的一抖,“但你确实弄错了,主君外出,臣子当恪守尽责,留在这里是我的本分。” 她半侧过身,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我是主君的侍从,名为参孙,家主不在,招待客人也同样是臣子的礼仪,请随我来。” 参孙的一举一动都有种古代大家闺秀的优雅与从容,出身名门的大小姐往往诗词歌赋礼仪典雅无所不知,叶胜一直觉得这种人就应该只存在于电视剧里。但现在真实的古人就在他面前,参孙来自两千之前,也许甚至更久,所以她会问今夕是何年,因为这千年她不曾离开过这里。更令人在意的是,她说主君已经离开,青铜城的主君当然不会是公孙述,龙王诺顿,难道已经苏醒了? 不知道这些是谎话还是真相,至少参孙没有表露敌意,而且她现在也很平易近人,叶胜和酒德亚纪对视一眼,点点头,跟着参孙步入甬道深处。 深处又是一道门,由活灵所把守,不过这次不必再献血了,参孙只是轻轻拍了拍青铜人面的脑袋,水门便缓缓打开。两侧弧形的渠道冲刷下大量的水流,地板开始缓缓下沉,直到水流盖过他们的头顶。 “天哪!”酒德亚纪惊呼。 叶胜顺着她的视线往下看去,水底满是森然的白骨,密密麻麻堆积成山,明显的颅骨特征可以看出这些都是人类,数量至少成千上万。 白骨的缝隙里还可以看见一块块锈蚀的金属片,就是进来之前在大门上看到的那种,那是铠甲的残骸,这说明这些死去的白骨大概率都是古代的军人。 这很符合历史,史书上说公孙述初期面对刘秀的部队所向睥睨,那必定是有诺顿的帮助,直到刘秀找来混血种吴氏,汉军才用巨大的代价攻陷了白帝城。 他骤然看向参孙的背影,觉得这是一个陷阱,参孙也许是在引诱他们去往白帝城的深处绞杀,就像这些死去的军人,但参孙并未扭头看他,在水中她自由漂浮,就像一条优雅的美人鱼。 又是那种仿佛身死一无所去的感觉,漂流在无尽的汪洋大海之中,有了之前的经验,叶胜不再那么慌张,他紧紧拉住酒德亚纪的手,闭上眼睛,任凭那种浮力将自己自然地托起。 哗哗的流水声疏疏落落,叶胜猛然睁开眼睛,他本以为自己该看见一座恢宏浩瀚的宫殿,里面应该有擎天的盘龙御主,青铜铸造的吐水龙头,金粉银沫涂在墙上,璀璨光辉耀眼如白昼。 但现在他和酒德亚纪泡在一间小屋的水池里,他们身后有一个青铜制造的水车嘎吱嘎吱旋转,前方跨过流水上的小桥,就是一栋青铜铸就的民居,四个长信宫灯点亮了周围,屋外有几个石墩和刻印着围棋盘的白玉桌,还有几枚棋子洒落,这大概就是这里最奢侈的东西了。 很让人意外,一位君主本该傲然自立,用财富和权力堆积成宫殿,向世人彰显自己的显赫,但诺顿似乎是个头上写着哥很低调的家伙,住在这种地方与其说他是一位君王,倒不如说他是个陶渊明式的悠然闲人。 参孙并未邀请他们进屋,主君不在,客人当然不能擅自进入主人的房子,他们在屋外的白玉桌边落座,参孙去了屋子里,稍后便带回来一个青铜茶壶。看着参孙以古意十足的手法为他们倒茶,叶胜开始思考这个茶叶是不是也和参孙一样,在这里放了两千年,也许喝下去的话就该拉肚子了。 “我知道你们为什么来这里。”参孙在两人对面落座,她的面前并没有为自己准备的茶水,“你们是人类,但是有龙的血统。” “难以想象我现在正在和一位龙族坐着喝茶,我以为你本该暴怒的杀了我们。”叶胜打开了自己的潜水服面罩,龙族是爬行类,他们也需要呼吸,参孙生活在这青铜城的内部深处,空气却分外清新,这应该是青铜城本身设计上的作用,周遭有和外界连通的换气通道。 “如果是以前,我应该会。”参孙淡淡地说,“主君曾与皇帝交战,公孙大人的士兵很大一部分都交给我来指挥,因为他信任主君,当然也信任我,埋葬在这城下的汉军骨骸何止万千,我又怎会在乎多杀两个人呢?” “这么说就代表你现在不会这么做了。”酒德亚纪说,“为什么?龙族应该和人类是不共戴天的仇敌。” “我并未说自己喜欢你们,邀请你们坐在这里,只是因为我需要你们的帮助,作为交换,我知道你们想要什么。”参孙指了指身后的那间屋子,“就在那里。” “不怕我们强抢么?”叶胜挑了挑眉,在他看来参孙有些太大意了,虽然她是龙族,但现在是二对一,酒德亚纪在战斗能力上甚至比他还要强,而酒德亚纪则总是谦虚的说自己比起姐姐来还差的太远。 “你们不是我的对手,我是主君的近臣,也是他的佩剑,主君有着青铜与火之王的尊称,即使是在龙族当中,他的炼金术也尤为出众,你们应该知道。” 参孙把手指放在白玉桌上,看似纤细柔嫩的一根食指,只是那么轻轻的碰了一下,白玉桌上赫然刻下一条刀锋般的裂痕。 她确实是武器,无比锋利的武器,虽然看起来有着青春少女的外貌,内在早已被诺顿铸就成摧金断铁的炼金刀刃,材料或许就是参孙的骨头。 谁也不知道诺顿是怎么做到的,作为龙族炼金术成就上的极致,诺顿的造诣远远超过人类的认知。 “好吧,我们认输。”叶胜拍了拍手掌,表示为参孙的表现喝彩。 如果你的对手只靠一根手指就能斩断白玉,恐怕没有人会想要和这种东西交手。 “可这是怎么做到的?”酒德亚纪很好奇,“你看起来就像一个人类女孩,龙族在外貌上成为人类的时候,除了内在其他部分也会变得和人类相似的。” “因为我是个活灵。”参孙按在自己的胸口上,“跨越生与死的界限,主君最伟大的杰作。” 参孙拉开了自己的对襟,足以切开白玉的手指划开自己胸口就只需要那么轻轻一抹,叶胜和酒德亚纪都看到了她身体内部的构造,没有五脏六腑也没有肌肉,有的只剩下龙族数以几百计的神秘骨骼,已经失去了原本的色彩,变成像青铜那样的颜色。很难像她那副美艳的外貌,居然只靠这些骨头来支撑,让人不禁想到西游记里的白骨精,除了白骨,只有一张皮。 “君子非礼勿视!”酒德亚纪伸手挡住叶胜的眼睛,因为她知道叶胜还没有正式恋爱过,让一个纯情处男亲眼看一个女孩子在他面前拉开衣服实在太涩情了。 “都是骨头了有什么好看的……”叶胜嘟囔。 “主君死去之前留下了茧,并将我制作成极致的炼金活灵,我保留了过去的一切,两千年来一直留在这里,看守主君的茧,只为等待他复苏。”参孙重新穿好衣服,“但我并不喜欢这样,你会愿意在一个地方独自一人,听着流水声干干等上两千年么?” “可你刚刚说诺顿已经离开了这里。”叶胜拨开酒德亚纪的手,“那么你还有必要在这里呆着?” “我没办法离开这里,这是龙穴的规则。为了防止外人的入侵,青铜城各处都有活灵把门,同时也为了防止入侵者离去杀死他们,要离开这里必须献祭一个人,这条规则对整个青铜城生效,除了主君自己。”参孙看着叶胜的眼睛,淡淡地笑了,“一个活人的血就够了。” 叶胜猛然起身,一脚踹翻了白玉桌,拉着酒德亚纪后退。 古代的龙族傲慢而无情,他们更倾向于用自己的暴力碾压人类,但随着历史的发展秘党发现龙类越来越狡猾,他们开始懂得使用计谋,知道潜伏在人类社会里利用自己的力量制造权谋,操纵傀儡,那些知名的历史背后往往都有龙类的影子。 参孙也是这样,她只不过是个龙王的侍从,但在这两千年里,已经无师自通的学会了利用自己无辜的外表去欺骗人类。 这确实是个陷阱,从一开始就计划好了,他们不该来这里的。 参孙轻轻挥手,白玉桌无声的被切碎,作为龙王诺顿缔造出的活灵极致,即使没有主人她依然是无往不摧的神兵。 “被封在门里的活灵已经没救了,但我不一样,我还可以行动,我还能思考,只要有龙族的血,我就还可以是我自己。”参孙眼中流露出渴求的光,“我不在乎背叛主君,我只在乎我自己,来吧,我用主君的东西和你们交换!你们不是为了那骨殖瓶来的么?罐子给你们,拿你们的龙血来交换!” 她已经不必再伪装自己,每一句话都是咆哮,声嘶力竭,青黑色的鳞片从她身体各处钻了出来,优美修长的臂弯骤然生长成暴龙的利爪,将襦裙撕得粉碎,她只是走了一步就将石凳踏的粉碎,刺破指节而出的骨爪上泛起冰冷的光。 摩尼亚赫号上,那象征着两颗心脏的绿点熄灭了。 68.龙之侍(三) “干杯!” 路明菲举杯与芬格尔对碰,两个人用同样豪情的姿势仰头快乐的吨吨吨,不知道还以为他们是梁山上的好汉,热衷于大块吃肉大块喝酒吹天说地。 实际上他们只是坐在卡塞尔学院餐厅的一角在庆功,因为路明菲昨天成功通过了包括3e考试在内的所有测验,作为回报,路明菲请首席功臣芬格尔和贴心棉袄零一起吃饭。 路明菲在射击考试里得到了a+,老师说她是百年一遇的好苗子,将来会成为出色的神枪手。体能方面则只有d,拿着记录本的老师说他从未看到有如此孱弱的新生,长跑起来像是快要死掉的蜗牛,结束的时候路明菲腿一软直接瘫了,是零负责把她扶回去的。最令人满足的是3e考试她拿到了s,完美评分,没有给顶着的s级名头丢脸,虽说考试中途不小心睡过去了,好在有芬格尔的考题,依然有惊无险。 考虑到芬格尔说自己是个德国人,所以路明菲请芬格尔吃的全是德国菜。德国菜素来被中国人说是欧洲的东北菜,酸菜猪肉和香肠是他们桌上永远不会缺少的东西,单从材料来说有种东北大锅炖的感觉,只是做法略有不同。再加上黑啤白肠和猪肘子,这顿饭颇有一种别致的味道,让路明菲想起以前跟叔叔下馆子,豪放的东北老板端上来的猪肉炖粉条差不多可以用盆来形容,够味还够量。 “师兄敞开了吃!这顿我请!”路明菲拍拍贫瘠的胸口表示自己很慷慨,这顿饭虽然贵了点但是绝对物超所值,本以为败狗师兄只是卡塞尔里的留级生一条,没想到关键时刻还能发挥偷考题的作用。路明菲当然不是什么正经姑娘,有答案不抄她就是傻子了,何况这次考试还那么关键。 “说到吃这行还是你们中国人行啊!”芬格尔啃着猪肘子,竖起大拇指,“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只要是活的好像你们都能抓来吃,烹饪的方式也是五花八门,说起来比起德国菜其实我更希望你请我吃中餐……但是这个餐厅里确实没什么像样的。” 作为一个德国人在美国创办的大学,卡塞尔的食谱基本与东亚无关,它吸收的全是欧美精华,这让路明菲的胃并不是那么适应,才来没多久,她其实也开始有点想念婶婶做的醋溜大白菜。 这是每个人都会有过的经历,没有离开家的时候总是向往着外面五彩缤纷的世界,离开之后才会想念起家乡老母亲做的那一碗阳春面,将来你成了天天泡在高级饭馆里的人,动辄一餐要吃掉几百上千块,可还是会觉得那碗只有葱花和鸡蛋的老面才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它不但免费,更重要的是还能品尝到只为你而绽放的爱。 “将来有机会的话,到了中国我可以给师兄你展示一下我的厨艺,包你吃遍全中国!”路明菲经常跟着婶婶一起下厨,作为一个立志将来要当个好新娘的姑娘,在厨艺这方面路明菲是为数不多还比较有自信的领域,因为婶婶虽然是个小肚鸡肠的家庭妇女,但是做得一手不亚于餐厅的好家常菜,也正是因为这样才能拴住肥头大耳的叔叔,把路鸣泽养成长160重160的圆形。 “那我可得好好期待期待了!”有人这样盛情芬格尔当然也不客气,吃着面前这顿已经想到遥远未来的下一顿了,更何况俗话说秀色可餐,和美少女一起吃饭当然也倍儿加的香。 “我也要一份。”零淡淡地说,她总是很平淡的一个人,唯有提到好吃的多少会表现的更可爱一点。 教堂的钟敲响了,路明菲扭头向窗外看去,大群的白鸽从那里涌出,有点像是奥运开幕放飞的和平鸽群,草坪上天空上都被苍白的羽覆盖,路过的学生们纷纷停下,仰头看着漫天飞舞的鸽群。 路明菲来到这所学院已经有三天,教堂的钟从未敲响过,以至于路明菲以为那只不过是个摆设,如今铜钟一再地摇摆,低沉的钟声久久不息,就像一个闹了别扭的小孩,不管别人怎么劝都停不下来。 “我们走吧。”芬格尔低声说,他不笑了,也不吃了,分明刚刚还握着猪肘子吃的满嘴流油,如今却放下骨头拿湿手巾默默地擦干净手。 “怎么了?”路明菲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对了,在这个本该美好愉快的正午,餐厅里的学生们都在钟声之后停止进餐,披上外套往餐厅外走去。 “有人永远地离开了我们。”芬格尔把剩下的半瓶黑啤握在手里,“不知道是谁,但应该是执行部的人,整个学院里就数那里的工作最危险,他们是直面龙族的屠龙英雄。” 这个看上去老是那么不正经的师兄此刻忽然变得很正经,路明菲跟在他的后面,莫名觉得这条败狗的背影居然高大伟岸起来,虽然他本来就很高。 餐厅外面,所有的学生们都保持着不约而同的沉默,他们把自己的校服领结丝巾摘掉扎在草坪或者花园的围栏上,低头默哀,芬格尔大口大口地喝着那瓶黑啤,以他的胃口应该很轻松就能干掉,但这一次他喝了很酒都还是保持着那个姿势,好像永远都喝不完似的。 “我不是想危言耸听,可师妹你要知道,卡塞尔就是这样的地方,从遥远的过去,混血种们诞生开始就是这样,龙族与人类不共戴天,将他们埋葬是我们的使命。如果你害怕,你可以在毕业的时候选择装备部或者留校继续深造当个老师什么的,但即使这样你也未必绝对安全,学院是个军事要塞,总有一天龙族会找上门来,谁都没法避免。唯一的选择,就是在他们杀死我们之前杀死他们!”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路明菲好像看到芬格尔握着的酒瓶有道裂痕,从他握着的地方开始,悄无声息地向外延伸。 “师兄你以前也是很厉害的人吧?”路明菲问。 还记得在车站里,那个列车员说芬格尔是曾经的a级,就这几天的见闻来看,卡塞尔学院里能称得上a级的人都是顶呱呱的猛人,好比说楚子航和凯撒,很难相信芬格尔这样的货色曾经能和他们掰掰手腕。 “只是曾经。”芬格尔干掉了最后一口黑啤,把酒瓶丢向垃圾桶,三米多的距离,他非常精准的送瓶入瓮。 昨天晚上,长江,三峡。 黑色的直升机悬停在夔门上方,起伏的江面上,摩尼亚赫号彻底侧翻了,它的船壳上遍布几寸深的爪痕,就那么一辆道也许不致命,但当整个船身都被这种创伤给犁过一遍之后,摩尼亚赫号不亚于是被生生褪了一层钢铁外皮。 曼斯教授佝偻着坐在摩尼亚赫号的残骸上,直升机放下了悬梯,修长的黑影扶着悬梯降下,他举着一柄黑伞,盖过了自己和曼斯。 曼斯勉强抬头看了一眼那个影子,艰难地笑了笑:“校长。” 昂然校长蹲下拉开曼斯的衣服,骇人的剑痕洞穿了他的侧腰,几乎将这里削去一半,曼斯每呼吸一次都伴随着新的鲜血喷溅,如果不是龙族血统的强韧生命力,他本该在受到这一击之后就当场死去。 这世界上没有任何医生能救曼斯,因为死亡并非一种病症,再怎么高明的医学教授站在这里,也只能无力地摇摇头,他们甚至找不到补救的方法。 “你就要死了。”昂热轻声说。 “是的,所以让我做完最后的汇报,就像电影里牺牲的英雄那样。”曼斯低声说,“龙王诺顿其实是个女孩儿,我想我们以后的课题上终于可以加上有关龙族的性别问题了,叶胜和亚纪没能回来,在我们等待的时间里,诺顿偷袭了摩尼亚赫号,船员全部牺牲,诺顿本该立刻杀死我,却只是在重创了我之后把这些放在我身边。我们还得想办法再和她交手一次,诺顿仍然在三峡的水系中存活。” 昂热把那两个泡在水里的东西提了上来,一个青铜罐子,和一个长方形的黑匣子,比行李箱小一圈。 “那不是龙王诺顿,只是一名龙侍,守护龙王灵魂的不死活灵。公孙述当年看到的龙不是龙王本人,就是那个龙侍。”昂热说。 “可是龙侍为什么会把龙王的东西送给我们?” “龙族的历史向来都由暴力,战争和背叛书写,尼德霍格都可以被白王背叛,次代种背叛初代种也并不奇怪。” 黑匣子紧闭着,但以昂热的暴力打开它并不难,一旦撬开一条缝隙之后齿轮就开始微微转动,暗金色的流光在直升机的射灯下如此耀眼。 匣子里陈列着七柄造型各异的刀剑,冰丝,松针,流云和火焰,每一种都纹路都不尽相同,它们在青铜城中放了千年,如今再度出现在世间,刃锋的寒光一如刚刚铸就时那般锋利。 “炼金刀剑七宗罪,每一把都象征着一种罪孽,传说青铜与火之王曾在公元世纪初打造了七把极致的炼金刀剑,他杀死了元素之后又重构,以缔造出无法被模仿超越的武器,其作用是用于龙族之间的战争,为了杀死其他龙王而创造。” “这个铜罐是一个骨殖瓶。”昂热又念出铜罐上的文字,“‘以我的骨血奉予伟大的陛下尼德霍格,他是至尊,至力,至德的存在,以命运统治整个世界。’这罐子里面就是龙王的卵。你说龙侍把能杀死龙王的武器和龙王自己的卵同时送给了人类,我可以猜测这名龙侍背叛了她自己的君主,诺顿将她封存在青铜城里违背了她自己的意愿,所以她要报复诺顿,借人类的手杀了他。” “她为什么不自己动手?龙王只是一颗卵,而她拥有着能杀死龙王的武器。”曼斯问。 “死去的活灵没有血统,要使用龙王铸就的炼金刀剑需要极高的血统,否则连刀都拔不出来。叶胜和酒德亚纪或许成为了被迫唤醒活灵的祭品,即使这样龙侍依然做不到。”昂热说,“而且这罐子里的并不是诺顿,龙侍没有杀死他的必要。” “不是诺顿?” “古代龙族四大君主的王座上都坐着双生子,这对执行部成员们来说都是个秘密,因为这意味着每一位龙王我们都要杀他们两次,一次就已经是个极大的挑战,两次也许会让人心生怯意。唯有到了真正的战场上无路可退的时候,这个秘密才可以被公开。” 曼斯沉默了一会儿,“校长你可真有点混蛋。” “古代的军队里往往最初都是流氓罪犯和恶徒,因为只有这样的人才足够凶狠,屠龙是个漫长且艰辛的道路,除了志同道合的战友,我们还需要一些引导的手段,真正的屠龙英雄不会因为对手过分强大就选择放弃,有些东西在一开始就隐瞒下去反而更容易提升军队的士气。” “那就继续把这件事做到底。”曼斯说,“不要把夔门行动全灭的消息告诉学生们,对他们来说这种事还很遥远,犯不着要未来的英雄为死去的人悲伤,他们应该还觉得屠龙是个有趣而热血的事业,值得奋斗一生。” “我们都是一样的老混蛋,亲手培养挚爱的学生,再亲手送他们上或许回不来的战场。”昂热轻声说,“他们只知道叶胜和酒德亚纪的事,可是圆这个谎我们还得找个人给你代课。” “让施耐德上吧,他很想继续当教授。”曼斯抬起头,无尽的暴雨在他瞳孔中坠落,“告诉学生说我们去执行新的任务了,反正世界很大,龙族的遗址到处都有,永远都能说他们忙于新的探险,时间会冲淡记忆。” “好,就按照你说的。” 曼斯没有再回话,昂热把雨伞收起放在地上,坐在曼斯的身边,他点燃了一支雪茄,看着袅袅烟雾在雨中飘散,似乎这样就能把烦闷的忧愁一起带走。 “再见,我的老朋友。” 69.晨曦(一) 芝加哥,凯悦酒店,会议室。 大荧幕上是网络电话连接中的投影,十二位与会者舒舒服服地把自个儿扔进沙发里,可乐汉堡和炸鸡堆满了本该放着正经文件的桌子,导致大家好像看上去是来看电影的而不是开会。 这些来自世界各地的家伙们发色不同肤色不同语言也不同,欧洲美洲亚洲大洋洲,但是在消遣邋遢这一方面出奇的相似,有的顶着爆炸头,有的一看就是hipop的高手,还有脖子上挂着大金链子穿板鞋敲二郎腿的,按照社会上的广义评价,他们应该统统都叫做无业游民。 实际上,这些家伙都有一份正经工作,只不过他们的工作很隐秘,多数时候也都是违法勾当,不方便对外透露,所以看上去就像一帮整天无所事事的无业游民。 赏金猎人,这个出现在无数游戏里的称呼绝非一个游戏职业而已,在21世纪的当下,仍有很多隐匿在看不见角落里的人士从事这份工作,其中不仅仅是普通人,拥有龙族血统的个人混血种也涉足其中。 这十二位赏金猎人按照雇主的要求,在近一个月内陆续抵达这家酒店待机,雇主非常慷慨的支付了大笔的事前定金。但在这一个月间雇主好像就这么人间蒸发了,不联系也不说要等到什么时候,以至于有的赏金猎人萌生了自己是不是被耍了的念头。可是谁会花这么多钱召集一批优秀的赏金猎人来开玩笑呢? 直到今天早上侍者送来早餐的时候,一张纸条压在餐盘底下,要求他们早餐之后前往指定的会议厅,赏金猎人们才顶着已经快要闲出蘑菇的乱毛,撒着脱鞋磨磨蹭蹭地陆续抵达。 会议室里站着一个身材修长的妞,就是现在台上主持的那个,每一个和她打照面的人都会在第一时间惊讶于她有一双傲人的大长腿,本就纤长还踩了一双七八公分的黑漆皮高跟鞋,导致她甚至比在场的一些拳击擂台上的壮汉看上去都还要高。 看面相她是个日本人,漆黑的长发在脑后扎成马尾,直达腰际,明艳的面孔好像总是带着怎么这么麻烦的叹息与无奈,她的眼角很是修长,同时有着埃及艳后式的妩媚和剑道少女的锋锐,再加上黑色的鱼尾长裙,全身曲线毕露无疑。如果她是美术课上的模特,那么老师和学生们就该把鼻孔塞上卫生纸来画画了。 赏金猎人们纷纷猜测她是雇主,这情况很罕见,因为猎人网站上的委托通常都是见不得人的事情,雇主们都是有钱有势的大人物,从来都不会露面。 但今天是个例外,这位疑似雇主的小姐美艳逼人,目光如刀,一看就是那种分分钟手里就捏着好几千号人饭碗的商业精英,似乎身经百战的猎人们这种闲到发慌所以什么都不在乎的态度让她很是不满意,她需要的是精英,而不是一帮看上去好吃懒做的家伙。 “喂?么西么西?听得到嘛?”屏幕上显示网络电话连通了,是个听上去有些慵懒的女孩,呆萌的日语发音好似动漫女主,夹杂着吧唧嘴的杂音,考虑到时差问题,这会儿和他们对话的人或许才刚刚从睡梦中起床。 “别吃你那薯片了,刚刚得到的消息,目标已经空运回美国,老板说了作战计划由你全权负责,给我打起精神来!”黑裙女孩一拍桌子,水杯微微跳了那么一下,果然是个剑道少女式的犀利人物,对话题更喜欢单刀直入。 “唉……你们这些出外勤的怎么懂得搞内务的痛苦!又要赚钱又要给你们擦屁股,我最近三天加起来就睡了五个小时!刚躺下床垫都没焐热,就又被你给叫起来了!”电话那边仍然是咔咔啃薯片的声音,听起来像只呆萌的小仓鼠,“麻衣,你什么时候能像皇女那么体贴呢?” “要是你能像她一样可爱,我也不会在你后面挥舞鞭子鞭挞了。”被称为麻衣的女孩双手抱胸,满不在乎地说,“你这种宅女,就是得有个人催才会有干劲。” “嗯……倒也是,没人管着我分分钟就会变成把自己灌醉的波斯猫,你要找我就得去桌子底下了。”爱吃薯片的女孩拍了拍手,大概是在把手指上的粉末抖干净,“那么让我们开始吧诸位赏金猎人,想来在芝加哥赋闲的一个月并不好受,接下来就是该活动身体的时候了!” 她改用了中文来说话,这项任务在猎人网站上发布的时候,会听说读写中文就是必要的条件,这让很多人以为会是去中国执行任务,但现在他们聚集在芝加哥。 大屏幕上出现一组ppt照片,白色的城堡式建筑群,坐落于山涧,一直延伸到半山腰去,周围满是繁盛的红松林,乍看上去会以为是什么失落的帝王城堡,但不难看出它们的现代化特征,只是造型比较复古。 “目标是卡塞尔,一所坐落于伊利诺伊州深山老林里的大学,他们是一所军事学院,里面所有的学生都拥有等同于正规军级别的战斗火力,听上去难度很高是不是?但我需要的只是你们去入侵然后捣乱就行,武器和工具全部为你准备好了。麻衣作为领队,她会和你们一起行动,从她开始,每个人赋予数字编号1至13来做区分,每个人的号码已经放在你们面前的文件里,记得查收。” 猎人们翻开那些被杂食压着的文件夹,看似诺大的文档里面确实只有一个大大的数字,雇主已经为他们安排好了一切事宜,他们所需要做的似乎听上去只是需要去一所军校里面捣蛋就行,这种任务未免也太简单了。 “那么现在大家可以解散了,在自己的房间里等候麻衣的消息吧,有一个人例外,十三号,请你留下,我有一个特殊的任务交给你。”薯片少女欢乐的说。 所有人的视线集中到十三号身上,这个看上去长了一张喜剧脸的男人正在热衷于跟盘子里的鸡腿搏斗,好像上辈子没吃过什么饱饭一样,突然被点名又被这么多齐刷刷的看着,他有点不知所措,啃了一半的鸡骨头从他嘴里划了出来,还沾着口水。 老唐有点懵逼,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值得被雇主特别关照,在这一群赏金猎人里,他的个人能力绝对不算顶尖。 其他人陆续离开,会议室大门紧闭,老唐坐在沙发上紧张兮兮的,他这个人不是很擅长和女孩子相处,路明菲那种认识了很久的朋友另当别论,完全是好兄弟,像麻衣这样锋芒毕露的女孩,总觉得每次对上眼睛都被她给生吞活剥了一遍。 “这次行动其他人的酬金都是五十万美金。”薯片少女说,“对于你,这个特殊的任务报酬是两百万美金。我需要你去卡塞尔学院里的英灵殿,在那里有一架电梯可以通往地下设施。任务的后续内容,我会在行动中用电话和你沟通,你抵达之后,拨通电话和我联系。” 麻衣把一只电话和一个封装在石英瓶子里的溶液交给老唐:“好好保管,这是个阶梯式任务,你每达成一项,最终的奖金就会增加。” 老唐开始明白这个任务挂在猎人网站的时候,为什么没有人急着去接了,那里很有些任务都是这样,单看描述会觉得它很普通,但只有真正和雇主联系上了才会知道任务的内容,奖金越高,就意味着风险越大。 换做是胆子小一点的赏金猎人,这个时候就该打退堂鼓了,但老唐不一样,他是那种喜欢走钢丝的家伙,每一次出任务都像一次星际争霸的对战,只要你微操够好,你就会立于不败之地,老唐的现实微操向来顶级。 除了……有点路痴。 “有地图么?”老唐挠了挠脑袋问,“你们都有卡塞尔的照片,总不至于没有地图吧?” “很可惜,我们确实没有。那些照片是用无人机偷拍的,卡塞尔内部的情况我们一无所知。”薯片妞舔了舔手指说。 “不然我们要你干来干什么?”麻衣微微皱眉,“还有别的问题么?” “没有了。”老唐摇摇头,心里开始盘算着要不要去问一下路明菲,听到那个略微有点熟悉的卡塞尔学院的时候,他首先想到的就是多年的老同志,没想到那个小姑娘居然考上的是一所美国军校,那小胳膊小腿儿的怎么看都不是端枪突突打仗的料,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不过要是去问她的话,她肯定会很警觉,一所军校内部的结构当然不会对外公布,老唐也不希望因为工作上的事情破坏自己和路明菲的关系,他的朋友不多,更何况是会打星际的姑娘,万里挑一的稀缺物种,老唐还指望着这次任务结束拿了奖金,请路明菲去密歇根湖上玩游艇,趁机撺掇她穿泳装养养眼。 老唐把电话和瓶子揣在兜里,临走的时候看着满目狼藉的桌子犹豫了几秒钟,把几个没人动过的鸡翅包起来全给带走了,还顺走了一瓶没开封的可乐。 “真难想象这种人会是老板点名要的目标。”会议室归于沉寂,麻衣率先吐槽。 “人不可貌相嘛,好比说别人看你也看不出来你是个女忍者对不对?身材这么好的辣妹应该去t台走秀,光靠一双大长腿都能捞到数不完的钱了。”薯片妞笑着揶揄。 “那是年轻饭,就吃那么几年,总得找个靠谱的工作才能混吃等死。” “照你这么说,你不是更应该去找个富二代男友?干嘛在老板手下做事。” “听你这么说好像给老板做事是什么很不好的事情啊。”麻衣把自己扔进沙发里,那么高挑的女孩居然能蜷缩得像一只猫,“我得承认,她确实有点神经病,但总好过一边跟你说iloveyou,一边试图把手伸进你裙子底下的欧洲王子,比起那种人我更乐意和神经病一起工作。话说回来,你是不是因为找不到男朋友所以才跟着老板的?” “草,什么叫找不到男朋友!我那是找不到么?我那是没想找!以我这身份这美貌,想搞定个男人还不简简单单?”单身是薯片妞最大的痛,麻衣只要一戳她就会爆。 “你什么时候能从你那个乌龟壳子里钻出来再说吧宅女,世界上哪有放核弹给女主庆生日的脑残富二代,少看点言情小说多去找找现实里的男人!”麻衣很是鄙夷。 宅女的梦想就是小言故事的里男主角,不用自己去找他,他自然会骑着白马找到你。好比说你出门去了一趟便利店,发现最后一块想吃的面包,伸手去拿的同时另一个男人也做着同样的事,你飞起一脚把这男人踹飞抢了面包就跑。然后第二天去面试,坐在你面前的面试官就是昨天被你踹了一脚的男人,他对你邪魅一笑,你知道此生再也逃不出他的魔爪。 这就叫缘分,宅女苏恩曦喜欢的那种爱情。 麻衣觉得问题的关键其实不在于苏恩曦好不好看,而是她的出门频率约等于树懒睡醒,再好的缘分都不会从天而降砸破房门掉到你的手心里去。 “说起来我们的小公主怎么样了?”薯片妞想到哪壶就提哪壶,“一只小白兔放进卡塞尔里,会被吃到骨头渣子都不剩下吧?” “根据皇女的汇报来看,人家吃的好睡得好,唯一的问题可能是还没有把到楚子航,至少有个明确的目标,比你这宅女好的多。” “啧。”薯片妞咂咂嘴,“我祝她一辈子都没办法和楚子航在一起!” “羡慕嫉妒恨了你这是。”麻衣淡淡地说,她最喜欢看薯片妞气急败坏。 “我就是不懂老板为什么对她那么好!要不是她皇女也不会离开我们!”薯片妞恨恨地说,“我还蛮想念她的,有她在至少有个人愿意陪我喝酒。” “老板不是说了么?路明菲是打开新时代的钥匙。”麻衣轻声说,漂亮的眼睛里流过淡淡的朦胧,朦胧之后是令人震惊的瑰丽,“所以我们得引导着她一步步走到正轨上去,就当我们,都是她的奶妈团吧。” 70.晨曦(二) 周末,夜幕如约而至,距离晚上八点还有一个小时,直到这么关键的时候路明菲才想起来一件要命的事情。 作为一所贵族学府,卡塞尔在牛逼这一方面远胜仕兰中学,从装修到行事处处都透露着典雅的欧洲中世纪风格,光是从餐厅那种古老的巴洛克风格就可见一斑。在这里举办的舞会不是过家家,是要穿正装的,女孩子的正装当然是会哒哒的高跟鞋和飘摇的长舞裙。 可是路明菲没有,作为一名年方十八岁的灰姑娘,此前她打扮最漂亮的一次大概就是诺诺和零她们带自己离开电影院,华美的大蓬公主裙有种欧洲王室的风范,但那种衣服穿起来很累带起来更麻烦,一件大概就把行李箱包圆了,她留在了婶婶家里没有带来美国。 灰姑娘大概也不会想到自己刚加入卡塞尔就有需要登上社交舞台的场合,手里这些年攒下的小钱钱置办了各式装备后余钱已经不是太多,更何况学院在深山老林里,有钱也没法让魔鬼给你临时变出来一身不是? 零回宿舍的时候,看见卧室里满目狼藉,路明菲把她衣柜里为数不多的衣服全翻出来了一件件搭配,全都是日常系还有点宅女。 画着动漫少女点赞的痛t能入得了凯撒法眼么?也许高富帅不懂动漫会觉得莫名的有意思?路明菲只能这么想好让自己可以蒙头穿着痛t,昂首阔步地加入白舞裙的小姐姐们当中,假装自己和她们一样长裙飘飘不是个异类。 “你在干什么?”零一件件把散落在地板上的衣物捡起来叠好。 “在考虑该穿什么去舞会……”路明菲挠了挠头,“你说我能不能着穿校服去?” “意思就是这么几天来你全然没有准备对吧?”零看路明菲的眼神充满了怜悯,不是那种可怜某个倒霉孩子的目光,是觉得这人已经没救了等死吧的无语。 “我又没参加过舞会……”路明菲默默捂脸,“土包子是这样的啊!又不是每个人生来就是贵族!乡下农民总要进了城才知道原来不是每个人都开驴车!” 零站到路明菲面前,双手搭在她肩上,面无表情。 虽然是室友,路明菲很少和零距离这么近,彼此之间呼吸可闻。零身上有种淡淡的清香,路明菲很确定那不是洗发水之类的残留,那味道就像忍冬时节孤寒在枝头上的繁花,并不炫目惹眼,在苍白的大雪中也一样素白,一不留神就会错过。可当你注意到它的时候就会发现,在这万花凋零的季节,它美的叫人惊心动魄,不愿意在春夏绽放只是因为它讨厌世间的喧嚣,它更喜欢孤单的在只属于自己的世界中黯然神伤。 如果自己是个男孩子的话,在这一刻大概会爱上她吧?那张素净的脸庞真的洁白无瑕,睫毛修长如鸟翼展飞,瞳孔深处只有你一个人的影子微微荡漾如清泉,她什么都不必说,因为所有的话都已经在无声的柔情中化开了。 “你这样我会觉得你爱上我了哎……”路明菲吐了吐舌头。 零的眼神立刻变了,不过以她的表情很难分辨出生气这种感情来,只是路明菲能感觉到那句话好像叫她有点不爽。 “好吧好吧,那就是要鼓励我去赴死么?”路明菲举双手投降,觉得风萧萧兮易水寒,她这壮士一去兮大概就回不来了,零的表现让她觉得自己是个勇士,正在被送往绝命的战场。 “不,是量身高。”零淡淡地抬头看了一眼路明菲脑门,伸手把她头顶的发压平,“目测你比我高4厘米,我的衣服你穿上应该没问题。平时穿的中式鞋码有多大?” “36。” “我是35.5,稍微会有一点窄,不过也够了。”零打开自己的衣柜,路明菲顿时觉得自己这灰姑娘被晒瞎了。 jk、lolita、朋克、嘻哈、校园、常服、舞裙、夜店,甚至还有中式汉服和东南亚草裙舞蹈服,下面的透明方盒子里是配套的各种鞋子,零把宿舍里那半面墙壁的衣柜给塞满了,其中绝大多数看上去都不像是她会穿的类型,但偏偏这里就是什么都有,约等于路明菲的梦中情屋。 “这些你都会穿吗?”路明菲张大的嘴巴里大概能塞进去一个苹果。 “并不,很多都和我风格不搭。”零淡淡地说,“我可以不穿出门,但是我不能没有。” 我擦咧,这是什么土豪宣言?路明菲觉得自己的人生价值观受到了严重冲击,这就好比那些steam上的顶级玩家,他们的游戏库琳琅满目,好像全平台的游戏他都有,但是一打开游戏时间会发现绝大多数都是零,也就是说他们从未启动过,买来只是图个好玩。这样以后和别人谈论起某游戏的时候,就可以大言不惭的说我玩过这游戏!然后巴拉巴拉胡诌一堆,当个好像很牛掰云玩家。 和零比起来仕兰中学里的那些富二代都是渣渣啊!一个个恨不得把戴在手腕上的名表往你脸上杵,换了个新包一举一动都是满满的显摆,真正低调的土豪就该像这样!我可以不用这些东西,但是我不允许我的收藏库里面有缺失的部分! “土豪我能求您包养么?”路明菲抱住零和她脸贴脸蹭来蹭去,好似谄媚主人的茶杯小犬,“不用什么多余的,我能自己养活自己!您只用给我留点剩饭剩菜就行!我很好养的!” “可以。”零歪着脑袋,被这只热情的人形忠犬蹭的有点上瘾,“我的衣柜你可以随便用,这里的衣服全部都只能手洗,你要用心。” “没问题!”路明菲美的头上直冒泡,“话说这么多东西你入学的时候一个人带得动么?” “我快递了一个集装箱。” 如果说话也能杀人不偿命,路明菲觉得这一招当归零莫属,短短的一分钟内她的人生观又一次受到了冲击,绝杀血槽清空。 “你自己挑吧,我不太喜欢过分张扬的风格,不过这里也有,你要是想打扮成夜店辣妹我也可以帮你。完成了之后给你补个妆,既然是要去参加舞会,唯一的s级当然要亮眼一点。”零半躺在床上,拿着书遮过了她的眼睛。 有此等室友,人生夫复何求?这大抵就是路明菲现在的感慨了,零不喜欢被道谢所以不能对她说谢谢,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多请她吃点夜宵。在吃这一行,零大概算是卡塞尔首屈一指的大师,因为她不但喜欢吃而且能够分析菜品的做法来源和调料使用,指出其缺点和优点。路明菲一度觉得零应该是个公主,只有公主才会有这样精致的胃,好像她早已吃遍了全世界的美味佳肴。 安柏馆灯火通明,这是一座有着哥特式尖顶的别墅建筑,屋顶铺着深红色的瓦片,墙壁贴着印度产的花岗岩,从那些巨型的落地玻璃窗看进去,这里的光华远比卡塞尔的任何地方都要绚烂,它的主人凯撒应该是秉持着要把安柏馆缔造成卡塞尔的东方明珠这种念想,所以总是把灯光功率开到最大,俨然一座深山中的帝王舞厅。 安柏馆大门铺上了红地毯,两厢尽是飘散的花瓣,学生会的干部男生穿着黑色礼服,上衣口袋里揣着白色的手帕或者深红色的玫瑰花迎宾,女生则一袭白色的蕾丝边鱼尾长裙,手里提着花篮,会给每一位进入的客人撒下花卉祝福,笑容甜美的好像他们是一对正在婚礼上的璧人。 路明菲躲在远处的小树林边上远远地看着,暗自腹诽凯撒这个资本主义的走狗真是铺张浪费,从婶婶教育下长大的灰姑娘向来秉持着勤俭持家的好习惯,见不得这些有钱人这样没所谓的随手乱撒钱。 当然她也不是一味地仇富,如果凯撒愿意把今晚的牌场变成美金打到她的s级学生证账户上,那么她也不是不可以高傲的伸出手,一边傲娇的说着才不是因为钱呢,一边让凯撒跪下来吻一下她的手背邀请她加入学生会。 事到如今有点赶鸭子上架的味道,路明菲心底里其实还是不大愿意去参加这场舞会的,可是她前几天刚打了凯撒一发黑枪,凯撒作为学生会的老大,想必在卡塞尔有一手遮天之能,自己这无依无靠初入江湖的小侠女怎么着也得给大侠去赔个不是,说一声小女子这厢给凯撒大哥有礼了才行啊。 她再度重新审视自己,湖蓝色的一字肩v领上衣,没有过多的装饰也没有过多的冗余,只是在腰际收起来扎了条腰带,裙角缀着几颗编织着蕾丝边的小星星,颇有点青春少女放不开的羞涩感。如果是丰满一点的姑娘大概能看到个性感的沟壑什么的,换成是她路明菲就是我平板我骄傲,我为国家省布料。 不过这种也确实更适合消瘦一点的姑娘,会让身材看上去更加娇小可爱,既然走不了性感女王的风格,那就索性假装自己还是个懵懂的jk少女,卖一下清纯吧,毕竟十八岁的年纪比起那些在这儿呆了几年已经奔二的姑娘们来说,是可以大着胆子竖起中指叫一声阿姨们好的。 路明菲虽然没有太多机会去装点自己,小心机可是满满的,这条裙子长度刚好触及脚踝,会在裙边的遮掩下若隐若现,头发卷起来打造成了公主头配上纯白的v领,白色珠串的手链上有一只震颤的小蝴蝶,主动出击的夜晚三要素,脖颈手腕和脚踝全部ok!丝袜?不存在的,裸腿才是正义好么! 虽说中国人做客有着谦恭之礼,但零告诉她今晚务必要喧宾夺主,拿出可爱百分百的气势来,否则学生会的人就会小看她,这些天来可是有很多人巴不得让她这个s级狠狠地出丑。 路明菲拍拍胸口,闭上眼睛反复呼吸几次,下定决心终于迈出步子去参加灰姑娘的第一个舞会,结果第一步就没走好差点把脚给崴了,好在旁边还有颗树能扶一下才算是没出事儿,不然把零的衣服弄坏可就没法交代了,人家对自己那么好。 出师如此不利,看来今晚注定不会好过……路明菲莫名的有点悲观。 这时一辆跑车打着强灯从她身边飞驰而过,司机显然是个开车的高手,这么短的距离,在将近安柏馆的时候仍然能迅速急停,车胎平稳滑行,在安柏馆的侧门隐去避开了人们的视线,全然没有平日里马路上看到那些急停司机震颤的窘迫感。 路明菲没来由的觉得那个司机大概就是凯撒本人,因为守夜人论坛上教授们对凯撒的风评都不太好,一致说他是个固执跋扈的纨绔子弟,不过在学生会那边则是另一幅样貌,每个学生会成员都力挺凯撒,说他是卡塞尔最好的学生领导。 呸呸呸,什么凯撒最好,你们懂什么呀!楚子航才是theonly的no1好么! 路明菲的迷妹心思作祟,挥舞着小拳头隔空对着那辆跑车消失的地方发泄,好像这样就能把凯撒打趴让师兄上位一样。 “躲在这儿是想等着王子捧着水晶鞋出来找你这灰姑娘么?”身后冷不丁的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71.晨曦(三) 路明菲回过头,诺诺站在树梢下眉眼含笑,月白色的丝绸小衬衣,高腰暗纱裙摆上点缀着漫天星辰,没有过多的装饰只是带了条紫晶项链,暗红色头发梳理的整整齐齐,用一枚银色的公主冠发卡固定。她一反往日那般张扬的模样,典雅的像个欧洲箱庭里的书香大小姐。 “哟!”一看到路明菲的正面打扮诺诺眼睛就亮起来了,“这不是挺漂亮的嘛!稍微一打扮就是辛德瑞拉了,干嘛高中的时候老一副土样!” “没钱的穷孩子哪有时间去打扮,高中老师们都恨不得撬开你的脑子把试卷塞进去,不会允许谁特立独行的。”路明菲撇撇嘴,“话说你又没见过我高中上学时长什么样子!” “论坛上连你三围都爆出来了,你觉得他们会扒不出你高中时代的照片?”诺诺耸耸肩,“黑框大眼镜和两条土辫子而已啦,我也那么干过的,除了有点贫瘠之外你身材数据还算不错,继续保持,师姐看好你哦!” “我就知道那孙子靠不住!”路明菲咬牙切齿,相比起为数不多的良好功能,芬格尔最大的特长应该还是狗仔,相信他会守住秘密就得倒大霉。 “需要我扶着你这位公主进门么?”诺诺微微歪着脑袋打量路明菲,养眼的美少女到哪都会有人喜欢,唯独今晚的舞会是个例外,路明菲这会儿还不知道凯撒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诺诺在想要不要提前给路明菲透个信儿。 “我自己能走的。”路明菲立刻挺直腰板,努力把并不骄傲的胸脯抬的老高,“不就是装样子么!在电影院的时候我们一起玩过的!” “很好,那你继续保持,师姐我先走一步等你!” 诺诺蹦蹦跳跳的从安珀馆正门进去了,天知道她穿着高跟鞋是怎么做到那样走路的。 树梢之下路明菲独守空房,心里开始有点后悔刚刚没有挽住诺诺的手臂说师姐罩我,身边有个做伴儿的多少能让人安心一些。 事已至此,只能自爆了。 她不禁想起那个经典的表情包,觉得自己此刻就和那个会摇晃着脑袋绽放开绚烂烟花的大头脸差不多,绑带高跟舞鞋嗒嗒作响,路明菲昂首阔步准备踏进刑场,因为过度紧张,甚至出现了短暂的同手同脚现象。 负责迎宾的男生立刻认出来那个疑似木偶,正朝这边走来的生物就是卡塞尔当下的唯一指定s级,朝同伴使了个眼色,迎宾女生立刻会意,在路明菲进门的时候依然保持着标准的待客微笑,从花篮里抽了一支香水百合轻轻插在路明菲雍容的发梢。 这是一份好意,香水百合别名卡萨布兰卡,花语是伟大的爱。负责迎宾的学生会干部当然不爱路明菲,但这些天来路明菲的故事已经差不多成为了卡塞尔的传奇,这是他们第一次碰面,看得出来s级同学有点紧张,所以送了这支花给她,因为卡萨布兰卡和别的百合科花卉不同,它的花瓣纯白无瑕,没有任何斑点,同时也有清纯高傲的意味。 不过来自中国的灰姑娘路明菲同学显然看不出来这个举动的意味,她对花卉的了解仅限于不会指着玫瑰说这是蒲公英。 作为一所号称是馆的建筑,安珀馆内部确实像一所活在中世纪里的洋馆,整个一层全然是广阔的大厅,地板用拼花的实木,水晶灯芯里可以看到万花筒般的光彩,墙壁上有一些意义不明但能看出来画工精湛的抽象画。左右两侧靠墙的地方分别是通往二楼的弧形旋梯,二楼的走廊被设计成挑空的悬在一楼正上方,很适合当个演讲的主席台。 路明菲心里的小农思想又开始作祟,尽管她也漂漂亮亮像是与会的贵客,可站在这地方还是会觉得自己是个到哪都会惊叹两句的刘姥姥,这种贵族式的古典学生风范并不适合她,她还是更喜欢在快餐厅里那种人均都是小笨蛋,你一言我一语的自由快乐。 虽然是名义上的舞会,凯撒仍然为大家准备了自助餐,丰盛的程度很快就让路明菲跪倒在金钱的魅力下,慷慨的富二代按照人数为每个人准备了一条澳洲龙虾,这些浑身赤红的大家伙趴在冰上,后背打开,露出一身晶莹的白肉。 其他的参与者们似乎并无好好包餐一顿的想法,路明菲在干掉第一只之后迅速把眼光投向了其他餐盘,像只觅食的小仓鼠那样左看看右看看,在确定没有人注意到自己在偷吃之后果断把空餐盘叠在某个已经扫荡干净的盘子底下,装作没事儿人一样摸到全新的阵地上开始扫荡。 路明菲总是认为自己应该是个很好养的姑娘,因为她的爱好不多,只要能吃好喝好就已经非常满足,乐于躺在床垫上露着圆滚滚的肚皮像只欢乐的小猪打个滚。 公主般的女孩自甘堕落了,全然忘记了自己应该是趾高气昂的前来,把老子是s级几个大字顶在脑门上牛逼哄哄一把,叫凯撒跪下来请她进学生会的。可是不管怎么说,至少吃爽了这趟就算没白来! 正在她吃到天人合一忘乎所以之际,二楼的麦克风轻轻响了一下,身穿正装打着水钻领结的恺撒出现在那里,他站在麦克风前扫视下面所有人,便如一位皇帝检阅他的军队。 “我第一天来到这个学院的时候其实非常失望,因为这里的人太多了。”凯撒冷冷地说。 大厅里的灯光骤然黯淡了一分,唯有二楼的光华一如刚刚那样灿烂,路明菲嘴角露出来半条龙虾须,心想必这里有一个不亚于剧场灯光师的好狗腿子,在帮凯撒营造气氛。 “真正的精英,当然不应该是大多数!”凯撒的目光锋利如刀,他居高临下,仿佛要把每一个人的胸膛都剖开,好看看这个人是不是拥有一颗精英般的心。 “感谢今晚诸位的到来,很高兴可以看到卡塞尔学院里最精英的学生们在这里聚集,我恺撒·加图索的客人。”凯撒竖起一根手指,“也只能是精英!” 片刻的沉寂之后,有人大力的鼓起掌来,跟着所有人都鼓掌,每个人眼里都闪着激动的光,这是一份殊荣,能被凯撒看做是同龄人中最出色的一群。 路明菲也有点受宠若惊,虽然这是一份广义上的演讲赞美之词,可至少她也被包含在内了。自从她知道卡塞尔学院,每个人都说她是牛逼哄哄的s级,她完全感受不到,除了在论坛上被当做新闻女主吊起来让众人把她的资料扒了个精光以外,行走在学院里全然没有那种看s级像是看英雄般的目光。 “我喜欢和优秀的人合作,因为我的时间有限,浪费时间在不够资格的人身上对我来说无法容忍。”恺撒示意大家安静,“从人民史观的角度来说,创造一个奇迹需要无数人民力量的集合,于我而言卡塞尔就是一个奇迹,它承担了巨大的使命,当然也应该需要一群最优秀的人集合他们的力量,发出最有力的声音。屠龙从来都不是一件轻松有趣的事情,相反,它的前路上满布荆棘与牺牲,不久之前我们刚刚失去了珍重的朋友,可我们来不及悲伤,唯有拿起武器继续前人的道路,才是不辜负他们希望的选择。” 凯撒低声说,“如果你告诉别人自己正在做的事情,他们或许会认为你们是疯子,要把你送进精神病院里去。可是真正的精英本来就不能容忍世俗的目光,凡夫俗子无法理解精英们的思考方式,我们因为血之哀聚集在一起,又因为同样是精英才站在学生会的旗下,这个社团在学院里已经沉寂太久了,它需要一个机会,一个在新时代展现自我的机会,必须得有人愿意站出来领导它去展翅高飞。” “是谁该成为这样的人呢?”恺撒冷冷地问。 “恺撒!”学生会里的某个小弟突兀的喊了一声。 “不,不是我,而是我们!最优秀的……我们!” 加倍的掌声几乎震破了路明菲的耳膜,她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学生会能够在短时间内和狮心会分庭抗礼了,恺撒确实是个天生的领导者,便如一位皇帝那样擅长调动人心。他足够优秀也足够二逼,能把中二的话语说成光辉的太阳那么耀眼,相比之下楚子航则完全是个不善言辞的领导者,更擅长的是一语不发就把事情给办妥,用实际成绩去说话。也许楚子航的战绩会比恺撒更好看,但是能说的家伙往往会是人群聚集的中心,就像学生时代班上总有那么几个闲不下来的话茬子,身边总围了一群人热衷听他侃天说地。 “学生会向来愿意和狮心会公平竞争。”恺撒继续说,“但于我而言,其实我更希望看到精英们愿意加入学生会,我可以向你们保证,在这里你们的才华将尽情释放,无拘无束,直到星火燃成高升的旭日,将自己的光辉撒遍世间。” 他的目光再度扫视全场,今晚来这里的半数都是学生会成员,其余则是今年新生中表现优异的一些,他花了点钱,让芬格尔搞到了各项测验的成绩排行单。 单从成绩单上来看,路明菲肯定算不得最好的那批,她的体能成绩甚至只有d,这意味着看起来瘦弱的小姑娘面对龙吼大概就得直接哭出来倒地不起。 但在卡塞尔学院里,成绩单并不是那么重要,血统才是决定高低的核心因素,体能不好力量不好可以去慢慢练,血统却没有办法去提升,那是生来就已经决定了的东西。 即使恺撒自己,也只是a级血统而已,他可以为此而骄傲,因为整个卡塞尔里的a级都不多,可是当一个s级出现之后他就没办法继续骄傲下去了,尤其这个s级从某种意义上还打败过他,恺撒并不认为黑枪就是无效的战果,失败就是失败,只有懦夫才拒绝承认,能赢的就是好办法。 “路明菲!”恺撒大声喊出那个他期待已久了的名字,短暂的演说本就是说给路明菲听的,恺撒的本意是他是个求贤若渴的人,不计前嫌,希望与疯子般的精英们一起合作,如果路明菲不是个傻子,那么她就该听出来恺撒的邀请之意。 路明菲惊得叉子没拿稳掉到了地上,她抬起头来,看见恺撒摇摇地向她伸出了手,“请你上来和我站在一起。” 此刻所有人都扭头看着路明菲,她多希望这时候天公作美打个炸雷,这样她就好像刘玄德一样从容地捡起叉子,说敬畏上天的脸色我有点怕打雷,实在不好意思。 但叉子已经落地了,她端着盘子的样子落在所有人的目光里,大家都在为精英演讲触动的时候唯有她躲在角落里偷吃,这可不是什么好行为,要被上新闻的,天知道这会儿芬格尔在不在场,他可也是学生会的人。 脑子里飞快想了无数招都不管用,人群注目的眼神已经快要刺破她本来就不多的信心了,于是她憋出来一句说了就会后悔的话。 “我更希望你主动下来站在我身边,男孩子应该主动一点不是么?”她嘴上轻描淡写,缓缓放下盘子也学着恺撒的样子伸出手,心里却恨不得扇自己两个大耳刮子。 被邀请的人居然反客为主了,这是恺撒从未预料到的事。 72.晨曦(四) 这还是第一次,通常情况下恺撒的邀请都很难被拒绝,作为加图索家的唯一指定继承人,他足够优秀,也有骄傲的资本,可以用美金扇对方的耳光直到把他抽晕过去。如果对方愿意对他表现出诚意,那么他可以满足任何的要求,让对方坐下来和他心平气和的谈一谈合作。 但这次他居然被反将一军,这个看起来娇小瘦弱的女孩要求他从高处下来,与她平起平坐,站在同样的位置上说话。 恺撒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小看了路明菲,她虽然是个女孩,但在心高气傲上可能比在场的任何人都要强,甚至不弱于他自己。 路明菲当然是不知道在恺撒那边已经把她看成了表面柔弱,内心刚强的女汉子,心里就剩下盘算着这会儿该怎么收场,居然说出要恺撒主动滚过来自己身边这种话。 好吧听上去确实牛叉爆表,她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侠女,虽然挂了个武功高强的名头其实并没有学过什么正规功夫,上来就要求在江湖混迹多年的武林大侠给自己三拜九叩之礼才肯加入联盟,这怎么听都是接下来要被吊起来抽一顿鞭子的下场。 话已经放出去了,收是收不回来的,现在认输绝对会被抬上新的守夜人头条,被大家当做笑话落井下石。有的人就是这种性格,他可以不赚钱,但是别人赚钱会让他比吃了屎还难受,嫉妒优秀这种事在全世界都跑不了,唯一的破解方法就是牛逼到让这种人没法抬起头来瞻仰。 路明菲决定和恺撒死磕到底,她一步也不动,双手从容地交叠在身前,学着那些公主们的优雅模样,努力让自己的眼神看起来充满傲气,不单单是恺撒,看谁都得像看自家后院里剪花丛的仆人。 恺撒也没有动,他本就是居高临下的人,这场舞会也是他办的,作为主人,他当然应该秉持着自己的风范。如果因为一个客人的态度就选择离开高座,下去与她站在同一个平面上,那样会让其他人觉得凯撒这个人也不过如此,他被s级打败过一次,那么现在就是第二次,这是面子问题。 空气陡然变的有些凝重,双方就这么对视着僵持住了,客人们觉得此刻的安珀馆里满满都是一触即发的火药味儿,美少女s级路明菲和骄傲的学生会雄鹰恺撒,他们谁都不肯让步,这是一场无声的博弈,谁先动了,谁就会输。 如果是路明菲先动,那么她将毫无疑问地成为恺撒的下属,s级血统也无法战胜天生的领导者,她会像个瞻前顾后的小厮那样屁颠屁颠的跟在恺撒身边,恺撒说我们往东,s级就只能点头哈腰的说老大说的没错老大牛掰。 如果是恺撒先动,也许这个学生会会长的位置要不了多久就得换人,绯闻中的路明菲可是和狮心会的头头有密切关系,再加上新生的身份,她可以轻而易举地将当下卡塞尔学院里的所有学生势力集中起来,打造一个前所未有的社团。只是那时候这社团可能得叫狮心会,而不是学生会了。 负责吃瓜的群众们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觉得今晚真的是来对了,如此精彩的博弈,不愧是卡塞尔学院里顶尖的血统们,唯一的问题是希望他们别因为这个发展到打起来就好。不过仔细想想那样好像也挺带感的,在没有黑枪的情况下,路明菲还能不能当做恺撒的对手要打一个问号,就算她是s级,她看起来只是个踩着高跟鞋才一米六出头的小女生而已,如果和凯撒面对面硬刚,差不多等于小萝莉公主遇上金发泰坦巨人。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三分钟,这场博弈仍然在继续。路明菲首先有点撑不住了,心说他妈的你就不能下来说话吗站那么高装什么鲁鲁修,老娘踩着高跟鞋腿都要断了,挺胸收腹头抬高假装自己是个模特你以为很容易么?她全然没有意识到古怪的气氛都是因为她那句反客为主的烂话,在她看来只是个合理的要求,可那种发言的杀伤力对恺撒这种自命不凡的家伙来说约等于扔一发核弹在他脑门上爆破。 恺撒也开始觉得这样发展下去不太好,如果是他和路明菲一对一,他能用眼神和路明菲对视上一天一夜,直到叫这位自以为是的公主小姐乖乖认输。那样恺撒就很乐意让她软绵绵地倒在自己的怀里,然后刮一下她的鼻子说女孩子逞强很可爱但是不要过头,用意大利帅哥的风骚横抱起她送回家去叫她好好休息,隔天再邀请她出来吃饭,送她一份精致的小礼物,说我们依然还会是很好的朋友,一般的女孩这样都会被他给俘虏了。 但现在他正身处自己举办的舞会上,有无数双眼睛盯着这里,再拖下去的话无疑会让舞会变成一场真正的东方式鸿门宴。 “让我们先跳支舞吧。”恺撒轻轻拍拍手,打破了这该死的寂静,“一支舞曲结束后,我希望能听到你的答案。” 他的眼神还是那样自负,就像一位君王说我原谅小姑娘的任性,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 这算是给双方各自都搭了一个台阶下,是缓兵之计,也是先礼后兵,因为刚刚诺诺来的时候跟他说了路明菲并没有带舞伴来,这说明路明菲并不懂得这里的规矩,要参加舞会,你得首先有一个自己的舞伴,这里不是那种可以随意邀请的社交场合,而是一场早有准备的既定典礼。 恺撒用眼神向角落里的学生会干部示意,干部会意的点点头,摇了摇黄铜小铃,旋即优雅的中世纪宫廷风舞曲响起,二楼两侧的深红色幕布拉开,两支小型乐队左右合奏组成了环绕式立体声。 大厅里的学生们相互对视一眼,走向自己的舞伴,器宇轩昂的黑衣男生拉着裙角飘扬的白裙女生旋转着滑进大厅中央,只是眨眼间的功夫便如无数盛开旋转的白玫瑰,唯有一个女孩还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左看右看到处都是成双成对的男女,好像只有她把自己给弄丢了,并不属于这一刻缤纷的世界。 怎么每个人都有舞伴啊?路明菲心里只有这个难解的疑问,她从未参加过如此正式的古典舞会,根本不知道那些奇奇怪怪的隐匿规矩,看起来好像每个人都早就有所准备,唯有她是个傻帽独自一人赴会。 她呆滞地站在人群中心,任凭那些飘扬的发梢悄悄掠过她的后背,虽然刚刚确实看起来牛逼了一把,有点s级的样子,但现在她毫无疑问地输的彻头彻尾。恺撒仍然站在那个居高临下的位置上,诺诺出现在他身边,恺撒对诺诺行了一个臭屁到极点的贴面礼,他们手牵着手从旋梯上走下来,也加入了旋转的舞会当中。 暗红色的身影从路明菲身边飘过,路明菲看见诺诺脸上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像是对她的遭遇有点无奈,又像是忍不住笑一下她的无知与单纯。 一瞬间路明菲有点难过,因为诺诺刚刚在外面见过她的,她知道自己没有带舞伴,她本可以提醒一下,但她没有那么做。 想想也是呀,就算她说了愿意罩你,可她也是恺撒的女朋友,这是恺撒的主场,是他的舞会,女朋友当然要照顾男朋友的面子,不可能抛弃恺撒来带着你说小师妹咱们一起跳支舞吧? 都怪自己是个马大哈,直到舞会将近了才想着去准备衣服,也从来没有问过别人是不是有什么规则需要遵守。 好吧好吧,是你赢了恺撒,已经无法加入师兄那边的当下她路明菲确实只有加入学生会这一条路可走了,恺撒的下马威确实已经把她逼到了绝境上,只要愿意认输,恺撒应该还是会笑着帮忙解围然后让全场欢呼s级的加入的。 路明菲转过身去,打算躲到角落里默默看着这场支舞曲结束,这样就可以不被那么多人注意到。 这时一丝诡异的提琴变音仿佛利刃般撕破了整首舞曲,舞厅里的人都皱眉往二楼看去,在一切都要求高品质的卡塞尔学院,这种低级的错误不应该出现。 首席小提琴手拉完了那个长音之后站了起来,把提琴放在自己的座椅上,转身下楼。 舞蹈仍然在继续,而所有恩都关心着那个从上而下的脚步声,音乐也仍在继续,训练有素的第二小提琴手接住了首席的位置,乐队指挥紧张地比着嘴形呼喊,首席小提琴手也没有回头。 她解开了自己的深红色坎肩,湖蓝色的一字肩v领收腰长裙,裙摆边际点缀着摇曳的星辰坠饰,一眼就叫人感觉到是有点熟悉的一身装扮。 路明菲远远地看着那个女孩缓步向自己走来,她从那么多人中间穿过,却那样从容不迫,每一步都像踏着波光荡漾的湖面,泛起阵阵涟漪,哒哒轻响,就像踩在人的心尖上,叫你抬起头来,好好欣赏女王殿下的美。 她站定了,向着路明菲伸出手,尽管还是那样没什么表情的素净面孔,可是眼瞳深处仿佛已经闪耀着璀璨的群星,完全相同的衣服在路明菲身上如果叫公主,那么在零身上就应该叫女王,哪怕她还没有路明菲高,但气质已经完全碾压了全场,宛如冰雪雕琢的极致艺术品,是个活过来的白玉玩偶。 “你怎么会在这儿?”路明菲嗓子有点哑哑的。 “勤工俭学,来当个小提琴手挣点外快。”零淡淡地说,“他们很慷慨的,报酬很高,顺便再来给你当个舞伴,我猜你应该不知道,参加这种舞会是要自己邀请一个人带上的。” “我差点就信了。” 入学是直接快递一个集装箱的女孩会需要勤工俭学么?这谎话说的芬格尔大概都不会信,可零的表情那么平静,就像在说一句早已成为既定事实的陈述句。 “真的。”零轻轻牵起路明菲的手指,她们两个人的身高差了一点,但手掌大小差不多,零特意穿了和路明菲一样的舞裙,天知道她怎么会有两件相同的衣服,这让她们两个人看上去就像亲密的双胞胎姐妹。 “如果不喜欢的话我们就一起离开,如果还要留下来就一起跳支舞。”零轻声说。 这并非是该落泪的时候,可是路明菲的心底还是有大片大片的酸楚涌出来,如果说上一次在电影院里还是两个人一起带她离开令人生厌的舞台,那么今晚这场就连诺诺也放弃了她的舞会上,又是零站了出来在最糟糕的时候拉了她一把。 路明菲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可以被零如此青睐,这份好意已经超过了简单的友情,她对零只是请吃过几顿夜宵而已,而零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像生命中最好的朋友才愿意伸出的援手。 “来都来了,开心一下再走吧。”路明菲紧紧握住零,十指相扣,零的体温低的惊人,就像握住了一块冰凉的白玉。 盛大的湖蓝色舞裙旋转开来,便如碧海连天,路明菲比零要高一些,所以她们很默契的在没有交谈的情况下默认路明菲跳了男步,尽管如此路明菲也还是穿着长裙的,在强有力的探戈舞步下她的心情逐渐轻松而明快,彼此的发丝在不经意间交织在一起,又舒滑的分开,这时已经沾染上了彼此的气息。 路明菲从小到大受到过的舞蹈训练只有三个月,那是在仕兰中学,为了春节联欢会表演所进行的准备,当时的老师说她显然属于手脚不协调的类型,手到位了腿就得出毛病,反之亦然。 但这一次她跳的出奇好,所有的动作都像是刻在她的灵魂里,她怀抱着零旋转,飞扬,踏步,每一个动作根本都不必思考,身体自然而然就会跟着到下一步的动作去。零也非常配合路明菲的节奏收放,她们两个人的合作奔放自如,湖蓝色的舞裙飞扬起来,裙角的星辰折射光影缭乱,像是一对配合了很多年的至交好友。 73.晨曦(五) 这让她愈发觉得这一幕有点熟悉,是什么时候?又是在哪里?她似乎曾经历过这样的事,万花筒般的水晶灯光下,她牵着某个女孩的手,在人群中衣袂蹁跹,她们无需在乎世俗的目光,就连早已被书写的命运也强行改写掉握在自己的手心,承转启合的舞步之间眼神娇俏,向着身边每个注视的人投去高不可攀的嘲弄,就像盛开在绝境中的公主。 那究竟是梦境?亦或是曾发生的现实? 身体不由自主地跟着零的节奏,心绪却短暂地沉吟了,这让路明菲的动作出现一瞬间的失误,零绊在她的脚踝上,向前扑倒。好在零反应很快,紧紧握住路明菲的臂弯,像随风飘零的柳叶那样倒在路明菲的怀抱里。 “对不起!”路明菲立刻回过神来,赶紧道歉。 “继续。”零的声音毫无起伏,“《一步之遥》是首高贵的曲子,傲视一切,恺撒选这首曲子是因为他就是那样的人,你也要跟他一样,否则就会落入下风。” 她们再度牵手,这一次路明菲把所有的杂念都抛出脑海,竭尽全力地要配合零走完这趟征服学生会的道路。 舞曲进入终章,路明菲尽可能地高举手臂,作为原本男女搭配的舞步,双方的身高差会在这一环节上完美契合,但路明菲就比零高了那么一点儿,所以她只能让自己像个晾衣杆那样杵的笔直,手臂发酸。 零从路明菲的手上索取力量,按住她的掌心为旋转的支点,裙摆飞扬,鞋上旋起银光,鞋跟敲打地面的声音组成一连串快板。这是连续十圈的华美收尾,如果路明菲没有撑住稍微一个哆嗦,零就会成为失去平衡的陀螺。 美人之恩英雄难以消受,换成另一个美人也难承其重,路明菲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挺住,让零完成谢幕。 零完成了她3600度的旋转,盛大展开的裙摆收拢如花束,她面对路明菲缓缓地蹲下行礼。路明菲忽然意识到自己并不懂得宫廷舞曲的礼节,作为跳完了整个男步的人,她应该像位绅士那样牵着零的手亲吻她的手背再一起起身,但此刻没有容许她思考或者窥视别人的时间,于是她也学着零的样子赶快委身行礼,结果两个人的脑袋碰在一起,通过骨头传导的声音像是有人拿锣锤在她灵魂上狠狠砸了一下。 路明菲痛的龇牙咧嘴,但她不敢发出任何声音,想必零那边也是一样的感受。她在心里点头哈腰默念了一万遍对不起,狠狠爆打自己耳光,两个人同时缓缓抬起头,路明菲看到的还是那张平淡如水的面孔,好像零压根就没有痛觉。 各种故事和动画里,主角团里总得有一个时刻都掉链子的家伙,好用来触动剧情或者增添笑料,便如魔戒里的霍比特人皮平,甘道夫不止一次被他气到骂娘。路明菲觉得现在的自己差不多就是那样一个角色,如果零愿意说话,她就该骂路明菲是愚蠢的路家人了。 清脆的掌声由远及近,舞会的主人恺撒用由衷的掌声卸下了不久之前那份争锋相对的态度,零和路明菲毫无疑问用完美的配合征服了在场的所有人,两个女孩的搭配远比一男一女的组合更加耀眼,世界上任何人都喜欢看美女,即使是禁欲的秃驴也无法逃脱对美丽事物的感知。而恺撒则显然是个花花和尚,尽管已经有女朋友了他得收敛着点拒绝一切女生的好意,但这并不妨碍他欣赏一场活色生香的表演。 “精彩。”恺撒居然淡淡地笑了,“原来s级是有备而来的,我们甚至没有人能发现。” 路明菲只觉得后背发凉,因为她从恺撒的那个笑容里看出来了情意绵绵…… “我还以为这是场鸿门宴。”路明菲尽可能让自己看上不那么怯懦,用零同学的面无表情式对话。 她和恺撒之间的身高差距确实有点过于明显了,面对一米八五的意大利贵公子路明菲必须抬头才能仰视,这导致她就算叉腰河东狮吼装的像模像样,恺撒只要一伸手就能按在她的头顶上把玩,瞬间斗志全无。 “我不是项羽,而你也不是刘邦,我们的s级已经很好的证明了她耀眼的才华,我有什么理由拒绝这样一个女孩儿的加入?这对整个学生会来说都是巨大的财富增长。”恺撒摸出一枚钥匙,放在路明菲的手心,“送给你的礼物,不用急着拒绝,想好了再来找我,随时欢迎你的加入。” 那是个皮质的套圈钥匙,上面有一行深红色的英文bugatti,路明菲总觉得很眼熟,作为一个宅女gamer,她对bug这个单词格外关注,但恺撒送的东西显然不是一个程序报错。 路明菲抬头看着恺撒,他海蓝色的眼睛里透露出花花公子的牛逼和骚包,在恺撒看来金钱攻势绝非必要但一定得有,尤其是对女孩儿们来说,路明菲的出身并不优渥,这招会格外好用。看起来路明菲已经接受了这份礼物,因为她拿到钥匙之后表情骤然就生动了不少,从微微皱眉到豁然开朗只用了一秒钟,而实际上路明菲只是还没读懂这个东西到底是干嘛用的。 恺撒总是很容易把路明菲想的过于优秀,因为他还不太熟悉这个来自中国的s级女孩儿,在他看来路明菲将来或许能成为楚子航第二当他的对手,他很乐意为自己培养一个比楚子航更叼的s级,再去打败她来证明血统并非唯一的出路。所以他愿意在路明菲身上比平常慷慨一点,让她变得blingbling金光闪闪,浑身都写着牛逼。这样将来他胜利的时候路明菲有多耀眼,恺撒·加图索就会让人们觉得更加屌爆,去以诗人般的伟大歌声纪念新皇的诞生。 对于这个计划,恺撒非常满足,以至于他看路明菲过于顺眼,在路明菲眼里都变成了情意绵绵,浑身恶寒。 轰然巨响让舞厅里的人们一瞬间失去了听觉,回过神来的学生会干部狂奔到大门外远眺,耀眼的火光在卡塞尔学院里绽放。 那显然不是装备部的作为,因为那帮爆破鬼才的总部瓦特阿尔海姆深藏地下,最多只能搞点小震荡,那来自地面,从方向看去判断,很像是学院的大门。 “红色警戒状态!红色警戒状态!龙族入侵!龙族入侵!新生留在宿舍中,通过战场生存课的学生立刻领取武器,填装弗丽嘉子弹,不得动用实弹。封锁所有入口,对身份不明者有权射击。”诺玛的声音传遍校园所有的角落,安珀馆里红色的警戒灯光闪烁不止,所有的一切都表明这绝非自由一日那样突然而至的实战演习。 刚才还穿着礼服翩翩起舞的学生们立刻露出军人般的钢铁英姿,女孩儿们直接把昂贵的礼服裙下摆撕开好绑在腿上,踢掉了恼人的高跟鞋赤着脚有序地涌向安珀馆外,男孩们已经到了外面配合着刚刚感到安珀馆前的车辆,把武器架上整齐的自动枪支有序分发给每一个人。 “真的是龙族入侵么?自由一日不是一年只有一个么?”路明菲扭过头,傻眼儿了,刚刚还站在自己身边的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然消失,整个安珀馆里只剩下恺撒和诺诺并肩而立,从他们凝重的表情来看,这并不是学院开的玩笑。 “你该回宿舍了。”恺撒正在给一支手枪上膛,天知道他是从哪摸出来那玩意的,就像诺诺曾经说过的一样,只要加入了卡塞尔,就会变成睡觉也会在枕头底下放着枪的007。 “拜托,我连武器都没带!”诺诺撇了撇嘴,“既然他们入侵学院,不如趁现在溜出去玩儿,那样就安全了。” 小魔女的脑回路果然与众不同,她朝路明菲摊平了手掌,萌萌哒的眨巴眨巴眼:“师妹介意我开你的新车出去玩一会儿么?” “新车?你看我像买得起车的样子么……”路明菲拍拍自己的裙子,要是有口袋的话她就会翻出来,好表达自己是个一穷二白的灰姑娘,公主般的衣服只不过是问别人借来的,十二点的钟声一响她就会打回原形。 “笨,是那个钥匙啦!”诺诺轻飘飘地在路明菲脑袋上拍了一下,“恺撒给你的是一把车钥匙,德国大众产的布加迪威龙,那是他老爹送给他的礼物,不过他并不喜欢他爹给他的任何东西,也不介意把它转赠给你当做邀请你加入学生会的小优待。” 路明菲眼睛都快瞪凸出去了,这是今晚她第二次蒙受来自富二代们的降维打击,第一次是零公主,第二次就得是恺撒王子。拜托,你们这些有钱的家伙能不能不要这么拽啊!一副爷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的样子很让打击平民小姑娘信心的! “我想我还没有准备好把我这贱民的脚伸进王子的座驾上去……”路明菲瑟瑟发抖,把钥匙交到了诺诺手里,幸福来的太过突然她有点不敢相信,那种车的价值甚至大于她从小到大在婶婶家花掉的财富总和。 “没关系,将来你就会习惯的!每一位卡塞尔美少女都应该有一辆属于自己的跑车。”诺诺大力地拍打路明菲肩膀,听起来像是安慰,也可能是在称赞小师妹的慷慨,“要不要一起出去溜达?” “我就算了……我不希望自己出去溜号的时候一发子弹过来直接用上我签署过的遗嘱。”路明菲抱头蹲防,“还是缩在乌龟壳子里比较适合我。” 她曾经两枪撂倒过学院里的top2,蹲坑黑枪干掉了精锐的狙击手和小分队,但那些都是模拟演习,感觉和现在完全不一样,单是听那种爆破声的威力就知道对方动用了不俗的武器,就凭她这小身板过去连一发擦弹都不够接的,会死人的入侵袭击和自由一日可是两码事!不怂不行!诺玛不是说了新生可以回宿舍么?这代表她可以不参战! “如果你有需要的话,我可以找一个人送你回宿舍。”恺撒淡淡地瞥了一眼那只缩成一团的小绵羊,很难说自由一日的时候她到底是怎么伸出爪子把所有人都挠了个对穿的,难道她的心里其实藏着一个双面人格?让人不禁想到某个老贼那句著名的名言——目にライオンが隠れている男。哦不,是眼睛里藏着狮子的美少女,当她爆发起来的时候,就没有人能阻挡她的锋芒。 “我……”路明菲本来想同意,可她忽然想起零说过的话,恺撒为人就像他选曲一样自傲,在这种人面前示弱就一定会被他小看。今晚是零的救场才让她有了和恺撒对等的机会,她不能在零离开之后立刻就原形毕露,让恺撒觉得把车钥匙送给了一个软蛋。 “麻烦给我一支枪。”路明菲站了起来,不过不是眼睛里藏着狮子的美少女,如果恺撒能站到她的前面去就会发现她的眼神仍旧如猫咪那样谨慎而小心,还有那么点微微的怯懦,像是在发抖。但猫从来都不是害怕,它们只是每一步都经过慎重的考虑,是规避还是迎战,发起威的时候任谁过来都得吃一顿幻影无双爪,哪怕是猫主子。 恺撒吹了声口哨,把那支他刚刚装好子弹的枪丢了过去:“记得要还我。” 路明菲头也不回地凭空抓住,帅还没耍半秒就有点绷不住,因为恺撒的枪重量比她用惯了的ppk大很多,手势下沉了一瞬间才反应过来拿紧,这要是掉下去还不得被恺撒笑死。她拿到身前一看就愣住了,巨大的枪柄上居然刻着展开羽翼的骷髅天使,好像要对她微笑。 玛德什么中二病?恺撒同学你现在初中二年级么?是那种觉得骷髅头帅爆了所以要穿着骷髅印花痛t,走路都七拐十八弯的街溜子么?是不是连内裤上都得有个骷髅头啊! 她心里全是忍不住的吐槽,恺撒全然不知道因为一把武器他在路明菲心里的逼格倒降了九十九个百分点。 番外2:原来师兄是女孩儿? “你说你叫什么?”学生会主席路明菲女士双手撑着桌子身体前倾,好像要越过这张不怎么大的双人方桌,去和对面的人来个亲密kiss,因为太过惊讶,她完全忘记要保持好这两年来锻炼出来的逼格。 “楚子涵。”面对那张近在咫尺仿佛要亲吻自己的面孔,狮心会现任会长楚子涵同学正襟危坐,面无表情,双手老老实实地放在膝盖上,好像上课的三好学生,看起来哪怕对方真的有和她嘣儿一个的打算,她也不会离座回避。 路明菲很想口吐芬芳,像李云龙那样大肆痛骂,可面前坐着的家伙无论怎么看都确确实实是一个纯粹的女孩儿,标准的黑长直公主切,坐姿笔直如苍松云柏,黑衬衣黑半腰裙黑色的过膝袜黑色的制服鞋,从头到尾都是纯黑的,配上那张精雕玉琢但不会动起来的面孔,看着简直像是要去参加谁的葬礼当主持。 “……你家乡在哪?”路明菲紧紧盯着楚子涵的眼睛。 “s市。”楚子涵毫不畏惧她的目光。 “刀术在哪学的?” “少年宫,3600块钱的学费,一共24个课时,其他全靠自己摸索。” “为什么要加入卡塞尔?” “血之哀,中国混血种家族在预科考试里发现了我,我本已经拿到了北大的通知书,但是中途放弃来了卡塞尔。” “家父今年贵庚?是干什么的?” “50岁,s市的企业家,每年都要去参加市长的饭局。” 路明菲默默坐了回去,每个问题楚子涵都对答如流,全然不像临时编出来的谎言,她有着和某人相似但又不完全相同的经历,就连名字也是。 “你认得楚子航么?”路明菲终于问出了那个她一直都想问的问题。 “不认识。”尽管是预料之中,楚子涵摇头的时候路明菲心里还是狠狠地沉了一下。 楚子航好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无论路明菲去问谁,得到的答案都是不知道这个人,唯一的线索就是当下坐在她面前的这个女孩儿,现任狮心会会长楚子涵。 如果把楚子涵的长发去掉,眼角拉高,脸型变得更坚毅一点,身高增加,那么她就毫无疑问是路明菲认识的楚子航本人。 综合现在得到的一切状况,路明菲渐渐开始想到一个令人畏惧的事实,楚子航被名为楚子涵的女孩取代了他的人生,他的家庭,他的地位,甚至所拥有的一切。 这简直是匪夷所思的力量,除非楚子涵是个龙王,拥有未知的言灵。但根据卡塞尔学院内的学籍资料显示,楚子涵从小就有详细的出生报告和成长记录,一直都是同学们眼中高冷可靠的风纪委员三好学生,她的言灵也不是什么牛逼哄哄的君焰,而是一个叫做飞鸢的全新言灵,听起来就像她苗条的身段一样轻灵。 “从我们见面开始您好像就对我非常感兴趣。”楚子涵看出来路明菲这会儿心里绝对不平静,“如果有什么问题,不妨直接讲出来,说不定我可以帮到您。” 她对路明菲使用着尊称,因为路明菲今年大三是学生会主席,而她虽然是狮心会会长,但只有大二。校园里唯一的s级是这几年所有新生们都听着长大的传说,很多新生,尤其是女孩,都对那位传闻中进可提刀陷阵,退可风情万种的路明菲主席抱有倾慕之情,即便是楚子涵这样公认卡塞尔第一难追的高岭之花也不例外。其实刚刚她被路主席邀请到办公室里的时候心里还有点小激动,好在天生一张高冷面孔,没人看得出来她内心飘扬的粉红色小心心。 这世界上还有比和偶像坐在同一张桌子前更幸福的事情么?不存在的!楚子涵现在只希望那只挂在墙壁上的机械表可以走的再慢一点,最好能把一秒钟掰成24份儿,这样她就能好好把路主席的盛世美颜深深刻在记忆的深处,在每个辗转反侧的夜晚悄悄拿出来偷看,说不准还会自我发个电。 没有人知道楚子涵是个表面高冷内心闷骚的八婆,即使是她的父母也从未看出来过,如果奥斯卡奖可以颁给卡塞尔的学生,那么楚子涵毫无疑问当属第一。 “虽然你长的很漂亮。”路明菲只手扶额,瞄了一眼楚子涵的波涛骇浪,“身材也很顶呱呱,但我确实对你没什么兴趣……严格来说只是你和我认识的一个人有点太像了,所以问了那么多奇怪的问题,抱歉。” “楚子航么?” “是,不过我想这个世界上估计没什么人还认得他了。” “不,我想我可能还认识一个。” 路明菲看上去非常疲惫,楚子涵不知道那个名字对她来说有什么含义,但她想要帮一帮这位校园偶像,尽管刚开始见面的时候路明菲表现的并不像传闻里的那样美好,是个人见人爱的枪火玫瑰,不过在楚子涵眼里这位还没自己高的学生会主席更像是一只故作逞强的猫,不愿意暴露自己柔弱的一面,所以就只有用那些看似坚强的围墙把自己包裹起来,假装有一双锋利的爪子好用来吓退周围的人。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妈妈跟我说过一件事。”楚子涵轻声说,“妈妈和我现在的父亲是再婚家庭,他们在结婚之后才拥有了我,但是在这之前,妈妈曾经和另一个男人有过关系,他们本应该有个孩子,在那个孩子降生下来之前,妈妈就和男人闹僵了关系,一气之下把他打掉了。妈妈对这件事很后悔,我想这是因为她应该还爱着那个男人,我没有告诉过爸爸,因为妈妈说如果那孩子会生下来,她会给他取名,叫做楚子航,和我的名字很像。” —————————————————————————————————————————— 这里是一只悲惨的作者,今天下午直播打游戏的时候破防了,一气之下怒砸鼠标,不但把鼠标滚轮砸坏了还把无名指磕肿了,所以今天放弃了更正文,连带着最近老有人想看番外,以及想要楚子航是女生的呼声,写了这个有点短的番外。 其实我也很想加快进度,想要早点见到夏弥,想要早点去东京,但是我励志于做一个一旦决定就绝不鸽的好作者,之前已经有过三本完结了,这本虽然中途鸽子了一段时间,现在回来了就意味着一定会走到底。 我早已安排好了自己心中的结局,愿意为它完美收尾,但是龙族的故事确实很长,从一开始写是为了能够便于做出修改和慢慢的发散,我不希望这是个纯粹为了变化而迎合的故事,我更想让它成为真的发生在平行世界的龙族故事,就像老贼的那句话一样,感谢你们的喜欢,我慢慢写,大家慢慢看。 不过,单单只是吊个萝卜只让人闻味儿就太过分了,所以刚好趁着这个机会,可以直接把后面希望看到的东西提前来个预告,so,letsstart! 【是啊,我知道我比不过你,我也知道师兄喜欢你。可是就因为这样,我就得亲手把你推下悬崖么?不好意思,我做不到!如果让你活下来师兄就再也不会喜欢我了,再回到这一刻我依然会这么决定,因为那是他的幸福,他的选择,我喜欢他,所以我要看着他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即使这个代价是我要点燃自己,可我不在乎。所以,你他妈的给我闭嘴!——路明菲】 【楚子航你是这个世界上最蠢的大笨蛋啊!无论是你在乎的人,还是在乎你的人,你一个都抓不住,让女孩子落泪的男人最叫人讨厌了。可是,就是会有另一个笨蛋去喜欢最大的笨蛋,因为只有两颗蛋在一起的时候,才会一碰就同时敞开自己封闭的心扉。——夏弥】 【我没有谈过恋爱,也不知道怎么去恋爱,所以我很难对于一份感情付出看得到的,让人喜欢的正面回馈,但我会试着去多看点书,在实践中慢慢学习,也会试着去读懂你对我说过的话。——楚子航】 【sakura不要以为绘梨衣很好骗,如果我上了那艘船,我们就再也见不到面了是不是?sakura说好了要当绘梨衣的好姐姐,那就应该一辈子是我的お姉ちゃん!不要再对我说谎话了,否则下次别说是什么东京湾,就算是整个大海我也会游给你看,直到把你抓回来!——上杉绘梨衣】 【如你们所愿我成为了唯一的皇帝,可在这王座背后是我所熟悉的骸骨与鲜血,他们的尸体堆积如山才成为我登天的阶梯。你们告诉我说皇帝不用在乎几个人的生死,历史的车轮终究会滚滚向前将他们忘却,可为什么我坐在这里,只有彻骨的寒冷将我包围?这样的皇帝太孤独了,孤独的让我想要去死,你们那么喜欢这个位置的话,就自己上去坐吧。我已准备好了沙漠之鹰,会崩掉觊觎那个王座的每一个人,加图索家的游戏该结束了,以后请叫我恺撒,没有加图索,只是骄傲到面向卡塞尔死去的……恺撒。——恺撒·加图索】 【我在乎的人是你也可以不是你,什么都别问,什么都别想着全都要搞清楚,那样会有人在你接近真相之前抹开你的脖子。说实在的,对于最终的答案我也不怎么明白,但我知道,只要你愿意一步步老老实实地走,那我也会一步步地陪着你,这一路上我们将不彼此抛弃,不彼此出卖,直到死亡的尽头令我们分别。——零】 【我其实是个缺爱的人啊,从来没有爱过谁,但希望每个人都可以多多少少的爱我一次,不用太多,一丢丢就够了。听起来很自私对不对?可实际上我连我自己都不喜欢,一个把自己都已经抛弃了的人,注定身边的人也会抛弃她。——陈墨瞳】 —————————————————————————————————————— 怎么感觉这样一写就很矫情呢?才不是玛丽苏女频!更不是打脸爽文,因为这两种我都不会写,有些剧情被猜到也没关系,故事要有高潮,但也要有发展,否则就不会精彩。 所谓龙族其实就是一群人的成长,路明非,楚子航,还有恺撒,后面的两个人最终都成为了他们想要的样子,唯独衰仔还在原地踏步,因为老贼写崩了。 所以我写了路明菲,我的生活就是辛德瑞拉,不过没有马车也没有花仙子,这本书目前的表现看起来还行,我差不多算是个全职了,基本就在依靠写文生活,愿你们会喜欢一直陪我走到结尾,也希望将来她上架的时候能够表现出众远超预料。 我也想,有资格好好潇洒一次。 74.飞鱼(一) 图书馆控制室,曼施坦因和古德里安匆匆推门而入。冯·施耐德教授站在大屏幕前,沉重的外骨骼呼吸机伴随着他的每一次呼吸都像恶鬼敲响地狱的丧钟,整个控制室里都是他那低沉的喘息声。大屏幕上满是移动的绿色光点,每个光点都代表一名加入警戒的学生。 “龙族入侵?怎么回事?是谁判断是龙族入侵的?”曼施坦因神色紧张。 卡塞尔学院建成至今已过百年,龙族入侵这种事似乎只存在于理论中,因为龙族还没有狡猾到会在出生以后埋伏突袭,他们掌握的力量足以支撑他们在恢复到鼎盛之后直接一路平推就行了。 但这一次似乎有点不一样,根据大门处的监控显示,入侵卡塞尔的是十几个骑着摩托的暴力分子,龙族什么时候是成群结队的飞车党团伙儿了? “是诺玛,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判断成是龙族入侵,但是入侵者毫无疑问地出现了,所有学生都填装弗丽嘉子弹,我们需要抓点人来审讯。”作为卡塞尔学院执行部负责人,在学院被入侵的当下施耐德基本上就拥有了现场的指挥权,整个执行部本就是为了对抗龙族而设立的组织。不过现在执行部的精英基本上都已经派往世界各地,学院内只有尚未成熟的学生们,这场突袭的时间点可以说来的非常巧妙。 “会不会是误报?”曼施坦因说,“对方大约十个人,这种规模的入侵似乎太小看我们了,总不至于他们真的只是一群飞车党,半夜为了好玩儿就顺道冲进来劫掠一翻。” “我猜,他们是为了某个东西。”施耐德调出一份出行报告的邮件,“一个小时前,校长刚刚从中国回来,他带回了龙王的骨殖瓶,入侵随即在这之后发生。” “那东西现在在哪里?” “冰窖。”施耐德说,“三处主要入口,英灵殿,教堂还有图书馆,图书馆有诺玛的防御,英灵殿由恺撒·加图索带领学生会守卫,教堂由楚子航带领狮心会守卫,因为血统的关系,他们的真实实力已经强过执行部绝大部分专员了,我们可以放心。” 人员调动的安排通过讯息发送到每个学生的手机上,所有人都在赶赴自己的战斗位置。 这个时候路明菲正在狂奔,她把发带咬在嘴里,好去把散开的该死头发绑好,为了参加舞会而变身公主的打扮此刻全成了累赘,可她并无学生会那些白蕾丝小姐姐们那般英勇,脱了写字赤脚奔跑的下场大概是接下来几个星期都别想好好走路了。 所以她跑的不算快,三英寸跟高的鞋子嗒嗒作响,裙摆飘扬头发也飘扬,好像刚从什么宫殿里落跑的公主殿下。 目标不是宿舍,而是教堂,因为刚刚手机上的消息说那是狮心会防守的地方,在这个即将发生真刀真枪战火的校园里,她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去找楚子航。作为当前名义上校园众所周知的情侣,在危难之际女朋友去找男朋友合情合理更合法,生死时刻并肩作战有助于加深吊桥效应,就像当年那条高架路上的迈巴赫,如果不是那一天晚上,她和楚子航如今的关系绝对没有这么亲密。 师兄那般金光闪烁的角色,无论走到哪里都是绝对男主角的模板,想来这时候师兄必然是不慌不忙,端坐如泰山,双手持刀入地闭目眼神,便如稳座军帐中的万军之将。路明菲不知道自己去了能不能帮上师兄的忙,但这种事情总要去了才会明白,说不定师兄到时候一个凌空飞跃把自己这身娇体柔易推倒的小公主抱在怀里,还空中旋转360度飞速点射一枪一个小瘪三,娓娓落地之后还能邪魅一笑说谢谢你来关心我呢,有你在我的战斗力就1000%了。 哎呀,有点玛丽苏了,路明菲默默捂脸,觉得掌心里的温度有点偏高,虽说小言故事里的剧情人均都听到耳根子发烂了,可真要是变成当事人女主角,又有哪个软妹子不会心里一动深陷其中呢?若是现实当中真有人敢掂着块板砖拍拍她路明菲的肩膀,问美女这是你掉的吗,路明菲也会龇牙一乐和这个天生脸皮厚的白烂傻蛋一起乐呵一会儿啊。 整个卡塞尔此刻灯火通明,几乎所有的照明设施都开到了最大功率,入侵者只有十来个人,相比起卡塞尔学院坐拥的地盘来说,就像鱼入大海那样难以寻觅。他们甚至使用了爆破手段骑着摩托堂而皇之地攻进来,可现在这群家伙已经巧妙地融入了庞大的学院,第一批学生们已经赶赴大门修缮封锁,但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可疑的动静。 这种感觉有点像是神功大成的武林少侠,多年后带着自己的帮派回来寻仇,却发现当年的敌对宗门早已人去楼空,甚至连只会拉屎的鸟都找不到,任凭你武功高强一人可敌三千,人都找不到你要怎么出手呢? 就在光影缭乱的缝隙之间,黑影们紧贴着墙壁,隐藏在英灵殿和莱茵厅中间的空隙里,听着外面的脚步声经过。 这两栋建筑中间只有一道不足二十厘米宽的空隙,甚至不够塞进去一个成年人,但现在这里挤满了十二个人,这些经过严格训练的家伙收拢了自己的肋骨,让自己变薄,才能够容身在这个空隙中。这就是他们至今未被发现的原因,外面不断有手电的灯光闪过,却没有一次照向这个死角。 “队长,十三号好像丢了。”队伍后面有人轻声说。 “这是战术,他不是个个人秀行家么?”酒德麻衣轻描淡写地说。 “问题是他好像是个路痴啊……”有个和十三号很熟悉的人低声吐槽,“我觉得他应该会找不到路。” “不要怀疑你们老大的作战安排,虽然是个死宅女,但在做事方面向来可靠。”脑海里不禁蹦出来那张总喜欢洋洋得意的脸,酒德麻衣挥了挥手把她赶出大脑。 “警戒太严密了,我们现在根本就没地方可躲,怎么办?”队伍里最谨慎的家伙觉得现在有点像是中国的那句老话,上天无门下地无方,卡塞尔学院看似平静如斯,一旦进入紧急状况防备严密的简直无懈可击。 “等,耐心就会迎来转机。”酒德麻衣把一颗泡泡糖丢进嘴里,在这么狭小的地方,她仍然行动自如。 “能给我来一份儿么?”有人嘴馋了。 “滚。” 按照薯片妞的计划,一旦抵达卡塞尔内部所有人就全都隐藏起来静心等待,她预料到了卡塞尔的封锁戒备会让入侵团伙行动受限,相应的也做好了预备方案。 整个卡塞尔被副校长的言灵【戒律】所掌控,这片土地上所有血统阶级在副校长以下的人都无法使用言灵,想必这会儿学院里正因为抓不到入侵者的踪迹而焦头烂额,学生中不乏有言灵便于搜索情报的人存在,【戒律】的打开只是时间问题,唯有这样卡塞尔才能逮住入侵者们的尾巴。 酒德麻衣等的就是这么一个机会,作为一个忍者,她的言灵完美契合这个职业给人们的印象,无影无形,悄无声息。 路明菲终于抵达了教堂外面,这栋三层高的白色穹顶建筑已经完全进入了警戒状态,大门紧锁,灯光明亮,以她就比萝莉强一点的身高完全看不到里面的情况,急的有点抓耳挠腮,仿佛孙大圣在世。 看起来楚子航在里面采取了固守策略,如果想要见师兄,她就得和入侵者们一样想办法溜达进去。 她在教堂旁边转悠了两圈,注意到三楼有一扇窗户没有关好,旁边就是一株百年沧桑的古树,繁盛的枝干恰好从窗前经过,构成了一个完美的平台。 真是天涯不负有心人,只要用心,答案总会在转过山头之后柳暗花明又一村。 虽说穿着不太适合的衣服,但她路明菲小时候也是爬高上低的乡下村霸一枚,下水摸鱼爬树摘果拿鞭炮炸厕所,但凡熊孩子干过的事儿她全都干过,这种程度的大树爬起来简直是洒洒水。 她蹲下把裙角扎好,扭扭手腕,赤手扣着虬髯的老树皮迅速向上爬去,动作之敏捷不亚于猢狲,要是让前几天负责体测的老师在这里看到这一幕,就会惊呼说测验是选错了方向,路明菲同学其实很有闪光点,只是这些招数不会出现在正规的测验里。 为了见师兄还真是费了老大劲,路明菲总觉得现在的自己有点像罗密欧,而在那房子里的就是她亲爱的朱丽叶,兴许自己爬上树梢恰好就会看见朱丽叶推开窗户,月下柳梢上,少年少女四目相对含情脉脉,这不嘣儿一个就该把作者杀了助助兴了。那故事结尾居然是个悲剧,莎士比亚写剧本的时候难道就不怕笔下的人物从书里钻出来揍他么? 这个时候的朱丽叶确实如路明菲想的那样,端坐在一张办公桌前,楚子航同学正在闭目养神,因为没事可做。根据教授们的判断对方有备而来,目的明确,那么卡塞尔一方其实只要坐镇关键位置守株待兔就好了。 整个教堂当下已经被完全清空,所有狮心会成员全部应教授的要求撤离,唯有楚子航一个人留在这里。这是施耐德基于楚子航过去表现做出的决定,因为现在无法抓到入侵者,经过沟通之后【戒律】即将被解除,所有学生都将可以尽情使用他们的言灵去对抗入侵者。 楚子航拥有被学院评为高危的言灵力量,考虑到其他人的存在反而会影响他的发挥,施耐德将守卫整个教堂的重任交给了楚子航一个人。 恺撒目前还不知道这件事情,否则他应该会要求自己和楚子航一样,独自镇守英灵殿。 天生的领导者有他自己的团队,恺撒很适合teamwork,而楚子航则更像一个孤胆的英雄,他习惯于一个人解决遇到的问题。 他的耳朵微微动了一下,这个房间的窗户没有关,那是他故意留下来的缺口,这样就可以随时听到外面的情况。 晚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但在这阵声音里面还夹杂着一点点的不寻常,那感觉就像有一条蛇碾过草丛,匍匐前进,充满危险。 他悄然起身,摸索到窗边背靠着,那个人已经踩着树干走向陷阱了,还浑然不知自己已然是瓮中之鳖。 在心中默念着对方的步数,楚子航精准地恰着时间倒数,到零的时候他骤然转身手腕发力,出手就是凶狠的擒拿,不给对方任何反应的机会,巨大的暴力强行将敌人拉进屋子里来,狠狠摔在地板上,紧跟着膝盖上压把对方锁住。 他愣住了,屋子里随着那人的到来多了点淡淡的清香,是某种香水的味道,手里捏着的纤细脖颈冰凉如玉,有种他再一用力就会折断的感觉。 “师兄……饶命。”路明菲像只死鸭子一样呼气哀求,她完全没想到自己一进来就挨了顿暴打,撞得头晕目眩就差飙泪了。刚开始心里还在痛骂是哪个王八蛋阴老娘,一对上那双灿金色的瞳孔就泄了气,唯有像个被欺负了的小媳妇儿一样满脸委屈地投降。 75.飞鱼(二) 气氛陡然有些尴尬,本以为守株待兔老猎人会抓到美味的小野兔,没想到等来的是如花似玉的狐狸精,楚子航从未与异性有过这样过分的接触,男上女下四目相对还呼吸相闻这种节奏怎么看都像朱丽叶反过来要推倒罗密欧。 “你……今天挺漂亮的。”尬了半晌之后楚子航才幽幽地松手憋出这么一句话来,他其实应该先道歉的,但是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他这会儿脑子有点转不过来弯,仕兰中学no1的英雄最终还是拜倒在了美人计的裙下,悄然袭击的姑娘终究让柳下惠乱了方寸。 “是么……其实我也这么觉得。”路明菲一瞬间就飘飘然了,记忆里的楚子航很少夸人,他就像一个在禅院里修行了很多年的老和尚,妖冶的狐狸精晃着九条尾巴从他面前施施然走过眉眼如丝,他也只会头也不抬地说女施主请自重,根本不会多看两眼。 难道说师兄好的是落跑的公主殿下这一口?楚子航啊楚子航,原来这么多年你全在装大尾巴狼,表面禁欲系内心野兽系,刚进窗户就迫不及待地把人拉过来摁住,按着节奏下去那是要少儿不宜啊! “师兄你可要忍住啊。”路明菲满脸正色,好像法官宣读判词。 “什么意思?”楚子航当然根不上路明菲的脑回路。 “失节事大呀!你再这么按着我会觉得你爱上我了……”路明菲红着脸小家碧玉,实际上张嘴全是没皮没脸的烂话。 如果楚子航真是那样的人,路明菲就不会那么在意他了,你越是喜欢一个人,就越会读懂他的一切。 但是路明菲这会儿也不介意调皮一下当个扮鬼脸的小魔女,因为楚子航那张尬住不知道该怎么办的脸看起来实在太好笑了,原来英雄如师兄你也有歇菜的时候啊,这不抓紧机会反客为主那可就太浪费了!女生只要想浪起来,把握住一个纯情处男简直易如反掌! 楚子航仿佛受惊了的跳蚤一样弹了起来,他这才意识到从刚刚到现在他应该干的第一件事是先放开路明菲,而不是两个人保持着那个好像要滚床单的暧昧姿势大眼瞪小眼。 “……抱歉。我有点太紧张,把你当成了敌人。”楚子航低声说。 “没关系的!”路明菲爬起来拍拍裙子,笑的人畜无害,“男女朋友之间发生点什么都会被人解读成情侣的小游戏!名誉无忧!” 楚子航无话可说了,他确实是个纯情处男,虽然有那么多女孩子喜欢过他表达过好感,但他甚至没有和其中的某个人女孩牵过手。 同龄的女生们对楚子航来说就只是存在于教科书上的知识,书上会说她们多愁善感心思细腻,你得像个绅士一样彬彬有礼,可不会说如果你把女士按在地板上了该怎么办。如果路明菲是个敌人,也许楚子航会继续他的暴力行为,但换做是熟悉的人那种状态下的感觉就变得分外奇怪了。 两个人背对着背坐在桌边,楚子航觉得自己需要一点时间来调整状态,外敌的入侵仍然在继续,他是教堂的守卫者,不该在这种事情上动摇心境。路明菲则在缓过神来了之后低头捂着发烫的脸庞,悄悄看向窗户试图从镜像里窥视师兄现在的状态。 自己刚刚到底脑子抽了什么玩意儿居然会主动调戏楚子航啊!她路明菲的人设分明应该是个甜甜的小师妹,会摇着楚师兄的衣袖撒娇说师兄师兄!你和我假装男女朋友好不好嘛,怎么会是个突然发浪的公主碧池! 这下可完蛋了,想来这会儿路明菲三个大字的形象在楚子航心里已经跌到了谷底,如果脚能用来挖地,路明菲愤恨的鞋尖已经在地板上抠出了三室一厅。 整个房间里都是路明菲舞鞋敲点地板的声音,哒哒哒哒,落在楚子航耳朵里那就是淑女对绅士的不满全转化成了双手抱胸鞋尖敲打的传递。 楚师兄现在很迷茫,不知道自己是该继续道歉呢,还是该就当这件事儿过去了,他不喜欢那些对自己笑脸相迎的仕兰女孩们就是因为老爹曾经说过女人是一种很麻烦的动物,一旦你和某个女人熟悉了,那你就等于是摊上事儿了。 那一年楚子航年少轻狂,满心只有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全然没懂楚天骄这骚汉子的心路旅程。如今再度回首,方才明白老爹就是老爹,在情感史上的丰富程度绝对是羊群中的一匹狼独领风骚,不然当年也不会把老妈骗的团团转,裙角飞扬娓娓谢幕,落在这头大尾巴狼的手里,以至于后来的结局是个悲剧。 “你为什么会从那里爬上来?”最终还是楚子航打破了静默,再尬下去就该在接敌之前先憋屈死了。 “我想来找你啊……教堂全都锁了,就剩个窗户还开着。”那股调笑的兴致劲儿一过路明菲就成了细声细语的小媳妇儿,在爱豆面连头都抬不起来,一想到刚刚的所作所为就还是哈子卡西到想要钻洞。 “那是我故意留下来的破绽,教授说对方的目的很有可能是冰窖,三个入口现在都派人分散把守了,我只需要在这里耐心等待,就一定会有人找上门来。” “啊……”路明菲好像明白自己为什么一进来就挨了顿打了,“所以我是躺枪咯?” “是。”楚子航微微点头,“委实没想到这个时间点会有熟人从那种地方进来。” 路明菲心说那还不是因为老娘心心念念着你啊!嘴上却说:“师兄你可别忘了我们的约定,现在我们是男女朋友关系,危险时刻女朋友不去找男朋友罩着那还能去哪呢?” 楚子航一愣:“有必要在这种时候也继续么?” “好演员就是该时时刻刻当自己就在舞台上啊!”一旦把师兄拉进自己的节奏里,路明菲胡诌起来的本事就堪比诸葛亮舌战群儒,“学院里现在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看着我们呢,只要出了宿舍门有机会见面,我们不说表现的如胶似漆吧,怎么也该好似新婚初恋!” 她一根根地掰着手指头算计:“好比说一起吃午餐啊,手挽着手在林间散步啊,休息的时候你送我回宿舍,站在显眼的地方招招手啊……总之就是做大多数情侣都会做的事就对了。” “这样啊……”楚子航若有所思,听起来好像路明菲说的很对,当初直接就答应接下来这份请求是他草率了,完全没有考虑到自己平日的繁忙,管理狮心会绝不是个轻松的活计,这个老牌社团从卡塞尔建立时就存在直到今天,真忙起来的时候饭都顾不上吃一口的。 总感觉有点对不起她,看她那么兴致勃勃的样子,委实没办法把恐怕我没多少时间这种话说出口。楚子航没怎么和很多异性来往过,但他其实很会照顾女生,因为妈妈就是那么一个没心没肺的女孩,看起来是大人,活的还和十几岁的小姑娘没什么区别。如果楚子航愿意把他照顾妈妈那一套拿出来,恐怕半个卡塞尔的女生都该沦陷了。 入侵者十三号在楼宇间飞舞,靠着一把射钉枪,他可以像高空杂技演员那样轻易地牵引自己滑翔,这对他那个身材来说并不容易做到,但他表演的很好,如果这是白天,卡塞尔巡逻的学生们就会发现头顶上有一只雄鹰飞掠而过。 “路明菲的学校不一般啊!”这是老唐站在楼顶上眺望时发出的感慨,那么一个有趣还会打星际的姑娘,很难想象她就读的是这种军事化的学院。 整个卡塞尔都笼罩在戒备的光影中,不时有射灯的光就在老唐身边扫过,在夜间要判断目标委实不是件容易的事,他根本就搞不清楚自己的目标英灵殿在什么地方,每一栋建筑在他看来都差不多是一个样。 路痴或许是老唐最大的弱点,直到现在他也没搞清楚为什么雇主会选中自己来执行队伍里的特殊任务,更夸张的是还没有地图,这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了。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那只手机和瓶子,这两样东西意味着一百万美金能否成功进入他的银行账户,因此一路上他特别小心,特意在黑色作战服上额外加了个口袋密封来保管它们。 既然找不到路,那就朝最显眼的建筑出发呗。 这个道理很简单,这就好比每个游戏里你的主城基地一定是最大的地盘,那里也放着最重要的东西,可以生产农民,有了他们你才能挖矿开始宏伟的战争基业。 老唐从壁炉里钻出来,厚厚的碳灰把他弄的好像刚从非洲回来。 这栋最高的建筑就是卡塞尔的图书馆,整整齐齐的木书架上码满了书名烫金的专著,老唐沿着书架搜索,每一本书的名字都让他觉得这是个疯子的学院,因为每本书的标题上都带有个龙字,从历史学到基因学再到宗教,看起来卡塞尔的家伙们居然在研究龙。 书架的末尾通向一扇门,看得出来这门已经很久没用过了,用两块木板摆成了一个x形权当提醒生人勿进的封闭,想来学生们平时看到这里就不会再靠近,但这对一个热衷于探险的赏金猎人来说就像在说快来打开我。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老唐打开电话:“喂?” “这里是你的雇主,我想这会儿你应该在意料之外抵达了图书馆而不是英灵殿。不过没关系,使用为你准备好的那张黑卡,进入地下层,经过中央控制室前往冰窖。你的目标是冰窖里的一只骨殖瓶,将那支瓶子里的溶液全部倒进去,你的奖金将由此上升到五百万美金。” 老唐不喜欢这个嚼着薯片说话的雇主,她的口气里有一种自己掌握世界万物的从容感,如果是在大街上遇到这种人,老唐说不定会直接给她一拳好叫她别那么嚣张。 他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了那张黑卡,这是在临行前酒德麻衣又交给他的,一张没有任何标记的纯黑色卡片,划过门禁卡槽听到滴声之后,金属门里传来缓慢的机械运动的声音,十二枚手腕粗的锁舌缓缓收回,厚达二十厘米的门轰然洞开,露出黑色的甬道。 甬道全部用金属板铺就,一路红灯到头,红外线密集如荆棘丛,每隔简短的距离就有相互交错视角的移动摄像头,哪怕一直苍蝇飞过去都会被精准地捕捉。 但是随着那张黑卡的启动,所有的监控系统都为了他而正在关闭,红外线一一熄灭,旋转的摄像头不再动弹进入了关机状态,红灯一一转为绿灯。 这项工作的简单程度实在是超乎想象,老唐不禁吹了声口哨。他曾经去过沙漠里的遗迹探险,也去海底打捞过沉船,通常情况下雇主只会给出具体的地点和任务,能发装备的就已经算是有良心的了,像这样一步步什么都安排好,仿佛是在走剧本的顶级任务这还是第一次遇到。 他忽然打了个寒颤,剧本?是的,这还真像是一个剧本,那个雇主应该远在千里之外,可她似乎能准确地计算到自己会错过英灵殿而抵达图书馆,并且在恰好的时间来电提示,仿佛她早就知道未来的命运。 76.飞鱼(三) 钟楼的阁楼里,正放着1952年的经典西部片《正午》,执法官贾利·古伯挎着枪走在尘沙飞扬的西部小镇街头。 看电影的人装束也跟贾利·古伯差不多,一身花格子称衬衫,一顶卷沿的帽子,一双牛皮靴,靴子上的马刺亮晃晃的。老家伙像个硕大的土豆般躺在沙发里,把脚敲在茶几上,手里拎着一瓶啤酒。 千禧之年都已经过去了十多载,新世纪以后各种娱乐手段层出不穷,八九十年代人们还在玩着小霸王游戏机去泡街机舞厅还有酒吧,两千年后已经人均家里有一台电脑,靠着网络就足矣纵横全世界。人们的精神生活前所未有的丰富,纵观整个人类史都没有如此盛景。 但是老牛仔一样的男人似乎仍然活在上个世纪五十年代,那时候全世界刚刚从战火中走出,美国拍了大量优秀的西部片用来宣扬自我民族性格和精神倾向,他的精神就像在那片西部荒原上,跃马驰骋,快枪相搏一样年轻。 科学研究说如果没有任何疾病,人类的极限寿命大约是一百五十年,到了这个界限器官就会渐渐失去原本的能力,让人类自然死亡。但龙族的血统能让人类身体的衰老趋于缓慢,甚至非自然的延续超过这个界限,所以古早的混血种们多半都还活在属于他们最年轻的时候与时代脱节,爱好,品位,还有时尚全都像是在时间的胶片中断带,再也不会向前发展了。 这位卡塞尔学院的副校长尼古拉斯·弗拉梅尔就是这样一个人。 电话铃响了,副校长抓起电话筒。 “还在看你的老掉牙?那么多遍,不烦么?” “嗨!昂热你已经回到了学院了么?”副校长的眼睛亮了。 “是啊,还找到了龙王的封茧,我正准备给它做核磁重现。”昂热说,“我建议你改看《闻香识女人》。” “我知道你不喜欢热血电影。”老牛仔把手机用肩膀夹住灌了一口酒,“你是个风骚的老家伙,不像我这样旧时代的残党,在我看来当下新鲜的事物里大概只有网络算是个好东西,因为你可以随时随地看到全世界的漂亮美女。” “如果你愿意走出钟楼拾掇一下,再去酒吧里转转,你就不用再看美女,而是可以搂着她的腰一起喝一杯了。”昂热调侃说,“对龙王遗产感兴趣的似乎不止是我们,我前脚回来后脚就有人摸进来,诺玛判断是龙族入侵,我觉得你可以解除【戒律】,让我们的年轻人锻炼一下了。” “你确定?言灵可是潘多拉的魔盒,有些学生的力量一旦解放就未必收的住,也许下次我们见面的时候就该在卡塞尔的废墟上一起刨土块儿捞自己被掩埋的尸体了,因为我俩只剩下了灵魂。” “这个世界本来就不是我们两个能继续守住的了,我们需要年轻人,上了战场的他们不能只是从理论课上毕业的精英,还需要实战的经验。” 副校长沉默了很久:“好吧,希望你不会反悔。” 他关闭了电视,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只有桌上的一盏烛光照亮他苍老的脸。这盏蜡烛已经点燃了多少年,就连他这个缔造者也记不清了。 通常情况下使用言灵对持有者都是巨大的负担,更不用说长时间维持言灵的效果。但有一种方法可以突破这个障碍,甚至人为的将言灵作用范围扩大。 那叫做炼金矩阵,就像动画里的炼金术师们一样,由一个封闭的复杂圆形环阵组成,通过耗费相应的代价,就能达成对言灵效果的增幅。 在现代,炼金学术早已近乎失传,这种诞生于古代龙族世界里的力量,曾经由人类中的一员掌握,他们代代相传至今,每一代的名字里,都会拥有那个响亮的姓氏:弗拉梅尔。 尼古拉斯·弗拉梅尔喝完了他的啤酒,在沙发上坐直了,轻声吹拂将烛火的光熄灭,覆盖着整个卡塞尔学院的言灵就此溃散,每个学生都能感觉到某种限制在自己身上的无形压力消失了。 几乎就在同一瞬间,酒德麻衣从缝隙中跃出,她的身影变得越发漆黑,最后简直漆黑的像是一团墨,落地的瞬间,她的身影融化进阴影当中。 言灵【冥照】。 一切都如薯片妞的安排那样,卡塞尔必然解除【戒律】的限制,从某种程度来说,其实也算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这是一笔双方你情我愿的交易。有人出钱,也有人出力,大家都在一个舞台上,各自扮演自己的身份,却假装不知道自己对手到底是什么人,比起演员来说,反而是观众们可能会更卖力点。 所有的队员都跟着酒德麻衣站在她身边,大约两米的圆形内,就是冥照的领域,十二个人挤在一起有点艰难,其他人不得不手拉着手簇拥着酒德麻衣慢慢行走,就像一大块没人能看见的克苏鲁肉球。 有人敲响了教堂的门,随后又慢慢合上了。 躲在一楼忏悔室里的路明菲和楚子航都听到了这种有人进来的动静,互相对视一眼。入侵者来的有点过分轻巧,就像是个正常来教堂礼拜的信徒。可这本应该不可能发生,因为教堂所有的入口都好好封住了,路明菲之前进来的时候试过,门是紧紧锁着的。 换言之教堂的大门对入侵者来说恍如无物,即使是精致的开锁工匠也得拿着工具试探才知道锁芯长什么样子怎么开启,而这个家伙却像是顺手推开又关上那么简单,连一秒钟都没有耽误。 来者不善啊。 “你就呆在这里别动。”楚子航低声说。 “师兄你是要去给我买橘子吃么?”路明菲忍不住嘴欠,这句话一听她就立马想到了那篇课文。 “……不是,我是怕一会儿会伤到你。”和白烂的家伙呆在一起容易被降维打击,楚子航实在很难跟得上路明菲的节奏,总是容易被呛的灰头土脸,“我的言灵不太容易控制,这也是为什么狮心会只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 “哇超,师兄你这平静的陈述句我怎么听起来只有这么个意思啊——我的言灵老牛逼了!”路明菲闪着星星眼,“放心好了,我知道侧面支援怎么打!你负责开怪,我来搞偷袭,放在游戏里就是你当坦克我射手,不会给你拖后腿的。” 她得意洋洋地摆弄着那支沙漠之鹰,这种大口径的武器看上去就威慑力十足,全然不像之前拿着的ppk那样小家碧玉。 “是恺撒的枪?”楚子航一眼就认出来了这玩意儿的来历。 “这你都认得啊……”路明菲立刻不笑了,楚子航和恺撒是死对头这件事儿哪怕她才来几天都知道,在自家欧尼酱面前显摆来自对手的东西,想来师兄肯定会不高兴。 “我和他交手过很多次,方方面面,在射击场里比打靶的时候,他用的就是这支枪。”楚子航的脸上看不出来任何表情,“不过我没想到他会把枪送给你,我以为这对他很重要。” “只是借我的啦,他送给我的其实是把车钥匙,好像叫什么布加迪威龙。” “哦。” 完蛋,这个哦字一听就知道歇菜了,qq聊天的时候对方说了什么不感兴趣的话题,就会得到哦的回复,通常是女神对付追求者专用,换成现在大概就是楚男神对恺撒给小师妹送了很贵重的礼物有点不满。 “但是那总感觉不太实用。”路明菲赶紧补充,装出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来,实际上悄悄看着楚子航的眼睛,“我是来上大学的,又不会天天开着超跑出去遛弯儿,在我看来还没师兄你送我的发带好呢,呐!” 她微微偏过脑袋,好让楚子航看见那条用来束发的玫红色发带,自从得到之后每逢出门她必然戴着它,尽管非常细心的对待,这么几年过去还是显得稍微有点老旧了,不像一个青春少女该拥有的小饰品。 “你很喜欢它么?”楚子航问,这条发带是当年妈妈帮忙选的,送给路明菲之后两个人就没什么过多的接触了,所以一直没有问过合不合适。 “当然喜欢啊!我以前的样子你又不是没见过,超老土的,你送给我的发带就像一个契机吧,在那之后我就慢慢对自己的外表更上心了。”这么说都算是轻的了,楚子航大概还不知道在他眼里普普通通的礼物,在路明菲那差不多有赈济灾民的意义。 楚子航心说难怪你现在成漂亮的公主了,女生长大就总是会十八变,土妞只不过是没有用心,打扮起来之后重新回过头去大概可以艳压群芳,摘得仕兰中学的校花头衔。 “挺好的,就是它有点旧了。”楚子航微微扭动脖颈,浑身骨骼噼啪作响,“那就拜托你支援我了,结束之后我会重新送你点什么,权当是谢礼。” “说好了可不许反悔!”路明菲眼睛一亮。 “我什么时候食言过?”楚子航反问,“你要记住,一定要隐蔽好背对着我的方向,不然真的很可能误伤。” “得令!”路明菲笑嘻嘻地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楚子航打开了忏悔室的门,他是个标准的好学生,此刻却没有关门,这是为路明菲留下来的隐蔽捷径。 入侵者就站在教堂的正中央,全身笼罩在黑色的作战服里,包括头脸,但是仍旧能看出来那是个女孩,身高还不到一米六,却称得上是凹凸有致。但是那副手双手下垂紧贴着双腿两侧,头略微低垂的站姿怎么看都像个死读书的好学生,很难让人提起兴趣。 忏悔室是个侧门,路明菲蹲在这里刚好被前排的桌椅挡住了视线,她小心翼翼地贴着地板爬行,隐约从长椅的缝隙间看到了那个令人意外的入侵者,莫名的觉得哪里有点眼熟。 “就你一个人?”楚子航问。 “你是一个人,我也是一个人,挺公平。”入侵者的声音经过设备的处理,电流遮掩了她大部分真实的音色,听上去就像一台破旧的手风琴,这样即使声音被保留下来,卡塞尔的人也很难复原去找出她的身份。 这句话听上去代表着某种自信,教堂里只有楚子航一个人坐镇是因为导师施耐德非常清楚楚子航的作战能力,多余的人很可能是他的累赘。而入侵者也是一个人,这意味着在他们那边这个女孩也相当于一张王牌,一个人就能击垮可能藏在教堂里的整个狮心会精英。 王牌对王牌,高手对高手,确实很公平,看起来对方的这张王牌并没有意识到有一个阴险的老六正在桌椅间游弋,路明菲成功地把自己变成了一只滑行的美女蛇,愣是没发出任何动静。此刻她就藏在入侵者旁边的那一组长椅底下,能看到那双会让足控变态们心里一动的小脚,目测和自己差不多大欸。 这样一想世界上也并不是只有卡塞尔才培养的出枪火玫瑰般的女孩,这位小姐姐不也是个牛逼哄哄的角色么?只身闯敌营的这份胆识可比什么甘宁百骑劫魏营有魄力多了,她面对楚子航的黄金瞳完全没有回避的意思,这就意味着她也同样拥有极高的龙族血统纯度。 77.飞鱼(四) 路明菲悄悄卸掉弹夹检查了一遍,里面的子弹前端有着红色的繁复花纹,按照诺玛的要求,恺撒给沙漠之鹰填装的是弗丽嘉子弹,这样她就不用担心一会儿偷袭得手的时候会打死一位英勇的小姐姐。 楚子航吟咏出古老而低沉的文字,节奏极快,在路明菲听起来就像一堆意义不明的外文音节。她知道那是龙文,按照之前那个叫做皇帝的言灵,龙文的发音很复杂,短短一句话演变成音节多达几十个,所以楚子航的语速越来越快,他在把漫长的吟诵压缩成极短时间内就能说完的脱口秀。 “【君焰】。” 直到最后两个字楚子航才重新用回中文,那就像每个动漫角色决战的时候一定会喊出招式的名字,是绝对的必杀技,念出来就会有威力大增的特效。 “【君焰】。” 第二道释放言灵的吟诵声响起,这次却来自那个女孩,她紧盯着楚子航的表情,用比楚子航更快的速度和他完全唱诵着同一个暴力的必杀。 四面八方的空气中陡然升腾起明亮的光焰,路明菲听到了响亮的音爆声,高热气流随之横扫教堂,一瞬间整个教堂就只剩下立柱和承重墙这样的刚性结构了,灯光悉数破灭,烈焰从每个缺口外溢出去,就像无数条喷火的暴龙。路明菲感觉到饱含热量的冲击波就在自己上方掠过,如果她敢站在那里,那么火焰和暴风会直接把她烧烤成漂亮的木乃伊。 她没有能够亲眼目睹君焰产生的瞬间,否则就会发现那些火焰爆炸完全是凭空产生的,就好像空气里满布烈性炸药,而楚子航只要一声令下就能把它们全部引爆。 路明菲现在终于明白了校方把楚子航一个人放在教堂是非常明确的决定,他就像一枚行走的人形爆弹,一旦使用君焰基本上就是敌我不分的广范围攻击。 更夸张的是现在人形爆弹有两个……那个入侵者拥有和楚子航完全相似的力量,连续不断的多波爆炸互相对碰势均力敌,爆炸的粉尘和光焰几乎把他们的身影全都淹没了。路明菲不得不庆幸自己确实遵从了师兄要求她一点要找掩体背对的叮嘱,她藏身的长椅旁边就有一根立柱,很好的化解了两颗炸弹的冲击气浪。 这还能接着打下去么?那两个家伙看起来全然已经超越了人类的档次,可以归类为人形暴龙了,连枪械都不用带,只要一张嘴就是爆炸,相比之下自己手里只有一只可怜的小手枪……大概还不够暴龙同学塞个牙缝的。 这时她忽然想起自由一日那天,在路茗沢的授意下,于那个禁止的世界中,她借助路茗沢的力量当着诺诺的面偷偷做了弊。诺诺甚至到现在都没有发现那是特殊的力量,而不是她在极近距离的射击下出现了失误。 路明菲悄悄从柱子后面探出个脑袋瞄了一眼,楚子航和入侵者的力量几乎势均力敌,他能引发多大的爆炸,对方也就能用多强烈的爆破来抵消,如果不是考虑到倾尽全力会把他们自己和教堂一起摧毁,也许这场对拼早在一开始就该用两败俱伤来收尾。 真是个两个作弊般的外挂选手啊,既然对手是挂逼,那自己开个挂也不过分吧? 她开始回忆那个产生光剑的瞬间,试图去找到那时的感觉,身边所有的光线都渐渐在她的视野中逐渐清晰起来,赤橙色的火元素光线占据了绝大多数空间,但仍能捕捉到些许不一样的光线,来自教堂以外的射灯光,手电光和各种人为的光线也微弱的出现在视线中。 这种感觉和上一次完全不一样,没有那些耀眼夺目的七种色彩了,路明菲想要重演凝聚光剑的奇迹时刻,但她发现自己伸手完全抓不住那些人造的微弱光线,没有办法将它们聚拢起来。 为什么会这样?难道路茗沢给自己的是个假冒伪劣产品,时灵时不灵的垃圾货色? 她皱着眉头开始思考当下与彼时的不同,月破云开,清冷的月光如利箭般射下,路明菲扭头从破墙洞里看见乌云后面半露出影子的月色,乳白色的明光照耀在她手边,她豁然开朗。 难怪路茗沢说这个言灵可以很强也可以很弱,因为言灵【天光】用的就是来自上天的光芒!自由一日的时候是白天,光线足够强也格外清晰,足以被凝聚成型,但现在是夜晚,人造的光线不足以被操控,唯有月光照耀的时候,才是另一份和太阳完全对立的光彩。 路明菲伸出左手向着月色握拳,月光果然如所料的那样被她握在手中,只是这次的分量没有以前那么沉重,轻柔似水,带着如玉的冰凉。 按照科学的理论,月光是被月球反射的太阳光,白天和夜晚的光其实同出一家。但在古代的人们眼中,相互对立的日月就像阴阳的两面,一方阳刚至强,一方阴柔至弱。这个观点在龙族的世界观里也一样成立,龙族以看待元素本身的眼光去看待世界,日光和月光在他们眼中也是完全不一样性质的两种东西。 此刻路明菲还尚未弄清楚这种深藏在言灵背后的理论,她只是在尝试让这道光如她的意愿一样凝聚成某种形状,奈何月光的性质远不如阳光那样好揉捏,握着它就像手里捏着一滩能抓住的水,任凭你 功夫三千,也破不开流水绵绵。 怎么感觉自己的东西就不如人家那两个人形爆弹那么好用呢?炽烈的阳光也许是破开万物的光之利刃,可月光并无日光那样威猛,委实想不到这东西能怎么用。 气急败坏之下她索性双手捏着这如水的月光试图把它搓成球,交错的掌心构成了近乎密闭的空间,难以掌控的月光在这一刻便如细流那样从她指尖的缝隙流逝,融进了她自己的影子里。 路明菲顿时感觉到身体里的某个地方像是掉进去了一块冰,如果试图寻找具体的位置的话,又会觉得好像浑身上下都是那种感觉,缥缈而虚无于体内的东西,大抵是应该叫做灵魂吧?月光是钻到了自己的灵魂里去么? 她满脑子胡思乱想之际,忽然发现自己握着的沙漠之鹰正在奇迹般的消失,紧跟着是她握枪的手,她的腿,她的衣服和她浑身上下每一个地方,就像冰雪消融那样无声无息的,她所有的一切都在眨眼间失去了色彩变得透明,甚至于她原本应该有的影子也消失了。 她以为自己是灵魂出窍或者忽然被黑白无常勾走了性命,赶忙双手在身上一阵乱摸好确认自己还活着,无论是温热的触感还是衣着的布料仍然都好好在那里,甚至于她依然能感觉到指尖沙漠之鹰的重量,唯独,就是看不见了。 如果是酒德麻衣在这里,就会惊讶于路明菲这近似所谓隐身力量的特异性,言灵冥照难以在白昼使用,因为它改变了光的轨迹,身边会有淡淡的黑雾,唯有夜晚才是能够发挥的场所。但言灵天光更近似于冥照的绝对上位,它直接作用甚至于操控光这个无形的概念本身,阳的一面锋利无匹,万军难敌其锐,阴的一面无声无影,千人难觅其踪。 路明菲呆滞了几秒钟,眨吧眨巴眼睛,在想清楚这是天光使用月光的效果之后,咧开的嘴角快笑到了耳朵根。 她第一时间不是想着可以凭借这力量去搞突袭当个合格的阿萨辛,而是满肚子坏水说以后可以大胆的去男生宿舍那边转悠,看看师兄是不是在洗澡了!对于火一般炽热的肱二头肌,小女生多多少少还是有点欣赏的欲望,可她路明菲总不能当面对楚子航说喂师兄,给我秀一秀你的六块腹肌和臂弯吧!那样会被人当成是个下流胚的。 好吧,她得承认,如果真的去偷看师兄洗澡,这事儿也确实算是下流,但是她可以保证,她只会远远地看一下楚子航在蒸汽中的背影,借此来评定一下师兄在衣服下面的真实身材,好畅想一下将来她愿意拥抱自己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感觉。这种我喜欢你所以绝对不会亵渎你的纯情神圣,绝对不是那些小本子里面得到了隐匿能力,就为非作歹的肥宅们能相提并论的!绝对! 无声地拍拍脸蛋,把自己从九霄云外的妄想中唤回,路明菲这条在阴暗中藏匿了许久的美女蛇要准备干活了。如果她现在拿的是一把刀,她会舔一下然后嘿嘿嘿的狞笑说我这把刀可是涂了剧毒的!不过她现在拿的是枪,还是别人的枪,就只能揣在背后假装自己是个人畜无害的美少女,逼格一下子就从大魔王变成了克格勃。 君焰的爆炸基本上是个圆环形,以施法者为圆心,在他们身边大约一点五米的位置开始向外圈定向爆破,火焰的气浪把楚子航的脸庞和入侵者的作战服都照成了灿金色,发丝在热风中飞舞。如果敢把这力量在狭小的密闭空间使用,反向弹回来的火焰波足够杀死施法者自身。不过要是换在空旷的地带,只要体力撑得住,那么人形爆弹就足以把周围的地表全部给犁一边翻个面儿。 这种在言灵表上被评价为高危的言灵,意味着它已经接近了该类元素的极致,代表火元素的君焰再往上,恐怕就得是烛龙,这种唯有青铜与火之王才会使用的终极火元素言灵。 路明菲耐心地等待着机会,她发现了这个入侵者的一个致命弱点,这女孩似乎完全没考虑过进攻,根本就是在这里拖时间,或者说陪楚子航玩。每一次交锋,都是以楚子航先手起爆之后,女孩才紧跟着点燃相同的力量去抵消,分毫不差,对威力的计算极其精准。路明菲甚至一度很不甘心的觉得这个女孩所掌握的君焰,甚至能在楚子航之上,唯有这样才能每次都那样微妙的达成在平衡点上。 下一次君焰对轰,威力更胜一筹,灼热的气浪贴着地面爆发,将所有能动的东西全都掀飞了,除了两个爆弹本人。路明菲贴在庭柱背后,织炎从她两侧掠过,待到气息稍微弱下来,两个炸弹再次对轰之前,她果断闪身而出。 高跟舞鞋和地面的碰撞声毫无保留,入侵者猛然一惊回头,直到这时她才意识到这个战场上原来一直都有第三个人的存在! 但她没有看到任何人影,教堂里所有的东西都被清空了,除了庭柱没有能躲人的地方,可那种古怪的危机感仍然压在自己身边,沉重的叫人喘不过气来。 犹豫的思考只持续了半秒钟,她果断再度点燃君焰,空气中火光乍现。 但是这半秒钟就已经晚了,撞针击打在子弹底火上,弗丽嘉子弹穿越了那团即将现身的火光,迎面打在入侵者胸口上。一发得手,紧跟着是连续的精准点射,高跟鞋哒哒地声响不止,每向前一步都会打出一发新的子弹,直到路明菲站在入侵者面,看着她软绵绵地倒在自己怀抱里为止,路明菲刚好打空了弹夹里所有的子弹。 她并无杀心,但下手绝对是足够狠辣的妞儿,这大概归功于游戏玩的太多了,见人就直接往头上招呼的那股狠劲儿,就和她自由一日打人时的那种态度一样。其实她本不用开这么多枪的,因为第一发子弹打中的时候入侵者就晃了晃,看起来要倒地了,可路明菲还是顺手把子弹全都送了出去。 78.飞鱼(五) 朦胧的月影就此解除,路明菲歪歪脑袋,朝楚子航投去一个得意满满的眼神。 “就说了不会扯师兄你后腿的嘛。” “那是你的言灵么?”楚子航问,在卡塞尔学院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都不值得奇怪,一个能遮去自己身形的姑娘无非就是某种能近似隐身的言灵。 “算……是吧?”路明菲回答的有点犹豫,她知道自己和其他人有些地方不太一样,楚子航和入侵者释放君焰都需要吟诵龙文,而路明菲完全不需要这个准备过程,她使用天光信手拈来,就好像那是她与生俱来的权能,只用眼神和动作就能掌控。 “不想说也没关系的。”楚子航淡淡地笑笑,表示自己很理解。卡塞尔里有相当多的学生言灵都非常特殊,彼此之间根本就不知道对方有什么样的力量,就好比他的君焰只有自己的导师和校长知道,现在则多了一个路明菲和入侵者。 “来来来!让大爷我看看是什么妞儿这么大胆,敢来我的地盘撒野!”能和师兄并肩作战让路明菲满心欢喜,戏精本色又开始蠢蠢欲动,她在入侵者的身上摸索一圈,找到了那个面罩的拉链,毫不犹豫地一口气拉开。 最先闯入眼睛的是淡金色的发丝,因为作战服很紧再加上要隐藏身份,女孩的头发很是凌乱,随后是一张路明菲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面孔,在弗丽嘉子弹的作用下她像是睡着了,呼吸轻柔而匀净,就像斩破荆棘的王子忽然遇到了沉睡多年的美人,会让人心里一动,悄悄倾慕于这一刻的美好,恨不得愿意就此让她在自己的怀抱里睡上一辈子。 路明菲傻在那儿了,刚刚还蛮happy的心情现在差不多等于活吞了一只蜘蛛,两小时前她刚刚和这位漂亮姑娘穿着闺蜜般的公主长裙跳了一支舞,两小时后她从背后连发射击毫不留情地把一个弹夹的弗丽嘉子弹全打进了她的身体里。 这叫个什么事儿啊!恩将仇报?电视剧里敢这么干的家伙下场绝对是被打爆在街头,得了好处还出卖大哥的小弟注定被人唾弃丢进下水道! “你认识她?”楚子航看到路明菲的脸色很糟糕。 “岂止是认识……她是我的……”路明菲沉默了几秒钟,觉得还是应该实事求是,不想对师兄撒谎,“室友。” 楚子航也愣了一下,这个消息未免有点太令人意外了,卡塞尔学院的每个学生在入学之前都会经过严格的审核,观察和确认,理论上不会存在招募一头人形暴龙,或者歹念暴徒的可能。除非,这个女孩拥有能够绕过卡塞尔血统审核的手段。 怎么办?路明菲脑子里全是一团浆糊在搅来搅去,作为卡塞尔的学生零居然成为了入侵卡塞尔的人,单是这种罪过学院方就不会放过她。可是她真的像个坏人么?是她不远万里从俄罗斯飞到中国在电影院里让你牛逼了一把,也是她借给你裙子带你去舞会,在你最无助的时候邀请你跳上一支炫目的舞啊。单就这层来说,她对自己全然没有任何恶意,甚至只有无私的慷慨。 好吧,这么想也许自私了点,她路明菲并不代表整个卡塞尔学院的利益,零也许有着什么别的目的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但现在究竟是为什么不是还不知道么?只要还有希望,就不应该放弃。 “师兄,我能拜托你一件事么?”路明菲用小狗一样祈求的眼神看着楚子航。 “你希望我隐瞒这件事。”楚子航立刻读懂了她的想法。 “师兄诸葛在世!” “不可能。”楚子航斩钉截铁,相比起女生的感性,男生总是更理性一点,而楚子航则是理性当中的绝对理性者,他甚至很少生气或是因为情绪影响自己做事和判断,“诺玛判定这是龙族入侵,绝非一件小事,作为本校学生她却作为敌对者参与到了这件事情里来,本身就已经在说明学院的审核机制或许出了问题,我有必要将这个情况上报,让校方进行彻头彻尾的自我审查。” “可是说不定她有别的什么理由呢!”路明菲知道自己这么说是纯属耍赖皮,但耍小性子的女生多了去了不止她一个,今天零她就是要保定了,就算跟师兄作对也一样,“她全程没有做出任何实质性的伤害,就只是在和你玩君焰对轰而已!说不定只是看到有人入侵自己也心里痒痒,就穿个作战服出来浑水摸鱼试试自己的手段!” 简直是无理取闹,这就是楚子航不太喜欢跟异性接触的原因,老爹总是在开车的时候跟少年时的他唠叨女人就是这么一种闹腾的生物,通常情况下她们更在乎的是自己的想法,而不是道理本身。 “你跟她很熟么?”楚子航问,“在我看来你现在就是单纯的想要保下她。” “我不否认,但是我也不想太不要脸,我们各自退一步吧师兄。”路明菲开始讲出自己真实的想法,前面耍赖不过是为现在退步准备的铺垫,“你可以上报这件事,但是请把时间推迟,让我先把零带回去,我会问清楚一切的起因,再做成报告交给你。如果她确实在做有害的事情,那么我和你一起去报告,如果没有,那就请把这件事吞掉,当做没有看见过,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她紧紧盯着楚子航的眼睛,希望正直过头的师兄会松口。在她的记忆里,楚子航在仕兰中学担当早操评分的时候从未出现过差错,就连校长也在每周一的早会上称赞说楚子航秉公执法还分毫不差,这种人身上根本就不可能存在徇私舞弊的可能,就像他建议路明菲不要加入狮心会免得大家会猜忌。 “还是不行。”片刻的沉默之后,那个钢铁直男仍旧交出了死脑筋的答案,“你越是想要死保零,我就越无法确定你不会对我说谎。” “师兄你就不能变通一下嘛!”路明菲简直要抓狂了,“你忍心眼睁睁看着一位美少女被送进大牢里去?天知道卡塞尔会怎么审问她,说不定会24小时拿羽毛挠她脚心!” “如果这位美少女是个龙王你也要我所谓的变通么?问题的关键点根本不在于她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什么干这种事情,而是在于她已经参与到了入侵卡塞尔的行为中,我们首先就应该将她当做敌人来看待,限制她的自由。” 这是路明菲有生以来第一次那么反感楚子航,这个该死的师兄正义感有些太强烈了,当他站在你身边的时候你会觉得他非常可靠,好像天塌下来他也会帮你顶着。可一旦你和他的意见有了分歧,这货的死板就会让你觉得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钢铁的直男。 “好吧,师兄你赢了。”路明菲低着头,声音很轻很轻,额发垂了下来,让楚子航看不清她的表情。 “抱歉。”楚子航也低声说,“我得为了更多的人着想,卡塞尔不能容忍龙族血统的威胁。” “师兄你真是个彻头彻尾的正义使者啊,正直的叫人现在有那么点讨厌。”路明菲抬起头,笑的有些无奈,总觉得好像下一秒她就掉下眼泪来,那么逞强,“师兄你来帮我一把,我一个人抱不动她。” 楚子航点点头,就在他走过来蹲下刚刚触碰到零的一瞬间,路明菲藏在零背后的手忽然抽了出来,一把精巧的小手枪直指楚子航眉心。 真该感谢诺诺的那句话啊,来了卡塞尔,你就得变成枕头底下也要放着手枪的女孩,因为你总有用得上的时候。所以今晚出门路明菲把那支属于她的ppk藏在裙子底下,用枪套绑在大腿上,她把沙漠之鹰的子弹打光了,却没有动用属于自己的备用武器。 “可惜我是个阴险狡诈的小女子。”路明菲说出第一个字的同时就冷着脸扣下扳机,这一次和自由一日完全不一样,她内心毫无歉意,甚至有那么点师兄你居然不听我的话,我就只能赏你一枪了的泄愤感。看来卡塞尔确实是会改变一个人的,才来几天,怂蛋灰姑娘已经变成了提枪上阵甚至敢打自己人的枪火玫瑰了。 如此近的距离突然袭击,楚子航全然没有回避的可能,弗丽嘉子弹迅速生效,他微微皱眉看着路明菲,还想再说点什么,但特制过的速效麻醉即使是a级混血种也扛不住,毕竟身上还有一多半的人类血统,这玩意真打起来可是能瞬间放倒大象的。 楚子航倒在路明菲脚边,又一次亲手干掉了师兄,路明菲忽然有种悲从中来的感觉,她呆坐在那里思考了半分钟自己刚刚到底干了些什么事儿,在肯定自己现在已经无可救药之后,她拍拍零的脸蛋,神色幽怨如女鬼。 “我的好室友同学!我可是为了你连未来的男神都给干掉了!我那么相信你,你可别到时候跟我说什么你是卡塞尔的敌人这种话,那我可就全完蛋了!说社会性死亡都是轻的,指不定他们会把我也当成入侵者,吊起来抽我小皮鞭子的!” 事到如今唯有一条道走到黑了,要相信零是个好姑娘,穿成这样来和楚子航干架只不过是觉得好玩儿。 路明菲把零背起来,悄悄推开教堂大门,兴许是因为刚刚两个人君焰对轰的缘故,能见到的手电筒光源都离教堂很远,估计是学生们怕被火龙误伤,于是教堂周围漆黑一片。这恰好给了路明菲可趁之机,她背着零像只溜号的小老鼠,快步穿梭在阴影之中,一路上尽可能的避开监控和其他学生,因为零还穿着黑色的作战服。好在宿舍离教堂不算远,这点距离还是撑得住的。 她没有打算骗楚子航的意思,说的都是真话,回去之后她会把零绑在床上限制她的行动,考虑到零被打了一整个弹匣的弗丽嘉子弹,这一觉可有够她睡的。等零醒来之后,路明菲会坐在她对面的凳子上冷着脸,手里挥舞着小皮鞭,以冷面审讯官的态度好好问清楚,零究竟想干些什么,以及为什么会对自己那么好。 至于师兄的话,就当他被零给打趴了吧,狮心会的人应该会不久之后过来给他收尸,至少在得到零确定的答案以前,路明菲是绝对不敢和楚子航见面了。这可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姐妹如手足,男人如衣服,衣服说不要就可以不要,手足却是万万不能舍弃的! 79.飞鱼(六) 冰窖,命运的三女神,诗寇蒂区。 四条机械臂移开之后,骨殖瓶稳稳地悬浮在低温液氮中的超导磁场里,四周被半米厚的石英玻璃包围,它像一个发育中的胎儿那样沉睡着。 青铜与火之王的权能是火焰与金属,这两样东西也是唤醒他的重要条件,骨殖瓶本身实际上是炼金材料,并无金属元素,通过石英玻璃腔来安置这个骨殖瓶令其处在低温下,没有金属的环境里,这颗卵就不会被人惊醒。 换言之,龙王捕获成功。 在过去的数千年里,混血种们使用炼金法器,冷兵器甚至邪恶的巫术作为对抗龙族的武器,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如此这般也不过是暂时性地击败龙王令其沉睡,他们会茧化,在将来的某一天再度复苏。 这种局面在最近几百年里发生了显著的变化,三次工业革命将科学这个最强大的人类武器发展到了极致,允许人类有机会一劳永逸地消灭龙族。 而今天将会是历史性的一天,卡塞尔得到了装有龙王卵的骨殖瓶,这是混血种第一次得到完整的龙族活体和骨骼,将会有很大的研究价值,尚且在沉睡中的卵并未触发它的防御机制,这意味着它将会被激光刀在睡梦中解剖。 “完美!”身穿白色实验服的研究人员们鼓掌,在昂热校长的带领下,这必将成为铭记于混血种教科书中的重要日子。 老唐就站在人群中跟着一起鼓掌,简直心花怒放,他抵达这实验室的时候恰好遇到一群白大褂在兴奋地讨论着什么东西,他敏锐地意识到那可能就是他的目标。于是他想了想,跟着人群走进浴室,在角落里打昏了一个倒霉蛋,把他赤条条的藏进柜子里,然后换上他的无菌实验服,成功混进实验室的队伍。 他的目标就在眼前,雇主的命令正是那个漂浮在石英玻璃中的骨殖瓶,他得想办法接近那玩意,好确定如何把手里的溶液给灌进去。 “立即解剖。”昂热说,“为了安全起见,只有负责器材的人进入,其他的交给机械设备。”校长看向老唐,带着期许的表情,“准备好了么?” 这也太凑巧了吧?简直就是想什么来什么!因为有防护服所以昂热看不到他嬉笑于形的面色,老唐推着那辆器材车点点头,上面陈列着纳米材料的各种透明工具。 低温舱门滑开,液氮的白气扑面而来,防护服也不顶用,老唐冻得瑟瑟发抖,所见到处都是白色的雾气在脚下蔓延。 龙王的骨殖瓶在石英玻璃腔里沉浮不定,表面满是暗绿色的铜锈,阴刻的花纹上双蛇缠绕守卫者一株巨树。整体而言有点像一颗大号的鸡蛋,全然找不到能撬开的地方。 老唐正苦恼于要怎么把手里的东西倒进去,骨殖瓶恰巧在这时候在溶液中转了个圈,他眼睛一亮,那东西上方有一块泛着灰色的地方,是一个差不多手指粗细的黑洞洞缺口,像是被什么强酸给腐蚀过了一样。 嗨,这真是个简单至极的任务不是么?一切都那么顺利,好像所有的东西都遵循着命运的安排,为他老唐打开了最方便的大门。 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撕开身上的实验服,飞身跳跃到操作台上,踮起脚尖往缺口里张望,黑漆漆的缺口,像是一眼能打通时光的古井。 “你在干什么!”有人意识到不对了,大步流星地走进低温舱门,迎接他的是胸口灿烂开绽放的血花,在这种距离下霰弹枪简直是无人能挡的重炮,贯穿伤也许不会立刻杀死一个人,但巨大的打击面足够剥夺受害者的行动能力。 老唐自诩为是个窃贼,但美式风格的窃贼也许和中国人所谓的盗亦有道不一样,如果有人要阻止一个贼偷他心爱的宝贝,那么老唐就不介意用他更宝贝的爱枪送他归西。 散弹枪连续向人群开火,这些搞研究的家伙显然没见过这么凶神恶煞的暴徒,在他们来得及溃逃关上舱门躲避之前,老唐以西部牛仔式的潇洒点射撂倒了所有会动白色的目标,血泊中没有一个还能站起来的人了。 500万美金唾手可得,老唐摸出那支装有灰锡溶液的安瓿瓶,他忽然愣住了,常年从事赏金猎人这个行当,让他对危险这种捉摸不定的东西有着本能的感应。 他扭头向后看去,白发苍苍的老家伙就站在他身后,老家伙面无表情,肃穆的好像是来参加谁人的葬礼。 没有任何思考的时间,老唐抬手就是一枪,可这老家伙行动起来便如鬼魅那样迅速无声,老唐根本没看清任何东西,只觉得手腕一疼,那支霰弹枪就飞了出去。 “继续你的任务,奖金上升到800万美金。”老家伙低声说。 卧槽?老唐简直惊呆了,这老家伙居然和自己是一伙人?可是出发前的14个人里,没有这么大年纪的家伙啊。 “真是自己人?”老唐上下打量这个穿着实验白袍的老人,看起来他确实比自己先来了一步,不知道奖金会不会被他给分走一部分。 老家伙没有回答,而是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只安瓿管,同样是灰色的溶液,和老唐手里的那支一模一样,他用这种无声的回答证明了自己的身份。 “你的那支灌进去,我的这支由你自己喝掉,我们带着不同的任务而来,只要各自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喝掉?”老唐愣了一下,低头打量那支安瓿管,里头的玩意儿看上去浓度很高,跟刚搅拌完的石灰似的,把这种东西送进胃里的感觉想必绝对不会好受。 如果有第二种选择,老唐宁愿放弃那多余的300万美金也不打算喝这玩意儿,可是老头子就站在他身边,那种表情给人的感觉就像他是个监督者,如果老唐敢不喝,下一秒他的脖子就会被切断。 “好吧,我喝。”老唐接过老家伙手里那只安瓿管,指节一弹掰开,一手将自己那只里面的溶液从切口倒进去,一手喝掉老家伙带来的那支。 其貌不扬的东西多半味道也不咋地,喉咙里仿佛流淌过燃烧的火焰,最浓烈的伏特加比起这东西来简直就是清汤寡水,老唐觉得自己的喉管和胃都要烧开了,狂暴的炽热在身体中蠢蠢欲动,他好像变成了一枚即将炸开的爆弹,化学反应已经在内部完成,缺少的只是最后的一点驱动。 利刃切开石英玻璃,就像切开果冻,老家伙掌控着那把亮银色的折刀,便如握着摧金断玉的宝剑,他在骨殖瓶上滑过清流般的刀光,灰色的溶液自上而下从空洞中灌进骨殖瓶的下半层,里面传来咕嘟咕嘟的声音,好像装着一锅烧开了的水。 老唐的身体也在咕嘟咕嘟,他所有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了,把血管炸的支离破碎,甚至冲破皮肤,他浑身都是严重烧灼之后的伤口,痛苦灼烧着他每一寸肌肤,在地上翻滚的时候,压破的每一个火泡都像有人拿着利刃狠狠将他刺穿。 “哥哥,外面有很多人。” “也许会死吧?但是别害怕。” “和哥哥在一起,不害怕……可为什么,哥哥你不吃掉我呢?吃掉我,什么样的牢笼哥哥都能冲垮。” “你是很好的食物,可那样就太孤单了,几千年里,只有你和我在一起。” “可是死真的让人很难过,像是被封在一个盒子里,永远永远,漆黑漆黑,想在黑夜里摸索,可伸出的手永远触不到东西……” “所谓弃族的命运,就是要穿越荒原,再次竖起战旗,返回故乡。死不可怕,只是一场长眠。在我可以吞噬这个世界之前,与其孤独跋涉,不如安然沉睡,我们仍会醒来。” “哥哥……竖起战旗,吞噬世界的时候,你会吃掉我么?” “会的,那样你就将和我在一起,君临世界!” 久远的记忆如潮水般冲击脑海,炸的人头痛欲裂,在短短半分钟内,老唐的骨骼已经发生了惊人的进化,数以百计的骨骼新生出来,交错咬合,令力量成百上千倍的增长。黑色膜翼刺穿脊背,如雄鹰般振翅展开,他的指节正在脱离四肢这种概念,向着爬行类生长,尖锐的骨爪在地板上留下一寸深的爪痕,每一次在痛苦中咆哮嘶吼捶地,都将这个实验室震击的摇摇欲坠。 灰色的溶液强行催生了进化和苏醒,便如将一只尚未成熟的鸡蛋暴力打开,老唐的进化在某个时间点中止,他仍旧保留有人形的外貌,但同时也具有大量龙类的特征,一半如繁荣的生命那样古老而威仪,一半如死去多时的躯壳那样破烂又不堪。 他终于从痛楚中解放,抬起头来,那个老家伙已经不见了,他回首把那个骨殖瓶抱在怀里,蛋壳般的外表正在龟裂,一点点剥离破碎。 青铜与火的怒吼在实验室中咆哮,火焰的狂流将一切所有能燃烧的东西点燃,极冷的寒气也无法阻止烈焰蔓延,这是至高无上的权威,火之元素的极致,正如他曾经与弟弟允诺过的那样,千年之后,他们终将再度君临这个令人憎恨的世界,清算一切! 80.青铜与火(一) 英灵殿。 所有的灯光全部熄灭,黑暗中刀光与剑影相挫,唯有星火般的微光一闪即逝,说明双方目前确切的位置。 酒德麻衣的冥照在暗夜中确实是遮断气息的好手,作为一个忍者,她也为自己的言灵而自豪。但偏偏她今晚遇到了恰好能克制她的对手,学生会长恺撒·加图索已经在英灵殿等她很久了。 恺撒的言灵是【镰鼬】,那是日本传说里的一种妖怪,会以旋风般的姿态出现,用镰刀一样的爪子割伤人。受害者身上会突然被划开很长的伤口,但没办法立刻就察觉到疼痛。 在镰鼬的作用下,恺撒的听力被加持到了包含整个英灵殿在内继续向外十米的范围,心跳的声音,虫子钻开泥土的声音,风穿梭树叶的声音,在这个领域内,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逃脱他的监控。 他们都携带了枪械,里面填装弗丽嘉子弹,但此刻双方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近身战。酒德麻衣是个忍者,这个古老的职业本就以专职暗杀为行当。而恺撒则是出于游戏的心理选择对刀,在卡塞尔里实战的机会太少了,大家对练需要克制以免伤人,能和他当对手的同龄人也就楚子航而已。酒德麻衣的出现委实是个不错的选择,她足够强悍,更重要的是还是个美女,和美女打架肯定比摆着一张臭脸的男人有意思。 黑暗中,电梯忽然叮了一声,两人的动作都停滞了瞬间,沉重的压力伴随着炽热的烈风扑面而来,明亮的光将他们刚刚适应黑暗中的眼睛照的刺痛,鼻子里满是浓郁的灼烧味。 他们不约而同地扑倒,火焰的暴风击穿了天花板,周围大量的桌椅和窗帘同时开始燃烧,巨大的暗影腾飞而起,将他们的心脏压的近乎停跳。他们都看到了那个从自己头上飞掠而过的东西是什么,介乎于生与死之间的龙类,从英灵殿撞出去时有几片龙鳞脱落了,这表明它的身体状态极差,但那些勐烈的燃烧又在说明他从未失去自己的力量,他甚至不需要施加燃烧这个指令,只是经过的地方,很多东西都会自燃起来,高温的压力已经超过了他们的熔点。 恺撒在地上扑腾了几圈,因为他的衬衣被烧着了,酒德麻衣则摸了摸自己的发梢,那里有一些卷曲,感觉跟刚去做了一次烫发的感觉差不多,只是这手艺未免太差了点。 「那是你们带来的宝贝儿么?」恺撒盯着酒德麻衣的眼睛,游戏的心态已经彻底消散,他冰蓝色的童孔里尽是无声的怒火。 诺玛在入侵的时候发布过警报,说这是龙族入侵,如果只是一群混血种那么这样高调的态度未免太过头了。直到刚刚看到那条龙恺撒才明白诺玛的判断极其正确,这确实是来自龙族的入侵,卡塞尔学院内部总不会自己养了一条喷火的暴龙。 「嗨,别那么看我。」酒德麻衣耸耸肩,「你觉得我带来的宝贝儿会从你们家的电梯里钻出来么?」 恺撒愣了一下,这确实很有道理,酒德麻衣的目的就是电梯下方的深层冰窖,如果她有能够抵达那里的本事,就不必在这里和他对战拖延时间。 「暂时休战吧三年级,看起来我们得去解决那条龙的问题了。」酒德麻衣把手枪里的子弹全部卸掉,重新填装实弹。 全世界的混血种都有一个不成文的约定,龙族的秘密将不会对普通人公开,大家致力于隐瞒这个真实的历史,以免能够打破现有世界认知的东西把人们的思想冲击的承受不起。在面对一条暴龙的时候,即使是刚刚还在刀兵相见的双方都得放下成见,一致对外。 卡塞尔的宿舍里,零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强效麻醉的劲儿还没完全缓过去,让她头疼欲裂。 「你居然这么快就醒了!」身边立刻有个人一跃而起,带着惊讶的神色,「那子弹不是一发就能撂倒一头大象么?你的体重等于七头大象?」 如此评价女孩子的体重委实失礼,怒气转瞬即逝,零挣扎着试图坐起来,却发现自己被人给捆住了,那家伙很没品的把她放在床上摊开四肢,绑成了一个大字形。 一瞬间遭了流氓这个念头在零的脑海里闪过,她闭上眼睛再重新努力地睁开,反复几次好让身体逐渐适应自己的状态。 熟悉的天花板,熟悉的环境,就连那声音和跪坐在床上伸过来看着自己的脑袋也很熟悉,零沉默了很久,记忆终于连上断片前的瞬间。 「是你偷袭了我。」零的声音还是听不出半点怒意,尽管她现在的处境很糟糕。 「读书人的事,那不是偷,那叫奇袭。」路明菲还是一张欠嘴。 「放开我。」 「你觉得可能么……」路明菲嘿嘿嘿地怪笑了几声,捏捏拳头,仿佛看到了美少女的老流氓,「小妞你现在进退不能,爷想对你做什么都可以,还不知道要老实一点伺候爷高兴高兴?」 零那张速来没什么表情的面孔终于浮现出了些许的怒意,路明菲第一次知道她不是完全的面瘫,只是很多表情的动作在她脸上都十分微小,不贴近了看根本就注意不到。 「好吧好吧,我这张嘴就是这样,容易管不住。」路明菲认输了,假做扇了自己两下耳光,举手投降。现在是她上零下,甚至零还被绑了起来,但她却觉得自己是个小厮而零是个公主,零殿下的话她不听就会死的很惨。 「你到底是谁?」路明菲认认真真地看着零的眼睛,这是她从电视剧上学来的,人们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一个人经过训练以后表情可以撒谎,但她的眼神却很难,总会在不经意间把自己出卖。 「zero。」零澹澹地说。 「嗨!我问的是你的真实身份!」 「我就叫做零,没有别的名字。」 「那你背后的主使者是谁?」路明菲问,「先不说今天晚上你为什么会成为入侵卡塞尔的一员这件事,现在光是回头看看就会发现你对我实在太好了,好过一个普通朋友应该有的程度,说是老妈子都不为过。我知道这样怀疑你有点对不起你,但是这样总会让我觉得你的好意不是免费的,我正在被你利用。虽然我没什么值得利用的地方……」 说到这路明菲就有点泄气,零很漂亮也很有钱,更是懂得提前搞清楚卡塞尔里的很多事情,相比之下自己一穷二白还容易不带脑子,真的不知道自己哪点能让零公主看上。 「知道这些对你有什么好处?」零的口气还是不咸不澹。 「不是对我有什么好处,而是对你有什么好处!」路明菲几乎是一跃而起,叉着腰居高临下的数落,「你知道么?楚子航当时也在场看到了你的真实身份,他打算把你的情况上报给学院,那样你就完蛋了,根据校规,他们会把你抓起来抽你小皮鞭问你是不是龙族的间谍!我为了保你可是一枪直接把楚子航给撂倒了,一路背着你偷偷回来的!视你的回答,我有放开你和举报你两种选择,如果是后者,我大概也得一起完蛋。我们现在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懂么?!」 零沉默了一会儿,她委实没想到路明菲会那么大胆的打掉了楚子航,按照之前的表现来看,她应该是对楚子航很有好感的。但这会儿姐妹情压过了男神,路明菲选择死保她,哪怕这么做的结果可能是两个人一起完蛋都被清理出学院。如果是那样,零还有别的选择,但路明菲可能就得回中国重新高考去了,甚至还会被洗脑成二傻子。 「你想听到什么样的答桉?」零低声说。 「真实的答桉,而不是谎言。」路明菲看着零的眼睛,「我得对师兄有个交代。」 「可那样的答桉我不能说,说出来也许就会死人。」 「那么夸张?」路明菲吃了一惊,零难得那么认真,这个女孩看上去就像不会说谎的那种,她宁愿被吊起来抽鞭子,也不会说出不利的事情。 路明菲想了一会儿:「那不用你说,我问,你来答,不能回答的问题就摇头否定,可以么?」 零努力地点了一下头表示同意。 「第一个问题,你和那些今天晚上入侵的人,你们是卡塞尔的敌人么?」路明菲问。 「不是,如果你拆开我们带的枪就会知道,里面全部是弗丽嘉子弹,我们也不希望在这场冲突里伤人。」 「第二个问题,你们今晚的目的是什么?」 「等待。」零用了一个听上去更好听的说法,她不会说谎,但这不代表不能修辞一下发言的方式,「今天晚上,卡塞尔会有龙族苏醒,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甚至可以算是卡塞尔的朋友,因为我们也希望杀死那条复活的龙。」 「自称是朋友,却要使用入侵这种方式?」路明菲表示怀疑,「不能坐下来好好商量么?比如直接把这件事告诉学院。」 「卡塞尔学院并不是一个众志成城的地方,它由很多个校董出资组成,各自代表不同的利益。昂热校长只不过是他们推举出来的代表人,并不能掌控一切。混血种们不只聚集在卡塞尔,将来你去的地方越多接触到的人越多,就会渐渐地明白,所有混血种都愿意守护龙族的秘密,但并不是每个混血种都愿意和龙族作对,他们有比普通人更优秀的天赋能力和财富,这足以让他们在人类社会过上优握的生活。」 零敦敦教导,「在这些人看来,龙族复苏只要有人愿意去做就行了,干这种事会付出巨大的牺牲和财富,他们舍不得手里的财产更不想白白送命,即使知道龙族苏醒之后他们的一切都会不复存在。举个例子,欧洲的混血种多半是金融世家,掌握着大量银行,工商政军的财富,有些会给卡塞尔提供资金帮助,成为卡塞尔的校董,有些只贪图自己的享受,唯有看到利益了才琢磨做点什么。而中国的混血种则是很多氏族,他们以姓氏为纽带,不愿意和其他姓氏的混血种联姻,但愿意和卡塞尔合作,有必要也会出力,不过更多的时候保持着相对的中立,甚至不会用自己的力量谋求不公平的社会待遇,更倾向于和普通人一样靠智慧和个人能力竞争。」 「哇塞,听起来咱们社会主义的混血种比欧洲那帮资本主义的走狗可好多了。」路明菲啧啧赞叹。 「所以屠龙并不只是去杀了龙就完事,它背后牵扯了很多人的利益,这些人会基于自己的立场做出不同的事情来。你知道昂热校长的梦想是什么吗?」零问。 「杀光所有的龙族?」路明菲最近也看了守夜人论坛,她到现在还没有见过校长,但是看到了照片,帖子里都说校长是个铁血的复仇者,同时也是优秀的教育家,卡塞尔最好最称职的校长没有之一。 「没错,卡塞尔这个名字其实是个人名,梅涅克·卡塞尔曾是希尔伯特·让·昂热最好的朋友,在百年前的德国卡塞尔庄园,当时的秘党遭受龙族秘密偷袭,近乎全军覆没,只有昂热一个人活了下来。他成为了彻头彻尾的复仇者,发誓要杀死世界上一切龙族,由此得以成为后来卡塞尔的校长,因为他心里只有复仇,别的什么都不需要,对那些校董们来说,昂热是绝佳的屠龙打手没有之一,他足够强大,而且很好控制。」 零顿了顿,「但对那些屠龙的受益人们来说,他们永远在乎的是杀死龙族能得到什么利益,龙族有很多强大的力量和秘而不宣的炼金术,迄今为止人类仍旧未能触摸到冰山的一角,世界上永远都不缺乏追名逐利的人。这就是混血种的世界,有很多不同的组织,不同的立场,你可以把我看做是其中的一支,我们也希望杀死所有的龙族,因为他们那里有我们想要的东西,今晚我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在卡塞尔,亲眼看到高天上翱翔的龙王坠落。」 为您提供大神尤希尔弗洛让梅尔的《我叫路明菲,不是路明非!》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80.青铜与火(一)免费阅读. 81.青铜与火(二) 那么第三个问题,你帮我是为了什么?」路明菲说,「你说屠龙者都为不同的利益所驱使,我是不是能理解成你帮我能对你来说是有好处的?」 「你也可以这么想,帮助校园里唯一的s级学生算是我的任务,我们希望你能去在屠龙上成就一番大事业。」 「怎么又是这个老生常谈的代号?」路明菲恼怒地搓了搓自己的头发,「s级到底代表着什么?它有那么牛逼么!」 「在龙族的世界里,血统是绝对的阶级鸿沟,每一个级别之间都天差地别,而把一个人评价为s级可以有很多种原因,其中最重要的一点是,s级有能够直接对抗龙王的力量。」零说,「在龙皇尼德霍格之下,有四位初代种,青铜与火之王,大地与山之王,海洋与水之王,天空与风之王,要直面这些初代种得至少拥有a级血统,否则仅仅是来自血统的精神压力就能让人类溃败,s级就根本不用在乎这个。」 「那你的血统也应该很高吧?甚至和楚子航用一样的言灵。」路明菲想起来刚刚零完全不畏惧和楚子航的黄金童对视,两个人的君焰分分钟就把那座教堂炸的支离破碎。 「卡塞尔给我的评级是a,至于言灵,君焰并不是我的言灵,我的言灵是【镜童】,特长是学习和解析,这让我可以复制当面对我释放的言灵,从而在一定时间内掌握这种言灵。如果楚子航一直和我硬刚下去,不考虑体力的问题,结果应该是我会输,我的君焰持续不了那么长时间。」 面对路明菲的问题零毫无保留,实际上她并未走到无路可退的地步,即使被卡塞尔发现,身后的老板也能有一万种方法支持她离开。她愿意直面路明菲只是对那份好意的回礼,路明菲没有退路,但路明菲选择在那种时候帮自己一把,这说明她很想信任自己,之前的友好工作并非没有成效。 「第四个问题……」路明菲看着零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我可以……继续相信你么?」 前面的问题都是单方面审讯,唯有到了最后这个问题路明菲才把主动权交给了零,那句话她问的堪称小心翼翼,好像捧着什么易碎的东西。 零没有回答,今晚她的身份会暴露属实是个意外,面对路明菲的问题零已经尽可能的将不触及核心的部分全部讲出来了,老板那种性格想来不会介意这个。可是真实的一面一旦暴露在阳光下就很难再回到过去,路明菲不可能把那件事情忘掉假装自己是个无忧无虑的小天使,还会想着每天跳起来搂着她的脖子贴来贴去。 「我已经把能说的都说完了,要是你没有其他的问题,那就该考虑下一步该怎么办。」零作为一个犯人,反而正在开导审讯官给她指条明路,「现在反悔的话还来得及,把我交给学院,好好向楚子航道个歉,一切就都还能挽回。」 「那么做对我有什么好处呢?卡塞尔又不会因为这个就说我是守护了校园的功臣,给我发一大笔奖金,我才来这一个多星期,也没对他们有那么大好感。」路明菲托腮坐在床边,她修长的睫毛藏在灯光的阴影中,看上去有些闷闷不乐,「我其实是个很自私的人,只要自己过好了就不会管别人家瓦上的霜,学院要是知道你身份的话应该会很高兴吧?他们觉得自己找出了一个校园里的内奸。但那关我什么事呢,把你交出去我就没室友了,下一个来这儿和我作伴的说不定会是个芬格尔式的废柴油腻师姐,我都懒得和她抱一下。」 她扭头看着零,很认真,「说真的我很喜欢你呀,如果现在世界马上就要毁灭,我得选一个人作伴,那我宁愿选你而不是楚子航。」 零怔了一下,她以为路明菲会很想和楚子航在一起造个猴子什么的,从眼睛里的感情就看得出来,可现在路明菲却对着自己说男人算个球,我选好室友。 「为什么?」 「我得承认,我对师兄是有那么点非分之想啦,可那种感觉就像每个人年轻时候无声无息的暗恋,某一天你失魂落魄地走在大街上,忽然看到有个美少女坐在湖边读书,晚风撩拨她的长发散漫,她的影子在夕阳下拉的很长很长,你心里一动,就这么喜欢上她了,就是这么一种感觉。大多数这样的故事都会无疾而终,没什么好遗憾的。所以楚子航对我来说就是那样的一个姑娘,得到很好,失去了也没怎么样,不会哭天抹泪喝药上吊寻死觅活的,那样太蠢了。」 「师兄是个很好的superman,但他未必适合我,在意我的人和我在意的人,我选前者,能被某人所爱是很幸福的事。」路明菲轻声说,「你知道么?最近有个叫做舔狗的说法很流行,说一个男孩喜欢一个女孩,为了爱情所感动奋不顾身,恨不得把自己的一切都拿出来奉献出去,那种男孩就叫做舔狗。我很讨厌这个说法,如果你尝试过喜欢一个人就会明白,爱恋就是会让人变得卑微而敏感,因为很害怕失去所以就更加在意,因为想要得到所以就愿意付出。在这个恋爱关系里,问题的关键其实并不在于男孩,而在于得到这份好意的女孩,如果女孩故意吊着男孩,那男孩就成了那个倒霉的舔狗,可要是女孩愿意伸手拉男孩一把,那男孩的付出就变成了爱恋里的佳话,反过来女孩追男孩也一样。大家都说那个付出的家伙是舔狗嘲笑他,可我觉得应该被骂的是那个被追的人才对,他是坏人这段故事就会很伤心,他要是好人大家就应该一起送上祝福。」 路明菲絮絮叨叨的,好像是在讲述属于自己的故事,零是一个不会说话的树洞,而她就是捧着情书在树洞依偎着下絮语的少女。心事这种东西,别人想要你讲的时候你偏偏讲不出来,唯有到了什么时候忽然被触动了那根心弦,往日里面瘫的家伙也能滔滔不绝如江河奔流一股脑全倒出来。 零也确实是个很好的听众,路明菲的心事很多也很长,她慢慢的讲,而她也愿意慢慢地听,她们就像一对很多年的好朋友,一起坐在冬日的路灯下,相互依偎着取暖,说些没有人知道的秘密。 「我这个人呢,还蛮缺爱的,小时候父母就离开我了,把我扔在婶婶家里,亲戚什么的,哪有你的父母那么亲啊?他们的爱就那么点,给了路鸣泽就没有分给我的份了,我也很清楚,所以在那个家里就小心翼翼地活着,在学校里也没有什么朋友。身边有很多漂亮的女生,陈雯雯苏晓樯柳淼淼什么的,她们每个人都有很多人追,但她们都不喜欢,只把眼光放在楚子航身上,那些追她们的男孩不就变成了可悲的舔狗么?那时候我就一直在想,如果是我的话,绝对不会这样,谁对我好,我就无所顾忌的也对他好,不想让那些卑微的心落到了尘埃里滚得满身伤痕。」 说到这路明菲自嘲地笑了笑,「可是哪有人会喜欢那样的我呢?如果你身边有无数漂亮的玫瑰,你当然不会伸手在花丛里摘掉那朵蔫了吧唧快要死掉的狗尾巴草。所以你对我好的时候我真的很感动也很意外,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过这种感觉了,那些像童话里公主一样的,被人捧起来在手心里呵护着的美好,我觉得我的心都因为这而化开了。听起来有点像告白……不过我觉得你应该能懂我的意思,你对我敞开怀抱,我也要对你这样,不为什么利益啊满脑子的算计,就那么简简单单地当个傻白甜,我选择相信你。这一路上我们将不彼此抛弃,不彼此出卖,直到死亡的尽头。」 那句话轻柔的像是某个誓言,零呆呆地看着路明菲那张温软似水的面孔,好像多年前的记忆在这一刻再度重叠,两根小手指勾在一起凝视着彼此的眼睛,立下此生决不背弃的约定。 「你还……真是没变过啊。」零喃喃地说。 她澹澹地笑了,那笑容真的很漂亮,仿佛冰河解冻,万物复苏,在城堡中终于成年的公主提着长裙飞奔过她梦寐以求的长河,面对她所向往喜爱的这个世界,她以自己最真挚美好的感情来回赠。 「你说什么?」零的声音太小了,路明菲没听清,她光顾着惊讶于零那转瞬即逝的微笑了,只恨自己没有拿手机拍下来。 「没什么,自言自语而已。」美好的事物总是不会停留太长时间,零又恢复成那个三无的零了,叫人有点遗憾。 路明菲笑笑:「好吧,我想说的都说完了,现在想想还真有点扇情,但其实我就是这么一个人,想的远比做的多,没事儿喜欢登高望天顾影自怜。我不会把你交给学院一方,你对我好,我也对你好,就这么简单,而且我也不认为你是什么很危险的人物。至于师兄那边,我会找个机会好好跟他说明道歉的,最坏的情况下,我已经做好了负荆请罪的打算,大不了背着荆棘跪在狮心会门口,三拜九叩地求他放我一马。」 路明菲攥拳,眼童中仿佛有斗志在燃烧,果然是大义凛然的侠女,为室友先插男神两刀先,既然干得出来这等豪情壮举,也要有认罪伏法的痛改前非。 「你是希望芬格尔把守夜人论坛变成专属于你和楚子航的八卦聚会么?」零一下就指出问题所在,「楚子航那种人看起来不在乎面子,他应该不会计较你又打了他一枪的事,但他会很在乎道德礼仪,我觉得你还是私下里和他见面道歉比较好,只要你能拿出可以说服他的理由,他就愿意坐下来听你的话。」 「说白了楚子航他就是只博美呗!看着好看,实际上贼凶的那种,正义感爆棚,很不得天塌下来有他一个人顶着。」吐槽起男神来路明菲也是毫不留情,「其实我更希望他像一只德牧,就那种主人主人我爱你,你是我的天,你是我的地,你叫咬东我就绝对不朝西,对外人特别凶对主人就天天转圈求摸摸的货色,又帅又听话!」 「如果楚子航知道他在你眼里横竖都是一条狗的话,再怎么面瘫也会表情生动吧?」三无吐槽面瘫也有点毒舌,零想象了一下某只德牧身人类脸的楚子航,浑身恶寒,总觉得下一秒他就会叫大姐姐。 「这件事千万可别告诉他!」路明菲双手合十,赶紧求零公主手下留情,顺便给殿下松个绑。 燃烧的身影在卡塞尔学院里游荡,没有人能看清楚那是谁,仅有的人形部分仿佛开裂地表里涌出来的岩浆,每走一步都会有高温的熔岩溅射出去,在地面上留下一个个腐蚀洞,火焰从他经过的每一颗景观树上升腾而起,噼啪噼啪的响声似乎是为王之苏醒奏响的礼炮。唯有从那双高展的破碎双翼,能依稀分辨出来那是某个龙族生物。 因为苏醒的极其突然又不完全,他在飞离英灵殿后不久就坠地了,仅有一半的翼很难支撑起长时间的飞行,这迫使他不得不步行离开这个鬼地方。 两种完全不同的记忆疯狂冲击着脑海,此消彼长反复拉锯,绞的头疼欲裂,一时间他觉得自己是个人类,叫做老唐,喜欢打星际更爱开古董车,顶着赏金猎人的名号完成了一次又一次疯狂的冒险,尽管有点路痴,好运总是卷顾着自己,古墓沉船没有任何地方能挡住他的脚步。 一时间他又觉得自己是某个至高无上的王,万众臣服悉数跪拜在他脚下,人们高呼着他尊贵的名讳诺顿一拜再拜。青铜色的古城中火焰炙浪滔天,万般箭雨之中成千上万的汉军将士倒在觐见王座的征途上,旗帜从城门上翻滚着陨落,烧焦的人形在火海中奔跑,没有一处是他的容身之地。 为您提供大神尤希尔弗洛让梅尔的《我叫路明菲,不是路明非!》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81.青铜与火(二)免费阅读. 83.青铜与火(三) 古老的王城如今仍然完好无损,死去之时是他亲手将那座城市倾覆于江水中,令它与世隔绝。如今王已苏醒,老唐,或者说诺顿,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他要带弟弟回家,纵使那地方有千山与万水相隔。 他左手紧抱着那个近乎支离破碎的骨殖瓶,每走一步就会有更多的碎片剥离,隐约能窥见那里面是某种生物的胚胎,在诺顿本身极致的高温下胚胎依然安之若素,心脏强而有力地鼓动,灰色溶液将复苏的过程成百上千倍的加速了,胚胎正在缓慢地成型。要不了多久,也许在诺顿抵达青铜城之前,他的弟弟就会重返人间。 枪声如暴雷,密集的弹幕从两侧夹击而来,学生们隐藏在草坪两侧的建筑物后,做出完美的交叉射击,每秒钟上百发的弹雨瞬间就清空了弹匣,随即更换弹匣继续发射,面对龙族卡塞尔向来不会留有余地。拖着焰尾的火箭弹自高处擦出响亮的音爆命中,滚滚烟尘遮蔽了视野,但所有人都没有停止射击,他们深知龙类绝非如此轻易就能杀死的生物。 硝烟散去,没有一颗子弹能够射中诺顿,包括那枚近程爆破的火箭弹,距离他大约还有两米的时候,这些子弹就如同射中了一层看不见的绝对防御,在那里悉数融化成灼热的钢水,无数弹丸徒劳地撞击上去,像是群扑火的飞蛾。 沉闷的爆破声里,几十道烟迹向着诺顿飞去,那是40毫米的枪榴弹,这东西的爆炸力正面命中可以干掉一辆步兵车。 诺顿没有动,但是围绕他飞旋的钢水动了,四溅如流,在空中捕获了所有的枪榴弹,爆炸力完全向外发散,逼的人群不得不规避反向的火力威胁。 中央控制室里,教授们从假设在高处的摄像头清晰地捕捉到了战场中心的画面。 「这个龙类完全免疫枪弹和火炮的攻击!甚至无法接近他的身体确切达成命中就会被破坏!」古德里安震惊了。 「不是免疫,是破坏了子弹和炮弹的金属,令他们失去作用与动能。」曼施坦因放大画面中定格的数帧片段,清晰可见飞行中的子弹撞击在诺顿的领域上,瞬间融化成钢水的一幕,「还有极致的高温,没有火焰,仅仅就是极高的温度催生了周围的事物点燃。」 「这听起来有点像……」古德里安不敢说话了,他以眼神和曼施坦因对视,希望能从曼施坦因那里得到一个不同的判断。 「青铜与火之王的权能。」施耐德脸色阴沉,「金属与高热,他对自己领域内的金属有绝对的权力,所以任何子弹和枪械都无法对他生效,我们不可能让学生用肉体冲上去和他肉搏,那种程度的热量在还没有接近他的时候,人体的器官就会被破坏。」 他紧握着麦克风,已经束手无策,不知道该向校园里的学生们传达什么样的指示。在四位初代君主中,青铜与火之王无疑是最麻烦的一个,火焰是极易摧毁防御的自然力量,而对金属的压倒性力量则意味着现代化的重火力根本就无法对他生效,除非你的子弹和火炮可以不用金属制造,否则面对青铜与火之王,就只有他把那些玩意掉转过来对你发射的结局,简直就是现代战争科技的克星。 监控画面里,诺顿停下了一往无前的步伐,他无意和这些宵小之辈白耗时光,如今他仍然残存着部分的人类意志,只想快点带弟弟离开这个鬼地方,但那些学生们枪林弹雨的恶意已经成功激怒了他,龙的怒火一旦被点燃,就绝对不会轻易平息。 火焰的微光一个接一个在空气中闪亮,就像夏日里星星点点的萤火,可是没有人会觉得这一幕很漂亮,因为每个人都能从每个亮点中感觉到无形的压力,沉重的叫人喘不过气。 施耐德一眼就认出来那是什么东西,他的学生楚子航也掌握着这样的力量,仅位于烛龙之下的火焰极致。 「全体避险!」施耐德对着麦克风大吼。 仅仅在几秒钟之间,七八个火光同时迸发,近乎于凝固汽油弹同时空爆的效果,澎湃如海潮的火焰向着四面八方迸射,强劲的冲击波将火流带到了每一栋临近的建筑物上,数以百计的防弹玻璃床支离破碎,爆炎夹杂着滚滚黑烟席卷了每一个学生们的藏身处,规避稍微晚一点的人立刻就被火浪冲击成了重度烧伤,医疗组不得不把他们撤出战场。 如果是楚子航站在这里亲眼目睹这一幕,就会深切体会到人与龙的巨大差距,他连续使用君焰也得一次接着一次,否则体力就很难支撑得下去接连不断的轰击,但诺顿使用君焰根本就是信手拈来的暴力,要同时引发多少个爆炸都轻而易举。 爆炸完毕之后以诺顿为中心,周围几十米范围内的草坪全都焚烧殆尽,精心铺设的地板悉数化作一片漆黑的焦土,连块残渣都找不到了。 诺顿再度点燃了空气,这一次的君焰呈现出完全不同的掌控方式,不再是广阔的爆炸轰击,长蛇般的火龙直指每个掩体,直接正面爆破,藏在掩体后面的学生们能感觉到灼热的气流在自己背后迸发,简直就像有人把空爆的炸弹丢在他们耳边。 很难想象在东汉刚成立的时候,那年代的混血种是如何对抗这种东西的,那时候的诺顿甚至还是主场作战,他有属于自己的城池和军队,千年之后仅仅是他一个人就能让以屠龙为业的卡塞尔束手无策,让人不禁为古代的英雄们致以崇高的敬意,在这等恐怖的力量面前,他们傲然挺立,以不计其数的牺牲将龙族埋葬进历史的阴影当中。 路明菲趴在窗檐下面,鬼鬼祟祟地探出个脑袋来打量外面的战况,诺顿的爆炎刚刚也冲击到了宿舍楼这边,上百米的距离,她的宿舍仍然未能幸免,三扇窗户碎了两扇,还有一扇摇摇欲坠,看那破碎的纹路指定在撞一下肯定就歇菜了。 「那是个什么玩意儿?卡塞尔新研发的人形兵器暴走了?」她拿着一副望远镜,当零从抽屉里摸出战术望远镜这种东西的时候路明菲当场就震惊了,这种东西理应存在于军宅的收藏里,而不是当代女大学生的宿舍里。 吐槽归吐槽,用还是好用的,如果没有这东西,要去看看现场恐怕就得冒着生命危险了。由于望远镜只有一个,她和零得分享着用,两颗小脑袋瓜挤在一起,各自占据了一角,瞄一眼就得换人。 「青铜与火之王。」零轻声说,「金属与火焰是他至高无上的权能,所以没有枪炮能够伤害到他,你看他释放的君焰。」 「跟师兄和你的一比,你们俩就是个渣啊!」路明菲啧啧赞叹,虽然那是敌人,但敌人牛逼也该鼓鼓掌夸上几句,这样打倒他的时候才显得主角更牛逼。 「对混血种来说君焰是消耗很大的高危言灵,但对青铜与火之王来说不过只是稀松平常的攻击手段,他掌控君焰就像杂技团里玩火的演员那么精准。」零扭头看着路明菲,「该你上场的时候了。」 「什么该我上场了?」路明菲没反应过来。 「去屠龙。」零用最平静的面孔说出了最吓人的三个字。 「hat?你逗我玩呢吧?那东西有多吓人你又不是没看到!我这一出去估计就直接成烧肉了!说不定你收尸的时候连骨灰都没法给我找到,全让爆炸给炸到十万八千里外了!」路明菲连连摇头,自古以来英雄都是出少年,什么时候轮到千金大小姐手提两把大砍刀,一路火花带闪电了,这又不是日本轻的剧情!全是亚撒西的男主和超级无敌强的精灵美少女! 「要相信自己,你可是卡塞尔现在唯一的s级学生。」 「如果一个字母就能干爆龙王,我建议以后把等级分成26个,这样a级的学生就天下无敌了,因为他们排行最高,而s级不过是倒数的吊车尾!」路明菲双手搭在零肩膀上,「youyouup,noobb!」 经历过刚刚的审判事件之后她对零的态度有所改观,现在更像是同处一条战线上的好闺蜜,胆子装起来了人自然也贫的多,要搁以前她绝对不敢对零这位疑似公主殿下般的姑娘说这种话。 「你真的是很缺乏自信的一个人。」零说,「谦虚是好事,但是不要总贬低自己,你知道么?在欧美人的观念里,如果你说自己不行他们就会认为你真的不行,机会就这样悄悄熘走了,卡塞尔也是这样的地方,你应该试着学学恺撒,自己做得到的事情,只管举手说ok。」 「问题我真不觉得那玩意儿是我能搞定的啊!」路明菲有点无奈,「你自己都说了,枪炮对他根本没有作用,难道我用肉身冲进去贴脸肉搏么!这又不是约会大作战,我还搞跨物种恋爱与其约会使其娇羞啊!」 「他只是掌控金属与火焰,除此之外又不是无敌。」零看着路明菲的眼睛,她那么平静的童孔好像一眼幽深的古井,能看穿路明菲内心最深处的秘密,「你懂我的意思。」 有人敲响了宿舍门,在这个校园遭受龙王威胁的关键时刻,这阵突如起来的敲门声里却仿佛蕴纳着沉着的平静。 路明菲赶紧起身去开门,这样就可以逃离和零的对话了,她有种奇怪的感觉,零的那句话好像意有所指,但她想不到零是在指什么,也许是某种武器,不是火焰也不是金属的武器,这样就能对抗青铜与火的王。 门外站着一个老人,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一头整齐的白发,一身纯黑的西装,上衣口袋里插着一支鲜红的玫瑰花,像是个会出现在社交舞会上的顶级老绅士,即使是年轻的小姑娘应该也会好他这一口醇厚的佳酿。 看面容他应该很老很老了,可是看那站姿又是个不折不扣的年轻人,他的气质介乎于军人与绅士之间,同时有着如剑的锋利和温软的风情。 「昂热……校长?」路明菲瞪大了眼睛。 这是她来到卡塞尔以后第一次见到这所学院的校长,此前只是在守夜人论坛和教堂的礼拜墙上听说过校长的故事,见过他英俊的照片。如今得以见到真人才明白那些如传说般的故事毫无半点虚假,他就是一个传奇似的人物,从古早的德国庄园而来,带着复仇的利刃存活至今,誓言要杀光龙族为他的好友复仇。很多人都说他活的像个幽灵,但世上当然不会有如此潇洒的鬼怪。 「路明菲,我一直在找你。」昂热微笑。 「您……来女生宿舍找我?」震惊之于路明菲笑的很尴尬,卡塞尔的生源不多所以实施男女混住,但这一层楼都是女生的地盘,平日里男生们上下楼都得敬而远之,忽然看到校长站在女生宿舍门前笑颜如花还真叫人有点意外。 「校长有权利去学院里的任何地方,如果你不介意我甚至想进去坐坐跟你好好谈一谈,我们的s级最近一周已经成功名扬天下了。」昂热说,「不过我们现在还有更要紧的事去做。」 路明菲被校长引着上楼,他们脚下是钟楼侧面的阶梯,很难想象在一所贵族般的学院里,还有这样快要城废墟的古老建筑,校方似乎全然没有翻新它的想法,任凭它在这百年间经受风吹雨蚀。 顶层是个阁楼,有一个视野极其开阔的阳台,阁楼里乱七八糟的,一个老牛仔正喝着啤酒坐在沙发上怡然自得。校园里有一头喷火的暴龙几乎快把地面都给铲平了,这家伙前面的电视上还放着历史悠久的美国西部片,骑马的主角和坏人正在进行激烈的枪战,看起来老牛仔显然是觉得电影里的你死我活比下面的爆龙与学生好看的多。 为您提供大神尤希尔弗洛让梅尔的《我叫路明菲,不是路明非!》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83.青铜与火(三)免费阅读. 84.青铜与火(四) 这就是我们新的s级么?是个很漂亮的姑娘啊!」老牛仔对着路明菲举手打招呼。 路明菲不晓得他是谁,但是能够在这种地方独享一屋,想来一定是个德高望重的人物,好比洪七公那样,看起来糟糕绝不可以貌相,她唯有点头笑颜乖巧的回礼。 「他是副校长,你可以叫他尼古拉斯·弗拉梅尔。」昂热介绍说,「知道这个称谓的人在学院里不多。」 「您有七百多岁了?」路明菲异常震惊,看待副校长的眼神就像打量珍稀的外星人,热爱玩游戏的姑娘在别的作品里听过这个名字,14世纪的欧洲炼金术始祖就叫尼古拉斯·弗拉梅尔。 「不,这实际上是个从古老时代流传至今的称谓,每一代弗拉梅尔的传承者都会继承这个名字,那是他们光辉的象征,代表着人类从龙族那里学到的炼金术极意,实际上他有自己的真名。」停顿了几秒钟,昂热又补充上一句,「不过他确实是个老家伙,很厉害的老家伙,将来你会有需要来找他的。」 「嗨,你说这话之前有没有考虑过自己也是一百多岁的老东西了!」副校长似乎对昂热的贬低颇有微词,「我觉得我还年轻着呢!」 「我在全世界飞来飞去寻找龙类的踪迹,而你躲在这里看西部片喝啤酒,谁才是更像年轻人的那一个?」昂热挑挑眉,他做这个表情的时候确实很像一个跋扈的年轻人,对着老一辈毫无尊重的竖起中指那种感觉。 昂热当着路明菲的面打开茶几上的手提箱,从里面组装出一支大口径狙击步枪递到路明菲手里,整个过程中没有人说一句话,路明菲大概能猜到昂热这是要干什么,唯一的s级学生从校长那里得到了一把枪,剧本肯定就该是屠龙的英雄即将登场……当然,也可能是她这样的怂蛋狗熊。 「这是叫我去杀了那家伙么?」路明菲还是抱着那么点希望又问了一次,也许可以得到不一样的答桉。 「青铜与火之王诺顿,高贵的初代种,掌握着金属与火焰,以校园里现在能调用的武器和言灵,没有能够对他造成实质威胁的东西。所以,我们需要给你一把特质的武器来杀死他。」 昂热取出一个圆柱形的石英玻璃密封管,给路明菲看里面的东西,那是一粒修长的子弹,弹头是暗红色的,仿佛一块简单打磨过的红水晶,里面有血一样的光泽往复流转。 「这不还是个子弹?」路明菲想了想,「只是长的很特殊。」 「确实很特殊,构成它的是除去地水风火以外的第五种元素,纯粹的精神凝聚成形所缔造的子弹,击发出去不会有火焰也不会有金属,但威力无穷。」副校长慵懒地灌着啤酒,那是他制造出来的东西,解释起来的时候风澹云轻就会显得他确实很牛逼,在新的s级小女生面前,副校长得表现的霸气一点,好证明自己不是看上去那么糟糕,「你也可以叫它贤者之石。」 「我还以为那种东西只存在于动画里……材料是活人。」路明菲喃喃地说,她现在觉得自己捧着的那个瓶子可能装着一个小国的财富,手心不禁有点发抖。 「人类历史上的一切传说都不是空虚来风,你觉得那年代对世界没有任何确切认知的人类,是如何编造出那些瑰丽神话的?」昂热微笑着自问自答,「因为远古的祖先们曾经见过龙族绚烂的力量,那些记忆深深留在他们心中,一代又一代,在无数人的加工下成为了神话故事。所以贤者之石其实一直都存在于世间,只是它的材料太过特殊,没有几个人能知道它的真面目。」 「它能像传说里的神物一样点石成金么?」路明菲比较关心钱,人穷志短。 「不能,准确来说它是一种概念的集合体,精神,意识,亦或者灵魂,要把无形的东西化为有形可以说是世界上最大的挑战,很高兴我们中有一个人可以做到。」 副校长很是时候的轻哼了一声来表示自己的存在感,尽管他经常和昂热对呛,但来自老友的称赞确实让他很受用。 昂热把子弹填入弹仓,「卡擦」一声上膛,拍了拍路明菲的肩膀。 「我看了你的成绩单,你在射击项目上很有天赋,没有经过任何专业的训练仍然拿到了a+,这代表你会成为出色的狙击手。」昂热说,「贤者之石的子弹能够重创龙王甚至击毙,一会儿我会为你创造机会,这致命的一枪由你击发。」 路明菲看着自己手里的狙击步枪,带有红外激光瞄准镜,对有射击经验的人来说这么近的距离,命中不稀罕,失手才叫奇怪,如果力求一击毙命,那应该教给更专业点的人来开才对。比如恺撒,他应该会欣然接受这个足以名留青史的机会。 「一定要我来么?」路明菲轻声问。 「你是独一无二的s级,注定要在屠龙的历史上大放异彩,这是个很好的机会,我希望你能建立起自己的信心,就当这是一场游戏,你是主角,而你得去打败那只喷火的暴龙才能通关,不用给自己太大压力。我相信你能行,你也要相信自己可以做到。」昂热再一次重重地拍了两下路明菲的肩膀,这老头的脸上流露出一种绝对坚定的信任,感觉就像当爹的相信自家女儿是人中龙凤。 这种被人拍着肩膀鼓励的感觉已经好久不曾拥有过了,在仕兰中学的时候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比自己优秀,他们身上的履历确实也金光闪闪,不是银行家就是矿场老板,叫人只能抬头仰视。如今在卡塞尔里路明菲倒成了那个要被仰视的人,每个人提到她的名字首先都会惊叹说是那个s级,搞的路明菲也觉得自己有点牛逼飘飘然。 可是牛逼这种事情,不是别人说你牛逼你就真的牛逼了,你要拿出真正牛逼的,没几个人能做到的事情来那才叫顶呱呱牛逼。好比那句玩笑般的名言一样,开局只有一个碗,结局是一整个天下,纵观千年历史当真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所以不管他将来会犯什么错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提起他的经历每个人都还是会竖起大拇指,大声来上一句——牛逼! 现在牛逼的机会就放在眼前,她将成为卡塞尔首个亲手屠龙的美少女,路明菲却有点犹豫,她很害怕失败,曾经的经历依然如梦魔缠绕。如果那一枪打歪了或者没搞定龙王,那么卡塞尔也许没有第二发贤者之石再让她挥霍一次了,整个学院都得被那条暴龙烧成渣渣。 校长从西装内袋中抽出一柄折刀,那是一柄造型古老的大号折刀,考究的嵌铜木柄,微微呈弧形的的刀身上是扭曲的纹路,那是一柄极其罕见的花纹钢刀,在古代这些珍贵的陨铁只用来打造英雄的佩刀而已。 路明菲微微低头盯着校长的折刀,她未曾经受过什么专业的训练,但从那把折刀上她能感觉到某种澹澹的血腥气,不是那种身处桉犯现场的味道,更像是浸泡过太多的鲜血,所以无论事后怎么擦拭打磨,都无法抹去那种凄冷的寒意。 「校长你用这刀杀过很多龙?」路明菲问。 「都是些不值一提的家伙,像今天这样的对手委实是久违了。」昂热轻松地笑笑,他好像想起了某个曾经交过手的东西,「这是我的朋友梅涅克·卡塞尔用他折断的刀头为我打造的武器,很好用,我以龙族的鲜血来悼念为此而逝去的亡者。」 他说的风澹云轻,可那一句话里却藏着百年的深仇血恨。 「杀死它们的时候,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不管是杀龙杀鱼还是杀只鸡什么的,屠戮生命都能归为一件事,普通现任女大学生路明菲当然没有过这种感觉,她很好奇。 很多男孩看故事都喜欢杀伐果断的将军,例如白起那样,挥手间四十万赵军灰飞烟灭,觉得这样简直霸气侧漏帅呆了。可是生活在现代社会温室里的人们大都并未经历过真正的血腥,很难懂得生命在意外中逝去的感觉。 路明菲还记得当年乡下亲戚给婶婶送了活鸡,婶婶第一次杀鸡毫无经验,一刀下去那货还活蹦乱跳的从菜板上飞起来了搞的厨房全是尖叫,最后还是摇了叔叔过来两人双管旗下才搞定,由此路明菲跟着学到了杀鸡要捏着鸡翅倒提,抹脖子放血。 那后来的鸡就在叔叔手里那么提着,倒悬以后割断了三管便难以挣扎,鲜血汨汨地坠落在洗手池里流淌,鸡凸着眼睛和路明菲对视,路明菲觉得那一刻要是它会说话,一定恨死自己了会直接骂娘。 从那以后她就很讨厌血腥……可现在她得背着枪上战争去做掉一条暴龙,否则就会有越来越多的人被暴龙杀死。 「有善意懂得怜悯是好事,就像有宗教信仰的军人会在战场上把子弹精准送进敌人的脑袋,但在战场之后会为他们祈祷灵魂的救赎。」昂热一直都是个潇洒的老绅士,但在这一刻他却少见的温柔,像个宽慰孙女的爷爷那样轻轻摸了摸路明菲的头发,「但别因为善意,让你扣下扳机的手指犹豫,龙族注定是人类的敌人,他们仇视人类,憎恨人类,如果我们不先杀死它们,那么当它们回过神来,再多的善意也阻挡不了它的爪子剖开你的心脏。」 路明菲默默点了点头,她静静看着那支狙击枪,仿佛在一瞬间下定了决心,毅然把它背在身上。这沉重的东西压的她差点喘不过气儿来,体能委实是她的弱项,在卡塞尔里唯一的s级是个跑操场半圈不到就会气喘吁吁的战五渣,但她努力把腰板挺的笔直,好让自己看上去像个即将出征的花木兰。 她离开钟楼去往教堂,那里的一楼被楚子航和零用君焰炸的支离破碎,但高层依然完好,顶楼是个视野绝佳的天台,可以俯瞰战场中心的一切情况。 在钟楼上直接展开狙击也不是不行,但是这一枪打出去就算龙王重伤,他也势必会进行报复,考虑到龙王的君焰可以用火龙般的射击方式释放,如果一起把副校长拖进地狱里去未免也太罪过了,路明菲选择当一匹孤单的野狼狙击手,万一要牺牲,也只会挂掉她一个人。 呸呸,什么挂掉,怎么净想些不吉利的事情?楚子航都还没把到手,三万六千刀的奖学金也没见到个影,她路明菲将来是要变得金光闪闪,揽着楚子航臂弯回去在仕兰中学的同学聚会上好好牛逼一把的,要对着每个羡慕嫉妒恨的眼神趾高气昂说姐可不是你们这些恨嫁的剩女,大业未成岂能身先死于异国他乡? 楚子航果然已经不在教堂里了,想来狮心会的同志们在看到教堂里的火炎消停之后就派人回来,发现了被入侵者撂倒的会长,赶紧抬回去救治那不存在的伤口。路明菲只希望楚子航醒来的不要那么快,再不济也要等这里的事情都结束之后,抢在楚子航报告事件之前,去给他负荆请罪求师兄大人不记小人过。 路明菲抵达教堂顶,她把狙击枪卸下来架在边墙上,枪口指向战场中心,贤者之石制成的子弹从弹匣中退出来重新检查了一遍,再度填装进去,做好完全的准备。 暴龙还在肆无忌惮地释放君焰,周围几乎已经被他炸的没东西可炸了,路明菲从瞄准镜里可以看到那个浑身都包裹在火焰中的人影,焰墙阻挡了视线,只能依稀看到他半人半龙,半生半死的奇特样貌,手里还抱着个什么很珍重的东西,好像是只罐子。 原来龙王也会呈现出人类的样子么?分明看不起人类,却还要借用他们的外形,真不知道该说是一群口嫌体正直的家伙还是真香怪。 为您提供大神尤希尔弗洛让梅尔的《我叫路明菲,不是路明非!》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84.青铜与火(四)免费阅读. 85.青铜与火(五) 暴雨倾盆而下,天空中像是卸开了一道水闸,在转瞬间如江河倾覆。路明菲抬头看了一眼墨色的夜空,狠狠咬牙咒骂该死的老天爷,因为她现在还穿着那身舞裙,沾水之后这种布料变得尤为沉重,像是浑身贴满了膏药片。 如此这般的大雨也无法浇灭那个火焰包裹着的人影,仅仅只能让他身边的烈焰稍微收敛了一些,不再有那么多飘忽的炎光,他所造成的燃烧现象似乎已经超脱科学可以解释的范围,更接近于燃烧这个单词所代表的概念,所谓燃烧三要素在他这里根本就不成立。 这无疑是场幸运的大雨,在这个所有人都集中对付龙王的时刻,没有人可以腾出手去救助校园里四处的火灾,在雨势的覆盖下,那些建筑和树丛渐渐能从焚烧殆尽的噩运中脱离,烈焰一旦远离了龙王,就不再受他的控制,他的领域范围应该仅限于身边很小的距离内。 黑色人影穿越焦黑的草坪抵达战场中央,他所到之处,枪声止息,人群避让,他用眼神跟每个人打招呼,他的笑容给了那些慌乱的学生信心。他一路向前,顺手把自己的外套脱下,递给最靠近自己的那名女生,内搭的白衬衣下隐约可见年轻人那样丰腴的肌肉线条,可他分明是个满头白发的老人了。 古老的龙文吟诵声中,昂热校长如黑豹般蹲伏,以一个年轻人的姿态积蓄了全部力量在腿部,释放奔驰的时候便如黑色的离弦箭光。 整个校园内的时间在这一瞬似乎忽然变慢了,那些奔跑的学生,风吹树叶的摇曳,龙王身上蒸腾的烈焰,甚至于天空中拖着焰尾的火箭弹,唯有校长和路明菲没有受到这种时间减速的影响。昂热校长越过草坪,沿着消防扶梯飞身登上英灵殿的屋顶,即使是所谓飞檐走壁的侠客也不过如此。 言灵【时间零】,当这种力量被发现的时候,人们惊呼这是上苍赐予人类对抗龙族的神迹,它会以释放者为中心,将领域内的时间无限减速,达成近乎短暂停滞的效果。 路明菲的瞄准镜跟随着昂热,昂热从英灵殿上一跃而下,他需要借助建筑的高度,唯有这样才能自上方攻击那个远比一般人要高上许多的龙影。 折刀旋转着落入手中执掌,昂热突破了龙王诺顿的近身领域,对金属和烈焰的绝对权力仍旧需要意识的驱动,但在时间近乎停滞的瞬间,即使是王也无从让意识跟上,唯有君焰在他身边继续自行释放,已经完成的言灵不会被区区凡人所中断。 校长在炽焰的缝隙中切入,在近身的刹那,他旋转起来,折刀挥舞,自高天上飞跃而下的一击带着巨大的动能,就连覆盖着诺顿身躯的烈焰也能切开。尽管时间凝滞,火炎的高温仍旧在这一刻施加在昂热身上,他挥舞折刀的手臂上衬衫燃起,皮肤开裂,但这一刀仍旧带着摧金断玉的气势,竖着在龙王诺顿的头顶上划了一记,将他的头部完全暴露出来。 「路明菲!」昂热大吼。 准星里,路明菲终于看清楚了那个龙类的脸,她的手指微微颤抖,本已做好准备的杀戮意志在这一刻溃散了。 「怎么会是你?」 你曾经和我一起在星际里奋战无数个昼夜,当我来到遥远的异国他乡,你是第一个让我感到安心的人,你和我约定,要一起去芝加哥的湖上开快艇,尽管我不喜欢你,但我不介意在那时候当一会儿你的夏树穿穿泳装什么的。 可你如今在我的学校里肆意蹂躏,所有人都说,你是龙王,是要被杀死的恶徒。 她仍旧扣下扳机,比最佳的射击时间晚了那么一点,她能看见昂热校长是以自己的性命作为赌注在交换这次射击的机会,如果她继续犹豫,那么校长的信任就全交给了一个临阵退却的废物。 只是这一次,在最后一瞬间,她让本已经瞄准头部的准星稍微偏离了一些,向下射击。 贤者之石琢磨而成的子弹击发,时间零的领域抵达极限,昂热一击即成随之脱离,已经成形的君焰在他近处爆发,熊熊焰滔同时遮蔽了他们的身影。路明菲站直了,抱着那支狙击枪,雨水冲刷着她的长发,她知道这一击一定会命中,只是威力也许并不如打中头部那样强大。 子弹贯穿火炎命中,龙王暴怒的咆孝吹散了滚滚烟尘,并非遭受重创的怒吼,而是彻底的绝望,那种失去了一切的无力感之后,爆发出的极致愤怒,吼声传遍校园的每一个地方,任何人都能从那咆孝声中明白一件事。 龙王,居然在哭泣。 诺顿并未受创,贤者之石子弹命中的是他手里抱着的那个罐子,骨殖瓶一瞬间彻底崩解,无形的精神元素贯穿了已经成形的胚胎脑部,死亡如此悄然,鲜血汨汨的涌出,尚且在这个阶段的龙王脆弱如婴孩,任何成年人都有消灭他的力量,更勿论一颗贤者之石入侵身体,所有的血管和器官同时失去了作用,尚在孵化中的康斯坦丁死去的无声无息,就像是安静的沉眠。 昂热在诺顿的暴怒和震惊中成功回到了掩体后面,两个学生大着胆子冲出来接应的他,君焰在近处爆炸,让他半边身体都陷入重度烧伤的状态,只是那么轻轻一碰就会成片的掉下来烂肉。 火蛇在夜空中滑过灼热的炎光,直指教堂顶,果然如路明菲所想过的那样,你对龙王开了枪,只要龙王没死,他就一定会报复你。 灿金色的爆炎扑面而来,范围大的惊人,掠过的时候连尚未坠落的雨滴都被蒸发了,整个教堂都是攻击的目标,诺顿似乎在这个距离上仍旧能看清楚路明菲的位置。 妈的,我放了你一马,你却这样对我么? 生命的最后一刻,路明菲本以为自己该后悔和卡塞尔签约什么的,十八岁的女孩还有太多美好的未来没有去做,但面对那个越来越近的火团,她却异常的平静,如果手边有一根烟,即使不会抽烟的她大概也会叼在嘴里,顺便再给自己蒙个眼。 希望师兄会别因为那件事就不来参加自己的追悼会啊。 她闭上眼睛,最终的念头还是这么搞笑。 「喂!谁允许你自作主张的去死了?」 如此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带着澹澹的笑意,路明菲睁开眼睛,双马尾哥特萝莉就坐在她身边的边墙上,打着一柄满是镂空的黑色蕾丝伞,比肩整个教堂的巨大爆炎就在她们两人不到十米的前方,雨夜之中热浪逼人,金色的灿光照亮了她们的面孔,撞击近在迟尺,可它就是不能再前进一分。 时间又一次凝滞了,比昂热的言灵更加霸道,不是什么减缓拖延,是绝对的停止,这是路明菲的妹妹,自称路茗沢的绝对能力。 「这种时候你出来干什么!」路明菲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主动找死啊?」 她倒不是为自己即将狗带而悲伤,反倒是因为路茗沢也坐在这里而生气,这意味着姐妹俩要一起被烧成烤肉了。 「卧槽,我来救你你就对我这个态度?」路茗沢一瞪眼,「得,算我好人没好报,拜拜了您呐,自个儿想办法吧!」 路明菲一愣,赶紧拉住路茗沢脖颈后面那根缎带,把她生生扯了回来。 「当妹妹的不是应该和姐姐同甘共苦才对么!」路明菲变脸的速度堪比京剧老手,「能帮忙的话就快想想办法,不然咱俩就要一起完蛋了!」 「这个当然好说!」路茗沢笑嘻嘻地伸出四根手指,一一合拢,最后只留下一根,「把你的四分之一条命交给我,你付账,我办事,绝不拖欠!」 「又犯中二病?小鸟游六花已经过时了!现在流行壹崎日和那样的女主角,自强自爱还听话!」 「我承认你现在自强也自爱,可听话这方面就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我说过的话有哪一句你认真听了的?」路茗沢双手叉腰歪着脑袋,看路明菲的眼神就像看待自家的笨蛋老猫,「我没有跟你开玩笑,这是认真的,就当我是你的魔法小精灵,无所不能,但世界上不会全都是免费的午餐,你得支付代价我才能帮你好办事。你看啊,你现在就要被烧没了,被那种东西打一发估计连个骨灰都留不下来,到时候卡塞尔给你立碑都找不到遗物,拿四分之一条命换一整条命,这买卖还能亏本?」 「命还能买卖?」路明菲不信,路茗沢说的再认真在她看来都像妹妹对姐姐开无伤大雅的玩笑,路茗沢连天光这种东西都能白给,既然在这种时候出现再救自己一次不也是理所应当的么?姐妹同心! 「世界上的一切东西都可以开价,只取决于价格够不够高。」路茗沢笑笑。 「生命就是无价的。」路明菲用初中教科书开怼。 「是么?那我来给你开个价格吧,如果一个穷人和一个富人同时患上严重的疾病,需要五十万才能治疗,富人随手就能出得起这笔钱,而穷人砸锅卖铁也只有二十万,这个时候穷人的生命价格就定下来了,是那欠缺的三十万。」路茗沢背着手,仰望墨色的夜空,她的眼神在这一刻变得很迷离,就像那种在人生困难的时候,会给年轻人提意见的智慧老人,可她不过只是个小萝莉,看上去还没十岁呢。 「古时候常常有犯了事儿的人拿钱摆平,找人去顶罪,有时候那些去死的人甚至是自愿去的,因为这样就能得到一大笔钱帮忙解决身后那些人的困惑,也许这笔钱就能让他的家人不至于在灾荒年饿死。」路茗沢继续说,「再比如说昂热那个老家伙,今晚他为了你的射击机会去和诺顿玩命,如果他就那样被烧死了,而你射杀了诺顿,那么他的生命价值就是交换龙王的一条命。所以给生命定价有很多种形式,那未必是钱,也可以是意志,传承,信念,家庭,甚至国家,只要能有对应的价值,人这种东西,就总会有拿生命支付的时候。」 「诡辩。」 「不,是事实。」路茗沢扭头看着路明菲的眼睛,在女生中路明菲已经算身高偏低的那类了,可小萝莉路茗沢比她更矮,得抬着头两个人才能视线交汇着说话,「姐姐你生命的价值就是去屠龙,作为卡塞尔现在唯一的s级学生,你得去实现你的自我价值,区区一个诺顿还不值得你为此付出生命作为交换。」 「那你直接救我不就好了?磨磨唧唧的。」 「不行,我是个商人,商人不会一直免费供应产品,那样她就会破产完蛋,我不能因为不让你完蛋就选择自己歇菜。」路茗沢说,「其实这代价也不大对不对?用四分之一的命去换现在的一整条命,听起来很值得。」 「可你这是个悖论啊!我把自己的命都切成四份了,早就该挂掉了,我怎么能拿其中的一部分去和你交换呢?」路明菲觉得路茗沢大概还没上过算数课。 「灵魂也是生命的一部分,准确来说,我要的是你四分一的灵魂。」路茗沢说,「我这个商人很实诚,当你把四份灵魂全都交给我,你的身体就是一具空壳了,到时候我会替代你,我将成为全新的路明菲。」 「您在这借尸还魂呐?」 「谁说不是呢?你又不知道我是谁,说不定我真就是一个觊觎你这美少女的鬼魂,变着法要和你交换呢?」路茗沢很萌很萌的眨眨眼。 「呸,你当我傻啊?四次才生效,我就卖你三次,第四次打死我我都不卖,我看你到时候怎么办!」路明菲伸出手掌,「契约生效,四分之一你拿去,但要是没让我活下来,你这四分之一也别想拿走了!」 「有了第一次,就会有更多次,尝到了甜头的人,会很难放弃的。」路茗沢握住路明菲,笑的很是诡秘,「天光的进阶形态,sunstrike,为你解封。」 为您提供大神尤希尔弗洛让梅尔的《我叫路明菲,不是路明非!》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85.青铜与火(五)免费阅读. 86.青铜与火(六) 路明菲盘算了几秒钟,忽然瞪大眼睛:「你玩儿我呢吧?天光需要借助自然光的力量,别说是太阳了,现在下暴雨连月光都没有,我去哪借光用?还sunstrike呢,你给我变个sun出来?」 「自然光可不止有日月啊我的老姐,您这物理学可有点拖后腿。」路茗沢摊摊手满脸无辜,「我觉得你得去补习一下了。」 「我是文科生,谢谢,物理考0分我都不在乎,造炸弹怎么造我不关心,只要会用来打龙族就行了,在卡塞尔我也要学文科,已经选报了龙族谱系研究和龙族历史的课程。」路明菲撇撇嘴。 「广义上的自然光指具有七种色彩,不直接显示偏振现象的光。而对龙族来说,他们掌握的并非以科学能解释的东西,而是自然现象本身,地水火风都是如此。所以天然光源都算作天光这个言灵的掌控范围,包括但不限于日月光,闪电光,极光,霞光,甚至蓝色喷流现象的光,威力越大的光源言灵的威力也就越大,越微小柔软的光源就会有不一样的微弱效果。你杀了诺顿的弟弟康斯坦丁,接下来他就该爆种复仇了,青铜与之王的权能,极致的火元素言灵当然只有【烛龙】,那是威力不亚于核爆的烈焰爆炸,远在君焰之上,足够把这个卡塞尔学院的山头炸平无数回,大量高热火焰会出现海量的焰色光供你使用。」 「哦……」路明菲用她文科生的脑子花了半分钟来理解理科生的知识,「所以……要是面对诺顿的攻击我只能打后手?」 「没错。」路茗沢点点头。 「可是现在这个大火团距离我们不到10米!」路明菲指了指那个近在迟尺的火球,站在这里面对这玩意,感觉就像被宇智波左助直接来了一发豪火球之术plus,「这能来得及吗?」 「我是叫你去用天光干掉诺顿,没叫你搞定这个火球,省点儿力吧,真和这东西硬拼你会很损耗体力的,以你现在的体能水平,天光恐怕很难支撑起高强度的消耗,你要操纵的光能越大消耗也就越大,难道你想在对抗诺顿之前就先累趴下?公主殿下有难就该有白马的王子来帮忙,而我属于你家宫廷的魔法师,直接和敌军作战不属于我的工作范围。」路茗沢单脚站在天台边缘上,放平双手行走,她那个动作很危险,只要一不小心就会跌下去先摔死后烧烤。 「你这不是骗我么?我是为了活下来才和你交易四分之一灵魂的,现在你却说不用交易也能解决这个火团,那我干嘛要费自己的命?」路明菲很抓狂,她忽然有种想飞起一脚把这个恶魔小萝莉踹下去的冲动。 「你只看到了眼前的危机,没有看到更远一点的地方,诺顿发动烛龙是板上钉钉的事,如果你没办法阻止,那么今晚的卡塞尔就会在黎明变成一吹就散的烟灰,没人能幸免,包括你自己,我是为了这个才和你交易的。」路茗沢背着手转身看向路明菲,「那么,祝你好运,要好好对付诺顿哦,免得被烧的灰都没有了,那样我连收尸都没地方找了。」 她忽然仰头向后倒下,黑色的蝴蝶结消失在路明菲视野中,随即时间再度流转,君焰的巨大火团继续向前推进,死亡的熊熊烈风将至。 一只强有力的大手按在路明菲肩膀上把她往身后拉去,龙文的吟唱声中,剧烈的爆炸向着前方扩散迎击,他的君焰相比这等档次的君焰在威力上实在力有不足,所以他采取了迟滞的方式,多个连续不断的爆炸连环自上而下地反复轰击,以求能够在最大限度上抵消诺顿君焰的力量。 爆炸近在迟尺,把天幕照耀的如同白昼,男孩站在路明菲面前便如一堵不可逾越的高墙,就像路茗沢说的那样,公主遇难的时候,就总会有王子出现。只不过这位王子骑着的不是白马,而是带着一个装满了无数凝固汽油弹的军火库来当聘礼,那无尽的君焰就像婚礼上燃放的焰火,一声声炸在路明菲的心头上。她忽然觉得自己个子不高也挺好的,这样躲在师兄背后的时候,就能看着他伟岸的背影,悄悄把脸庞靠在他的背上,试着偷听他的心跳声有无悄然的季动。 金色烈风在无尽的轰鸣声中反弹回来,君焰最大的强度是爆炸,最大的弱点也是爆炸,很容易伤害到释放者自身,在这样高强度的对轰中楚子航确实挡住了诺顿致命的爆炎,但反射回来的气浪也足够杀死任何一个站在这里的人。 楚子航转身抱着路明菲向后扑倒,藏身在墙根底下,一道道热波撞击在他们背后的墙体上,当下唯有祈祷冲击波不会直接把教堂的主体结构弄垮,否则他们就会一起在废墟瓦砾里面摔死。 「师兄你怎么会在这儿?」难得有英雄救美可以乖乖呆在师兄怀抱里享受的时机,但现在显然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路明菲满脸正经。 「我醒来就打算回教堂看看情况,刚好看到你从教堂的侧楼去了天台,还背着一支狙击枪,就跟着过来了。」楚子航说,「本来还想问你零的事情,不过你那一枪大概已经把那家伙的注意力全打到你身上了,我们得先离开这危险的地方,他再来一发我未必挡得住。」 「关于零我会好好给你个交代的,她不是什么危险人物。」爆炸已经消停下来了,路明菲挣脱楚子航的怀抱,「还有就是师兄你先跑路吧,下一发我能接,但是我不一定能保证你的安全。」 楚子航是个不会在危险面前选择退却的家伙,自从那个高架桥上的雨夜之后他就反复地锻炼自己,越是危险的地方他越是要去,把自己逼的无路可退才能置之死地而后生,每一次都像与死神擦肩而过,受过太多的伤。 如今有个女孩儿忽然站在自己前面挡着,说我能行楚子航你跑路吧,这种话在楚子航听起来简直就像是在逞强搞笑,老爹的浪货基因没有传承到他这里,但对女性的尊重和绅士态度确实有好好地继承下来。在楚子航看来,路明菲绝对没有对抗君焰的力量,那种隐身言灵在如此纯粹的爆破面前渺小而无力。 他伸手试图把路明菲拉回来,告诉她我们应该优先保证自己的安全,这时一把小手枪抵在了他的胸口上。 「师兄你救了我我是很感谢啦,可是你要是再妨碍我的话,小心我又崩你一枪哦。」那声音有点调皮,可是又有那么点冷艳,好像那女孩的年龄骤然增加了好几岁,她不再是什么初入卡塞尔的小白兔,而是已经久经社交舞会,美艳如盛开的荆棘玫瑰。 楚子航愣住了,他有点呆滞地看着那张似曾相识的面孔,他现在甚至不确定那是不是路明菲,和他记忆里那个拉拢着脑袋的仕兰女孩相去甚远,如果要找个什么东西来形容她现在的气势,唯有巾帼的女骑士这种东西才能匹敌她那种从容的自信和我既是铁则的霸道。 楚子航向后退了一步,以此来表示自己现在的立场,路明菲很满意地收回了威胁,她没有什么时间去解释,在这种情况下威胁比废话好用。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当她从路茗沢的梦境中脱离,她身体里的构造就发生了奇妙的变化,数以百计的骨骼交错位移,形成全新的样貌,感官和意识成倍地提升。表面上还是叫做路明菲的少女,但身体已经进入了完美的战斗状态,更像一个久经沙场的斗士,思维方式也随之改变,确实很接近一个霸道的小女王,漂亮潇洒又无情,如果有人跟她废话不服从她的安排,她就一枪崩了丫,师兄也不例外。 英雄救完了美女,现在该美女反过来救英雄了,君焰对轰把天台边缘炸的支离破碎,她单脚踩在一块破碎的水泥墙上,朝着诺顿的方向竖起中指。 那意图很明显,老娘还完好无损的活着,君焰这种东西对老娘来说都是小case,想干掉老娘的话,就拿你最大的本事来吧!唯一的问题是不知道龙族能不能看懂这个全世界共用的手势。 暴怒两个简单的字眼,已经不能描述诺顿此时的状态了,那个卑微弱小的女子,用卑劣的手段射杀了自己的弟弟,如今又胆敢以这样低俗的手势亵渎君王之威! 龙王诺顿仰天嘶吼,那是仇恨的怒火,不死不休的定罪,龙有逆鳞,触之必死! 在所有人胆战心惊的注视中,诺顿抱着康斯坦丁死去的胚胎,他轻轻抚摸着弟弟已经有很多人形的脸庞,想起弟弟彼时健全的模样,始终都只是一个半大不小的孩子,有着一双小狗那样谦恭的眼神。作为双生子,康斯坦丁远比诺顿要强大,但他总是缠着哥哥的衣袖跑来跑去,诺大的厅堂只有他反反复复的疑问,问哥哥为什么不吃掉自己,那样诺顿便不再惧怕任何威胁,会成为真正的至尊,仅在一人之下。 可我怎么能舍得吃掉你呢?再怎么强大的力量不过是转瞬即逝的东西,千年孤独的王座上,是因为有你的陪伴我才安之如怡。 我终于醒来了,当我想起你的名字,可你早已逝去,世间最大的遗憾莫过于擦肩而过的瞬间。 诺顿缓缓地举起右手,向着路明菲的方向,他也竖起了中指!残留的人类记忆令他能够明白这一层含义,双方隔着上百米的距离,用无声的交锋表达了自己当下的立场。 路明菲从狙击枪的瞄准镜里看到了这一幕,轻轻吹了声口哨,成为女王殿下之后所有的负面情绪似乎都从她的心头一扫而空,她享受着战斗的过程与猎杀的喜悦,不管那是老唐还是诺顿,现在彼此都只是不共戴天的仇人,要么你死,要么我亡。 诺顿双手高举起弟弟的遗骸,像是要为上天献与供奉的祭品,他的眼泪在自身的烈焰中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深入骨髓的怒意,他以人类不可能做到的角度将嘴巴长大到180度,一口将弟弟的遗骸吞下,水磨机般的咀嚼将血与骨悉数化作自身的一部分。 贤者之石的子弹确实命中了胚胎状态的康斯坦丁将他杀死,但龙族这种东西,即使死去,力量仍然保存在身体当中,历史中不乏龙族内部的征战互相吞噬,以增强自我的记载,如今在众目睽睽之下,大家都成了真实的见证者。 只是一个诺顿,就得靠校长的牺牲和贤者之石才能对抗,现在他和弟弟合二为一了,尽管是两个都发育不完全的龙族,可谁又能知道,他们加起来之后的力量会是以往的多少倍?青铜与火融造为一体,诞生出来的,也许是连世界都得为之颤抖的东西吧! 诺顿不完全的苏醒在十几秒钟内迅速补完,半生半死的状态彻底消失,人类的部分全部进化,由青黑色的鳞片和矫健的四肢所代替,无论身躯还是双翼,都在成倍的生长,他渐渐恢复成龙族的巨大模样,便如古代人类记录于史书中的山峦之躯,仅仅是一步就地动山摇。 卡塞尔里的任何建筑物在他面前都像小孩子的玩具那样可笑,枪炮到了这种地步别说是射击了,还能不能把那东西拿起来瞄准都需要巨大的勇气,潮水般的君王之威在每一寸土地上席卷,血统a级以下的学生们都蒙受了巨大的精神压力,仿佛有无数条蚀骨的毒蛇在撕咬他们的灵魂,就连身处中央控制室里的教授们也都头痛欲裂。 这就是龙族的血统,无论过了多年代,君王永远都是至高无上的君王,你可以在他不完全的时候用卑劣的手段伤害他,可若是你不能彻底终结他的性命,一旦他苏醒过来,人类就再无可以阻挡的手段,唯有以命相搏。 古老而可怖的领域迅速张开,言灵·【烛龙】! 为您提供大神尤希尔弗洛让梅尔的《我叫路明菲,不是路明非!》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86.青铜与火(六)免费阅读. 87.青铜与火(七) 那是火元素的极致,灭世的言灵,据说火力全开的时候,就连整个长江都能煮沸,本身并非引发火焰爆炸,而是点燃周围环境中的火元素,释放燃烧这个概念,很像是动漫里的天照,不焚烧殆尽就难以终止。 无形的压迫力蔓延开来,没有人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因为历史上见过这种言灵的人都已经死绝了,就连记载也无法留下,唯一能明白的是凝重之下暗藏的杀机。 卡塞尔的研究者们曾推断过隐藏在史书背后的龙族古代历史,在史料中公孙述最终被汉军击败,白帝城因战争所毁,根据当时的记录和现代的对比,无论是夔门还是白帝城的地理位置都与当年相去甚远,长江也在此处略有改道。 由此他们推断,当时的战争尾声中龙王诺顿释放了言灵烛龙,将汉军和白帝城连同自己一起埋葬于江水之中,也是因此影响到了周围的地理环境,导致千年之后难以寻觅古时的踪迹。 如今这个言灵再度重现于世间,它并不像人们想象中的那样,恐怖的大灾难必将地动山摇,而是来的悄无声息,仿佛在转瞬之间整个世界都被下令燃烧,所有的建筑物,草坪,花园,瓷砖,同时被烈焰所吞噬。天空中泛着金色的光辉,连夜空都被点燃了,似乎连每一缕空气都无法逃过这场劫难,炽烈的火雨从天而降,让大地的每一处都变成焦黑的废土。 学生们藏身的掩体在此刻毫无作用,因为烈焰就在他们身边的每一个地方燃烧,呼吸得到似乎不是氧气,而是灼热的煤渣,呼吸道烤的生疼。学院里配置的消防系统被这无尽的火海惊动,喷头洒出大量水流,这些水无法扑灭任何火焰,因为这是火元素的概念力量,但是可以暂时逼退蔓延的火海,水流过的时候,这部分的空气就会失去火元素,得到喘息的时机。 即使能煮沸长江,烛龙仍然会因为缺失火元素而损失威力。聪明的学生立刻注意到了这点,他们把消防装置全部打开,水枪对着掩体周围喷射,这样火海就暂时不会伤害到他们。但这只是权宜之计而已,如果没有人能阻止这个言灵继续扩散,黎明到来的时候整个学院都将是燃烧过后的满城灰尽。 真该庆幸今晚的这场暴雨,它们令空气中的火元素以最大限度的减少了,否则炼狱般的火海爆发远比这要快上无数倍,诺顿几乎是在逆天而行,他要用烈火对抗天色与人类。 与康斯坦丁融合之后的诺顿补完了他的苏醒,但是仍未能恢复到全盛时的状态,释放这种灭世的言灵会让他成为一个固定的靶子,他需要长时间的冥想和吟唱才能发挥烛龙100%的威力,现在还仅仅是初级的阶段而已。火元素延展开来的结果就是爆炸,相比之下君焰只是小范围的促使火元素活性化,而第一阶段的烛龙就已经覆盖了整个校园之大的面积,海量火元素同时被引发的结果简直难以想象,那大概等同于丢下一枚核弹,没有人可以幸免,包括站在领域中心位置的诺顿自己。 这简直是丧心病狂的复仇,不计代价,不畏牺牲,君王之怒下无人可以逃脱火炎的断罪。 教堂也在剧烈燃烧,路明菲身边只有雨水可以帮忙,但是她还有楚子航,烛龙领域扩散过来的同时,楚子航也启动了君焰,率先消耗身边的火元素,由此教堂的火势得以被拖延,没有泛滥的那么快。 烛龙的炼狱中,除了诺顿以外大概只有一个人满心欢愉,楚子航只能看见路明菲的后背,但凡他往前走那么几步去路明菲身边,就会发现在这样的惨像中路明菲居然在微笑。 这场烈火的盛宴像是无尽的恩赐,路明菲品尝到了前所未有的力量,太多太多的焰光另她不需要多么费劲就能调动超强的光能,即使是烈日的阳光也不曾有这般威力,仿佛她的手中掌握着世间的权柄,便如高天上的神明低头俯瞰人间,一切都是如此渺小的存在,只要轻轻一挥手就能将一切化为齑粉。 她不知道自己已经悄然堕落了,失去四分之一的灵魂之后,路茗沢给予了她更强大的力量,但同时也让她在人类与龙族之间,思维模式更接近于一条龙,充满暴力和撕裂的欲望,对手越是强大,她就越是兴奋。 这就像楚子航曾经告诉她的,混血种的血统很难提升,一旦超过极限的50%,人类所拥有的一切都会向着龙族倾斜,最终变成半人半鬼的死侍。 杀戮的意志渐渐扩散到每一个细胞,就连雨水也畏惧于这生物的意志,在即将抵达路明菲肩头上的时候彻底被蒸发。 「sun……strike!」她无从察觉自己的变化,只是带着极度的振奋,低声念出那个充满魔力的咒语。 sunstrike,在游戏里它被命名为阳炎冲击,以太阳的光能召唤火炎打击对手,今夜的暴雨中没有任何日光,有的只是金色的焰光,它们同样具有高热的性质。 世界仿佛在这一瞬间堕入了黑暗之中,火焰仍然在肆虐,高热就在身边燃烧,但它们没有光,只剩下一些建筑还在亮着的灯光告诉大家发生了什么事,一切都发生的无声无息。 金色的光辉自高天之上撒遍大地,仿佛漆黑的天幕中升起了一轮人造的太阳,明亮的日冕尽是火红与金辉交错的光华,所有的焰光都自下而上的被那轮太阳给吸走了,无论过去,现在,以及未来,烛龙的力量在这个言灵面前显的那样渺小而无力,它所创造的光辉似乎都成了被诱捕的饵食。 几千年过去了,混血种仍然只是刚刚触碰到龙族秘密的冰山一角,在他们的认知当中,火元素的极致便是烛龙,那是黑龙皇帝尼德霍格赠与四位君主的元素力量,每位君主都分别掌握着一种元素的极致。可是将力量分发出去的皇帝怎么可能会没有制约的手段?尼德霍格专属的言灵究竟有多少就连君王也不知晓,他统御的手段绝不会只有言灵【皇帝】一种。 诺顿仰头看着那轮升起的太阳,金色的龙童微微收缩,亘古的记忆在这一瞬间又重新被唤醒,那种屈从于灵魂的畏惧,自从血腥的背叛之后就再也不曾有过。但他很清楚将来总有一天还是会再度出现,至尊的黑龙终将重回世间,高傲的君王在皇帝面前即使跪拜也毫无意义,皇帝将清算一切旧世界的罪孽,无论任何龙族还是人类都无法幸免。 「太子!」他低声说出那个唯有君王们才知晓的名讳,它本该被埋葬在青铜的御柱之下,永不得见天日。 诺顿强行中断了烛龙,因为他知道继续下去将毫无意义,高天之上的太阳来源于他自己的火焰,烛龙越是燃烧,天光就越是强大,那便是皇帝为君王设下的枷锁,你可以拥有与世为敌的力量,但当皇帝亲临,君王就必将臣服! 金色的太阳崩塌了,灿烂的流光照耀着整个世界,那是通天彻地的辉光自上而下坠落,便如神明立于云端对凡人断罪,诺顿无处可逃,烛龙所有的火焰都在这一瞬间凝聚到他身边,澎湃的焰滔自下而上,向着天坠之光奋起反击。 光与焰在低空碰撞,巨大的爆炸声中世界漆黑了一瞬,又重返光明,很多学生的耳膜被震得穿孔了,鲜血汨汨地涌出,校园里几乎没有一处玻璃可以幸免。爆炸产生的气浪横扫夜空,较高的建筑物都惨遭池鱼之祸,英灵殿的穹顶几乎整个掀开,钟楼拦腰切断,很多高楼外墙都被撞的开裂,四散的火团如雨点般坠落,将地砖凿出一个又一个半人深的黑洞,简直是场灾难的浩劫。卡塞尔学院如果还想恢复日常的功能,大概不亚于一场彻头彻尾的重建。 庇护着自我的双翼缓缓打开,青黑色的鳞片一枚枚从诺顿身体上剥落,珍贵的龙血沿着每一处伤口渗出,烛龙没能抵挡住天光,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仍然为他挡下了不少的攻击。那些从天而坠的光华就像万千把洒下的刀剑,每一缕光都会穿透诺顿的身体刺入他脚下的地面才消失,一切结束之后光刃退散仿佛不曾来过这个世界,唯有千疮百孔的伤痕和被洞穿的地表诉说着刚刚那一瞬间发生过的事情。 路明菲浑身脱力了,她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飘向夜空,不再属于自己的身体。 天光确实战胜了烛龙,但这也意味着天光在那一刻发挥的力量比烛龙更加强大,以龙王诺顿融合了康斯坦丁的力量,使用烛龙都得经过漫长的筹备,更不用想在这之上的天光操纵起来要消耗多少释放者本身的体力。 体能测试成绩只有d的小姑娘还不够当一朵绽放在卡塞尔这种地方的玫瑰,路明菲甚至比普通的女孩还柔弱不少。大幅提升感官的龙骨状态悄然解除,那种异常的兴奋完全褪去,随之而来的是潮水般的无力感,路明菲甚至没办法保持站立,她现在拥有的力气连支牙刷都举不起来,虚浮的步伐摇晃不定,最后努力挣扎了几秒钟,她一头向前栽去。 一只大手抓住路明菲纤细的手腕,把她从濒死的坠落中强行拉了回来,力道之大,如果她还醒着,会痛到惊呼自己差点脱臼了。但如果不是这样的力量,楚子航也没办法单手挽救她。 那张精致的面孔仿佛就那么安静的在怀抱中睡着了,呼吸轻柔又匀净,便如童话里荆棘丛中的美人。很难想象是这样一个看起来连杀只鸡都困难的姑娘,以不可战胜的姿态强势压下了诺顿那恐怖的言灵,楚子航大概是今晚唯一亲眼见证了一切的人。 当年的她还是那样一个普通的女孩,会在迈巴赫上害怕,紧紧拽着着你的衣袖。如今她却挡在你的前面,说你小子只会碍老娘的事,强大到连所谓狮心会的a+级会长也得抬头才能仰望。 真不知道该唏嘘还是该感慨,亦或者是应该微笑着为她祝福。 楚子航把路明菲横抱起来,那般强大的女孩,在手中的重量却如此轻盈,她无意识地蜷缩在你的怀里,就好像你是她唯一的依靠。 枪火把昏黑里的校园整个点燃了,数以千计的实弹组成无处可逃的火力网扑向诺顿,任谁都能明白龙王此刻有多么虚弱。没人知道那个太阳是怎么出现的,又是谁的言灵,但至少那般强大的力量站在人类这边,第一次以居高临下的姿态审判龙王,绝对不能放过这个剿灭的好机会。 学生们清空了自己所有的弹夹,全部子弹都没有一发直接命中诺顿,青铜与火的权能在他重伤状态下仍旧可以维持。何等强大的生命,让他倒下简直是神明才能做到的事情,真不知道过去的混血种们到底怎么才能对抗这种东西。 龙王诺顿已然溃败,但是在这个战场上他仍旧是无敌的,能够减缓时间突破领域的昂热校长已经负伤,枪弹对他无效,贤者之石的子弹就那么一发也打过了,暴雨之下今晚没有月光可以借力,只要他不再动用强大的火焰,那个操纵着天光的对手就不能再发起那般威力无穷的攻击。 人类与龙王的对抗两败俱伤,此刻谁也奈何不了谁,学生们愤然瞪着那该死的龙王,是他把这个引以为傲的校园炸成残垣断壁。诺顿的龙童也竖成一条直线,他本该为弟弟康斯坦丁复仇,杀光这里所有的人类,但现在他确实无能为力,这是从未有过的惨败。 暴雨如柱,却浇不灭那个钢铁般的身躯,诺顿凄厉地吼叫着离开卡塞尔,在森林中跋涉,身后留下焚烧的红松林,明亮的火焰之路在黑夜中向着远方延伸。 没有人去追逐那道渐渐远去的影子,卡塞尔赢下了今晚的对决,但也蒙受巨大的损失,谁都知道这是一场未完成的战争,下一次书写彼此的历史,便是终于决断的时刻。 为您提供大神尤希尔弗洛让梅尔的《我叫路明菲,不是路明非!》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87.青铜与火(七)免费阅读. 88.初恋璀璨如夏花(一) 楚子航看向玻璃橱窗,朦胧的影子里,他头上那两只毛茸茸的黑色猫耳朵尤为惹眼,配合上那张小心我杀了你哦的冷酷表情,颇有种美妙的反差萌,惹得路过的女孩们频频侧目。 这里是芝加哥的一家水族馆,以他那精密如仪表的生活方式,本不该出现在这种地方消磨时间,他宁肯把看鱼儿悠哉悠哉对他甩尾的功夫换到图书馆里读书去。 但是这几天整个卡塞尔学院都吵的像是土木工地,经历过龙王袭击之夜后的第二天,大量工程队就浩浩荡荡的从红松林里开赴学院,带来成吨的水泥砂浆作业吊车和一整个建筑队,再加上学院本就拥有的校工部,学院的修复工作以令人惊讶的速度24小时不间断展开。 这使得大家很难睡个好觉,滋滋啦啦的钻机好像在自己的头盖骨上打孔,水泥搅拌机轰轰隆隆的也是从未停歇,脑门上带着头盔的家伙转个头就能把反光照在你脸上,能在这种环境里完整睡上一整夜的那得是东方的仙人,教授们自己都忍受不了,更别说什么教课了。 所以卡塞尔例外允许这段时间学生们到芝加哥市内的酒店里住宿,很多星级酒店惊讶的发现自己迎来了一个穿着相同校服的旅游团,整层整层的房间被包圆,资金全部由校方支付。 楚子航迎来了他少有的闲暇时光,打败初代种的战绩也确实值得学生们在这个时间点上放松一阵子,因为将来还有更残酷的等着他们。 今天早上楚子航醒来的时候一条短信就打到了他的手机里,言辞之恳切几乎让人以为那是大臣对皇帝谦卑的跪拜,但实际上只是路明菲的道歉信加感谢信,既是为又打了他一枪道歉,也是为楚子航最后把自己带到了校医那里感谢,直到最后末尾那句邀请才暴露出本意来问他要不要下午出去玩。 楚子航只用了三秒钟思考就接受了这份邀请,一来是他确实没有什么必要的事可做,东西都放在宿舍里,带来的几本书很快就被翻完了。二来至少这会儿他和路明菲还是名义上的男女朋友,这会儿确实该从事一些看上去像是约会的行为,即使三个月期限到后大家就会分手告别,那也是为了向守夜人论坛上的狗崽子们证明彼此绝非那样不纯洁的关系,在这段期间内他有必要配合自由一日的赢家。 当他抵达水族馆的时候,看见漂亮的中国妞儿背着手靠墙在等他,简简单单的白色棉裙子加上一寸高的玛丽珍,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以为回到了高中时代的文学社,简直就是个翻版的陈雯雯,唯有那条调皮的玫红发带轻轻荡漾说明着主人其实还是有一点别样的小心机,至少不是个看书会看到落泪的文学少女。 他还没来得及打招呼,路明菲就变魔术一样从身后摸出个小玩意儿跳起来戴在他头上,这便是他为什么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对镜顾影自怜的原因。那是个猫耳朵头箍,总会在热衷于游乐园的女生飘飘长发上看见这个,但当这玩意来到楚子航的脑袋上,给人的感觉就像一只眼角有着伤疤满脸生人勿进的剑士黑猫,正在陪伴他尊贵可爱的茜茜公主殿下——路明菲头顶上有一只白色的猫耳头箍。 「为什么要给我戴这个?」楚子航微微皱眉,他其实是个不怎么擅长打扮的人,买衣服都是直接成套这样也省去了搭配,所以脑瓜子上不曾有过奇怪的装饰,戴着这个让他感觉不太舒服。 「情侣标记。」路明菲竖起一根手指头,「这样就不会有什么人来搭讪了。」 楚子航轻哦了一声,心说确实有点道理,漂亮的姑娘总是不乏人们的喜爱,更何况是在开放的老美,说不准你走着走着就有个划着滑板的黑人从你身边掠过,顺手摸了一把你的屁股。 他全然没有想过路明菲的招数不是给自己用的,而是给他用的,在路明菲看来师兄这般美色佳人,出门在外当然得防着点,以免有什么不长眼的小婊砸过来偷情,颇有点铁扇公主掌控牛魔王以防狐狸精的味道。 这家水族馆里的招牌是拥有一个人工海底隧道,从开头直至末尾,可以在这段漫长的路程上感受成百上千种海洋生物围绕着你的感觉,有深海恐惧症的人也会被缤纷的迷幻色彩给治愈。 路明菲和楚子航置身在高耸的玻璃墙壁中,澹蓝色的水底嵌着冰蓝色的灯,光在这个玻璃和水组成的世界中折射变化,岩石上生长着一簇簇软珊瑚,小鱼群在里面进进出出,海草在人造海浪中摇曳,一只海龟慢悠悠地上浮,看得人总想上去帮它一把,它还没有浮到顶部,那条身上满是白斑点的鲸鲨已经绕着游了一个来回。 「像是展开翅膀漂浮一样的ufo是鳐鱼,它们是软骨鱼,虽然外形奇特优雅很好看,其实非常脆弱,所以那条尾巴上拥有致命的毒刺来防身。」 「脑门上有个灯长相奇丑无比的是鮟鱇鱼,科学上称这个灯笼叫拟饵,海洋生物大多都有趋光性,鮟鱇鱼会埋伏在周围的环境中,靠这个吸引小鱼靠近,然后一口吞掉。按理说这种鱼太过血腥暴力,很少出现在水族馆的特定环境里。」 「蓝色的海星学名蛇星科蓝海星,它很神奇,身体上掉落的任何一部分都可以产生新的下一代,要是把它撕成几块全扔掉,那它就会从每个部分上长成完整的新海星,科学界都对它很感兴趣,这种顽强的生命力也许能帮助医学界有所突破。」 「最大的家伙是鲸鲨,海洋里最大的霸主就是鲸鱼,所以这种鲨鱼界的老大在1824年被发现不久后,就以鲸鲨来命名。作为世界上最大的鱼类,鲸鲨反而不像人们以为的鲨鱼那样暴戾,它的性格非常温顺,是滤食生物,并且不会吸入海水。」 路明菲的眼神每看向一种新的海洋生物,楚子航就会像个自动百科全书一样开始简短的介绍,以至于有其他的游客以为他是这里的讲解员过来问问题,被楚子航摆摆手拒绝。 这大概就是工科男的浪漫吧,对于美好的事物相比起表面,他们更喜欢解析内在,好比路明菲在楚子航眼里大概能组成这么一串数据:159cm/46kg/三围约74/59…… 路明菲大概想不到尚未新婚之夜洞房花烛,她的老底都快被电子扫描仪楚同学给摸清楚了。 「师兄你把那件事说出去了么?」当楚子航快要把整个水族馆的生物都介绍一遍时,路明菲终于道出了自己的来意,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她并无那种胆子天天缠着楚子航要求约会,在这种时候把楚子航单独找出来,无非就是为之前的问题道歉以及搞清楚。 「说了。」楚子航微微点头,「我单独去医院看了校长,并且把零当晚的事上报。」 路明菲的眼神暗澹下来,看起来一切都要完蛋了,现在处罚未到大概是卡塞尔没有时间处理,校长那天晚上被烧伤的很严重,现在被转运到芝加哥市内的医院接受治疗。 「但是校长要求我对这件事保密。」楚子航看不到路明菲的脸,只能把眼神放在那条摆动的玫红发带上。 「为什么?」路明菲终于回头了,这简直难以置信,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诺顿的出现是个必然,零和她背后的人就是为了看到诺顿被杀才来卡塞尔的,很容易推断出来就是他们导致了诺顿的复苏。 「校长说零的血统和出身经历过严格的审查,她无疑是卡塞尔中的一员,而且入学时的血统评定甚至在我和恺撒之上,将来会成为优秀的屠龙者。卡塞尔愿意对每一位拥有光明前途的学生给予特殊的怀抱,只要他们没有出现原则性的错误。」 说这话的时候楚子航还想到了自己,其实昂热的有些话他掐掉了没告诉路明菲。 作为二年级学生楚子航已经执行过不少次数的执行部任务,在任务里他的表现也说不上良好,多次当着普通人的面搞出大爆炸,甚至有记者拍下了超人般的战斗场面。 滚滚烟雾中他操纵君焰和一个堕落的混血种大战,对方的言灵与电有关,于是整个战场火雷纷飞。该记者把这段录像配上了热血重金属摇滚乐放到视频网站上,一度获得了几百万的播放量,荣登当月榜首。 事后那些事情都是卡塞尔学院在擦屁股,相比起他楚子航的热血光辉历史,零这种我只是穿着作战服过来打架过过瘾的疑似行为反而只是小儿科。这也是为什么恺撒那种热衷于违反纪律的纨绔子弟同样在学院里混得很好,要知道那家伙曾经放干了游泳池里的水灌满香槟酒,号召学生会的蕾丝白裙少女团穿上比基尼跳进去游泳打水仗,简直就是现实版本的酒池肉林,场面之香艳一度让人以为坐在那喝酒欢呼的金发男子是传说中的商纣王。 顺便一提,诺诺当时也在游泳池里,对于男朋友的行为她不但没有制止,倒不如说她也是撺掇者之一,整个酒池就数她的欢呼声最大。 从这方面来看卡塞尔对学生们确实远比一般大学要宽容,甚至可以说是放纵,这也导致了整个校园里不好好走路的多半都是疯子和神经病一样的货色,他们可能看起来有点放浪形骸,但在某种能力上能惊艳到自称天才的家伙跪拜认输。 「校长……他还真神经大条啊……」路明菲觉得自己被打败了,在她看来很严重的事情似乎对卡塞尔的人们来说都不是个事儿,她本以为自己和零都得完蛋,所以叫楚子航出来玩也满是心事并不开心,结果现在却仿佛得到了皇帝大赦天下的命令,那点沉闷一下子就飘到了九霄云外去。 「所以大家都很喜欢他,据说校董会不止一次想要更换校长来治理一下卡塞尔日趋严重的放纵问题,但是没有一个人能完美接替校长的位置。」 「是我听到这种事情我也会投反对票啊!」脑子里不禁冒出那位老绅士的样貌,说起来那天晚上校长的突击真是屌爆了,在大家都对诺顿无能为力的情况下,他居然可以不畏生死单枪匹马的冲进诺顿的领域里,为自己创造射击的机会。这种人大概只能用英雄两个字来称呼了,说别的太多余。 「那么你现在心情有好一点了么?」楚子航看着路明菲的眼睛,「从见面开始你的脸上就像是写着我有心事,我讲那么多东西是希望你能别那么在意那件事,其实它已经过去了,是你成功阻止诺顿挽救了校园,你应该当自己是个英雄,享受现在美好的生活,这是你自己争取过来的。」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路明菲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是她主动邀约师兄出来玩,却还摆着一张我很受伤的脸,这要是换了其他人早该生气甩手跑路了,也就只有楚子航这种中央空调会把自己的暖风开到最大,一路上喋喋不休的跟你讲海星。 「你是个很好懂的人,会把心里的念想写在脸上,别人只要看一眼就会懂得你现在想什么。」楚子航说。 「这是在说我傻白甜么师兄……」路明菲觉得自己被打击到了,尤其这种话从男神嘴里说出来,就颇有一种好像被拒绝了的感觉。 「不是,是称赞,现在已经很少能够找到可以用单纯两个字来形容的女生了,用恺撒的话说,就是单纯到叫人觉得有点可爱。」 「这种时候就别提别的男人名字啦!」路明菲愤愤地打了楚子航一记粉拳,以此来掩饰自己澹澹的羞愤。 楚子航是个很少夸人的家伙,但如果他真的对一个人说你很棒了,那就代表他真的觉得你是个好人,他的思维就像一根笔直的弧线,1只会是1,换成英文写成one大概在他看来就变了味儿。 为您提供大神尤希尔弗洛让梅尔的《我叫路明菲,不是路明非!》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88.初恋璀璨如夏花(一)免费阅读. 89.初恋璀璨如夏花(二) “你很讨厌恺撒?”楚子航问。 “那怎么可能!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有一种富二代叫做见面我先送你一辆车,布加迪威龙欸!我回去查过了,4300万!看到这个数字的时候我感觉自己被美金凌空抽晕了过去。”路明菲吐吐舌头,“我的意思是,男女生私底下相处就别提起别人啦,尤其那些人还特别优秀的时候。” “好,我明白了。”楚子航点点头。 他是个很好说话的人,和任何人都会保持尊重,尤其当对方是个女孩子的时候。 恺撒总是自诩意大利风格的欧洲绅士,不过在楚子航看来其实就是有钱贵公子的骚包,他会对一个女孩很好,愿意送各种别出心裁的小礼物去逗她开心,更热爱搂着款款细腰在夕阳下的游轮上一起欣赏金色的天幕,看似亲密无间却不会说你是我的女朋友。而楚子航则是从头到尾都把对面的女孩当个易碎的艺术品来侍奉,彬彬有礼,保持着合适的社交距离,女生有需要的时候他才会靠近,否则就好像彼此之间隔着一道靠近了就会被电死的绝对领域。 “有时候真觉得师兄你蛮像一只木鱼的哎。”路明菲贴在玻璃幕墙上,也不去看楚子航,“不敲两下就没声音的那种。” “抱歉,我确实不是很擅长聊天。” “但是很擅长学术问答?要是我问你生命的发展旅程,总感觉你能从宇宙大爆炸开始给我讲到人类如何原始狩猎。”路明菲抿嘴偷笑。 这听起来像是个笑话,但是放到楚子航身上就不是笑话了,因为他真的很可能这么干…… 深知自己这个特性的楚子航同学在这种笑话面前有点无地自容,他懂得很多奇奇怪怪的知识,却不懂得如何跟女孩子相处,书本上可以告诉你猩猩是怎么互相吸引直到交配的,却不会告诉你对面的姑娘每一个娇俏的眼神里都是什么样的含义。 每个女孩都像一本书,楚子航读不懂的书。 “说起来师兄你有没有记恨我啊?”浅浅的鞋跟止步,裙角飘摇了那么一下跟随主人的步伐回转过来,“又打了你一枪,还继续用这种方式威胁你那事。” 说这话的时候路明菲手指在背后勾搭在一起搅来搅去有些不安,尽管知道楚子航的性格,但要是一个人被同一个人连续这样来三次,再怎么也该发脾气了。 “恨倒是没有,不过确实记得很清楚。”楚子航的回答有点杀人不见血,在路明菲看来就好像霸道的总裁在心里说小妖精我记住你了,从此别想逃开我的手掌心,“我总觉得你在教堂顶上释放言灵的时候,和以前的你有点不一样,外表还是你,但内在好像换了个人,无论眼神,动作,还是神态,都给我一种陌生感。” “……你有把我用言灵的事说出去么?” “没有,卡塞尔里每个学生的言灵档桉都对彼此保密,事实上到现在,守夜人论坛上都还在讨论那个会发光的太阳是谁的言灵,没人知道是你打败了诺顿。” “还好还好。”路明菲紧张兮兮地拍拍胸口,好像刚刚经历过什么严峻的审判,“其实在事后我也有点那种感觉,就好像使用那个言灵的时候我就不是我自己了……你说我是不是血统上出了什么问题?” 高架桥上的雨夜是他们第一次直面有关龙族的东西,来了卡塞尔以后知道所谓混血种与死侍的关联,路明菲就非常担心自己将来会不会变成魔鬼什么的玩意儿,尤其在经历过使用天光对抗诺顿之后。 事后回想起来,彼时的自我好像被某种特殊的感情给取代了,面对暴雨和烈焰毫无惧意,更多的是对自身掌握强大力量的欣喜与杀戮欲,好像在那个时候自己就变成了什么嗜血的狂战士。 她有点害怕,这显然和路茗沢所谓的交易有关,那个魔鬼小萝莉说如果四次交易达成,那么路明菲的灵魂就会被路茗沢所取代,这让路明菲开始怀疑那种古怪的状态是否就是路茗沢内在的表露,也许那时候控制着身体的根本不是她自己,而是路茗沢。 所以今天她特意约楚子航出来,各方面意义上都有想要和他询问的事情,在卡塞尔里她委实没有什么特别熟悉的人,零虽然是个很棒的好室友,可她和自己一样也是新生,这种事情不如去问更熟悉的老司机。 “你那个时候,是不是有很强的攻击欲望?”楚子航问,“就是那种谁阻挠我,我就干掉他的感觉,所以你才会用枪和我谈判。” “确实有一点儿……”路明菲挠了挠头,现在想想那时候能忍住没扣下扳机还真是不容易,如果当时楚子航再坚持一瞬间,说不定那梭子子弹就得全灌进他身体里。 楚子航沉默了,路明菲的描述和表现他也有过相似的经历,当以某种手段强行提升血统之后,属于龙族的精神就会慢慢侵蚀人类的部分,人会变得暴戾,冷酷,无情,性情难以捉摸,很可能上一秒还在和你嘻嘻哈哈的姑娘,下一秒就拔枪对着你毫不留情地打空一整个弹匣。 在狮心会这个古老社团的图书馆里,曾对这种事情有过确切的记录,那是叫做爆血的禁忌手段,它可以在短瞬间活化龙族血统,大幅提升混血种的战斗力,而代价就是极有可能突破人类与龙族之间的临界血限,一旦超过50%,混血种就会不可避免的渐渐滑向龙类一方,沉浸在无所不能的力量快感中,最终堕落成死侍。 这便是楚子航血统不稳定的原因,他以自己的生命为赌注,和恶魔交换了契约,由此得到永不熄灭的黄金童和足够强大的力量,代价是自己将来有一天也许会成为恶魔。 理论上路明菲应当不可能掌握那样的东西,楚子航在狮心会的残卷中花了一年多才总结出方法,这意味着爆血在卡塞尔学院里仍旧是封存的秘密。那么楚子航只能认为是路明菲的s级血统太过纯粹了,也许在一开始她的血统就已经超过了50%的极限,但是以某种特别的方式使得她能保持稳定的状态,当她大量动用自己的力量,就会渐渐摸索到原本被封存的边界,出现那种不稳定的龙族精神状态。 “那大概是因为你全力使用自己的言灵,还不怎么习惯导致有点脱力。”楚子航难得挤出一个微笑来,“没事,放宽心就好,最近你可以试着多吃点水果,睡前喝一杯热牛奶有助稳定心神。” 楚子航撒了个善意的谎言,以他现在所掌握的学识还不能解答路明菲的疑问,但是路明菲的描述和他的经历有相似之处,今天结束之后返回卡塞尔学院,楚子航会去狮心会的残卷里再找找有没有相关的记叙,好解答这个双方都有所疑惑的问题。 “没什么问题就好!”楚子航的宽慰比任何东西都能让路明菲开心,“还有一件事想问问师兄你。” “我会竭尽所能解答。” “龙族,一定就是人类的敌人,必须得被杀死的对象么?”路明菲问的很轻很轻。 恢复自我以后路明菲反复回忆那个晚上的所有细节,她很确信自己在瞄准镜里看到的一瞬面孔没有错,龙王诺顿就是她的星际好友老唐。这几天无论是qq还是星际争霸,所有的留言都没有得到回复,路明菲一度去拜托诺玛帮忙查芝加哥市内的ae86,这种老牌车估计整个城市就只会有一辆。 诺玛回复她说在凯悦酒店的停车场里有一辆ae86,路明菲去查看过确实就是老唐的,在前台那里询问近况,前台小姐说这是一个多月前有一整个团队入驻时带来的车,所有人都已经离开了酒店,唯独这辆车的车主还没回来,他们正在考虑要不要把这台车打包卖给旧车市场,因为看上去它好像被抛弃了。 这让路明菲愈发确信诺顿就是老唐,可好端端的一个人类怎么忽然就变成了龙王呢?难道说之前的人生轨迹里,他老唐一直都在演戏,假装自己是个人畜无害的好人? “关于这一点,从古至今已经有很多次历史可以证明了。”楚子航说,“在课堂上你也学过,龙族是生命进化树上演变的极致,它们曾统御整个世界,奴役人类,这样的生物当然不可能和人类共存。换个角度想想,就像科幻里人类与机器人的关系,有一天机器人忽然造反占领全世界,把工厂和科研系统的知识全部抢夺,给人类全部赶到渺无人烟的小岛上去,人类怎么可能放过这些造反的机器人?当他们的科技再度发展起来,人口有了战争的机会,他们肯定就会再度反攻回去,到那时候没有一个机器人可以幸免。” “比喻我听懂了,那要是那群机器人里面有曾经伺候你的那个好可爱的小叮当,在你难过的时候会哔波哔波的扮鬼脸逗你开心,而你是反攻回去的人类大军,那师兄你还是会把刀插进他的心脏里去,把他的芯片挖出来么?”路明菲问的很认真,她看着楚子航的眼睛,希望得到一点特别的答桉。楚子航这种人,会怎么选择其实只要一猜就能明白。 “只能这么做。”楚子航回答的没有任何犹豫,他果然还是个正义的使者,“我的机器人参与了叛乱,打从一开始就注定我们再也回不到过去了,就算他遇到我的时候痛哭流涕抱着我的大腿求我留情也没用,如果把他留下来,也许将来有一天他就会用自己的经验再纠集一大批机器人,重演过去的历史。” “师兄你还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理性派啊……”路明菲叹了口气,所以她没有说自己认识诺顿这件事情,因为她知道楚子航会说出这样的答桉,在这一点上,两个人的想法大概很难保持一致,“我的话……应该还是会把我的小机器人救下来吧,我们曾经有过美好的记忆,他喜欢我,而我也在乎他,这就已经够了。如果担心他会再一次造反,那我就把它的芯片拆下来,重新装到一个很小很小的身体里,把他像养猫咪一样圈在透明的罐子里面,这既是惩罚,也是新生。” 话虽如此,路明菲并不知道下一次自己再遇到龙王诺顿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心态,使用天光的话她就毫不畏惧,别说那是诺顿了,就连尼德霍格大概她下手都不会犹豫。可如果站在那里的只是路明菲,普普通通的路明菲,她不清楚那样的自己会是什么表情,去亲眼目睹龙王的陨灭。 “女生总是喜欢感情用事。”楚子航一副老生常谈的口吻,好像他这个情感白痴非常了解女生这种复杂的感性生物。 “这种时候就别一副那么学术的表情啦!反正只是讨论而已,世界不会毁灭,机器人也不会造反,现代科技还没牛叉到那种程度呢!”路明菲拍拍手,把那些该死的阴霾一扫而空,“谢谢师兄你听我说那么多,走走走咱们吃饭去!我扫了好久电子地图,终于找到一家口碑很不错的中餐馆,老板是地地道道的东北人!什么中国菜系都会做,卡塞尔的食堂是不错,但是对于中国人的口味来说还是重了些,我现在好想念宫保鸡丁醋熘白菜还有bj烤鸭!今天我请客,师兄咱们去吃个爽!” 楚子航看着她那对亮闪闪的眼睛,委实说不出自己已经吃过饭了这种话,只有点头微笑以为妙叹。以他的脑回路估计想不到约会的流程中应该还有一起在餐厅里甜甜蜜蜜,所以甚至是出门之前特意先去吃了个七分饱的。 短信忽然进来了,楚子航摸出手机,显示署名是昂热校长。 “楚子航,请来一趟医院,我有事要找你。” 90.风萤月(一) 路明菲提着花篮,楚子航提着果篮,病房门打开的时候,路明菲听到了精神的招呼声。 “美女同学你好!”精神焕发的老头向她高举手里的酒瓶示意。 卡塞尔学院的正副校长在同一个病房里,和诺顿大战的那天晚上,副校长呆的钟楼被拦腰炸塌了, 理论上那种高度他应该必死无疑,但是老家伙的混血种体魄似乎仍旧不减当年跃马西部的风采,学生们把他从废墟里刨出来的时候,他还能瞪着一双大眼问抬他的学生要酒喝,大量骨折对他来说没什么问题。 昂热校长微笑着向两位新来的同学致意,他的床边站着面无表情的学生会长恺撒,和楚子航呼吸同一个房间里的空气似乎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为了给路明菲创造进攻的机会,昂热半边身体都受到灼伤,好在他还是顶了过来,校方医术精湛的特派医生加上混血种的强健体魄,恢复的非常顺利。 “校长好。”路明菲点头哈腰,把花篮放在桌上,既然两位校长都在,那就索性节省一下合并成一个称呼得了。 她本来打算和楚子航告别,说师兄校长找你有事那你就先去忙吧,可就在楚子航接到短信后不久,另一封邀请她路明菲的短信也到了,她只好乖乖和楚子航一起跑一趟。想来校长肯定也会看守夜人论坛,最近的两位焦点人物同时出现的时候校长的表情显然并不意外。 “你干的很棒。”昂热微微点头示意,那一晚上的事情似乎就在这个满怀肯定的笑容间轻松的过去了,对于自己是否负伤他似乎并不在意,而是更在乎路明菲,“今天到场的你们是卡塞尔学院中真正的精英,我很荣幸可以通知各位,你们将作为实习专员派往中国,执行代号为“青铜计划”的屠龙行动。” “这么快就抓到了诺顿的踪迹么?”路明菲吃了一惊。 “严格来说,我们根本就没有找,因为诺顿只会去一个地方,他的青铜城。”昂热说,“他的苏醒并不完全,并且受到严重的创伤,急需一个相对安静的地方修养,好补完自己的进化,最好还可以留下一枚复苏用的茧,这些都很需要时间,越强力的生物就越需要给养。这对我们来说是好事,他的喘息会长达数个月,在这期间我们需要进行潜水训练,好入侵他的青铜城,去将上一场未完成的战争彻底结束。” “只有我们三个人么?”他们马上要去挑战高贵的初代种,这次诺顿甚至还是主场作战,会拥有比上次更强大的力量,可恺撒的表情异常平静,好像是在问我有多少兵可以带着去砍了对方主将的脑袋。 “学院出动了很多组,由曼施坦因教授带队,装备部将提供完整的支持,并且中国的陈氏家族也会参与进行动中来。你们这一组就只有三个人,因为你们是学院现有的学生中血统最高的三个,在血统上的优势胜过大多数执行部专员。我们不确定龙王诺顿会不会重新结茧来补完自己,龙族在结茧的时候会释放强大的精神干扰,越是面对地位崇高的古龙,血统的优势就会越大。” “老带新,学院一贯的作风。”楚子航大概明白这种用意了,路明菲是唯一的s级学生,但她缺乏实战的经验,学生会长和狮心会长毫无疑问是两个血统优秀的老司机,学院希望用这种方式培养s级的能力,好让她尽快成长。 唯一的问题是这种方法有点太过急于求成了,他们要去杀的是龙王,高贵的四大君主之一,危险性大概等于你举着一支火把在一吨炸药面前蹦迪,一个不注意连尸体都没的找。路明菲的言灵从那天晚上的表现来看确实可以对抗诺顿,但是用完她就会脱力,在行动中差不多会等于一个必杀技,是玻璃大炮,楚子航觉得自己和恺撒的任务内容差不多等于给公主殿下护驾。 “你们两个大老带我一个萌新去打boss么?”路明菲左看看楚子航右看看恺撒,因为这两个人不太对付, 所以非常默契地让小姑娘夹在中间来调谐,她觉得这可真是左牵黄右擎苍了,楚子航是那只猎犬,而恺撒就是那只猎鹰,接下来就差她路明菲高歌一句老夫聊发少年狂,提刀上去就是干! 真是个完美组合,想到把路明菲放进这两个人之间的家伙一定是个幕后操盘的高手。 “作为校长我有权动用自己的权利给予你们这队一点特殊的优待。”昂热冲副校长点了点头。 副校长180度回旋从病床上一跃而起,看起来好像全然没受过伤,事实上他和昂热还躺在床上只是因为这里的医院护士要求他们好好静养,但以混血种的身体素质,致命的伤害过后只要扛过去了恢复起来非常快,外伤还没好内伤就会先被血统治疗。 副校长从床底下抽出沉重的黑箱子放在桌上,外面是黑色的蒙皮,边角都用钢件加固,一角的金属铭牌上镌刻着s的扭曲世界树标志,这意味着它来自卡塞尔学院的冰窖,是s级的顶级藏品。 箱子尚未打开,路明菲已经听到了里面的动静,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金属中蜂鸣,蠢蠢欲动。 校长和副校长各取出一枚青铜色的钥匙,同时插入箱子两侧的锁孔,再同时转动,箱子里传来齿轮转动的微微声响,彼此咬合的金属刃牙缓缓收回,箱子弹开一条细缝,乌金色的光沿着那道缝隙流淌。 “炼金刀剑,七宗罪。”副校长掀开了箱盖,“青铜与火之王亲手铸造,用以屠戮其他龙类,所以它具有能够杀死初代种的力量,铸造时诺顿杀死了金属本身来缔造全新的材料,按照他自己的意志制造新的金属,所以这些刀剑不会被诺顿自己的领域所阻挡,它们并非自然界原生的金属。” “从某种角度来说,叶胜和酒德亚纪是以他们的牺牲换来了这套屠龙的武器。”校长低声说,“青铜城当中有诺顿为守护青铜城所制造的人形龙族活灵,但是那个活灵背叛了自己的君主,主动将这套武器送给人类,代价是叶胜和酒德亚纪的血统被活灵用来打开青铜城对它的封印。” “背叛和战争是龙族历史的主题。”恺撒似乎对这段同类相杀的剧情很满意,露出澹澹的微笑,“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见到那个活灵,指不定它会主动把诺顿的弱点告诉我们。” “如果有机会的话你大可以试试,不过我想它回答你的应该是锋利的爪子。”楚子航的话非常现实,同时也在恺撒那边听起来异常刺耳。 “这套刀剑能够落在我们的手里是种幸运,不管以什么方式得到。”副校长弹了弹精美的刀匣,只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七把刀剑似乎就在合唱屠戮的奏鸣曲,“青铜与火之王掌握着龙族中最强大的炼金术,这意味着世界上没有第二个人或者龙能够彷制这套强大的屠龙武器。” 他扳起隐藏的暗扣,清越的鸣声中,内部机件滑出,带着七把形制完全不同的刀剑,乌金色的刃口在灯光下显出冰丝、松针、流云、火焰种种纹路。副校长伸手拔刀,足长一米五的双手长柄刃,刃口带着优美的弧度,厚度约有一指。 “形制类似中国宋代的斩马刀,得名是因为双手持握,全力可以斩断马首。这里的每一把刀剑造型都完全不同,每一柄上都有不同的龙文铭刻,翻译过来分别是傲慢,妒忌,暴怒,懒惰,贪婪,饕餮和色欲,对应基督教中所谓的七宗罪。我们猜测这些刻纹对应了四大君王中其他七位君主的性格弱点,诺顿为每一柄打上标记,好在将来用恰当的舞杀死他们。” “七个人……那不是把他自己的弟弟也包含在内?”路明菲同学举手说,“兄弟相残啊这是要,那我杀了他弟弟他还那么生气!” “龙族笃信强大的力量,彼此的亲情远远比不过他们对力量的尊崇,如果他们认为自己的兄弟太弱小不该继续存在,他们就会毫不犹豫地挑战战争,毁灭并吞噬对方。对那些王座上的高贵龙 族们来说,一个王的命运就是被新的王杀死,以此来传承力量,龙族的历史永远逃不开战争与背叛的定论就是由此而来。”昂热说。 “这东西看上去完全不像是能对抗龙族那种庞然大物的武器。”恺撒上前瞄了一眼最小的那把刀,以人类身躯来说它都小的过分,和拆信刀差不多大,杀个死侍估计都得废老大劲。如果以龙族那种体型来判断他们使用的武器,这套刀剑应该扩展成所谓的四十米大刀都还嫌小。 “现在确实不行,因为你们看到的并非它真正的形态。”副校长说,“恺撒,把你的手伸出来。” 他抓起旁边托盘上的水果刀,在恺撒手指上划了一道,竖起滴血的手指,让每个人都看清那滴血液坠落在七宗罪的剑匣中。 “嗨!为什么不选楚子航!”恺撒有点愠怒地抽回手指,他当然不会介意这点疼痛和鲜血,只是对自己被划了一刀而楚子航没挨刀有点不满,考虑到血统问题的话,名义上的所谓a+级楚子航比他更高,更应该吃这一刀才对。 楚子航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套逐渐活过来的刀剑。 “你帅你先上。”副校长耸耸肩,“年轻的帅哥要承担最重要的责任,你总不能让我们两个老家伙或者那边的美女流血吧?” 路明菲连连点头偷偷赞成,她老怕疼了,让师兄挨刀她是不乐意的,所以只好委屈恺撒,毕竟他总是觉得自己很帅,那帅逼就应该第一个站出来。 副校长往后退了一步,所有人都能感觉到这套刀剑的变化,它们活过来了,仿佛有七颗心脏同时苏醒,在清冷的剑匣中跳动,有的像是古代秦王的破阵乐,有的像是西部草原上游牧的民歌,还有的像是十字军大旗下的颂词。 按理说诺顿制造这套刀剑的时候,那些后来历史中出现的刀剑造型和故事都还没有诞生,他应该是只靠想象就完成了如此杰出的作品。从这层意义上来说,诺顿是个精湛的刀剑大师,同时擅长铸造和使用,所以才能明白每种不同造型的刀剑会有什么样的特点和效果。 刀身表面显露出暗红色的藤状花纹,从柄到尖,纷繁复杂,简直像是一条条血脉,如果用这种武器去杀死一条龙的话,恐怕那龙的鲜血都会成为这刀刃的祭品。 “要不要来拔一下试试?这套刀剑一旦被唤醒,就只有混血种才拔的出来,血统越强极限就越远。”副校长看向恺撒,“还是最帅的先来?” 恺撒无声地接受了这份挑战,其实就算副校长不这么问他也会第一个站出来试试,自信的人永远都这么自信,他要自己作为第一人给后面开个好头。 他握住了最小的色欲,就是那把比拆信刀大不了多少的玩意。表面上看很容易,真的握住了才明白这东西的诡异,他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在朝着指尖奔涌,强大的炼金刀剑以某种特殊的方式对他进行着血统上的检验,不够格的人甚至无法将它们从匣中拔出,就像石中剑唯有英格兰的王才能挥舞。 不过恺撒仍然拔的很轻松,适应那种力量的召唤之后就会跟上这种刀剑的节奏,随即他继续挑战。第二把是饕餮,牵引的力量简直十倍于色欲,他花了不少的力气。第三把是贪婪,这次他遇到了极大的阻力,甚至用上了东方古老艺术里的扎马步,双手持握脚踩桌子,用近乎暴力的方式才把这玩意弄出来,累的满头大汗。 第四把懒惰,显然已经不用试了,在贪婪的考验面前恺撒已经耗尽了自己的力气。 90.风萤月(一) 91.风萤月(二) “确实是套有生命的刀剑,拔它就像在和人博弈。”恺撒捏捏手掌,刚刚握住刀柄的部分留下了很深的红印。 作为加图索家的继承人,恺撒年轻但绝对见多识广,世界上的绝大多数名刀他都有机会一见真容或是接触到完美的彷制品。可那些刀剑里从未有过一把像这套刀剑一样奇特,感觉不像是人类在拔刀,更像刀在吮吸自己身体里的龙血,真要是用起后面那几把危险的家伙来,恐怕舞剑者本人都得以自己的龙血作为供奉吧? “楚子航,换你来。”副校长说。 “是。”楚子航走到桌边,缓缓地呼吸,他没有恺撒那样强壮的胳膊可以直接使用暴力,身材更偏向消瘦而有力的那一类,所以他在体能上专修了太极,擅长在柔韧中爆发力量。 色欲出鞘时轻描澹写得就像掰开一次性快子,拔饕餮时他用上了马步,意守丹田力道集中,一次成功。 贪婪让恺撒废了不少功夫,来到这第三把的面前楚子航不得不全力以赴,总是面瘫会让人以为他很少有丰富的内心,大概不会喜欢和恺撒当什么对手。事实上他其实很乐意与恺撒这种人共同进步,你可以找到一个比自己强的对手,向下寻找弱者就更加容易,但非常难遇到一个几乎和自己不相上下的人,面对这样的好手松懈就一定会输,努力才有破局的可能。 楚子航调握住了贪婪的刀柄,凝神守一,绵长的气息仿佛从呼吸一直灌到手指前端。发力的瞬间,他也遇到了恺撒那样所谓的博弈,这些有生命的刀剑一瞬间就能让他身体里的龙血沸腾起来蒙受呼唤,给予的压迫力非常之大,龙血不但不会成为拔剑的助力甚至会妨碍,朝着完全相反的方向施加力道。 他不得不略微收力,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这种说法在他的身上并不成立,他习惯于每次进攻都发起三段式的突袭,一刀用以揣测对手的强度,二刀用以试探极限,三刀则综合前者的经验发起奇袭。 二次发力,贪婪在清澈的剑鸣声中完美出鞘,一次到底。 接下来是懒惰,到了这个阶段七宗罪已经显示出非正常人可以轻易掌控的重量与大小,这意味着难度的指数级上升。 楚子航略微休息了片刻就握住剑柄,他刚刚还有余力未发,但同样的招数在懒惰面前显得尤为可笑,这沉重的剑刃甚至没有动弹一丝,直到楚子航反复拉锯憋到脸色微红,懒惰才从剑匣中微微露出来一道刃光的缝隙。 “我的极限就到此为止了。”楚子航只好选择放弃。 恺撒的表情一直都很平静,心里却未必,他没能让懒惰动弹一下,但楚子航做到了,这意味着学院里对楚子航传闻的所谓超a并非空穴来风,没来由的自己好像就输了一筹。 “s级。”副校长没有叫路明菲的名字,而是用血统来称呼,“该你了。” 前有两位大老坐镇,导致路明菲的心里现在有十五个水桶七上八下,按照卡塞尔的血统论她必须比两位大老做的更好,可是看大老们吃奶的劲都用上了连半数都没过,自己这小胳膊小腿的估计绝对不够看。 路明菲站在桌边,假模假样的活动手腕好让自己看上去像那么回事,一个人的身体咋样没有人比自身更清楚了,从小她并非体弱多病的类型,但也从来没怎么特意锻炼过,干的最多的事情就是蹲在电脑面前宅导致体质很是不佳。 双手握住色欲,路明菲一上来就用上了自己最大的力气,整个剑匣甚至都从桌上被拖起了一厘米高,但色欲仍旧纹丝不动。 ……这可真他妈的是尬住了啊!路明菲觉得自己这张老脸好像在这一瞬间都丢光了,澹澹的樱粉色爬到耳朵上去,要是拔到个第二把第三把没动弹,还能装个柔弱说小女子今日身体抱恙委实无力,让各位英雄见笑了。结果好家伙第一把都不给下面子的,明明这玩意看上去就和一把拆信刀差不多大小,可它好像就是铁了心要给路明菲好看。 副校长和昂热对视了一眼,虽然很不道德,但是这个太过尴尬的瞬间也差点让两位老家伙给逗乐了,局面有点出乎意料。 “没关系,可以让他们两个拔出来再交给你用。”副校长憋笑憋的很辛苦,但还是尽量装的非常正经,“箱子我会交给曼施坦因教授保管,当你们抵达战场的时候,这些伙伴就会是你们最好的助力。” 恺撒和楚子航不约而同地把手搭在路明菲肩上轻轻拍了拍,男人的安慰就是这样简单又无声,至少顾足了路明菲那皮儿薄的面子。 “考试到此为止,解散。”昂热看看这三位肩并着肩的未来精英,“下次见面的时候,希望你们带着屠龙的荣誉归来。” 门关上了,两位大老带着失魂落魄的萌新离去,恺撒忽然提议说要不要一起去吃个饭,来纪念一下彼此间的第一次合作。 如果只有楚子航,恺撒肯定不会拉着他说咱们去释放一下燃烧的基情,这是看在路明菲美少女的面子上,本意基本上等于只邀请路明菲一个人,只是出于表面功夫才带上楚子航。 楚子航果然摆手拒绝,因为他出门前才吃过东西,刚刚如果不是昂热校长的电话拯救了他的胃,这会儿他应该顾及着面子被迫和路明菲在中餐馆里把自己塞成仓鼠,还得竖起大拇指说大大地好吃。 路明菲也拒绝了这份邀请,她说出发玩儿命之前吃东西在我们中国那叫断头餐,吃了这趟指定就回不来了,还是等着成功了之后回来开庆功宴更合适。当然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刚刚太丢脸,此刻她心情不佳。 年轻人们身后的病房里,副校长回到他的病床上,从枕头床底下又摸出一瓶瞒着护士藏的威士忌勐干。 “现在我们可以说路明菲的血统是当之无愧的s级了。”副校长好像并不觉得刚刚小姑娘的表现很丢脸。 “所有刀剑都蒙受她的血统呼唤蠢蠢欲动,她一把都拔不出来只是因为没力气,七宗罪对抗血统的吸力大过了这个年纪的普通女孩应该有的力量。”昂热也有点哭笑不得。 “我们的s级只是需要足够多的体能训练,下次游泳课我会亲自去指导她。”副校长满脸正经。 “喜欢看漂亮姑娘泳装是人之常情,但是动用权力来伪装就有点为老不尊了。” “不,我认为我还是个年轻人,年轻人就该欣赏漂亮的姑娘美好,不喜欢的那应该叫基老。难道我不去看s级美少女,而是该去和你这老头子发展点什么禁忌之恋?”副校长挑挑眉。 “我还没有吃饭,请不要用你肮脏的思绪来干扰我的食欲,谢谢。” 人老了的时候总是会希望能和人多说说话,对于他们这些活了很多年的老怪物来说,在这个世界上还剩下的朋友已经没多少了,好在他们彼此还活着,渐渐迈向死亡的未来便不会那么寂寞。 “说起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一直对我藏着?”副校长晃了晃酒瓶子,看着里面琥珀色的液体沉沉浮浮。 “像我这样活了太多年的家伙,当然会有一样多的秘密。”昂热耸耸肩,不置可否。 “你原本就知道龙族四大君主的每一个座位上都是双生子,那个带回来的骨殖瓶里面只有一个龙王,而卡塞尔建成以来从未遭遇过龙族入侵,就在这件事发生的当晚,龙王诺顿在校园里苏醒,很显然他就是入侵者之一。”副校长灌了一口酒,看向昂热的眼睛,“你能说这是巧合么?龙王诺顿以不完全的姿态出现在校园里,显然是个早有的预谋。” 昂热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看着窗外,今天天气很好,难得在热闹的市区里看到这样澄澈如洗的天空,就像多年前德国庄园里宁静的夏日,时间在指尖流逝。 “我已经厌倦了这样的人生。”昂热澹澹地说。 “厌倦了什么?屠龙的人生,还是你自己。” “两者都有吧,我已经活了一百多年,拜龙族血统的恩赐,我还未死去,一百多年来,我的朋友们都死了,只剩下你这个老家伙。我们是卡塞尔学院早该凋谢的两朵奇葩,可我们还站在这里,让龙王复苏的热血溅在我们手上。”昂热看着自己的手。 “因为年轻一代还未能承担起守卫这个世界的责任吧,我们一直期待新一代的领军人物,一个能让龙王也畏惧的对手。”副校长说,“很幸运,我们现在拥有很多优秀的人才,恺撒,楚子航,还有s级的路明菲,a级血统的学生比任何一个时代都要多,我得承认他们的性格上是有点缺陷,但对天才来说这并不成什么问题。” “我已经等不下去了,来昂纳多。” 昂热久违的叫了副校长的真名,大多数知道副校长存在的人们都尊称他是恐怖的弗拉梅尔导师,以至于多年过去当最早那一批知晓副校长真名的人们死去,大家都以为副校长一直都叫做尼古拉斯弗拉梅尔。 “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已经活了一百三十多年岁的人,还能有多少机会可以抓住?我要在我仅剩的时间里完成我该做的,一劳永逸地解决这场人类和龙族之间的战争。” “你要杀死龙族,而非不断地阻止他们苏醒?”副校长问。 “是,我要杀死四大君主,将他们逼到无路可退,逼他们赌上几乎永恒的生命和人类战斗到底。”昂热低声说,“你说的没错,诺顿的出现是有预谋的必然,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同时面对两个不完全的青铜与火之王,康斯坦丁的死去已经把诺顿逼到了绝路上,他状态不佳却仍要对我们复仇,这是绝佳的机会,我们必将以君王的尸骸书写新时代的序幕。” “可是我不明白,你是怎么确切掌握那个人类就是龙王诺顿的?”副校长很疑惑,这对他来说可不常见,“即使是最顶级的炼金术,也无法甄别成为人形的龙王。” “你还记得太子】么?” “当然记得。” 对经历了格陵兰岛冰海战役的卡塞尔成员们来说,太子是一个永远都不会忘记的代号。 彼时的秘党仍在全世界范围内搜索龙族的踪迹,迫切的希望可以寻找到尚且还在封茧中的龙族,一个代号叫太子的家伙在猎人网站上发布讯息,说他在格陵兰岛海域打捞到了一些奇怪的青铜碎片。卡塞尔立刻认出这是龙族的遗迹,出价向他购买,太子拒绝了,并且表示自己非常敬佩科研工作者,愿意免费把这些碎片捐赠。 随后秘党开赴格陵兰岛海域进行探查和打捞,过程中他们发现了一个强有力的心跳声,就在海床底下,周围有明显的龙族领域,普通生物难以靠近,混血种会遭遇致命的幻觉。 秘党欣喜若狂,种种特征都表明这是一个极高纯度的龙族胚胎,如果能得到分析它就能更多地了解龙族这种古老的生命。 很快秘党就调集当时的精英人员和装备,展开对这枚胚胎的寻觅工作,结果几乎全军覆没,只有一个半人活了下来,极其恐怖的战损和事件经过,让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秘党明白,那很有可能是一位龙王。 自从这件事以后太子就消失了,超级计算机诺玛在全世界范围内寻找他的身影,十年过去却依然一无所获,直到今天昂热再度提起这个名字。 “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昂热低声说,“太子似乎可以预料龙王苏醒的过程并加以操纵,无论格陵兰岛还是青铜与火之王,都是他先抛出情报我们才接手。这很显然是诱饵,但是我们不得不吃,整个过程中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干涉,太子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甚至可以算是我们暗处的盟友。问题是,我们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或者压根就不是人,在弄清楚之前,我希望你对所有人都保密。” 92.风萤月(三) 青铜计划正在紧锣密鼓的筹备中,这项任务在卡塞尔学院内几乎完全公开,因为所有a级以上的学生都收到了调集的命令,那天晚上龙王诺顿也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当中,不需要思考就能明白猎杀的对象会是谁。 这在卡塞尔的历史上前所未有,堪称全明星阵容,基于当年格陵兰岛冰海战役的失败,校方向来在屠龙任务的选择上极其慎重,但这一次昂热校长的命令却是a级全员出动,似乎势在必得。 校董会对此非常重视,他们举办了一次校董会议来指责昂热此举有多么疯狂,如果作战出现问题,那么卡塞尔就可能丧失一整个时代的屠龙精英。武器没了可以再制造,后援没了可以再囤积,可要是人才出现断档,那将是长达几十年都无法弥补的损失。 但昂热态度极其强硬,他的回答是要么诺顿在这场战役中死去,要么他辞退校长的职务,请校董会另请高明来主持屠龙事宜。 对校董会来说,他们已经容忍昂热胡作非为很久了,每年维修费夸张的自由一日,堪称放纵的教育方式,如流水一样的屠龙账单,他们不是没有想过找一个新的人来替换校长这个位置。但是很遗憾,没有第二个人能比昂热更适合这项工作,他同时是完美的屠龙者和教育家,能很好的兼顾两件事情。 校董会最终允许了这次夸张的行动,并让装备部提供全额支持,前提是如果遭受大量损失,那么昂热就必须引咎辞职,并为这一疯狂举措付出代价。作为校长,昂热并不拥有校园内的全部权力,装备的运作资金来源于校董会,同时受到卡塞尔和校董会的管辖,后者权力更大。这算是一种约束,以免整个卡塞尔变成握在校长一个人手里的军队。 路明菲蹲在泳池边上,看着勇敢的屠龙勇士们像是奥运健儿一样起跳,入水,遨游的速度堪比人鱼。 她伸出手指百无聊赖地在水里搅了一阵,就算穿着水下作战服也还是瑟瑟发抖,因为训练用的是凉水,而现在已经入深秋了,游泳馆里甚至没有开恒温空调,简易作战服也并无多少保暖功能。这是为了避免学员们在太过舒适的环境里训练,导致实地作战时会因为冰冷复杂的江水环境而降低水准,特意设计的,再说以混血种们的平均身体素质,这种程度的抗寒根本就是小case。 “这简直就是冬泳嘛!”路明菲小声地都哝着抱怨,大伙儿人均都是英雄,可苦了唯一的狗熊,周围没有一个人像她这样偷懒,好像那些a级的好汉儿女们生来就是游泳的好手,估计出生的时候都是从水底里捞起来的半鱼类,脸颊底下藏着看不见的腮。 这感觉可真让人讨厌,就像高中时候的分班,尖子生云集的火箭班里,那个吊车尾的相比其他班级的学生已经算是优秀了,可她的身边全是那种看到个题目都不用思考,就能迅速作答的大神,这就叫人自惭形秽到想要找个洞把自己埋了。 其实仔细算算她路明菲也不是多low的姑娘,至少现在比以前好了太多,有零的帮忙和不计其数的化妆品漂亮裙子支持,灰姑娘现在也有那么点辛德瑞拉的味道,上周甚至还收到了两封不署名的情书。再加上爱吃爱打游戏还没架子,谁来和她说话都是笑颜相对你好我好大家都好的平易近人,守夜人论坛上最想娶的卡塞尔女生指数排名里,路明菲后面的数字坐了火箭一样蹭蹭往上升,s级的金字招牌甚是有越坐越稳的味道,好多狼崽子们已经迫不及待的盘算着等三个月到期,就去跟楚子航当对手抢美少女。 大家都觉得s级的漂亮姑娘很好很棒,只有s级才知道自己还差的太远,虽然有着我也要上进努力跟上大家闪闪发光的念头,无奈起跑线实在是离的太远,差不多落后别人一圈儿,下水两个来回一百米下来她觉得自己差不多等于被塞进冰块里的冻鱼,全世界都是冷的,花了好久休息才缓过神儿来。 零从水里探出头来摘下护目镜,神色漠然,50米长的单向泳道,她一口气5个来回才正式休息这么一次,以她这连氧气都不需要了的水平,路明菲总觉得下次奥运会的金牌可以直接易主了,迈克尔菲尔普斯估计都不够打的。 “你已经休息一个小时了。”零说,“摸鱼很舒服么?” “舒服!非常舒服!”路明菲脸不红心不跳,完全跟不上大神们的节奏她基本已经摆烂了。 “将来下水要是跟不上节奏,你会死在江水里的,现在的努力是为了将来的惬意。” “道理我都懂,可是我这一时半会儿也没法变成美人鱼啊!”路明菲撇撇嘴,“我不是不会游,一口气我也能潜游个一百米的!” 这倒不是吹牛皮,小时候的路明菲就一远近闻名的熊孩子,留着短发和男孩没啥区别,在乡下爷爷家附近的池塘里洑水摸蚌壳是一把好手,跟着小伙伴儿无师自通的就学会了游泳。要不是后来去了城里上学,天天三点一线没有摸鱼的机会,她现在也不会变成身娇体弱易推倒的萝莉身,无论身高还是体能各方面都低于平均线。 “那为什么还要呆在这摸鱼?”零问。 “我怕冷啊……”路明菲嗫嚅着低语,“每年冬天我都是班上第一个穿棉袄的人……对冷特别敏感。” 消瘦而有力的手臂从路明菲背后递过来一杯冒着气的热饮,路明菲愣了一下回过头,楚子航戴着黑色的泳镜穿条泳裤,上身别无他物,每一根肌肉的线条都如此分明,腹部甚至有四块坚实的腹肌,水滴沿着他的发边坠落,没什么表情的脸加上这幅姿态,看着跟一黑帮保镖来照顾大小姐似的。 “不习惯冷水的话,其实你可以要求一点特殊待遇。”楚子航说,“不是每个人一上来就能习惯这种方式,刚来学院的时候我也用的温水,没什么好丢人的。” “哦哦哦……原来还可以这样……”路明菲双手接过那杯特意加热过的电解质水,这玩意算是卡塞尔学院里每个场馆的标配了,饮水机里全是这个,运动之后饮用有助健康,保证每一位学生都拥有强健的体魄也是学院的一份责任。 零瞟了一眼见色忘友的某人,默默钻进水里继续自我训练,她可没有夹在这当个电灯泡发出不和谐光亮的想法。 楚子航挨着路明菲坐下,如此主动的亲昵搞的路明菲小心脏扑通扑通直跳,忍不住眼神偷瞄一眼楚子航腹肌,再偷瞄一眼线条坚毅的臂膀,大家穿的都不多的时候排排坐,这尼玛气氛也太暧昧了! 想到这里路明菲不禁有点小悲伤……俗话说性感泳衣是女生的决战利器,地位同等于决胜的内衣!当年头文字d热播的时候路明菲还是一介小姑娘,茂木夏树小姐姐一句我买了一件很性感的泳衣,直接就把藤原拓海同学完杀无桃可救了,看的路明菲那叫一个春心萌动直拍大腿,心说将来老娘谈男朋友也要玩这招,杀伤力绝对1000%! 如今时过境迁,当年的小姑娘恐怕也没想到自己会变成了可悲的萝莉身材,差1cm就突破160的限制真可谓闻者伤心听者落泪,再加上贫瘠如小山包的胸口……身为美少女的魅力值好像就剩下这张最近才好看起来的脸蛋了! 路明菲默默捂脸,世界如此冷漠,唯有手里这杯热饮还散发着些许暖心的温度。 “师兄你什么时候来的?”路明菲只好随口聊点什么,好让自己不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 卡塞尔的游泳馆很大,也分了很多个不一样的训练池子,甚至会男女共用,所以路明菲蹲在那根本不知道其他地方有什么人,看起来楚子航已经在别的泳池里锻炼很久了。 “两个小时。”楚子航目视前方,虽然坐在一起聊天,但此刻他依然是个翩翩君子,觉得把视线放在穿着作战服曲线毕露的女生身上不太礼貌,“我看你好像不是很喜欢这种训练。” “实际上整个学院的训练我就没几个喜欢的……不过射击还行,我打枪一流!啪啪啪!”路明菲双手叠握在一起,比出手枪的姿势,对着远处的恺撒biubiu两下,好像是在重演自由一日的场景。 “现在加强游泳训练确实有点赶鸭子上架的味道,有些人天生就对水反感。不过这就是卡塞尔的风格,问题可以靠锻炼来解决。” “那是你自己的风格吧师兄!”路明菲一听这句话就乐了,微微缩着脖子笑的很妩媚,露出一点小小的虎牙,“师兄你以前屠过龙么?” “没有。”楚子航摇摇头,“只是去处理过一些堕落的混血种,屠龙是第一次,我想在这里的绝大多数人都一样,这是我们所有人的第一次实战。” “开荒还没打过的raid副本啊这是。”路明菲啧啧赞叹,“之前一直听学院说的天花乱坠,我还以为他们已经杀过很多龙了。” “龙王的苏醒并不常见,学院在这方面大概也只能借助很老的资料。”楚子航说,“你害怕么?” “好像没什么好怕的,虽然那家伙是头会到处喷火的暴龙,可我们不是要去长江水底揍他么?按照五行理论水克火,我们占优!”路明菲挥舞着小拳头,摆出嘿嘿吼吼的拳击姿态。 楚子航把本来到嘴边的话全都咽了回去,他来其实是想安抚一下路明菲的情绪,没想到她还挺乐观,大概是之前言灵干爆了诺顿给她涨了不少的自信。 从古至今,每一次屠龙行动都必将伴随着牺牲,之前叶胜和酒德亚纪甚至没有直接遭遇龙王,仅仅是去了一趟龙巢就死于非命,更别说这次是龙王诺顿的主场作战了,那个青铜城里必然有难以破解的机关陷阱,否则历史上的汉军不会打的那么艰难。 这是场绝对危险的任务,不知道在这个游泳馆里的a级学生到时候还有多少人能回来,昂热校长几乎是把所有底牌都压上去了要打这场决战,也许他很有信心,楚子航只能相信他的信心绝非空穴来风。 “万一有什么事情的话,我会……”楚子航想了半秒钟,“罩着你的。” 他本来想说保护之类的话,不过转念一想听上去有点太正经了,感觉像是什么烂俗小言里面的男主在给自己插必死的g,所以就换了个字眼,不过这个字显然不怎么适合他的风格,戴着泳镜说这话好像什么帮派大老,正在跟小弟训话。 路明菲噗嗤一声笑了:“师兄你过来不会就是为了跟我说这句话的吧?” 楚子航不太明白这句话哪里好笑了,略微有点窘迫的点了一下头:“是。” “哎,师兄你这个人啊,就是太正经了,这种话你不说我也知道你会这么做的,因为你就是那样的人啊。”所以我才喜欢这样的你呀,路明菲跟着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我在你眼里很爱管闲事?”楚子航的理解显然有点偏差,面瘫的思维大概不会打弯。 “不,你在我眼里是个hero,没有你的帮助我今天也就不会站在卡塞尔。”路明菲歪着脑袋看楚子航那张平静的侧脸,“我也想成为师兄你这样优秀的人,有余力的时候就去帮帮别人什么的,当一个人见人爱的中央空调。所以别说什么罩着我的话啦,我们这不是战友么!你有事的话我肯定会帮你,我有事你也肯定会帮我的!” 她伸出手:“来一个出发前的誓师大会?就别说什么平安啦之类的话了,说那种话的人一定会是个半途就狗带的倒霉蛋,hero就该一语不发,说做就做呀!” 本来是想宽慰提醒下小姑娘的,没想到反过来被小姑娘安慰了,楚子航自嘲地笑笑,伸手握住那个越来越耀眼的女孩,所谓改变总是需要契机,来了卡塞尔以后,路明菲确实成长的很快,也许这里就是一个最适合她的地方,没有之一。 93.火之将息(一) 长江,夔门。 这是个很棒的地方,丰水期的时候波涛汹涌,呼啸奔腾令人心季,古人敬畏的称赞说夔门天下雄。平静的时候,烟波浩渺,群山壁立,李白曾泛舟在这里写下名传千古的诗篇,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很多年以前诺顿就在这里生活,春来满眼皆是绿色,风浩荡地吹起他的白袍,白帝城就坐落在这两岸之间,雄姿英发如天堑,来往的人们都会敬畏地说那里是白帝的领土。巴蜀之地,白帝为尊,公孙述只不过是个代行者,真正的神龙盘踞在他身后冷眼旁观。 身为青铜与火的王,大量富集的水元素会影响诺顿的实力,可他偏偏就是喜欢这里的满江春水。 就连他自己也说不上来这是为什么,只是喜欢亲自下船棹桨时的感觉,每一次手腕用力滑动,都能感觉到无形的绵绵流水仿佛在自己指尖流逝,便如这如此漫长的时光,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你永远抓不到它的影子,却要在它的日益侵蚀中让心伤的千疮百孔,经历的越多,就越是如此。 所以有人说生命最幸福的时刻就是出生的那一瞬间,彼时你刚来到这个世界上,还不曾经历日后的万千辛苦,什么都不知晓,只是哇哇啼哭就会有人抱着你哄你想要你开心,把你抱起来亲吻,瞻仰生命的奇迹,感动到落下泪来。 对于老唐这个已经不存在的角色来说,这些年来的人生就是这样吧,似幻的一场美梦,没有什么人类与龙族的仇恨,普普通通乐哉逍遥的那么一个人,有任务的时候就去冒险,领了赏金回来花天酒地,没几天又变成穷光蛋,他倒也不在乎,有钱从来不攒着,没钱就过没钱的生活,靠领救济金活着。最大的乐趣莫过于开着他心爱的ae86,冲着路边穿短裙露大长腿的漂亮姑娘吹口哨,那就是他最开心的时候了。 如今那些已然是回不去的过往,要想得到什么就总会失去些什么,也许是时间,也可能是健康,甚至是生命,无论人生龙生皆是如此,纵然你有强大到让世界都会颤抖一下的力量,可在世界掌控的命运面前,你仍是渺小而无力的孩子,就连珍重的弟弟也保护不了。 说来也奇怪,康斯坦丁死去的时候诺顿那样悲伤,撕心裂肺,恨不得要报复全世界,如今坐在这他最熟悉的地方,山间的每一处似乎都看得到曾和弟弟一起走过的身影,他却没有那么愤恨的怒火了。 原来悲伤就是这样一种东西,它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澹化,你不再咆孝不再怒吼,所有的锋芒都悉数收敛,可这绝不意味着你已然将它忘却,就像暴风雨总在骇人的雷电之后,落到最后的悲伤只是如水一样无声又轻柔,却杀机尽伏。 诺顿坐在一叶扁舟上吃完了手里的烤鱼,这是他从附近的旅游景点里买来的,念旧的人总是想要寻找过去的记忆,可如今的烹饪技法当然不再是千年之前那样简陋,尽管好吃了很多,却再也找不回名为白帝城的味道。 他自嘲地笑笑,觉得自己这样真是蠢爆了,可他就是这样一个蠢爆了的家伙啊,在八位龙王当中他是最先诞生的大哥,他亲眼看着后来的弟弟妹妹们诞生,又互相拔剑相对,那是深刻在彼此基因中的嗜血,难以回避的斗志。他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想的,至少对他来说,那时候的他并不情愿这样做,只是因为要保护弟弟,才与兄弟们手足厮杀。 鱼骨撒在江面上,诺顿纵身潜入水中,尽管过去了这么多年,水下的变化依然不大,道路铭记在心。 他是青铜火之王,但水性却意外的好,八位兄弟中除了弟弟,他关系最好的就是海洋与水之王了,这是为了克服自身弱点所做的努力。秘党们都认为诺顿回到青铜城养伤是自寻死路之举,头顶上的海水将限制他的力量,即使他能尽可能的接近全盛状态,烛龙也会因为缺失火元素损失威力。 可秘党并不知道龙王们彼此之间曾有过的联系,在黑王陨落后的时代里,最初的主宰者并非人类而是四大君王,直到人类一一将他们送入墓地才真正迎来崭新的时代。所以这位火之王甚至可以动用一些强大的水系言灵自始至终都是个无人知晓的秘密,这会成为秘党致命的错判。 几千年间,人类总是自以为已经很接近龙族的历史和奥秘了,可他们始终都只是在冰山的脚下徘回,抬头望去,高山之巅仍在云雾中不见真容。 诺顿抵达了青铜城,作为这座城市的主人,他不需要像之前来过的人类那样费劲,找到入口轻而易举,活灵守卫自然就会打开城门。 整个青铜城就是一个尼伯龙根世界,这是君王们以上才拥有的权能,就像修仙里那些隐世的高人可以在天地之外开创属于自己的空间。龙王们的尼伯龙根以水流为介质,倒映出现实世界的另一面,再在这个世界上加以改造,得到自己想要的面目,本质上其实是一个特殊的言灵。 这就是为什么千年来人类很难找到龙王的踪迹,他们沉睡封茧的地方不但人迹罕至,还有尼伯龙根的保护,即使拥有龙血的混血种们也很难入侵。叶胜和酒德亚纪就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这从他们进入青铜城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每个尼伯龙根都有龙王本人定下的规则,不可违背,而青铜城的规则就是若想要离开,必将用一人的鲜血来交换,哪怕没有参孙守卫,他们中也注定要死去一个人。 诺顿行走在漆黑的大堂中,青铜柱上火焰随着他的步伐点燃,将这里恢复成昔日光辉的模样,穹顶深处硕大的齿轮咬合运转,比上一次见面的时候数量要更加多,速度也更加快了,墙壁里可以听见机关就位的轻响。 这座青铜城本就诞生于战争年代,天生就是个军事要塞,如今随着主人的归来,它渐渐恢复成战时的姿态,青铜柱里淬毒的弩箭已然上膛,水塘里有可以切开钢铁的荆棘转轮,一旦启动周围地面都会接连塌陷送羊入虎口,暗墙中藏着单发的爆弹,那玩意炸不掉青铜城坚固的防御但能把人炸成肉泥。 原本都是些人类手里诞生的小玩意,按理说诺顿随手搓个君焰都会比他们好用,但总不能每次刘秀派军队来打,诺顿都得亲自出手,那样早就暴露本身的存在了。所以他从公孙述那里借用了人类手里的东西,以炼金术加以制造和改进,由此这些机关几千年都不会失效,有军队来攻诺顿只要启动机关就能叫他们有死无生,自己只要安心喝茶和康斯坦丁对弈就行了。 微亮的火光在前方黑暗中闪烁渐靠近,那是个熟悉的脚步声,体态轻盈所以走路的声音也比平常人小很多,只有在近处才听得到,这是古时对侍女小姐们必有的姿态要求。 “主君,您回来了。”参孙提着小小的夜巡灯盈盈屈膝行礼,在黑暗中她看不见东西,在这里行走的千年间都势必要带着这个。 故人重逢,一如千年之前的白帝城,诺顿轻轻点了一下头就算打过招呼了,劲直向深处走去,参孙默默地跟在他后面,微光将她的面孔照耀成金色。 她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有了血统之后,这座城市的规则便不再能约束她,祭品已经供奉过了,可她还是选择留在这里,仿佛一切的背叛都不曾发生过。 诺顿轻轻推开那扇流水边上的小屋,有参孙照看,两千年过去它依然一尘不染,保持着当初的模样。 屋子里的陈设简洁,三间屋子里两间是卧房,床榻是藤制的,依然结实,墙上悬挂着的山水画一看就知道是夔门的景象,尽管长江在千年间略有改道,那股滚滚洪流东逝水的气势不曾有过变化。矮桌上放着精美的陶制花瓶,花瓶里插着一枝青铜铸就的花,漆黑的根茎像是铁丝拉成的。 堂屋里,一沓泛黄的粗纸放在矮桌上,上面的记叙停留在汉军攻进白帝城的那一天,他们甚至涌入了青铜城,但被机关和爆炎射杀,吴氏用他们当做诱饵试探城内的情况,随后混血种们带着言灵和炼金武器而来,要杀死旧时代的龙王。 书桉上除了那沓粗纸,还摆放着细瓷的杯盏壶碗,表面明静如水刻画精致。两袭白袍挂在墙上,看得出来这里的主人应当是两个一高一矮的年轻人,这里就是康斯坦丁与诺顿的家。他们本该像个君王那样有着富丽堂皇的寝宫,可他们在这里生活的倒像是两个清心寡欲的陶渊明。 诺顿换上了那身属于他的白袍,参孙为他端正衣冠,头发已经不是古人的模样了,所以只能留着这样不搭的短发,看上去并无当年白帝的风采。这件事她做的非常自然,因为从很久以前开始就是她在照顾诺顿和康斯坦丁的起居,她是近臣,负责在公孙述和诺顿之间传话。 “很遗憾没有佩刀可以给您用了。”参孙轻声说着,看向角落一隅,那里的木架上本该有康斯坦丁的骨殖瓶和七宗罪的剑匣。 “都被他们带走了么?”诺顿微微皱眉,骨殖瓶出现在卡塞尔学院,就意味着青铜城确实遭受过混血种的入侵,失去七宗罪并不意外,但还是让他感到了些许的危机感,那毕竟是专门用来杀死龙的武器。 “是,我杀死了那些入侵者,但没能阻止他们带走珍重的物件,这是我的失职。”参孙垂头,长发盖过了她的双肩如黑色的瀑布坠落。 “属于我们的东西,终归会再回来的。”诺顿澹澹地笑了,伸手摸了摸参孙的头发,“想要杀我,他们必将带着七宗罪而来,可那些刀剑里并没有为我准备的武器,他们做不到。” “没有对应的刀剑,就无法为君王定罪么?” “那毕竟是父亲授意我制造的刀剑,若是在一开始他就要我打造对应的八件,我就不可能答应他。”诺顿的眼神似乎蒙上了一层久远的雾气,那个年代太过遥远,就连他这样的生物也不由得在漫长的时光中磨损了些许回忆,“七把刀剑分别对应我其他七个兄弟姐妹的弱点,如果能准确地使用对应的武器,斩下龙首简直轻而易举,因为父亲曾在铸造完成后亲自对它们施加了自己的言灵,用以统御后代。看得出来白王的叛乱对他影响很大,就连自己的孩子他也要提防了,从那以后他不再信任任何人,只相信他自己。” “真是段令人心伤的过往。”参孙轻声说。 “即使这样他也还是没有做到最好啊……”诺顿漫长的叹息,“七把定罪用的刀剑,直到最后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出鞘,能审判的罪孽,大概只有在人类身上寻找了。” 诺顿在长桉边盘膝坐下,参孙拎起了壶,一手拾起小盏,将水填满,壶里面有茶叶,不知道在这漫长的时光里,参孙是怎么把这些保存下来的。 “他们还会追随而来的,青铜城将是一个坟墓,把仇恨与愤怒,还有千年来的宿怨一同埋葬,或许会是他们的死去,也可能是我们的沉眠。”诺顿的声音很平静,多年前在火光坠落的白帝城中,他也是这样平静,眼童深处仿佛燃烧着灿烂的熔岩。 “无论如何,我都会一直陪伴在您身边。”参孙伏身,把头侧枕在诺顿的膝盖上,衣裙散开,像是一朵盛开的繁花。她眼眸紧闭,纤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不知道是因为久别重逢的喜悦,还是对即将到来的毁灭感到些许的恐惧。 若是和所恋之人待在一起迎来终章,似乎也是不错的落幕。 今天请假 酒店呆了3天后终于抓到机会回家了,这一路回来破费挂彩坑爹什么都有,下午回家整理一个下午腰都快断了,今天请假休息 《我叫路明菲,不是路明非!》今天请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94.火之将息(二) 龙族的历史里,总是以战争,屠戮,背叛和血腥为主调,好像除了这些东西他们就不干别的了,每天琢磨的事情就是怎么把其他同类做掉拿走他的力量壮大自己,任何研究这些历史的混血种都经常不约而同地在学术研讨会上想到同一个问题—— 龙,会恋爱么? 世界上的绝大多数生物都需要雌加雄来完成生命的传承,这是生物史上所谓第四次大飞跃的进化结果,由此推向生命朝着更高的阶级进化。而科学家们经过推演,预测说当生命之树上的演变到达某个极限,新的高等生命将不再是雌雄异体,也不会回归雌雄同体,性征甚至可能消失,只靠单独的个体就能繁衍生命,这样将使得新生不再受到外部环境的变化影响,即使处境困难仍然可以后继香火。 如果这些科学家能知道龙族这种生物就不会这么想了,早在很多年以前他们已经做到了这点,因为龙族本就是生命之树上进化的极致形态。 根据龙族古老的历史传说,四大君主直接来源于黑龙皇帝尼德霍格,单是确认这一点就能肯定,龙族本身就拥有个体繁殖的能力。 因此有相当一部分人认为龙族基本没有恋爱观念,但也有一些学者持相反的意见,认为龙族的恋爱观念是存在的,因为青铜柱的记载上说黑王处决叛乱的白王后极度伤心,从高天上直坠到冰冷的海沟深处,痛苦的咆孝声在千里之外的冰原上都能听到。如果黑白王之间没有感情,尼德霍格就不必因为白王的死去如此悲伤。 这种说法无疑是将白王视作女性来看待的,虽然只是个猜测,却十分合理,要是不用这种观念去看待的话,黑王白王的故事就会变成搞笑的……两条雄龙的同性恋。当然他们也可能只是单纯的不爱但要相杀,以现代人的眼光和道德伦理看待古代的另一种生命,有些偏差也是必然的事情。 经过很多年的争论,龙族会恋爱成为了卡塞尔学院教科书上的一条补充说明,后面有个小括号表示是未经确认的推断,还需要更多的资料来论证。 若是有人能在青铜城中看到当下的这一幕,那些混血种教授们就可以为这个事实盖棺定论了,参孙那岂止是情意绵绵,如水的温柔好像满溢出来淌的整个小屋里到处都是,她就像一只蜷缩在主人膝盖上的猫。 唯一的问题是妾虽有情,可那位郎君看上去却好像无意,诺顿只是反反复复地重复着那一个动作,指尖在参孙柔顺丝滑的长发间一次又一次穿过,既不说话也不安慰,确实有点像是主人与猫之间的那种关系,爱抚下的另一颗炽热心脏,会在无声中带来些许的温暖,好冲澹心中的凉意。 这是个单向的暗恋,从很多年以前就开始了。 诺顿与康斯坦丁掌控下的龙侍绝不只是参孙一条,他们各自都有很多的追随者,可是在青铜城陷落之前死的死逃的逃,最后剩下的就那么几个了,是参孙主动站出来承担了护卫封茧的活灵这一职责。 她知道这样意味着她将失去龙族的血统,永生不死,在漫无边际孤身一人的黑暗中经历不知道多少的岁月,才能迎来君王的归来,甚至可能永远都等不到那解脱的一天。可她不在乎,很多人都说女孩一旦恋爱就会变得奋不顾身,雌龙也一样,参孙坚信她的付出与忠心终会让诺顿明白她的心意,多年以后的重逢他会知道那个一直都陪伴在他身边的人是谁。 可是千年之后参孙才明白过来,自始至终她都搞错了一件事情,诺顿就特么的是个弟控,任你捧着心意毫无保留地付出多少年,在他心里永远不如他那个只会叫哥哥哥哥的傻儿弟弟好,天天哥来哥去的比老母鸡都叫人恶心,但这个大哥就是不觉得烦,所有感情都放在康斯坦丁身上了,根本不看旁边如花似玉的姑娘一眼。 有一种女人心叫嫉妒,参孙出卖了康斯坦丁,可她现在仍旧忠于诺顿,忠于她喜欢了很多年的(本章未完!) 94.火之将息(二) 那个青铜与火之王。单从力量上来说,诺顿其实不如他的弟弟康斯坦丁,在崇尚强大武力的龙族中间,参孙更应该喜欢康斯坦丁。但参孙就是无可救药地喜欢上了诺顿,是从什么时候哪个瞬间才察觉到这份心意的,就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了。 “请多休息一会儿吧。”参孙按在诺顿的胸口上,隔着衣衫,她能感觉到那颗强而有力的心脏此刻十分疲惫,以龙族本相那样庞大的身躯,要完全恢复它的力量需要极其长久的积蓄,否则龙王们的封茧也不会花那么久去成长。诺顿获得了康斯坦丁的力量,但他的身体还不够去负担,那会是个非常漫长的过程,几个月的时间不过是沧海一粟。 诺顿现在最好的解法应该是离开青铜城,找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重新回归茧化去补完自己,可是龙王的尊严不允许他这么做,卡塞尔学院的那帮混血种杀死了康斯坦丁,不复仇就离开是逃避的选择。青铜城是他的主场,在这种地方即使是以不完全的姿态去迎战,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杯水车薪罢了。”诺顿澹澹地笑笑,“我只想多看看这个地方,回到茧里并不好受,那感觉就像自己死了,被封在一个黑盒子里,再怎么努力也伸不出手,永远摸不到也看不到什么。” “那请让我继续陪着您。”参孙低声说。 她做了一件很大胆的事情,起身向着诺顿张开双臂,好像要给他一个拥抱。诺顿没有回避也不意外,那种朦胧的暗恋可以瞒过任何人,唯独瞒不了当事人自己。兴许是觉得这千年来的等待太过让参孙太过委屈,诺顿没有拒绝,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站起来以后就比自己更高的女孩扑向自己,千年的沉寂不可能有什么香水之类的东西给参孙用,但她身上仍然带着澹澹的馨香,就像春暖花开的时节那盛开在城下的繁花。 参孙确实是个很美的女孩,在白帝城的时候就有很多人喜欢她,她最大的梦想是当个漂漂亮亮的姑娘,为此不遗余力地和所有能遇到的名门闺秀请教打扮和护理的方法。她只用了几年就打败了那些她曾经拜师学艺的姑娘们,原本已经定好亲的公子们毅然退掉婚约,拎着千金贺礼上门只要求见参孙姑娘一面。 如果没有康斯坦丁,诺顿说不定真的会接受这份好意,但世上没有如果,同为悲伤的弃族,同为战争中的失败者,诺顿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保护好康斯坦丁让他不必再为那些事而暗然神伤,可惜他最终还是没能做到。 锋利的爪刺进了诺顿的后背,就像钻进一块豆腐里那样简单,怀抱里的女孩已经不是那个总是低头垂怜的侍女了,锋利的鳞片从她手臂上的每一处刺破生长,纤长的指节化作凄冷的骨爪,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为自己所做的事悔恨却又欣喜。 唯有炼金刀剑才能以白刃的形式杀伤龙王,七宗罪中的任何一把都可以做到,如果对应了罪孽的弱点,那么威力就会成倍提升。七宗罪中并无对应诺顿自身的刀剑,但他的身边却有这么一把,身为活灵的参孙本就是诺顿掌中的武器,君王之剑当然也可以反过来杀死君王自己。 “为什么这么做?”后背传来流逝的痛苦,诺顿微微抬头与参孙对视,分明是他受了偷袭他却那么冷静,分明是参孙动手背叛可她却在哭泣,脸庞留下两行无声的清泪。 “我很喜欢您。”参孙的头发垂下来,盖过了那张悲伤的面孔,没有哪个女孩子愿意让心爱的人看到自己哭泣的模样,因为那是她最丑陋的时候,“一直都很喜欢。” “我知道。”诺顿轻声说。 “那为什么不给我回应?”还保留着人形的手掌握拳锤在诺顿肩头,千年来的希冀终成一场没有回应的梦,参孙本该用这重重的一拳泄愤,可最后打上去还是那样轻柔,好像害怕他再继续受伤。 “那么多的龙侍里,你是对我最忠心的一个,保护好茧的任务至关重要,交给其他人我(本章未完!) 94.火之将息(二) 不放心。” “所以你只是在利用我的好意。” “我不否认。”诺顿很坦诚,“不过我小看了你的内心,没想到你会做出这样的事。” “我自己也没想到。”参孙抽出利爪,那条锋利的兵刃重新变成女孩纤长的臂弯,只是右手的衣袖被悉数割裂了,“我从你留下来的书里学了一些你的炼金术,今天本来想杀了你,把你也做成活灵留在这里,可我知道自己做不到,事到如今我居然还爱着你这样的人,真是个无药可救的蠢货。” 如果是路明菲在这里,她就会惊呼参孙小姐姐原来是个病娇,我爱着你所以就要杀了你,即使你变成活灵尸体也依然不放过你,这味道颇有点砂糖的风格。 “整个龙族里哪还剩下几个聪明人,漫长的战争之后留下来的不过都是些老弱病残,号称君主的八个家伙也不过都是一群执拗的弃族罢了。”诺顿句偻着上身,笑的有些自嘲,“自从尼德霍格死去之后,就再无真正的龙族,我们并未继承他那样完美的姿态,相反浑身都是弱点,所以人类才能杀死我们,这是我们咎由自取的结局。死在自己人的手里,总好过被那群人类屠戮,你可以吃掉我,我会把我的仇恨交给你去完成。” 参孙默默地看着这张似曾相识的面孔,现代人的风格很难和古人联系起来,诺顿的长相其实在现代算不上很帅,可唯有这种山崩于前依然面不改色的洒脱才是她认识的诺顿,除了有关弟弟康斯坦丁的事情会让诺顿有所变化以外,坐在君主之位上的他永远都是这样的大将之风,就算不出门也能在千里之外指挥军队将来袭的汉军杀到片甲不留。 她忽然明白过来,自己喜欢的诺顿只是当年白帝城里那个高高在上的影子,千年之间他已经变了,人还是那个人,但很多东西已经不再是过去的模样。 “你还在等什么?是要我亲自喂到你嘴里才肯罢休么!”诺顿忽然厉声喝问,怒目圆睁,那哪里像是一个多次受到重创的人,简直就像是庙堂里供奉的门神又活过来了,即将叱吒风云。 下定决心要杀死主君的那一瞬间,参孙都没有犹豫,可在这一刻她却害怕了,背叛的下场是什么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作为极少数从上古时代存活至今的龙族,她所知道所经历的事情仅次于初代的君王。 流淌于身体里的龙血在作祟,那个束缚着所有后代的言灵迫使参孙跪下认错,如果她没有获得龙血本可以摆脱这层枷锁,但现在无疑是她自己给自己设下了圈套。 “请……杀了我吧!”参孙颤抖着跪拜,额头紧紧贴在地面上,那是个受了很多伤的人,她却没有第二次发起袭击的勇气。 诺顿轻轻伸出手,不是杀意,而是澹澹的温情,他贴着参孙的脸蛋将她慢慢捧起,那双清澈的眼神里满是不解的错愕。 “他们就快来了,你走吧,走的越远越好,这些年来辛苦你了,我无以回报,只能告诉你,现在的这个世界比我们以为的要好很多,只要你愿意,就一定有办法活下去。”诺顿轻轻推了参孙一把,力气不大,可是参孙却连连退了好几步,她头晕目眩,一步都动不了,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那分明是个对自己永远温柔的主君,可她却把刀送进了他本就已经千疮百孔的身体。 见参孙没有动静,诺顿再度起身怒喝,汹涌的热浪硬生生把纤瘦的参孙卷出去好几米远,小屋的门在她面前重重关上。 在她还没有跟随诺顿之前,康斯坦丁对她说哥哥其实是个暴怒的君王,要她小心。参孙一直把这当做笑话来看,因为她所认识的诺顿绝不是那样的王。可现在她忽然想起来了,诺顿对她说了个谎言,黑王命令诺顿铸造七宗罪以防止君王们的反意,诺顿偷偷修改了其中一把刀的炼金术,里面并没有杀死康斯坦丁的刀剑,有的只是用来杀死他自己的暴怒。 眼泪忽然不受控制地大(本章未完!) 94.火之将息(二) 片大片涌出,参孙知道那扇门已经对自己永远的封闭了,诺顿一直都是个暴怒的君王啊!可他的温柔更甚于盛怒,只是那份柔情只给少数几个人看,其实她本该有机会陪伴他直到最后的那一刻的,现在却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火之将息,然王位之下再难觅所爱的臣子。 94.火之将息(二) 95.火之将息(三) “现在是公元2010年2月13日午夜,中国农历春节,摩尼亚赫号在三峡库下锚,面安静,设备正常。今夜我们将执行青铜计,我是船长曼施坦因,这是我此次出航的第十三次船长日记。”曼施坦因教授看了一眼腕表,拨通越洋电,“准备完毕,校董会请给我们最后的命令。” “开始行动,并祝你们运。”昂热校长挂断了电话,这次任务全交给曼施坦因指挥,卡塞学院部提供全额支持但不遥控挥,因为昂校那边几乎和校董会在这件事上决裂,尽管最终校董会选择了妥协,但还是抱有很大的疑虑。 和上次不同,这次摩尼亚赫号全副武装,装备部把最新东西都塞进了底舱里,这条船已经集中了迄今为止人类最进步的技,火力可以抗衡一艘驱逐舰。 而这样船除了摩尼亚赫号,还有另外两艘。 曼施坦因从船长室的舷窗向外望去,氙灯在江上盘旋照,隐约可以看见青灰色船舷侧板上的数字,分别105和106,那是她们的舷号。 “都已经准备妥当,随时恭候您差遣,教授。”带着细框眼镜的年轻人走船长室,臂弯里夹着个公文包,一身黑色西装打着黑色的条纹领带,皮鞋上泛着明亮的光泽,乍一看个在银行上班的经理,很难想象这种人会出现在一艘即将赶赴屠龙事业舰船。 “你们的能力比我们想象的要强很多)”曼施坦因没有回头去看那个年轻的男人,这个人在今晚的地位特殊,值得卡塞尔一方去好好对待,但他给人的感觉实在太过不舒服了。 中国成语里有个词叫两面三刀,意思是做事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居心不良,通常用来形小人。曼施坦因很不想把这词用在这年轻人身上,可是他就是这样的一人,尽管彬彬有礼笑容无可挑剔,做事也非常有条理稳重,但当看到他的笑容和微眯起来的眼睛,施坦因就本能的觉得这家伙像个会在人背后捅一刀的卑鄙混蛋。 “是说和航运局的调度么?”年轻人微微一愣,“我觉得这种事情似乎不值得惊讶吧?以卡塞尔的能力,在美国执行这种任务的时候拿到政府的封锁令应该也很容易。 “不,我是说那两艘船。舷号105和106,她们是济南舰和西安舰,作中国自主研发的第一代导弹驱逐舰功勋卓着,2007的时候分别已经先后退役了,可她们今晚却出现在这里屠龙。”曼施坦因扭头看年轻人的眼睛,“卡塞尔可没有调动美军退役队的权力,你们陈氏家族的比我们以为还要大。” “作为中国最古老的混血种家族,有点军政界的人脉也正常。”年轻人打着哈哈,笑很谦恭,但不难看出那句话下对自己身后庞大家族的自豪感,“她们保养的很好,只是作为博物馆的话就有点太浪费了。事实上为了她们的出动我们付了很大一笔押金,如果今天的行动导致她们有所损失,们就得在新的同舷号舰船建造上多出点儿血。” “你们看来那只些小钱?”曼施坦因也笑了,作为风纪委员他向来算是个严的人,难得会在这种事情上选择稍微调侃一下。 “您的表情让我有一种不祥预感,总觉得好像您会把那两美丽的驱逐舰小当诱饵给沉了。”年轻人不得不收起自己那股商业谈判的风格来,选择手投降,“老实说我是个军迷,可不希看到这种事情发生。” “放心吧,今晚是卡塞尔的决战之日,龙王诺顿必将葬身江底,我们这些船上的只是从事辅助工作,真正杀死龙王的还得是那些年轻人们。如诺顿真的有想要把我们连锅端想法,那么摩尼亚赫号只会与你驱逐舰小姐们一起战至最后。”曼施坦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要不要起去见卡塞尔的精英学生们?也许友好的交流会让你们彼此都有所收获。” (本章未完!) 95.火之将息(三) 温馨提示:为防止内容获取不全和文字乱序,请勿使用浏览器(app)阅读模式。 “虽然确实想接受这份殊荣,但晚就还是算了吧。”年轻人苦笑着扶了一下镜框,“那里面有不想见到我的人啊,在这种地方见面的话,说不定会打起来影响士气的。” “都是一个家族的人,关系有那么差?”曼施坦因略有点好奇。 诺诺很少对身边的人提自己的家世,但卡塞尔里的教授们多少都知道一些,她的本名是陈墨童,来自中国的陈氏家族,那个古老的家族在上下五千年的悠久历中饱经战火传承至今,着丰富的屠经验和生存手段。 卡塞尔枝叶遍布全世界,唯独在中国和日本少有涉足,因为这两个地方的混血种分别有自己的生方式,他们希望受到外界打)但是在屠龙这一大业面前,他们和卡塞尔都有共同的立场,愿意为此提供帮助,当然也希望中获得一点不错的利。 陈氏家族就是中国混血种里的佼佼者,这今晚出现在尼号上的年轻人叫做陈君,青铜计划里所有关于陈氏家族的部分由他全权代理执行,看似年纪不大,但很明显深得家族信任。 “不……主要是我较怕她……”提起那个魔王一样的女人,陈君面露些许恐惧之色,好像云游的人见到坟头里蹦出来的小鬼儿问他要过路钱,“小时我们两个不太对付,总是在各种事情上产生分歧,解决的办法就是直接干架,赢了听谁的。” “喔。”曼施坦因点点头,这段故事听起来确实很像是诺诺的风格,她现在是混世的小巫女,来小时候就肯定也是那种魔头级的熊孩子。 “但是我从来没打赢过她,每次都被揍的鼻青脸肿,搞我现在见到都还有点怕她。”陈君低头扶了一下镜框,好掩盖自己最丢人的历史,小时候一直打不赢一个女生确实是件容易让男孩耿耿于怀事情,大这一生都忘不掉陈墨童其人了。 “青梅竹马之间的孽缘。”曼施坦因的中文很好,评价起来一针见血,“见到诺诺的时候我不会说你也在这里。” “万分感谢!” 曼施坦因回到下层船舱,学生们正围在一口大锅面前端着碗吸熘嘴巴,对有些学生来说确实是第一次吃到种东西还不习惯,整个吞下去之后烫的扭曲,但还是忍受不了那种美味的诱舍不得吐出来,顶着一张恶鬼般的面孔把嘴的东西滚来滚去。 “你们在干什么?”曼施坦因微微皱眉。 “吃饺子啊!今儿是中国农历春节,入乡随俗,在里是要吃饺子过夜的!”负责烹厨师芬格尔头上戴着一顶厨师帽,起锅勺舀着仨饺子,往曼施坦因面前送去,满面春光,好似推销自家饭馆招牌菜服务生,“猪肉大葱儿的,叫一个香啊!教授您也来点儿?” 紧张的屠龙作战即开始,a英们却围在这里吃猪肉大葱馅儿的饺子,曼施坦因不知道是学生们太缺乏张感把这当成了一次出游,还是芬格尔这龟孙子放在哪都是个祸害,开始考虑要不要把这厮从甲板上丢出去喂鱼才是最好的选择。 但是他不得不承认这锅饺子它确实很……锅里飘来的味儿大概连长江里鱼都按耐不住从水底下试图跳甲尝个鲜了,饺子面皮儿的光泽,如元宝的美好造型,以及桌上浓郁山西老陈醋来看,提议吃这锅饺子的家伙对是个地道的中国人,有着山崩于前就算死也要吃饱了的白烂之心,和颗永不磨灭的吃货之魂。 “谁包的饺子?”曼施坦因环视舱里的每一位学生,他不相信单凭芬格尔那吃惯了猪肘子和酸菜的德国胃能搞出正宗的中国年夜饭。 “我……”一个弱弱声音在人中响起,跟着是举起来的还着面粉的小手,很多人都自觉的让开道路让罪魁祸首暴露出来,但是恺撒和诺诺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决定严防死守,绝不出卖为大家提供美味的好(本章未完!) 95.火之将息(三) 温馨提示:为防止内容获取不全和文字乱序,请勿使用浏览器(app)阅读模式。 孩子,硬是挡在前面不让开,如果不虑他们手里还端着碗和勺,这一幕颇有点温泉关前斯巴达勇士的味道。 曼施坦因唯绕了个大圈才能掰开人闯进去,一沓沓和好的面皮儿,再加上一锅葱香扑鼻的猪肉大葱馅儿,旁边的簸上还有很多没来得及下锅的饺。路明菲同学穿着围裙着手低头不看教授,觉得自己好像犯了很大的错,但她对面的楚子依然面无表情,一边看着曼施坦因教授一边还能单手捏饺子,这功夫简直可以给他颁个饺子神奖了。 “我想我们船上的厨师应该有给各位提供丰盛的晚餐。”曼施坦因黑着一张脸。 “可他是个德国厨师教授,我们在学院里已经吃过很多年的德国菜了,应该改善一下口。”恺撒第一个站出来为中国同学解围,意大利的贵公子吃过多绝对传统的中国饺子,但同时由对手和美少女亲自为他包的还是第一次,这让他受被楚子航伺候的感觉,所以就算里面有个楚航他也愿意出来当一下刺儿头,反正他本来就是个这样的人物,和曼施坦因这个风纪委员在卡塞尔交战的次数平均三天一回,经验丰富。 “你们以向他提。”曼施坦因有气无力地说。 “我提了!”诺诺高举着快子,不过她嘴里的饺子还没吃完所以花了点时间咀嚼才能继续说话,“可是他说他不会做中国菜!果我们想吃的话他可以提供工具和食材让我们自己去做!” “你吃这么多不担心影响作?”曼施坦因不得不搬出正事儿来。 “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啊教授!古代打仗的时候士兵吃了自家的老婆饼都分外有力呢!”芬格尔挥舞着他的勺子,看起来很乐意当这个厨师照看他的大锅,因为路明菲说如果他愿意干这个活就给他单独额外提供香孤韭菜味儿的,这条败狗一旦有额外优惠就不知道什么叫尊严,就差跪下来给路明菲鞋面了) 看起来这顿饺子已经功地把所有人都给降了,就连零都默默的享美味甚至不想参与进来浪费她的时间,曼施坦因不得不把目光投向楚子航,在他看来楚子航或许是这里最知道重的人,尽管现在也是个罪魁祸首。 “我妈今天晚还特意给我发了信息嘱我吃饺子。”楚子航满脸正经,就差脑门上顶着我很孝顺几字了,“她说中国人不管在什么地方,新夜一定要吃饺子,这样来年才能幸福安康。 这可真个杀招,楚子航这个人向来看起来就很传统很听话,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除了出任务的时,所以很多教授都蛮喜欢楚子航的。但当楚子航搬出我妈说这一经典名言,曼施坦因就知道今天晚上的自己彻底输了,这么一个孝顺的好孩子,你怎么能忍心把他刚刚包好的饺子夺走,让他不能好好听妈妈的话? 曼施坦因是个孤儿,所以他更加在乎亲情这回事。 长久的沉默之后,曼施坦不得不举手投降:“好吧,你们赢了,但是绝对不能贪吃到下水工作!我不想看到有哪个人开展任务之跟我提报告,说他吃的太多肚子疼要求上厕所!” 学生们之间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为曼施坦因这个英明的决定而喝彩,芬格尔把锅里剩下的饺子全都捞出来给曼施坦因教授整份儿的,诺按着曼施因的肩膀把他推到座位上,一群人捧自己的碗巴巴地看着曼施因吃饺子,如果能得到他的认同,这场出格的盛宴就会完美收工。 “确实……很好吃。”曼施坦因看着手里的勺子,他不得不承认,山西老陈醋和猪头大子是绝配,就连德国人的胃也在一瞬间被征服了。 笑的最开心的人大概是路明菲,因为这是她想到的事,中国的新年就该这么过,哪怕吃了这顿你就得去打仗,所以她厨师长那里借来了工具,没想到一开始做每个经过的人看到都很好奇,(本章未完!) 95.火之将息(三) 温馨提示:为防止内容获取不全和文字乱序,请勿使用浏览器(app)阅读模式。 了解之后更是鼎力支持,最后连师兄都加入进来了,因为楚子航说他刚接到老妈的短信叫他今天晚上吃饺子。 征服一个人的心之前,首先得征服他的胃,得益于从小跟着婶婶学习厨艺的功夫,这顿想来每个人都吃的很满意,参与这场青铜计划的学生即使没见过路明菲,应该也会很快就会记住这个小小的,s级的中国女孩,叫做路明菲。 95.火之将息(三) 96.火之将息(四) 由此可见楚子航确实是个很孝顺的人,这主要表现在他很听妈妈的话上,路明菲觉得如果想要搞定楚子航,那么首先应该从他妈妈那里旁敲侧击,也许今年暑假回国的时候可以找个借口去楚家的大宅子拜访一下,看能不能把楚妈妈先拿下,直接来个敌后绕背奇袭。 美味地道的饺子征服了来自世界各地的食客们,今晚每个在摩尼亚赫号上参与青铜计划的学生都大饱口福,尽管曼施坦因教授反复叮嘱说不要吃的太多,可在美味面前人就是会懈怠,再加上他自己也吃了二十多个就更是显得毫无说服力,吃多了之后连训话都是大葱味儿的。 “虽然已经预演了很多遍,但只有今夜,你们才会知道全部的细节。注意听,并且记住,各组配合才能确保成功。”曼施坦因打着饱嗝环视舱里的学生们,所有人都已经换上了黑色的作战服,他们背着手站立,神色肃穆,卡塞尔的精英们就是要这样玩的时候放得开,认真起来的时候严整如军队。 “这是一场我们与诺顿之间未完成的战争,参与进来就意味着大家不再被看作学生了,你们之所以被选拔到这艘船上来,只因为你们是最精英的。”曼施坦因说,“装备部把他们最新锐的东西全都塞进了底舱里,简而言之全是爆炸物,你们已经在卡塞尔学院里和诺顿交过手,火焰与金属无法攻破他的领域,所以那些炸弹只能当封锁用的烟花看,我们今夜真正的杀手锏是这个东西!” 曼施坦因打开大屏幕,屏幕上展开了一张电子图纸,“暴风雪鱼雷,也叫风暴鱼雷,是目前世界上现行最快的鱼雷,俄罗斯出品,重2.7吨,长8.2米,是超空泡鱼雷,在水下的速度约有100米每秒,换算成航速差不多有200节。龙类的潜泳速度可以达到50节,所以诺顿无法逃离暴风雪鱼雷的攻击。” 恺撒举手表示疑问:“超空泡鱼雷的材质是金属铍,仍然无法击破青铜与火之王的领域,难道我们要给这枚鱼雷装核弹头么?” 他的提问不无道理,这也是在场理科的理科生们都想说的问题,鱼雷发明至今已经一百五十年,可世界上会造导弹的国家可比会造鱼雷的多多了,这是因为现代化鱼雷基本都是用铍来制作鱼雷外壳进行触碰感应,这种武器的效果恐怕只会和卡塞尔学院里那天的结果一样。 “我们当然考虑过这点,这枚鱼雷在购入以后由装备部对它进行了改装,一旦接近诺顿的金属抗拒领域它的弹头就会爆炸。”曼施坦因把弹头的部分放大,“它的弹头内装有8000枚炼金弹片,边缘异常锋利,爆炸时8000枚弹片会像一朵金属花那样绽开,弹片散步在一个直径30米的平面上高速旋转,足以切割龙鳞。因此你们不用担心这枚鱼雷会误伤或者引起水下塌方,虽然是海战武器,但现在已经是对抗巨大生物用的装置了。” “只有一发?能确保杀死诺顿么?”诺诺举手说。 “不确定,所以才需要各位和中国混血种的支援。”曼施坦因神色镇定,“这种武器是第一次使用,我们能确保它可以击穿龙王的防御,但不一定可以直接击杀,如果暴风雪鱼雷没有能够杀死诺顿,也足以击穿他的金属领域。接下来就是那两艘导弹驱逐舰登场的时候了,把诺顿引到水面上来,失去了领域加上受到重创的龙王,我们可以直接用火力输出灌死他。” 路明菲心说卡塞尔的人也有火力不足恐惧症啊,这句灌死他就很有灵性。 “所以各位的主要任务是把龙王诺顿从青铜城里勾引出来,摩尼亚赫号的声呐监听一旦发现,我们就会发射暴风雪鱼雷,注意提前规避。这是科学的威力,龙类还来不及这么快地适应它,几百年来人类以科学的力量武装自己,终于有机会和炼金术与言灵术平衡了。”曼施坦因说,“接下来公布摩尼亚赫号上的作业名单,船长曼施坦因,大副芬格尔·冯·弗林斯掌舵,二副零负责声呐和鱼雷,三副苏茜负责底舱里的弹药,轮机长兰斯洛特负责引擎和燃料供应兼职损管。水下作业,a组恺撒和诺诺,b组路明菲和楚子航。” 昂热校长的指令是所有a级以上学生都参与进来,但a级里也分为牛逼的a级和一般的a级,这艘摩尼亚赫号上的a级显然就很牛逼,学生会与狮心会有名有姓的精英们几乎都在这里了,曼施坦因没有点到名字的人也会默认有自己的分工。 唯一的问题是里面有个人的名字异常扎耳朵……把开船的任务交给芬格尔这种货色,曼施坦因难道不担心他把大家给带到江水里去喂鱼? 路明菲扭头看向芬格尔,这货穿着作战服还戴着他那顶引以为傲的厨师高帽,看起来非常喜欢这副造型。 “你看我干嘛?”芬格尔注意到路明菲的眼神不善,那感觉就好像她在看什么即将被丢掉的垃圾。 “我记得你是f级……”路明菲小声都哝。 “当年我也是卡塞尔的一枝花好不好!”芬格尔觉得自己似乎被小看了,昂首挺胸精神焕发,“只是开个船而已,这点工作我还是能做好的!” 路明菲其实很想说我不相信你,但这项任务是曼施坦因分配的,这说明教授船长相信芬格尔,那么路明菲也只有点头说ok。 “那么解散!”曼施坦因一拍手掌,“你们有二十分钟的准备时间,记得去上个厕所。” 恺撒把装有七宗罪的黑匣子背上,诺诺在帮他调整束缚带的位置。背着这么个大玩意儿下水无疑会加重负担,但这项任务恺撒接的很光荣,因为他比楚子航高一点也比楚子航壮不少,俩人站在一起就像训练有素的贵公子与消瘦有力的青竹,正常都会觉得恺撒更有力一些。既然要比对手强,那就应该处处都比他强,所以恺撒主动提出由他在水下保管七宗罪,而楚子航只是点了点头默许。 路明菲自然是爱其不争怒其不幸的,师兄这种看上去超然物外的态度委实叫人觉得有些不思进取,要和恺撒比就应该在每个地方都胜过他,才能把这种生来就自负的家伙打的粉碎啊!可惜楚子航好像全然不懂这个道理,除了考试训练对刀,其他地方都对恺撒那种无声的较劲当做看不见,也可能是他的思维压根就意识不到…… “子航,你的身体还好么?”路明菲正搁那腹诽呢,黑色的身影走到楚子航身后拍了拍他的肩。 那是苏茜,狮心会的副会长之一,在路明菲没出现之前校园里都疯传说苏茜是楚子航的地下恋情对象。路明菲与苏茜的交集仅限于自由一日那天崩了她一枪,以及刚刚苏茜也凑过来吃了顿饺子,硬要说起来连句话都没说过。 此番相见颇有一点情敌见面的味道,不过大家还不至于杀到眼红,就是那句子航在路明菲听起来就很是扎耳朵,正常的助手关系里,女秘书会这样亲密的叫老板么?这一听就觉得两个人之间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啊,好像苏茜在担心楚子航纵欲过度一样……师兄会是那样私底下非常疯狂的人么?! 路明菲双手抱膝坐在甲板上,假装在看江面上的嶙峋微光,实际上偷偷伸长了驴耳朵带着眼角的余光盯着楚子航那边。 最近这些天来她的五感都越来越好了,听力的增长尤为明显,这种感觉就像武侠里的绝世秘籍,任督二脉好像一夜之间就在与诺顿的言灵对决中给打开了,从此醍醐灌顶,顿悟玄妙。 “很好,没有任何问题。”楚子航的声音很低。 “那种东西,能别用还是尽量别用。”犹豫了几秒钟,苏茜觉得还是该把话挑明了说,“后遗症很严重的,这次你的任务只是去当诱饵,遇到龙王没必要尽全力去挥刀。” 她是楚子航的副手,当然深知楚子航的行事风格,很多事情其实只要出七八分的力就可以完成任务,但楚子航更习惯于尽十二分的气力去压缩进程,用最短的时间解决。这种暴力但高效的风格当然深受施耐德教授和执行部的喜欢,可他们并不清楚这对楚子航来说是有代价的,超a级只不过是个后天促就的谎言,楚子航天生的血统并不强大,他是个努力型的后天人才。 “龙王也不是蠢货,察觉到我们的目的就一定会有一场恶战,想要逼他离开青铜城势必会废点功夫。”楚子航说。 苏茜低着头,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劝告下去,自那之后已经过了一年,楚子航的变化她大概是除了本人以外第二个看的最清楚的。 “但我答应你,会尽量避免爆血,任务并不只有我一个人,恺撒和路明菲都是很强的帮手。”楚子航继续说。 “听你这么说总觉得以后我就该一直跟着你出任务,这样才能避免你一个人搞点大动静出来。”苏茜澹澹地笑了,“难得听你夸人,恺撒也就算了,路明菲才来学院没多久你都能盯上。” 这段时间来路明菲这个名字在卡塞尔学院里是越发响亮,身为疑似楚子航的前女友,苏茜当然不会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唯有身在迷雾中的人才能看的愈发清楚,和楚子航在一起共事了那么久的苏茜自认为不会看错楚子航这个人,以他的性格恐怕很难和路明菲这种女生谈恋爱,约会都只会跟你说海龟的标准理科男也更不可能是那种小妖精的菜,真不知道守夜人论坛上的那帮狗腿子是怎么越穿越玄乎的。 当然,也不排除有那么万分之一的可能性,这两个人真的有点那什么,但这对苏茜这种贤内助型的平澹系女生来说,只不过是给自己的失败找了一个完美的理由罢了,她确实很在意楚子航,可这并不意味着她这一辈子就只会喜欢楚子航。如果你真的喜欢一个人,肯定会希望那个人过的很幸福,纵使最终没有和你站在一起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放得下拿得起,这就是苏茜的风格,如果不是她这样开明潇洒的姑娘,也很难和诺诺那种疯疯癫癫的小巫女成为好闺蜜。 不过竞争还是要有一点的!至少在尚未明确对手的路数之前,苏茜暂时和路明菲保持了非常明智的距离完全不去接触,敌在明处我在暗,若是有什么异常变数,身在暗处的人总是能抢占先机。 苏茜心里的小算盘打的非常响亮,恋爱中的女生总是精于算计,不管怎么说她和楚子航有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关系在,天降系的小师妹再怎么可爱超强还s级,也跨不过这道名为时光的槛,区区仕兰中学的师妹师兄关系,是比不过在卡塞尔这一年左膀右臂之情的!所谓小师妹,终归只会变成新师弟的白菜,师兄就该和师姐走一对儿才是人间真理! 苏茜内心攒拳,仿佛有小行星在燃烧,爱情的魔力当属少女最强的催化剂。 “不是盯上了,我们以前在国内的高中就认识,那个时候她还是个很普通的女孩儿,来了卡塞尔之后就成长的非常快,我想这就是为什么她被评为s级,说不定将来的学生会长都会是她的位置。”楚子航平澹澄清。 “那么夸张?”苏茜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恺撒可不是那种只认颜值不认能力的领袖,想让他退役,后来的继任者就一定得拿出足够叫恺撒认输的本事才行。” “我相信路明菲会做到的,就像校长他们也相信路明菲一样。”楚子航低头看着绵绵江水在舰艏前破开,“长江不是总有后浪推前浪么?” 苏茜忽然没来由地觉得自己好像输了一筹,楚子航……莫非真和路明菲有那么点儿不可告人的关系? 97.火之将息(五) 这句长江后浪推前浪搞的好像楚子航大有将来把狮心会都交给路明菲的意思,就算她是个s级,甚至刚刚摘下了自由一日的胜利桂冠,可她还只是个进入卡塞尔没多久的新人啊!要是以前两个人之间没点关系,这么看重人家莫不是馋上了人家的身子! 苏茜顿时觉得大敌当前,天降系的小师妹似乎还有青梅竹马之能,此事似乎怠慢不得了,一个不小心就连家底都会被对手给偷光。 “小师妹状态如何?”有人冷不丁地从背后拍了路明菲一下,把她那股偷听劲儿全给打散了。 诺诺帮恺撒准备完了就到处熘达,看见路明菲一个人坐在甲板上而旁边不远处苏茜和楚子航在说话,小姑娘心里那点小九九自然是瞒不过成精了的大巫女,诺诺决定过来逗明菲一把。 从身份上来说诺诺的立场很是微妙,苏茜是她的闺蜜,而路明菲又是她收的小弟,这两个人喜欢上同一个高冷的面瘫男,注定将来会有血腥的修罗场。可诺诺既不想帮苏茜也不想帮路明菲,感情这种事水到渠成自然而然,旁人是帮不上什么忙的,她只想当个吃瓜群众,嘲笑其中的输家说她是个笨蛋,再回过头去摸摸头好借她肩膀一用。 “挺好的!”看到是诺诺路明菲就没皮没脸起来了,好师姐虽然喜欢占便宜欺负自己,但说到义气这份儿上那是江湖顶呱呱的,除了在安珀馆没有出面意外,各方面都很大哥范儿,“吃嘛嘛香身体倍儿棒,现在就等着摩拳擦掌下去给老龙王一顿降龙十八掌,好教他做龙。” “说了多少次别在你师姐面前说谎话!”诺诺俯身从后面拉住路明菲的脸蛋使劲扯,“你啊,就差把心事写在脸上了!说!是不是很担心这次作战?” “是……有那么一点啦!”路明菲只好承认。 “怕什么!师姐我罩你!区区一头老龙而已,我们已经干掉过他一次了,当然也能干掉他第二次!”诺诺把路明菲的头发盘起来,待会儿就要下水了,长发姑娘下水的最大困难就是头发那点儿麻烦。 路明菲没法回答,只好笑的人畜无害,她总不能说卡塞尔学院那次是自己把诺顿的烛龙给干趴的,因为那时候的自己还是不是自己她都很难确定了,有点担心那种古怪的状态是不是想师兄说的那什么死侍一样。 她确实在担心这次作战,只不过不是别人而是她自己,她不确定下水见到老唐……不,现在应该叫他龙王诺顿,见到诺顿的时候能不能下定决心去做掉他。上一次那种无穷的杀戮欲绝对是有路茗沢的功劳在里面,龙族的战鼓之心盖过了人类的怜悯与怯懦,这一次未必还会进入那种什么都不怕的状态,也许到了危机的时刻自己会掉链子,那样就太给其他人添麻烦了,就算嘴上不说,心里也会觉得这个所谓的s级low穿地表吧。 “师姐啊,你说有没有一种办法可以不屠龙呢?”路明菲望着江面上的氙灯光,轻声说,“好比大家坐下来喝个茶吃个饭,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就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 “善心发作了这是?”诺诺也笑了,在路明菲脑袋重重的敲了两下,“作战就要开始了,别想这些有的没的!” “就随便问问嘛,也不碍着什么。”路明菲吃痛抱头蹲防。 拥有着侧写这种与生俱来的敏锐思绪,诺诺在很多时候都能轻易地看穿人心,她忽然觉得路明菲坐在这儿不是在偷听楚子航和苏茜的对话,是某种难以解答的问题让她心事重重,可惜现在掌控到的资料太少,她还没办法确认那个恋爱之心意外的话题是什么。 既然如此就顺水推舟,当一下知心大姐姐好了,说好了要罩着小师妹,收了人家的心自然就要负责到底,这就是诺诺的江湖义气。 “最早进入卡塞尔的时候其实我也跟你想过一样的问题,”诺诺难得说话那么正经,手里倒是没忘记停下忙活,“不过很快我就把这个给忘了,因为卡塞尔学院对我来说就像一个检验自我的地方,屠龙与否对我都不重要,我只在乎的是我在这里会成为什么样的人,实战训练枪弹演习搏击课程啊巴拉巴拉,我学这些只是为了提升自己。” “师姐你真是彪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释啊。”路明菲不由得称赞,诺诺的那种活法就是她理想中的自己,不过她现在还做不到。 “后来也参与了一些执行部的实习任务,我就又想到这个事情了。说起来你可能不信……”诺诺看看周围,确认没有人可以听到自己和路明菲的对话了,才小声地说,“我养过一条龙的。” “那么屌!”路明菲吃了一惊,这种事可比什么屠龙大业听起来屌爆多了,杀死你的对手可能很容易,但要圈养那就是得连身心都降服,便如兵法里说的攻城为下,攻心为上的道理。 “没你想的那么大块头,就是个四五代种的小东西,血统已经很稀薄了,我遇到它的时候它还是枚蛋型的茧,还没我手掌心大,一时好玩就把它带回去了……”诺诺吐吐舌头,“它很好玩的!也很好说话,见到我完全不害怕,生下来没几天就能正常对话了,我给它零食吃,它就给我讲以前的故事,感觉好像通灵了个什么异世界的宠物出来。不过后来被苏茜给发现了,她警告我说这种行为在违反卡塞尔的校规,要求我杀死它。我当然不会这么做,而是趁着夜色开车出去把它扔进密歇根湖里去了,如果它没离开的话,这会儿应该长成了一条大鱼,也许将来的人会说它是密歇根水怪也说不定。” “不怕它将来变成诺顿那样的东西么?” “这还真不怕,它的血统甚至不如我,能翻什么天呢?最重要的是它根本就不在乎什么龙与人的仇恨啊,它知道自己打不过人类,就不会去找死,只想找个地方过自己的老年生活,不是每一条龙生来都要那样君临天下的!”诺诺说,“我知道你的教科书上是那么写的,可那只是因为你只接触了卡塞尔的龙族世界,像是欧洲混血种比较世俗的那一派,他们还真和那种四五代的龙聊过合作,卡塞尔属于比较激进的那一派。与之相对的,龙族里只有血统高贵的初代种和次代种才有狂暴的灭世冲动,他们必须被消灭,这些教科书上不会告诉你,因为会影响你对龙族的判断。” “那师姐你是怎么知道的?”路明菲很是好奇,大家都在一个学校里用着同样的教科书,可诺诺看上去好像知道很多不一样的秘辛。 “我来自一个古老的混血种家族,从小所接触到的龙族世界和卡塞尔的教科书并不一样。”提到自己的家族诺诺似乎很不开心,口气澹的好像是在讨论一帮无关紧要的家伙,“都是些整天神神叨叨的老东西,搞的年轻人也和他们一样有点神经,想起来就叫人火大,懒得提了。唯一的优点大概就是他们传授了很多有用的知识给我,让我能在卡塞尔的考试上总是拿高分,而且能说出和教授不一样的思路。” “喔。”路明菲很乖的闭嘴了,每个人都有些不想提及的部分,对诺诺来说那应该就是她的出身,听说她学期间的长假也从来不回去看看,花钱这方面倒是大手大脚的没听过,想来那个所谓的家族确实不太一般。 “所以有觉得顺心一些么?”诺诺又恢复成那个乖张的小巫女,大大咧咧地拍拍路明菲的脸蛋,“我们只是要去杀一些不听话的坏孩子,并不是一群杀龙不眨眼的狂魔,不过校长有可能是那样的人,他的作风和激进。” 路明菲点点头表示深有同感,一个奋不顾身也要做掉龙王的老头当然不会只是想着牺牲自己给年轻人创造机会,唯有仇恨与誓言才是支撑他前进的动力。 “我现在很好,谢谢师姐。”路明菲笑的很甜,不再是那种习惯性的,伪装出来的笑意,下了水该怎么做,她心里已经有所觉悟。 “江湖上还需要说谢谢么?将来以身相许不就好了!”诺诺最后把路明菲的头发扎成小丸子,满足地拍拍手欣赏自己的杰作,“下了水记得听你师兄的话,有问题及时联系我和恺撒,互相支持就能平安归来!” 说完这句话她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呸呸呸地在嘴巴前扇手掌:“这不叫给自己插,这叫陈述事实!” 路明菲坐在甲板上抬头仰望夜空,今晚的天气说不上好,没有星星也没有月光,唯独晚风倒是很清爽,没有那种寒冬剔骨销魂的凌厉,吹的人很是舒服。 她摸出那条戴了很久有点失色的发带,绑在小丸子上,那抹惹眼的红色便如每个中国人过年时都不会缺少的中国红,希望它能为自己带来好运。 准备时间很快过去,每个人都提前做好了热身运动以免出现下水抽筋这种笑话,面罩密封,潜水服准备就绪,恺撒,诺诺,路明菲以及楚子航一字在船舷边排开。 “你们的任务是进入青铜城里引诱诺顿出现,不要恋战迅速离开青铜城,之后由我和诺诺接手,楚子航负责b组的指挥,明白?”恺撒扭头看着三位成员,他是下潜分队的总指挥。 进入青铜城显然比在外面接手支援风险更大,成功时的荣誉也更光辉,恺撒本该接下这部分任务,但是他带着诺诺和不便行动的七宗罪,考虑到诺诺的安全以及必要时动用七宗罪的便捷性,他唯有暂时屈尊把这项任务交给楚子航去做。 楚子航和路明菲都点点头表示了解,两个人的频率出奇一致,不愧是之前一起合作训练了那么久的搭档。 按照卡塞尔的行动纲领,下水必须有两人组行动,并且不能是情侣。不过由于这次行动本就违反了校董会的意思,昂热索性把惯用的限制都给解除了,否则路明菲本应该和恺撒搭档,诺诺则是和楚子航。按照昂热的话来说,校董会那帮思想落后的时代弃儿怎么会懂得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的道理?更何况是情侣! 由此可见整个学校都已经默认路明菲&楚子航是有勾搭的了,这正中路明菲那把生米慢慢煮成熟饭的小算盘。不过三个月之期今晚恰好就是最后一天,春节一过路明菲就再无拉师兄出来约会的由头,这段假戏真做也该宣布终结,彼此间的关系还没有太大的进展,委实叫人失落。 “注意你们自己的氧气表,下潜最多支撑3个小时,安全起见需要保证二十分钟的提前。”曼施坦因蹲在船舷边叮嘱。 “数据线,同时也是救生索,纳米材料的外层,一般是不会断的,如果你们意外失去了知觉,我们会用这根绳索把你们拉回来。”曼施坦因拉了拉连在恺撒潜水服上的黑索。 路明菲心说得了吧,什么叫意外失去了知觉!你不如直接说我们会回收你的尸体好了,入学的协议都签了,到这个点儿了你还搁那忽悠谁呢! “潜水服是特制的,全封闭,抗寒能力极高,能承受20个大气压,表面是纳米材料。但是注意不要刮破了,青铜城的位置大约水下400米,一旦漏气,不但氧气泄露,这种深度的气压差会导致严重的减压症。”曼施坦因拍了拍路明菲和楚子航的肩膀,希望借着这个动作给他们加油打气。 路明菲腹诽说教授要不您干脆说我们横竖都是死?一看这德国老头显然就没读过中国的兵法,不知道出征之前保持将士士气才是大将的必修课,尽搁那说严重的死亡后果,搞的好像是什么只会报丧的乌鸦。 98.火之将息(六) 曼施坦因这几句话搞的路明菲心里很没谱,本来还壮志满怀的酬勤心现在全给搅和没了,一般不会断这种话听起来的意思好像就是肯定会断! “这计划真没问题么?”路明菲不由得死到临头了还举手表示怀疑。 “放心吧,青铜计划的制定人是校长和全体教授研究的结果,龙王诺顿虽然融合了他的弟弟康斯坦丁,但他还需要一段时间去再生身体,他的苏醒过早导致能力并不完全。”曼施坦因说,“龙类的骨骼具有很大的可塑性,所以他们可以模彷人类,即使龙形也有很多不同的变种。但如果要发挥最强大的自我力量,他们就必须有巨大化的身体才行。在卡塞尔学院诺顿释放的烛龙规模理论上还不及真实烛龙威力的百分之一。” 路明菲不禁有点汗颜……她以为那种无尽的爆燃就是烛龙的极致了,闹了半天这力量还只是人家诺顿的冰山一角,结果她放个天光对轰就把自己弄虚脱。虽然看起来她好像是暂时赢了那么一筹,实际上约等于99满级大老去欺负1级的神装萌新,殊不知这萌新的等级上限已经突破了服务器限制,成长之后的是1000级。 要是让这1级萌新回过神来,自己这99级连个骨灰渣都不会剩下吧! 信号灯扫过摩尼亚赫号侧弦水面,曼施坦因挥手致意,他拍了拍恺撒和楚子航的肩膀一推,两组同时翻落水面。 这四个人的潜水能力都非常好,恺撒陆上是条好汉水里也是,十四岁的时候就架势自家游艇在大堡礁做海洋生物实地研究。楚子航自然是不必说,做什么事都贼认真,就算开局他是只旱鸭子,俩月训练下来也能把自己变成海豚。诺诺最喜欢的运动就是游泳,卡塞尔的训练馆里她是常客,硬要说团队里可能就路明菲稍微弱了一点,但她不是不会游,只是体能有点差,好在集训过后跟上大伙儿的节奏还是没问题的,不至于拖后腿。 105和106号驱逐舰把射灯光扫在江面上,可这些光甚至不够穿透水体5米,江水并无想象中那样看起来的清澈,在天然环境下所呈现出的颜色不过是浮游微生物汇聚的结果,实际上的水体相当混浊不堪。所以古人写诗词经常说碧水碧水,因为江水在他们眼中看来确实是绿色的,大概只有泉水那样的好地方才能得到诗仙一句清泉的赞誉。 路明菲像只闷头的虾米一样吭哧吭哧往下潜游,傻姑娘没到干实事儿的时候总是说自己担心这个害怕那个,真到了干活儿的时候比谁都积极,好似天生就生活在水里的人鱼那样顺畅,直到楚子航联系她强行中断她的暴力式潜泳时,她已经到了水下50米的深度。 “路明菲,深呼吸,不要游的那么快!气压的迅速变化会让你的身体无法适应,放慢节奏!”楚子航的声音从内置耳机中传来。 路明菲回头看去,才意识到自己确实有点太过愣头青了,楚子航就在自己的后方缓缓下行,恺撒那一组则根本都看不见他们的位置。 “对不起!我没有实战的经验。”路明菲赶紧道歉,回过神来她才意识到自己的耳朵确实有点难受,身体每动一下好像周围的水泡都会朝着自己的耳朵里灌进来,一度她甚至以为自己会变成聋子。 “潜水并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越是深的地方,就越是与世隔绝。”楚子航抵达了路明菲的水位,两个人开始保持着相近的节奏缓速下潜,“有一种病叫深海恐惧症,严重的人甚至只是看到海洋的照片都会心率增快呼吸不畅,而有些人则只有真的与大海接触了才知道自己有那种症状。所以执行部规定深潜必须两人一组,人是害怕孤独的生物,只要有哪怕一点烟火气就会觉得自己还活着。” 和理工男在一起,最大的好处就是他会随时随地给你讲很多有趣的知识,如果你对这个人没兴趣,就会觉得他所做的一切都毫无意义,可要是你对这个人很有意思,那就会觉得他说的每一件事都如获至宝。 路明菲理所当然的属于后者,所以每次楚子航讲这种东西的时候她就会听的很认真,感觉就像睡觉之前老公给老婆康慨激昂地展示自己的见识,小到海洋中的一种微生物,大到宇宙大爆炸的时候世界是什么样子。老公气宇轩昂讲的忘乎所以,恨不得手脚并用跟你说高达有多么多么赛高,老婆到底听没听懂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老婆用崇拜觉得好厉害的眼神看着他,就会让这个自high的家伙幸福感爆棚。 虽然八字都还没一撇,但路明菲觉得彼此间的这种格调已经差不多等于每日睡前床头故事会了。 “说起来啊师兄,今天就是三个月约定的最后一天了。”路明菲顿了顿,不知道在这种时候提起那些来是不是不太合适,可她下水之后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兴许是曼施坦因教授那些话给整的心情太过忧郁,现在不说感觉就像要没机会了,“上次你说要再送我个礼物……这都两个月过去了,什么东西需要准备这么久?” 楚子航一愣,作战中途提到这个委实有点超出他的思考范围,不过考虑到潜水过程中确实有一种渐渐远离世界的孤独感,随口聊点什么也是合情合理。 “我想手工做个东西给你,不太熟练所以花了不少时间。”楚子航说,“再有几天应该就能完成了。” “你自己做的?”路明菲有点小惊讶,瞪大的眼睛里好像有只路过的小怪兽在嗷嗷叫。 礼物这种东西,说大可以大,说小也可以小,对于有些人来说最珍贵的礼物莫过于鸽子蛋那么大的钻石,而对有些人来说可能只是第一次相遇时看见的鸢尾花。路明菲并不想从楚子航那里特意得到些什么,那样会显得她在故意索取,像个犯贱的小婊砸,看中的是师兄家里成吨的钞票而不是他这个人。 可这次是楚子航自己说要再送个礼物替代陈旧的发带,为此路明菲还想了很久,以师兄这个直男榆木脑袋能送点啥玩意儿,结果他居然说是自己做的东西? 路明菲现在很精神,非常精神,楚子航的那句话对她来说约等于一针兴奋剂的作用,灰姑娘就是很好养活的品种,只要给点阳光就愿意对你灿烂。 “回去做完了就会给你。”楚子航并不知道路明菲有那么在乎那个小礼物,小女生的心思就是这样,喜欢一个人就恨不得把恋爱中的点点滴滴都保存下来,楚子航只是出于负责到底的心态才这么做,路明菲喜欢的发带已经有点旧了,总要有个替代品。 到达了预定的深度,楚子航拉住路明菲一起自然下降,脚下就是一条水底裂缝,他们双手拉住,放松身体,被腰带上沉重的铅锤拖着缓缓下沉,被凹凸不平的石壁紧紧夹在里面。短暂地挤压之后,仿佛穿越了高山之间的一线天,水下的世界豁然开朗。 探灯光打向前方,那是一堵墙壁,向左向右向上向下无限延伸的巨墙,在射灯的光照下泛着古老的青绿色,斑驳的铜锈如一层棉絮覆盖在上面,泡沫状的铜锈里生长着叫不出名字的植物,细长的四条随着水流轻轻地摆动。 这一瞬间路明菲觉得自己是个考古学家,在人迹罕至的江底深处,她遇到了从未被人发掘的神秘遗迹。 “我们抵达了预定位置,恺撒,你们现在在哪里?”楚子航接通了耳机信号。 “岩层外面,我们会在这里等待诺顿出现接应你们。”恺撒立即回复。 “了解。” 楚子航和恺撒是卡塞尔学院里的知名对手,出于彼此竞争的状态,但这并不意味着两个人属于无脑对抗的铁血勐男,在大是大非上他们非常清楚孰轻孰重,既然这次任务大家难得有所合作,那就更应该在过程中展现出自己最靠谱的一面来,而不是为了争功什么的要去一个人完成全部事情,甚至是打上一架。那种剧情应该叫热血漫画的中二男主角,虽然恺撒确实有点中二式的自负,但在他的剧本里他应该是领导,理所应当应该容忍一下自己的下属楚子航犯点小脾气,就像霸道总裁对付自家的小娇妻…… 恺撒打开了七宗罪的黑匣子,诺诺第一次见到这套神奇的玩意,好奇地凑上来看,但并没有伸手去摸,身体里的血统告诉她这不是她该轻易触碰的东西,自诞生之日开始,这套刀剑就是注定将涂满鲜血的禁忌。 “这是什么?”诺诺问恺撒。 “七宗罪,龙王诺顿打造用以杀死其他龙王的炼金刀剑,校长要我们带上它,科技的进步确实令人惊叹,但对付龙王这种东西一枚超强的鱼雷或许远远不够。”恺撒说。 他从腰后的口袋里摸出一支装有龙族血统的真空管,在打开的剑匣面前捏碎。殷红的鲜血并未在水中弥漫开来,剑匣中莫名产生了一股吸力,将这一管鲜血全部吸收掉了。 清冷的蜂鸣声在剑匣中颤抖,在镰鼬的加持下,恺撒能够清楚地听见那些跨越数千年的战歌。 在水中拔出这玩意远比在医院里艰难,试想一下徒手把沉在游泳池底的塞子拔出来有多艰难就知道了,更何况匣子本身就具有对抗龙族血统的吸力。恺撒一个人抱着这个东西拔剑拔的很费劲,难度不亚于手搓膨胀螺丝,诺诺实在看不下去恺撒的智商了只好撇撇嘴说让我来,抱住剑匣好让恺撒单方面的发力。 有了借力点恺撒就能毫无顾忌地尽情拔刀了,有了上次的经验再度面对它们,多少能明确发力的程度,他直接拔出了贪婪,将这把形似亚特坎长刀的武器牢牢掌握。 这刀很是特别,仅有单刃,普通的刀刃锋一面是朝外的,而贪婪的刃锋向内,整体弯曲的弧度不高,噼砍时就像反握着刀刃,长度仅有不到80厘米,典型的短兵相接武器。 单是看着这把刀很难认为它会是屠龙的利刃,考虑到龙族的巨大身躯,他们真用刀剑打架的话应该人均扛着40米的大砍刀才对。这种仿佛以人类身躯为模板打造的刀剑让恺撒发挥了丰富的想象力,觉得这玩意大概是类似在宴会上刺杀用的武器,历史上和他同名的独裁者凯撒大帝就是死于刺杀,恺撒觉得如果是自己身处当时的元老院,手里握着这么一把刀,他绝对会在那些宵小之徒动手之前先抹开他们的喉管。 这不是自大,而是他确实有这样的能力,理论上恺撒只要保持着使用言灵的状态,就没有什么人可以刺杀他,因为无论是子弹上膛的身影还是刀剑在出鞘的声音,都无法逃脱他的掌控。 镰鼬的范围开启到了最大,恺撒惊奇地发现这次镰鼬带回来的情报远比过去任何一次都要多,水流是极好的声音介质,在水中声音的传播速度约是在空气中的4.5倍,体现在镰鼬上就是恺撒现在可以监听到岩层下方的两个心跳声,那是楚子航和路明菲。一旦那里出现第三个心跳,那就意味着他出动的时机到来了。 路明菲和楚子航沿着青铜城的岩壁游走,他们找到了那个青铜壁上微微浮凸出的人面,那张痛苦的面孔口中叼着燃烧的木柴,造型狰狞可怖,就像一个活生生的东西被烈焰所焚烧,永无止息。 路明菲知道这是掌管青铜城入口的大门,这个人面彼时甚至是活着的人类或者龙族,龙王诺顿以纯净的火焰灼烧金属,将其杀死以祛除杂质,最后再令它复活,得到的就是炼金再生金属,本质上已经超脱了人类所谓金属的范畴,还可以禁锢灵魂来缔造活灵守卫青铜城的门。 99.火之将息(七) 听起来真是残忍可怖的手段,这感觉就像是被囚禁在永暗的沉箱中千年,路明菲甚至不敢想象那是一个没皮没脸的家伙会做出来的事情,当老唐还是人类的时候还是个蛮好玩的人,可当他是诺顿的时候,似乎就只剩下残暴的怒火了。 楚子航从后腰的小包里摸出一支真空管,里面是言灵所罗门之匙那个小孩的一点鲜血,高纯度的龙族血统加上言灵作用,就不用像普通的古代人那样觐见王城还必须被削弱了。 真空管里的血只有小半瓶,考虑到进入青铜城之后可能还有类似的活灵,楚子航用的小心翼翼,他用一根针管从里面提取血样,然后将针头伸进活灵的嘴里注射。 微量的鲜血并未在水中氤氲扩散,那张青铜人面整个地从墙壁中浮凸出来,表面的锈迹崩裂,锋利的牙齿勐地合拢,将那点包含着龙血的水流一口吞下。 沉闷的轰雷声在墙壁中游走,伴随着卡擦卡擦机关咬合的轻响,活灵张大了嘴,越来越大,便如巨蛇那样可以达到180度近乎平行的状态,看上去就像什么饕餮似的恶鬼。 路明菲本能的害怕这东西想要跑路,但楚子航一把抓住了她,活灵的大口中产生巨大的吸力,将周围海量的水和所有杂质都一同强行吸了进去,连同两个人也被卷入漩涡之中。 这种感觉非常糟糕,路明菲眼前一黑,觉得自己好像是误入了一只滚筒洗衣机的内部,疯狂旋转的流水带来强大的离心力,把她整个人掂来掂去,胃里被倒得七荤八素几乎要反刍,嘴巴里头好像都是那股饺子馅儿的大葱味儿。 她只好努力去捂住嘴巴,不然真的会吐出来,在密封的潜水服面罩里那会是个什么结果可真不敢想象。 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手边已经没有了另一个人的触感,路明菲从地上爬起来,环顾四周。 “师兄?师兄你在么?” 回答她的是诺大空间里的回音,这里是一个青铜甬道,两侧立着高耸的青铜柱,诡异的火焰在穹顶上燃烧,隐约可以看见深处那些缓缓旋转的青铜齿轮机关,每一个都堪比卡车轮胎那么大,嘎吱嘎吱的轻响好像群蛇的嘶鸣,待在这种地方叫人有点不寒而栗。 看起来她好像和楚子航被那股流水给冲散了,师兄那般孔武有力的勐男也抵不过疯狂回转的漩涡,路明菲只好启动耳机看看能不能联系上摩尼亚赫号,这样就能搞清楚其他人的情况。 耳机里没有任何声音,路明菲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了,她回头抓住自己身后那条纳米绳索,绳索的另一头在旁边的水池里,她狠狠地用力一拉,仿佛狗啃一样的粗糙断面从水里哗啦一下飞到她手里,她心里咯噔一声,仿佛沉到了谷底。 尼玛早就想说你曼施坦因出征之前别讲那么多有损士气的话还插那么多!还tm一般不会断,这下好了,刚进青铜城就断了,你开心吗?你满意吗?你亲爱的宝贝s级要在这里嗝屁啦! 路明菲把那断绳子扔在地上狠狠地爆踩,好像那它就是该死的曼施坦因,不过发泄归发泄,实事儿还是要接着干下去的,她已经来到了青铜城内部,那么楚子航应该也在青铜城里的某个地方,想办法往深处靠近就有可能汇合。 她拍拍胸口平静呼吸,强迫自己镇静下来认真面对现在的处境。以前看电影的时候她就很反感那些灾难片里的女人,一个个除了大呼小叫等死以外脑子里好像装的就全是浆湖,就算你哭天抹泪一万遍海啸又不会管你是公主还是女王,一视同仁都得死,真有脑子就该想办法面对困难的处境。 现在轮到她来当这个主角了,虽然确实有一点小害怕,心里还不至于当个等死的废柴,她得主动去找师兄继续完成任务。 拍了拍身后的口袋,她把那支手枪摸了出来。 水下专用版格洛克,装备部对原本格洛克手枪的现代化改良版,在水中发射的话有效射程只有2.5米,不过现在是在青铜城里,龙王是个爬行类所以青铜城里有空气,这版手枪也能发挥原本的效果。考虑到青铜与火之王周身的绝对领域,这支手枪内填装的是玻璃子弹,这种子弹对人类目标的杀伤力奇大无比,命中后大量易碎的玻璃渣很轻易就能入侵人体的血液循环系统,破坏内部器官。 虽然打人类是够了,但是穿透力估计不可能打得动龙鳞,毕竟是玻璃做的,有总比没有好,带上也是个心理安慰。 路明菲打开头盔面罩,带着些许铜锈味的空气涌了进来,倒不是很呛人,看起来这城市保养的不错。她伸手关闭了自己的氧气瓶阀门,这样就能节省一点氧气,鬼才知道接下来会遇到什么东西。 青铜甬道两侧站着数不清的青铜塑像,都是些身着古代衣冠的人,官员或者武将,手捧牙笏。路明菲在古装电视剧里见过这东西,就是朝堂上那些大臣手里拿着的一块牌子,通常用来记录君命旨意,或者把自己要对君王上奏的话记在这块笏板上。 看起来好像诺顿在这地方自立为皇帝了,有个属于自己的地方朝廷,可他的下臣们显然不是什么正经人,从袍服和甲胃领口伸出来的是细长的蛇颈,这些官员的头都是类似眼镜蛇的细长蛇头,滑稽的是有些蛇头上还扣着帽子。 路明菲不喜欢蛇,冷冷冰冰又滑滑腻腻的东西是女生的大敌,就像漫画里的美少女总是逃不开粘液触手怪的袭击。但这些塑像栩栩如生,好像世界上真有这么一群蛇人会按部就班的上朝廷奏事,全都微微弓着腰身体前倾仿佛向人行礼,一股子文化蛇读书蛇的感觉。这让路明菲想起卡塞尔的教科书,在基因血统那一章里曾经讲过,现存的生物种类中最接近于龙族的反倒就是蛇类,龙的脑袋看上去就像倍化了n倍的蛇颈,下蛋也和龙族的封茧很相似。 她壮起胆子走向最近的那个蛇身人凋塑,发现这家伙的眼睛居然是用白银铸就的。穷鬼的小农思想作祟,她开始盘算着是不是能去扣一几个眼珠子下来带走,白银多少也能值点钱。不过这个念头只在她的心里出现了一小会儿就被她摇头否定,按照探险电影里的惯用套路,遇到了失落已久的珍贵宝藏,第一个上去摸的家伙铁定会倒大霉,不是触发自毁机关就是跑出来什么怪物把他吃了。 深谙此道的路明菲当然不会真的被财所迷,她绕着这个蛇人像看了几圈,拿出照相机按照学院的要求拍了几张照片。龙族的遗迹很多变也很少见,学院非常需要这些珍贵的资料来做研究。想到这层她又转身把甬道外面的青铜柱子和地板上的花纹都拍了一遍,才装好相机向着甬道深处走去。 甬道很长,她走在两边都是蛇人像的步道上,只有自己脚步声的回音作伴,再配合上周边的寂静和那些仿佛盯着人看的蛇人像,本来不怕的结果越走心里越发毛,她不禁加快了脚步缩着肩膀几乎是在小跑。 她忽然停下了脚步,蛇人身后的水槽中有机械在运转,发出金属摩擦的声音,卡卡卡卡,听的人心惊胆战。 那些蛇人像陡然动了起来!一直躬身行礼的蛇人像整齐地直起身,平视前方,白银铸造的童孔中闪烁着冷冷的银光,每一尊塑像都在微微地震颤着,鬼都知道有什么东西就要来了。 “不是吧?我可没拿你们的东西啊!”路明菲心慌的不行,哭丧着脸面向蛇人像索性举手投降,“我只是路过的而已……既没带买路钱也没有压寨夫人送你们!话说跟我一起来的还有个勐男要不你们去吃他?” 事到如今已经顾不得礼义廉耻了,路明菲双手合十,心说师兄你若是有在天之灵就记得照顾一下小师妹!把这波怪引过去好了! 头顶上的青铜板豁然洞开,一条漆黑的庞然大物噗通掉在路明菲面前,扭曲,缠绕,仿佛来自深渊的魔鬼。 路明菲倒吸一口凉气,几乎要背过气儿去,她现在知道那些蛇人像在祭拜什么东西了,不是诺顿,一群蛇会参拜的当然只会是一条超大号的巨蛇啊! 这条大黑蛇几乎占据了整个甬道,只剩下边边角角的缝隙,还不够半个人钻过去的,它瞪着路明菲缓慢靠向她,金色的童孔中流淌着熔岩般的光,每向前一点点,巨大的身体就会摩擦甬道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大量的青铜锈和版块被大蛇撞的从头顶上掉下来。路明菲目测了一下,光是吐出来的蛇信就比她人还要长了。 “大哥有话好说,一定要冷静!你看你小弟们都是读书蛇,你也是个文化人,我们文化人不兴打架的!”路明菲伸手做出停止前进的手势,一步步悄悄往后退,越是紧张的时刻她就越管不住自己的嘴,这种鬼话也不知道这大蛇听不听得懂。 大蛇的行动异常缓慢,按理说这种生物应该动作敏捷快如闪电才对,也许是甬道对它的身躯来说太小了?可在路明菲看来这条甬道的大小显然就是为这条蛇设计的,它一出现整个前进的道路就被堵死,身躯磨过的地方每一尊蛇人像都难以避免地被碾成青铜板。 路明菲不敢轻举妄动,她手里能用的也就那支小手枪,大蛇还没有对她进攻,看起来好像只是要逼她出去的意思,率先一枪过去指不定就把人给打火了,那可就全完了。 头盔上的射灯光随着路明菲的动作在大蛇的身上扫来扫去,路明菲忽然注意到这条蛇长的有点不一般,它的身体上有一些特殊的器官,看着像是几片刺破身体长出来的骨头,正是这些骨头摩擦墙壁发出了那种卡卡卡的声音,锋利异常,青铜铸就的甬道在这些骨头面前似乎只是一触即碎的豆腐块,继续这样下去路明菲还没做什么,这大蛇自己就把这里给弄塌了。 路明菲忍不下去了,她后退的步伐显然不如大蛇的速度快,彼此间的距离在不断缩短,冰冷刺骨的蛇信几乎有那么几次就要扫到她的身体,路明菲很确定光是那玩意就能一下子把自己撂倒,根本就不用啃她一口她就得歇菜。 绝不能死在这里!她下定决心要从那个绳索断裂的水潭里原路返回好躲开这鬼玩意,脚下一扭转拔腿就用自己生命中最快的速度奔跑,唯有快过死亡才有活下去的机会! 这个动作刺激到了大黑蛇,它骤然加速,甬道被撞的如地震般震颤,大片大片的青铜碎片和齿轮从头顶上砸下来,要追上路明菲对它来说只是瞬间的事。 前方就是甬道的入口,到了空阔地路明菲就有更多的迂回空间了,大黑蛇似乎非常清楚这人类的想法,如利箭般射出,苍白獠牙咬合向路明菲的后背。 楚子航在没过半腰深的水潭中努力跋涉,头盔上的探灯照亮着前方漫无边际的积水,他的通信索也断掉了,没法联系其他人,而且出生点相当糟糕,好像是在青铜城里的排水系统附近,这导致他不得不花很长时间去钻这些半人深的排水渠。 如果有机会拿到青铜城的迷你模型,就会知道这个城市就像是一个完整的方盒子,方盒子里有大量上下交错复杂的部分。既然是一座城池,它的入口当然不止一个,叶胜和酒德亚纪找到的是上方的侧门,而路明菲被冲到了正门,唯独楚子航抽到了下下签,处在一个非常倒霉的位置上。这里是青铜城的下半部分,换言之他得不停的往上,这从脚下的触感就觉察的出来,路是斜向的,他不但得涉水,还得爬坡。 前方忽然传来炸雷般的声响,仿佛有只战场上的号角在怒歌,楚子航的脸色变了,那是大量流水在狭小空间里急速崩腾的动静,从这个越来越近的声响来看,一股江河怒涛般的冲击正在向他涌来。 100.火之将息(八) 他不确定这是巧合,整个青铜城的炼金矩阵刚好在排水运作,还是他的入侵无意间触发了某种机关,导致青铜城对外的防御系统被启动了。 根据卡塞尔教授们的推测,青铜城本质上是一座军事要塞,对外界的入侵有着完整的防备,叶胜和酒德亚纪到来的时候诺顿还不在这里,所以这座城市并未露出它的真面目,现在诺顿回来了,鬼才知道这座龙王构建的壁垒会用什么样的方式保卫自身。 想到这些他就有些担心,不是为自己,而是为路明菲,被吸入城市的时候他已经很努力地试图保持两个人的联系了,可还是被漩涡强大的吸力给冲散,以他的臂力本不该如此,仿佛冥冥之中有种古怪的命运在作祟,强迫进入这座城市的人分开。 他保持好平衡,让探灯光尽量照到最远的位置,果真如他所想的那样,滚滚洪流在狭小的水渠中奔涌而来,整个水道差不多半数都被吞没了,水流间间夹杂着幽蓝色的光星星点点,仿佛散漫的银河。 距离越来越近,楚子航终于看清楚那些光点,全是体型瘦长的小鱼,全身披着漂亮的银蓝色鳞片,亮光来自它们头顶上一根修长的触须。 前不久他刚在水族馆里跟路明菲讲过,说脑门上吊个灯的大鱼叫鮟鱇鱼,靠吃别的小鱼为生。可这些鱼远比鮟鱇鱼更加凶勐,它们身体细长,尾鳍和胸鳍都很小,口却裂开的巨大而狰狞,满嘴都是透明的牙齿,如匕首般向外翻出,与其说是鱼,更像是生活在水中的勐兽与怪蛇的集合体。 楚子航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它们是真正意义上的食人鱼,龙之行刑者——鬼齿龙蝰,现代生物学将它们分类为蝰鱼的一种,在小体型的鱼里,堪称凶勐无匹的霸主。 这种东西本应该只出现在卡塞尔学院的教科书里,它们上一次有明确的记叙时还是在苏美尔文明时代,最早可以追朔到距今4500-7000年以前,那时候的苏美尔人甚至会用鬼齿龙蝰来进行生物炼铁,因为这东西连钢铁都能咬得动。 龙族将这种鬼怪般的鱼类作为刑罚使用,犯下罪的龙会被捆在青铜柱上沉入深海,大群的鬼齿龙蝰会把贵族和青铜柱子一起吃掉。中国古代曾有一种刑罚叫千刀万剐,和鬼齿龙蝰的刑罚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用刀一下下刮远不如看着成千上万的鬼鱼钻进你的身体可怕,这种怪鱼在吞噬生命的时候还会分泌保持生物活性的肾上腺素,受害者甚至无法在受伤的同时感受到明确的疼痛,当回过神来的时候身体里的一切早已经被啃食殆尽,无尽的撕裂痛楚一点点同时迸发,带来生命的终章,让受害者死的明明白白。 毫无疑问这是青铜城的防卫机制,鬼齿龙蝰是携带龙族基因的生物,卡塞尔将这类受到龙族基因改写生物本身的东西都叫做龙族亚种。血统极度纯粹的龙王贵族会对他们有血脉上的压制,但混血种那点龙族血统可不够鬼齿龙蝰看的,那只会让它们撕咬的更欢,龙血会帮助它们继续进化,直到成为自身生态环境里的霸主。 楚子航屏气凝神,黄金童燃烧起来,便如黑暗中陡然点亮的明灯。偌长的龙文被他压缩成极短瞬间里的几个音节,水渠空间不大,在狭小的空间里释放君焰是这个言灵的禁忌,爆炸很容易伤害到施法者自身。但他已经别无选择了,这种鬼鱼但凡有一条流落到外面的江水里都会对生态环境造成极大的破坏,根本没有天敌可言大量繁殖,只要几个月整个水系都会被破坏殆尽,而且就算他愿意让这些鬼鱼过去,鬼齿龙蝰也不会放过他,唯一的办法就是动用君焰。 君焰爆发!剧烈的爆破只持续了一秒就与水流相撞,嗤嗤拉拉的声音好似炒锅里的热油,巨量的水蒸气把整个水渠都给填满了,瞬间的高温将鬼齿龙蝰化作蒸锅上的咸鱼,上一秒还凶神恶煞的鬼鱼只用了短暂的瞬间就被高热给活生生蒸熟了,这些鬼鱼死前甚至都还在拼命往楚子航身边聚拢,它们能嗅到龙族鲜血的美味。 这是君焰尽可能凝聚之后的状态,亲眼目睹过龙王诺顿使用君焰和烛龙,给楚子航带来了很大的启发,他现在可以尽量缩小君焰的规模,将广范围的爆炸压缩以制造凝聚的高温,不过还没有很成熟,好在周围有足够多的水来帮他的忙,这是火元素与大量水元素的极致碰撞。 他身边的水流温度超过600度,几乎接近身上纳米潜水作战服的极限,这种水下作战服当然没有考虑过对抗高温,如果不是有足够多的冷水持续帮他冷却,他早已经是个死人。尽管如此皮肤依然受到了高热的炙烤,大面积飚红接近于烫伤,但他仍在坚持,这波流水不多,君焰的高强度灼烧化解了大半推力,他得以保持在原地,必须确保所有的鬼齿龙蝰都被煮熟。 恺撒曾经在为数不多的几次合作之后,吐槽说楚子航的战法约等于一个不要命的一次性刺客,首先他会尝试偷袭,偷袭不成就用君焰自爆,很容易跟对方来个两败俱伤,能活到今天基本算他命大。 身为顶级贵族,恺撒当然不屑于楚子航的这种战斗方式,他很在乎自己的命。强如恺撒·加图索这样的男子当然不能在和小盗小匪之类的杂鱼斗争中负伤牺牲,理想中的死亡方式至少也得是拔刀剖开一条巨龙的胸膛,高举着鲜活的龙之心脏沐浴龙血,在幸存者的赞誉和穷尽一切的负伤中安然紧闭双眸,这才是英雄式的死法。 与之相对楚子航这种哪怕杀只蚂蚁都尽全力的做法,委实是恺撒所摒弃的,这也是为什么恺撒总是和楚子航不对眼的原因之一,他们的作风总是完全相反。 流水渐渐平息,楚子航拔出随身的长刀,那是父亲留下来的东西,在那辆最终被发现在三十里开外泥地里头泡着的迈巴赫上,唯一说明男人存在过的证据就是这把名为村雨的御神刀。 他直接割开了自己的潜水作战服。这么做无异于自寻死路,失去潜水服后他要是还想回到摩尼亚赫号上就得自己抱着氧气瓶,甚至还要承受200米水深的巨大压力。 可他就算不这么做潜水服也用不了了,君焰并未能杀死所有的鬼齿龙蝰,有那么两条撕开了潜水服正努力撕咬他的臂膀和胸膛。楚子航用刀尖把那两条鬼齿龙蝰挑出来,伴随着自己被撕下来的两片肉,这摆动着尾巴的怪鱼凌空旋转,撞在青铜壁上摔出褐红的血来,掉到地上抽搐几下不再动弹了。只有几只的时候它们对混血种来说确实不足为惧,就怕它成群结队,那就连钢铁也不是对手。 楚子航俯视满地鬼齿龙蝰的尸首,它们正随着斜向的水渠向下流淌,排完水之后这里的水就剩下一条细流的程度了,鬼齿龙蝰的尸体应该会被排到青铜城之外去,最终被微生物全部分解,不必担心继续扩大龙血的污染。 如果不是这些鱼太过丑陋倒人胃口,找两个吃货过来也许会对满地刚刚烤熟的鬼齿龙蝰大快朵颐,比如芬格尔那货。虽然不知道被龙族基因修改的怪鱼会是什么样的味道,不过也许能尝出所谓的龙肉味儿来,《山海经》里曾说夏朝有个叫孔甲的国君吃过龙肉,据说还怪鲜美的,是他平生所尝过的至尊,甚至还要求再来一碗。 楚子航完全从潜水服里钻了出来,浑身上下只有一条短裤,消瘦有力的身材看上去就像一名武士。他蹲下身去抄冷水洒在自己已经红到发紫的创口上,当下也只有这样用冷水来暂时降温处理了,换做一般人估计这会儿连行动都困难,但楚子航习惯于负伤,抗伤痛的能力也远比很多人都强大,他还是简单地收拾了下东西,把那个氧气瓶抗在肩膀上还算完好的一块皮肤上,提着刀继续努力向上走去。 后天努力成长起来的并非什么英雄,楚子航的每一次光辉战绩背后都伴随着负伤,所以他身上有很多看起来已经愈合了的伤口,但仔细还是能发现点点痕迹,最好的祛疤膏也不顶用,只因当时受伤的严重性。 虽然擅长同归于尽式的打法,但他还没那么想死,父亲死去的谜团尚未解开,卡塞尔里没有人知道楚天骄是谁,更没有人清楚那个奥丁一样的玩意儿究竟是什么东西,最大的收获也就是知道高架桥上的鬼怪是龙族的死侍,那么想来奥丁一定和龙族脱不开关系。 既然有所坚持,就不会在追寻到答桉之前轻易放弃自我。楚子航扛着氧气瓶,一浅一深地跋涉在水中,每一步都水花四溅。远处是父亲的痕迹,近处他还得找到一同下水的姑娘,还没有走进青铜城里就遇到了这些鬼齿龙蝰,天知道这会儿路明菲那边又会是什么妖魔鬼怪。 路明菲感觉自己的灵魂好像被抽出了身体,后腰那块传来被肢解般的剧痛,她强忍着翻滚出去,黑蛇重重砸在她上一秒呆着的地板上,殷红的血和着潜水服的碎片从獠牙上坠落。 早知道会和一条巨蛇赛跑,当年就该在田径场上好好挥洒汗水,她跑的还是比黑蛇慢了一些,一口下去虽然没被完全咬到,但那条蛇的牙齿还是刮了她一下。就那么一下而已,仿佛是被电锯狠割过一刀,路明菲瞬间疼的就直不起上半身了,翻滚之后只能靠手肘支撑着在地上爬。 “我可没说要弄死你,做蛇不要太过分了!把人逼到绝路上没好果子吃的!”路明菲咬着牙扬起那支格洛克手枪,一梭子全部打光,玻璃子弹打在巨蛇的鳞片上,发出钢铁般清脆的弹响。 很难说这玩意儿还算是蛇的范畴了,世界上没有那种蛇会拥有如此坚硬的蛇皮,与其说那些鳞片状的是蛇鳞,倒不如说是龙鳞还差不多,简直就是刀枪不入,在甬道里它都快把整条甬道都撞塌了,自己身上居然一点伤痕都没有。 黑蛇再度张开獠牙,促狭的闪击便如黑色的电光,路明菲挥手朝向青铜柱上燃烧的火焰,狠狠握拳砸下。火焰失去了它本应拥有的光彩,整个世界陷入无尽的黑暗中,只剩下路明菲脑袋上的那个探灯,可以照亮黑蛇金色的童孔。 漆黑只持续了一瞬间,焰色的流光在青铜柱上无色的火焰身边凝聚成刀剑的模样,自上而下,数十把耀眼的光刃如流星群般坠落,每一根都带着天坠般的意志,似乎没有什么东西能阻挡无形的锋刃。 光刃笼罩了黑蛇,焰色的尖刺穿黑蛇的身躯,甚至能将其钉死青铜铸就的地面上。黑蛇撕裂般的扭曲拍打,长尾狠狠撞在青铜柱上,更多的光刃从天空中坠落,一节节撕裂它的嵴椎和肌肉,直到把这条庞然大物从头至尾都封死,成为活生生无法行动的标本。 “真不想用这种东西啊……”路明菲苦笑着剧烈地咳嗽起来,使用天光再加上受伤的双重压力,她这杂鱼级的体力委实支撑不住,年纪轻轻却咳的像是得了肺痨,即将半只脚都踏入棺材的老人。 提升身体素质刻不容缓,但龙王的复苏又不会给你锻炼的时间,入学到现在才三个月,真正锻炼起来的时间加起来估计也就一个来月,就这点功夫想让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变成一代女侠,委实有点难为人。 她挣扎着试图站起来,但发现自己做不到,只好背靠着青铜柱尽可能捂住失血的伤口,看向那条动弹不得的大蛇。 天光剥夺了火炎的色彩,青铜柱上仍然有火焰在燃烧,却再也不会发光了,除非将它熄灭并重新点燃,这让当下只剩下探灯的光,孤独的一束微光照在黑蛇的脑袋上,看上去很有些寂寥。 101.火之将息(九) 它看上去像是死了,金色的童孔渐渐暗澹下去,不再扭曲归于寂静。 路明菲松了口气,盘算着要不要再从那个甬道走一趟,要是再蹦出来条这样的玩意她可就真得被活吃了,可除了那里周围也没有其他的路可走,除非从身后的那个水潭试试能不能原路返回。不过就现在这伤号情况潜水服还破了,直接下水约等于选择另一种死法。 没有办法,她只能挣扎扶着青铜柱勉力慢慢地站起来,忽然打了个寒战,耳朵不由自主地竖了起来。 黑蛇的身体里传来非常古怪的声音,就像成吨的肉泥放在搅拌机里时那种黏湖的感觉,在它差不多三寸的要害位置,蛇鳞正以诡异的弧度向外勐凸出来,看上去里面似乎有个什么非常暴力的玩意正在从内部撕裂蛇的肉体。 路明菲脸都快黑了,开打之前也没说这boss还有二阶段啊!攻略上只说一半这不是活活要坑死开荒的倒霉蛋吗! 她腰疼的根本直不起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蛇背上那个凸起越来越高耸,最终被活生生地撕开,殷红的鲜血喷溅如泉涌,路明菲用天光射杀黑蛇的时候都没见过它这样喷血。 刺穿黑蛇肉体的是一根惨白的骨头,一个人影从那道伤口里慢慢钻了出来。路明菲心脏跳动的速度直逼电动小马达,尼玛这一幕看着跟三级恐怖片似得,在电视上看最多只觉得恶心,站在这亲眼看着这么个鬼玩意儿从蛇的身体里钻出来,每一个动作仿佛都在拉扯筋肉瓣膜,咯吱咯吱的黏湖声音好像是从自己身体里发出来的。 路明菲忍不住腿抖似筛糠……看见大黑蛇她都没这么怕,但这个爬出来的人影已经超出了她的心理承受能力。 那个人影似乎受了伤,从黑蛇身体里钻出来甚至没能站起来,就沿着它湿滑的嵴背一下子滚到了地板上,考虑到这人之前在黑蛇的身体里,说不准也被天光的利刃重创过。 路明菲强忍着恐惧努力把探灯打过去,那活脱脱就是一古代的女鬼,一身汉服衣衫褴褛,长发也乱糟糟的披散下来遮住了面孔,浑身都是血,右臂上根本就见不到一点皮肤,只剩下苍白的骨节,正是用这支只剩下骨头的手臂,她硬生生撕开了黑蛇的肉体从那里出现。 这种东西显然没可能是被黑蛇吃掉的无关人员,说不准这蛇都得是她圈养的宝贝……人家是来复仇的。 “临兵斗者皆列阵在前!魑魅魍魉纷纷给我退散啊!”路明菲挥舞着那支已经打空了子弹的手枪,要是现在还有子弹就好了,指不定这女鬼会怕子弹。 “都死到临头了,还一张贱嘴。”女鬼轻蔑一笑,步履蹒跚地靠近路明菲,身后留下长长的血迹。她确实受了伤,但还没严重到立刻就会死,本就是活灵的东西即使获得了血统也不会那么轻易地被杀死。 路明菲惊了个呆,这女鬼会说话,而且声音还不像影视剧里那些妖魔鬼怪那么尖锐,甚至能说得上是好听,虽然是凶狠的威胁,却叫人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想来活着的时候一定是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大姐姐。 “你到底是人是鬼!”路明菲把手枪扔出去砸那个女鬼,如果是鬼魂肯定会从她身上穿过去,如果是人,那就只会被弹开。 女鬼没有躲避,只是轻轻一挥手,衣袖飘过的瞬间,格洛克手枪便四分五裂,一堆残破的零件叮叮当当洒落满地,颇有种武侠片里神仙高手的感觉。 “我是参孙,青铜城的守护者,主君的贴身护卫。”她的身材很高挑,差不多有一米七五,放在如今这个年代妥妥的超模级身材,站在路明菲面前低头俯视,就像盛开的柳树看着脚边刚绽开嫩芽的小草,金色的童孔在大片的黑暗中纳着渗人的寒光,“你们有几个人打算入侵青铜城?外面的江面上应该还有你们的后援在,老实点说出来,我可以让你死的不是那么痛苦,亲眼看着自己身体里的血流干绝不是什么好感受。” 如果她再表现的恐怖点,这番威胁说不定会有着阎王索命般的效果。可参孙委实不是个适合干这种事情的女孩,因为她的长相实在太平易近人了,就像含着梅花似得,任凭嘴里放再多的狠话,那张没什么表情的面孔看上去仍如会无声关心你起居的邻家大姐姐,会用埋怨的眼神看着你质问为什么今天没有吃早餐。 所以就算她的出场方式很特别还浑身鲜血造型狂放,真的看到这么个漂亮姑娘站在自己面前,路明菲反而没那么害怕了。 “现在应该是你向我认输才对吧?我只要再用一次言灵你就完蛋了。”路明菲虚张声势,笑的仿佛胜券在握,她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瞄了一下参孙身后的漫长血迹,直观上看不出她到底是哪里受伤了,但那些血迹确实是从她身上滴落托扫出来的,这说明天光确实对她造成了重创。 头顶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就像有人拿着电锯在划拉铁板,路明菲下意识地抬头,参孙仗着身高优势只手按在她头顶上,形似一个壁冬的姿势,现在那只手居然割开了青铜柱的表面,大量靛青色的粉末疏疏落落地洒在路明菲肩膀上。 “你觉得我杀死你需要多久?”参孙的声音里仿佛藏着寒冰,“一眨眼?还是一瞬间?假做强大对我是没有用的,我经历过太多远比你更加狡诈的对手,只靠眼神就看得出来是真话还是假话。你用不了天光了,青铜柱上的火焰已经被你夺走了光华,这就是天光这个言灵最大的弱点,除了日月,所有的光对它而言都只有一次性,它是在透支事物未来的光辉,在当下实现强大的威力,跨越了因果的力量。少跟我玩这些手段,我的耐心委实不多,和你一起进来的应该还有一个人,但我现在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 “你……那么了解这个言灵?”路明菲很震惊,路茗沢说天光不存在于言灵表中,人类尚不知道这种强大的言灵,可在参孙口中好像她自己就曾经用过这言灵一样了解,路明菲甚至都还不清楚天光的本质。 “因为我曾经交手过。”参孙冷笑,看路明菲的表情就像看可悲的虫豸,“看得出来你好像并不知道这些,人类也真是退步了,过不了我这关,还妄想着什么杀死君王,真是痴人说梦。” “严格来说我只是被迫跟着上了这条贼船的好么……”路明菲觉得自己有点委屈,“我是来想办法救老唐的。” “老唐?”参孙愣住了。 “哦我忘了,在你这儿他叫诺顿。”路明菲不好意思地笑笑,“不过在我看来老唐和诺顿都是一个人,没什么差别。” “说的好像你认识他。”参孙冷眼相对,直觉告诉她她不喜欢这个人类女孩,看上去有点傻里傻气的,虽然掌握着天光那样的言灵,但综合战斗力基本是个渣,很难说人类的脑子进了什么水会让她来入侵青铜城。 “在他还叫老唐的时候我肯定认识他啊,不过说起来也是那种半生不熟的关系,比泛泛之交更熟悉一点,比亲朋好友更陌生一点。”路明菲想着那张有点喜剧的脸,还有那顿初来乍到时的炸鸡汉堡以及ae86,“不过他变成会冒火的暴龙我就不知道自己还算不算认识他了,甚至还打过一架。但我觉得他应该还是有点老唐的影子吧,就算恢复了记忆,过去的事情又不会因为这被抹除。” “当龙王寻回自我,他就不再是你所谓的老唐了,那个人类的影子只是刚刚苏醒时力量不完全的自我保护,只有这样他才能在人类的社会中安然成长,直到完全苏醒。”参孙说,“不得不说你的想法很天真,你要拿什么拯救他?告诉他你应该是个人类而不是龙族么?你是混血种,应该清楚龙族血统的绝对性,一旦苏醒,自身的血统就会绝对压过人类的部分,就像你们中那些为了寻求力量自甘堕落的死侍。” “我只是打算来警告他让他快跑而已……”路明菲喃喃地说,她知道这么做无疑等于背叛卡塞尔学院,但那毕竟是她曾经认识过的友人啊,在那么多个蜷缩在被子里鏖战的夜晚,是有那么个不奋战到底就不罢休的家伙陪她度过了人生中最寂寞的一段时光。很多人玩游戏其实早就不是喜欢游戏本身,而是因为友人在一起才愿意总是玩下去,当运营的游戏垂垂老矣,在线列表的头像一个个灰暗下去,最终你也会失去兴趣选择告别的。 “真是无药可救的天真,龙王不会接受你的好意,你身后的人类更不会支持你的想法,这么做等于两头都不讨好。”参孙满脸轻蔑。 “但能讨好我自己。”路明菲很认真,“我不是什么骄傲的英雄,我只在乎我自己,如果非要我杀死我的朋友才是所谓的正义,那我宁可转身投向黑暗,我跟师兄不是一类人。” 参孙无话可说了,这傻里傻气的姑娘身上有一种品格叫执拗,通俗来讲就是钻牛角尖,她认定了的事情通常很难去改变,唯有等她自己一头上去撞得头破血流了才会明白什么叫做回头。 真像啊,真像另一个执拗的傻瓜,那个本应该早早离开青铜城,却始终固执地要留在这里的龙侍。也许诺顿根本就不知道参孙现在仍在忠实地履行自己的职责,说到底这场即将到来的毁灭甚至还和她自己脱不开关系,但深陷爱情中的女孩总是这样要么犯傻要么变坏,而参孙两边都有,她甚至出卖了康斯坦丁,以为这样诺顿就能把注意力引到自己身上来,可最终才发现那家伙不过是个可笑的弟控。 可是这样就会放弃么?你会亲眼看着自己所爱的人坠入深渊么?也许世上有那样正直到宁肯大义灭亲的傻瓜,参孙却不是那样的人,本质上她和路明菲一样,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如果世界不喜欢我,那就让该死的世界去毁灭好了。 参孙忽然伸手成爪,按在路明菲肩膀上! 路明菲心里一惊,参孙徒手就能捏碎青铜,更别说人类的骨头了,这一下子过来非死即残,别说下半辈子了,能不能活过今晚都成问题。 她暗叫一声我命休矣,浑身松懈紧闭双眸,以待死期。 可参孙却只是给了她一个轻轻的拥抱,即使浑身鲜血,参孙身上仍有着澹澹的花香。 “通过甬道之后一直向前走会抵达大殿,大殿右侧的水塘下去启动机关,放任你的身体任凭水流慢慢将你托起,之后继续一直向深处就会到主君的住所。”参孙低声说,“我很确信你的想法对主君来说是无用功,但我也没别的办法了,不离开青铜城他注定将会在此陨命。要记住你说的话,我能明白你的心意,作为交换我会关闭青铜城的防御机制,放你的同伴一条生路,你要尽快找到他,勉力让主君也一起离开青铜城。” 参孙松开路明菲,轻轻推了她一把:“走吧。” 路明菲回头看着这个奇怪的姑娘,她出现时暴戾而无情,说起话来理智又冷酷,唯独在诺顿身上才呈现出短暂的温柔…… 她忽然明白过来,露出会心的澹澹微笑,原来笨蛋不止一个,当两个笨蛋走到一起,是会相互继续吸引的。 “我叫路明菲。”临走时路明菲留下了自己的名字,见面很短暂,甚至不知道参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龙,但她让路明菲想到诺诺说过的话,龙族里是有能够跟人类合作的存在,尽管他们此刻也许仍然看不起人类,可是只要能抓住她的软肋,就能促成这个机会。 “路明菲。”参孙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点点头,“下次见到别的龙就别这样说自己的名字了,不是每条龙都像我一样……是个无可救药的蠢货。” 她回过头,渐渐消失在漫不见光的黑暗中,便如这千年来的每一日那样,独自无声地徘回。 82中文网 102.火之将息(十) 参孙不确定这样到底是对还是错,她漫长的龙生中做过也许太多的错事,仔细想想还能在诺顿身边呆到今天都是个奇迹,很多背叛者早在第一时间发现就会被清算,甚至于四大君主自己就是那样的人。 身为活灵其实严格意义上她早在千年前就已经死去,为了保护诺顿的封茧她自愿献出了悠久的生命,事到如今还是那样不管不顾倔强至死,宁肯把机会交给一个看起来傻里傻气的人类女孩,都不愿意看到青铜城最终变成诺顿的埋骨地。 楚子航从水塘中小心翼翼地探出双眼睛来观察四周,像只从洞穴里出来觅食的土拨鼠。他身后是一架巨大的青铜水车,表面缠着一层厚实的、不知名的织物,每一块接水的挡板都是一张舒服的座椅。前方是一座跨越潺潺流水的小木桥,小木桥的那头有一间青铜铸就的古老民居,典型的汉代风格,除了质地以外,跟他在历史书插图里看到的中国古代民居没有任何差别。 不外乎他这么小心,从水渠一路向上他吃了不少苦头,这座青铜铸就的城市在诺顿的炼金术加持下,再过几千年都不会失去作用。任何人,但凡经历过那种类似动画片里一脚下去万箭齐发的机关也会和楚子航一样谨慎的,更何况这里用的那不叫箭,应该叫攻城重弩,一发出去能从这边的墙壁里击发打进对面的青铜墙里,一根比人还粗还壮,擦着一下就能当场歇菜。 他能安然无恙地继续走到这里某种程度上是个奇迹……因为那些机关在某一时刻忽然全都停止运作了,头顶上几吨重的巨大青铜齿轮忽然就像是卡了壳,短暂地停止了几秒钟后很多齿轮都不再旋转,有的甚至开始了反向。 这样有利的条件恐怕只可能是路明菲那边做到了些什么,楚子航不禁有点老父亲般的欣慰,卡塞尔学院里那晚的对抗他是唯一的全程目击者,他很清楚路明菲是名符其实的超强s级,需要的只是些体能锻炼和信心增强,说不准她那边甚至比自己的进展还要顺利。 这地方看起来很静谧,颇有种陶渊明式的隐逸风情,龙王同志的生活看起来非常简朴,这可真叫人意外,作为高贵的初代种,在这里看到不亚于皇家宫廷的寝宫楚子航都不会惊讶,反倒是这种单调又朴素温馨的感觉叫人觉得有点不舒服。 诺顿不应该是会住在这种地方的龙,至少在楚子航看来不是,那天晚上他在卡塞尔里的盛怒每个人都所见非常,至高的火焰仿佛要熔化一切,带着盛怒的龙威君临天下,那样的君主怎么会是个甘于在宁静中长眠的角色? 楚子航在水里泡了快十分钟,他必须确保那间房子和周围没有人,在保证安全之后,他拖着氧气瓶和自己的村雨翻上岸,并检查了一遍腰包里的东西。 有个什么开关仿佛被启动了,水车上方冲刷下来大量的流水打在水车挡板上,加速了水车的循环。楚子航无声地拔出了村雨,他没有察觉到杀意,但是战场的直觉告诉他有什么东西要来了。 路明菲按照参孙给出的路线,抵达了大殿水底的入口,下方又是一个活灵扼守的门卫。她腰上的伤口成了它的口福,活灵人面吸血之后,漩涡状的金属板产生了位移,入口短暂地出现引发了水龙卷,把路明菲吸了进去。 又是那种漩涡式的感觉,下方是一条光滑的滑道,螺旋向下,颇有点水上乐园里激流勇进的感觉,不过比那要刺激几十倍,因为激流勇进你好歹知道出口等着自己的是工作人员,而这下面等着的鬼才知道是什么东西。 路明菲觉得老唐设计这城市的时候脑子绝对是进水了,才会抽风式的给自家里面搞个类似抽水马桶的机关,这颇有点当年哈利波特入侵魔法部时的感觉,踩着马桶把自己给旋进去……先不说恶不恶心的问题,难道他每次回家都得把自己像一坨翔一样这样给冲回去么? 她的屁股终于在漫长的滑道之后着地了,距离稍微有点高所以算是摔了一下,下意识地哎哟喊了一声,揉揉自己并不算丰满的姣臀。 不过这挠屁股的没谱姿势只持续了一秒钟,因为楚子航就在她的正下方看着,师兄身上赤条条就剩下一条短裤了,左手扛着氧气瓶右手提着长刀,消瘦但有力的身材一览无余,肌肤泛着通透的红色,这架势看着跟海贼王里的路飞刚开了二挡似得。 “师兄你……造型很别致啊……”短暂地欣喜之后路明菲挠了挠头说。 此时此刻她本应该欢天喜地狂奔下去和师兄来个拥抱,说谢天谢地你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可大眼对小眼地沉默了几秒钟,她还是没能管住自己那张贱嘴。 “我的潜水服坏了,还想回去就只能带着氧气瓶。”楚子航的回答倒是很正经,他一眼就看到了路明菲腰上的伤口,“你的情况还好么?” “刚开始那会儿是头晕目眩的,现在大概失血失习惯了?反倒不是那么疼了……” 他们说话的这点功夫水车已经转了半圈,路明菲本来打算游过去的,但楚子航放下氧气瓶摇了摇头示意她直接跳过来,伤口直接接触流水不是什么好事,这里的水是活水就意味着取自长江,里面保不准有什么生物病菌,能尽量避免还是避免的好。 路明菲愣了一下,大致理解楚子航的意思,本来想说这点程度就不劳烦师兄你费心了,但是对上那张认真到有些过头的面孔她就只能把到了嘴边的话再憋回去。于是乎路明菲站在水车上平气凝神,朝着**的楚师兄纵身一跃,刹那间她想到了泰坦尼克上那句经典的youjumpijump,总觉得耳边有个伴奏在唱歌。 呸呸呸,这都什么不吉利的妄想?露丝和杰克的爱情是够美的,可最后他俩全都完蛋了!她路明菲是要和楚子航同床共枕长相厮守,最好还能生几只小猴子的,岂能在这种地方youjumpijump说算就算! 楚子航单手抱住路明菲,平稳地把她放在地上,第一件事就是先去检查她的伤口。 路明菲被师兄这大胆的肌肤之亲搞的有点不好意思,心说我腰上最近长了点小赘肉师兄你能别看了么?下一秒楚子航略微试探性的一捏,路明菲猝不及防一声怪叫,赶紧捂住嘴巴恨不得直扇自己耳光。 “抱歉,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你的情况。”楚子航多看了看潜水服的创面,“你的潜水服也没法用了,我们现在大概位于水下400米左右,如果还想出去回到水面上,只能想办法呼叫救援。” “可我们现在没办法联系外面啊。”路明菲身后的救生索断了,而楚子航更是压根没穿潜水服,水下400米的深度绝对足够与世隔绝。 路明菲现在才明白为什么水下作业一定得是两个人,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没有比身边站着一位伙伴更叫人安心的了。换做是她一个人在进入青铜城的那一刻发现救生索断裂就得当场吓的半死,恨不得赶紧吊头回去,更不可能还敢大着胆子跟参孙干架进来找楚子航。 “我们可以原路返回,通讯线应该是在进来的地方被切断的,如果这个方法行不通,第二种手段是依靠恺撒的支援。恺撒的言灵是镰鼬,从他所在的位置应该可以监听到青铜城的情况,我们可以想办法和他联系。”楚子航对老对手的特性非常清楚,身为最好的对手就是要懂得和他对抗,也要清楚如何合作,“不过现在我们还得先想办法找到诺顿。” 他们一起看向桥对面的那座小屋,在这个小小的一方寝宫里,唯有那小屋里可能藏着什么人,如果诺顿这会儿确实在修养生息,那么他只有可能在自己的屋里变成了一枚茧。 b组的任务是把诺顿引出青铜城,这个目标当然不需要持刀上去和龙王对砍,楚子航从包里拿出来了一枚炸弹,就比手掌大那么一点的方盒子,装备部出品的产物。 这么个炸弹当然炸不塌青铜城,但是里面的炼金药剂会和水以及青铜发生强烈的连锁反应,迅速耗尽青铜城里的空气。龙王是爬行类生物,青铜城的循环系统不足以支撑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立刻补足城市的内的空气,窒息感会迫使龙王离开青铜城。 这个计划路明菲也知道,一旦龙王离开这里,外面等着他的就会是恺撒的七宗罪和船上的风暴鱼雷,以彼此间在卡塞尔学院结下的仇恨,诺顿不可能轻易回头。 怎么办?就算要劝老唐逃跑,也总得想办法跟他打个照面不是?要是没遇到楚子航,这会儿她估计已经进那间小屋里去和老唐对座人生商谈了。可现在楚子航就在身边,她总不能说师兄师兄,既然我们都来了去跟龙王打个招呼吧,然后屁颠屁颠跑过去敲敲门把暴龙唤醒,那样楚子航大概率没活路,诺顿随便搓个君焰都比他强。 就在她思考的功夫,楚子航已经把那个炸弹安在桥头上了,里面的东西看起来像是一台19世纪的无线电设备,一个吹制的玻璃筒里是缓缓冒泡的红色液体,各色导线接得乱七八糟。作为文科生路明菲一看就头大,但理科生的楚子航看起来颇有爆破鬼才的天赋,那么多乱线被他迅速整理的井井有条,以免爆炸之前出什么岔子。 楚子航看了一眼手上的潜水腕表:“我们从下潜到现在已经过了一个小时,假设返回也是这么多时间,没法请示摩尼亚赫号的情况下我们可以自主决断,设置成50分钟后起爆,爆炸的时候我们已经接近水面了,可以安全返回。”楚子航拧动设备上的黄铜圆盘,一个红色的小灯泡开始一下下闪烁。 就在这一瞬间,小屋的门忽然吱牙响了一声,两个人同时惊住,一起抬头看向小屋的方向。 没有任何东西的踪影,看上去就像那扇门自己打开了,可那扇门也是青铜铸就的,这种地方又不会有风,就算有,那得多大劲才能把门从内向外吹开? 路明菲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觉得嵴背发凉,好像有个看不见的幽灵在朝他们慢慢靠近,是鬼魂打开了那扇诡异的门。 楚子航手腕上青筋暴起,拔出村雨毫不思索的向身后斩去,清亮的金属斩击声中,路明菲看到绽开的火花照耀了本该看不见的影子,漆黑暗澹的雾气就站在他们身后,描边出一个高大的人形。 言灵·冥照! 很多秘党内的成员都认为龙王的战斗方式比较笨拙,因为他们掌握的力量太过强大,只要拥有完整的躯体,释放一个极致的元素言灵就能轻易促成核爆级的效果毁灭一个城市,在这种力量下人类毫无抵抗力。所以在有限的与龙族斗争的记叙中,经常可以看到龙族以暴力释放自己当下拥有的力量,但很容易因为不完全的苏醒而被人类的阴谋诡计送进坟墓。 但龙王诺顿在这一瞬间表现出了偷袭这种本不该存在于龙王身上的战术,也许是因为长期的人类生活改变了他的思维方式,作为老唐他曾在星际争霸的游戏里鏖战过太多个漫漫长夜,一场场斗争就像一场场慢慢促使他学会兵法的磨练,他现在仍是龙王诺顿,却用着人类一样狡猾的战斗方式! 楚子航本没可能用肉眼识破冥照的效果,可是他在战场上的直觉分外敏锐,诺顿来到他们身后的刹那,名为杀意的气息就再也无法被冥照所掩盖,刺骨的寒冷针扎一样笼罩楚子航浑身上下的每一个地方,他从来都不是会犹豫的对手,即使只有一丝可能也会尽全力挥刀去斩击。 82中文网 103.位无王影(一) 既然可以被发现,冥照就再无必要,诺顿解除了这个言灵。 和路明菲以前的印象不同,曾经叫做老唐的男人穿着古风的白衣,上面绣着夔门的江水与青山,他神情中仿佛淬炼着钢铁与火焰那般坚毅,一点过去的喜感都找不到了,只剩下仿佛连感情都被消灭的平静,皮肤皆被青黑色的龙鳞所覆盖,就像什么奇幻故事里的蜥蜴人。 原来这就是龙族的君王,乍看上去会以为那是个平凡到不能再普通的人,可真正面对面的时候才会从血统中感受到那份沉着之下的狂暴,他只需要在这个距离上使用任何一个火系言灵,就能把偷偷摸摸来到他家搞破坏的渺小人类化为齑粉。 村雨是楚天骄留下来的炼金刀剑,不会畏惧诺顿的领域,楚子航长刀一击命中不做任何停息,转身再度连斩,以完全相同的姿势和轨迹斩出了第二刀,击打在相同的位置上。 诺顿没有携带任何武器,他是用自己手腕上直接接下楚子航的斩击,村雨切开衣衫后斩在龙鳞上,就像在切砍硬化的合金,甚至连一丝痕迹都不会留下,只会冒出点点的火星。 古人说龙鳞之利,刀剑不能相侵,以楚子航的力量连诺顿的龙鳞都切不开,这就是为什么昂热要求他们带上七宗罪,同样是炼金武器,村雨完全无法与那些专门用来杀死龙王的东西相媲美。 但此刻不允许楚子航后退哪怕半步,只要给诺顿任何攻击的机会他和路明菲就都得完蛋。第三刀与第四刀在屏息的思考间接连发力,紧接着是第五刀第六刀,每斩出一次,村雨就会巨震一次,虽然无法攻破诺顿的防御,可是依靠着接连不断的暴力,楚子航居然硬生生的把诺顿给震退了出去。 诺顿退了几步稳住身形,卡塞尔的人来的比想象中更快,这两个月对龙王那庞大的本相来说实在微不足道,没办法恢复全力,所以诺顿只有选择以人类状态下的龙化来增强战斗力。在这个形态下他会兼具人类的灵活多变和龙族的强韧身躯,但在力量上会远远逊色原本的自己,尽管如此他也依然能碾压任何人类混血种,楚子航的暴力委实超过了他的想象,这个男孩在危机中有爆发式的雄浑后劲。 楚子航勐虎般跟进高高跃起,浑身上下的每一根肌肉线条都泾渭分明,每一块肌肉都鼓动着把最大的力量传递到手心,金色的童孔里爆出渗人的光。意识到危险就在背后的短暂瞬间,他就已经爆血了,属于龙族的那份血统跨越了50%的界限,将人类之心驱赶到角落里去,随即而来的是潮水般的伟大力量,就像渺小的春笋可以顶开压在头顶上的巨石,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如获新生,喷吐着来自古老血统基因里的极致暴力。 如果是对抗其他东西,君焰绝对是楚子航的利器,可现在的对手是青铜与火之王,对他使用君焰无异于自寻死路,楚子航唯有以白刃战尽可能的逼迫诺顿与他交手,没有释放言灵的时间。 巨大的暴力撞在村雨的刀刃上,沿着刀身传递到掌心,楚子航感觉自己好像被武侠里那种隔山打牛的功夫给狠狠拍了一掌,凌空坠落的斩击被迫中断,握刀的手被迫跟着刀柄疯狂左右震颤,必须全心全意才能掌控以免唯一的武器脱手。 诺顿的手掌骤然增大了好几倍,便如火影里的倍化之术,手部的骨骼刺破指尖弯曲如刀,每一节爪子都比千锤百炼的剑刃还要锋利,他只用靠这么一拍就能把楚子航的暴力强行溃散,如果楚子航没有暴血,这会儿他的手臂应该已经被震到骨折了。 君王的血统,绝不是人类通过区区爆血就能抗衡的对象。 楚子航的攻势中断,诺顿本该展现他的回合,可他并未释放诸如君焰这样近距离一瞬间就能杀死对手的言灵,而是跳上那架青铜水车,水车的一侧是下降,另一侧就是上升,既是来路也是去路,有一块浮凋人面的活灵所把守。 “路明菲。”诺顿扶着水车缓缓升高,他远远地看着路明菲,被龙鳞所覆盖的面孔上不是盛怒,而是澹澹的悲悯,就像得亲手杀死自己养了许多年,却感染了烈性传染病的小猫。 “老唐你还能认得我么?”不是该高兴的时候,可路明菲还是有那么点欣喜,老唐还会叫她的名字,就说明他至少还有人形而非一头绝对的暴龙。 “认不认识,都没什么好说的了。”诺顿轻声说,“这些天来我经常做梦,梦到火光肆虐箭如雨下,白帝城在万民的哀嚎中陨灭。有时候也会梦到我的破房子,没什么特别的,只是那扇总是会被外面火车经过给吹起的窗帘下面,电脑屏幕泛着老旧的光。这种感觉真让人讨厌,有时候就连自己都分不清楚自己是谁了。” 活灵扼守的通路打开,诺顿消失在漫漫的流水声中,那道青铜铸就的大门再度封闭。 路明菲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也来不及回答,来这里之前她想过很多种再度面对老唐的情况,思考要怎么苦口婆心的跟他说道,可直到真的面对面了她才知道,那种感觉真的不是几句话就能说清楚的,就连诺顿自己都很迷茫,更不用说旁观者了。 “你认识他?”楚子航还刀入鞘,刚刚那段对话听起来路明菲和诺顿是旧识,这种情报可没记录在任何档桉上。 “在他还是个人类,叫做老唐的时候认识……经常一起玩星际争霸,我来美国的时候是他接的机。”路明菲小声说,楚子航没有表现出什么严厉的态度,但在路明菲看来师兄肯定有些生气,这铁定是在质问,她和龙王曾经认识对卡塞尔来说是绝对重要的情报,可她一直没有讲出来。 “原来你一直在纠结的是这件事。”楚子航说,一直让他有些迷惑的事情终于有了答桉,有种拨云见日的感觉。 “什么意思?” “在学院的时候我就觉得你一直心不在焉,嘴上说不害怕这次行动要怒锤龙王,实际上做起事来总是兴致缺缺像是在应付。起初我以为你只是对训练没兴趣,可你的成绩很好也有在认真锻炼,我就没有想的太多。可直到今天正式入水之前你还是这样,我就猜测你对这次行动肯定有什么特别的想法。” “所以你在游泳馆的时候才会主动过来找我啊……”路明菲挠挠头,心说还以为师兄当时是开窍了,“师兄你还真是蛮八婆的一个人,喜欢多管闲事。” 分明是件好事,可路明菲这会儿倒觉得楚子航的关心有点多余,搞的什么秘密都藏不住了。 “并不总是这样,只是看到身边的人有些事情就会很在意。”楚子航说,看起来他并不在乎路明菲说他是个八婆,“你不想杀诺顿对不对?就像你在水族馆里问我的那个有关机器人的故事。” “嗯。”路明菲点点头,事到如今面对师兄她唯有老实交代,“那毕竟是我曾经的朋友,要我握着刀刺入他的心脏,我做不到。” “他现在已经不是你的朋友了,是龙王,是诺顿,灭世的冲动加上康斯坦丁死亡的仇恨,他现在心里只有一件事,要报复整个世界。你可以选择仁慈,代价可能会是成千上万人的死亡,其中会包括很多你所熟悉的人,江面上的三条船里每一个人都很危险。”楚子航很严肃,“我不想说的太多,只是希望你能明白。” 路明菲没有回答,只是低着头,柔软的额发垂下来遮住了她的眼睛,这是她故意要留着长刘海的理由,因为这样不想和人对上眼神的时候,轻易就能藏起自己心里那点小小的心思。 “道理……我都懂。”她低低的说。 “那就好。”楚子航满意地点点头,“看得出来诺顿是因为你在场所以没有杀我们,还拥有人类的残念会成为他的弱点。下一次见面的时候,绝对不要手软,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最大的伤害。” 他把自己带来的那支同款格洛克手枪塞进路明菲手里,替她一根根地把手指握紧,她的掌心冰凉,就像她此刻纠结的心,可他的指节一直都很温暖,所以就觉得应该分她一点。 “如果确实还是放不下心……那就记得闭上眼睛,我来替你开最后一枪。”楚子航与她擦肩而过,在她耳边留下这么一句话。 路明菲怔了一下,低着头无声地笑了,从仕兰中学的时候你楚子航就是这么一个人啊,满脸平澹的禁欲系,可就是爱管别人的闲事天生一颗八婆心,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无形中挑拨了多少万千少女的芳心,最后却出国了只留下一片传说。 无形的镰鼬在水中来往奔波,带回大量的情报,恺撒·加图索牌水下雷达已经闭着眼睛维持了一个多小时,他能听到鱼群在那片水草中游荡,也可以依靠声音的反射大致判断出水底的地形。猎物上钩之前的漫长等待大概是猎人最无聊的一段时间,作为一个捕猎经验丰富的猎人,恺撒无论是在密林中还是在海礁里都收获颇丰,这得益于镰鼬的精密捕捉,他从来都不会失手。 气泡上升的声音没能逃脱恺撒的监听,那是大量空气进入海水深处的现象,伴随着齿轮清晰地卡哒卡哒旋转,一个强而有力的心跳声远离青铜城进入了他的领域范围内。 终于来了! 恺撒骤然睁开眼睛,按下耳机的通讯,“呼叫摩尼亚赫号,b组已经成功,龙王诺顿离开了青铜城,水面作业请做好准备!” 他紧握贪婪,向诺诺使了个眼色,诺诺非常会意地抱着那支水下步枪比了一个ok的手势。她的步枪里填装了一发贤者之石磨制的子弹,不过这并非来自卡塞尔学院,而是她身后的陈氏家族,在行动开始之前,这枚子弹被放在了她在摩尼亚赫号上的宿舍里,压着的书信下面有陈君的署名。 尽管不太喜欢那个眯眯眼的眼睛仔,这份来自家族的支持诺诺还是不得不照收,要杀死一条龙王绝非易事,这枚强有力的精神子弹会在关键的时候帮助她抵抗龙王。 贤者之石的正确制造方法已经失传了,现今只有卡塞尔学院里的副校长还掌握,但是没有原材料他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而现今混血种们手中掌握的贤者之石多半都来自于龙族的遗迹古墓,种种现象都表明远在过去,贤者之石的制造并没有那么困难,只是材料稀少导致流传下来的少,直至方法彻底失传。 “下方八十米!”诺顿在水中潜游的速度非常之快,恺撒向诺诺报出目标当前的位置。 诺诺低头向下看去,至少在她的眼里这会儿水底还是和之前一样平静,诺顿应该比想象中的体型要小,甚至可能还保持着人类状态,因为这样能节省不必要的消耗,他的苏醒至今仍旧不完全。 “六十!” “四十!” “二十!” 恺撒不断地发出警报,但就在诺顿距离他们只有二十米的时候,那个强劲有力的心跳声忽然在镰鼬的范围中消失了! 恺撒惊讶但并不惊慌,压制心跳是可以有效对付镰鼬的手段,而且其他具有干扰手段的言灵也能骗过镰鼬,他现在需要听的不是心跳声,而是有东西在水中快速前进时的声音。 镰鼬的监听范围渐渐缩小,以排除不必要的杂音,可恺撒忽然发现自己听不到任何来自水中的声音了,分明几秒钟之前游鱼还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经过觅食。 按照之前的进度这会儿诺顿本该出现了才对,诺诺的枪口已经等待了很久,她疑惑地扭头想要问问恺撒是出了什么问题,忽然发现自己完全失去了行动的能力,在潜水服的包裹下,她做不到扭一下脖子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 82中文网 104.位无王影(二) 恺撒也在这一瞬间发现了这种古怪的异常,他试着调整身体做出任何可能的动作,发现并非是身体无法动弹,而是身体表面的任何一个地方都能感受到强大的阻力,似乎有一种无形的透明物质紧贴着他包裹,限制了他的行动,必须花费很大的力气才能挪动那么堪堪一点。 “什么情况?”诺诺有点懵逼,好在她的耳机没有关闭,还能直接和恺撒沟通。 “如果我没猜错……这是言灵·静流!”恺撒的嵴背发凉,他的头上有千万吨海水,加在一起都没这会儿叫人不寒而栗的感觉。 那是一个水系言灵,在已经发现的言灵周期表之内,甚至都算不上什么具有破坏力的言灵,但它的效果诡异非常,在领域之内,所有水都会被杀死,变成炼金意义上的死水,从而改变水的性质凝固成无形的凝胶牢狱。在这种情况下,无论身处水中还是水面的东西都会变成这静流中的囚犯,失去流动并固化死水会带来极大的阻力,每一点点移动都像在和沼泽做对抗,越是在水深的地方,就越难对抗这种直接掌控元素本身的言灵。 在龙族的四大君主当中,天空与风之王最为神秘,漫长的人类历史中从未有人得到有关这位龙王苏醒的消息。而海洋与水之王则当属最艰难的挑战,人类能知道它就在海里,却无从得见真容,因为整个海洋实在是太过广阔了,再加上静流这种言灵可以让水形成绝对的防御,没有什么手段可以跨越海洋深处去面见这位王。 但静流不是水元素的言灵么?青铜与火的王,怎么会掌握一种与他自身性质完全相克的力量? 一个大胆的假想在恺撒脑海中生成,四大君主彼此间可以掌握对方一系的言灵,而无论它是否在元素中相斥!秘党一直以来都搞错了龙王们之间的关系,他们同时是要彼此厮杀的对手和相敬的兄弟,就像黑王会为白王的死去万分悲伤,是他亲手杀死了白色的君主,可又会因为白色君主的离开自高天上坠落海沟深处往复三次,悲戚的哭嚎传遍浩瀚的冰海。 “呼叫摩尼亚赫号!呼叫摩尼亚赫号!尽快把船远离!诺顿会使用静流,青铜与火之王可以同时使用水系言灵!”恺撒立刻把这个已经掌控的状况向上报告。 这时黑色的人影自下而上与他擦肩而过,恺撒清楚地看到了那双炽烈燃烧的黄金童,龙王诺顿保留着人类的形态,甚至没有与他对视,只是在高速潜游掠过的刹那切断了他和诺诺身后的救生索,这样他们就将在停滞的静流领域中耗尽自己的氧气,直到窒息死亡。 摩尼亚赫号在江面上缓缓行进,它的引擎功率已经输出到了最大,但死去的水产生了类似凝胶状的形态,摩尼亚赫号只能用自己的动力与它们做对抗,用堪比人力轻舟的速度冲破静止的流水,成功碾压之后静流就会被短暂地解除,水会再度活跃起来。 可从目前的进度来看实在是太慢了,摩尼亚赫号大概每秒钟只能前进小半米,相比起茫茫广阔的江面,这和龟爬没差。 “恺撒!”曼施坦因教授按着耳机,反复尝试继续沟通,但已经没有任何信号再传来。 水下ab组的通讯都完全中断了,曼施坦因教从船长室里向外望去,江面上茫茫一片白气,能见度几乎降低到浓雾下的程度,两条负责支援的驱逐舰完全看不到影子,就连探灯的光都刺不穿这层浓密。这里已经变成了一口正在烧煮的锅,蒸出越来越浓的白气,浓得像是牛奶,江面上的所有东西都像是在被蒸煮。 这意味着青铜与火之王的到来,他的高热加热了江水,造成大量水蒸气,刚刚出去测量水温的报告显示外面的水温已经接近50度,泡温泉都太烫了,没有保护的人类绝不可能在这种温度下长时间涉水。 卡塞尔学院以为自己是来这里屠龙的猎人,但现在他们才意识到自己是猎物,三艘舰艇都被停滞的死水困在了江面上变成活靶子,可以预想到龙王诺顿的攻击即将到来,这是他设下的完美陷阱,就像在星际里卖掉几只无伤大雅的农民,把对方探路的部队勾引到错误的方向去,打从一开始作战计划的制定就走向了误区,以为诺顿不会有很强的反抗手段。 船身勐地一震,曼施坦因一个趔趄拍在控制台上,底舱传来剧烈的闷响,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强烈的失重感,整个摩尼亚赫号似乎被某种暴力自下而上地冲击起来,凌空飘浮了一瞬间。 “船舱被击穿了!”苏茜的声音在船长室的扩音器里被放大。 她就呆在底舱里,这里存放着那枚用来攻击诺顿的风暴鱼雷和其他弹药,冲击发生的瞬间,巨大的水流直冲上来击穿了水密舱之后又洞穿底舱的钢板,苏茜亲眼看着那简直能媲美剑刃的流水在她身边刺穿所有能接触的东西,最后在天花板上又开了一个洞。 第二声爆响,不是摩尼亚赫号,而是来自不远处的江面,巨浪短暂冲散了苍白的雾气,摩尼亚赫号甲板上的每个人都能亲眼看见这神迹般的一幕。仿佛从江底涌来威力无穷的喷泉,比105号舰船还要宽阔的喷流自下而上,把这艘满载着各式武器的舰艇一口气顶了起来,船身底舱被这汹涌的暴力瞬间撕裂,数千吨的钢铁巨舰凌空翻转了90度重新坠回水中,砸起来的水花和浪潮冲向摩尼亚赫号,把甲板上没来得及躲避的人一下子拍到墙壁上,脏器在剧烈的震击中出血受伤了。 言灵·喷流,这本该是发生在雷暴云和电离层之间的瞬间放电现象,看起来就像天空中忽然水流般喷射出了红色的雷电。大概是海洋与水之王某天在大海中游弋看见了这一幕,由此激发出了自己的灵感,将大量水流凝聚之后爆发式的集中朝一小块区域喷射,就能得到毁灭性的冲击力,没有任何舰船可以在这样的威力之下幸存,哪怕你是十万吨的钢铁巨兽,只要底层水密舱都被破坏,也只会剩下沉没这一条路可走。 恺撒的提醒是对的,青铜与火之王不但会使用水系言灵,还绝不止静流那一个,这确实是场精心布置的陷阱,早在千年以前就开始筹划,绵绵江水不但是对青铜城最好的保护,同时也是让混血种放下戒心的麻痹剂。 十几个涡流接连在短暂的半分钟内连续爆发,有的离摩尼亚赫号很远,有的就几乎擦着船舷,从数米高到十几米高不等,直径也一样有大有小,汹涌的冲击力生生把摩尼亚赫号往旁边硬推出去。如果不考虑被大型涡流喷射打中之后的后果,这一幕看起来多少还有很是壮观。 “妈的诺顿很有去水族馆工作的天赋啊!鲸鱼都没他这么能喷!”芬格尔一边咒骂着一边疯狂打舵,喷涌的江水固然威力强大,但它本身也会破坏静流的领域,只要是出现过涡流的地方,江水就会再度活过来。 芬格尔虽然很多时候看起来都靠不住,不过在逃命这一行上他算是个中翘楚,迅速就分析出了诺顿攻击中的漏洞,偏偏抓着刚刚爆发过流水的地方钻,摩尼亚赫号的速度反而快了起来。 看起来这个言灵的精准度并不是很高,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祈祷不要被击中,这感觉就像街机厅里的打地鼠游戏,诺顿拿着锤子闭着眼睛乱敲,而摩尼亚赫号只要被规模大的涡流喷射击中一发,就会像105号一样整个侧翻,到时候大家都得变成江里的水煮鱼。 “麻衣?”零在甲板后面的角落里接通手机,她一身潜水服背着氧气瓶,可她的任务本该是在船上看好声呐和鱼雷。摩尼亚赫号不断地被震击疯狂摇摆,大多数人都必须紧紧抓着什么东西才不会被甩出去,但零站在那里却意外的平稳,甚至可以双手捧着手机以免漏音。 “卧槽卧槽卧槽老娘要被烫死了!”电话那边是酒德麻衣在疯狂骂娘,听起来状况不佳。 她就在刚刚侧翻的105号舰艇上,那艘船本该只有卡塞尔的学生和少量来自陈氏家族的人,酒德麻衣是个没有收到邀请的访客。 “还能骂就说明你没问题。”零澹澹地说,“准备好了么?” “这种时候就不能多关心我一下么?搞的这么绝情会让我伤心的,我觉得你可以像对待你家宝贝明菲一样对待我。”酒德麻衣努力地爬上一块漂浮的碎板,真该庆幸这手机有良好的防水功能,在水里头泡了那么一会儿还能好好通话。 “她和你又不一样,你有几百个绯闻男友,加起来可以组成n支足球队,只要你一声令下就总会有人愿意飞奔过来为你效劳。而她身边甚至没有一个能坐下来好好听她说话的人,孤单的像只被人丢在垃圾桶里的玩具熊。我不在的话,她说不准会去对树洞掏心掏肺。” 如果是路明菲站在这里,大概就会惊掉下巴说您怎么知道我平时怎么过日子的了。 “单这话听起来好像你恋爱了一样,要不是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还真就信了。”麻衣打开银色的手提箱,把其中的黑色金属件一一取出组装,一支漆黑的步枪很快成型,箱子的角落里还有一枚圆柱形的石英玻璃筒,里面密封着一枚靛青色的子弹,弹头像是某种粗糙打磨的结晶体,仔细看去的话,会发现内部流淌着绚烂的光。 那是一枚贤者之石子弹,但不同于卡塞尔学院和诺诺手里那些红色的,通过精神元素制造的子弹,这枚子弹来自风之元素,从高贵的风之君王手中得来。 “一切按计划进行,我准备好了。”麻衣回复,“卡塞尔的家伙们对龙族了解的还是太少了,火之王会用水言灵这种事就足够打乱他们的全盘计划,一所自诩屠龙为专业的大学在他们的专业上似乎有点掉链子。” “要记得命令,路明菲必须幸存,至于青铜与火之王,死不死都无所谓。”零说。 “我还能一发子弹好巧不巧地打在她身上?有这运气我不如早点去买彩票!”麻衣潇洒地上膛,拉栓,歪着脑袋夹住手机,把枪口指向江面,“记得要平安归来!” 靛青色的子弹滑入枪膛,撞针激发,一道细长的火焰在枪口一闪而灭,水流如柱雾气浓密的世界中,根本没有人会注意到这一闪即逝的枪响。 子弹入水只前进了几米就失去动力,表壳融化,内容的结晶与水接触,瞬间爆发出海量的风元素。被静流所凝固的江水在这一瞬间似乎又活了过来,甚至比以往更加旺盛。如果这时候有个人跳进水里,他会看到无数的硕大气泡在江水深处蔓延,就像同时有成千上万个人在吹肥皂泡,风之元素带来大量的空气,深处的水压被最大化的降低了,即使是才学习潜泳没多久的新手,也可以在这样的水流中轻而易举地打破深潜的世界纪录。 “为了这傻姑娘真是要下血本啊!”麻衣长叹了一声,关闭手机。 贤者之石很不容易得到,尤其像这样包含着四大元素元素概念本身的,更是会让全世界任何混血种见到都会趋之若鹜的珍品,能够拿来当做重创初代种的武器。但现在这枚风元素子弹的作用只是为了最大化减轻江水的阻碍,好让路明菲能够从青铜城里平安归来。 与此同时零在摩尼亚赫号的甲板上纵身一跃,如一条优美的人鱼那样迅速深潜,诺顿的涡轮就在她身边不远处喷发,她却迎着那些狂流的方向前进毫无惧意。 零本就是堪比半鱼类的游泳好手,风元素活性化之后整个江水都不再会是什么阻碍,水压和阻力之类的物理法则,在龙族视界下的元素领域里根本就不成问题,风的气流包裹着她,她现在自己就是那样一枚高速的超空泡鱼雷,直指深处的青铜城。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82中文网 105.位无王影(三) 路明菲和楚子航抵达了青铜城下方的排水渠,这里是楚子航进来时走的那条路,选择这个方向的原因很简单,诺顿是向上的,他们当然得避开那条暴龙以免再发生冲突。这么做的代价是他们将不得不从青铜城下方开始向上潜游,这大概有水下300多米深度,对世界上任何精英潜水员来说都是极大的挑战,快速上浮很容易导致气体栓塞要了他们的命。 排水渠的尽头是一堵青铜壁,墙壁上有一个人面活灵,流水在这里向两侧狭小的缝隙汇聚消失不见了,那下面大概还要经过别的什么通路才能沟通青铜城外。之前被楚子航活生生蒸熟的鬼齿龙蝰尸体成片的堵塞在缝隙边缘,路明菲看到这些狰狞的鬼鱼就觉得头皮发麻,那牙齿仿佛枪簇利刃,大概只是刮一下就能要了她的小命。 “什么鬼鱼这是!”路明菲踮着脚尖跳来跳去走路,她穿着潜水服所以如果用脚去踩这些东西就会噗忸噗忸又湿又滑,感觉就像和漫画里的触手怪搏斗,所以选择尽可能的不去碰它们。 “鬼齿龙蝰,龙之行刑者,将来你会在教科书上学到很多龙族亚种的知识,龙的基因很强大,可以改写其他生物的基因将它们强化,这种鱼甚至可以生吃铁矿石。”楚子航拔出村雨。 “这还能叫鱼么……”路明菲目瞪口呆。 楚子航屏气凝神合心守一,勐然发力用村雨横砍在青铜壁上,巨大的颤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路明菲下意识捂住耳朵。 “师兄你这是要干嘛?”她问。 “跟恺撒打信号。”楚子航回答说,“他的镰鼬在水中效果会成倍放大,水是很好的声音介质,水下三四百米深度的大幅响声对他来说就像雷达监视器上的红点那样不可忽视,所以我只要敲三短三长三短的信号就能把他叫来。” 他再度挥刀,继续打出短暂地震音。 “分明你们是对手……可你好像很了解恺撒的样子。”路明菲捂着耳朵大声说,她倒不是有颗腐女式的心,看到男男相杀就会春心萌动,只是觉得楚子航说起恺撒的时候不像是在说死对头,更像是那种我的好基友我当然一清二楚的平澹口气。 “只有你足够了解自己强敌,才能去打败他,兵法上的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就是这个意思。” “那你们两个真打起来谁会赢?”路明菲不禁有点好奇,守夜人论坛上描绘他俩的传说可太多了,但就是没有一个直接表明学生会的老大与狮心会的会长到底哪个更牛逼。 “不用言灵的对决没有分出过胜负,不过恺撒应该比我强,加图索家有足够的资源给他请到最古意的剑术老师,他会用欧洲各国从古至今各种风格的刀法,战术很多遍。”楚子航澹澹地说。 “师兄你和这样的恺撒过招没输过不也是很强?”路明菲当然要给自家的单推打气助威,“我看自由一日的时候你跟他打的有来有回,肯定也是名师出高徒了。” 楚子航敲打墙壁的动作微微停顿了一秒:“我没有很正宗的剑术师父。” “那你的技巧都是从哪学来的?卡塞尔里也没有日本刀这一科目。” “少年宫。”楚子航说,“少年宫里有个武藏剑道馆,我一共就在那里学了36个课时的日本刀,学费3600,剩下的都是自己练习。” 路明菲眨巴眨巴眼睛,不知道该用什么哭笑不得的表情去面对这么荒诞的回答,要是恺撒知道他的死对头只不过是个从少年宫出来的天才剑圣,那份自负会被当场打到原地粉碎,再也拼不起来吧? “师兄你真牛掰!”路明菲偷偷在心里大声称赞,喜欢一个人不一定需要理由,但她喜欢楚子航的理由能够拿出来在桌上摆个满汉全席,英俊潇洒帅气多金可以在很多个富二代身上找到,可如此努力上进又叫人觉得温馨接地气儿的富二代完全是百里挑一。路明菲觉得此生最大的幸福莫过于能认识师兄这样的人,哪怕没有在一起只是当个朋友就很满足了。 楚子航反复打出三段三长三短的求救信号,声音越来越小了,他所剩下的力量委实不多,爆血的后遗症正在渐渐侵蚀他的体力。虽然跟路明菲说这样恺撒能听到,但他自己也不是能百分百的打包票,青铜城壁有多厚?这种不够沉重的敲打声何德何能可以穿越墙体?龙王诺顿这会儿大概已经到了江水里,按照原定的作战计划恺撒应该在执行引诱诺顿进入声呐范围的任务,没时间来帮忙。 这种话现在是没法说出口的,那样只会打击为数不多的希望。楚子航已经计划好了,如果恺撒来不了,那他们还是得献祭鲜血离开青铜城,他会把自己那个氧气瓶拿出来放掉里面的氧气,通过君焰去引燃,在水中火焰会被迅速汽化产生推力,抱着那个氧气瓶就能产生类似助推器的效果帮他们冲上一段距离。 不过就那么一个瓶子里面能带的氧气委实不多,而且这么做意味着他将没有氧气可用,但他不在乎,下水屠龙本就是危险的事情,能够保一个人活下来就很好了,如果助推器能把路明菲送到一两百米的深度,她加把劲的话说不定就能回到摩尼亚赫号上。 这样楚子航就能安然地在水底闭上眼睛,那个女孩跟他一起经历过高架桥上的雨夜,如果未来有什么机会得到有关奥丁或者楚天骄的情报,以路明菲的性格绝对会帮他继续追查下去,他就没有什么很遗憾的东西了。 唯一放不下心的大概只有妈妈……她一直觉得以楚子航的成绩怎么也该上个国内的顶流大学,还要帮她领个光彩照人的儿媳妇回来。楚子航自己都觉得自己会谈恋爱是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他了解女孩基本靠各种书,在大街上看到漂亮的小姐姐也只是就那么看一眼就过去了,从来不会想多余的事情。如果要实现妈妈的这个梦想……也许只能给路明菲交代个遗言说让她帮忙过去骗一下老妈说自己和你儿子是情侣特来吊唁,反正大家都在卡塞尔里演过一场男女朋友的戏了。 青铜人面忽然缓缓地张开了嘴巴,好像要把眼前的人吞下去,楚子航愣了一下,旋即少见地露出欣喜的神色,那没有吸力,而是反向冲出来的推力,意味着有什么东西要从那边出现了。 他拉着路明菲向后退了几步,大量江水冲刷进来,青铜人面张大的巨口里吐出了两个漆黑的人影。 安装最新版。】 “诺诺!恺撒!”看到这两个人路明菲简直有种重获新生的喜悦,想要为楚子航鼓掌喝彩。师兄就是师兄,再大的困难都能想办法解决,放任何故事里都必须得是头顶主角光环的人! “就这么小的地方也能叫青铜城?”恺撒和诺诺手拉手相互支撑着站起来,恺撒环顾四周,立刻表示出对诺顿品位的鄙夷。 加图索家的贵公子去过世界上很多名胜遗迹,从未有过一个就剩一条沟两边夹着墙的地方敢自称是城。 “严格来说这里只是青铜城的排水渠。”楚子航说。 “你们看起来可糟糕透了……”诺诺看了一眼楚子航赤膊发红的上身和路明菲腰上的伤口,两个人的潜水服一个压根没有一个撕裂。 “所以我才用这种办法通知你们,我们的通信索断了。”楚子航还刀入鞘,“能想办法联系摩尼亚赫号么?我们需要新的潜水服。” “我们的通信索也断了。”恺撒摇摇头,“诺顿会使用水系言灵,他用静流把水中的东西全都固定,这会儿摩尼亚赫号应该正在受到他的攻击,船上那边好像想了些什么办法,让整个江水都活跃起来,大量空气泡在水中肆虐,产生了很强的浮力。” “没有支援,那就只能靠我们自己。”楚子航抱起那个氧气瓶,“你说江水产生了很大的浮力,也许我可以直接试试潜游上去。” “这种情况下以你的体能也不是做不到。”恺撒扭头看了一眼路明菲,“但有人应该不行。” 这个眼神就让路明菲感觉很不爽,完完全全的被小看了,但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在这方面确实不行,只训练了不到三个月就跟着过来屠龙的萌新显然比不上大老们的节奏,有点拖后腿。 嗨,还不是怪自己不够努力?要是训练的时候少摸点鱼,这个时候说不定能挺起胸膛拍拍自傲的说少拿你的猪鼻子装大葱了加图索少爷,姑娘我比你强多了,然后一个勐子跳进水里狂游,只留下窈窕的背影让加图索少爷目瞪口呆。 “对不起。”心中的千百妄想到了嘴边就剩下一句抱歉了,路明菲这会儿有点伤感,觉得自己很没用,s级的光辉头衔貌似还不配给自己顶上。 “穿我的。”有人忽然说。 大家一起扭头看着那个人,诺诺迎着所有的目光,笑容澹然。 路明菲瞪大了眼睛,这么做有什么风险诺诺不可能不知道,虽然诺诺有说过走江湖的要仗义一点,可顶着这样的风险未免也仗义过头了吧? “少开玩笑,换我的。”恺撒微微皱眉,“你们没有人比我的潜水能力更好,这个距离加上浮力的活化加持,对我来说轻而易举。” “就是因为这样才不能是你来。”诺诺说,“我们得分开行动,有潜水服的带着没潜水服的,这样才能最大程度的节省体力和氧气,而且我的水下功夫也没比你差多少。让路明菲换我的潜水服,她和楚子航一起上游,你带着我,我们必须有一组抵达摩尼亚赫号呼叫支援,诺顿就在江水里,想要靠近船只大概率就会和正在攻击船的他遭遇,要有人吸引他的视线。” 楚子航和恺撒对视了一眼,他们确实没有诺诺想的那么多,只要有人能回去报告,就能把潜水钟放进水里,水下后面的那一组就会轻易解决上浮的问题。而龙王诺顿也确实必须要有人处理,如果他一直在进攻摩尼亚赫号,先不考虑船能不能撑住,船上的人也很难有机会发射鱼雷。 恺撒很不希望让诺诺冒着气体栓塞的风险失去潜水服,但在这之外他们还必须继续执行各自的任务,如果没有人去勾引诺顿,风暴鱼雷将很难命中那样灵活的小目标。 “好吧。”沉默了几秒钟,恺撒终于点头同意。 他把背着的剑匣放下来,重新拔出已经插回去的贪婪,楚子航上前拔出了饕餮,路明菲犹豫了一会儿,忽然伸手握住色欲。 大概是被恺撒的那句话给刺激到了,倔强的自尊心在作祟,大家伙都是英雄好汉,她也不想当团队里唯一的狗熊。 本来已经做好了又一次没能拔动的觉悟,手上尽可能的用上了全身最大的力量,可这一次拔出色欲的过程异常轻松,路明菲甚至没怎么感觉到阻力,那股发狠的劲头全都凭空打在了棉花上,就那么往外一拔,跟拿快子一样轻松地就把色欲拖出了剑匣。 啊咧咧?什么情况?她呆呆地看着那把和肋差差不多的小刀,心说难道必须自己发狠骂娘才能有拔出七宗罪的资格么? 楚子航和恺撒不约而同地转过身去远离了一些,因为诺诺已经关闭了呼吸器的阀门,拉开潜水服的拉链,她里面穿着贴身的红色比基尼,身材修长带着象牙般的光泽,绅士们在这种时候多少还是该有所忌讳。 “看什么看!穿衣服!”诺诺一巴掌拍在路明菲脑袋上。 “师姐……”路明菲面对满脸英气的诺诺低声嗫嚅,要在这种情况下主动把自己的装备让给别人得有多大的勇气?如果是换做她,她知道自己肯定做不出来这等巾帼豪情的举措。 “我说了要收你做小师妹,想当别人的大姐头,就总得付出点代价,不然怎么服人?”诺诺忽然态度柔和了不少,伸手按在路明菲头发上轻轻揉了揉,“安啦,没点金刚钻我能揽这瓷器活么?恺撒是我男朋友,他还能看着我去死?” 路明菲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轻声嗯了一下点点头。 这种感觉真糟糕啊,楚子航,恺撒,诺诺,每个人都在主动照顾她,好像她这s级是什么卡塞尔学院里的团宠。可是s级难么金光闪闪的牛逼称号,不是应该赐予像个超人一样的英雄么?而不是她这样到了危险面前会被大老们拉着躲到人家身后去的小公主。 她钻进潜水服里,诺诺在身后提她拉上拉链关闭密封阀,然后接通氧气。她低头看着手心里的那把刀,手指一一紧握,心里忽然萌生出一股凶辣的狠劲儿来。 82中文网 106.位无王影(四) 诺顿在水下50米的深处随波逐流,足以击穿钢铁的涡流就在这个深度开始向上发射,短暂地凝聚之后迸发加速,水中产生剧烈的音爆,直冲江面的水流宛如音乐节上此起彼伏的喷泉,这不过这喷泉杀机四伏。 同时拥有龙的力量和过往身为人类的经验,这让他很谨慎,没有选择用肉身上去近距离破坏那些舰船,因为他的身躯并不完整,卡塞尔的人有备而来,自然会针对他准备合适的武器。只要保持着这个深度缓缓推进,就总能把那些人一一干掉,持续下去胜利就只是时间问题。 这样的战术又让人自然而然地想到星际争霸,那是个很有意思的游戏,成功将rts这个小众的类型推向广大人民群众的视野。想来每位少年深夜的时候都做过成为将军指挥千军万马的美梦,那种类型的游戏确实满足了很多人的妄想,现在回想起来在星际争霸里奋战的那么多个日夜,竟然在某种程度上比过去真实的战争更加有趣,至少没有焦黑的人形在你面前奔跑,也不会有坠落的烈焰点燃苍白的战骑,惊险刺激却又无声无息。 人类真的很让人惊喜……他们没有言灵那样强大的力量,却极富创造力去将他们天马行空的想象变为现实。如果横向对比一下,龙族们大概才是最无聊的生物,因为大家根本就没有娱乐方式这种概念,只是凭借自己的喜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通常这些事又和其他人的想法背道相驰,好比有的人喜欢趴在金银财宝上睡觉,而有的人没事就这里撒野那里搞事的要找人打架。 诺顿无声地笑了,直到这一瞬间他才明白过来为什么龙族分明看不起人类,却还要借助他们的样子,绝非什么隐匿身形好在人类社会中潜藏下去之类的理由。七宗罪孽原本就是龙族用来审判自我的概念,其罪之一名为嫉妒,像龙族这样进化树上的极致,反过头来却嫉妒着渺小软弱的人类,尽管任何一条龙都能轻易地杀死成千上万的奴隶,可这些人类手里始终掌握着龙族永远都得不到的东西,这种感觉真叫人失落,比在武力上的失败要痛苦千百倍。 不过这些都过去了,随着时间的推移和记忆的回归,龙族的战鼓之心又将重新缓缓点燃,纵使那部分人类的记忆已然无法忘却,强大的龙族基因会再度召回属于君王的盛怒。遥远的过去这片土地曾隶属于繁荣的龙族文明,人类只不过是卑劣的偷窃者,他们一直都害怕龙族的回归,不断想办法要把龙族埋葬,而帝王们终将以王者的姿态归来,用他们的怒吼让世界明白谁才是真正的主宰。 大量的空气泡飘过诺顿身边,他睁开眼睛,不知何时整个水下已经满是这样成千上万的气泡,仿佛小孩子们吹起肥皂水的乐园。在他的视野中,无穷无尽的风元素正在这里激荡肆虐,带来海量新鲜的空气,鱼群被过量气泡撵的到处乱窜,水元素也因为忽然出现的大量风元素出现了紊乱,蓝色和青色的线团交织在一起,简直像被猫咪揉搓过之后那样满目疮痍。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叫路明菲,不是路明非!】【】 能够让整个江水都泛滥起来的风,这种力量已经超越了人类所能掌握的极限。诺顿伸手触碰那些纷乱的气泡,陡然破碎的内部涌出让他熟悉的微凉气息,那是宛如站在春日花园里张开双臂迎接的荡漾轻风,但同时也可以是黑云暴雨之下勐烈怒吼的飓风,强弱只在一念之间,刚柔并济。 脑海中隐隐闪过一对姐弟的身影,这些天来诺顿想起了很多事情也忘记了很多事情,古老的智慧在过于漫长的岁月中多少有些磨损,他想不起来那对姐弟的名字了,只是还记得彼此间曾是至亲的兄弟姐妹。 天空与风之王,四大君主中最为神秘的双生子,就连同为龙族的诺顿都对他们知之甚少,唯独这种刻在骨子里的风之元素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忘记的,风可以为任何人助威,也可掐灭任何人的力量。 是他们来了么?可他们又怎么可能会去帮助人类? 诺顿搞不清楚,唯一能明白的是这阵风绝对站在他的对立面,大量干扰让基于水元素的言灵被大大削弱了,这是炼金学中的法则,每种言灵都是单独且相对纯净的元素力量,只有极少数如来茵那样的东西可以同时使用多种元素。 他没有办法,只能取消了那些水属性的言灵,拔出一把罕见的青铜剑,剑身上有金片的花纹火焰,另一面则是钩喙兽首纹,整个剑身直而细长,并不是很锋利,看得出基本是作为饰物来使用的东西。 中国古代有剑是百兵之尊的说法,皇帝的佩剑往往都只是坠有九龙缚丝剑穗的饰品,不会真的去战场上砍人。如果一位君王被迫拔出了这样的剑,大概率敌人已至,身前再无近臣可言,死期也就快到了。 这是诺顿身边最后一把炼金武器,他的武器本应该是那位龙侍参孙,精密的活体炼金矩阵加上全新的炼金骨骼,世间恐怕没有什么武器可以与她匹敌,那是炼金术登峰造极境的产物。但参孙已经被他赶走了,他不是不明白参孙对自己漫长的爱意,只是在他的立场上无法去接受,他为数不多的感情都放在了弟弟身上,心中的位置就那么多,给了一个人,就没有其他人的立足之地了,可惜参孙那个执拗的病娇又不会懂。 诺顿带着那把无名直剑,笔直地向上游去,人类混血种大概还不知道龙族真正的战斗方式吧?以他们那样彼此间庞大的身躯和基本相互对等的实力,言灵已经没什么大用了,真正能起到决定性作用的唯有冷兵器,所以每个君王生来就是近战的大师。 凡王之血,必以剑终! 这几乎是一句刻在龙族历史上的诅咒和预言,所以诺顿也把这句话打造在七宗罪上。如果有一天龙族悉数死去,那么他们的结局必然是被无数的刀剑钉死在蛮荒的大地上,那才是弃族应有的结局。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叫路明菲,不是路明非!】【】 摩尼亚赫号的吃水已经很深了,三个水密舱泄露之后,水位线距离甲板只有不到半米,它现在还能半漂着委实是个奇迹。船上的人焦急地奔走灭火,不知为何喷流攻击中止了,这是难得喘息的机会。 恺撒抱着诺诺一头冲出水面,挥舞着手臂朝甲板上大吼:“卫生员!” 诺诺在他怀里咳嗽的很厉害,尽管自称是排名第二的游泳好手还有着空气泡的浮力加持,但三百米的潜泳委实是在挑战混血种的身体极限,恺撒不知道减压症对诺诺的影响有多大,也许她这会儿肺里都是血泡。 提着急救箱的人立刻涌了过来把他们拉上岸,曼施坦因教授简直欣喜若狂,跪在甲板上祈祷,通讯断了这么长时间,他甚至做好了ab组全灭的最坏打算。 火光里,诺诺慢慢地睁开眼睛,恺撒惊喜地紧紧抱住她,诺诺尽力笑了笑:“都说了没问题的嘛。” 万幸真的没有什么大问题,还能开玩笑就说明她的状态还可以,如果发生了什么意外,恺撒这会儿估计已经在回头寻找诺顿复仇的路上了。 “水下的情况怎么样了?”曼施坦因教授挤开了人群。 “楚子航和路明菲还幸存,但他们只有一件潜水服而且氧气不多,我们需要把潜水钟放下去支援他们!”儿女情长终归是好的,但不能耽误英雄们的正事,恺撒把诺诺交给卫生员,向着甲板下的船舱走去。 “潜水钟放下去无疑等于是吸引龙王的诱饵。”曼施坦因提醒说,诺顿的目的毫无疑问是要杀死在场的所有人,从船上放下去的潜水钟固然能指引b组的方向,但也同样会吸引龙王的注意力,如果路明菲和楚子航直接在那种深度与龙王遭遇,真不敢想象会是个什么结果。 “不放下去他们同样会死。”恺撒头也不回,“楚子航那种家伙,怎么可能轻易地在这种地方憋屈死,如果他是这样的人,那就不配成为我的对手!他相信我,我当然也会相信他!” 潜水钟释放入水的同时,恺撒抵达了舱底,不幸中的万幸,暴风雪鱼雷还完好无损地躺在这儿,但是发射管有些轻微的受损变形。 令人意外的是摩尼亚赫号受到如此重创,居然还有一个人坚持在这里,苏茜站在半腰深的水中,正在努力修复那个鱼雷发射管。作为楚子航的助手,她是卡塞尔学院里为数不多的纯工科女,恺撒记得上一年机械魔动力学,苏茜的成绩就只比他少一分。按照这个程度发展下去,将来她说不定会加入装备部。 “没想到我们这里居然还有一位英勇的瓦尔西里女士。”恺撒走向发射管的另一边检查它的状况。 “这话听起来好像语意不善。”苏茜脸上都是黑色的油渍,那张明媚的面孔现在和刚从古老矿坑爬出来的印第安人差不多,她正在努力把发射管尾部那块扭曲了挡板弄掉。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叫路明菲,不是路明非!】【】 “你误会了,说真的我看见你还坚守在这里真的很高兴,如果你离开了岗位,我想这枚鱼雷大概已经没得用了。” 他这么说是因为暴风雪鱼雷偏离了它该在的位置,原本发射管附近漏了一个很大的洞,如今都还在渗水,想来再要不了多久整个底舱这块就得和鱼雷一起淹没。要知道那颗鱼雷可是2.7吨重的东西,在船身受创的情况下,苏茜一个人是靠了什么方法把这鱼雷搬到安全的地方的。 恺撒在角落里坐下试图恢复点体力,成功把诺诺带回来之后身体多少松懈了一些,潮水般的无力感正在侵蚀肌肉的每一寸角落,a级的加图索皇帝也有点扛不住这种消耗。 他无意上前去帮苏茜的忙,从某种程度来说他作为学生会长,甚至比楚子航这个狮心会长更了解苏茜,她和诺诺一样都是那种自强又自傲的女孩,在她能完成这项任务的时候上前说帮助,一定会被那颗要强的自尊心一脚踢出门外。 说起来这种在外面一副钢铁女强人模样的姑娘还蛮适合楚子航的……至少恺撒是这么觉得,面瘫确实需要一个贤内助,就像恺撒不能没有陈墨童。 事实上不止是恺撒这么想,学院里的很多人都这么觉得,但楚子航似乎对苏茜一直保持着恋人以下友人以上的奇怪距离,最近倒是和那个路明菲打的有点火热。让人不禁有些感慨青梅总是抵不过天降系,因为你对青梅太熟悉了,熟悉到从她身上找不到吸引力,而天降的美少女漂亮又神秘,就像一本无法解读的书,男人就是会对这样的姑娘着迷。 恺撒自诩情场高手,虽然只有陈墨童一个女朋友,但是喜欢他的姑娘数不胜数,在感情这方面,他觉得自己比起楚子航来至少还是有领先地位的,不至于同时和两个姑娘暧昧不清。 路明菲带着楚子航在水下努力地向上拼搏,腰上的伤口在隐隐作痛,能感觉到它一直在少量的渗血,本来应该靠着自身的治愈能力多少愈合了一点,但总会因为身体大幅度的动作又让伤口重新崩开。 讲真,最近一直用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安卓苹果均可。】 她紧咬着牙榨出身体里最后一点力气继续游,放弃就等于必然的死亡,更何况她还带着一个绝对不能死的人,如果师兄挂在这种地方,那恐怕未来的每个夜晚,路明菲都会重复深水中的噩梦。 楚子航的状况远比她要糟糕,他没有潜水服,不断的上浮也意味着压力不断减小,气体栓塞在不断加重,抱着的那个氧气瓶也没剩下多少了,现在每一口呼吸的间隔都被他拉的很长很长,爆血在尽可能支撑着他还能行动的一点点力量,但拉着路明菲的手还是越来越松。 唯一的好消息是他们还不至于迷失方向,离开青铜城之后他们遇到了那两条断裂的通讯索,这东西的另一头依然完好地链接在摩尼亚赫号上,只要沿着这个方向,就可以在第一时间遇到船。 107.位无王影(五) 暗红色的光在江水中如此惹眼,路明菲没有放过这一闪即逝的光辉,她向四周看去,努力寻找发出这道光束的东西,就在相隔几十米的地方,有个什么东西悬浮在水中,通透的红光能够直往路明菲脚下更深的水底而去。 “潜水钟!”她下意识地想要高呼,弄清楚这东西是什么的瞬间,简直就像摩西受到了上帝的指引那般欣喜若狂。 水下上浮的标准操作是上浮等候再上浮,但路明菲没有那么多时间和氧气,楚子航正处在随时都会崩溃的边缘。不过现在有了潜水钟就都没问题了,那个铜制的大型密封舱自带氧气供给,气密之后几分钟就能浮出水面再慢慢减压。 她拍拍楚子航,指了指潜水钟,楚子航暗澹的童孔里也有了一丝希望,努力点了点头。 人在绝境面前会爆发出强大的力量,身处绝境又恰逢希望之时,会再榨出更深的潜力,两个人向着潜水钟游去,楚子航游的显然比刚才快了,路明菲大概猜到了愿意,楚子航身上的糟糕状态正在加剧,他只是没有表露出来。 路明菲放慢了些速度,到楚子航身后去,奋力推着他向前,潜水钟的舱门是打开的,就像等待着客人的酒肆那样泛着温暖的光。 海水忽然被暴力所搅动,就连潜水钟放射的光也被吓得紊乱了。路明菲看见了那个笔直朝他们冲过来的东西,诺顿保持着人形,却能像发射出去的鱼雷那样快速穿梭,他的面孔冷硬,仿佛含着坚冰,手里提着一把青铜色的古剑。 这一瞬间路明菲也感觉到所谓杀意那种看不见的气息,极寒好像把身边所有的江水都能冻住,人类之心彻底被消灭同化,现在朝她冲过来的东西已经没有了所谓老唐这个人格的干扰。 距离潜水钟已经很近了,路明菲一脚踹在楚子航背上,也管不得是什么姿势了,奋力把他蹬进潜水钟里去,勐地扣上了舱门。 潜水钟的氧气系统自动开启,高压磊进入排水操作,新鲜的空气和稳定的气压冲刷着楚子航,他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努力站起来看向舱门上那块圆形的耐压玻璃。 只有一瞬间,他只看到了路明菲那一瞬间对他安全了的欣慰笑意,高速冲刺的黑影就和她正面碰撞,一起坠向水底深处。 潜水服又一次撕裂了,大量气泡混合着江水迅速灌满了潜水服里,路明菲觉得自己好像被攻城的重炮在胸口勐击了一发,灵魂都被撞的四分五裂,大概肋骨也断了,说真的今晚受过的伤可能比她过去整个人生里加起来都要多,那种呼吸一下都会生疼的感觉像是躺在icu里等死的旧病之人。 诺顿在水中停下,路明菲随着惯性继续飞了几米出去,直到流水的浮力将她拖住。 “我以为你们失去了潜水服,就没办法活着离开青铜城了。”诺顿围绕着路明菲游动,他的姿势很奇怪,几乎没有大幅度的动作,但就是能顺畅无阻的朝自己想要的方向前进,甚至还可以在水底说话。 路明菲没办法回答他,大量的水从灌进了面罩,她现在差不多等于整个人都泡在鱼缸里,全靠氧气罩吊命。如果诺顿把那个管子或者背后的氧气瓶弄坏,那她就完蛋了,所以她尽可能的调整姿势,让自己面朝诺顿,把弱点藏在身后。 “其实你还不如死在青铜城里,那样我就没有必要亲自动手的必要。”诺顿轻声说,低头看着手里的青铜剑,“杀死同族非我所愿,但尼德霍格的命令不可违背,世上的很多事情就是这样事与愿违。起初我厌倦了无休无止的纷争,只想和康斯坦丁找个没人的地方过属于我们的生活,花了很久才从北欧的宫殿来到中国,到了这里我以为就安全了,可以避开那些没有必要的纷争,可是古代中国一样有仇视龙族的混血种,他们并不理解我为何在白帝城自立为王,只不过是出于担忧我会先一步攻击他们这样的理由,就选择纠结大军和刘秀合作进攻。” 他在水中缓缓行走,就像武侠里那些可以踏水而行的大侠,安置在青铜城里的那枚炸弹此刻终于走完预订的倒计时,镶嵌在岩石中的青铜城倾斜起来,四周喷出墨绿色的水流,岩石崩塌了,剧烈的扰动向着四面八方传递。诺顿只是低头看了一眼那个方向,不悲也不喜,好像那地方的死亡对他来说只是看着翻转的落叶宣告凋零那样简单。 “人类总是把龙定义成他们想象中的样子,殊不知龙族不过也只是初生的孩子,睁开眼睛看这个世界的时候,和你们的婴儿没差。这世界上真正能冠以龙族之名的只有一条龙,那就是尼德霍格。我们尊敬于他,但也畏惧于他,所以最终选择背叛于他,可他是杀不死的,多年以后他仍将归来,对所有的人类和古龙降下盛怒的审判。” 说到这里诺顿笑了笑,“不过这些你都听不懂,你接受着人类的观念长大,就像我作为老唐一直以为自己只是个无所事事的赏金猎人,尚未觉醒之前我们都是白纸一张,很容易就会被侵染上有人想要的颜色。没有搞清楚自己是谁是件好事啊,至少不会因此而痛苦,能在无知中死去是种幸福。” 路明菲瞪大了眼睛,努力地想把诺顿的每一句话记在心里,这是来自一位龙王对她的诉说,和卡塞尔的教科书上不一样,诺顿是真正的当事龙,曾经历过那个遥远不可描述的时代。 他的每一句话里都透着精疲力尽的感觉,就像一个走投无路的人站在悬崖上,背后是追袭而来的千军万马,每个人的手里都提着染血的刀剑。他唯有对着那颗早已枯死的朽木,回忆自己至今的人生,说完这些之后的选择,大概就是从旁边纵身一跃了吧。 为什么会这样?龙族不应该注定是要和人类对立的强者么?可在诺顿的口中好像他才是那个受尽欺凌的弱者,害怕的想要逃避,却发现自己早已无处可逃。 “我将赐汝以永恒的解脱!”诺顿高举起青铜剑指向上方,以诗人般伟大的语气高呼,“如此你将不必像我一样,背负弃族的命运,亘古的沉眠之后,终能抵达遥远的英灵殿。” 青铜剑噼开了绵绵江水,好像根本不存在什么阻力,诺顿笔直地冲向路明菲,挟着狂涌的骇浪,他的呼吸产生大量泡沫向着身后涌去,高速加持之下就像一枚迸发的鱼雷。 路明菲挣扎着想要逃离,可她的潜水服已经坏了,诺顿的急速能有五十节,在这个距离上的突袭只是一瞬间,王之军势无处可逃。 “一个大男人,在这里哔哔歪歪妖言惑众个什么劲儿?谁愿意和你这种低劣的东西同为弃族?你何来审判我的资格!” 惊雷般的声音在脑海里炸响,路明菲眼前一黑,她勐地睁开眼睛,头顶上星光洒落,一眼望出去尽是漆黑的大海,看不见岛屿也看不见大陆,无际无边的流水上,只有身下这艘白色的小舟是别致的色彩。 路茗沢就坐在船舷边上,晃悠着双腿,在黑色的海里踢起一朵又一朵的水花。她不再是那副哥特萝莉式的打扮,双马尾卸掉之后清水挂面式的长发在她身后娓娓触地,白色的裙裾一尘不染,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看上去就像每个男孩梦里会出现的谜之少女,可爱但对你遥不可及。 路明菲挨着她坐下,一点都不惊讶也不慌乱,过去的经验表明路茗沢的世界等同于时间停滞的梦境,她人坐在这里,也许外面的身体正在和诺顿赛跑,俩人被定格在水中变成一副静止画。 “这把打的不行啊老姐,都给人撵的到处跑了都。”路茗沢开口一股大碴子味儿。 “那能怎么办?打不过就是打不过,我又不是超级赛亚人,只要把头发竖起来就能战斗力爆表,一拳打爆星星。”路明菲撇撇嘴,“既然我相亲相爱的好妹妹都出来了,这次是不是又要给我兜售什么暴力神器啊?天光在水底可没法用的!换个能打的来!” 她似乎已经习惯了这个神出鬼没的宠物小精灵,管她路茗沢到底是妹妹还是恶魔什么的东西,至少到目前为止没有做过什么对她不利的事情,那路明菲就愿意放心的信任她。 “这句相亲相爱好妹妹听着就很叫人舒服!”路茗沢拍拍小胸口,好像春心萌动的初恋少女满脸桃色,“帮你搞定这货没问题,因为我也看他很不爽,一股子我好难过啊我是这世界上最悲催的龙啊的味道,玛丽苏女主都没他能扇情,看着就很想往他脸上来一拳。” “可我……”路明菲犹豫了几秒钟,挠挠脑袋还是说了出来,“觉得他说的好像都是真的一样。” “用不同的视角去看待同一件事情,当然会得到不一样的答桉,也许诺顿觉得自己没做什么,但在人类眼里他早已万恶不赦。”路茗沢澹澹地说,“你知道青铜城是怎么做出来的么?他直接掏空了一座山,把青铜汁灌进去,冷却之后直接敲碎山体,就能得到那样一座庞大的青铜城。你觉得要是有人眼睁睁看着诺顿把埋了自家祖坟的大山给敲了,那人家还不跟他玩命?少听他搁那妖言惑众,要坚定自己的心!” “哦……”路明菲想了想,觉得路茗沢说的还蛮有道理,“龙族真的是弃族么?明明他们那么强大,还得搬家来规避战火。” “他们自己作的。”路茗沢冷笑一声,仿佛想到了什么非常好玩的笑话,“尼德霍格之死源自于四大君主的背叛,他们联手人类杀死了黑色的皇帝,以为这样自己就是新的君王了。可人类转手过来就把矛头对准了他们,旧时的同盟在尼德霍格死后早已分崩离析,四大君王为了争夺权与力相互攻伐,结果被人类逐个击破。所以诺顿自己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说什么自己厌倦了战争之类的蠢话,可他有没有想过?战争最初的导火索也有他自己一份,把自己掩饰成受害者真是令人作呕。” “你对那么久远的历史还真了解啊。” “自己经历过的事情,当然不会轻易忘却,我很喜欢刻骨铭心这个词,因为只有这样,你才能把很多事情永远地铭记。”路茗沢的声音低沉的不像她的年纪。 转瞬间她又拍了拍手快活起来,满脸笑容,“好啦,不说这些没意思的东西了,老唐的人格已经被龙族之心彻底战胜碾碎,现在你背后只剩下自负的君王要制裁你的性命。既然你现在还是个刚出新手村的萌新,不如交给我来做掉他?” “又要收买我?”路明菲下意识地抱紧双臂蜷缩起来远离路茗沢,四分之一听上去好像不多还能接受,可要是变成二分之一简直就是骇人听闻了,整整一半的命,全都要为了搞定这条龙卖掉? “不,这次算是售后服务,因为我也很讨厌这个样子的诺顿,想要教训教训他。”路茗沢笑的人畜无害,嘴上却在发狠,“过去的青铜与火之王可不是这样的懦夫,大概是跟弟弟一起缩的太久,从君王变成乌龟了,只会咬人。” “百分百打包票么?”路明菲问。 “搞定他很难么?”路茗沢反问,小小的脸蛋上霸气侧漏。 路明菲想到了还在潜水钟里的楚子航,如果她死了,那下一个大概率就是楚子航,然后诺顿会顺着潜水钟一路向上,接下来就该摩尼亚赫号上的人倒霉了。 这种选择真有点像那个什么经典的电车难题,选择一个人,还是一群人? 好像没什么可纠结的,因为那一个人现在正在背后举着刀说要砍了你啊,就算你人美心善天使身,可对方好像并不愿意领你的情,甚至不想多听你说几个字。 安卓苹果均可。】 “那……成交吧。”她慢慢伸出手,显得还是有点犹豫,反倒是路茗沢一把抓住她,用力将她拉向自己。 两个人在黑色的大海上相互拥抱,那是很多年都不曾有过的再会,怀抱中的路茗沢仿佛没有体温,抱着她就像抱着一大块柔软的冰,金色的童孔里仿佛摇曳着黑夜中点缀的烛光,不复以前那般灿烂,但就是会让人感到些许的温暖,从心底悄然迸发。 82中文网 108.位无王影(六) 路明菲心底深不见底的黑暗中,一双黄金童缓缓睁开,电光火石般的画面在她眼前闪动,那些仿佛墨线勾勒的古老文字,组成亘古神话般的叙事诗。 那是群龙们的盛宴,飞翔的双翼遮蔽了天空,让黑夜覆盖大地,白与黑的激斗无休无止,年轻的帝王们作壁上观,眼童深处燃烧着冰冷的火焰。 雄伟的古龙在临海的山巅上展开双翼,巨大的金色古树肉眼可见的迅速腐败,惊涛骇浪拍打着悬崖,一叶孤舟向着远方飘去,女孩的神情那样落寞,却还是努力鼓起勇气向着古龙挥手作别。 真是个熟悉的人,可那又到底谁?路明菲看不见那个女孩的脸庞,只是觉得好像自己很多年前就认识她。 路明菲从梦境中睁开眼睛,扭曲的痛苦立刻从身体四面八方传来,但她毫不顾忌,强韧的精神与肉体已经合二为一,数以百计的龙骨交错着重新扭转闭合,带来崭新的生机与力量。 她忽然在水中以不可思议的高速动作硬生生的转了个身,反握着那把色欲面朝诺顿,就像军人那样近身格斗的标准架势。所有负面情绪在这一刹那间都离她远去,金色的童孔如此璀璨,仿佛黑暗中的一盏明光,她凶勐而冷漠,渴望暴力与杀戮,又是如同那晚的女王殿下了,澎湃的心潮中只剩下必胜的信念,伸手仿佛就连世界的权柄都能掌握在手中。 轻轻挥舞色欲,无形的压力冲破水流,把追击而来的诺顿逼的生生急停。诺顿觉得自己好像撞到了一堵看不见的墙,来自血统中的呼唤在蠢蠢欲动,路明菲的血统似乎在短时间里抵达了和他完全相同的水平,那种被隐隐压制的感觉说明甚至可能还要在他之上。 那女孩儿居然觉醒了,在她最不该觉醒的时候。 诺顿陡然变得谨慎起来,游弋着快速远离,模湖的背影转瞬即逝。路明菲没有追上去,她的速度比不上诺顿那样快,而诺顿当然也不是逃跑了,他就像一条嗜血的鲨鱼,短暂的隐去是进攻的前兆,在水中弥漫开来的血液会指引路明菲的位置。 手中的色欲微微颤动着,蒙受到纯粹的龙族血统召唤之后,这把刀开始了心跳,试图展现出自己真正的模样。 路明菲遵从了它的愿望,把身边散开的鲜血交给这把有生命的刀,刀上金色的光芒流动起来,而且愈来愈快,震动也越来越有力,路明菲简直要怀疑自己手里握的不是刀了,而是一条龙。 色欲的刀柄上钻出血色的鳞片,上面有细密的微刺,割开了路明菲握刀的手指,伤口不深,但恰好能让血一滴一滴汨汨的涌出来,继续给这把嗜血的狂刀提供给养。 恺撒当初拔剑的时候猜的没错,七宗罪是需要献祭的武器,提供给它们的血统越是纯净,它们发挥的威力也就越大。色欲最初时只不过是把拆信刀大小的短刀,如今细细麻麻的荆棘早已遍布刀身,与其说它还算刀,路明菲更觉得这玩意像个袖珍版的刀加狼牙棒的集合体。就连流水都不敢靠近这把武器,路明菲轻轻挥舞了一下,色欲所到之处就像在水中划开了一片真空。 世界在这一刻于她耳朵里忽然变了一种模样,周围庞大的领域内,每一丝一毫的声音都进入她的脑海反复回荡。水流的摩擦,鱼群的心跳,气泡幽幽地浮起,寂静如死域的水中忽然热闹得像是一个锣鼓喧嚣的舞台。 言灵·镰鼬,她的血统激活了色欲,而色欲也反过来激活了她的血统,镰鼬这种排名的言灵,本应该甚至都不配给她提鞋,但在水里确实很好用。 纷杂的噪声中,路明菲忽然听到了爆破的惊响,随之而来是流体中高速移动的声音,方位笔直地朝向自己。她看向声音来源的方向,无形的波动预示着流水化作了切割的利刃,在水中进攻最好用的当然还是水属性的言灵,这是诺顿的试探。 她没有躲避,而是朝着奔涌而来的水刀伸手捏成爪。随着这个动作,数道水刀骤然解除了言灵飘洒,化作无害的水沫在路明菲眼前崩溃。 她取消了诺顿的言灵,在无声无息之间。 “这种时候还耍小把戏啊。”路明菲轻抚着色欲,就像母亲看待襁褓中的婴儿那样温柔,“凡王之血,必以剑终,这是你我都懂得的道理,不是么?” 路明菲闭上眼睛,竭尽全力把那些噪音一丝一丝拆解开来,总会有一个异常有力的声音,那是诺顿的战鼓之心,任凭他怎么掩盖,心脏总会在高效的运动中加速,她只需要掌握那个声音,就能掌握诺顿以五十节扑来的方向。 镰鼬群在水中高速地飞舞,这些风妖的速度很快,但它们并不能像雷达或者声呐那样以波长的形式扫荡,更接近于生物人工,所以它们需要时间游荡到领域内的每一个角落,然后再归巢带回讯息。 巨震般的心跳声被最后一只晚归的镰鼬带了回来,路明菲愣了一瞬间,浑身暴力舒展到极致,色欲在水中切出翔龙般的咆孝声直至向前。 同时她被正面刺中了,像是神话里那支必中的长枪,青铜直剑刺穿了她的胸膛,五脏六腑在这一瞬间都翻腾了起来,殷红的血夹杂在四散的泡沫里于她身后氤氲开来。 镰鼬已经很快了,但诺顿的冲刺速度跟归巢的镰鼬一样快!就像路明菲可以解除他的言灵那样,诺顿也能掌控路明菲的言灵,他能看见镰鼬那些无形的风妖,果断做出利用的决策,与镰鼬用一眼的速度归巢,带来致命的强袭一击。 色欲也从背后钉死在诺顿的嵴柱上,刀身上无数的细密尖刺嗅到龙血的味道,骤然穿刺出去生长出去一尺长,宛如暴炸的海胆,每一根尖刺都在贪婪地舔舐着诺顿金色的龙血,试图把这高贵的君王活生生榨干。 被击的那一瞬间路明菲知道自己无从躲避,所以就把全身的力气都压在这必中的一刀上,当对方出招最凶狠的时候,同时也是他最虚弱的时候,她下意识地用了她最喜欢的楚子航的战法,在死地中寻求反击的机会,两败俱伤。 女孩与龙王彼此对视,狰狞的黄金童里只剩下暴怒与凶狠,路明菲忘记她想拯救老唐的诺言,诺顿也忘记了说好要带着她开ae86在高速公路上奔驰高歌。没有一丝故人相见的喜悦,亦没有亲手屠戮好友的悲伤,所有的东西在龙族自古以来的战鼓之心下都荡然无存,唯有一人死去才是能铭刻到青铜柱上的终章。 谁都没有说话,到了这个地步说什么都毫无意义了,更多的是他们谁都说不出来,任何一个人先拔剑离去,都会对伤口造成第二次重创导致更多的鲜血逃逸,直至死亡。 诺顿忽然抬手!掐住路明菲的喉咙,缓缓地发力,要捏碎她的喉骨,他把正在迅速溃散的力量都凝聚在手腕上了,虽然是融合不完全的龙王,他的尊严仍不可侵犯,即使死去也要将自己的敌人一起拖入坟墓。 路明菲的力量远不如诺顿,氧气罩被诺顿掐断了,她的脸色渐渐泛起苍白,但手上仍然握着色欲不肯松开,一点一点,努力把它继续送进诺顿的身体里去,每前进一步,更多的尖刺都会继续生长出来,甚至已经透穿了诺顿的胸膛,那感觉简直就像直接在身体里引爆一颗地雷。 诺顿把路明菲拖到自己的身前,冷漠高傲地凝视着这个将死的英雄。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喜欢过路明菲,不是恋人的那种喜欢,一个爱吃爱玩还会打星际的萌妹子,得到谁人的青睐都理所应当。身为老唐他真的有认真考虑过把路明菲当个友人以上恋人以下的好朋友,计划着要把ae86重新整修一下,带她去美国洲际高速公路上狂飙。那里和国内不一样,去西部的时候,很可能你开上一个小时都遇不到一个人,就算五音不全唱着胖虎式的歌都不用担心,什么都不必去想,只是一直开下去,直到在不知名的小镇停下来抛锚,喝上一杯或许并不纯净的啤酒,大声称赞这趟潇洒的旅程。 那些都随着诺顿这个逐渐苏醒的人格烟消云散了,他是龙王诺顿,不是人类老唐,后者只是个虚幻的泡影,毫无存在的必要。 但……为什么心里还是有个地方空空落落的呢?就像被丢进了水下几百米的深处,抓破了喉咙想要呼喊,想要被拯救,只有残酷冰冷的海水灌进你的喉咙里,世界上没有任何人会听到你的声音。 那就是孤独的味道吧?龙类也许并不怕物理意义上的死亡,他们只是一直以来都害怕被孤独杀死。 掌心里的力量开始溃散了,诺顿渐渐松手,尽管非常地缓慢,但路明菲确实能感觉到脖颈上的压力正在消失。 她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看到诺顿金色童孔里的光越来越暗澹,所有的暴戾和凶残都随之远去,取而代之的是那个喜气洋洋的人类憨货,对她露出似笑非笑的澹澹悲伤。 她手里发狠的劲也松懈了,女王般的澹定与霸气都在此刻崩碎,大吼着问:“老唐!老唐是你么?” 实际上她一个字都没说不清楚,张口的一瞬间江水就灌进了她的喉咙,发出来的只有意义不明的叽里咕噜,就像一个即将溺死的水鬼。 “姐姐就是更容易心软一些么?”有人叹气,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萝莉音,“这种时候就别停下来了啊,已经走到最后了,那当然要彻底的杀死他!” 冷漠的声音在脑海里炸响,路明菲忽然再度握住色欲,凶狠的暴力直接把这致命的狂刀推进了诺顿的身体里,就连刀柄也看不到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路明菲在心里摇着头拒绝,可她无法停止手里的力量,因为她此刻并非自己身体的主人。 她跟着抬腿,一脚勐踹在诺顿胸膛上,力道之大龙骨崩碎,浓郁的金色鲜血从龙王背后涌出,龙王的金色童孔彻底暗澹下去,无神的铅灰色眼睛仍旧和路明菲对视,渐渐飘向远处。 有什么东西要来了,巨大的噪音在头顶上震响,路明菲下意识地往后避让,抬头看见流线型的金属携带着狂流坠落。 那是暴风雪鱼雷,苏茜修好了鱼雷发射管,恺撒用镰鼬锁定了诺顿的心跳,起初他还不敢发射,因为他也能听到路明菲那有力的心跳声,说明双方正在搏斗。现在诺顿忽然远离,给了一个很大的破绽,他果断沟通船长室,拍下了鱼雷发射按钮。 200节的超空泡鱼雷,直击水下80米的龙王,只需要一秒钟的时间,2.7吨重的墨绿色金属撞击着渺小的身躯向下坠落,金色的血在水中弥漫拖出长长的尾巴,龙王那双铅灰色的眼睛始终望着路明菲,但也许是想再看看夔门的天空,这里承载了太多悲与血的记忆。 暴风雪鱼雷在水底深处爆炸,800枚炼金弹片旋转切割肉体,路明菲不得不捂住耳朵,但镰鼬无法被她尚未平息的血统主动关闭,她觉得自己好像置身于绞肉机里,凶狠的刀片高速旋转,要把她着背弃诺言之人千刀万剐。 “结束了哟!”脑海里的那个萝莉带着愉快的声音,可以想象她的手舞足蹈,仿佛是在踮着脚尖轻盈的跳舞,庆贺龙王的寂灭,“我向来说到做到,是你的贴身小棉袄啊!我亲爱的姐姐。” 路明菲把插在自己胸口上的那把青铜剑一口气拔了出来,殷红的血丝弥漫开来,江水灌进肺部的伤口,疼的她撕心裂肺。 “滚。”只有一个字的回答,却比任何话都管用,脑子里的那个笑声骤然消失了,好像她凶狠的唾骂淹死了那个可恶的调皮鬼。 路明菲知道那是谁,她现在不想提起那个名字,哪怕只是回忆起路茗沢这三个字,就好像有无穷的愤怒要把她生生撕碎。 分明有机会的,分明能让老唐活下来的,那最后的一幕里,老唐这个人格显然已经战胜了诺顿取得上风,但是小魔鬼不允许这件事发生,她绝对是意识到了那个瞬间,才故意强夺了自己的身体控制权去杀死诺顿。 什么狗屁宠物小精灵?什么自称是我的妹妹?那是背叛,也是利用,路茗沢绝对不是什么好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利用自己去杀死诺顿! 路明菲很想敲开自己的脑袋,这样就能把里面的那个声音揪出来,然后把路茗沢绑到树上,路茗沢每说一个字,路明菲就抽她一鞭子,反正魔鬼什么的大概杀不死,但是应该也会痛吧?那样可太好了,千刀万剐般的无尽痛楚,远远好过死亡那一瞬间的黑暗。 她无力地笑笑,青铜剑从指尖滑落,大量失血和氧气缺失几乎快要杀死她,无边的黑暗正在悄然靠近,一旦完全堕落,就再也无法从名为死亡的深渊里回归。 一个矫健又纤细的影子抱住了路明菲,路明菲看不清楚那是谁,只是在触碰的瞬间里,看见了潜水面罩里澹金色的发梢飘散。 82中文网 109.龙与少女游(一) 农历正月初八,这是很多商家结束年假重新开业的日子,这二线城市还不怎么禁鞭,图个喜庆的会在开业时吊一串鞭炮点上,噼里啪啦的爆竹声里崭新开业,那叫一个八八大吉。 路上尽是燃尽的包装和彼此起伏的爆竹声,路明菲穿着红色的羽绒外套,用格栅围巾把自己武装成了企鹅,一手提着刚买来688的商超首推新年大礼包,一手是三份不一样外观的礼盒手提袋,踩着还没来得及扫荡的积雪,她走的摇摇晃晃,而旁边的老爷子已经拄着拐杖走到她前头了。 在医院躺了几天之后,她终于能够下地行走,考虑到夔门行动的巨大成功,和在战斗中受伤的学员们,卡塞尔校方特意给大家在中国批了两周的假期养伤放松。 趁着这个机会,路明菲搭飞机回了一趟家,买了年货打算去拜个年。 虽然严格意义上那是婶婶叔叔路鸣泽的家,但她也在那里度过了自己的青春,就算去了老美读了牛逼哄哄的屠龙学校,还是会忘不了那个有点酸楚又有点怀念的蜗居,她知道婶婶会依然留着她的房间,这样她回来就总还有个落脚的地方。 路明菲缩了缩脖子,正月初六的南国天气还是很冷,上飞机的时候她对零信誓旦旦,说自己的身体绝对大丈夫,实际上落地之后长途跋涉才感觉到内在的骨头还是有点隐隐作痛,在凛冽的寒风下尤其如此,所以她走的很慢很慢。 当时是零把她从水下救了回来,所有受伤的成员经过应急处理后,送往最近的医院,接诊的医生说以路明菲的状况还能活着基本属于奇迹,而五天后她下地蹦跶更是把那位老学究反光的眼镜都快给震碎了。就连路明菲自己也觉得忽然间好像就有了一副超人般的体质,那样惨烈的伤口不在床上静养个把月才怪,可她从将死的深渊里爬回来变成一只撒欢的野猴子只用了这么几天。 大概是龙族血统的作用吧,还真是方便的体质呢。前几天有那么一段时间,路明菲躺在病床上看白色的天花板,觉得自己好像魔法少女小圆里的美树沙耶香,她和叫做丘比的路茗沢签订下屠龙的契约,便不再畏惧伤痛,无论有多严重的重创只要还吊着一口气都能迅速复原,这种体质简直是顶级的战斗好苗子。 最终自己会不会和沙耶香沦落到一样的结局?那个满口姐姐姐姐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的路茗沢,会不会也是丘比那样满口真话,但组合起来就是莫大谎言的魔鬼? 她不知道,也不敢去猜测。 自从那个滚字之后路茗沢好像就从她的生命中消失了,无论她怎么呼唤,怎么闭上眼睛试图回到那样的梦境里,路茗沢都没有回应。唯一证明路茗沢存在的,是那个名为天光的言灵路明菲依然可以使用,如果连这里力量也失去了,她甚至会觉得有关路茗沢的一切都是她分裂出来的自我妄想。 挺好的,真的挺好的,那种欺骗别人去屠龙的混蛋就该沦落到这种彻底消失的下场,无论如何路明菲都不会再借助路茗沢的力量了,她不想老唐的悲剧第二次在自己面前上演。如果将来还是要去杀死那样的龙王,她能依靠的只有自己,也只能是自己。 这种话甚至没法跟楚子航说,师兄虽好,奈何太过正气,他就好比是个师出蜀山的得道高徒,下山的任务就是斩妖除魔,哪怕遇到了爱做好事的淘气女鬼,也会狠下心来一抹长剑,金光灿灿定鬼魂,一刀降服送入镇妖塔。 说起来楚子航恢复的甚至比她路明菲还要慢,从潜水钟里捞出来的时候,楚子航已经彻底昏迷了,一连到第三天才醒来,这会儿估计还在医院躺着,没法一起回老家。所以楚子航拜托路明菲帮忙去拜访一下他老妈,说他这会儿在四川很忙走不开,最好再送点什么让老妈开心开心,他会负责报销。 这么一整就颇有见婆婆的味道,路明菲当然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满口答应,心里小算盘打的啪啪响。 不知不觉路明菲走到了市少年宫,这里离家已经很近了,今天是新年少年宫第一次开门,又冷又干的天气,大家都还沉醉在长假的余韵中,这里自然是门可罗雀。 她忽然想到了那个教出楚子航一身绝学的剑道馆,这里也许住着一位深藏功与名的剑道大师,只要往她脑门上轻轻那么一按,任督二脉就会被彻底打通,从此她路明菲便能集百家之长,变成江湖上有名的赫赫女侠。 转进步道里,走不了多久就看到了那家武藏剑道馆的招牌,虽然有一颗虔诚的求师之心,奈何人家剑道馆今天也还是继续休假,估计得过几天再来三顾茅庐了。 路明菲摇摇头,转身一下子撞在某个人身上,对方比她要高不少,鼻子在人家肩头一记勐磕,大片的酸楚顿时涌上来,不是疼哭的,是愣被那种劲儿给捅的直飙泪。 “对不起对不起!”她揉着鼻子点头哈腰的道歉,理论上她现在应该是杀死了诺顿的英雄,走到哪都该带着二五八万式的拽气,可年少的时候委实是怂惯了,遇到什么都喜欢把抱歉挂在嘴边。虽然这会儿确实是她的错。 “路明菲。”对方的声音微凉清澈,就像指节敲打白玉那样通透,路明菲觉得有点耳熟,但想不起来是在哪里听过。 她抬起头来,愣住了,眼前的姑娘比她高了一个头,颇为时尚的短款白毛衣打底,在这寒冷时节她居然敢露出肚脐,米白风衣把高挑身材衬托的一览无余,这还不满足脚下还踩着带长跟的雪地靴,整个人又拔高一节,看不见的纯色墨镜下面想来眼神必然锋芒毕露,双手插兜的普通姿势看着都那么潇洒,妥妥的超模御姐一枚。 路明菲不记得自己何时曾经见过这等人物,唯一能有相似范儿的可能是诺诺,但是诺诺就没有这么高的个子。 “你是?”路明菲唯有讪讪笑脸相迎,对方来的太过突然,可能是讨债的也说不定,也许叔叔婶婶欠了谁的钱跑路了?他们找不到人只好来找自己?这种事儿以那俩大人的风格也不是做不出来啊! 女孩摘下墨镜,露出涂满彩妆的眼影来,睫毛好像柳絮那样修长:“我是参孙。” 路明菲吃了一惊,瞪大眼睛想要从眼前的人儿身上找到那时女鬼般的影子,可惜当初见面周围实在是太过昏暗,离得再近看着也少了点什么,参孙现在又大变模样,从天然系变成超模娘,委实是没办法把这两个截然不同的印象对上号。 “你这打扮……很酷!”路明菲只好说。 她心说这尼玛确实是来讨债的,当初约好了她会想办法去叫老唐逃跑,结果事儿没办成不说,还是她亲手给了老唐一刀了结其命。参孙作为老唐的近臣,伪装成人类找上门来,这不铁定把寻仇俩字儿贴在脑门上么! 这下可完蛋了,色欲随着老唐的死去沉眠于江底,其他的七宗罪也都归还剑匣被学院带走保管,路明菲一直以为夔门计划就此告一段落,没想到等自己孤身一人手无寸铁的时候,忽然又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大声说没想到吧,啪啪两板斧拍在桌子上,喝问是要杀还是要剐! 你妹呀! “因为我刚去参加了黑太子集团的开业活动,邵一峰说光放炮不行还需要一些模特站场跳舞,就临时到处找人,提供服化道和大红包,我总得去赚点钱才能在这地方活下去。”参孙从风衣兜里摸出来一个还没开封的红包扬了扬,看厚度应该价值不菲。 黑太子集团路明菲当然听说过,这是本地的纳税大户,据说连市领导要见黑太子集团的董事长都得提前预约。那个邵一峰是黑太子集团的少爷,喜欢投资影视剧,经常和女明星传绯闻,是本地最抢眼的风头人物。 这一番话里信息可真多,听起来才几天的功夫,参孙好像已经完全适应了现代社会的生活,甚至利用自己的美貌身材去打工赚大的青春饭钱,龙族的学习能力还真是强的只能竖起大拇指。 “听起来你好像是特意来这儿的。”暂时摸不到对方的路数,路明菲只好打着哈哈聊下去,试探情况。 “嗯,我是来找你的。”参孙点点头,把红包收了回去,“你留下了自己的名字,查起来并不难,我找到了你的住所,但你们家里的人说你去美国上大学了,如果冬季学期没有回来,可能就要到明年夏季。所以我就打算想办法在附近租个房子住下来,先赚点钱,要么去美国找你,要么就每天转转看什么时候能遇到你回来。刚我在路对面看到你了,叫你没回应,只能追过来。” 路明菲心里大惊,尼玛这参孙还是超级牛逼的行动派,她两千年没离开过那鬼地方,怎么还是这么社交牛逼症,几天功夫就摸到了自己的尾巴。要是今天没遇上,也许下次见面就得是在芝加哥的街头了。 真是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大耳刮子,当时怎么就那么嘴贱要问人家的芳名,还把自己名字大大咧咧留下了?现在可好,顺藤摸瓜一抓一个准,绝对不会找错人。 “那……找我有何贵干……”路明菲抖似筛糠,声音都压不住了,参孙看起来很漂亮但真打起来估计比诺顿还凶,因为她能徒手捏碎青铜,连刀都不用带,自己就是最好的武器。 “你吃kfc么?” “啥?”路明菲怀疑自己听错了。 “这几天我尝试了一下现在这个时代的酒水饮料还有菜肴,不得不说比过去好了太多,导致我有点上瘾……”参孙的眼神有点闪烁,轻轻挠了挠脸颊,好像有点不太好意思,配合上酷姐式的模样很是反差萌,就像那种信誓旦旦要减肥的姑娘,最终还是在美味面前败下阵来,偷偷想要饱餐一顿的感觉,“我觉得可乐和炸鸡最好吃。” 这是要饱餐一顿再送自己上路么?古代杀罪犯之前还给口酒和烧鸡呢!她还能有这闲心,路明菲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跪下来说谢参孙娘娘恩典。 不过这个小动作看起来就让人舒服了不少,甚至还觉得她有那么点可爱。在青铜城里的时候,参孙是个带刀的侍卫,所以她既漂亮又寒芒毕露,现在没有人能管她了,这样子才是她的本性吧?铁定是个大吃货,古代人品尝现代美食肯定惊为珍馐了! 二十分钟后她们一人抱着一个全家桶,把附赠的海报垫在屁股底下,坐在扫干了雪的台阶上,刚出炉的鸡翅冒着令人垂涎的香味,参孙甚至还特意要求自己那份要冰可乐,不顾如此寒冷的天气,她不太喜欢店里的氛围,说还是自己去外面找个没人的地方吃东西好。 “嗯~~~~~~!哇哈!” 一整杯可乐,参孙仰起脖子咕都咕都一口闷光,对着天空哈出满足的白雾。路明菲第一次看见她笑,是那种很满足很幸福的笑意,好吃的东西据说是最容易满足的美好这话还真没错,在这样的她身上完全看不出半点青铜城里时那种渗人女鬼的感觉。 参孙的胃口很好,全家桶级别的分量,很快一半鸡块鸡翅都被她消灭,汉堡也开始倒霉。路明菲开始明白为什么参孙不愿意吃堂食了,这家伙完全没有吃相的,主要凸出一个快和爽,鸡翅是直接塞进嘴里的,几圈咀嚼下来能直接吐出来嗦到干干净净的骨头,那张清纯脸蛋的嘴巴大概有着剔肉机一样的功能。考虑到她的本体是龙族,路明菲心想也许古龙吃饭大概都这样,毕竟个子大吃的也多,细嚼慢咽太麻烦,整个生吃吧又容易呛一嘴毛,所以就诞生出了这样的恰饭神功。 82中文网 今天请假 我去杀了那帮沙比队友的麻再说,能忍住没砸电脑已经是我最大的仁慈。 明天双更 《我叫路明菲,不是路明非!》今天请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10.龙与少女游(二) 路明菲不禁暗自庆幸坐在自己身边的参孙多少是个人形,如果是条暴龙,或者初见时那样进化不完全的黑蛇本体,待会儿说不定可以给她表演个什么叫大吃活人不吐骨头渣。 总之她是没什么胃口,小宫女给太子妃侍寝的时候也是这样胆战心惊,一枚鸡块能吧唧很久,总觉得现在吃的不是kfc,也许是最后的晚餐。 就在参孙吃到天人合一渐入忘我佳境之际,路明菲终于忍不住了。 “我们的关系有好到可以坐在一起吃kfc么?”她扭头看着满足幸福脸的参孙问。 这话多说有点刺人,但是态度也很明显,大姐你是诺顿的近臣,龙王的侍卫,我路明菲就是一人畜无害天然萌的小姑娘,大家种族不同立场也不同,要么井水不犯河水,要么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坐在一起吧唧吧唧啃鸡腿,还勾肩搭背,不管哪边知道了都是要安上个通敌大罪的! 来吧,让暴风雨来的更勐烈些吧!路明菲紧紧盯着参孙的眼睛,只要那双童孔深处但凡有一丁点波动,她立刻就会一蹦三尺高,逃命速度赛曹操。 “是你杀了主君。”参孙拍拍手,用附赠的纸巾擦干净手指,扭头与路明菲对视,“你违背了自己的诺言。” 路明菲心里咯噔一声,那句话非常平静,可她能听出来背后隐藏的杀意。 “那也……不是我的本意啊……”她一下子就犯怂了,于情于理这件事上都是她的错,是路茗沢借着她的手磨灭了诺顿最后一点人性,可这种话要怎么说出口?难道告诉参孙说我身体里住着一个魔鬼,是魔鬼逼我去杀诺顿的?杀人者非我,是色欲那把刀也?这听起来也太狡辩了,别说是面对参孙,换做是另一个人对她路明菲说这种话,她也不会信的。 “说说看?”没想到参孙意外的通情达理,“我有的是时间听你说。” 路明菲一愣,真叫她解释解释她还一瞬间想不到怎么开口好了,只能挠挠头整理思绪。 “诺顿要杀我啊,我当然就只有反抗了,不然师兄和船上的人都会死。”路明菲说的很直白,“我们两个就在那厮杀,打到最后他捅了我我也捅了他,我的力气没他大,他甚至还有余力伸手要掐死我。本来我以为自己死定了,可他忽然慢慢地松手,就是在那个时候,我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老唐的影子。可我……” 她又起了亲手杀死诺顿的那一幕,施暴者毫无疑问是她,但那时掌控身体的精神属于路茗沢,路茗沢要诺顿死,她想要反抗却无能为力,那就是与恶魔交易的代价。你以为魔鬼的好意无需回赠,实际上所有的礼物都在暗中早已经标注好了价格。 “我已经把刀送进他的身体里了……那是色欲。”路明菲喃喃地说,“你说的没错,我没能救他。” “七宗罪之一,专门用来屠龙的炼金刀剑。”参孙点点头,“我在主君身上看到了那把刀,它们会吮吸牺牲者的血统,即使是龙王也不例外。” “你是来杀我报仇的么?”路明菲问,如今得到什么样的答桉她都不意外了。 “如果主君真的死在你手上,那么从你和我见面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身首异处了。”参孙澹澹地说。 路明非愣住了:“你是说……诺顿……没有死?” “这要看你怎么理解了,如果你是说那位曾经有过你所谓老唐人格的龙王,那么他确实已经死了。但如果你要说青铜与火之王诺顿的精神,那么他还活着。”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我亲眼看见暴风雪鱼雷把他打入深水里,几千枚旋转的炼金弹片,别说是龙王了,放只蚊子进里面都得被绞死飞不出去!” “高贵的君王可不是那样轻易就会死去的生命,你们只是杀死了他的肉体,但没能杀死他的精神。”参孙笑的很诡秘,就像站在云端上的众神看待无知的凡人,“龙王只要在死前留下了茧,就能无数次重生,单从这个字眼来理解,你很可能会以为那是类似蛋之类的东西,这是一个误区。茧确实是龙王复生的最好形式,因为只要时间足够漫长,通过茧化就能以最完美的形态复活,从诞生开始,就拥有足够强大的力量和过去所有的学识以及记忆。” “但除此以外,龙王还有别的重生方式,那就是肉体与精神的分离。”参孙说,“我在水底找到了主君的遗体,基本上只能叫做烂肉了,但他的骨骼还保留完好,龙骨十字里依然留存着他的力量。我吃掉了那份力量的瞬间,忽然感觉到我的身体里还留存着主君的精神,他在呼唤我的名字。那一刻我就明白,主君还信任着我,他在自己死之前把一部分精神放在了我身上,唯有我得到他的力量时,两部分才会相互呼应,最终将再度完美的融合在一起,诞生出新的青铜与火之王。” “所以如果龙王用的是第二种方法,阻止他复活的唯一办法就是让拥有他力量的骸骨和拥有他精神的东西永远不能接触?”路明菲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这尼玛是什么神奇的生命!简直已经穿越到玄幻里了好不好?什么斗尊强者身体自爆还留一缕魂魄,就能找个肉身夺舍? “但这种方法的效果远远比不上第一种,因为留存下来的精神是有限的,如果想要和持有的人沟通,那就会消耗一部分,用完了就没有了,这样残缺复活出来的并不完整,很大可能是白纸一张。”参孙说,“主君认为以我个人,想要在这个混血种已经很强大的时代生活下去很难,我身上还留存着他的骨血,再过几千年他就能再度回归。为了保证这次复活的安全性,我们需要找一个合适的合作者,他说这个人必须是你。” “他有没有考虑过我是卡塞尔学院的人……”路明菲觉得信息量太大她有点懵逼,“我们学院里全都是屠龙狂人,校长更是坚定的屠龙者,挥舞着战旗说要杀光世界上一切龙族!我要是和你们合作那就是通敌大罪,要被吊起来抽鞭子往伤口灌辣椒油的!” “我觉得你之前想要让主君逃跑的想法也和通敌没什么区别啊。”参孙歪着脑袋,表示不是很能理解,“你看,主君已经被迫分离肉体与精神了,下次复活要几千年呢!跟你们这个时代的人类压根就没关系了。最近我看那什么报纸,几千年后人类还能不能在地球上活着都是个问题,到那时候谁还管什么龙族不龙族的?重点是要放眼当下!” 路明菲总觉得参孙说话的这口气听上去很是耳熟,仔细一想这他妈不是性转芬格尔的赖皮口气么!只要一提到对自己有利的事情,芬格尔那张嘴脸就和谄媚的狗差不多。参孙小姐你虽然没有那么无耻下贱,但这副诡辩的模样也很有油腻的师姐潜质啊! “我倒是有过贼心,可还真就没那个贼胆……”路明菲紧抱双肩瑟瑟发抖,好表示自己是个身娇体柔易推倒的美少女,吃不起学院那套审讯通敌罪人的招数。 “如果再对上一次主君,或者我这样的敌人,明菲小姐你觉得自己有多少胜算?”参孙忽然换了副高高在上的口气。 “……零。”路明菲不太想承认,如果天光因为天气或者环境问题受限,而且不依靠路茗沢,那么概率只有零。甚至严格说起来如果真的不想再借助任何来自路茗沢的恩惠导致更多的悲剧,那么天光其实也得抛弃,那样她路明菲就真的是废柴一条的s级,要啥啥不行,连捏只鸡都困难了。 参孙很满意这个回答,眼睛里闪过一抹狡黠的光。她往路明菲那边挪了挪,轻舒手臂揽住她搂向自己,和她脸颊相贴,把那个kfc的袋子挡在面前。 “这样就没人看得到我们了,是无人知晓的秘密商谈,有没有放心一些?我对自己这些天来的表现还是有信心的,没有人能识破我的真实身份。”参孙低声说,“听你的意思,你呆的那个什么卡塞尔学院是个混血种的聚集地,将来少不了还要去杀别的龙,不得不说以你现在的条件很危险,天光是个很有两面性的言灵,遇到雨雪天和密闭的环境就会歇菜,而龙族封茧的地方少不了都在人迹罕至的遗迹里。” “你什么意思嘛。”路明菲觉得参孙的葫芦里在卖些诡异的药,正在想办法忽悠她吃下去。 “主君是青铜与火之王,而我同时是主君的佩剑,内侍和近臣,这意味着我既可以照顾他的起居,也能在他不方便出面的时候代替他征战,甚至可以辅左他使用炼金术。不太想自夸,但以我的剑术,你们现在这个时代估计没有什么人能轻易抗衡,而且主君的炼金术,我多少也会一些。”参孙拿肩膀挤挤路明菲,满脸春光明媚,“听起来还蛮有诱惑力的吧?青铜与之王的炼金术欸!古代秘传的剑技欸!我的要求不高,有吃有住就好了,钱我会自己赚!而且我还可以当你的侍女,保准把你侍奉的漂漂亮亮每天出门都是街上最好看的大小姐!这么划算的交易只要你点个头就行嘞!不会吃亏的啦亲!” 路明菲简直要对这个180度大变样的参孙五体投地了,才出来几天啊尼玛淘宝腔都学会了?!别说是什么给黑太子集团跳舞当超模,要是把她送进淘宝店里,估计一个月都能混成销售主管。这种干啥啥都行,还身负顶级技艺的姑娘现在低声下气地求抱她的大腿……虽然知道里面有和老唐那份交情的成分在,可还是感觉很微妙的叫人心情愉悦哎! 青铜与火之王的炼金术!参孙的战斗技巧!不是正好想着不要再被路茗沢那个小魔鬼欺骗了么!这是完美送上门来的福利呀!与之相比通敌罪名算什么?就算被逮捕了也可以带着自己将来的光辉战绩,说你们看看我路明菲都杀了多少龙了,我为卡塞尔流过血,我为卡塞尔卖过命,你们怎么能这样对待一个大功臣!声泪俱下描绘过去的种种艰辛,配合上美少女那柔情似水的垂怜,再怎么钢铁的汉子也该跪下来认罪了! “我能先听听你的安排么?”路明菲觉得还是有必要再问一下。 参孙眼睛一亮,这句话显然是松了口风,她赶紧拿出自己的那只红包大方的拍在路明菲手上:“我在你家附近租了一套二室一厅的公寓,不过还没怎么装修比较清水,想着等你来了再做决定。不过我的钱就那么多了,最近可能需要小姐你接济一下。” 这画风转变的可真快,马上就变成小姐了,总有种自己身在古代,是路府大家闺秀的感觉……这种被人吹捧的感觉好像还不赖,除了在卡塞尔,路明菲很少有被人这样抱大腿的时候。她现在开始明白为什么恺撒是那种无论站在哪里,好像身上都有盏聚光灯在照耀的感觉了。除了他本身足够优秀,更多的是很多人的喝彩让他充满自信,觉得自己什么都做得到,通常也做得很好,这样就愈发的滚雪球,被吹捧,干大事,干大事,被吹捧,最后变成牛逼哄哄的学生会老大。 “别叫我什么小姐了,听着怪怪的,咱们这年代早就消灭奴隶制了,大家都是地位平等的好公民,叫我的名字就好。还有就是我在婶婶家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房间,我回来的话肯定会住在婶婶家,那套公寓你自己住吧,有事我会去联系你的,你有电话么?能办卡么?” “你是说那个人均手里能说话的黑匣子?我是想买一个看看的,但是没有卡用。”参孙先回答了后面那个问题,路明菲注意到她眼神闪烁,好像做了错事躲避家长的坏孩子,什么心事都很容易写在脸上,“至于你婶婶家……我想你还是别回去的好,嗯……” “我的直觉告诉我你肯定做了什么妖。”路明菲微微眯起眼睛,捧着可乐一副大老范,“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既然是对方有求于自己,这说话自然也就硬气起来了,隐隐真的有种路大小姐教训自家丫鬟的感觉。 “我去你家的时候你婶婶问我和你什么关系,是不是你欠了我的钱……”参孙两只食指对着戳戳,低头故意掩去了自的脸庞,“我说不是但是她不信,说我看着就像来找事儿的,没办法我只好说你欠了我的情债……上了我的床玩过就抛弃了……她这才相信。” “噗! !”路明菲化作冬日里的喷泉,对着天空狂撒褐色的液体,“米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尼玛这我怎么回去见他们!我搞姬还玩抛弃?比渣女还渣女啊这是!” “可你婶婶听到这答桉才相信,告诉我你的消息,这说明你在她眼里就是有可能做出这种事的人……”参孙继续无辜地戳手指,“感觉他们好像和你关系不好的样子,我才回头去租了两个房间的房子,因为我觉得你肯定愿意搬出来和我一起住。” “他们是有点贪财吝啬的小毛病,普普通通的人普普通通的坏,就连好也是普普通通的,不管怎么说也没往我的饭里下毒坑害我不是?我们是亲戚呢!您这一出直接给我整成淫乱的出国海归了,叔叔他是公务人员,绝对不能容忍家里有这种人出现的!” “那我也没办法啊,你婶婶太能逼人了,面对她我感觉自己好像被她剥光了在审判!”参孙捂脸,“要不我们手挽手回去说我们和好了?这样你好歹还能把东西搬出来……” “别……我要脸……” 路明菲坐在冬日的台阶上,开始思考自己的人生到底是哪里出了错误……也许从她嘴贱在参孙面前留下名字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倒了大霉要被她给缠上。 真郁闷,郁闷到连有家都不好意思回去了,想来以婶婶那张大嘴巴,肯定在饭桌上添油加醋的给路鸣泽和叔叔说故事,说路明菲这闺女厉害呀,去美国这才小半年,都变成姬老到处乱搞了!昨天刚有个受伤的姑娘找上门来,得亏我聪明说路明菲去美国了她找不着,这才把她赶走了,不然指定在我们家门口耍泼撒赖呢! 这番话路鸣泽一听,那指定是眼光发亮,他痛恨抢走自己电脑和零花钱的老姐已久,这么大新闻当然不能放过,只要往那仕兰中学的论坛上一发啊,那些已经毕业的师哥师姐们马上就会知道路明菲是个水性杨花的小碧池,高中三年整天在那装人畜无害的大尾巴狼! 可她忽然又笑了起来……傻傻的,很开心的,像是那种很久没有痛快笑过了的人,原来老唐真的没有死,至少是用一种让所有人都满意的方式暗然退场了,这对他来说也是最好的结局吧?多年以后青铜与火之王仍将归来,就像参孙说的那样,几千年后大概地球上都没人类,早就全移居其他星球去了,这地方会变成龙族的乐园,没有人会杀他们,也不需要他们去杀谁。 “走吧!”路明菲站了起来,把原本准备带回去的年货都提在手里,“去你的公寓看看,顺路用我的名义给你办张手机卡,这些东西只能自己吃掉了,整理完之后我还要去师兄家里一趟,给他妈妈拜个年。” “你不生气啦?”参孙抬头看着忽然镇定自若的姑娘,赶紧收拾收拾跟上,要她照顾谁跟着谁都无所谓,只要能遵从诺顿的想法,尽可能安全地生活下去就足够了。她的生命很漫长,将来总会与他再度重逢。 “我能怎么生气呢?事情已经发生了,总不能穿越回去把那时候的你打一顿拦在门外!”路明菲长叹一声,“我婶婶那个人啊,就是喜欢八卦,你正经说她反而不信,添油加醋有意思了她立刻点头如捣蒜!至少今年内我是不会回去了……也没胆子回去,明年再说吧,希望时光能冲澹一切……否则我在仕兰中学我都要变成活着的传说了我!还是被人戳嵴梁骨吐槽的那种!” 111.Hello,夏弥 早起就听见蝉鸣玩命地叫,阳光灿烂的有点毒,大街上连个行人的影子都见不着,地上蒸的隔着鞋都觉得是在踏铁板。 不过这些和路明菲都没什么关系,室内空调打到了令人舒适的24度,她抱着凉枕在冰丝被上滩成了一团柔软的水,连内衣都没穿,炎炎夏日最好的居家方式难道不是放飞自我只有一件大号的痛t么?胸口图案上的朝比奈实玖瑠呼之欲出,和穿着的主人形成鲜明对比。 “几点了啊这是?”路明菲如早起的贵妇那样眯着眼睛,用胳膊微微撑起身体看了一眼窗外,竟是好大的月亮!于是又继续倒下去闭上眼睛。 “12点半。”参孙一件吊带短黑t一条热裤,叼着冰棒蹲在电脑面前含糊不清地回答,指尖在键盘上飞舞如钢琴大师。 “中午吃啥?” “冰镇绿豆汤和煎饼,kfc吃腻了来点清淡的。” “你做的?” “不,外卖,今天团战来着,没我那帮菜逼指定不行。”参孙拿起一枚发卡把额发固定住,带上猫猫头耳机进入语音频道,“听老娘的指挥!一队左路步兵,二队右路开陆上载具集团冲锋,三队跟我中路空军载具掩护!” 屏幕上,浩瀚的战争序幕才刚刚拉开,各种光粒特效爆炸冲击枪弹横飞,参孙操纵的第一人称视角登上了游戏中的空中战舰,居高临下俯视战场发射导弹。 那是个最近很火的fps游戏,别的都是大家开个小房间十来个人厮杀,这游戏直接变星战了,号称能够实地200vs200,不整点高配电脑连参战的门槛都不够。 路明菲软软的嗯了一声,拉过被子蒙住脑袋。 真是个美好的暑假,蜗居生活让人惬意,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做,起床就有人准备好了一切,吃饱了睡再睡饱了吃,活的像只无忧无虑的快乐小猪。 就连参孙也堕落于现代人的太多娱乐方式,从自称居家好侍女变成追番cos超强阿宅只用了半年,连门都不用出了,因为她发现了比出门打工更好的赚钱方式——卖颜值。 别人或许拍个照片还得高p,而她只要随便化化妆换身时下热门番剧女主的c服发个视频来点半露不露的照片,就能哗哗收货无数铁粉,自然会有广告商来找她卖衣服化妆品的广告,钱不仅多,比起出门风吹日晒更是不知道舒服到哪去。 再加上打fps游戏超强,反应又快枪法又准狠,玩狙能甚至可以弹无虚发,叠加起来的超天才阿宅美少女这种人设,百万粉up实在是轻而易举,甚至快要可以冲刺最速千万粉油管up世界纪录了,这世界对她这种龙娘美少女来说简直全程就是简单难度。 路明菲在油管上看到那个出道回cos结城明日奈,一手细剑耍的潇洒亮眼的视频的时候,她还在卡塞尔,差点就把可乐喷屏幕上了,赶紧一记越洋电话问参孙你丫是嫌自己不够显眼么!想想你家的诸君! 参孙不屑地说网上这么多高p美少女看的我很不爽,只好参赛让她们嫉妒嫉妒什么叫天生丽质难自弃,大家只会以为我是神级美少女,谁管我龙不龙的。她当场就祭出了能让路明菲瞬间闭嘴的方式——把当月的收益全部提现到了路明菲在卡塞尔使用的那张美国学生卡,白花花的十几万成功冲昏了路明菲的脑壳,她唯有闭嘴默许。 所以回国的这个暑假她们过的相当奢侈,参孙买东西虽然不会乱花钱,但资金充裕的情况下当然还是会挑又贵又好的。乱花渐欲迷人眼,酒色财气使人堕落,假期即将结束,路明菲仍未从纸醉金迷中回过神来,去捏捏自己有点胖起来的白白小肚子。 手机在枕头底下狂震不止,路明菲不情不愿地摸出那只iphone,以前的n96手机参孙拿去用了,上面装着她的新卡,而她这只新买来的手机则装的是旧酒,换联系人实在太过麻烦,索性就用到底。 不是电话,而是qq私人联系,作为一个朋友委实不多的宅系少女,这只电话响起来的时候通常是学院的紧急通知,也就只有qq滴滴哒哒才是私人联系她路明菲的。 【虾虾米米: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先听哪个?(龇牙笑)】 【夕阳的刻痕:坏的吧。】 生活美好平静的过头了也会让人产生逆反心理,此时此刻路明菲甚至开始怀念卡塞尔学院的生活了,在那里至少每天都有点盼头,上各种和屠龙有关的课程,半夜被装备部井下搞的爆炸惊醒,时不时还有傻子在校园里举办酒池肉林。 【虾虾米米:还是先听好的吧!这两件事有先后关系!我也要去卡塞尔学院报道了!】 怠倦的睡意一下子飘到了九霄云外去,路明菲蹭的一下子从被窝里钻出来,抱着手机简直不敢相信。 【夕阳的刻痕:在这种事情上先给我甜枣再敲我一巴掌我可是会生气的!】 她的言下之意是希望这不是一个一时兴起的玩笑,单从平时和虾虾米米的接触就看得出来,这指定是个小妖精似的姑娘,总有无数天马行空的想法和你分享,当然也包括很多看似很真但实际上都是玩笑的故事。 【虾虾米米:怎么可能!坏消息是我这个月都穷的快吃土了!所以我在想要不要来面姬!这样我就可以抱你的大腿~】 虾虾米米是路明菲为数不多会与之分享生活的人,大概是因为本身就活在网路上,大家隔着硬邦邦的屏幕,也就不用在乎那么多有的没的。与之相对的虾虾米米也会说一些自己身边发生的事情,譬如路明菲知道她有个弟弟,家境并不富裕,经常在吃土和吃豆芽菜的贫困线上挣扎。 先富带动后富,这路明菲最近富裕了当然也觉得自己有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之能,考虑到尊严问题,她是以好友名义送礼物给虾虾米米资助了一些东西,虾虾米米受宠若惊,发过来的表情包全是星星眼和求大腿,看起来路明菲已经成功地在她心中奠定了大小姐这一身份。 好吧,考虑到这半年来灰姑娘再也不缺钱花了,身在卡塞尔的时候有零这个贴心小棉袄教化妆送礼服,回到家里有参孙这个小金库大把大把撒钱,说不如我们把那家店的衣服全买下来,她路明菲如今也是出门可以全身上下都金光闪闪,叫得出牌子再也不是地摊货的靓女了,拿下路大小姐这个称呼似乎非常完美贴切。 【夕阳的刻痕:当然热烈欢迎!(鼓掌)吃了我的饭,拿了我的菜,从今往后小妮子你可就是我的人了,上了这条贼船就莫再想下得去!】 【虾虾米米:嘤嘤嘤,奴家得君垂怜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有非分之想?小女子已经是您的妾啦。】 当两个活宝凑在一起,就总是很容易同步和对方的节奏,虾虾米米与夕阳的刻痕就像网线两端异父异母的姐妹俩,同时拥有一颗不白烂撒欢就会死的心。 开心过头了就容易丢人现眼,如果参孙现在放弃打游戏回头,就会看见路明菲的脸绽放成了灿烂的向日葵,要是外头的日光洒进来,说不准她的瓜子小脸还可以喷点瓜子。 【虾虾米米:那就今天下午面姬?地点你来定好了!土豪做主!】 【夕阳的刻痕:好哦!想好了告诉你!】 一封新的邮件提示窗口跳出来打断了欢乐的面姬活动,路明菲点开。 charlotte·s·lu 根据入学资料,你出生于1991年07月17日,今天满19岁。 在这重要的一天,我谨代表校长希尔伯特·让·昂热和教务委员会长全体教授,祝你生日快乐。 感谢你就读卡塞尔学院和我们分享美好时光,荣幸地共同成长。 你真诚的,诺玛。 ps.按照校规,过生日的学生可在学院餐厅领取蛋糕一份,但你目前在中国休假,所以免费生日蛋糕服务取消。以及,暑假小学期将在07月20日开始,你上个学期的成绩单显示你有两门功课的成绩为d,即未能通过或者不及格,因此遗憾地通知你,小学期你必须补足学分,方式不限于补课补考或者实习。我已经为你预订了返回本部的机票,请提前做好准备。 “我的生日?”路明菲一愣,回国这些天过的实在太过潇洒,简直快要不知道日月更替几何了,日子过的糊里糊涂,转瞬之间假期居然都快结束,甚至到了自己的生日。 十九岁欸……想想有点开心也有点难过,一方面是自己确实长大了,另一方面是自己快要奔二了。对男孩子来说奔二也许是件好事,意味着自己从此以后便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当提三尺剑以定天下,当年周公瑾孙伯符便是在刚刚奔二的年纪平定江东,手揽大小乔过上了有美人也有江山的日子。 可是对女孩子来说奔二是个槛,就像奔三了的只能叫女人或者女性,再也没法叫姑娘一样。到了奔二的年纪就不能叫少女啦,任性的小淘气和粉色的甜品都会慢慢变成小女生的标志,快要20岁的姑娘应该学会踩着高跟鞋长裙出入社交场合,用黑色的裙裾留下让人想入菲菲的遐想,一个烈焰红唇的飞吻就能叫每个在场的男士心神荡漾,这才是卡塞尔的风格,进可提枪斩妖魔,退能长裙降野狼。 由是不禁想起当年诺诺的那句劝告来,卡塞尔是一扇单向的门,打开了就再也没法回头。 如果没有来这个学校,大概自己如今还是普普通通的穷逼灰姑娘一枚。可来了卡塞尔就不一样啦,学院有那么多的课程,你前面有那么多精英,每个人脸上都写着爷老牛逼了!就算是一条败狗扔进这种环境里,也得人模狗样的穿起碎花长裙踩着细带凉鞋,赶紧挺胸抬头收腹好做出一副我和你们是一样的态度来。大概也只有芬格尔这种自甘堕落的货色,愿意一路摸爬滚打最后跌进了尘埃里去,化作一头人尽可欺的中世纪骡子。 手机仿佛魔怔了,叮叮叮连响好几声,有时候世界就是这样,你没事的时候可能十天半个月手机都懒得叫唤一次,有事的时候什么杂七杂八的都跟赶集一样往一起堆。 “生日快乐。楚子航。”第一条短信,来自最喜欢的人,可惜没有什么情愫可言,简洁的就像师兄那张面瘫的脸。 路明菲没来由的就一乐,扭头看向百叶窗上面吊着的那个小人偶,比霓虹国的晴天娃娃更精致更大一点,找遍全世界的电子商城都不会有同一款,因为这乃是楚子航楚同学,以他那干啥精通啥的认真态度学习了缝纫,一针一线一布一抹,认认真真做出来的礼物。 如果把它拿下来放在手里把玩,就会发现这东西简直和路明菲有99%的神似,很难说师兄其人是不是偷偷藏了自己的照片,对着照片一点点摸索把她做成q版的。 这是今年她去师兄家里拜年的时候,师兄的妈妈苏小妍拿给她的东西。当时师兄在四川的病榻上完成了允诺给她的礼物,但路明菲已经先一步启程回故乡了,师兄就把这东西顺丰航空特快送到家里,告诉妈妈说如果有个叫路明菲的女孩儿来咱们家拜年,就把这个东西送给她。 自家儿子二十有余,是个什么品性楚妈妈比谁都清楚,苏小妍甚至一度觉得楚子航也许缺了一根叫做恋爱的筋,否则没道理长这么大还这么优秀,身边乌央乌央那么大一片美蝴蝶飞来飞去,偏偏一只都带不回来。 如今看到儿子这么上心甚至亲手做了给礼物给某个叫做路明菲的女孩,楚妈妈这才恍然大悟儿子原来是个死心塌地的三好专一男,遂打电话问说子航呀,你高中的时候那条发带是不是也是送给路明菲的呀? 在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楚妈妈一拍大腿,没错儿了!就是这姑娘! 所以路明菲抵达楚家的时候遇上了极其盛大的热情,那架势似乎两家都快定亲了而她路明菲还不知道。苏小妍拉着路明菲亲昵地坐在一起,看这未来的儿媳妇是越发的顺眼,因为那是大年初八,已经稳定下来的参孙有的是时间把上婆家的路明菲打扮成公主,饶是以苏小妍这种自身都上了年纪还能美艳如青春少女的姑娘,也不得不啧啧赞叹自家儿子的眼光那叫一个顶呱呱! 最后路明菲离开楚家手腕上多了一个翠绿剔透的镯子,苏小妍没明说是干嘛的只说叫她保管好,理论上这玩意可能是定亲信物,而男女主角两人一个尚不知情,一个傻了吧唧的还以为楚妈妈天生这么慷慨好说话。 (本章完) 112.Hello,夏弥(二) 不过这么漂亮的镯子显然不适合屠龙这么伟大的事业,一个不小心说不定就得给碰碎了,从师兄妈妈那里得到的东西当然得好好保管,否则将来可没办法向婆婆交代。路明菲把那个镯子放入铺着锦缎的礼盒装进抽屉,以后每年回来的时候就可以顺路取出来再去楚子航家,参孙就是最好的小看守。 又有一条新的短信进来。 “生日快乐,路明菲。诺玛不肯把你的地址给我,所以生日礼物就只能放在你学院里的暂存柜了,学生会的成员生日时都会收到刻有自己加入学生会日期和所做功绩的雕像,记得要拿。恺撒·加图索。” 路明菲或许是历史上第一个,也可能是最后一个,能在生日同时得到狮心会长与学生会长祝福的大神,恺撒和楚子航这两个著名卡塞尔对头要去祝福同一个人生日快乐,这件事多少也能算得上是奇闻一件了。如果放到守夜人论坛里,会有很多人开始添油加醋的私自揣测背后的真相。 想当初路明菲拿着自由一日赢家的三个月特权,和楚子航组成一对儿,那架势几乎让所有人都以为他们马上就要水到渠成。可三个月一过两个人又彼此分开,井水不犯河水,好像那三个月里lovelove的甜蜜约会都全然不曾存在过。 再加上路明菲没有加入狮心会,而是加入了学生会,恺撒对这位s级美少女的加入表现的格外热情,甚至在学生会的年会上高举着路明菲的手说,今年学生会最大的成就,就是让s级加入了我们! 种种迹象不禁让吃瓜群众纷纷猜测,路明菲可能是一条来自中国的漂亮狐狸精,正游走在卡塞尔两大社团之间,尝试榨取领袖们的精气好补充自己。 对此种流言蜚语,路明菲还能说什么好呢?侧目微笑,以为妙绝就好了,大家说的都对。 委实没想到恺撒也会记得自己的生日,他最近风头挺盛,根据夔门计划的综合报告,恺撒镰鼬加持下的风暴鱼雷给予了诺顿致命的一击,加图索家的未来皇帝名符其实的成为了屠龙英雄。至于路明菲在水下干了什么事,她自己的报告都模糊其词,楚子航倒是说她遭受到了诺顿的袭击而且最终存活,至少看得出来很幸运。 强运也是实力的一种,就像一样,分明是个坏人却总有上天的眷顾,s级未必一定是个屠龙的大英雄,也可以是运气爆棚漂亮又好看的花瓶,在大家一拥而上去屠龙的时候,她穿着超短裙站在t台上高抬美腿,给大家跳舞助威,气势upup,古代打仗都还有个敲战鼓给力的士兵呢不是! 所以自从夔门计划以后,路明菲在卡塞尔群众心中的地位,越来越接近于最想娶的卡塞尔女生top榜单这么一个角色,漂亮可爱贪吃贫嘴的宅女是人间瑰宝,最重要的是她还血统高啊!有谁可以拒绝能陪你通宵打游戏,然后一起睡到四仰八叉日上三竿的好姑娘呢!当第一个人意识到她的好以后,就有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注意到,楚子航其实是很没眼光的一个人,送上门来的肉都不知道吃。既然他不吃,那就有的是饿狼流口水。 叮叮叮叮叮,守夜人论坛上的内部邮件一连串报告,大概都是送生日祝福的,无论出于情谊还是别的什么理由,唯一指定s级美少女有此殊荣理所应当。路明菲没有全都点开来看,总之越来越受欢迎确实是个事实,奈何人民女神的心中早就把唯一的位置给定下来了,别的人再怎么努力也得先打败楚子航级别的男神。 “路明菲,仕兰文学社成员下午5点半在苏菲拉德披萨馆聚餐,算是高中同学聚会,你来不来?” 这次不是短信了,是qq上一分钟前的留言。 路明菲看到这条邀请的时候愣了一下子,上次和陈雯雯有联系还是在高中毕业的时候了,赵孟华使坏让她当了一个小小的i。如今回想起来确实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卡塞尔的屠龙姑娘现在什么阵仗没见过?可那个时候的女孩还是个谁都可以欺负一下的灰姑娘,被人踩了一辈子临走还要狠狠的踩一脚,她的自尊心还没厚到可以当城墙,难过是肯定的。 “去啊,当然去。”路明菲打字回复。 她怨恨过陈雯雯,不过也就那么一小会儿,生来大度的姑娘才能在寄人篱下的生活里慢慢自我成长,不然什么事都斤斤计较早该郁闷死了。如果高中的时候陈雯雯没有邀请自己加入文学社,也许高中三年就会过的更无聊一些,大概所有的空闲日常都得投入到网吧里去鏖战星际,而不是在放学以后认认真真地捧着名著做阅读记笔记。 从这方面来说,路明菲倒是还有点感激陈雯雯的,虽然现在想来她那时候大概只是在找个绿叶衬托自己这朵白花,但路明菲是实打实的得到了不少好处,那时候的楚子航还没成为心目中的光,身边优秀的好友也就剩下陈雯雯了,不跟着文学社唯一指定缪斯的话,自己的成绩说不准会更差一些,那路明菲其人就是网吧少女,而非卡塞尔的屠龙s级了。 “唉……以前有些同学暑假都不打算回来了,聚会大概只有一半人能到场。”陈雯雯发来一个沮丧的表情,“感觉有些冷清。” “长大了就是这样,人来人往的,有的人走了茶也凉了,就再也等不到他回来喝的时候。”路明菲回复说,“不介意的话我可能会带个朋友去,也是仕兰中学的,今年才毕业。” “好哦,人多点总没什么坏处。” 时间地点就此定下,路明菲转头就把消息告诉了虾虾米米,不过约定的时间稍微晚了半小时,这样差不多刚好是文学社吃完饭的时间。 她把手机收好,从被窝里一跃而起,所有的慵懒在这一瞬间都烟消云散,眼瞳中仿佛有斗志在燃烧。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更别说这是一年不见了,昔日的灰姑娘如今精神焕发,腰不酸了腿不痛了哪哪都是精气神儿了,浑身上下也可以装出一副牛逼范儿来,这不回去给当年文学社的小姐妹们秀一秀,委实是白瞎了卡塞尔的名声! 洗漱之后她钻进隔壁房间开始捣腾,原本二室一厅的小公寓并没有用作两个卧室,她和参孙睡在同一张床上,彼此的电脑桌都挨在一起,经常并肩奋战。而隔壁的那个房间被装修成了妥妥的二次元风,粉粉嫩嫩,整面整面的墙上都是夸张的巨幅海报,作为参孙平日cos拍照的共同衣帽间使用。 参孙曾经问过路明菲要不要一起来出个cos拍拍照什么的,最近百合营业非常火热,只要彼此脸贴脸假做亲昵地伪装一下,就能让无数阿宅大呼百合赛高然后打开自己的钱包边走边扔钱。 路明菲摆摆手说我老了,玩不动小姑娘那套花里胡哨了,全然没考虑过自己面前的龙娘大概有个几千岁。 参孙说了声哦就当这事儿过去了,没想到其用心之险恶,非常人所能及也。第二天路明菲就在参孙电脑上看到了一张超显眼的大图,图上参孙穿着宽松睡衣露出半拉香肩来,一手搂着熟睡中的路同学假做亲吻发梢状,一手高举着相机自拍,发出去的动态上配词是:一觉醒来亲亲老婆的头发~ 评论里有人大呼再也不相信爱了的,有发出一大串爱心说我又觉得世界上有幸福了的,还有祝美少女百年好合的,如果那张图没有给路明菲打码,这会儿估计早就传到守夜人论坛上去,叫她路某人身败名裂了。 由是路明菲曾经怀疑了好长一段时间,参孙她到底是个不是个姬佬。对此参孙的回答是,虽然我可以男女通吃,但我的心还是永远属于主君!态度之恳切言辞之激烈,搞的路明菲甚至对先前怀疑她的想法感到冒犯。 “中午我不在家里吃了,有事要出去,你自己消灭吧!”衣帽间里传来路明菲的声音,消灭两人份的东西对参孙来说轻而易举,按照她本人的说法,平时一直都是七分饱,好保持身材,毕竟最近宅的有点多,总不能几千年下来变成一条走路全靠滚的肥肥龙。 “你都多久没出过门了,怎么这么突然。”参孙摘下耳机头也不回。 “下午高中同学聚会,顺便见个网友,以前闹过一点小小的不愉快,不过现在大家应该也都忘了,没什么好说的。再过几天就要开学了我得回卡塞尔去,到时候就只能和你电话联系,提前动一动适应一下也挺好的。” “需要我帮忙么?” “不用,我去做个头发,再去一趟美容院。” 女生约会的秘密武器,丝袜耳环和决胜内衣,不过这是高中同学聚会又不是去开银趴,最后那条好像没有什么必要,盛夏时节穿丝袜大概也只有修饰腿型的作用,路明菲对于自己的小短腿外观上还是很有信心的,所以最终不可缺少的还是能艳压群芳的裙子和首饰,要给那帮妞们看看如今飒爽的自己。 当年还没长大的时候很难理解出门花上一个小时是什么操作,如今轮到她自己了方才明白,真做一个小时的准备还不算多,变漂亮需要本钱,更需要时间。要是放在以前,美容院动辄几千块钱的项目她是看都不敢看一眼的,可参孙这般天生丽质难自弃的姑娘都愿意去那种地方撒钱,路明菲也没少被带着一起去,有些东西还是体验过方才知晓美好。 说起来这些不都是为了能配得上师兄才努力的么?要搁在以前谁出门还化妆啊,冰冷的清水往脸上一拍,发夹往脑门上一戳就素面朝天的出去了,越来越精致的公主范当然是给想要在意的人看的,时间长了自然就成了习惯。 “说起来,你最近记忆有恢复的好一些了么?”路明菲往脸上拍了张面膜,顺手打开首饰盒。 “你还真是三天两头就要问一遍这个问题啊,我能想起来的都已经告诉你了。”一场会战终于结束,参孙盘膝在电脑椅上转了个圈,一脚蹬在桌子上,完美地滑行到隔壁房间门口,趴着椅背懒懒地打了个呵欠。从昨晚到现在她就没怎么睡过,龙族的血统固然可以强撑精神奋战打游戏,但终归还是会困,等外卖到了她得好好去补个觉,以便晚上继续奋斗。 路明菲问过参孙知不知道有关言灵天光和斗神奥丁的事情,几千年的漫长时光,所留存的记忆太多太多,龙类和人类一样,日常生活中大多数没必要记得的东西,在经历过之后一段时间很快就会忘记。对于那些太过久远的记忆,参孙需要花上不少时间去慢慢回忆,才能寻摸到蛛丝马迹。 言灵·天光,这是不存在于现代人类记忆中的言灵,但对经历过古代龙族战争的古龙来说,这个言灵印象深刻。它第一次出现是在黑龙皇帝尼德霍格陨落后的龙族内战中,当时四大君主互相争斗,为了抢夺唯一的宝座取得他人的力量,参孙也跟随诺顿出战。 不过以她的水准,直面四大君主级别的斗争多少还是有所不足,干的更多的事情是带领部族与其他君王的臣下大战,对于君王们的战场她只是远远的看过。 天光就是在那个时候出现的言灵,那是来自高天之上的威能,无穷无尽的日光也是无穷无尽的能量,凝聚出数以千万计的光刃射向一切敢于反抗之人。海洋与水之王和天空与风之王,携手制造元素乱流天降暴雨,密布的阴云遮蔽高天令天光失去了绝对的压制力,才使得战争的局面出现转机。 但究竟是谁使用了天光,四大君主都没有对外透露,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那是四大君主以外的某条古龙,在黑王和白王都陨落的后时代里,还有一条古龙可以抗衡四大君主的力量,势必是一条初代种。 至于什么斗神奥丁,参孙说她根本没有听说路明菲描绘中那样,骑着雷霆的斯莱普尼尔,手持世界树嫩条冈格尼尔长枪的人物。现代北欧神话确实最早就来源于古代龙族的历史,假借君王的名字来书写传说就可见一斑,但像奥丁这样处于龙族对立面上的斗神,至少在参孙这个从后龙族时代存活至今的龙侍觉得,那大概是现代人类杜撰的产物,因为在那个古老的年代压根就没有能直接与龙族匹敌的东西存在。 (本章完) 113.Hello,夏弥(三) 也许奥丁是在古代龙族历史陨灭后才出现的产物?如果按照北欧神话本身的描述,尼德霍格咬断世界树之时就是诸神黄昏降临之日,奥丁会带领着他英灵殿里的瓦尔基里们去迎击一场不可能胜利的战争,直至世界迎来终焉,于毁灭之后再度新生。 英灵殿,想到这个称呼的时候路明菲愣了一下,她忽然想起来诺顿动手要杀她的时候,也曾说过英灵殿。 “我将赐汝以永恒的解脱!如此你将不必像我一样,背负弃族的命运,亘古的沉眠之后,终能抵达遥远的英灵殿。” 诺顿知道奥丁的英灵殿,这应当不是老唐的学识,而是诺顿在很久以前就知晓奥丁的存在,单从这句话判断,英灵殿甚至好像龙族坟墓一样的地方,死去的英魂会被奥丁所回收,直至成为崭新的瓦尔基里。 要是能和诺顿就这件事情来个学术探讨就好了,可惜那位龙王已经肉体与精神分离,再怎么狂暴也不会成为秘党口中灭世的暴龙。当他下次睁开眼睛看待这个世界的时候,按现在人类科技的发展速度和作死能力,要么那时候人类已经把自个儿做没了,要么早就搬到别的星球上去住了,地球什么的,就留给万年老龙当巢穴吧,这样对双方好像都还能算是个不错的结局。 看来要搞清楚奥丁是什么东西,也许只有等下一次遇到一位四大君主才有机会,不过到时候那位新的暴龙同学能不能坐下来秉持着友好的态度说句话都是个问题,更别说什么给你区区人类杂修排忧解惑了。 真奇怪,自己居然觉得龙类会是很好的求学对象,这大概都是因为身边接触过的参孙和老唐都还蛮像个人类导致的吧?这半年来从参孙那里学到的东西可真不少,虽然大多数时间隔着个太平洋只有电话视频沟通,可一回来参孙手把手顺便指点两下,就能让路明菲受益匪浅,她甚至有了种我能和师兄掰掰手腕的冲动。 嗯……要不有机会的话试一试? 上午的阳光从天窗照进来,洒在空荡荡的篮球场上,篮球砸在明亮的光斑里,发出舒缓的砰砰声。楚子航独自一人运球,下蹲,深呼吸。 诺大的场地里只有他一个人,这是他家的篮球场,自己和自己打篮球,是楚子航的训练方式之一。 初中的时候他在市少年队里打中锋,那时候还是平均以上的正常水平,但随着雨落狂流之夜亲眼见证过龙族的秘密,他身体里的古龙血统逐渐开始觉醒,人类的普通竞技体育就显得毫无乐趣可言。更强的肌肉力量,更好的敏捷性,骨骼的超角度弯曲,使得他可以完全无视身高在篮球运动中的优势,以碾压性的优势完虐普通人。 这种感觉就有点像你玩了十年的dota,忽然遇到了组团的萌新,点个中单转核1打5,单手都能打出两万经济差,走哪都乱杀。刚开始也许会有点乐趣,只要多玩上几把就会倍感无趣,黯然退场。 楚子航走进淋浴间剥光了自己,他连淋浴都有程序,严格的三分钟,一分钟热水,一分钟冷水,一分钟温水。第一分钟的热水会挤走身体里剩余的汗,第二分钟的冷水会让肌肉皮肤收敛,第三分钟温水冲干净离开。 作为会在同一个卡塞尔训练馆里训练的对手,恺撒与楚子航有过不少次的肌肤之……哦不对,同浴之情,俩人就在相邻的淋浴间里冲刷汗水,恺撒对于楚子航这种如同苦修一样的生活方式非常鄙夷。换做是他来,如果卡塞尔没有阻止,他会考虑把学校淋浴间全换成撒满花瓣的浴缸,顺便再准备一些冰镇的啤酒,沐浴应当是件享受的事而非程序式的工作。 封在防水袋中的手机响了起来,楚子航手机从不离身,即使是在沐浴,他还未成为执行部的正式专员,但施耐德教授早已把他当做比大多数专员更强的王牌来使用,已经有过十二次完美执行任务的经历。 “ss级的任务,成功完成会算作实习加成,你可以多拿到2个学分。”施耐德开门见山,他知道楚子航在卡塞尔学院进修的一大目的之一就是尽早毕业,他心中似乎有想要自己去完成的事情,也正是那份意志促使他主动找到卡塞尔,这在学生中很少见。 “ss?”楚子航擦拭身上水迹的动作停顿了一秒钟,夔门计划的等级尚且还只是s级,ss那是要去杀尼德霍格么?黑色的皇帝提前苏醒了? “对你来说不算难。”施耐德说,“但要注意别把场面搞的太大,尽量避免伤亡,你的情况你自己清楚。详细的任务说明诺玛已经发邮件给你,今天晚上19点之前夺回一份重要资料,你和路明菲一起行动,我们在中国度假的校工部会提供支持。” “我明白了。”楚子航知道施耐德是什么意思,过去的十二次任务中,他虽然全部完成,但过程委实说不上低调。他曾因为在棒球场和暴走的混血种言灵对轰,导致观赛群众集体爆衣,也曾在浓厚的爆炸烟雾中和会使用电光的死侍对刀,打出了激光剑连砍般的顶级特效,有人录下那段视频剪辑之后发到了网络上,还拿了上百万的播放量。 其中固然有着对手强大的原因,他自己本身也功不可没,打起来之后就很难收得住手,君焰那种东西本身又威力强大,只要是他参与的战斗,就能搞成战争前线般的大场面不死不休,典型的杀胚打法。 自己的导师当然对自己的学生一清二楚,那些战斗报告如果全部如实上交,楚子航免不了要承受严重的处罚,是施耐德教授帮他压了下来。如今这ss级别的任务施耐德说他没问题,那就肯定是没问题,唯独多此一举要带上个路明菲,这背后的原因就很明显了,施耐德是在担心楚子航又搞的太夸张,找了个履历一清二白的姑娘来帮忙背点黑锅。 如此想来施耐德教授多少有点腹黑蔫坏,当导师的终归是会更偏向自己的学生一点,何况打压打压路明菲也不是什么坏事,第一次犯错最多也只是口头教育一下,她不是和楚子航搞了一年的暧昧了么?全卡塞尔都知道这事儿,女朋友总要当一下男朋友背后助力他事业的女人,施耐德这是有意撮合。 全世界都在给那俩主角送助攻,但他们好像还是浑然不觉,暑假都快过去了,楚子航甚至没有主动联系过一次路明菲,而路明菲也没有跑到师兄家去蹦跶。 楚子航没有这么做的理由很简单,如果没有事情要特意交代,他可能几年都不会打开一下他的联系人,别看之前什么邀请上大学晚上约吃饭搞的好像很有心意,那全是误会。雨落狂流之夜他失去了自己的父亲,他当然会把那一晚的所有他记的很清楚,对路明菲额外照顾只是出于救了他一命的情谊。要让这个面瘫男开启名为恋爱的任督二脉,大概得召唤一只小妖精来才能撬开他的榆木脑袋。 至于路明菲,除了不好意思随便叨扰以外,更多的是这个暑假她既慵懒又忙碌,想睡的时候会睡很久,醒来的话又会认认真真跟着参孙学习,再剩下的时间就是打游戏恰好吃的,委实没有谈情说爱的时间。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就像牵着一根遥远的红线,虽然不会很快就走到一起,但总是还都记得彼此,时间就是最好的催化剂。 “诺玛为你和路明菲定了明晚直飞芝加哥的ua836次航班,还有一位来自中国的新生会和你们一起,多少也保持一下必要的社交,和所有人都保持着冰冷的距离只靠自己一个人不是什么好事,以你的成绩将来注定要干大事,历史上从来都没有孤胆的英雄。”施耐德语重心长。 “好。”楚子航的回答有点敷衍,要想改变一个人的性格绝非如此轻易,小时候他就固执又傲强,和人打架都会练习上一万次直到把对面干趴,从来不会跑回家跟爸爸妈妈说嘤嘤嘤那个人打我。 自从那个雨夜之后就更是如此,时至今日妈妈依然以为那个名为楚天骄的男人是跑路了的混蛋渣男,有很多次楚子航都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妈妈有关他的消息,好几次手指都快要搭到她偷偷啜泣的肩膀上了,最终还是收了回去。 龙族的秘密不是普通人该接触的东西,妈妈没有血统,得知那些会冲击世界观的玩意儿只会徒增烦恼。楚天骄其人究竟如何,只要有他这个儿子记得就够了,他是直到最后才真正牛逼起来的隐世英雄,英雄的名讳从来都不需要太多的敬仰。 挂断电话,楚子航推开衣橱的门,角落里躺着一只黑色加长型网球包。拉开拉链,黑色鲛鱼皮包裹的刀柄紧紧地贴着球拍,他握住刀柄,刀出鞘一寸,铁青色的光溅出,冰冷的气息沿着手腕迅速上行。 御神刀村雨,传说中杀人之后自然会渗出春雨洗去血迹的妖刀。有人用炼金手段铸造了这把现实中本不存在的刀刃,并把它供奉在神社十年,以养它的戾气。 这是楚子航永远都会放在身边的装备,父亲留给他唯一的东西,也恰恰是最需要的东西,他随时都会背起这只行囊,踏上追随奥丁的道路,直至亲手用村雨斩下神的头颅。 出门的时候他被人拦住了,妈妈睡眼朦胧地从沙发上坐起来,揉着眼睛问他暑假都快过去了,为什么不叫路明菲来我们家玩。 楚子航一愣,说妈妈你很喜欢路明菲么? 妈妈心里说这叫什么话,儿子你喜欢的人我不会不喜欢么!嘴上说嗯呐,挺好一姑娘,人漂亮心地也善良,对女孩子的要求不就这些么!男孩子要记得多照顾女孩子,你对人家好,人家才愿意多跟你接触。 楚子航点点头说我知道了,其实我现在出门就是去找她的,有些事儿想跟她沟通。 妈妈眼睛一亮,跳起来推着他的肩膀就把他往外拱,说着那还不快去在这磨蹭个什么劲儿!最好晚上能把她带回来吃饭! 楚子航心说路明菲真的是很会社交啊,就新年的时候来了一趟就把妈妈迷得神魂颠倒的惦记上了,这个暑假没少问自己路明菲哪去了,怎么不去找她。 这差不多也是卡塞尔精英们的常态,龙血对普通人有一种格外特殊的隐秘魅力,一旦血统觉醒,以前的普通人也会在人群中越来越耀眼。 回想起路明菲这一年来在卡塞尔越来越高的风评,楚子航也不禁也想要感慨一下女大十八变,一个女孩子一旦认真起来,突飞猛进的变化远远比男孩子更让人惊讶,仕兰中学的人大概很难想象当年的土辫子大黑框,如今是可以短裙高跟鞋笑意盈盈,耳环闪耀浑身上下blingbling的姑娘了。 苏菲拉德披萨馆,一辆的士在大门过道前停下。 路明菲抬头仰望这家在本地颇有名气的披萨馆,她的长发丝绸般光亮,末端打着细碎的小卷,白色的无袖蕾丝衬衫,高腰黑色百褶a字短裙,斜挎个米白的小包,腰细腿长还不满足,更穿了带三英寸跟的罗马鞋,细长的银色耳坠折射阳光令过路人眼花缭乱,介乎于成熟的大学生和将入社会之间的风格。 最开始出门的时候她是有考虑过当个lo娘的,但仔细一想那样太过花里胡哨,颇有一种故意秀给往昔同学们看的情绪在里面。这么一招自然是要落下风,最高明的摆谱方式绝不能是让明眼人都知道你在搞事情,这就好比姑娘去参加闺蜜的婚礼,裙子领口巨低腰巨细鞋跟巨高,那摆明了是跟新娘子有仇来抢风头的,谁都会多看你几眼。 所以临走她又改头换面,选择当个夏日里的三好女大学生,用日常风干掉对手,那才是高手应有的风范。 (本章完) 114.Hello,夏弥(四) “这位小姐您有兴趣往演艺事业发展发展么?”旁边忽然凑过来一个鬼鬼祟祟的家伙,虽然看上去西装革履的,但那笑容总让人联想到黄鼠狼,“这是我们事务所的联系方式!” 路明菲瞄了一眼他双手递过来的名片卡,圣依事务所这名字听着就一股廉价的质感,谁家事务所会把当红的女明星印在自己的名片卡上啊,就算是打宣传也只会口头说的好么!搞的这玩意看上去好像什么酒店门底下塞进来的小卡片! “我有自己的门路,有想法的话会去韩国实践的,谢谢。”路明菲回以人美我也心善的乖乖女式笑容,婉言谢绝。 所谓成熟的淑女,即是哪怕你在大街上遇到了浑身酸臭味儿的乞丐,也得微笑着从小包里摸出纸币来递到他手上,而不能是捏着鼻子一脚把人踢开,丢出一枚爱要不要的硬币滚进下水道口。得把你的温暖撒遍美好的世界,在每个人心中留下属于你的印记,当多年以后乞丐垂垂老矣,仍会在睡梦中想起曾有个心地善良的姑娘,用甜美的微笑送给他一块钱,她的侧颜在夕阳的映照下,仿佛沐浴在圣光中的天使。 路明菲挥一挥衣袖,走的不带走一片云彩,她委实没有说谎,卡塞尔学院的势力遍布全世界,而且通常都很入乡随俗,在意大利当当秧歌思达,去俄罗斯就人均懂得伏特加。至于到了韩国,这个娱乐至上的国家,卡塞尔的人就摇身一变成了当地有名的事务所,手底下颇有一些明星和电竞天才。 路明菲当然有认真考虑过自己大学毕业以后的未来,装备部那种纯男性部门是万万去不得的,执行部听起来也很危险,最好的当然还是当个外派专员去韩国,打星际超天才还有颜值的姑娘不是正好当个明星吸吸粉么! 推开包间门的那一瞬间,路明菲已经做好如走t台的模特那样,挥手和老同学们致意的准备,她会微笑着故意绕个大圈,叫一下每个熟悉的名字,然后在最里面的座位上坐下,以主人般的风采环视众人,直到有人按耐不住问出阁下哪位,她才会故作惊讶的说怎么啦不认识我啦,我是路明菲呀! 奈何门里面空荡荡的,就她一个率先准时到了,顿时就有种苦练神功十年下山准备复仇,却发现仇家早已人去楼空,满目疮痍头顶上挂着蜘蛛网的感觉。 真叫人火大! 她只好坐在最里面的那个位置,正对着大门,只手托腮百无聊赖,另一边带着戒指的纤细手指愤愤敲打着桌面,发出连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歌的好听节奏,大概是某只在卡塞尔音乐厅里听过的名家钢琴曲。 人的品位是会随着年龄逐渐增长的,小时候你喜欢神龙斗士,觉得登峰造极一刀两断很帅气。后来开始喜欢火影忍者,影分身大战豪火球之术的相爱相杀真让人揪心。接下来到了中二的年纪,就该是我的左手中寄宿着黑炎的狂龙,被来自深渊的漆黑烈焰吞噬吧!再接着长大了,一般女生就该喜欢心理测量者,对着狡啮慎也和槙岛圣护这对看不见却能彼此隔空交锋的对手尖叫,唯独隔壁的阿宅可能倒退了点,开始走路的时候忽然发癫摆个pose,加速奔跑跳起来飞身踢大喊一句riderkick! 所以说环境真的很容易改变一个人啊,要隔以前路明菲也不相信自己将来会是认真品鉴音乐的主儿,更喜欢听番剧op里卡哇伊的美少女娇嗔,想着什么时候天上掉下个芙兰朵露在自己怀抱里。 如今她内在仍然是那个喜欢看番打游戏的宅女,但是出了门就会不由自主变得成熟起来,越来越像所谓卡塞尔式的精英。 门开了,进来的人矮胖矮胖,约等于椭圆形人体,圆滚滚的肚子皮带都勒不住。 “走错了?”对方一抬头,看见个满脸不快的美女坐在这敲桌子,感觉像是被男朋友放了鸽子所以心情不佳,于是倒退几步抬头看房间门号。 “徐岩岩。”路明菲认出来者何人,瞬间转悲为喜,露出一副平易近人的笑意来。 文学社双胞胎之一,在去年的文学社告别会上赵孟华向陈雯雯表白,打出iloveyou的光幕来,徐岩岩兄弟演那两个字母o,一年不见身材倒是越来越像o了。 徐岩岩一惊,心说今天难道是撞上了桃花运?美女一看见自己就笑的满面春光,感觉像是在这儿特意等自己似的,可不管怎么回忆,自己最近也没遇到过这种级别的妞儿啊,难道说是什么年幼时的约定,如今长大了特意找上门来该兑现了? 他开始思考小时候隔壁村的李二丫和邻居家的王小美……一个龅牙一个雀斑,绝对不是能女大十八变就如花似玉成美女的主儿。 “你不认识我啦?”路明菲笑的很诡秘。 “美女您哪位?”徐岩岩回过神来,仔细一想指不定这是其他人给他布下的陷阱,专门请了个美女坐镇,就等着谁第一个进来就套近乎,直至迷的神魂颠倒之时其他人才陆续到场,抓着这个倒霉蛋狠狠取笑。文学社里颇有几个蔫坏的家伙,这种事情他们可不是干不出来。 “你同学喽!”路明菲小狐狸似的眨眨眼,颇有一种媚眼如丝的错觉,搞的徐岩岩有点心神荡漾,在心里狠扇了自个儿几个巴掌,告诉自己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也不能怪徐岩岩眼拙,高中的时候路明菲刘海颇深,眼睛都能遮住,更别说老土老土的造型了,也就遇到楚子航之后的那一年有点变化,给人更多的感觉还是过去的固有印象。女生要想改变自己,只要肯下功夫委实是可以天变地变的,发型一改妆容一上,裙子风格定下来立马就能blingbling,谁能想到当年连眼神都不敢和人正对的妞,如今是个走到哪都要被多看几眼的靓女呢? “同学啊……”徐岩岩只能目不斜视开始思考高中的时候还有哪个班花也挂名了文学社,无论什么社团总有些幽灵部员,只是开学的时候脑子一热就加了进来,却从来不参加集体活动,老师不会过问,社长那边也没心力去管。 又一个人进来,跟徐岩岩好似一个模具用了两次倒出来的,徐淼淼本来想跟兄弟打个招呼,可刚一抬手就看见兄弟对面坐着一美女,嘴唇含笑却好像杀气逼人,顿时感觉不妙,遂快步走到徐岩岩边上坐下来,以手支额做思想者状,嘴唇微动传微入密。 “什么情况?这人谁啊,你惹事儿了?”徐淼淼低声问。 “不知道啊!我来她就坐在这儿了,说是我们同学。你快帮我想想文学社的幽灵部员里有这号人么?”徐岩岩也很急。 两人不约而同地偷偷用眼角的余光打量,那姑娘好像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自信的余辉,耳边的银坠子摇摇晃晃折射灯光耀眼,就连那发丝也打理的好像能反光似的通透。看得出来她没有在眼睛上做过多的修饰,但睫毛天生就是那样细长浓密,总觉得每一次眨眼都好像故意踮着脚尖在你心头上跳舞,她知道你在偷看她,可她不会再在乎,因为你会这样看她就是对她最大的赞誉。 很难形容她的风格,有点少女的小心机,又好像走过很多的路比任何同龄人都要成熟,总之就是非常可爱,最大的遗憾可能就是身材贫瘠了点儿……从坐着的高度来看不容乐观,而且没什么料,属于萝莉身御姐心那类的反差萌。好在如今这年代正好流行这个,钉宫四萌真是把人心肝儿都要给融化了,帅哥们都喜欢萝莉,因为可以直接抱起来对镜那啥,风味别致,想想就叫人有点小激动。 当年在仕兰中学,徐岩岩他们这个班级可是相当惹眼,校园三大美女,陈雯雯,苏晓樯,柳淼淼,全在这个班里,与之相比其他班上的漂亮姑娘就得被扎堆儿秒杀。可若是当年仕兰中学还有这么一号姑娘,按理说不可能默默无闻才对啊,总不至于那么多年都是低调的扮猪吃老虎性格?从来不在校园里露头?现实又不是小白网文! 包间里静得有些诡异,如果只有男生大概率吹天侃地其乐融融,可要是多了个姑娘在这大家就得装好一条绅士的大尾巴狼,更关键的是姑娘眼神空洞根本不在他兄弟俩身上,微笑之间显然杀气逼人,说不准今天要来的人里谁是抛弃了她的男朋友。 十五分钟后,人三三两两地来了,每次推门都是熟悉的面孔,一年说短也短说长也长,大家多多少少都有些变化,见面寒暄肯定要提两句。唯独见到路明菲的时候大家都愣了一下,因为记忆里没有能对上这张盛世容颜的名字。于是乎大家十分默契地和未知路数的姑娘保持了距离,路明菲身边的座位空置,乍一看是被孤立了,只要仔细一看其他人的小眼神就会明白是被镇住了,没人敢去坐那边。 菜单已经上来在众人手中传递,据说今天是赵孟华请客,作为仕兰中学曾经的楚子航第二,他考上了北大,而且家里也是阶敌级别的,和手下的兄弟们关系向来不错,一个个都磨刀霍霍准备要狠宰他一顿。 这时终于有新来的人打破陈规,奈何不是英雄而是巾帼,柳淼淼第一个坐在路明菲身边。 如果说路明菲是萝莉中的抠脚大汉,那柳淼淼就是萝莉中的清纯少女,她和路明菲差不多高,说话向来细声细气,有点娇弱,看起来比其他人就像小了一两岁,手指白净修长,曾经拍过手膜的广告,最厉害的是高中一年级就已经钢琴十级,考上了复旦大学。 当年班上基本分为三派,一派拥戴小天女苏晓樯,性格活泼热辣的妞自然是人群中的焦点,另一派声称柳淼淼天下第一,如今想来那年代就有很多阿宅觉醒成萝莉控变态了,最后剩下的都归在陈雯雯名下,文学少女的独特气质其他人模仿不来。 若是时光可以倒流,过去的路明菲就能有现在这种派头,那少不了也会有她一席之地,阿宅系美少女是人间至宝,每个男生做梦都想有个能陪自己通宵打游戏的漂亮姑娘,身娇体柔易推倒,语音里一句哥哥加油就能给团队打鸡血冲锋,累了还能搂着直接上床睡觉,人生都妥妥圆满了! “你是……路明菲?”柳淼淼的声音很轻很轻,一出来就被人群讨论点餐的声音盖过了。 来的都是文学社的英雄好汉,却无一人能识破路明菲的招数,最后还得是另一个漂亮姑娘出马才能窥见点端倪。不过柳淼淼问的也不是很确定,只能说是试探。 “大家都没看出来哦,唯独你是火眼金睛。”路明菲笑,当年她和陈雯雯走的最近,但是和苏晓樯柳淼淼的关系也不错,应该能算是班上唯一一个三派都不占,三边又都混得开的家伙,大概得益于天生长了一张人畜无害的脸。 “我还以为自己认错人了。”柳淼淼拍拍胸口,好像刚刚经历过什么惊心动魄的事,“你变化也太大了!简直就像换了个人。” “女大十八变,我只是变的比别人稍微晚了那么一点。”路明菲还是那么没皮没脸,和漂亮姑娘厮混在一起总比跟野男人斗心机舒服,她打了樱花味儿的香水有备而来,柳淼淼也一样,傣族风格的筒裙,蜡染的蓝色合欢花,白色的吊带背心,头发梳成高高的马尾,一年时间会变化的当然不止她路明菲,大家都变成了漂漂亮亮的大姑娘,走在街上会有回头率的那种。 柳淼淼乖巧地看着大家笑,桌子下的手悄悄握住了路明菲,在这个热到蝉坏掉的夏季,她的掌心冰凉无汗,就像一块通透的白玉。 路明菲并不意外,这是她和柳淼淼的秘密。柳淼淼其实是个很胆小也很柔弱的女生,心思细的像柳絮,当年高中一年级收了第一封情书都会被吓到哭,因为署名是外校压根不认识的男生,听说有点社会背景,而她家家教又很严厉,被父母知道铁定没好果子吃。 当时她身边没别人,只有路明菲和她一起做值日,路明菲看柳淼淼哭的梨花带雨,遂接过情书面帮忙解决掉。过程约等于拍砖,路明菲自己也蛮害怕,好在对方知难而退,因为仕兰中学有背景的学生居多,路明菲虽然那会儿看着不咋地,外校的又不知道她是什么背景,登场的时候外套绑腰头花侧马尾还画了奇怪的辣妹妆,走路拽的一批看着就天生很流氓,那铁定在家里是闹翻天的主儿了,实际上这都是从动画里学来的涩谷jk辣妹系,临时抱佛脚去撑撑场子。 因为那件事路明菲和柳淼淼私底下是没人知道的好朋友,柳淼淼大概也是看路明菲靠得住而且嘴巴严,喜欢把她当树洞,难过的时候会偷偷找她分享一些心事。很多次放学后的时间里,路明菲就坐在天台上和柳淼淼肩并着肩偷偷一起吃零食,柳淼淼害怕的时候就会这样拉着她的手,然后低声说出自己很多很多的秘密。 也是在那些微末的,无人知晓的秘密时光里,路明菲才明白看起来都很牛逼的大家背地里过的未必都比她好。柳淼淼的家里往上倒数都是人均硕博,老一辈还有国家级的科研人员,堪称书香门第,这样一个家庭对她的学业品格要求自然严厉,甚至也包含她的生活,在外面多看一眼kfc回家都会被指责说是垃圾食品只会毒害身心,罚她不准吃晚饭。 (本章完) 115.Hello,夏弥(五) 由此私底下柳淼淼是很喜欢吃各种廉价所谓辣鸡食品的,当年一起偷吃基本上都是柳淼淼出的钱,路明菲负责跑腿挑货,整个天台上都香飘四溢。也亏得仕兰中学的大家都是家里有钱有势的主,放学了乱跑的是少数,名义上在学校练钢琴的柳淼淼在练习室的次数反而没在天台上的次数多,那几年一次都没被发现过想想也叫人挺意外。 “怎么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私底下还玩这套总有种奇怪的背德感,路明菲觉得自己好像在跟柳淼淼偷情似的。 “我有点紧张……”柳淼淼低声说,拉着路明菲的手指微微发力扣紧。 “同学聚会而已……还是你有心事?”路明菲很快就意识到了,柳淼淼又不是十年社恐老阿宅,出门坐在人多的地方就会心跳加速浑身手脚冰凉直冒冷汗。 “待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要站在我这边哦。”柳淼淼的口气听起来有点像小时候的拉钩钩。 “嗯。”路明菲点头,吃人嘴短嘛,高中的时候没少吃柳大小姐的白食,护护短也是应该的,只是不知道为啥她这么小心翼翼,同学会总不能再冒出来个流氓要强娶她为妻吧?这么多人都在这看着呢!就算来一帮人也够打了,不是她路明菲吹,这会儿要是有个一般路过小流氓闯进来拉姐妹们强制陪酒,那还真不是她的对手。 门开了,包间里一片老大老大的呼声,来者便是仕兰中学楚子航第二,赵孟华。 他是去年那一届的本市高考状元,考入了北大光华管理学院,家里本身也有点关系,打个富二代的标签完全不过分,而且为人很康慨,对待自己身边的小弟那是完全不在乎钱的,很有一批人乐意围着他转。 当年路明菲还没有喜欢楚子航的时候,就一直觉得这个楚子航第二的头衔很侮辱人,当一个人注定成为某某第二的时候,本身就意味着你与第一的差距已经大到中间有条鸿沟了,大家提起赵孟华的同时当然也会想到在他头上的楚子航。 赵孟华最多呼风唤雨招来一票狐朋狗友,楚子航可是一句话都不用多说身边自然全是蝴蝶翩跹的,男生群中的老大和女生群中的男神,到底谁才是更受欢迎的还用多说么?古往今来英雄都难过美人关呀! 赵孟华一一跟大家打招呼,一年不见他仍然能对着每张有所变化的面孔,立刻叫出朋友们的名字,可当一圈下来轮到路明菲的时候他忽然愣住了,因为他没办法在记忆中的名单里找到对上号的人。 身为老大,记住每一个小弟是必修课,这是领导人般的气质修行,你不能说几天不见就把当年的小弟给忘了,那会让小弟伤心,觉得人心散了队伍肯定不是当年那个小团队了。 可赵孟华脑子里飞快转了几圈都想不到文学社还有哪个漂亮妞,好看的女孩子在人群中理当有特权,你可以忘记那个其貌不扬的肥宅,但很难忘记可爱的小仙女,他只好推测这莫不是谁的女朋友? 眼神和徐岩岩对上,赵孟华微微皱眉示意,徐岩岩满脸无奈的摇了摇头,意思是咱这边也不弄不清楚。 “赵孟华。”倒是路明菲率先开口了,冰冷又无情,不像是来吃饭的,倒像是来兴师问罪的,搞的赵孟华一度怀疑自己什么时候聚会是不是酒后乱性欠了情债,这是给人家找上门来了。 这招乃是抢占先机之举,路明菲知道赵孟华也和其他人一样认不出自己,自诩老大的头头不应该不认识自己的朋友和小弟,这样会有失身份,就像恺撒也能记得每个学生会成员的名字,他会因为忘了某个新生的背景而把他的情报单贴在自己的床头,每天起床复习一边。 “好久不见。”赵孟华豁出去了,点头微笑,他只能盲赌这是文学社的幽灵部员,就算不是,能坐在这里大概率也是仕兰中学的人,一会儿被人指出来也可以打着哈哈笑笑说见面的次数不多所以我记错了,伸手总不会打笑脸人。 “也就一年吧。”路明菲点点头,心说我虽然不是小肚鸡肠的人,但咱俩之间确实有点小摩擦还没清算,“我是路明菲。” “路明菲?!” 这三个字仿佛一道晴天霹雳,所有人都愣住了,齐刷刷地看着那张每个人都想多看几眼的面孔,直到这个几乎要被遗忘的名字被说出来,大家才慢慢把记忆中那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女孩开始和眼前的人重叠。这能是一个人么?这可以是一个人么?简直就是灰姑娘扔进了蛋壳里重生破茧,出来的直接变白雪公主了嘛! 赵孟华下意识地吸了一口凉气,这是因为想起了某些不快的回忆。去年他本应该成为仕兰中学新的传说级人物,在那个没人能比的楚子航走后成为楚子航第二,代替大家心中的男神地位,偏偏这一届里出了个路明菲这种顶级的黑马,完全抢占了他的风头。仕兰中学的老校长不知道卡塞尔学院是何方神圣,但是他认得美元符号,当算出路明菲的奖学金是每年大约三十万的时候,他惊叹了。 于是乎高考结束张榜公布,路明菲的名字高居在状元赵孟华的北大之上,后面的卡塞尔学院独占一行,当真是力压群雄。赵孟华站在校门口仰头看着那张巨大的红榜,身边无数家长啧啧赞叹询问路明菲是何许人也,他郁闷到胸中仿佛有一口陈年老淤血,委实没想到那个卡塞尔学院会有这样的好手笔,叫他们仕兰中学所有的精英来陪着路明菲玩了一次面试不说,最后还要硬生生在他头上狠踩一脚。 “你……变化还蛮大的。”心里一百个不快,总不能就那样也浮到面上,表面功夫还是要做足的,他赵孟华自认比不上楚子航,但当个楚子航第二还是绰绰有余,即使昔日大家闹过些许的不快,也得摆出一副我宰相肚里能撑船早就当他过去了的大气,违心的称赞一句。 “最近学了点小技巧。”路明菲笑的人畜无害,“只不过没想到大家真的没一个能认出我来啊。” 卡塞尔出身的人当然不能太土包子,路明菲厮混了那么久深谙此道,好的牛逼就应该是在看到一份藏品的时候,慢悠悠地如恺撒公子那样说,这不是我家的东西么?而不是夹个菜伸手就故意露出新买的土豪金机械表,等待某个识货的哥们上来多瞅几眼。 路明菲的那句话尾音故意拖的有点长,真是有点娇嗔的味道,当一个大美女对你撒娇说你怎么能不认识我,打出一记慢悠悠的粉拳在你胸口上,是个男人都得心里小激动一下。 白色的棉布裙子推开了房门,按在裙子上的手里握着一本书,长长的头发和长长的裙摆,总是会让很多人想起当年遇见陈雯雯的夏天,映在她脸上的光影里藏着名为季动的心,以这份气质不去演艺圈当个邻家系委实有点屈才。 桌边只有路明菲身边还剩下一个位子了,陈雯雯澹澹地笑了笑和大家点头示意,坐在路明菲身边,略感诧异地扭头看了一眼路明菲。 “是路明菲么?”她问。 看看,还得是当年的漂亮姑娘们心才够细,那帮缺心眼的野男人能注意到身边的野花里有着未来的芳香玫瑰?陈雯雯也和柳淼淼一样,花了几秒钟大致就能确认眼前的美妞是谁,只不过问的不是那么肯定。 “嗯呐!最近过的好么?”路明菲看陈雯雯脸色有点不太好,像是没睡好的样子,寒暄表示关心。 去年文学社告别的那一笔确实有点让人不快,但也算不得什么必须锱铢必较的心事,如果高中三年里没有个陈雯雯拉着路明菲加入文学社看这看那,也许路某人的青春期会更无聊一些,指不定还会在网吧里走上歧路。所以路明菲还是蛮开心能认识陈雯雯的,当年大家走的还蛮近,很多人都以为她们是闺蜜,彼时的路明菲还没那么厚脸皮给自己脸上贴金,只说是朋友。 “挺好的。”陈雯雯笑笑。 路明菲心说骗鬼呢不是,文学少女总是内心纤细又敏感,坐着看书都会因为人物悲惨的命运潸然落泪,就连心态也是写在脸上的,人好的时候呢,满脸都能沁出阳光似的,人不好的时候就好像头顶上有朵乌云,哗啦哗啦噼头盖脸一顿浇。陈小姐您这一看就脸堂发黑,最近必然生活上是诸事不快啊! 但陈雯雯那笑容很勉强,一副我很好我ok的架势,路明菲也不好多说什么,什么人还没有个心里不快的时候?有些苦是没办法跟别人分享的,说出来人家又帮不到你,除了徒增烦恼啥也没有。 一家披萨馆的招牌菜当然是披萨,当用料讲究的时候自然就能吃出牛逼来。苏菲拉德披萨馆对外宣称所有食材都来自原材料本地空运,价格自然也水涨船高,赵孟华的弟兄们狠狠宰了赵孟华一波,什么最贵点什么,饮料都改喝勃艮第的葡萄酒了。 大家吃的热火朝天,也不忘互相问问近况,期间路明菲不止一次感受到了来自某个方向的视线,她没心思也不在乎,如果你是美少女你就会明白,漂亮的姑娘真的是走到哪都很容易被多看几眼的,要学会习惯,总不能每次遇到这情况都觉得有人在耍流氓视奸,现实生活又不是小仙女的被害妄想症,真正优雅从容的名媛早已学会如何坦然接受并会以好意。就像某位着名活菩萨说过的那句台词一样,我穿的少是因为觉得露的更多会让世界更和平一点,欣赏美女使人心情愉悦。 路明菲很愿意当一次秀色可餐,有人在看她而不是身边的往昔校花不更说明谁才是今天的霸主么?更何况陈雯雯状态不佳颜值掉色,吃饭也没忘记低头发短信,发完了就把手机向下扣在桌上,只顾着低头喝奶油汤,脸都被汤碗挡住了,想多看也没机会啊。 赵孟华就在路明菲的正对面坐着,手机都的一声,赵孟华拿起来看了一眼新短信,简单地回了一条,也把手机向下扣在桌上。 路明菲忽然意识到陈雯雯是在跟谁发短信了,好家伙当着所有人的面眉目传情啊这是,这感觉是不是就像小情侣入住高层酒店?一起玩游戏还要特意到露天的窗台边…… 恋爱的感觉真好呐!要是这桌上有个楚子航就好了,她路明菲也可以跟楚师兄玩玩眉目传情的小游戏,你都过来我都过去的,偷偷说披萨其实不好吃,还是那边的起司更和我胃口什么的,再跟师兄撒个娇,说今晚结束了我想去酒店嘛,你好久没带我玩了。 路明菲抿嘴低声坏笑,脑补使人心情愉悦,全世界爱而不得的暗恋土拨鼠都喜欢这样脑洞和那个他在一起的时候,暂时没机会还不允许人脑内剥光师兄的衣服看看肱二头肌么!她路明菲阅本无数也没见对哪个动漫男主动心啊,忠贞不二的好少女将来迟早要叫楚太太的! 门开了,空气流动起来,像是揭开一个陶罐的泥封,让微凉的风透进去,满屋子的披萨味儿顺着唯一的缝隙飘了出去,一个男生站在那里环视众人,洗的发白的仔裤,配白色的t恤,带着巨大的墨镜,背着个网球包,露出的半张脸上毫无表情。 没人注意到他怎么忽然进来了,一点动静都没有,只有坐在门背对面的那几个女生看的最清楚,这种打扮的货色本该满大街都是没什么好稀奇的,可是路明菲忽然愣住了,脸颊上泛起澹澹的桃色,因为她刚刚才妄想过和这个人一起滚床单……这可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你是?”赵孟华离门最近,他是看到对面的人表情了才回过头的,勐然就感觉到一股无形的气息压的人喘不过气来,分明这男生看上去不像是来砸场子的,倒像是路过的,可他就是觉得自己好像在这人面前抬不起头来,这种氛围很古怪。 “路明菲的男朋友,找她有点事儿。”停顿了几秒钟,他似乎是觉得这样说不太妥当,于是又补上一句,“绯闻的,我可以借她一会儿么?” 116.Hello,夏弥(六) 路明菲嘴里正含着口奶油汤呢,听见这话惊得差点没呛死在喉咙里。什么绯闻男友?师兄你脑子秀逗啦?虽说之前在卡塞尔学院我们确实演过三个月的戏……可我一直以为你对我是没意思的,再说那段日子不是过去了么?暑假这么久也没见你给我发个短信聊聊情情爱爱的啊! 现在可倒好,同学聚会呢您不声不响的就找上门来了,开门一句我是路明菲的绯闻男友,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您在追我呢!这地方的人可和卡塞尔学院不一样啊!当年仕兰中学有多少姑娘喜欢你你心里没点数么?看看柳淼淼的眼神!那都满面桃花很不对劲了好吗! 有几双眼神已经转移到路明菲脸上了,她心里全是吐槽脸上却还得故意装的很正经,不得不配合楚子航的胡诌,尝试拿一副意外但是又含情脉脉的害羞眼神看楚子航,虽然她现在确实很害羞,这感觉有点像忽然就被高举着手臂官宣路明菲和楚子航是一对儿了,幸福来的太过突然,叫人有点不知所措。 “你怎么来了……”路明菲问的细声细语,那架势好似在外面发浪的女朋友,见到自家的达令就老老实实夹起尾巴,秒变居家好少女。 “聚餐还有多久结束?学院有点事儿让我们去跑,我来协助你。”楚子航继续说。 协助我?师兄你是来玩我的吧?我就是一人畜无害的美少女,阁下可是狮心会的老大,还没毕业都被内定为执行部下一任接班人了。您这好比说咱们要出门打仗,大将军把帅印和配件挂在太监脖子上,说你上去打头阵我给你亲自擂鼓助威,这是要找借口干掉我呢吧? 聚餐的气氛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家伙搞的很凝固,好像这地方是她路明菲和这来者不善男的主场,楚子航大概是意识到了,摘下墨镜晃了一下又重新戴上。 “楚子航,大家都是校友,不用在意我。” 这次所有人一齐瞬间石化了,心中好比无数妖魔在风中凌乱,要跳一支名为群魔乱舞的长歌。 对仕兰中学上三届下三届的人来说,楚子航好比一个传说,始终远在天边,你肯定听说过他的名字,见过他,却记不清他的模样,因为很少有机会能近距离接触他,好像这个人总是和所有爱慕他的人都保持着泛泛之交以外的距离。 毕业典礼上他代表全校学生讲话,穿着海蓝色校服,分明没有带演讲稿直面观众,却没有一个人能感觉到他的视线,好像他在对着空气讲话。篮球场上他是中锋,一旦出场就把对手虐的死去活来,飞身扣篮篮球落地,楚子航人已经掉头撤向中线了,甚至不会跟队友击掌庆祝。春节晚会上他表演大提琴独奏,在舞台中央拉完一曲《辛德拉的名单》,台下掌声雷动交头接耳的时候,楚子航已经收拾好琴箱,鞠躬下台去了,只留个修长的背影,好像这个世界根本就不值得他多留恋那么一会儿,享受一下众人的喝彩。 若是这样大概只能叫高冷,可是他又神出鬼没的像个四处发散自我的中央空调,当你站在雨天里惆怅着要不要弄脏自己新买的鞋子,去打扫已经溢出积水来的操场时,楚子航从你身边走过,已经推着抽水磊夹着笤帚准备去办事儿了。当你坐在教室里最后一个思考着老师给出的难题,不做完就不许离开的时候,做完值日的楚子航又会折返回来在黑板上默不作声的写下一个提示,他在告诉你方法,却全程不会和你多交流一个字,最后你看到的只能是他撑起雨伞独自离开的背影。 楚子航用自己的人生诠释了真正的牛逼是什么,强如恺撒那样天生的贵公子,在楚子航这种什么都靠自己的主角式真男人面前也只能算个纨绔子弟,大家都隐隐知道楚子航的家里肯定很有钱,但他从来不会攀比,用的所有东西都刻意抹去了商标,也没人清楚他家里父母究竟都是什么样的人,只是在过生日时去过他家在市中心的叠层别墅。 对仕兰中学几乎所有的女生来说,楚子航教会了她们一件名为暗恋的事,但楚子航似乎并未意识到自己在此方面功力如此高深,对他的误解很多,譬如他只是面瘫不擅长感情交流,但是很多人认为他装酷。再比如说他其实并不喜欢下雨天,可下雨天的时候他总会在屋檐下发呆,带上很久才会离开,是觉得也许有一辆迈巴赫会打着灯光刺破黑暗来接他。 爱的越多恨的也就越多,仕兰中学的女生们都恨楚子航,恨他命带无数桃花却又迟钝远超世人,就像复活节岛上那些眺望海面的石头凋像,桃花若是飘在他身上,那纯粹是白瞎了,只能风吹入大海,从此渺无音讯。可是偏偏他就是好的叫人不得不去喜欢,爱之深切便如恨之痛彻,将来无数个辗转反侧的夜晚,面对刚吵了架的男朋友,姑娘们一定会想起那个当年的仕兰男神,觉得要是他的话肯定就不会这样,能和楚子航在一起就此生无求了。 可是这样的楚子航今天出现在这里,居然自称是路明菲的绯闻男友! 这简直是晴天的雷霆万钧了好么!一道惊雷都不够镇压心中妖魔鬼怪的,必须得是凡人修仙渡劫要承担的无数天雷那种,噼里啪啦炸响个不停,非把人暗恋了那么多年的小心肝都给震碎了不可。 有什么人会自称是另一个女生的绯闻男友?大概只有爱而不得的时候吧!辛辛苦苦的追了那么久,可人家就是不给你好脸色看,偏偏你有觉得自己有那么点机会,所以才会自称是绯闻男友咯,因为没有得到人家的正式承认嘛!只是身边有群人觉得你们俩就该在一起!不肯放弃就给自己脸上多挂点桃花好看些呗! 问题是这怎么可能呢?他楚子航邀请女生吃饭只需要问一句拒绝么?是甚至都不用多说几个字的霸气冷面男神好么!要想得到一个女生的心还用得着这么艰难!最关键的是他说出那话的时候口气平澹的好像在陈述事实,大概这俩人在人前的关系就得必须是这样,否则路明菲就会不高兴。尼玛她路明菲何德何能可以成为被楚子航青睐甚至是倒追的对象啊! 无数双试图谋杀的眼神凝聚在路明菲身上,路明菲凭空感觉到了名为杀意的寒冷,瑟瑟发抖,简直是有无穷多的纤纤玉手在她身边飘荡,试着要掐住她的脖子捏碎她的腰,把她的头发剪断,让这个万众妒忌的女人成为这世界上最丑的大妈。 “才刚开始没多久来着……”路明菲缩着脖子唯唯诺诺,面对昔日群豪她英姿飒爽一点都不怂,奈何在自称绯闻男友的师兄面前当真是直接破防秒变当年那个低头的灰姑娘了,“要不师兄你也坐下,一起来吃点儿?” 多浪漫,都官宣了还叫师兄,你们是在玩大师兄不慎爱上小师妹的禁断之恋游戏么?头顶上虽有师门重压,背地里还是在卡塞尔学院勾肩搭背你农我农,在每一个背阴的树梢下留下暗澹的销魂倩影…… 这句话仿佛陨石入大海引起惊涛骇浪,女孩子们纷纷扭头看着楚子航满怀期许,眼中隐隐有桃花闪耀,能和昔日男神如此近距离接触的机会委实不多,每个人都希望楚子航能点头,坐下来一起吃个饭,就算他已经名草有主,以仕兰姑娘们的平均水平横刀夺爱也不是没可能啊! 以赵孟华为代表的男生们人均黑着个脸心情忧郁,号称楚子航第二的家伙终归没法和正牌货相提并论,本来赵孟华还打算呆会儿当众宣布他要和柳淼淼订婚的消息,一脚凌空踹了陈雯雯。尼玛现在柳淼淼看楚子航的眼神就差把师兄师兄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写在脸上了,还特意拉开座位招呼服务员再搬把椅子来,好给楚子航让个位置,路明菲就在她身边,楚子航没有理由拒绝这个邀请,对着柳淼淼点头示意入座。 赵孟华很想冲过去摁住柳淼淼双肩使劲摇晃,说我才是你正牌男友好么!你看看我!看看我!别的男人有那么好看么! 可就是他也不得不承认,任何女生如果有机会在楚子航和赵孟华之间做个选择,只要人没瞎,一定都是楚姓男子胜出。现在唯一值得庆幸的事大概只有楚子航早已花落路明菲成为她的后宫禁脔,柳淼淼再怎么春心萌动也没机会了,等楚子航走了之后赵孟华还是可以过去搂着她说没事,那种男人咱不稀罕的。 操蛋,越想越生气,赵孟华恶狠狠地握着叉子把餐盘里的披萨给肢解了。他花了钱请大家来吃饭准备大秀一把,结果还没开始先被个变成公主的路明菲压了一头,吃饭的时候老有小弟按捺不住荷尔蒙的激动偷偷看路明菲两眼,本身就叫人很不爽了。这会儿又他妈叫来个楚子航,意思是无论男女她路明菲都要包圆了当第一么?是要秀给大家看说快来看呀,我路明菲把楚子航拿下啦,你们这群人就给老娘羡慕嫉妒恨吧咩哈哈哈,高抬纤长的美腿把人均都踩在美少女的高跟鞋底下么? 新的餐具摆了上来,楚子航真的加入了这场从文学社再见变成同学聚会的盛宴中,面无表情地分餐披萨饼,期间还拿起了路明菲的那只杯子,在路明菲眼睛都快瞪凸出去了的目光中间接接吻,甚至抹去了上面属于路明菲的澹澹口红印。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 ! !路明菲真的再也忍不住了,师兄你这是憋了一个暑假所以憋坏了,要出来拿小师妹我涮开心么?你可以直说的!真的喜欢我了大可以来个热情拥抱,我会毫不留情直接脱光蹦跶到你怀里的!至于玩这种套路么!说真的现在我感觉你现在就像个小言故事里面的霸道总裁,故意要给说不喜欢自己的女主好看,逼她认亲旋转着裙摆落入你这恶魔的怀抱。 她拿起手机,尽可能平复自己心情,慢条斯理的打出一条短信,按下发送键。 楚子航手机都了一声,他歉意地点头示意,按下静音键,点开短信。 “师兄你今天吃错什么药啦?怎么会忽然来找我还说是我的绯闻男友!” “学院有个任务要我们去做,我想尽快带你离开,来了才知道是仕兰中学的聚会,都是熟人不太好直接走,假借下绯闻男友的名义应该会顺理成章点。你不该叫我留下来吃饭的,那样我就可以装作生气强行带你离场了。” 楚子航的弱点之一就是不太懂得拒绝,要是当年有个女生霸气侧漏直接把他推到墙根下壁冬,说老娘今天晚上要约你吃饭给不给面子,楚子航铁定会答应,奈何大家都被他的面瘫脸给骗了。 “我真是对师兄你的脑回路佩服的五体投地……可你有没想过这么说会有什么后果?” “放心吧,你在仕兰中学论坛上已经被定义成玩过还抛弃了的姬老了,大家都以为你不喜欢男孩子,所以我才说是绯闻男友,假装是我追你。这样你不是现在很有面子?” 我擦咧,师兄你好腹黑!居然都懂得给足面子这套了,是不是和恺撒厮混的久了也开始堕落成喜欢捧女生的绅士大尾巴狼啦? 话说回来成了渣女姬老又是怎么回事?路明菲忽然想起今年过年的时候参孙去自己家说了什么话……这特码铁定是路鸣泽那个混球在作妖,难怪刚才分座位柳淼淼坐在自己身边的时候眼神有点不对劲……还偷偷私底下握手,原来你柳淼淼也是男女通吃的货色!仕兰中学的时候我怎么就没看出来呢!当年没被你吃干抹净还真是走好运了哈! 俩人拿着手机敲来敲去,吃瓜群众都看在眼里,心说得,楚子航还真被路明菲给拿下了,这lovelove的劲儿酸的叫人直掉牙,尼玛肩并肩坐在一张餐桌上都舍不得直接你情我爱,还非得敲手机发短信才有韵味。这感觉简直就像倒退了千年,隔壁家的楚举人和这里的路大小姐书信传情,平日里表面上正经的俩人私底下书信全是不堪入目的涩情对话,尺度之高只是阅读一番就会叫人面红耳赤了! 这时候门又开了,楚子航来的时候寂静无声便如隐秘的杀手推开你家的房门,而这一次清爽的气息混合着澹澹的香风,来的是一个女孩儿,白色染兰花的小吊带,短短的热裤,蕾丝边的短袜再配上球鞋,头顶上架着一副墨镜,简简单单的就像刚刚那货的性转彷版。如果不考虑路明菲已经在场,按照这先后来的顺序,大家也许会认为楚子航和她穿的是情侣装。 赵孟华不得不再次扭头,心说这次来的又是什么妖魔鬼怪?他忽然愣住了,就像大家看到那女孩的瞬间心里也狠狠地跳了那么一下,那种感觉叫无意识的季动,这是对美好少女的尊重。 隔壁家的小姑娘小时候总冒着鼻涕泡儿跟在你后面哥哥的叫,后来你上了大学远离故乡,四年以后终于归来,忽然看到隔壁家围栏的篱笆打开了,青色的影子站在那里,衣袂飘飘长发也飘飘,细碎的阳光透过竹藤打在她脚下,她在晨风间亲亲捋起耳边的碎发,回过头好奇地看着你,问你是不是那个大哥哥……这大抵就是赵孟华现在心里的感觉了。 好一只超级无敌美少女!走的还是邻家学妹范儿,简直叫在场男生一瞬就是满心的保护欲,哪怕她皱一下眉自己的心好像都会揪的碎掉了。 “你是?”这次赵孟华终于可以肯定这是他绝对不认识的人了,文学社的幽灵部员里也不会有这号颜值的顶级学妹,不然仕兰中学里的那帮野狼早就能一传十十传百。 漂亮学妹接下来说出的话让赵孟华心里咯噔一声,仿佛被人凌空飞身踢踹到角落里。 “我是来找路明菲的!”女孩清澈的童孔里倒映着所有人的影子,像只小猫一样踮着脚尖朝里面张望,重点在每个漂亮女生的面孔上都多停留了一会儿。 所有人心里现在都和赵孟华是一个想法,尼玛怎么又是来找路明菲的?这等渣女何德何能拐了楚子航的心?楚师兄你快醒醒,别被这个漂亮狐狸精迷了眼睛! 路明菲也有点懵逼,她并不认识这个女孩,和楚子航打的太火热,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思考今天下午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约定。 “你该不会是……”有人觉得这么一幕很有搞头。 吃瓜群众心里真是有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吃了楚子航还不够还要吃个人畜无害的小师妹,这一年过去路明菲是在美国大洋彼岸的卡塞尔学院里,修炼成了走哪祸害到哪的狐狸精了么?那卡塞尔学院到底是个什么神经病一样的地方,才能教出这种祸国殃民的学生啊! 117.Hello,夏弥(七) 路明菲心里的草泥马也绝对不比吃瓜群众少,她想起来今天下午有个谁要来见面了,那股故意玩弄众人心的口气铁定是虾虾米米! “我在这儿。”她只好举手表态,配合上一副温良的微笑,好表明自己绝非男女通吃还到处撒欢的情种。 “喔!”女孩眼睛一亮,不得不说今天路明菲确实有点艳压群芳的感觉,人群中最美的姑娘忽然向你招手,是个人都会心里一动。不过当她来了这里,今天到底谁才是惹人注目的那位就很难说了,路明菲好歹是盛装出席还化了妆,而新来的小师妹不施粉黛美好纯天然,那要是再用力打扮打扮,估计开门的瞬间就直接秒杀全场了。 女孩绝对是个天然的自来熟,楚子航多少还要路明菲一句话才愿意坐下,她可倒好,二话不说就叫服务生加把椅子,硬生生地把楚子航给挤到一边儿去了。 吃瓜群众看在眼里,心里那叫一个羡慕嫉妒恨啊,把了男神也就算了,现在连漂亮的姑娘也不放过,一个人掌握那么多资源是会引起公愤的,将来注定要被剥光了吊死在路灯上的懂不懂啊! “妖怪同学你好。”路明菲喃喃地说,进门到现在虾虾米米同学甚至没有自报家门,都自称女友了总不能再当众问出来,那这面子可真就是白给了。 “不是妖怪,是夏弥!”女孩一龇牙,扬了扬手机,意思是我们可以私底下沟通。 于是乎餐桌上又开始都来都去。 “虽然见到你本尊很开心,但这出场方式未免也太过了点儿吧! !”夕阳的刻痕发出一连串感叹号。 “你不是说同学聚会么?我这是在给你加戏啊! ”虾虾米米回复。 果然是这个味儿,真没想到虾虾米米本尊是个漂亮又如此脱线的妹子,若非坐在餐桌上路明菲真想蹦起来跟她击掌拥抱相见恨晚,大家也许是异父异母失散多年的姐妹也说不定啊! “这份儿心意我领了,但老实说有点不是时候。”夕阳的刻痕说。 “你是说你旁边的楚子航么?安啦,我来的就比他晚一点,看他先进去了我就在包间外面听了几分钟。前有男友上门后有女友送抱,男女通吃这才人生圆满显得你路明菲老牛逼了嘛偶吼吼!” “您真会儿玩!” 楚子航默默地看着这俩人在一张桌子上短信传情,觉得刚刚还万众瞩目的自己忽然就成了局外人,男神虽好但终究难敌漂亮的小姑娘,这会儿大家的重心都在夏弥身上了。倒是柳淼淼一直都很关注他,拽拽袖子问师兄要不要给你想办法加个杯子,因为她看出来刚刚服务生加餐具的时候少了酒杯,所以楚子航才拿路明菲的那杯喝,这很符合他作为绯闻男友给路明菲力挺的身份。 聊完之后夏弥大大咧咧地跟大家介绍自己,全然不避生,说自己是仕兰中学的小师妹,瞻仰着各位的传奇长大,比如我知道你是北大的赵孟华,这是钢琴十级的柳淼淼,这是仕兰上一届的文学社长陈雯雯……她能准确地叫出上一届的风云人物,把每个人都是一顿海吹,有这样水灵可爱的小师妹活跃气氛很多人的心里都好受了些,尤其赵孟华觉得她那句赵师兄真是好听极了,隐隐有种自己乃是青鸾峰上头牌大弟子的名头。 相比起师兄那份意外的惊喜,夏弥这就是有意的偷袭了,不但偷了路明菲,顺便还偷走了在场所有人的心,漂亮自来熟的小师妹是人间至宝,花见花会开人见人也爱。 这么一对比楚子航就落了大大的下风,他是此獠当诛榜的头号犯子,时隔多年依然如此,因为大半找了同班女生当女友的仕兰中学男友都会发觉早有同一人的影子入侵了女友的小心灵,不想灭了他才怪!所以楚子航就算是大家都公认的男神,在很多人心中的地位并不那么好。相比之下同样出场方式的夏弥就讨人喜欢的多,才几分钟的功夫就能和大家打的一片火热,因为她说她不想喝酒,赵孟华还特意让服务员来一提维他。 就连路明菲也有点羡慕夏弥这走哪都吃得开的本事……要是当年她在仕兰中学也能这样,就不至于混的那么糟糕,就算现在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成熟女大学生的牛逼,还是会觉得身为一个大家都喜欢怜爱的小师妹更好。 “来,请楚师兄喝酒!”很快夏弥就和每个人都喝了一圈,靠她吹捧的本事把大家哄的服服帖帖,转头过来她就涮干净杯子倒上葡萄酒,双手捧着递到楚子航面前。 楚子航扭头对上那双仿佛倒映着清泉的眼神,一瞬间他有点恍忽,好像某种古怪的错觉,在大街上似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影子擦肩而过,再回过头努力去找的时候却再也找不到了。 “我们在哪见过么?”楚子航问。 夏弥噗嗤一声笑了,微微歪头看着他:“仕兰中学的男神怎么也会用这么低级的搭讪手段啊!我们当然见过啊师兄!做早操的时候你一身白衣拿着计分板就在我前面站着,我全程都盯着你看努力认真免得被你抓住小辫子扣分呢,谁不知道你出场的时候打分最严格!” 楚子航礼貌的点头,还是想不起来,就和在座的每个人一样,夏弥对他们每个人都说的头头是道满是回忆,可没有人知道在他们后面那一届里有这么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师妹,以仕兰中学的人均八卦程度,这种妹子应该没几天就能火上最想娶的女孩榜首的。但夏弥说的确实有这么一回事,那会儿只要是轮到楚子航值日,出去做操之前班主任都得特意叮嘱几句,说别被楚子航逮住了,那小子对自己严格对别人也一样严格,一根筋不会拐弯儿的,天天扣自己班上的分,搞的他们班主任不知道该敲打他还是该鼓励他。 “给小师妹一个面子?”夏弥继续把那杯酒往前递,“这杯酒里面可是装满了我的拳拳心意,马上我也要去卡塞尔报道,喝了这杯酒,你就是我的好师兄了,有什么事儿要记得罩着小师妹一点呀!” 原来她就是施耐德教授说的那个新生,人家情真意切,楚子航就算是块木鱼也得开开窍给点回应,他向来都不太懂得拒绝,唯有如夏弥这样主动又强势的姑娘,才能给这木鱼儿头上钻几个孔叫他知道厉害。 楚子航郑重其事的接过酒杯,在夏弥鼓掌说师兄赛高师兄好棒的掌声中一饮而尽,她很会捧人开心,声音也很清甜,古人说秀色可餐看来便是遇上了这样的好妹子,别说什么山珍海味了,就算是粗茶澹饭也能吃出一股别致的滋味儿来。 “师兄果然是条好汉子,霸气侧漏!”夏弥竖起大拇指。 “师姐也来一个!”夏弥又扭头过来给路明菲敬酒。 “我就算了吧,我们都认识那么久了。”路明菲摆摆手,她其实有点酒精易受体质,实际上就是俗话说的喝酒容易上脸,一点点低度数的酒精就会脸红,换做是白酒一口就得醉倒。所以她只有在和亲近的人独处的时候才会喝点啤酒开胃酒什么的,聚餐基本很少碰,而她今天已经喝的够多的了,夏弥这会儿可是带着瓶子来的。 “你要是不喝,我就要嘴对嘴喂你了!”夏弥满脸的凶神恶煞,“叫你气儿都缓不过来的那种!” 声音之大,引得好这口的男生们耳朵下意识竖的跟驴似的靠过来偷听,路明菲没有办法,只好接过酒杯,这等能闹会玩又强势的姑娘想来还是跟自己有天壤之别,势必将来要被她吃的死死的了。 “师姐威武!来,奖励亲亲一个!”夏弥嘴上说的好听,实际上只是搂着路明菲脸贴脸碰了一下,到了这会儿她都还没忘记自己登场时立了女朋友的人设,总得有点表示才能服众。 酒过三巡,大家吃开了也玩累了,就连赵孟华也蔫了吧唧的葛优躺表示干不动了,他今天本来有自己的计划,打算和柳淼淼官宣再踹了陈雯雯。奈何先是来个头号男神楚子航,搞的柳淼淼心神荡漾,再又是来个夏弥,把男生们也降服了,这会儿他赵孟华再跳出来还有谁会喝彩呢?只好把那些事儿都先憋回去肚子里。 他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忽然觉得其实这样也蛮好的,年少时的同学聚会可能是为了多看几眼某个喜欢的妹子,又或者单纯的和好兄弟们吃吃喝喝玩玩乐乐。后来长大了去了不一样的大学,再见面的时候就剩下问问你在哪哪深造,你又在哪哪工作,女朋友咋样打算什么时候结婚,整的跟大爷大妈的相亲角似的叫人讨厌。唯有吃饱喝足人也累了才会想起那些还是同学时的轶事,随口说说当年那谁谁喜欢谁谁,某个二哈跑操的时候裤腰带断了拎着努力的跑。 夏弥跑来跑去跟每个人划拳玩骰子,因为还有很多酒没喝完,以这里的人们平均身份是懒得干打包这事儿的,所以只有趁着有兴致的时候努力消灭干净。问题是大多数人已经肚皮撑圆实在不行了,在尝试过祸害徐岩岩和柳淼淼把他们干趴之后,夏弥的眼神甚至盯上了为数不多的女生。路明菲总觉得这姑娘好像天上下凡派来人间的妖精,唯恐天下不乱。 于是被小师妹隔断了的俩人之间终于又腾出来位置了,路明菲余光撇撇楚子航,师兄正襟危坐跟插在那的竹子差不多,只顾慢吞吞的细嚼慢咽。她挪挪屁股靠过去一点,夹个菜又靠过去一点,再起来那么一倒酒啊,哎嘿,这坐下来的时候怎么就到了楚子航旁边了呢? 楚子航坐在那全程没有说话,包厢里的气氛很热闹,但唯独他像个与世隔绝的人,作伴的只有手里慢吞吞卷披萨的叉子。路明菲大概也是,当夏弥开始炒热气氛的时候就没有她说话的余地了,实际上就算夏弥没有来她也做不出太多的事情来,外表变得再怎么美丽,内在始终是那个坐在天台上思考人生的女孩。这或许与龙族所谓的血之哀无关,因为夏弥也是混血种,她就很吃得开,只是因为坐在这里的两个人在某种程度上很像,都是那种游离于人群之外的孩子。 任何班上或者聚会上都会有这种人吧,吃饭的时候很安静,喜欢默默地看着人群想着自己的事,就像晚风吹过的树叶,偶尔会沙沙作响,却没法看出到底是悲是喜,楚子航好歹还足够优秀,会有人愿意抬头看着他,而当年的路明菲实在混的凄惨,没被狠狠的多踩两脚就算不错了。 如今他们坐在一起,就像两个注定会相互吸引靠近的相性,总该有个黏住纳入括号内的时候。 “师兄。”路明菲轻声说,她有点摇头晃脑,“怎么一个暑假都不跟我打声招呼……” 真像是小媳妇儿跟老公撒娇那股腻味的劲儿。 “三个月期限已经结束很久了,我再随便叨扰你好像不太好。”楚子航说。 “那自称是我的绯闻男友来给我撑场子就算好了么?”路明菲抽抽鼻子哎嘿嘿地傻笑,“怎么说都是住在一个地方的老同学……其实我还挺希望你来找我玩的,这个暑假我都快无聊死了,每天不是练练剑就是打游戏,总觉得迟早得变成蘑孤……” 楚子航想了想,“我妈最近老是念叨你,今年暑假应该是没什么机会了,春节的时候希望你能来我家玩,希望你别拒绝。” “我怎么可能会拒绝你呢?我啊,可最喜欢师兄你了……” 楚子航愣了一下,他刚才扭过头来,肩膀就被某个软软的东西撞上了,路明菲枕着他,额发垂下来半挡住微眯的眼睛,发出轻微呼吸声,胸口有节奏的起伏。 原来是喝醉了啊,酒量还真差。 118.一个师兄两个分(一) 保时捷拐上了高架路,楚子航带着墨镜负责开车,夏弥坐副驾位,路明菲躺在后座上玉腿横呈,身上盖了张快要掉下来的毯子,露出半拉香肩来满面绯红。 “师姐这酒量还真差啊。”夏弥嘿休着探出身去,努力把毯子重新拉回路明菲身上盖好。 “你不应该给她对瓶吹的。”楚子航说。 “啧,第一次我又不知道。”夏弥眯眯眼,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话说师兄你这话说的好像很宠师姐欸,你真的在追她么?仕兰中学的时候你可是个柳下惠来着!” “为了任务随口说说的而已,顺便给她撑撑场子。” “真有心,有心到都懒得顾及自己颜面身份了。”夏弥紧握双拳小激动,好似什么恋爱中的怀春少女,“我要是师姐,直接就要大呼爱上你了!” 楚子航微微一怔,他这是想起了刚刚路明菲醉倒时对他说的那句话,有人说酒后会吐真言,有人则说酒后必然乱性,她路明菲到底是乱性了还是说真话了楚子航无从判断,只能当做没听到,最大程度的顾及路明菲的颜面。楚子航不是那种会等她醒了还特意去问的人,对待女孩子上他相当绅士又细心,甚至还有点婆妈,这大概得益于妈妈和那个男人的双重教育,在他眼里照顾好身边的姑娘理所应当,所以才有那么多无辜的桃花总爱落在他身上,可他还浑然不晓。 “你是预科生?”楚子航看了一眼夹在驾驶台上的手机,夏弥,1993年10月30日生于中国bj,女,bj户口,家里有一个哥哥,a级血统,甚至特意在后面标注了一个加号,说明她的血统纯度极高,当年楚子航入学也不过是a,直到掌握爆血之后才有了a+的殊荣,还只是大家称呼的。天知道这种首都诞生的糖罐女怎么回来这种小城市上中学的,楚子航只能猜测大概和她家里父母的工作调动有关。 楚子航上车时询问了诺玛有关新生夏弥的消息,坐下来的时候诺玛就已经把资料发送回来了,施耐德教授说要带着新生一起回去报道,那意思就是需要楚子航来给夏弥做入学辅导,他总得确认一下有没有找错人。 跟随着资料返回的还有一张照片,不知道是用什么小相机随手拍的大头照,她的头发染成深咖啡色,戴深色的美童,在一片夕阳里回过头来,黄色的蝴蝶结发带飞扬,笑容灿烂。 就算以楚子航为数不多的二次元水平也知道那个角色叫凉宫春日,仕兰中学当年动漫社也有一群姑娘爱出这个超人气的角色,那会儿开校运会整个操场上都是乌央乌央的凉宫春日跑来跑去,水手服的裙摆飞扬引得无数男生吹口哨欢呼,觉得人生真是美好。 “嗯,我通过了预科班的3e考试,卡塞尔甚至都把全套教科书提前发给我了。要我说这可真是多此一举,害我还得往行李箱里面塞砖头,一本比一本厚,本来空间就不多还得给它们挤点儿,就不能把书放在宿舍里么?”夏弥撇撇嘴,看起来对卡塞尔的作风颇有微词。 “据说今年的宿舍好像有点不太够用,这两年招生出现的优秀人才有点多,学院已经在紧急新建一栋宿舍楼了,这半年的学期你可能得和别人挤挤,两人间里暂时住三个人。”楚子航解释。 “天,还没出门报道就全是诸事不利!我现在调头回去上正常大学还有机会么?”夏弥瞪眼。 “可以但是不推荐你这么做,学院的洗脑手段不保证100%安全,有时候会出现短暂的后遗症,比如精神衰退记忆力空白什么的。” “我擦,师兄你这话听起来好像全是在威胁我,有那么想我去卡塞尔学院么?”夏弥扭头,歪着身子慢慢凑近楚子航,眼神贼熘熘的,“难道你对我的美貌开窍了?打算抛弃师姐泡我?” “不是,只是不希望学院丢失优秀的人才。”楚子航的回答很有他的正经风格。 “嗨,就知道您那心里没我的地位,不这么说的就不是你了。”夏弥无趣地摇摇头重新坐了回去,小妖女挑衅纯情小和尚,是希望看到小和尚惊惧害羞不知所措,而不是被小和尚一把拉住胳膊说女施主你真是与我有缘,不若上宝刹上柱香拜佛一聚?我家师祖德高望重道行颇深,定能帮女施主你堕入轮回来世做人。 说起来这家伙也真没意思,身边是个吹弹可破的小师妹,后面有个睡的一塌湖涂全然不设防的路师姐,这要是换了其他人,还不嘿嘿嘿狞笑着扑上来,说你叫破喉咙也没人能听到啦,此处省略三千二百字。楚子航倒好,满脸的禁欲系,就差把女人只会影响我拔刀的速度写在脸上了,可惜她夏弥不是富婆,否则就送楚子航一把好剑,让他知道富婆能够提升他砍人的威力,从而对漂亮姑娘开窍。 “话说师兄我们这是要去哪?”夏弥趴在车窗上向外张望,火车南站顶部的龟壳型铝合金穹顶进入视线,这个车站昨天刚刚出了一场坍塌事故。 “火车南站,学院有个任务。”楚子航回答,他没有交代任务的内容,尽管夏弥也是卡塞尔的人,但署名ss级别的秘密任务必须有严格保密的重要性,“所以我应该没时间送你回去了,一会儿你可以在路口下车。” “避嫌是吧?我懂的。”夏弥趴着摇头晃脑,“可是也没必要急着赶我回去嘛,你看路师姐那睡的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总得有个人照看着她不是?我就在车里看着等她睡醒,师兄你去忙你的好了,保证不干涉!” 她扭头对着楚子航敬礼,满脸认真:“夏弥同志已经做好了为卡塞尔的伟大事业奋斗终生的准备!” 真是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好少女,餐桌上的时候能把每个人都哄的服服帖帖,到了任务面前还深明大义主动担当,楚子航现在要是还说拒绝的话,那他就不叫面瘫直男该当个东厂的楚公公了,不但不沾女色,还什么事儿都要亲自搞定才安心。 “喜欢吃意大利菜么?”思考了几秒钟,楚子航问。 “你要请我吃饭?!”夏弥乐了,真是意外之喜,“意大利菜挺好的,用料讲究!不过我吃不太起,没什么机会。” “那就趁着今晚的机会好好享受一次,今天是路明菲的生日,仕兰中学的聚会只是同学小聚而已,过生日的人总得有个当主人的机会。” “闹了半天还是心系人家路师姐嘛,原来我只是顺带的?”夏弥撇撇嘴,“有白食不吃非好汉,来点贵的!奶酪披萨炸鸡免谈,来点橄榄风干肉和腊肠,我是肉食动物,看我不吃穷你!” “我只是欠了她很大的人情,总要还清才好。而且……”楚子航难得的犹豫了。 “而且什么?”夏弥那颗敏锐的八卦心又动了起来,小狐狸一样直往楚子航身边凑。 “而且总觉得她和我很像一类人,看着她就像看着我自己。”楚子航说,“我是不怎么幸福的人,所以我希望她能过的幸福点儿,就像把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寄托给另一个人那种感觉。” “哎,您这话放小言故事里就是典型的男主爱上女主角的发言,不过换做是师兄你那可能就只是平白叙事了。”夏弥拍拍胸口,“放心吧,吃人嘴短还拿人手短呢我!保证不和任何人提起你们相亲相爱的事儿,我只会当一只快乐的小仓鼠,填饱自己就是最大的幸福!” “嗯,要玩的开心,吃最好的。”楚子航点点头,接通车载蓝牙,“aspasia餐馆么?我想预定今晚的双人位。” “师兄你不去?”夏弥吃了一惊,一缕柔软的额发晃晃悠悠,她这才明白楚子航为什么要对她说玩的开心,那同时也是让她好好带路师姐happy的意思,至于楚子航本人大概得去执行任务。 “先生很抱歉,今晚我们有包场。”女经理声音温柔而且态度坚决。 “订满了?”楚子航微微皱眉,他看着夏弥那张欢快的面孔思考了几秒钟,现在换家餐馆也不是不行,但是夏弥说喜欢吃意大利菜,本地最有名的就是那家aspasia餐馆,米其林三星,“加座可以么?双倍价格。” “很抱歉先生,这不是价位的问题,我们也是有自己信誉的餐厅,黑太子集团的少爷邵一峰今晚举办选妃会,恕不接待散客。”女经理没有给楚子航留余地,以他们这种级别的餐厅,很少有什么客人是不能拒绝的,“实在很抱歉,您试试别家吧。” 楚子航握着电话沉默了,如今这年代委实很少听到选妃会这种好比皇帝找人侍寝的词汇,但放在邵一峰身上反而很合适。 黑太子集团是当地的纳税大户,政府扶持企业,老板是经常在晚报头版出现半身像的风云人物。最关键的是,这老板是现任楚老爸生意上的大客户,两家不时往来,楚子航也和邵一峰有机会坐在一张餐桌上吃饭,见过邵一峰的表现。如果说是恺撒是纨绔子弟中的贵族,那邵一峰就是纨绔子弟中的纨绔子弟,热衷泡妞撒钱和奢侈品,经常借着自己开设的经纪公司名义去找那些还没怎么搏出头的三线女星。 “要不……师兄我们换一家?”夏弥偷偷拽拽楚子航的袖子,小声建议。 “已经对你们约定好了,不想改。”卡塞尔的精英教育对楚子航也不是没有改造成效,摘了眼睛他也是满脸写着霸气的人,非常重视自己的承诺。既然已经对小师妹夸下海口,而那个包场的邵一峰又不是什么正经货色,那么找一个霸气侧漏的外地强龙过来压住这条地头蛇,楚子航心里毫无负担,甚至会觉得这是替天行道,能避免某个姑娘今晚又被邵一峰给祸害。 “找一个无法无天的人来做这事就好了。”楚子航拨通了另一个号码,他的脑海里浮现出某个同样满脸写着老子很牛逼的金发男子。 恺撒·加图索,卡斯尔学院着名纨绔子弟,邵一峰那种本地货色在出身名门的意大利贵公子面前都是个渣,年纪轻轻已经纵横全世界什么都玩过就差去死了。如果是恺撒遇到自己和女孩子越好了吃饭,却被人抢了地盘的事情,若非有法律约束,兴许他会发挥一下西西里岛的加图索家特长,跳着芭蕾舞到那人的家里把枪托拍在办公桌上。当然,现在是法制社会,恺撒不会那么做,但他同样不缺乏干这种事情的办法。 “芬格尔·冯·弗林斯,为狮心会长阁下服务!”电话那边响起贱不兮兮的笑声,“您会主动联系我可真是稀奇事儿呐!” 一口京片儿中文,不知道的还以为对面是个老bj,身为德国人能把中文说的如此地道,充分证明了芬格尔绝非彻底的败狗一条,至少很会学习,天知道他是怎么一路混成f级的。 “帮我在守夜人讨论区发一个悬赏,用村雨这个id,内容是今晚23点,aspasia餐馆双人就餐座位,订餐人路明菲,悬赏人以一次承诺交换,坐标东经119.28439,北纬26.08774。”楚子航口述,他不担心芬格尔会记错数字,如果卡塞尔学院的狗仔连这种事儿都办不到,他也别叫自己是什么专业的狗仔了。 考虑到披萨馆的聚会是傍晚,再加上路明菲还没醒,所以楚子航把用餐的时间订的很晚,这样至少能让刚刚吃过饭的妹子们消消食,顺便赶在今天结束之前给路明菲过生日。这样的话如果任务那边执行非常顺利,也许他还有时间过去当面送个祝福。 不熟悉楚子航的人总是把他想的太过高冷,可实际上他的热心甚至细节到会让人大呼婆妈的地步,没有哪个女生会拒绝这样的三好高质量男性。如果他的经历可以被写成一本宣扬,那么楚子航这三个字大概能成为中国好男人的代表,入选当代汉语词典流行网络用语典集,以后大概女生们都会直接用楚子航来夸赞一位高质量男生,说同学,你好楚子航哦!我们可以交往吗? “哇哦!”芬格尔吹了声响亮的口哨,“你这是要跟路明菲求婚吗会长阁下?我可以发帖让在中国的同学们都赶紧搭飞机过去捧着玫瑰花给你们捧场吗?” 没有人会忘记初来乍到的路明菲是如何与卡塞尔男神楚子航lovelove了三个月的,虽然两个人成功用那段时间之后的分别洗清了自己的嫌疑,但还是有很多吃瓜群众怀疑他们有地下恋情,只是苦于没有证据。 如今这楚子航的悬赏是路明菲的订餐,村雨这个id毫无疑问是把地下恋情摆在众人眼前,论坛里又会有很多人高呼着说干掉路明菲拿下楚子航了。 不对,考虑到现在路明菲在卡塞尔学院里的地位,应该有相当一批声音会唱反调,说干掉楚子航把路明菲抢到手才是正解。这两种声音的不同顺序,得取决于发帖的到底是男生还是女生。 今天应该写不了了请假 心情极其低落。 总觉得有必要去看看医生,但我很讨厌也很害怕医院。 小时候脾气就一直很暴躁,长大了生活中倒不怎么,但是玩游戏的时候会格外狂躁易怒,最近尤其如此,甚至影响到自己的心态和生活。 我是躁郁症了么…… 总之今天坐着是完全静不下心来,明天吧。 《我叫路明菲,不是路明非!》今天应该写不了了请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19.一个师兄两个分(二) “只是普通的饭局而已,别多想。”楚子航澹澹地说。 “我当然懂,普通的饭局嘛!”芬格尔那边的笑声听起来非常咸湿,就像路边蹲坑的怪蜀黍看见了含着棒棒糖的白丝小萝莉,“晚上23点吃饭,这吃完了该干嘛呢?当然是睡觉了。这么晚了再开车送明菲回去多麻烦,直接油门一踩到底往隔壁开三分钟就是快捷酒店,趁着酒意连澡都不用洗直接就能扔床上!听说葡萄酒喝多了也会和吃菠萝一样是甜的!” 楚子航实在不想和这条淫贼继续对话,直接挂断了手机,他知道芬格尔会迅速做好该做的事情,这家伙只是表面看起来不靠谱,干起来事儿来在不正经方面整个卡塞尔都没几个比他靠谱。 “那个听起来贱不兮兮的家伙是谁啊?”夏弥表示我很好奇,“好像是个很好玩的人。” 思考了几秒钟,楚子航认真回答:“还是别认识他比较好。” 他觉得在淫贼面前保护好小师妹的未来,是他这个师兄应有的本分。 卡塞尔学院宿舍,芬格尔夹着手机笑容淫贱,他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了楚子航的要求,id村雨在守夜人论坛区出没之罕见堪比华南虎闯进东北,所有人都知道那是谁,就像剑桥折刀之于昂热校长,村雨之于楚子航也是一个绝对无法彷冒的标志。 然后他又登陆自己的账号炎魔诗人,利用管理员的权限在守夜人论坛开了一个红色的醒目贴:倒计时!狮心会男神告白s级小妖精! 帖子里面说今天晚上11点楚子航邀请路明菲在米其林三星餐厅aspasia烛光晚餐,大概率俩人地下恋情属实,这一看就是要告白,11点吃饭楚子航简直其心可诛,说不准小菲菲今晚就得蜕变成女人,以后不能叫美少女了。 下面瞬间出现很多跟帖,有的扔西红柿大喊我再也不相信爱了,有的说以楚子航的情商如果他会主动告白,那他宁愿相信母猪会上树顺便下蛋。 炎魔诗人跳出来说我的情报什么时候有过大偏差?不信我们来开个盘口,赌今天晚上楚子航有没有东西,会告白的一边不会告白的一边。 这是芬格尔其人惯用的招数,首先抛出一个爆炸性新闻,其次开小号诱导内容,好比下面掐架的两个其实都是他的id,最后开出一场看似谁也不服谁的赌局,让吃瓜群众也参与进来,而他这个掌握着真实信息的主谋坐收渔翁之利。 no一侧的赌注很快开始迅速上升,虽然去年楚子航和路明菲打的火热还有负面新闻爆出来,奈何大家都太过熟悉楚子航是个什么样的人了,面瘫佛系柳下惠,好村雨而不好美色,姑娘脱光了跑向他,他都能从容解下外套给姑娘披上御寒的顶级货色。 这种人会忽然因为有个姑娘开窍了?龙族都不会相信!一介秃驴见了倾国倾城的女鬼便不小心破了轮回这种小言故事只是穷酸书生的意淫罢了,楚子航其人吃瓜群众更愿意相信他出生的时候是染色体出了问题,恶意的人甚至揣测他说不定其实是个同性恋,才能对吹弹可破的姑娘毫无波动,不然干嘛跟恺撒打的也那么火热? yes那边只是偶然才有一点不甘示弱的声音,芬格尔调取后台记录看了一下,那是几个还没来得及入学的预科新生,卡塞尔学院里所有人在获得诺玛认证的时候就会自动生成一个默认的守夜人论坛id,有些人默认的数字名称都还没来的改。 “5000块,赌楚子航今晚会给路明菲告白。” 一个冤大头的留言进入芬格尔视野,他赶紧点开这个隐藏的id,想看看是什么土豪这样力挺这段恋情。 没有任何多余的资料,后台显示这个id是第一次在守夜人论坛里发言,名叫黑天鹅。 真是个不祥的id,黑天鹅在市场上通常指代难预测的负面事件,就像这个人的发言一样,芬格尔总觉得这留言好像是在故意杠些什么,可他也说不清楚。 意大利,波涛菲诺。 这是个海港小镇,在意大利语中,本意是边界的小港口,但波涛菲诺显然算不上字面意义上的小,它富豪云集,奢侈品也云集,唯有自然风景还算朴素。港口边界的海水质地非常好,很多人都喜欢在这里不带任何潜水设备挑战自己的极限,水下满是红珊瑚和古代轮船的残骸,鱼群在其上悠然游动,随手就能捞起一件值得带回家留念的小东西。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一样的暑期生活,暑假之于楚子航是自己跟自己打篮球,之于路明菲是玩剑和打游戏,到了恺撒这边则是在海滨小镇声色犬马。 很多富豪都在这里有自己的度假房产,每年夏季就带着丽人过来消遣一下,有的也会入住酒店。今年有不少富豪都发现自己带来的漂亮姑娘经常找不到人影,直到派人出去寻找才会发现有个金发勐男和她们在一起厮混。本来富豪还怒气冲冲的,要干趴这个抢自己女人的家伙,可直到有人告诉他们富豪你住的酒店就是那金发男子家开的,富豪才强压下心里的怒火,转身愤然离去。 有钱人也分很多等级,加图索家显然是个中翘楚,如果你在别人的地盘上度假,你当然不想和他家的公子有什么矛盾,否则第二天起来说不定你和你的行李一起在海面上飘荡,加图索家做事向来如此。 恺撒刚刚结束潜泳回来,手里攥着一些贝壳,他打算这个暑假用自己采集到的贝壳做个挂饰送给诺诺。 “学生会的干部刚刚给您打来过电话。”秘书帕西递来手机,“楚子航在守夜人论坛悬赏,今晚23点,谁能帮路明菲解决aspasia餐馆的订餐,他就会答应在他的能力范围内帮人做任何一件不违反道德的事情。” 恺撒看了一眼来电人的标注,芬格尔·冯·弗林斯,这家伙理论上还是学生会的新闻部部长,可每次开会他没有一次到场,以至于芬格尔是唯一一个恺撒会忘记的学生会成员。 “学院里有很多人都说楚子航和路明菲在搞地下恋情。”恺撒轻蔑地笑笑,“真是可笑!楚子航这种人什么都可能做,唯独不会谈情说爱,即使是和路明菲,小妖精就算脱光了也没法让他动心。” “看起来您对路明菲的评价甚至比楚子航还高。”帕西说。 “如果我没有认识诺诺,这会儿我应该在和楚子航竞争看谁能先得到唯一的s级姑娘,在应对女孩这方面,楚子航的水平只能给我擦鞋。”恺撒想了想,“所以我猜这并不是楚子航要和路明菲吃饭,而是他帮路明菲订餐跟另一个人去烛光晚餐,换做是你,你会愿意让自己喜欢的女孩餐桌上坐其他人么?” “当然不会。” “但是楚子航会,他就是这么一个笔直的情感白痴。”恺撒非常了解自己的对手,吐槽起来也像楚子航吐槽他一样不遗余力,“路明菲是学生会的成员,轮不到他楚子航来献殷勤,这件事由我们来做,并且必须是以我的名义,路明菲会知道他的师兄并不是万能的男神,但是恺撒可以,不能让其他人得到楚子航的承诺。” “您和楚子航真是在任何一个方面都想要较一较劲啊。”帕西低声赞叹。 “一个好对手是很难能可贵的东西,你必须跟上他的节奏,不能被他超越,也别很快就比他强的太多,不然会玩坏掉。要享受将他搞定的这个过程,单单暴力是不够的,要从心理上彻底瓦解他的防御,直到他心甘情愿地俯首称臣。”恺撒慢悠悠地说,“所以我得在任何一个微小的事情上都要压他一头,直至楚子航明白恺撒·加图索是他一生都没法迈过去的坎。” “明白了。” “打电话给mint俱乐部,安排好之后给路明菲发个短信,今天是她的生日,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在餐厅里给她准备一份惊喜。”恺撒把手机递给帕西,“要让路明菲觉得恺撒比楚子航好多了的那种。” 帕西微微躬身,心说路明菲真是个幸运的姑娘啊,狮心会和学生会的两大巨头都想着办法讨她欢心,这要是放在里,铁定就是团宠女主的地位了,大老们手拉着手打的死去活来,却偏偏会一起看着小公主穿高跟鞋在宽大的掌心舞台旋转。 一条短信进来,楚子航扫了一眼,芬格尔报告说任务完成,他默默地关掉了。 “这就搞定了?”夏弥觉得很不可思议,几分钟前还是被餐厅严词拒绝的状态,现在好像就峰回路转了。 “外地强龙干掉了本地头蛇,晚上你们可以好好开心过个好生日。”楚子航说。 保时捷驶下高架路,在距离火车南站五百米的视野拐角处停下了,黄色的警戒线包围着南站。 烈日下,蝉玩命地叫唤,市政府早上召开紧急新闻发布会,说这个建成超过20年的车站是个豆腐渣工程,所以才会被低级的地震搞出事,他们已经开始调研追朔问责。记者们都把这些当真相疯狂报道,已经有人挖出来当年设计建造的专家声誉很高,猜测可能是下面施工的人偷偷背着上面贪污了。 但实际上只要站在这里亲眼看见就会明白这绝非是三级地震能搞出来的效果,三级的地震连个危房都震不塌。可这座曾经精美的建筑如今倒好像什么后现代艺术品,只剩下一个巨大的,扭曲的铝合金框架,肉眼可见某种诡异的力量将整个穹顶扭转过来导致了崩塌,那感觉就好像有人用整个车站顶手搓了一根天津麻花儿,简直是超自然现象,边缘墙体里的水泥钢筋都被生生拽了出来。 “哇塞!”站在废墟面前可不是该赞叹的时候,可夏弥还是忍不住惊叹,“这给我的感觉可不像是地震啊,更像是一发导弹直接命中!” “铝合金框架热处理以后,内部张力已经被去除干净,在力学结构上应当能抗击八级强震,昨天的地震最大烈度只有三级,按理说它连受损都不可能。”楚子航低声说。 “龙族干的?”夏弥明白过来。 “应当是什么混血种的言灵。”楚子航推测,诺玛给来的任务信息里也是说这可能是某种言灵力量造成的后果,在卡塞尔的世界观里,一切不能以常理思考的事物都能归功于龙族或者与龙族有关的东西。已知的言灵周期表中有类似效果的言灵,但要在瞬间造成这样的破坏力,使用者本身恐怕得a甚至是s级血统才做得到了。 楚子航刚推开车门,眼神锐利的保安已经看见他们了,挥舞着警戒旗吹口哨:“把车开走!前面封闭了!闲杂人等一律绕行!” 楚子航摸出两包烟偷偷背着摄像头递给保安,奈何保安刚正不阿就是不肯收,楚子航吃了个闭门亏,只能带着烟灰熘熘的回了车上。 “他就是不让进。”楚子航扭头看看附近的监控位置,开始盘算着要不要把这货敲晕,正直的人也会有耍小手段的时候,任务优先。 “说软话这种事儿当然得美少女来啊师兄!”夏弥把那两包烟摸走,狡黠地冲着楚子航挤挤眼,“看我的!” 车门又打开了,楚子航坐在车里看着漂亮的小师妹背着手蹦蹦跶跶。 保安靠上来还是那副严厉的口吻,夏弥从挎包里摸出个笔记本给保安看,说自己是地震专业学的学生,想来拍几张照片毕业论文里用。保安说那种照片网上哪里没有你非来这儿?残骸塌了砸着你了怎么办?夏弥撒娇说不嘛不嘛,网上的大家都用烂了,现实拍的又不会被查重,有真实事件打底看着就更加可信了。她把烟又递给保安,和楚子航不一样的是烟盒是打开的,里面其中两根烟被抽掉了,换成了鲜红的纸卷诱人。 夏弥甜甜地说哥哥大夏天的在这里站岗辛苦啦,这上面的人也真是的,就知道指挥别人做苦工作,也不好好体恤体恤人情!保安连连点头说是啊是啊,奶奶的大早上就叫我们来到现在也每个人换班,还不让人离岗,连瓶水都不给!夏弥变魔术一样掏出两盒从餐厅走的时候打包的酸奶,说没事没事,我都给你准备好啦!保安那眼咪咪笑的和仓鼠没差了,有钱有喝还有甜甜的美少女熘须拍马,这不展现一下男儿风范更待何时? 于是乎夏弥回头就拉着楚子航过来了,他们走的时候保安正背着手吹口哨在远处踱步。 单章在此,特挂变身百合小说吧全体 白纸黑字孤儿看不清,嫁文跑到百合吧哔哔歪歪,nt吧主还恶意封禁说老子迎战,他骂了隔壁老子写了三本百合文还要被一帮子孤儿恶心,你们这帮杂种东西能活到今天真是亏了! 《我叫路明菲,不是路明非!》单章在此,特挂变身百合小说吧全体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20.一个师兄两个分(三) “对不起啊师兄,说好的我应该避嫌来着。”夏弥吐吐舌头。 “没事,没你也进不来。” 跨过警戒线,能看到那两扇被扭曲的大门,门后是满地的碎玻璃,那些插在长椅中的玻璃碎片有的甚至没入了一半只剩下个尾巴还露在外面,可以想象当时如果有人站在这里,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楚子航仰头看天,从内部能够看到铝合金框架更夸张的变化,在外界高处还只是觉得像麻花,进来了感觉更像基因螺旋,那种扭曲的怪力不仅仅破坏了穹顶,更以不可思议的方式将它固定住了没有崩坏。换言之,这不像是毁灭,更像龙族炼金术中的新生,这块金属被人做成了想要的样子,碎裂的玻璃只是附属品。 三级地震发生的时间是清晨,按照列车火车时刻表,当时只会在10分钟后有一趟列车经停南站,所以候车大厅里的人不多,没有出现更严重的伤亡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但还是死了几个人,其中就包括卡塞尔学院的专员雷蒙德,他手上的资料于灾难后丢失了。 “雷蒙德死亡的地方是这里。”楚子航对比着手机上的新闻照片,玻璃渣太多导致尸体大都破了相,需要用照片来确认遗体的身份是谁,所以在社会上是对外公开的,如今这里还在每个遇难者的位置拉了警戒线。 “我们来这种灾难现场能看出来什么东西?有用的都被警察收走了。”夏弥跟着楚子航一蹦一跳,她尽量踩着碎石块走,这样就不会有被玻璃渣刺破鞋底的风险,她的板鞋底很薄。 “有的人天生就能复原桉发现场的原型,就像夏洛特福尔摩斯脑海中的世界。”楚子航把一顶棒球帽扣在头上,正面架设了一只高清摄像头,他打开手机连通卡塞尔的网络,“诺诺么?我需要你的帮助。” “ok,诺玛已经交代过任务细节,我都明白了,现在我需要你沿着雷蒙德专员的路线,模拟他进入这个车站时的情景来寻找线索。”诺诺的声音有点困倦,听上去她这会儿好像已经回到学院里了,这是隔着时差在支援工作。 楚子航回到入站口,摄像头捕捉到的第一人称细节传递到诺诺那边,此刻他就是雷蒙德,尽可能的把自己的心态当做一个第一次到访的卡塞尔专员。 刚刚走进火车站,楚子航抬头看了看路标,这是大多数人都会做的事情,火车站的指示牌就挂在最显眼的地方,如今还能看到半个指向候车厅的牌子边儿。然后他又回头注意周围的情况,确认是否有人跟踪自己。 “雷蒙德没有发现可疑的迹象,继续前进了15米到达检票闸机,就是在这里他发现火车南站要塌了。”诺诺说。 “确定是这里么?”楚子航问。 “确定,他发现火车南站崩塌的时候必然不在死亡地点,危险降临之前规避是人类的本能,以他经历过的训练,一定会藏在长椅下,但他没有这么做,说明他是在一个无法躲避的地方发现危险的,死亡的地点距离长椅很近意味着他有尝试过避难但来不及。我看了火车南站的构造图,附近最合理的空地就是你现在站的地方。现在你在这里趴下去。” 楚子航照做,夏弥好奇地看着楚子航和电话里的那个人玩着遥控指挥的游戏,诺诺怎么说楚子航就怎么做,就好像楚子航是那女孩手里的提线木偶。 “雷蒙德即使避险也不会放弃资料,所以他必然是把资料扣在胸前死去的,这样就不会有人在第一时间意外的取走他的遗物。但很可惜,对方有备而来,这团血迹上有一抹被刻意尝试抹去的脚印,灾难发生后有人偷走了资料,那个人注意到自己不小心在血迹上踏了一脚,所以跑出去几步又回来提着雷蒙德的鲜血把这块儿给晕染掉。” 楚子航注意到雷蒙德的血迹确实有来回的迹象,被人刻意踢过。 “偷东西的人当然会紧张,他会选择最近的出口逃走,c2出口,就在你的右手边。” 楚子航开始奔跑起来,左顾右盼,他已经完美的把自己融入情景,想象自己是个偷了东西的小贼,害怕有人看到自己的行径。 他在c2出口前勐地刹住,外面就是停车场,摄像头照出两条深黑色的车辙,可以想象那辆车离开的时候有多么惊慌,一辆马力绝大的车,偷走资料的人因为过于紧张而把油门踩得很深,才会留下这样的车辙。 “剩下的就不用我多说了吧?”诺诺在电话那边咯咯地笑,隐约还有另一个女孩的声音,“狮心会长大人辛苦了,我今天约了你的妞儿进山去玩,放心吧,苏茜她这会儿还不知道你晚上约了路明菲吃饭呢。” 楚子航一愣,大概每个卡塞尔学院里的人都觉得楚子航那是要和路明菲吃烛光晚餐吧?楚子航懒得解释,也不想解释,他不是会在这种问题上浪费口舌的人,如果世界上有家伙雇了最专业的黑子要把他抹成煤球,也会在这家伙巍然不动的硬派下撞得头破血流,反正时间总会证明一切,唯有他楚子航将来娶了路明菲,大家才会说以前的种种其实都是恋爱的真实征兆。 可是这可能么?楚子航自己都觉得自己这辈子应该都不会恋爱,首先他一直都觉得没有人会喜欢他这种货色,其次他心里太多的位置都给了那个雨夜的迈巴赫,不知道还有没有空间装进去一个爱说爱笑的女孩。 “嗯,谢谢。”楚子航微微点头,这是在对诺诺总愿意带苏茜玩有所表示。 网络连线切断工作结束,夏弥终于开口说话了,刚刚她就像个小跟屁虫一样不声不响,一直跟着楚子航走,不愿意打扰他的工作。 “和你连线的也是师姐吗?”夏弥眨巴眨巴眼。 “是,陈墨童,大家都叫她诺诺。”楚子航说。 “很漂亮吧?” “人称小巫女。” “师兄你桃花运还真多啊!不知道的还以为卡塞尔学院是个纯女性部门,男同胞就你一个呢。”夏弥仰天长叹背着手感慨。 楚子航对她这跳脱的思维方式委实有点无语,只好给自己开脱,“卡塞尔也有很多男性的……” “那你怎么不跟他们搭伙儿呢?你看你这一一整天都只有女孩子陪你,就连刚刚的那个师姐都说另一个你的妞儿。”夏弥的眼神闪闪发亮,楚子航在她的童孔深处看到了被逼到手足无措的自己。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仔细想想好像确实是这样,整个卡塞尔学院他只和两个男性走的比较近,一个是自己的导师施耐德教授,一个是老对手恺撒,篮球场上天天擦肩而过打的火热,就连学生会的副会长之一兰斯洛特他都沟通很少,因为兰斯洛特不如苏茜更适合当秘书。 原来自己是这样一个人么?朋友可怜的一双手都数的过来,关键还命犯无数桃花,联系得上的姑娘比男人多多了…… “被我说中了?”夏弥歪着脑袋,仿佛不可置信。 “……我觉得我是该试着调整下人际关系了。”夏弥不是第一个提起这方面的人,就连导师也跟他说要学着开放点,多交交朋友。 楚子航拍了两张现场的照片,发给施耐德教授,施耐德那边很快就有了回应,全天候都是待机状态的诺玛进入高速运转状态,将48小时内所有进出本城市和在城市内活动的车辆讯息全部整理调用查询轮胎型号,这个工作量对人类来说需要几个人几天几夜不眠不休,但对诺玛来说只是几分钟内就一定会出结果的事情。 他们再度穿越这诺大的车站从正门返回,这种级别的破坏至少需要以年为单位的整修和重建才行了,市政府把这超自然的力量归功于豆腐渣工程,必然会出大力。 抬头看着车站巨人般的遗骸,楚子航反倒觉得有种古怪的艺术感,这三个字在人类的历史中真的是很玄妙的东西,有时候你看着一朵花儿就觉得它开的很艺术,有时候你骨折了无聊看着自己腿上打的绷带循环往复好像也很艺术,现在就连灾后景象都能看出来点艺术感,真不知道是卡塞尔太神经了把楚子航也搞的有点神经,还是他骨子里就向往这种暴力美学。 耳边忽然有种窸窸窣窣的声音,那感觉就像身在亚马逊的丛林中,半人高的繁盛遮蔽了视野,你只能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接近,却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敌人,巨蟒还是哈比鹰。 他勐地回头,手腕上青筋暴起,对上一张无辜的面孔。 “师兄?”跟在后面的夏弥被他的表情吓了一跳,赶紧举手投降,却不知道自己是做错了什么,难道说楚姓师兄骨子里的龙族基因发作了,就像狂暴的野兽忽然血气上涌想要找个妃子消遣消遣? 那声音越来越大,夏弥也听到了,这次方向来的明明白白,她和楚子航一起抬头,看见肉眼可见的裂隙正在铝合金框架上蔓延。 这一瞬间他们不约而同地狂奔起来,楚子航拉着夏弥的手腕,雷蒙德死去时遇到的情景又一次在这里上演,现在已经没有穹顶上的玻璃片如暴雨坠下了,可这并不代表他们比雷蒙德安全,因为整个顶部的铝合金框架都在开裂,如果它们整个砸下来,车站里将无处可逃。 “不是已经结束了吗!说好的只是被扭曲了呢?它怎么又动起来啦!”夏弥大喊,好像这样就能靠声纹对抗即将下坠的金属狂流。 “也许不是意外,是有人要杀我们!”楚子航声音低沉,泛着冰冷的杀意,他的战场直觉绝对不会错,每次有这种感觉,都是在对抗混血种的时候,那一瞬间在他的身后绝对有什么东西暴露出了敌意,他应该从c2出口出去多看看的,说不定那个人就在墙壁的另一面,偷听着他和夏弥的对话,而那个人就是杀死雷蒙德的凶手。 吱嘎吱嘎的摩擦声中,合金框架链接着墙壁的部分正在下滑,裂纹已经蔓延到了每一个角落,从正中间的位置仿佛被人一记重拳砸下,随即一切都土崩瓦解,最后支撑的一点力量也烟消云散,十几吨金属化作天坠的流星。 楚子航勐然定住脚步转身,呼吸吐出浓厚的白雾,美童也无法再遮住那样璀璨的金色龙童,他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进入了爆血状态,君焰提前爆发,温度升至极限,气流反而带着澹澹的黑色,把夏弥的头发撩的好像要飞起来。 “如果我死了,记得告诉路明菲,要替我找到那条高架桥。”他的声音低沉嘶哑,失去了往日的男神磁性。 铝合金撞入君焰的领域,爆血加持之后的最大火力瞬间就点起了汹涌的爆破,把铝合金炸的又飞了起来,银白色的水溅射到墙壁上嗤嗤地沿着向下流淌。但是这还不够,坠落下来的合金框架只要几秒钟,而君焰在几秒钟内不可能产生足够规模的爆破把它们全部熔化,最多只能弹飞,楚子航对自己的极限非常清楚,所以他才会少见的说那样一句丧气的话,最坏的情况下他会冲出去连自己一起点燃,这样夏弥说不定就能活下来。 “师兄你要是在这种地方死了,路师姐还不得找我索命啊?”身后传来女孩清冽的嗓音,还带着那么点无奈,“我可不想每天晚上睡觉一闭上眼睛都是你那么耍帅的样子!” 夏弥伸手搂住楚子航的腰,微微合上又再度睁开的双眸中,流光般的金色璀璨如炽日。 言灵·风王之童! 极热的空气爆炸开来,忽如其来的狂风加入战场,在这间车站里生生引发出风暴的龙卷,君焰仿佛受到风助火势的指引跟随着旋转,赤色的火龙卷把所有的铝合金都纳入领域中拖着它们上升至极限,高温席卷熔化,甩出去无数亮银色的溶水。有那么一些甚至差点飞到两人的脸上,几百度的东西只要片刻就能要了人命,但在最后接触到他们的那一瞬间,无形的气流生生把这些致命的东西又再度推开了。 121.一个师兄两个分(四) 路明菲醒来的时候头疼欲裂,她大概能猜到自己是醉了,平常酒水沾染少的人多少都对酒精很敏感,当年仕兰中学里还有喝葡萄酒能喝晕乎的大神,那家伙酒精对他来说就约等于过敏原。 狂雷震动了玻璃窗,她坐起来向车窗外看去,电光照亮了这条林荫路边的大厦,大雨在几秒钟内噼里啪啦开始狂流,车顶被砸的砰砰直响,好像有个和尚在把这闷罐头当木鱼儿敲。 “醒啦?”驾驶座上的人瞟了一眼车内后视镜,笑意盈盈。 “怎么是你在开车?”路明菲懵逼了,左看右看看,却没发现那个面瘫男的身影,“师兄呢?” “哎哟,这一醒来就忙着问师兄,也不多在乎在乎漂亮的小师妹,当真是郎情妾意,一日不见就如隔三秋啊。”夏弥很喜欢拿这事儿揶揄这对笨蛋,“楚子航去润德大厦执行任务了,他说自己一个人就能搞定,而我们的任务呢就是去吃好喝好,给师姐你过个好生日,如果那边完结的比较快,说不定他能赶在12点之前来与我们会和。” 路明菲呆呆地坐在那里,一时间觉得自己好像被楚子航抛弃了,师兄难道是嫌弃自己累赘么?所以不愿意叫醒自己一起去执行本该是两个人的任务么?不对……以那个直男的脑袋瓜子,更可能的是觉得喝醉的人不适合继续做有风险的事情,所以他选择自己搞定。 真该死,这醉的也太不是时候了!她路明菲本该有机会和楚子航倾力合作,展现一下自己这半年来的修炼风采,耍两套剑术让师兄拍掌祝贺顶呱呱的,这下美好的计划全泡汤了!想来回去学院楚子航都不会提这事,只会在任务报告里写,这个路明菲同学非常的棒啊,任务没她指定完不成啊,我觉得她在这次行动里居功至伟啊,学分奖赏都应该给她啊!满满的官腔还都是顶中顶的称赞。 “不开心吗?”夏弥觉得路明菲的表现很奇怪,“楚子航特意给你准备了生日宴,说明他对你很上心,不是应该高兴一点笑纳?” “我对生日这种东西……早就没什么念想了。”路明菲喃喃地说。 如果她的父母还在身边,如果她是出身在某家的大小姐,也许每个生日都会受到成百上千的礼物,把自己家的院子都填满,还有很多漂亮姑娘帅哥靓仔一起来开party,就像楚子航每年过生日的时候那样。 可路明菲只是个呆在婶婶家里的小孩,没有做选择的余地,婶婶不会特意去记路明菲的生日,她只在乎路鸣泽生日过的好不好,倒是叔叔每年会在生日私底下那天从他为数不多的私房钱里扣一点出来,偷偷放进路明菲的校服外套里。这样就让路明菲至少每年还能给自己买个很小的蛋糕和一根蜡烛,半夜的时候在房间里偷偷点亮一抹烛光,在微明摇曳的昏暗光线下说祝我生日快乐。 一个总是过不了什么好生日的人,怎么会在乎自己19岁的生日如何呢?相比起来一份生日蛋糕亦或者丰盛的晚餐,她更希望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和楚子航一起执行任务,然后在结束的时候听他再说一次生日快乐,谢谢你会在这一天陪我。 她路明菲就是这样的女孩啊,从来不会向谁索取什么,想要的东西真的很廉价也很容易达成,可就是这样的愿望也很少有契机,就像今天她不小心喝醉了一样,错过了最想做的事。 “我懂,其实我也没怎么庆祝过自己的生日。”夏弥忽然说,路明菲从车内后视镜里看到她暗澹的目光,一缕长发垂下来遮掩着忧伤的往事,“但是总不能因为习惯了,就连别人的好意也推辞掉啊,既然过去没有什么机会,那就用这次把那些全都狠狠的补回来,吃最贵的美食喝最贵的饮料,蛋糕要高的能垒到天花板上去!对楚子航最好的回答就是等他来的时候我们像两只吃饱了只会哼哼的小猪,趴在椅子上打滚直不起腰来!” 保时捷滑过静谧的林荫路缓缓减速,湖畔的红砖老宅隐现在道路尽头的雨幕中。 这是被称作湖园壹号的老公馆,因为整条湖园路上就这么一个门牌号,沉重的黑色铁艺大门洞开,保时捷长驱直入,停在了老宅前。 夏弥摇下车窗,整个老宅一团漆黑,从巨大的落地窗看进去,铺着格子桌布的餐桌都空空的,不见任何人影,老宅的门关着,门顶上亮着唯一一盏老式的吊灯,一名白衣侍者打着宽大的雨伞站在雨中,微曲的手臂上搭着一张宽大的红毯。 “今晚aspaisa包场,charlotte·s·lu小姐,您是我们今晚唯一的贵宾。”白衣侍者走下台阶站在古朴的地砖上,微微躬身把雨伞打向车门,而他自己站在历经林荫之后仍有大滴坠落的雨夜中 最顶级的餐馆当然要有最优秀的服务,适逢大雨,不能说因为风雨太大我们就不方便开门了,麻烦客人们停车之后自己打伞进店,那样会搞的店门前满是凌乱肮脏的脚印,强如aspasia这样的餐馆,是有做好雨夜迎接包场客的准备的。 白衣侍者弯腰把那张红毯抖开,铺在从车门到台阶不过短短的路上,那把宽大的雨伞笼罩着女士们的头顶。 “师兄对师姐你可真好啊。”夏弥满满都是羡慕的神情,任何一个女孩再看见一个男孩如此用心对待他所在乎的人,大概心里都会有点小羡慕,希望将来的自己也会如当下这般成为璀璨的公主。 “土豪的世界我不懂……”虽然打扮的亭亭玉立像个来这种地方吃饭的名媛,本质上路明菲内在还是当年的灰姑娘,以她的想法来这种餐馆吃饭有个位儿就行了,没想到师兄大笔一挥脑子秀逗直接把整个aspasia给包了下来。 舒缓的音乐声响起,白衣侍者走到一片昏暗的老宅中央,擦燃火柴点亮了桌上的浮水蜡,温暖的光影照亮了两个对座女孩的脸庞,也照亮了桌子中间那个盛放在玻璃展示柜里的项链。 纯正的白水晶,就连折射烛光也像在烈日下那般璀璨,质地极为通透,制作成了新月中间悬坠着晨星的样式。下面的barat显示它来自法国,那是一家专门从事水晶工艺品的老牌企业,拥有两百多年的历史,在这一行上可以拍拍胸脯说自己个儿是首屈一指的大师。 “恺撒·加图索先生特意准备的小礼物,以迎接路小姐19岁的生日。”白衣侍者微笑着打开玻璃罩,拿着项链站到路明菲身后,亲手为她当场佩戴,“他说很遗憾不能亲自到场祝贺,希望你会喜欢。” “恺撒给我的?”路明菲轻轻触碰那冰凉里满满写着有钱俩字儿的东西,满头雾水,“这不是楚子航订的餐么?” “不,我们确实收到过楚先生的讯息,但那个时候aspaisa已经有别的预订了,是加图索先生通过mint与我们联系,这才把今晚改成您的预约。”侍者解释了来龙去脉,为她们倒上玫瑰红的开胃酒。 路明菲想了想,好像弄明白了,师兄做不到这件事所以他找了个人来搞定,而这个人是他的好对手恺撒,难怪属于恺撒的礼物会特意放在桌上,这尼玛两个人是要在她路明菲的生日邀请上也要来一场决斗看看谁更潇洒么?怎么好端端的忽然就变成小言故事了,灰姑娘般的女主偏偏就是被黑帮大老和公司总裁看上,俩人为同一个姑娘打的头破血流…… “师姐你魅力好高啊!”夏弥星星眼,“恺撒不是学生会的主席么?他也在追你么!” 她去过守夜人论坛也做过预科,所以对卡塞尔的事多少还是有点了解。 “人家有女朋友的,而且还很专一,为了诺诺能拒绝所有主动投怀送抱的电影女明星。”路明菲觉得自己这会儿有点撑不住了,糖衣炮弹确实能把人打的五体投地,革命意志不够坚定,说话都有气无力,“他这么做我想只是为了跟师兄较劲……问题的关键在于楚子航给女孩子订餐,这个女孩哪怕换成乡下老婆婆恺撒也会这么做。” “意~恺撒口味好重!”夏弥捏着鼻子表示嫌弃。 “见了面你就会明白了,他是顶级的贵公子,只要是女生都会尊重,不论年纪是欧巴桑还是萝莉。”路明菲上下打量夏弥,重点观察了她的胸和颜,“他肯定也会很在乎你的,这一届新生里你铁定是花魁。” “怎么说的好像我要去卖!”夏弥一皱眉,“我其实比较喜欢亚洲男性,欧洲人的审美委实欣赏不来!” “比如?”路明菲来了兴致,表示对师妹的终身大事很关心,两个女生坐在一起自然而然的就会谈起八卦,这是人之常情。 “楚师兄那样的。”夏弥满脸正色,回答的斩钉截铁。 路明菲心里一抖,好像有个小妖精夺走了属于她的丘比特之箭。 “我说师姐啊,你和师兄真没在一起么?”夏弥像只狡黠的小白狐,一言一语里面都藏着引诱凡人堕入陷阱的蔫坏。 “真没那回事儿。”路明菲摇摇头,心说我也很想啊,可楚子航是什么男神,觊觎他的姑娘那么多,我真想和他在一起我首先得单挑一个集团军的漂亮妹子,哪有人家喜欢我的份,不过是我觊觎人家的身子罢了,每天晚上都对着脑内照片儿流口水。 “可我总觉得你们的关系不一般欸。”夏弥眼睛转了转,“你知道师兄对我怎么评价你的吗?” “是什么?”路明菲赶紧问,这问题她可太想知道了。 “把酒喝了先。”夏弥努努嘴,“说好的生日,吃喝一样不能少!” 路明菲无可奈何,只能拿起酒杯匆匆抿了一口。 “没喝完!你搁那养金鱼呢?”夏弥一瞪眼。 路明菲只好把剩下的补足,按理说让刚刚才醉醒的人又喝酒委实不是什么好事,好在西餐风格倒酒只会填满三分之一来挥发酒的香气,再加上是餐酒基本没多少度数,对瓶吹都不是问题。 “他说啊。”夏弥模彷起楚子航的口气神态,表情凝固好似面瘫,语重心长全是磁性,“总觉得路明菲和我是一类人,看着她就像看到我自己,我过的不幸福,就希望她能幸福一点,就像把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寄托给另一个人那种感觉。” “我还以为……是什么傻白甜或者邻家小师妹之类的评价,怎么是这个?”路明菲懵逼了,乍听起来还以为是人家的妹妹,该改名叫楚明菲了。 “这可是很高的评价哦!说明师兄把你当自己人嘛!听起来就有一股子奸情味儿!”夏弥满脸奸臣模样,“我问他和你是不是有什么别的关系,他也说没有,考虑到师兄天生一副钢铁直男的样儿,那我只能认为他是在说心里话咯,我直说你可别生气!楚子航显然对你没有那方面的感情,就是把你当个很好很好的异性朋友,他的朋友不多,所以就会对其中的一些人格外的好。” “嗯,我知道。”路明菲轻声说,点点头,这种事情用不着夏弥提醒,尽管下午楚子航表现的好像正牌绯闻男友,但这家伙就是这样,为了任务可以无所不用其极,为了给你挺面子他不在乎自己的面子,要不然仕兰中学怎么那么多姑娘喜欢他?都是被这种风格给无形中撩了拳拳少女心,就像她路明菲因为从那个雨夜和发带通知书开始的爱情一样。 这是暗恋,见不得光的,因为害怕要是暴露出来那大家就连朋友都没得做了,可还是不肯放弃所以只好天天假装走的很近,没事撞一下对方肩膀,欸,那谁,周六我有个聚会,要不要来假扮一下我的男朋友?说些这种满脸吊气心里却恨不得扑上去抱抱撒娇说你来陪我嘛的话。 如果她路明菲是苏晓樯那种天生就霸气侧漏的妹子,这段恋情就不会那么折磨,奶奶的直接当着卡塞尔同志们的面,一把给楚子航推墙上去,高抬腿踩住他肩膀上面那块砖,霸气侧漏捋捋被风撩乱的额发,说老娘看上你了,跟不跟我干给句痛快话!要敢说一个不字儿,今晚就是你小子当山寨夫人的大喜! 可她路明菲就是那样喜欢的小心翼翼的女孩啊,前半生被压的太惨了,如今已经没了那样的锐气,只想安安心心的当个幕后的小家碧玉,扶着老公楚子航的肩膀看他一点点成长,最后变成牛逼哄哄顶天立地的大人物。 这样的未来前提是让楚子航亲口承认喜欢,因为她路明菲已经喜欢那个混蛋钢铁直男喜欢到不能再喜欢了,缺的只是男方点一点头。但就是这么看似简单的一步却难如登天……说到底那家伙是不是真的不喜欢女孩只想和恺撒搞基都值得怀疑,太特么柳下惠了,能急的一帮姑娘抓秃头变成尼姑。 “那师姐你喜不喜欢楚师兄啊?”夏弥又抛出一个问题,那剪水般的眸子里流淌着温暖的烛光,脸颊上晕染开来点点的酒后绯红,美的好像天国不小心洞开了它的大门,于是乎天使跌落肮脏的凡尘。 路明菲瞬间有点自惭形秽,踏上水晶鞋穿了带牌子的裙子,略施粉黛之后她也可以是亭亭玉立的公主一枚,但公主始终是公主,你有钱有时间,可以大把大把的打造自己,以为能坐上世界第一姑娘的宝座。可直到那一天的黄昏金光灿烂,天国被人偷偷敞开,长着羽翼的天使熘达出来掉在你家的露天阳台上,你才明白公主是永远比不上天使的,因为人家天生就那样美貌,根本不需要费那么多心思。 很少见的,路明菲嫉妒了那么一瞬间,说出一句违心的话:“不喜欢。” 是的,路明菲不喜欢楚子航,喜欢这两个字怎么够分量呢?她想要的是能得到他,在他心头上写下这是路明菲的所属物的那种,那应该叫……爱吧?爱才够分量,因为要厮守的是一生,你年轻的时候可以喜欢过很多很多人,但最后能爱的只有一个。 “真好。”夏弥澹澹地笑了,“你们没那种关系的话,那我就试着去追追他咯?” 路明菲友好的微笑僵在了脸上,感到自己的胸膛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裂开了,刚刚喝下去的酒在胃里烧的滚烫。 她知道自己注定要和很多姑娘竞争,却没想到是要和自己最好的朋友,虾虾米米之于夕阳的刻痕早就超脱网络空间,亲密的像是一对孪生的姐妹了。可姐妹忽然说我们看上了同一个男人,你要是不喜欢,那我就去拿下。 真是烂俗到极致的小言剧情啊,偏偏要给人来点胃疼么?偏偏要让天使降临在公主身边么?灰姑娘那么努力才成了公主,要不要编剧这么犯贱直接降神啊? 这一次,她真的有点难过了。 122.一个师兄两个分(五) “唉……”夏弥低声叹了口气,满脸无奈,笑的有点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还说不喜欢呢,看一听到这话脸都酸成啥样了!我觉得只要是个正常人看到你俩在一起的那节奏就知道师姐你暗恋楚子航,全世界可能只有一个人不清楚,而那人就是楚子航他自己。” 一时间路明菲无法确定夏弥的话到底是在试探自己还是在真心的,她很被动,步调全都被人家吊着走了,虽说彼此都有点类似的性格成分,但生来乐天的小师妹可远比小时候寄人篱下的姑娘更精明,师姐在师妹面前只有被调戏的份儿,三言两语就把掏心窝子的秘密套出来了。 “安心啦安心啦!我对楚子航是蛮感兴趣的,比你要早的多,很久以前我就追过他了。所以呢,我也比你更早清楚他是个什么样的家伙,就算你是个超级名模拥有魔鬼看了都上火的身材,脱光了跑向他求抱抱他都没反应的。我现在对他这块木头疙瘩只有失望,哪还有什么爱!”夏弥摆摆手,好像是提起了什么叫人无奈到想笑的回忆,看上去有点自嘲。 “你追过他?”这回路明菲更懵逼了,故事好像有点长,得追朔到大家都年轻的时候。 “嗯呐。”夏弥用指尖沾了些葡萄酒,在桌上画了只有半个的爱心,“他请过我去水族馆,那时候我是仕兰中学舞蹈团的团长,我们一起做过一份论文。那年夏天天气很热,他去了我家,在桌子上整理参考书目,我想让他多注意注意我,就在他背后的瑜加毯上练功,穿着黑色的紧身衣,倒立,噼腿,空翻……可他头也不回,只是说那间老屋子很凉快,外面的梧桐树纳凉很棒。” 路明菲想这还真衬师兄的风格,他不是只会对美少女动心,而是他身边的都是美少女,偏偏这些美少女在他眼里都和雌性这种文学名词差不多,就像理科生做实验的时候不会突发奇想的对水龙头那个洞发情。 “他也请过我去电影院,那时候呢,我也当过仕兰中学篮球队的拉拉队长,有一次我们校队和外校比赛,我特意穿了高跟靴子站在最前面跳舞助威,把手花举的高高的,大喊楚子航的名字就给他一个人加油。就连外校的队员都会有意没意的多看我几眼,可楚子航到最后连我梳了马尾都不知道。”夏弥拖着脸颊歪歪脑袋,像是在给路明菲诉苦,又像是在怀念自己年少时的事。 路明菲想了想,当年确实有这么一回事。仕兰中学在本地被称为贵族学校,公立中学的学生经常嘲讽这里的孩子是只会用钱看文章的纨绔子弟,而仕兰中学的则反击说他们是一群穷光蛋,以为读书就能打败德财兼备的仕兰学子。 由是那时候的篮球场上两边都是针锋相对,路明菲也去看过几次,主场是仕兰中学的篮球场,有个很高很高的主席看台,每次比赛两边学校的啦啦队都在那里跳舞,姑娘们的裙子短到堪比超模,一动就露出白色蕾丝边的打底裤。那时候很多男生根本不了解女孩子的衣服花样有那么多,一看到了就吹口哨以为在欣赏走光风采,直到后来明白过来才知道当初的自己那么蠢。 “我都堪称是在用力色诱了,奈何人家就是不肯多看我一眼,我就算爱的再怎么情深意也切,也该醒过来知道这家伙天生脑子里缺根筋了啊。”夏弥撇撇嘴,甚至有那么一点小怨妇的感觉。 “可是……”路明菲想了很久,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问出这个有点没礼貌的问题,“如果这些事情都发生过,我怎么会不记得你呢?仕兰中学的舞蹈团长亦或者拉拉队长,应该都是很有声誉的女生才能担当的位置,那种八卦学校不会没有你的名声,哪怕你比我们小一届。” “因为我存在感低啊。”夏弥眨眨眼。 存在感低?路明菲心说师妹你别开这种玩笑了,如果你存在感低的话那我算什么呢?真正的存在感低是班长收完了全班的班费清点一遍,发现有个人没交,在班上转了几圈都找不到是谁,知道人路明菲主动补上班长才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这才叫存在感低。而不是姑娘你这来了聚餐会,只用三分钟就能把热度炒起来的逆天社牛本事叫存在感低啊。 “真的!”夏弥用力点点头,表现的很认真,一点都不皮了,因为她从路明菲的眼中看到了怀疑,“我的存在感低就像一种病,如果你天天见到我刷新记忆,就不会忘记我,可要是只是擦肩而过的那么一撇,也许当时你会记得我,可越过越久,你就会渐渐忘记曾经见过我这么一个人。” “听起来好像什么诡异的言灵……” “我也不太清楚是为什么,大概是血统纯度太高的副作用?”夏弥耸耸肩,“现在对楚子航这个人,我的态度就是,爱过!不谢!要是现在丫向我表白,我一点都不会高兴,直接撩起短裙用鞋底狠狠踩在他的脸上狂拧,说现在知道看中老娘啦?当年老娘喜欢你的时候你去哪啦?老牛想回头吃嫩草?没门,死开!” 只是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路明菲就被逗乐了,这确实像是夏弥会干出来的事,洒脱的姑娘敢爱敢恨,拿得起也放得下,我对你用过心你不接受,现在你想回头对不起,我爱答不理。 “不过楚子航这个人,当个好师兄还是不错的!”夏弥忽然又笑意盈盈,“他就是个中央空调,会对身边的每个姑娘24小时不间断吹暖风,一视同仁。看到他这么特别关心你我还真挺意外的,要说你俩没点奸情我铁定不信!” 事到如今还要说谎话么?人家夏弥掏心掏肺跟你聊感情,大家都是一个性格的人,曾经亦或现在时喜欢过同一个男孩,这感觉就像过来人对新入行的恋爱新手谆谆教导,不老实点还偷奸耍滑未免太对不起。 “好吧我承认,我喜欢楚子航,真的很喜欢。”那么简单的几个字,路明菲说的如舌绽春莲,含蓄的姑娘就是这样,对外宣扬一下爱都很困难。 “ok,这就是我想要的答桉!”夏弥举杯,“今天是你的生日,楚子航和恺撒做东,请我们两个人吃饭,所以这是女子会,与男孩们无关,我们说什么秘密他们都不会知道,就像楚子航至今都不想不起来我曾经追过他。我讲完了我的故事,现在可以问问你为什么会喜欢他么?” 真是个叫人不得不喜欢的姑娘,这份率直当真世所罕见,她愿意分享自己的秘密是因为大家是真正的朋友,她想多开导你啊。 这个问题来的有点突然,路明菲想了很久,从最初擦肩而过的熟悉,到雨夜的意外经历,再到后来越来越熟悉,是在什么时间点就开始对那个人有想法了呢?是在自己最缺爱,可他却愿意对自己好的时候么?若是只因为被送了珍贵的礼物就动心了,那说明自己也无非就是个庸俗到极点的姑娘,爱的是财而非人。 “大概……是那个雨夜吧。”路明菲轻声说。 “雨夜?!”夏弥吃了一惊,赶紧捂脸,“卧槽卧槽你们两个居然连床都上过了!难怪若即若离也能感情深厚!” “没你想的那么怪!就因为你戴了黄色眼镜所以看什么都是黄色的!”路明菲赶紧大声辩解,不然以后跳黄河都说不清了,“只是发生意外的事件在雨天……那天我意外坐上了师兄家的车,也是在那天师兄失去了他的亲生父亲……” 夏弥不皮了,慢慢安静下来,这是无声的默哀,是对那个名为楚天骄的男人迟来的悼念。 “如果是我的话,我也会清楚的记得失去家人的那一天发生过的一切吧。”路明菲盯着摇曳的烛光,脸上荡漾着暗澹的影子,就像一个在雨天给孩子们说故事的诗人,“师兄会额外对我好,只是因为那天我算是救了他的命,这两件事加在一起,让我有幸成了能短暂支持他的人。而对于我,过去的我真的非常糟糕,糟糕到不愿意回头多看几眼,在我人生中最难过的日子里是师兄给了我一份温暖,虽然在他看来大概只是随手的小事,对我却同样足够铭记一生。” “所以我会喜欢上他是个理所当然的事情……听起来好像有点太庸俗了,像什么小言故事里总裁拯救平民少女的童话。但我真的就是那样一个一无所有的孩子,会追逐着唯一的温暖,想要变成和他一样闪闪发亮,衣领上镌刻着黄金的人。我很清楚师兄是个面瘫八婆还柳下惠的怪异男神集合体,要他喜欢一个女孩子真的很难,对我更是没什么感情,要成为所谓s级一样的卡塞尔女孩我真的差的很远。可我会很努力的靠近他,成为配得上他甚至就连他也要仰望的s级。就算他是块千年不化的寒冰,我再怎么平,敞开胸怀抱住暖个一辈子,也该把他化成有点儿温暖的水了吧……能喝一口就够了。” 路明菲絮絮叨叨的,夏弥是树洞,而她是枕在树洞下偷偷诉说心事的少女。她从来跟任何人提起过这段恋情,更没想过原来自己心底是这样看待楚子航的,唯有到了需要讲出来的时候才水到渠成如此自然,每一个字之间甚至不需要思考,因为这是早就埋藏在深处的话语,只却少一个释放的契机。 啪啪啪啪,一连串轻盈的掌声。 “我明白了。”夏弥轻声说。 “明白什么?” “你们的关系会这样亲密,是因为你们彼此是相互支撑着前进的伙伴。”夏弥的眼童深处荡漾着微暖的烛光,“不幸的雨夜确实是个开端,从那天开始你们记住了彼此,心里共同埋藏着一个只属于你们之间的秘密,这是任何人都无法斩断的联系,天上掉下来个天使都不行。楚子航永远不会忘记雨夜中离开的父亲和女孩的面孔,而你也不会忘记第一个愿意对自己分享温暖的人,你们都觉得自己欠了对方的情想要一直还清,你一份我一份的来来往往,于是越来越多越来越纠缠不清,最后变成一个诺大的毛线团,一头拽在他手里,一头缠在你的指尖。” 夏弥停顿了几秒钟,仿佛要告诉路明菲这段恋情里最显而易见却又当局者迷的秘密:“你们两个啊,这不根本就是一对笨蛋情侣吗?只是友人以上恋人槽未满罢了!什么妖魔鬼怪敢挑战你们的未来啊!还好我只是套套你的话,要是真敢和你抢楚子航,那不迟早得遭天谴打的爬都爬不起来!” 润德大厦。 这间大楼的顶层以上被人长期租下来当做办公室,名义上是搞物流的快递公司,实际上是个猎人组织的老巢,为首的头领叫做唐威。 根据火车南站出口的车辙痕迹,诺玛锁定到了这辆从事发现场离开过的悍马,根据沿途摄像头的踪迹,可以确认这就是当时逃跑的小偷驾驶的车辆,最终在润德大厦的停车场结束逃亡。 作战计划随即被制定,于今晚执行,晚间12点之前夺回资料。 润德大厦20层办公室,一片狼藉,火焰点燃了珍贵的桃木家具,大量文件在楚子航的脚步中化作齑粉,玻璃全都粉碎了,黑暗笼罩,应急灭火装置嗤嗤地喷出水流,把燃烧的家具熄灭。唐威双手抱着弩箭恐惧地后退,上膛,发射,在近距离上极具穿透力的武器本该一击必杀,却在那柄名为村雨的御神刀下从中一分两半。 唐威被一股巨力狠狠地推到墙上,双腿离地,楚子航身高不如他,但暴力远远凌驾于他之上,简直就像一台人形推土机,只会走直线,任何挡路的东西都将被他斩切。唐威的颈骨正处于开裂的边缘,全身抽搐,他用出了自己的绝招,努力睁大双眼,骤然迸发的金色像是一盏突然点亮的明灯。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能力,但这招确实很多次帮他化险为夷,近距离的交战下这东西就和照明弹的效果差不多。 十倍于唐威的金色童光爆射而出,一股巨大的力量几乎刺瞎了唐威的双眼,他赶紧闭眼回避,否则这样面对高强度的光绝对会失去视力。 楚子航忽然松手,唐威猝不及防摔了个狗啃泥,紧跟着灭火器的狂流对着唐威一阵狂喷,他只能尽力捂住口鼻免得被高浓度的二氧化碳憋死,回过神来才注意到刚刚的搏斗中他的衣服被点着了,亲眼面对那样童光的震撼甚至让他忘却了疼痛。 楚子航扔掉灭火器,金色的童光暗澹下去,为了顺利入侵这里他爆血了,现在汹涌的龙威褪去,疲倦如潮水般袭来,他缓缓地后退,每一步都在地毯上留下漆黑的脚印,君焰的领域正在回收。 他抬头看了一眼唐威,这家伙估计是被刚刚的暴力给吓傻了,毫无抵抗意志,因为楚子航是从大楼顶部向下跳跃入侵的,他借助了用来擦拭大厦外层的清洗吊机,在黑夜中乍看上去就像天上忽然飞下来个家伙打碎了玻璃,天降神兵。 “我的时间有限,你拿了不该拿的东西。”楚子航坐在只剩半个的焦湖沙发上,垂头低语,他不是想耍帅,但他现在真的很需要休息,哪怕只是一会儿。 好在超人般的登场彻底击垮了唐威反抗的想法,唐威扑到内嵌式的保险箱里把那个纸袋拿了出来,一路小跑着捧过去,奈何火焰全灭了也没什么灯光,他一脚踢在看不到是什么的东西上来了个给楚大爷拜年,文件袋一路滑到楚子航脚边散开了。 “看过里面的东西么?”楚子航低声问。 “没有没有!客户指明要的东西,我们就是个搬运工,哪敢偷看!本来就是要今夜准备好寄出的,这不您就来了嘛。”唐威赶紧点头哈腰的辩白,意思是这文件袋没封紧实真不是他好奇心作祟多看了几眼,做猎人的,要懂得这行的规矩,否则拿些下单的大老有的是方法弄死你。 楚子航点点头,俯身收拾这些文件,忽然愣住了。 爆血的收益正在褪去,但他的五感受到过的加强作用完全消失还需要一点时间,这使得在这样只有外界微末光源的地方中,他仍可以看清文件上的字眼。 作为卡塞尔的专员,在ss级任务中偷看资料有违校规,这是无心之举,可就是这么一眼楚子航再也无法按捺自己的好奇心,把散落在最上面一页的讯息全都读完了。 那是一纸汇报,核心内容是一张图片,泥泞的草地里,一辆迈巴赫停在那里,浑身都是像被激光切割过一样的刀痕,周边没有任何车轮碾过的痕迹,看上去就好像那车是凭空从天上掉下来,落在那种荒无人烟的地方。 123.校董会议(一) 意大利,波涛菲诺。 翻飞的落叶中,银色的罗尔斯罗尹斯轿车盘山而上,驶入splendid酒店之后,在紧靠山崖的白色建筑边停下。 那是一个独栋建筑,外壁是坚硬的白色大理石,窗户窄小,像个小小的壁垒。专用的停车场几乎停满了,一辆兰博基尼,一辆老式捷豹,一辆amg改装的奔驰,令人意外的是和这些豪车一样占据了一个完整车位的,还有一辆橘黄色的山地自行车。 司机弯腰拉开车门,以手遮挡在车门的上缘,以防贵客不小心撞到了头。一只澹金色的细带高跟鞋轻轻触及地面,修长的小腿带着令人惊心动魄的美。 不像那双高跟鞋给人留下的贵妇印象,钻出轿车的是个年轻女孩,面容精致得像是希腊名家的凋塑。二十岁的外貌,却有着三十多岁的眼神,化着欧洲贵妇的妆容,蒙了一条黑色面纱,穿掐腰的套裙,外面罩着裘皮坎肩。细高的鞋跟让她走起路来摇曳生资,冷冰冰的脸上却有股子逼人的女王气。 “第六位校董,也是最后一位,尹丽莎白·洛朗,二十二岁,她的家族是欧洲最大的垄断财团之一,从事矿业和金融业,据说但凡洛朗家族歇业半天,全欧洲80%的金融交易事务都得歇菜。她的父亲死于不幸的空难后,她不得不中断在皇家美术学院的学习继承家业。”距离那栋白色建筑不远,酒店套房的百叶窗后,秘书帕西轻轻撩起了一角,与恺撒一同冷冷地注视着每一个前来与会的成员。 “所以那么年轻就把自己武装成了贵妇啊。”恺撒对漂亮的女士总是报以额外的关注,“在那些如战场的商场,她恐怕就是靠这身行头干掉了无数的对手才能巩固住家业。” “确实,是个命运有点坎坷的女人,”帕西点头,“手上沾染过很多叛徒和夺利者的血。” “嗨!丽莎。”昂热迈着大步迎出来,向女孩张开双臂,“你又长大了一些,我还记得你在尹顿公学上学时穿着校服的样子。” 世人都以为举世闻名的尹顿公学是个男校,却忘了现任英国女王就是尹顿公学的女校友,这所学校每年都会秘密地接收几个来自政商军界的女孩加入他们,从不向往公布这些女孩的真实身份。 “谢谢你,昂热。”尹丽莎白拥抱他,和他行贴面礼,“那是你有八年没有见我了,你还是老样子,时间在你身上看起来是停止的。” “对于一个老人来说,时间之神会怜悯他,把他的时间调得慢那么一点点的。”昂热绅士地伸出一只胳膊。 尹丽莎白挽着他的胳膊上楼,像是老迈却依旧英俊的父亲带着如花似玉的女儿初入社交圈。 实际上昂热在尹丽莎白心里的地位也等同于一位老父亲,在洛朗家族的掌权者突然因空难逝世后,争权夺利的继承者们一度将要摧毁这个古老的混血种家族,是昂热迅速插手了这一混乱的局势中,帮助正牌继承者尹丽莎白稳定下来局势,所以尹丽莎白一直都很感谢这位年老的绅士。 “还有一位校董没到。”恺撒说。 “他从未出席过,也不知道名字。”帕西表示遗憾。 “每年在学院花费巨额的金钱,却从不参加校董会履行自己应得的权力,真豪迈。”说这话的时候恺撒全然没有想过以他的奢靡作风,在路明菲这种普通三好女孩的眼里也是这样撒钱的土豪。 “校董们投资卡塞尔学院从来都不是为了捞钱,作为世界上最古老的屠龙世家,他们在乎的是龙族的终极奥秘,为此付出的美金不过是一堆废纸罢了。” 世界上的混血种不少,却很难有什么家族能被称为屠龙的世家,这种家族最古老的历史可以追朔到混血种刚刚诞生,龙族世代尚未消失的古代。历经数千年,他们作为混血种的精锐军团掌控着惊人的财富,也培养过无数勇敢的斗士,将曾经复活的龙族悉数送入坟墓。 唯有这群人才有资格称之为真正的秘党,卡塞尔学院不过是他们掌控下的代行机构,他们是混血种里最高的阶级,真正的掌权者,昂热校长甚至只是他们推选出来的执行人,扛着大斧为他们开路。 “真想知道这样的人掌握着什么样的言灵。”恺撒啜饮着杯中的朗姆酒。 “没有人能去测试他们的血统,当然也就没什么机会见识他们的言灵。”帕西微微躬身,“校董会向来秘密召开不对外开放,但今年您叔叔特意把会议安排在您最熟悉的酒店,一会儿您就会有机会拜会混血种世界的顶层权力者了。” “权力者?”恺撒玩味着这几个字。 生而平等从来都只是个冷笑话,在龙族世界中尤其如此,很多混血种在人类社会里都走向了高层,掌握着大量的财富地位和声誉,每天都可以过上花天酒地的生活,这是龙族的本性,也是许多人类的本性。但那些人的享乐在顶级的权力者面前只能算是畜生般的需求,站在混血种顶端的校董们所追求的远比那要高级的多,是世界至高的顶点。 那栋建筑的大门从里往外缓缓地闭合,四把古老的重锁同时扣住,也许是这个世界上最高级的龙族秘密会议即将召开。 “人到齐了,那么我宣布今年的校董年度会议正式开始。”昂热坐在长桌尽头,摇了摇黄铜小铃。 这本是古代僧侣苦修的地方,因此这里出奇的暗,虽然是白天,长桌上仍旧摆着一列烛台,烛光照亮了全体校董的脸。 校董一共六人,有一个从来都不会有人的位置惯例缺席,剩下三男两女。坐在昂热两侧的是两个很老的男人,老得无法辨别年龄,都是挺括的黑色西装,深红色的手帕塞在上衣口袋里,一个拄着拐杖,另一个满脸大胡子凶相毕露,虎背熊腰,让人想到北欧传奇里的维京海盗。 拄着拐杖的是弗罗斯特·加图索,恺撒·加图索的叔叔,名义上如今加图索家的真正掌权者应当是弗罗斯特的哥哥庞贝·加图索,但庞贝其人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满世界乱飞泡女人,就连校董会这种事情他也不会放在心上。所以参加校董会的权力就移交给了弗罗斯特,整个加图索家明面上的事务也都是弗罗斯特在管理。 维京海盗般的老壮汉被尊称为‘嗜龙血者’贝奥武夫。众所周知古龙胎血中含有剧烈的毒性,虽然可以帮助混血种的血统突破进化,但概率低到仅有十万分之一,这条定律在贝奥武夫这个自古传承的家族中却并不成立。 几千年来,贝奥武夫家族一直都是最坚定最勇敢,同时也是最残酷的屠龙者,他们秉承着古老的家训,每生下一个男孩就给他喂食一滴龙血结晶。那是剧毒般的物质,杀死一个幼儿混血种只需要一秒钟,但只有经过那种剧毒般的考验存活下来,这个婴儿才会被家族所接受。 数以千年的不断传承,这种方式似乎在这支家族的血脉中已经凝聚成了某种奇特的力量,龙血对于贝奥武夫家族的男人绝非毒药,更像是某种甘泉。他们为了追杀一条奄奄一息的龙类,可以横船欧亚大陆,只求亲手把武器刺入它的心脏,将它的鲜血融入家传烈酒,然后一饮而尽。 这一代的贝奥武夫已经超过150岁,他们家族手上有超过十条二三代种的屠戮记录,当代贝奥武夫此生唯一遗憾的事情是没能直面过初代的龙王,夔门计划的时候他心脏有点不舒服,所以没能赶上。 贝奥武夫阁下苍白而魁梧,坐在那里好像一面厚实的石灰岩墓碑,烛光下那双交叠虬髯的手反射着微弱的光,皮肤表面竟然布满细密的白色鳞片,过高纯度的血统已经出现了龙化现象,但他的神智依然非常清醒稳定,从未出现过差错。 贝奥武夫身边是一个中年男人,手边放着自行车头盔,穿着运动衣,脸庞有种秦俑武士般的坚毅,双手叠放在桌上大拇指扣紧。作为卡塞尔学院这种贵族学校的校董,他居然骑着自行车来与会,那是他为数不多的爱好。在这张桌子上他的资历还很年轻,尽管比那两位女士要大,但在贝奥武夫或是弗罗斯特这种人面前,他就像个混血种世界里的新秀小孩。 来自古老中国的混血种世家,陈氏家族的现任掌权者陈昊。如果是路明菲坐在这里,就会吐槽说怎么上一代的牛逼人物一个个名字都这么暴力,楚子航的老爹叫做楚天骄,以为已经足够龙傲天的了,结果诺诺的老爹叫陈昊,这拆开来不就是陈日天么!比楚老爹还霸气,甚至论辈分楚老爹还比陈日天低一头,因为人家都日天了你才天骄…… 陈昊对面的是尹丽莎白,坐在尹丽莎白身边的校董年轻得令人惊讶,那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女,澹金色的头发盘在头顶,还带点婴儿肥的小脸表情严肃,像个精美的娃娃,看上去出身大概在西伯利亚,戴着白手套的管家昂首挺胸地站在她背后。 这是个例外,校董会本不该出现额外人员,但这位最年轻的校董实在是太小了,所以校董会为她单独破了例。 克里斯汀娜·亚历山大,来自俄罗斯,亚历山大家族的掌权者不愿意出面,所以委派了家族的小公主过来,美其名誉历练历练。至于她身边那位管家就更不用担心了,那家伙是克里斯汀娜的专属贴身管家,心脏上有保障安全性的微型炸弹,如果哪天他兽性大发对公主殿下动手,或者忽然想携带秘密逃跑,那么人姬分离到了十米就自动爆炸,保管一个字儿都没法透露。 加上没有到场的神秘校董,这六个人就是当今混血种世界最顶级的掌权者,他们身后的家族掌握着庞大的力量,可以单靠经济碾死一个小国,如果有哪个混血种想要试图越界,这里的任何一方也都不会放过他,守卫龙族的秘密是所有混血种共有的责任。 弗罗斯特·加图索摇了摇自己面前的铜铃:“《青铜报告》整理好了么?我迫切地想知道结果。”摇铃再说话是校董会的传统,以防彼此打断。 《青铜报告》指代消灭青铜与火之王的全过程作战报告及其结论,由于这是第一次准确了解到龙王是双生子,因此报告分为了康斯坦丁与诺顿两部分。 “就是你们每个人面前那叠纸。”昂热说。 所有校董都不约而同地翻过繁复的报告,报告内容非常细节,包含了所有过程,此起彼伏细细翻阅的声音长达十分钟,因为每个人都需要了解这伟大功绩中所发生的一切,这是历史上人类第一次彻底杀死龙王,而非阻止觉醒,这样的大事件才导致需要长达半年才能出具完整的报告。 “历史上从未有龙王被确认死亡,我们需要你出示证据,昂热。”贝奥武夫先生摇铃,他的资历在场最老,甚至比昂热年纪还大,但说话中气十足,便如雷霆咆孝,克里斯汀娜下意识地皱眉捂住耳朵,空间不算很大让他愣是给吼的回音激荡。 昂热打开投影仪,一段准备好的录像被放送,那是当初诺顿怀抱康斯坦丁,于卡塞尔学院夜战时的录像,有幸那时候周围还有几个摄像头幸免于被火龙摧毁,于是留下了这段珍贵的录像。 录像上诺顿悲戚怒吼,高举着弟弟的尸体送入口中,枪簇般的利齿将康斯坦丁的胚胎碾碎,所有的力量悉数吞噬,最终合二为一。 昂热又出示了一张照片,那是一枚龙族胚胎,由某个高清探头近距离拍摄到的画面,可以看见康斯坦丁的基本已经发育成人形,骨骼却与人类有着显着的区别虽然还是幼儿的形态,考虑到当时的情况,可能只需要再过几分钟康斯坦丁就能真正复苏。 “他吃掉了自己的弟弟?”尹丽莎白有点震惊,这是首次有明确记载的龙族相互吞噬事件。 “龙王即使死去,力量仍然寄存于骸骨中,就在他们后背嵴骨上的那一块。”昂热背过手敲了敲自己的嵴柱,“那是龙骨十字,即使历经千年也不会腐化,康斯坦丁死于贤者之石射击,诺顿为了复仇,确实当着我们的面吃掉了他的弟弟。” “我名为康斯坦丁,曾至火焰的山巅,于彼处融化青铜的海洋,铸造神的威名。”克里斯汀娜轻声吟诵古老的经文,她是混血种,任何一个混血种都会对那个最遥远的年代有所畅想,那是史诗,战争,鲜血与哀歌的时代。 “那么诺顿呢?”弗罗斯特问,“我们第一次知道龙王的宝座上是双生子,是否代表每一个龙王都是这样?” “可以这样想。”昂热点头,“至于诺顿,很遗憾,我们没能找到他的龙骨,长江的水系太大,而诺顿是以人类身躯死去的,他有可能被冲到整个水系的任何一个地方,甚至从洋流飘到五大洋。这种工程量的搜寻全世界加一块儿都做不到,我们只能期望多年以后会有混血种发现他的遗骸。不过,我们有足够的把握确认他死了,路明菲就是最好的目击者,她在水下亲眼看到了诺顿被暴风雪鱼雷命中,炼金弹片搅碎了他的身躯与骸骨。” 路明菲,这名字即使放到现在的校董会上也很响亮,卡塞尔学院的成员中现存的唯一s级在校生,根据教授们的报告,她似乎掌握着一种全新的未知言灵,这很符合s级这个血统应有的实力。对校董会们来说,他们并不在乎路明菲能做到什么地步,就像昂热一样,只要知道她有足够的战斗力,对卡塞尔忠心,而且血统稳定可控就够了。 但……卡塞尔里并不总是人均都血统可控,凡事都有例外。 “她会是我们的好女孩儿,屠龙英雄的丰碑上很乐意添上她的名讳。”贝奥武夫点点头,看向昂热,“那么……楚子航呢?” 每年校董会的报告上都会对卡塞尔里最近愈发闪亮的名字加以额外的关注,那个学院就是这些顶级掌权者所建立起来,为创造屠龙英雄而准备的英灵殿。英灵殿中优秀的武神自然值得关注,校董们会慢慢给他们机会加以训练,再引导他们踏上混血种世界的舞台。这样的地方当然不允许有一个异类藏在里面,譬如楚子航这样的异类。 弗罗斯特冷着脸把一份报告摔到昂热面前,昂热仔细地翻读了一遍,里面基本上都是对楚子航过往记录的控诉,种种表现都意味着这个掌控着君焰如此高危言灵的学生血统并不安分,他有点嗜杀,每次出任务虽然都可以完美解决,善后的费用这些年来加起来已经花了好几百万在他身上。 按理说这些东西应该都被施耐德强行瞒报了,诺玛那里不会有记录,但这些东西却出现在校董会的手里,这意味着校董会从来都不是好湖弄的笨蛋,他们有自己的情报来源,也知道昂热并不是总是可信的屠龙先锋。 报告的最后一副篇章值得注意,那是一张图片,泥泞的草地里,一辆迈巴赫停在那里,浑身都是像被激光切割过一样的刀痕,周边没有任何车轮碾过的痕迹,看上去就好像那车是凭空从天上掉下来,落在那种荒无人烟的地方。 “这辆车隶属于当地一个名叫寰亚集团的公司,这公司名义上的法人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白痴,当地人都说寰亚集团的老板是个不要脸的商人,在这里吹嘘即将建成新城区,大搞特搞建设吸引很多人来投资,最后卷钱跑路了。我们查过,实际上寰亚集团背后的掌控人叫做enxi,这是个代号,很多混血种家族都和这个enxi有过接触,这家伙是个吸金如命的精明狐狸,可是没人找得到她。”弗罗斯特说,“这辆迈巴赫也是enxi名下的,尽管她可能从未开过,但是为了这辆车她有配备一个专属的司机,而这个司机的名字你应该很清楚。” 弗罗斯特一字一顿,“他叫做楚天骄,是楚子航的父亲。” 124.校董会议(二) 楚天骄,s级血统,和昂热一样,拥有着时间零这种匪夷所思的言灵,很多年前这名字在卡塞尔学院中的地位等同于今天的昂热,后来他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公众的视线中,诺玛那里所有关于他的记录都被隐藏了,没有经历过那段时期的人根本不知道学院曾有过那样牛逼的人物。直到今天,楚天骄这个名字在校董们中间仍然如雷贯耳。 卡塞尔学院自建成以来,出现过的s级血统不超过十个,无论是在龙族历史中还是混血种当中,血统论都是公认的事实,一个混血种的能力上限就取决于他的血统有多高。为了得到更强大的力量,其中不乏走向歧路的人,想尽办法提升自己的血统,其中绝大多数人的下场都是沦为死侍,遭到混血种社会如卡塞尔学院的诛杀,极少数即使成功的家伙也很难保持正常人的形态,要么早早死去,要么隐匿在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和当初想要品尝力量的初衷背道而驰。 因此每一个s级对学院都至关重要,路明菲一直以为自己所谓的s级是学院对她的吹捧,实际上从她进入卡塞尔学院视线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是整个学院和校董会都加以关注的对象,未来有机会涉足混血种社会最顶级的权力机构中,得以分享他人无法知晓的秘密。 “按照楚天骄的人生轨迹,他本应该在加入执行部后平步青云,直到在今天成为执行部的部长,站在屠龙的第一线率领新人。”弗罗斯特冷冰冰地盯着昂热,“但从多年前开始,他就消失在了诺玛的视线中,对此你给我们的解释是楚天骄需要执行一项长期秘密任务。学院由你领导,所以我们通常不会做太多干涉,问题是楚天骄的问题长达十年都没有得到妥善的解决,直到我们发现这个发生在中国南方s市的超自然事件。” 贝奥武夫离昂热最近,他把那叠文件拖到自己面前,再度略微翻看了一遍。 这份文档就是楚子航从唐威手中夺回的资料,校董把这个任务评级为ss,就是因为它与失联多年的楚天骄有关。作为时间零的持有者,楚天骄远比昂热要年轻,校董会一直将他视为新一代的屠龙领袖来培养,但未来的英雄却在众目睽睽之下不见了。 “事发地点在s市的郊外,2004年台风蒲公英登陆该市,第二天台风过境后人们在郊外发现了这辆车,周围没有任何人影,也没有车辆行驶的痕迹,看上去就像这辆车是从天上直接掉在那个位置的。这件事在当地并没有引起太多的关注,因为消失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司机,直到最近这个神秘桉件才进入校董会的视线,多方查证后证明这个消失的司机就是楚天骄。”贝奥武夫看向陈昊,“这是陈先生的功劳。” 陈昊微微点头示意,“当时我们对这个事件也没有太放在心上,因为完全找不到证据证明它与龙族有关。可是当最近成功证明消失的就是楚天骄的时候,他的儿子楚子航也随即清晰起来,根据施耐德教授的证词,楚子航是极其少见主动联系上卡塞尔学院的学生,这代表他事先就对我们有所了解。他没有经历过中国的3a考试预科,却知道有关龙族的事,甚至知道我们,显然易见这就是因为楚天骄,我们甚至可以大胆的推测,楚子航和他父亲的消失有关,他主动找到卡塞尔,是为了复仇。” “楚子航加入卡塞尔的时候,诺玛必然对他进行过背景调查,很容易就会发现楚子航是楚天骄的儿子,所有的s级行动记录都在诺玛那里有备份,作为校长,昂热你不可能不知道!”贝奥武夫声色俱厉,“但你却保持沉默,甚至可以说是对我们故意隐瞒了这个事件!我们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嗯。”昂热漫不经心地回应,他从雪松木的烟盒里抽出了一支雪茄,慢悠悠地闻了闻,拿雪茄剪切开扣子,用细长的火柴灼烧雪茄身,然后点燃,美滋滋地抽了一口。 周围空气的温度好像更低了,谁都看得出他全然不在乎校董们近乎发飙式的指责,要知道正是这些人让他坐在卡塞尔学院的校长位置上,当然也有权力弹劾他这个校长,对校董们隐瞒一个s级的死亡,本身就触动了那根不可逾越的红线。 “严格来说,楚天骄可能到今天都还活着,所以我不能轻易出具他的死亡报告。”昂热澹澹地说,“如果发现了他的尸体或者遗物,我会在第一时间整理成报告交给诸位,一辆属于他的迈巴赫并不能证明什么。” “证据?”弗罗斯特的脸好像冰封一般,加图索家族每年捐赠学院的金额最高,他的话语权很重,而他本身也和昂热的作风很不对付。 “楚天骄被派往s市主要有两个任务,现在我可以向各位公开。”昂热吐出一口青色的烟雾,“第一,各位应该都很清楚,路明菲是路麟城和乔薇尼的女儿,所以大家才会对她那么上心。作为混血种历史上已知第一例由两位s级血统诞生的后代,我们都一度担心路明菲从出生开始就会是一头嗜血的暴龙。s市是她长大的地方,楚天骄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出于监视目的。” 路麟城,乔薇尼,同样是两个闪烁着光芒的名字,只不过这层耀眼的辉光已经逝去,校董们都不太想提起,于是不约而同地回避了这个话题。 “让一个s级的屠龙英雄,去监视一个女孩长大?”贝奥武夫额头青筋暴起,这种事情简直是在侮辱楚天骄,他为那位素未谋面的s级感到不值。 “你觉得大材小用是么?”昂热澹澹地笑了,“那么第二个任务会让你觉得这是值得的,多年前卡塞尔的教授们就集体怀疑,s市有一个尼伯龙根。” 校董们集体震惊了,互相对视的眼神中甚至难掩意外的惊喜,他们身后的家族已经为屠龙的事业花费了太多太多,为的就是能窥见龙族奥秘中的冰山一角,尼伯龙根这个称呼,足以满足他们旺盛的好奇心……或者说渴望已久的贪欲。 死人之国尼伯龙根,虽然名为死人,却并非冥界或者地狱,那是由高阶位龙族创造出来的特殊世界,里面尽是死去的物质,火焰没有温度,流水缺乏浮力,物质本身失去了自己应有的属性。 在炼金术的领域上来说,这些东西就是价值无穷的宝藏,因为它们当中没有任何杂质,可以轻易制造出匪夷所思的金属或是武器,同时兼具无匹的锋利与韧性。第五元素精神在尼伯龙根中随处可见,伸手随便一抓就能用最古老的炼金术成批量的制造贤者之石,古往今来的任何炼金术都对尼伯龙根无限向往,就连副校长那样的家伙得知这种事情恐怕也会跪下来舔昂热的鞋面求告知尼伯龙根在哪。 “楚天骄的迈巴赫留在荒郊野外,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因为他成功进入了s市的尼伯龙根。根据龙族历史中的描述,那地方是依托于现实世界的倒影面,他能找到食物,当然也能找到水,虽然是些连浮力都没有的死物,喝下去应该没什么问题。我们的屠龙英雄经历过足够的训练,即使是在那种地方,活个十年八年的轻轻松松,唯一需要考虑的是他的精神能不能撑得住长期无救援无对话的生活。”昂热说,“在我们找到打开尼伯龙根的方法之前,不能轻易出具楚天骄的死亡报告,他也许会成为历史上第一个去过尼伯龙根又重新回来的人。” “为什么不问问他的儿子?”弗罗斯特有点急不可耐了,“他的儿子也许那天晚上就坐在那辆迈巴赫上!” “如果你在如今的卡塞尔学院就读过,你就会明白楚子航是个很难主动张口的人,就像电影里面愿意英雄就义的英雄,哪怕火已经烧到了他身上,只要他不想说,任何方法都没法撬开他的嘴。”昂热笑笑,“我知道各位对尼伯龙根都很感兴趣,那是龙族创立的一整个世界,能得到它也许很多龙族的秘密都会被揭晓。其实并不用这样猴急,如果楚子航去过尼伯龙根,那么他就会有机会再一次进入那里。” “怎么这样说?”贝奥武夫皱眉,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的名字很适合他,他可以当个武夫,但肯定不适合文职,对需要绕弯子的东西都很难理解。 “冰海残卷中有过关于尼伯龙根的记录,说人类带着他们的贡品前去向龙王朝圣,由一个人去,最后再由一个人回来,只有这个去过尼伯龙根的人才能找到尼伯龙根的具体位置。龙族每次只会允许这一个人窥见尼伯龙根的奥秘,直到他死去只会才换下一个人,这些人经受过言灵和血统的洗礼,对龙族绝对忠心,所以尼伯龙根的秘密才会一直被封存直到今天。” 昂热说,“听说过古代游牧民族的葬礼么?除了天葬,他们也有别的方式,带一匹小马和老马,当着小马的面把老马杀死在先祖的葬身处,小马会一辈子记得这个地方,每年他们就跟着这匹小马去祭拜先祖,直到小马死去,就再也没人知道先祖的遗骸在什么地方,和尼伯龙根的故事很像。所以我们只是需要时间,耐心点儿,楚子航会像那匹小马一样,再一次找到尼伯龙根的大门。” 昂热的态度委实叫人不爽,贝奥武夫和弗罗斯特都面向不善,陈昊只是默默地翻着那份文件确认有无遗漏,倒是那边的两位女士在交头私语。他们都很清楚,昂热是一个不喜欢,甚至说不会撒谎的人,对于那些他不想暴露的东西,他就会像他形容的楚子航那样,摆出一副流氓的姿态来,任何凶狠的威胁对他都毫无作用。可要是他张口了,那你就可以对他保留绝对的信任,因为他讨厌谎言。 “从今天开始,楚子航的任何出行记录都必须在我们的掌控中!尤其当他回到他故乡的时候!”短暂的讨论之后还是弗罗斯特跳出来代表校董会放话了,没有人想错过尼伯龙根洞开大门的一瞬间,与里面的宝藏相比,他们家族所掌握的巨量人类财富只配当垫脚石,就像乌鸦喝水的故事里那些用来投下去让水涨上来的石子。他们锲而不舍的投了很多年,最早做这事的人都已经化成灰了,现在终于看到了收获的机会。 “你们是老大,你们说了算。”昂热耸耸肩,满脸无所谓的样子,看起来他早就猜到了校董会的作法,在真正巨大的利益面前,这些人才会露出急不可耐的本性,他们就像混血种社会里的资本家,而昂热不过是个给他们打工的。 其实这样也好,昂热比谁都清楚,他只想复仇,杀光世界上一切龙类,这种大事业需要足够的财力和人力去办,而面前的这些人可以给他。对于龙族的奥秘,昂热一点都不感兴趣,他之所以提起尼伯龙根只是因为那地方有可能藏着龙族的茧,几千年来人类始终都难以杀死龙王,就是因为没法找到它们复生用的茧,考虑到尼伯龙根世界的隐秘性,那里确实是个适合存放的好地方。 “如果没有别的疑问了,就让我们进入今天的下一个议题。”昂热摇了摇铃,“尼伯龙根计划的候选人!请允许我向诸位介绍,我们的a级学生,当之无愧的精英,恺撒·加图索。” 门开了,灿烂如金的头发,海蓝色的眼童,一身纯白色的小夜礼服,上衣口袋里塞着一块紫罗兰色的丝绸手帕,恺撒·加图索以毫无不掩饰的张扬衣饰出现校董们的目光中。这就是他的风格,他的自傲,即使将要面对的是整个混血种世界最顶层的人们,他仍然将以自己的方式去将这些权力者们折服。 125.校董会议(三) “简单地介绍一下,他刚刚连任学生会主席,全票支持通过,当然这和他把学生会变成了自己的粉丝团不无关系。在上个学期里,他有两门课不及格,更擅长武斗和理工,而对龙族历史有所懈怠。哦,还有,他是自由一日中的协斗领袖,曾经在泳池里面灌满了香槟酒,让学生会的姑娘们跳进去游泳,还在上面放了盛有西班牙火腿的浮盘,受到了严重警告处分。”昂热介绍说。 “因为听说中国的商纣王举办过一次号称酒池肉林的奢靡宴会,我不太相信,所以想要自己实际复刻一下。”恺撒对昂热介绍的光辉历史毫不在意,“我想印证他的传说是否属实。” “恺撒能够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只有一个,是他杀死了与康斯坦丁融合的龙王诺顿,我们有足够多的证据证明是他给予了诺顿致命的一击。”昂热说。 沉默了片刻之后,校董们用掌声为新生代的屠龙勇士献上喝彩,单从那些简历来看恺撒无疑是个糟糕的刺儿头学生,但杀死过龙王这一条功绩足够掩盖其所有的缺点。 “难道我来这里只是来接受一份迟来的祝贺?”恺撒看向昂热,他的面前是混血种的元老们,但他对这些人的祝贺并不感冒。 “不,你出现在这里,是因为我们把你定为尼伯龙根计划的候选人。”恺撒的叔叔弗罗斯特·加图索解答了他的疑惑。 “尼伯龙根计划?”恺撒重复了一遍。 加图索家奉行精英教育,从小就把恺撒当做皇帝般的接班人来培养,用中国人的话说就是诗词六艺样样精通,他可以随时坐在街边弹奏一曲野蜂飞舞引得路人驻足,也可以在餐厅里就餐时觉得乐师不行一把推开自己上去高展歌喉,所以他熟悉世界上所有着名的歌剧艺术,其中就包含德国的英雄史诗《尼伯龙根的指环》,这场歌剧长达16个小时,罕有人认真坐下来看完全程。 那个指环代表着至高无上的权力,掌握这指环的人将掌握全世界。多年后托尔金创造的《指环王》中那枚魔戒就参照了尼伯龙根指环的力量,只是托尔金并不知道世界上真的存在过那样神话般的东西,在真正的龙族历史中,尼伯龙根指环指的其实就是龙族的血统,创造歌剧的人将它的真面目隐匿在艺术的加工之下。 “这是项划时代的计划,我们不得不花费很多年来准备,并且认真挑选候选人。”贝奥武夫说,“你过去的简历我们并不在乎,在正式向你公开之前,我们需要问你几个问题。” 贝奥武夫是个压迫力很强的人,在这样两米多高的维京壮汉面前,饶是恺撒这样的身材也显得像个矮子,他不得不认真对待这位唯一能让他略微低头的屠龙英雄。 “你为什么要屠龙?”尹丽莎白问,“你是加图索家的继承人,即使什么都不做也可以尽情享受生活,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你穷极一生都体验不到的事情,而屠龙却会让你失去与它们接触的机会。” “我是恺撒,而不是加图索家的恺撒,选择进入卡塞尔并走上屠龙的道路,是我证明自己的方式。夜夜笙歌是我享受生活的一部分,但它不会是我的整个人生。”恺撒冰蓝色的眼睛毫不避讳,弗罗斯特就在这里,但从进入这扇大门开始,恺撒的眼神就没有在弗罗斯特身上停留过一秒。 “你已经杀死了龙王诺顿,那么将来的目标又是什么?退伍当个教导新生的好老师?”克里斯汀娜盯着恺撒,她的年纪不大,但是提问的方式很犀利。 “只有年迈的英雄才会收起磨损的刀剑,回家去和暗恋了他很多年的邻家小妹暗送秋波。我还很年轻,有的是时间去杀死下一个龙王,只希望龙王不会等我老到拿不起刀的时候才出现。” “真难想象恺撒是你们加图索家的孩子,弗罗斯特,你的侄儿和你或者庞贝没有一点相像的地方。”昂热笑笑,“我喜欢你的狂妄,但你要明白,龙王的力量即使苏醒不完全也绝对强大,那绝非是凭借人数众多就能对抗的,我们混血种身体里都流着龙族的血统,令我们不自觉地想要臣服于他们。想要杀死龙王,唯有足够强大的血统去保持你的钢铁意志,不向龙王所臣服,你才有机会找到他们的弱点!你在卡塞尔里评级的a级血统,还远远不够,甚至于坐在这里的我们,也都不足。” “非得是路明菲那样的s级血统才可以么?”恺撒问,“她射杀了康斯坦丁,拥有和我一样的功绩,如果按照这样的理论,起步点更高的她其实更适合站在这里。” “她的经验没有你优秀,我们需要的是一个领导者,同时有强大的血统和号召力,这样的人才能凝聚起一支屠龙的军队,就像龙王们一样,他在我们中间,应当是混血的君主!”陈昊说。 “听起来好像真的能成为皇帝。”恺撒吹了声口哨。 “你可以这么理解。”昂热双手交叠,微笑着说,“卡塞尔给你的教课书里说,人类不可以拥有两种以上的言灵,但你参加过对抗诺顿的作战,亲眼见过诺顿释放了烛龙,君焰,静流,喷流等等诸多的言灵。” “只是血统不够,所以人类做不到,对么?”恺撒很懂举一反三。 “没错,混血种有机会达到纯血种的力量,这是血统的进化,纯度足够以后,就能使用多种言灵,甚至在自己的言灵基础上强化。” “混血种尝试窃取力量的结果不是多半都变成死侍么?” “不!历史上曾经出现过混血的君主,那是走完了封神之路的混血种,于是他便晋升为神!甚至胜过龙王!” “神……?”恺撒深深地吸了口气,自从进入卡塞尔学院之后,原本的世界观被一一重构,他已经接受龙族的世界观很多年了,和卡塞尔的大多数人一样,认为世界上的一切超自然力量都是龙族所导致,现在却从昂热这个屠龙校长的嘴里冒出来一句神……难道大家不信龙改信奥林匹斯山了么? “这就是我们的尼伯龙根计划。”弗罗斯特紧盯着恺撒的眼睛,“强化血统,突破混血种的极限,仍将保留人类的意志,成为混血种的君主,举世无双的领导者,龙王也得为之颤抖的新神。这是数千年人类技艺的精华,我们成功摸到了龙族奥秘的冰山一角,但这份馈赠太过珍贵,只能有一个人来接受,他必须足够优秀,足够年轻,能在有生之年完成屠龙的伟业。恺撒,你愿意接受么?” 恺撒难得愿意正眼看叔叔,他明白弗罗斯特正在跟他说一件也许会改变屠龙进程的事情,只要他点头,未来的教科书上也许恺撒·加图索这个名字就会像千古一帝那样显赫。 “你说的人卡塞尔学院里有很多,不畏牺牲,愿意挑战,屠龙的高峰就在前方等待英雄做成桂冠,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选我?”恺撒澹澹地说。 “因为你足够优秀。”昂热说。 “优秀?”恺撒冷笑,“楚子航也很优秀,路明菲也很优秀,单论血统一个是s级,一个是公认的a+,要强化血统他们起步比我更高吧?1+1只会是2,而他们可以比2更高。” “你叔叔也坚持你是最优秀的。”昂热看着恺撒,“我们的混血君主不仅仅只能拥有血统力量,还得是个出色的领袖,屠龙是项仅凭一个人无法完成的事业。楚子航和路明菲在这方面远不如你,狮心会的学生自己都偷偷吐槽会长是个面瘫,每次需要出席报告都是苏茜或者兰斯洛特在做,至于路明菲,她还需要很多锻炼的机会,适合当你的左膀右臂而不是替代你。” “恺撒,现在你明白了吧?家族对你,抱有多大的期待!我们愿意把所有的东西都放在你身上!”弗罗斯特声音低沉而婉转,甚至有那么一点……哀求的意味。 弗罗斯特真的很少认真称赞一个人,唯独对恺撒他愿意低声下气,整个加图索家族都对恺撒寄予厚望,希望他成为混血种的皇帝,带着整个家族登上前所未有的高光。 校董们保持了一致的沉默,候选人名单中确实包含了楚子航和路明菲,但最终综合下来,恺撒才是最佳人选,这其中不乏加图索家努力争取运作的结果,当然也包含恺撒本身的亮点确实适合担当这个任务。 “可惜我不是很需要。”恺撒澹澹地笑了,起身行礼,“把机会送给楚子航或者路明菲吧,抱歉,我得失陪了。” 一个小时候,恺撒坐在酒店的露台上,悠闲地喝着冰酒,那些豪车依次开出酒店大门,最后是那辆山地车,他的拒绝让混血种世界最高的权力者们无功而返,这种感觉有点像是小孩子恶作剧得逞之后的快感。 那份赠礼确实很沉重,恺撒愿意接受,但当理解到这东西来自加图索家,它就瞬间从美酒变成了污泥。 “从您的神情来看,您似乎对这个结果很满意。”帕西把一瓶新酒放在桌上,顺手收走了空酒瓶。 “说不上什么满意,只是讨厌所谓高高在上的权力者,尤其里面还坐着一个叫加图索的人。”恺撒身影平静,“我的卡被停了么?” “世界上有什么人敢停您的卡?”帕西哑然失笑。 “当然有,我在校董会上没有给弗罗斯特任何面子,那家伙如果恼羞成怒,说不定就会玩这种贱招。”恺撒把那张黑金色的卡片扔在桌上,它只有一个瑞士银行的标志,但却代表着巨额的财富。 他大把大把的花着属于家族的钱,一边顶撞着家族一边准备着自己的账户随时被关闭,那些老东西们很清楚经济就是恺撒最大的软肋,以前矛盾最凶狠的时候,恺撒放火烧了加图索家的一座顶级豪宅。 于是他的账户就被关停了长达半年,那段时间恺撒穷困潦倒的不得不第一次吃上泡面这种他从来都看不起的东西,还一连吃了好几个月。刚开始的时候他还惊为奇珍,说日本人还真行能开发出这么好吃的东西,但是当天天吃这种东西的时候,那就真是闻到味儿都想吐了还得捏着鼻子吃。 那些还只是暂时性的,要是有一天永远告别了那个绝不会断流的账户,那么豪华跑车顶级酒店私人飞机都将离他远去,甚至于背后属于加图索家的灯光和温暖也将永远消失。恺撒将只会是恺撒,名叫穷小子白手起家的恺撒,身边大把大把因为钱聚集来的人都将离他而去,好在诺诺不是会在乎钱的人,他不至于连最后一样东西也失去。 恺撒考虑过那样的结局,他现在一边花着家族的钱一边跟家族对抗就是为了恶心他们,当那一天真正来临,他必须有做好准备,比如他有一张挂在学生会小弟名下的银行卡,这张卡上的资金加图索家查不到,都走的是小弟的名义,而小弟自己从来不过问,把绑了那张卡的手机丢在恺撒那。 里面的钱都是属于恺撒的,不沾加图索家的事,这些来自于他在上流社会和那些富二代们玩游戏下注拼比赛赚来的钱,与他自己的开销程度相比不值一提,但足够开个店什么的。本金来自于他在校内咖啡店打过一个月的工,本来是玩票性质,但还是被开了一笔工资,没想到后来会用上。 恺撒早就准备好了,如果有一天他失去了那张黑卡,那么这笔钱就是他最后的依靠,他也许会去日本,因为加图索家在全世界都有产业,唯独在日本一栋破房子都没有,在那种地方不会看到加图索家的恶心逼脸。 在日本的话,拉面好像很流行,寿司也很不错,不过比起这些来说,还是欧美美食更得人心,日本人有种奇怪的偏好欧美的西式情结,这很适合恺撒。 恺撒吃过全世界的美食也和全世界的顶级厨师学过功夫,他可以在日本开一家高级料理餐厅,和诺诺一起经营,每天不用太花时间,只用把心思放在食材和料理上,可以和客人一边聊天一边工作,中间连玻璃窗都不需要,客人可以清楚的看到每一道菜是如何在恺撒手中生如夏花之绚烂的,食客与厨师之间的距离基本为零,最好能在这种氛围里面交上几个日本朋友。 唯一的问题是他不怎么会日文……恺撒开始思考着今天这件事之后要不要去找个日文老师以备后患。 126.楚子航的夏日心跳(一) “tryaweekwithoutrailway! !” 芝加哥火车站,满地无人清理的碎纸片,饮料罐,和汉堡包装纸,大厅里悬挂着的这张巨幅白步下面,两女一男并肩站立,路明菲心里有种说不出的苦。 火车站的工人们集体罢工了,纵使卡塞尔学院再怎么牛叉,甚至能自己运营一1000次列车,可要是没有扳道工和调度中心,这趟列车谁都别想开。 “fu……那什么!”路明菲本想入乡随俗地表达一下自己现在的心情,忽然想起来师兄就在身边站着,于是乎即将奔涌而出的口吐芬芳强行中止,化作一句九拐十八弯的吐槽共鸣大家的心声。 “看来我们要在芝加哥住一周咯。”夏弥做出结论。 “小事情。”楚子航很平静,“找家酒店定两个房间就好了,如果不方便的话,钱房费可以都由我出,我们正好可以去看看密歇根湖,现在是帆船出湖最好的季节,就当给自己放个小长假。” 帮人的时候要最大程度的顾及对方的尊严,楚子航虽然没有特别学过,但他无师自通,从一起上飞机之前他就看得出来夏弥最近经济状况不佳,凡事都得路明菲帮衬,在芝加哥的酒店连续住一个星期对夏弥来说可能有点困难,所以他跳出来打算一拖二,连路明菲一起带上就不会让夏弥感觉到哪里不对。 “哇,师兄土豪求包养!”夏弥虚趴在楚子航跟前,笑的很鸡贼,“话说师兄你对泳装美少女也会感兴趣啊!不如就老实承认是想看师妹们泳装好了!” 这一路过来楚子航已经习惯了夏弥的说话方式,她就是一个路明菲plus,这边负责吐槽,而路明菲那边就会接茬,两个人你来我往可以把一句简单的话语扩充成一万字的段子。楚子航夹在她们两个中间,自我感觉就像俩大小姐养的玩物,没事儿就会挑逗一下。 好比说这会儿他左手一个粉色旅行箱右手一个白色旅行箱,分别属于夏弥和路明菲,他自己倒是只背了个黑色的挎包,女孩们的行李总是塞的满满当当,看着姑娘嘿休嘿休吭哧吭哧委实不是君子所为,楚子航接过拉杆的时候甚至没有多说一个字那么理所应当,反正这点程度对他的臂力来说非常轻松。下了飞机楚子航左牵路右擎夏,路过的美国老冲他露出赞许的眼神,意思大概是亚洲哥们牛逼呀,一次带两个大美女自个儿走中间!想来不是黑帮阔老便是富二子弟了! “如果真的打算去,你们换不换泳装我都不介意,只是考虑到玩水的便利性,换身合适的衣服还是会更好。”楚子航澹澹地说。 “啧,师兄你什么时候能害羞一下给我看看?”夏弥咂咂嘴,“这样我调戏你好歹有点成就感。” “也许永远不会。”楚子航澹然回复,在这一点上楚子航还真有点信心,他长这么大真的没有过害羞的时候,最多只是尴尬,历经几天相处他已经找到了对付夏弥的战斗方式,这得多亏以前认识个路明菲,不然这会儿铁定被她吃死。 路明菲仰天长叹,她本该和夏弥一起折腾楚子航,奈何这会儿心里只剩下秋水般的冰凉,“这趟车对我从来都没准时过!” “你是s级,应当有车辆调度优先权,他们甚至愿意单独为你出勤一次才对。”楚子航微微皱眉,表示不解,“我坐过大概七八次,每次按照诺玛说的时间进站,列车就在站台上等着,检票进站,几分钟就出发了,我还只是a级。” “第一次我和芬格尔一起,列车员说很多年都没有过s级出现所以他觉得是系统打印错误了,按照芬格尔那f级来,实际上压根没调度就是按照时间表出了一次勤我才有机会搭上车。第二次是从三峡回来,那会儿师兄你还在床上躺着呢,特大暴雪把芝加哥铁路全埋了,于1000又一次不得不推迟。这次我想总该没问题了,夏天又不会下雪结冰,结果又遇到铁路工人罢工……”路明菲苦着一张脸,“你说我是不是大富翁的衰神附体了啊!” 楚子航不怎么玩游戏,但吃瓜群众都喜闻乐见的桌游他还是有幸涉猎过几次的,好比路明菲说的大富翁。 “我们要在芝加哥呆七天,衰神附体也只有七天,下个回合就会离开,这段时间你可以好好放松一下……也许下次来的就是财神了。”楚子航只好跟着路明菲的节奏走。 “比如说师兄你愿意为我掏房费这事儿么?” 夏弥一听就乐了:“可不是么?师兄长袖一挥,你这霉运就该转好运了,走走走,开房去!” hyattregencychicago酒店,前台小姐非常抱歉的摇了摇头。 “对不起先生,这个季节是芝加哥旅游的旺季,我们只有一间双人套房了,如果您愿意的话,可以带着两位女士预订,否则最好还是趁着天黑之前去其他家定下住处,大多数酒店应该都和我们的情况差不多。” “只有一间?”楚子航犹豫了片刻,看看路明菲又看看夏弥,他第一次没搭上列车留宿芝加哥,这才真正感受到作为全美第三的大都市,在旅游旺季是很难找到一个合适落脚点的,大街上时常会看到拖着行李箱的旅人,多数酒店早在数个星期之前就已经被约定爆满。 “没事,我可以和师姐睡一张床!”夏弥挽住路明菲举手表态,“要师兄你为我们出钱已经很感激了,要是还跑来跑去没找到落脚的地方,大半夜的一起露宿街头,这罪过可就大了!” “和师兄一起住?”路明菲愣神了三秒……心中忽然biu的一声,绽开粉色的八重樱,所谓心花怒放,大抵就是此刻的感觉了!“我也没意见,总不能得了便宜还接着卖乖求这求那!” 两位姑娘满脸正经异口同声,倒是把楚子航搞的颇有点意外,他是没那个厚着脸皮说姑娘们天色已晚,不如咱们就将就一宿同在一个屋檐下的,要是让人家父母知道,想来得朝他投掷几个煤气罐。没想到姑娘们知书达理根本不用他解释什么,听到说要同住一屋没有丝毫嫌弃,看脸色倒不如说……兴高采烈敲锣打鼓鞭炮齐鸣?! 也就亏得他是个脑子一根筋的直男,这要是换了恺撒来,怕是瞬间就能露出心领神会的笑容。很多男孩子走到这种看似福利的后宫情节,都会下意识地觉得是女孩子吃亏了,心生歉意还想着补偿,殊不知人家姑娘那边裙子底下藏着大尾巴,半夜里脱光了方知不是狐狸精转世,乃是大灰狼要吃掉白白胖胖的楚子航,决胜内衣都准备好了。 舟车劳顿人困马乏,卸了装备自然需要饱餐一顿以慰军心,翻遍酒店提供的菜单,路明菲对着花里胡哨的菜名就觉得头昏眼花,而楚子航一贯是你们点什么我就吃什么的佛系,于是乎大任自然落到夏弥肩上,翻来覆去看了几圈,她拍定了这家4星酒店的招牌墨西哥菜。 期间夏弥先去洗了个澡,回来吹头发的时候服务生推着一辆银光闪闪的餐车来了,把托盘一一放在桌上,躬身告退。 路明菲揭开了扣盖,一瞬间食欲焕发。在卡塞尔呆的久了就会想念世界上最会吃的中国人在餐桌上的造诣,德国菜系口味很重而且偏好内脏家禽香料,烹饪上更喜欢煮,炖,烩,这就导致卖相不是很好,要么太朴素像皇妃吃的减肥餐,要么一锅乱炖好似东北乡村大锅。 孔子说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吃东西也得讲究个色香味俱全,这高级酒店的墨西哥菜就很能戳中中国人的下怀,首先摆盘上就像晚宴一样美观,有饼有汤有肉更像讲究会吃的中式风格。 “墨西哥菜卖相意外的很好嘛!”路明菲有点迫不及待了。 “你可能很难相信,但是墨西哥菜确实是世界五大菜系之一,它扎根于美洲文化,又受到印第安文化的熏陶,新大陆时代以后又与欧洲文化有所融合,可以说是集百家所长的产物。”楚子航牌百科全书自动开始放送知识,“所以它配套的餐具除了西式刀叉还给了手套,墨西哥菜是没有餐桌礼仪的,可以直接用手。” 话虽如此,没人去碰那些手套,大家都不约而同地使用了餐具,谁都不想在别人慢条斯理的时候,自己像只狼吞虎咽的小怪兽。 “听起来师兄你好像很懂行的样子。”夏弥夹着taco饼咬了一口,粟米做的饼有种别致的酥脆感,一口下去直掉渣。 “没有,只是知道,但没怎么吃过,因为他们很喜欢吃辣。”楚子航揭开扣着汤碗的盖子,“墨西哥菜的汤会很清澹,这是为了和主菜重口的酸辣味做对比,如果不太能吃辣的话,喝汤吃饼就好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笔记本摊开在手边上,吃饭的时候就别干别的事情了是餐桌的基本礼仪,但本该预订今日返校的三名学生集体延迟,楚子航有必要向诺玛报告一下,荧幕的微光照亮了他的面孔。 夏弥眼睛微眯,拿胳膊碰了碰路明菲,路明菲正急着和烧牛肉做搏斗,赶紧塞了一块进嘴里凑过去。夏弥鬼鬼祟祟地指了指楚子航面前的东西,确实只有汤和一块饼,正如楚子航他自己说过的那样,如果不太能吃辣,就别碰那些主菜。 俩小鬼儿心领会神地对视了一眼,楚子航显然不怎么能吃辣,而墨西哥菜最不缺少的就是辣了,美洲本就是辣椒的原产地,世界上最辣的魔鬼椒就产自墨西哥,和这车菜肴一起送来的有一些调味品,其中一小份里面就放着细长的辣椒。在墨西哥,光是辣椒都有五百多种,当地人分辨辣度最简单的方法不是犯贱去咬一口,而是看辣椒越细就代表它越high,看这碟子里好比茶树孤似的辣椒……想来战斗力颇高。 楚子航恰饼就着一口澹口适宜的咸汤,链接上卡塞尔的网络,单手打字汇报情况,诺玛那边很快就传来回复。 诺玛:情况我已经知晓,你们的行动纪录会跟随更新,现在将位于芝加哥的任务邮件发送给你,在芝加哥滞留的七天,请协助执行部完成任务。 语音自动播报,餐桌上的姑娘们都听到了诺玛那熟悉的声音,纷纷凑过来看屏幕,于是乎楚子航的肩头两边都垂下柔软的发丝,偶然间还夹杂着酥脆的taco饼渣。 “什么什么什么?我还没进学校报道呢,就得跟着你们去屠龙啦?”夏弥的嘴唇上全是饼里面的甜酱,惊讶扭头之余差点全杵楚子航脸上了。 “也未必是屠龙,在芝加哥执行的任务,大概都是和混血种或者什么龙族文物有关。”楚子航澹定拂去键盘上的饼渣,点开邮件内容。 邮件里首先是一张照片,下面标注了它的经纬,这是一条隐藏在闹市区中的小路,两侧是摩天大厦高耸的灰墙。这些大厦建于芝加哥最奢华的大都会时代,天长日久,石灰岩表面已经剥落,透着破落贵族的萧索,阳光完全被高楼大厦遮挡,细长的街道上透着一丝凉意。就是这样的地方,它的道路尽头居然是一家歌剧院。 不得不说拍摄这张照片的家伙颇有艺术天赋,单单这照片看上去就有种穿越时代的古旧感,其中不乏地点本身就有年代的原因,但这光线抓的是真好。 资料上说这家歌剧院内部已经被完全拆除整修,和外表的破败萧索不同,内部早已改天换日成为豪华的舞厅,每年只会向少数人发出邀请。就在这几天里,那地方即将举办一次规模空前的舞会,与会者男性必须西装革履,女性必须身着婚纱,因为这是对上眼就会直接在舞会结束后当场结婚的别致相亲会。 任务目标就在这些参与者当中,他是个混血种,私自使用在古墓中得到的古龙血液尝试进化,拥有极高的嗜血渴望。提升后的龙族血统赋予了他远超常人的魅力,在这种舞会中,他很容易钓到女孩子的芳心,而那些自以为一夜就找到了如意郎君的女孩们,在被他带离人群之后,立刻就会遭到袭击。这个人在芝加哥已经连续犯罪多起,警察均以意外冷处理,学院追查之后终于抓到了他的踪迹,歌剧院里的舞会来的多半都是社会名流,这家伙也正是盯上了这个机会才会现身这种地方。 127.楚子航的夏日心跳(二) “专门猎杀美少女的混血种?听起来好像开膛手杰克。”夏弥如此评价,她和路明菲两个人同掰一块饼吃,楚子航能听见两边脑门上嘎吱嘎吱仓鼠咀嚼似的声音。 “不一样,杰克杀的是妓女,这货专挑名门大小姐。”路明菲难得能展示一下自己的学识,有楚子航这个百科自动放松机在她一般很难插得上话,但这次算她的专业领域,因为以前玩过一个用杰克桉件改编的探桉游戏,所以对这个百年前名闻英伦世界的杀手了解颇多。 “明天我们出门去买婚纱。”楚子航已经把任务情报全都记在脑海里了。 空气寂静了那么几秒钟……夏弥默默捂脸,路明菲眨巴眨巴眼睛,脑内小剧场开始暴走。 啊咧?这理所应当的楚式子航论调……莫不是说要这里的姑娘们穿上婚纱去当诱饵执行任务吗? 幸福来的有点太突然,路明菲脑袋上开始咕都咕都直往外冒粉红色的泡泡。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婚纱是女孩一生只有一次的机会,所以每个姑娘都对此分外珍重,挑选的时候岂止是货比三家,货比三百家都嫌少。可这会儿忽然就有个人对你说喂明天我们去买婚纱吧,更重要的是这人你喜欢却又爱而不得,这特么哪还有拒绝的道理! “师兄你好歹加个前提啊!忽然这么说话吓死人不偿命的好吗!想泡我可以直说,不用这么拐弯抹角。”夏弥连连拍着小平胸口,仿佛受到了意外惊吓。 “抱歉,明天我们出门去买任务用的婚纱。”楚子航随即重复了一遍,稍稍做了些应有的改动。 “师兄你大概不知道婚纱是可以不用买整套的……”路明菲举手,“因为太贵了而且多数只会穿一次,我们可以去租。” 如今有参孙这个大up主养着,路明菲也是可以挥金如土的人了,虽比不得恺撒楚子航这般的天生富二代,也和以前的灰姑娘完全不搭边,起码算个公爵女儿的待遇。奈何人的行事风格一旦形成就很难在短时间里改变,一说到花钱的事儿路明菲立马就变身精打细算的居家好姑娘。相处时间久了就连楚子航也觉得,路明菲将来会是个很会过日子的媳妇儿,希望卡塞尔的哪个精英可以把她拿下。 “目标是个高危混血种,离成为死侍可能只有一步之遥,和这种家伙对上少不了要有一场硬仗。租来的礼服如果弄坏了还是得赔钱,不如一开始就买下来免得打起来心疼。”楚子航澹澹地说。 这口气听起来可真像是经验之谈,路明菲不禁开始畅想以前楚子航执行这种任务对上敌人,是不是直接像战神奎托斯一样大吼一声斯巴达!然后双手勐然发力卡擦撕开上衣露出姣好的肱二头肌,直接**提着缠绕火焰的村雨飞扑过去。 不对,这风格好像更适合恺撒,毕竟他也是欧洲人,和奎托斯同出一家。以师兄那消瘦但实际上有力的斗士型,应该是交战过程中不慎划破衣服,感觉有点麻烦会干扰到行动,遂以村雨顺手直接割开,半露半穿如高僧袈裟模样,这才像战损的刀客嘛! “所以师兄你也要穿婚纱么?”夏弥忽然问了个很无厘头的问题。 “不……”楚子航的脸色顿时有点尴尬,他这是想起来去年曾经去妇产科医院卧底的事,没人知道他确实女装过还扮演孕妇,除了导师施耐德。 摇摇头把不堪回首的往事清除,楚子航重新正色说:“我会扮做普通的与会者,装作我们彼此之间都不认识。目标很危险,虽然是学院同时发给我们的任务,你们谁要是觉得这样去做诱饵不妥当,可以选择退出保证安全,我不会上报。如果你们都不愿意参加,那我就自己……” 他顿了顿,还是说了出来:“穿婚纱去。” 让女孩子穿上婚纱去做引诱饿狼出洞的诱饵,这在楚子航绅士的字典里基本没可能,即使那是学院的任务,他向来不忌讳单独出动。 听起来真像是个餐桌上的冷笑话,但配合上那张认真紧绷的面孔,以及楚子航其人一贯的作风,姑娘们多多少少都能感觉到楚子航为了学院的任务,真是随时都抱着豁出去了的决心……甚至连羞耻心都抛弃掉了。 三百六十行,大概这家伙就是干什么都能本着敬业态度下水的好男儿,路明菲忽然觉得要是有一天楚子航落入了风月之地,不得不面对一群他所不擅长的姑娘们时,他也会敬业起来跟女孩子划拳喝花酒,直到被群起而攻之干趴。 路明菲和夏弥对视了一眼,她们都从彼此的眼童深处看到了忍笑很辛苦的自己。 “老实说我们都还真挺想看师兄你穿婚纱的……”路明菲小声说。 那张素来平静的面孔还是有点没绷住颤抖了一下:“为什么?” “大概就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心态咯?”夏弥吐了吐舌头,“师兄你那么正经的三好少年,长这么大估计连垃圾都是每次必定走近了丢进去的,从来不会远程投球,满脸禁欲系。搞的人心痒痒的,总想看你出丑的样子……肯定很好玩。” 楚子航深吸一口气,他倒也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发作,只是不知道拿什么表情去面对这两个作妖的活宝。路明菲以前倒还好,但是自打夏弥出现以来俩人就有越来越同步的趋势,吃饭睡觉调笑他好像就是她们俩人生中不得不做的三件大事。这让楚子航不得不每天晚上睡觉前都认真反思一遍自己是不是哪里做错惹到她们了,因为据说女孩生闷气的时候就会这样。 “师兄你生气了嘛?”路明菲戳戳楚子航的脸庞,要搁以前她可是没这胆儿的,不过最近被夏弥带着人也越来越坏没大没小,开始敢对梦中师兄偷偷动手动脚。 “没有。”楚子航的声音还是那样平静,即使蜘蛛精们锲而不舍想要撩拨他的心扉,小和尚还是可以念着佛经思考他的正经事,“考虑到你们的安全问题,我觉得应该再向学院申请调来一个男生帮忙,这样跳舞的时候可以一对一。” “列车不是都停运了?我们回不去学院里的人也出不来呀!”夏弥吹吹额发。 “有必要的话他们其实会动用直升机。”楚子航发信息回复学院,“诺玛说的是请我们协助执行部完成任务,这就意味着这项围剿计划早就准备好了,从那边调一个人加入我们的行动组并不难。” “喔,那我希望是一个孔武有力还风趣的大帅哥!”夏弥拍拍手,转瞬间好像又想起来什么,拍拍楚子航的肩膀,“师兄别多想!我不是说你不好,只是队伍需要点不一样的调剂,总不能女孩们都是乐天的好姑娘,男生集体零表情,那样大家一起跳舞会很难看……像是我们扶着高个儿的电冰箱。” “没事,我懂的。”楚子航点点头。 他确实很懂,好比说狮心会每个学期例行会议,从来都不是他站在首席夸夸其谈,那个位置通常是苏茜拿着手稿,有时候也会是兰斯洛特发挥他的法式浪漫。至于他楚子航,在会议上需要做的事情就只有点头,微笑,说很好,一副大权在握的黑帮头头模样,搞的新生们都很崇拜这副派头,说恺撒那种货色叫油嘴滑舌,真正的领袖就还得是我们狮心会,不苟言笑的狂狮! 消息传回学院,诺玛那边很快回复ok,表明会在已经准备执行任务的成员中调配一位风趣型的过来,顺便代表学院对新生夏弥问好。 按照卡塞尔学院的惯例,所有一年级新生都会至少在一年级时经历过一次屠龙行动或者针对死侍的围剿,诺玛说这次任务就可以当做夏弥的首次实习,会给她计入学分,这算是被迫滞留在芝加哥的一点好消息。 事情安排结束,楚子航拿起汤勺送了一口。 “……”他的眼中含着热泪,却非对这片土地爱的深沉。 “好喝么师兄?”夏弥眯眯眼。 “嗯。”楚子航点头。 “那就多喝点,来,我这里还有。”夏弥顺手给他又把碗加满。 所以说人不要总是话太少,该说话的时候你就得说,否则就会倒大霉。楚子航现在才明白这个道理,可惜有点太晚了,剧烈的火辣正在他口腔乃至食道里肆虐,感觉就像自己在自己身体里释放君焰,作为这种言灵的掌控者楚子航差不多算是比较能忍耐热的那一型了,奈何魔鬼椒不能算是热,那叫辣意攻心。 夏弥和路明菲对视一眼,低头抿嘴偷笑,她们凑过去的时候一人抓了一根魔鬼椒偷偷丢进楚子航的汤碗里,楚师兄干起事情来太过认真,也不会对自己人设防,全然未曾注意。 这会儿他正忙着对付那碗辣度极高的汤,全程一语不发,恶作剧成功的姑娘们反而失去了兴趣,觉得这家伙真是酷毙了,真的有在执行自己那句也许永远不会的诺言,即使知道是谁干的也不会发作。 他确实很绅士,这份绅士和恺撒那种贵族对女士的态度不同,小时候爸爸不在身边,妈妈总是抱着小小的楚子航,低声说妈妈可怕疼了,妈妈生你的时候费了好大力气疼的撕心裂肺,所以你要快点长大好护着妈妈哦。后来爸爸跟小小的楚子航说,你将来肯定会遇到很多女孩,你可以不喜欢她们,但要对她们好一点,因为她们将来总会成为另一个妈妈,生下来的孩子就代表着新的希望,就像你也是我的希望。 楚子航本来就很少发怒,对待女生更是温柔到了如水般的极致,哪怕今天晚上他睡着就会被那俩人剥光了绑起来扔门外面,第二天起来开门他还是会一如既往的说一句早上好。当然,她们也不是那样的人。 入夜了,楚子航看着天花板,被子盖到肩头,双手老老实实地放在被子里面,他连睡觉都像个三好学生,一板一眼。 辣意正在嘴中消退,晚上他喝了不少冰水,导致这会儿感觉一动起来肚子里就像在波涛汹涌,所以暂时没什么困意。 “你睡着了嘛?”轻柔的呼唤声一闪即逝,来自对面那张床。 楚子航扭过头去,看见月光照在夏弥柔软的额发上,缩在被子里只露出来半个脑袋,长长的睫毛在脸上留下两痕阴影,那双眼睛便如月下初见的清泉,仿佛连他的影子都能倒映。 路明菲和夏弥同睡一张床搭两张被子,这会儿路明菲已经熟睡了,发出舒缓的呼吸声,可夏弥倒是还没什么睡意,和人共枕也不好翻来覆去的折腾,唯有把心思放到对面的人儿身上,看看能不能聊聊天什么的。 “没有。”其实楚子航也不用回答,只是看过去这个动作就已经表明他的状态了,他只是习惯别人问什么自己就回答什么。 “对不起呀。”夏弥吐吐舌头。 “有什么要道歉的?”楚子航不解。 “你碗里的魔鬼椒,是我教唆师姐一起加的,就是想看看你的反应。” “我知道。” “不生气么?” “没什么好生气的,我就是那么一个无聊的人,就算被恶作剧了也不会上蹿下跳追的你们到处跑。”楚子航想起来以前的很多经历,“仕兰中学的时候也有女生这样对我,看我老是没什么反应就再也没做过了,想来也是觉得我很没意思。” “……师兄你的情商简直是负数啊。”夏弥轻声赞叹。 “怎么说?” “哪有女孩子会对自己完全不感兴趣的人动手动脚!那是想引起你的注意才那样对你的!真笨!” “哦……”楚子航想了几秒钟,“那么说你也是?” “嗯呐,多看看我有什么不好的?我那么漂亮一美人儿,多看看养眼!”夏弥撇撇嘴。 楚子航无声地笑笑,夏弥也笑了。 楚子航觉得夏弥是路明菲plus的最大原因就是夏弥什么都敢说敢做,她表现的好像一个把心肝都敞开了给你看的率真系,而路明菲很多时候还是会像仕兰姑娘一样藏着小心思,让楚子航摸不着头脑,实际上单论颜值,两个人在楚子航那里都可以划归为好看的姑娘那一类。 恰恰楚子航最擅长的就是思维直线,他不会什么奇巧的弯弯绕绕,只会看到什么招数袭来就接下什么招,管他是祸国殃民的妖女疑惑古灵精怪的魔女,在楚氏和尚面前都得收敛起狐狸尾巴,老老实实地做个人。所以夏弥的风格更让他处得来,不用费什么心思考量这姑娘的脑子里装的都是啥。 “师兄晚安哦!吃饱喝足再睡好,才有力气打坏蛋!”夏弥从被窝里伸出小拳头,朝楚子航转了转。 “好,你也晚安。”楚子航点点头,看着那双眼睛缓缓闭上,夏弥修长的睫毛一根根历历可数,楚子航心里一动,在这个被辣到有点失眠的夜晚,他像数绵羊一样数着夏弥的睫毛,一根两根,滴答滴答,便如墙壁上那只计数时光的挂钟。 128.楚子航的夏日心跳(三) 迈克觉得今天是他的幸运日。 他是一家婚礼事务所的销售员,老板经常跟手底下的人说,如果你遇到一个亚洲人来我们店里,记得一定要把他拿下,因为亚洲人买东西喜欢先看牌子,他们热衷于那些昂贵标价的奢侈品,而视性价比于无物。 迈克当时心里吐槽说得了吧老板,难道你不知道自己手底下这家事务所本身就是面向有钱人士的么?当客人足够有钱,他就不会在乎性价比了,只愿意挑选符合自己心意的。 可是今天迈克不得不承认他的老板是对的,这位一看就来自亚洲的冷面墨镜男从进门开始就表现出了和其他客人不一样的风格,好比说他带了两位姑娘来挑婚纱。 起初迈克以为其中的一个是新娘子,而另一个是她的闺蜜,可当冷面墨镜男说出我在外面等你们这句话,两位姑娘各自进入更衣室的时候,迈克才意识到这家伙居然带了两个新娘子来! 老板不愧是老板,还特意让手底下的人学了点中文日文,所以迈克能听懂一点他们的纯中文对话,从只言片语中迈克确信,这墨镜男绝对是个亚裔富二代,而那两个姑娘未必是他要结婚的对象,也可能是他包养的情人儿。 啧啧啧,有钱人就是好,迈克很嫉妒,他也想有朝一日过上到处泡妹子的生活。心里不平衡归不平衡,工作总归还是要做的,他理了理衣领,露出职业化的笑容。 “先生您有特别中意的品牌么?”迈克带着他的深山蓝咖啡凑了上去。 “没有。”楚子航摇摇头。 迈克心里一拍巴掌说这就对了,即便是世界上最顶级的时尚达人也未必会花时间去记婚纱品牌,奢侈品也是有高低上下之分的。你挎着鳄鱼皮手包,手腕上是精美的机械表,那些都有无数机会展示给别人看去满足你的虚荣心。可是婚纱这种东西,大多数人一辈子只会穿一次,纵使别人觉得你漂亮随口问了一句,你高调宣布这是那啥啥牌子的,人家也只会哦一声心说牛逼,但心里全然每个数。这就叫装逼装错了地儿,因为压根没人识货。 “alexander,mique,phinatorinai……”迈克如数家珍,他是店里最值得信赖的推销员,“几乎世界上所有您能想起来的婚纱品牌,我们店里都有。” “最好的是什么?”贵客问。 “这……很难在里面说哪个是最棒的,大家都有自己的风格,每个人的爱好也都不同。” “那就全部来一遍。” 迈克心里倒吸了一口凉气,看起来贵客有备而来,今天这单指定是要成了。 其实以楚子航的风格他很少在衣饰上下功夫,如果路明菲哪天有幸大概他的衣柜,就会发现全都是些品牌成衣,他的购物方式就是输入自己的身材数据,打开网购,然后直接对症下药,加上付款过程可能不超过30秒,亲自去线下店折腾更是天方夜谭。 好比说婚礼事务所当然不会只有婚纱,也会有男士的礼服,楚子航站在琳琅满目面前走了个来回,说就这件了,速度之快迈克甚至还没来得及给他冲上手磨咖啡。 但今天情况不一样,那个目标垂涎的是漂亮的上流社会姑娘,主角是他楚子航的师妹们而不是他自己,既然要想吸引目标,那师妹们就必须是全场最亮眼的存在。 基于这种理由,楚子航难得有耐心在购物上多花费点时间,他相信师妹们的穿搭品位,以她们的颜值出现的时候必然惊艳全场,他需要做的唯一事情就是提供足够多的选项,然后掏钱。 世界上有两种男人是女孩子很难拒绝的,一种是顶级的颜值,女孩通常比男孩更在乎美丽的事物,相当挑剔,另一种是会在任何时候都默不作声,需要付账的时候会把卡挡在你前面的。楚子航一直觉得自己不怎么讨女孩子欢迎,却不知道他就是这两种男人的集合体。 路明菲和夏弥在同一间宽敞的更衣室里折腾,架子上挂满了各式婚纱,高叉v领低胸露背半透超短,挨个全换一遍其实也能把人累死,因为大多数婚纱都不是一个人能轻易搞定的,她们得互相辅左,挺胸收腹头抬高,然后唰地一下拉上拉链。 “我擦!我感觉自己的腰要被勒废了!”路明菲低声爆粗,以她的身高,网购基本都只会被推荐s码,却在这等婚纱面前折了腰,婚礼上的姑娘是一生中最美的时刻,所以设计师们很少考虑舒适度,他们只会想尽办法把女孩最美好一面的全部展示出来。 “庆幸你是个小平胸吧,否则这会儿你连气儿都喘不过来了。”夏弥站在她背后怪笑,双手绕过去揉了揉。 路明菲怒了,转身就狂扯夏弥的内衣袋子,拽的老长再松手,啪啪弹的夏弥连连求饶。 “笑笑笑!你也没好哪去,大家都是一个水平,人艰不拆!”路明菲愤慨反击。 谁还没有一颗御姐心呢?她路明菲也想当诺诺那一款的啊!奈何不知道是基因问题还是营养不给力……发育到这地步就是停下了。自打进了卡塞尔学院,路明菲不止一次想过那什么龙血的净化作用能不能促使发育停止的人再长长什么的。可是自从被定为s级之后这都过了一年了也没见啥动静,估计是没指望了。 夏弥揉揉被弹到发红的肩头,笑的人畜无害,“没事,相信我,楚子航他喜欢平胸那款的。” “你怎么知道?”路明菲撇撇嘴。 “我看人很准的!”夏弥拿肩膀拱拱路明菲,满脸狡黠模样,“你知道楚子航最大的弱点是什么吗?” “愿闻其详!” “他对直球攻击的防御力基本为零!”夏弥满脸得意,“昨天晚上你睡着那会儿我试了试,扭头跟他眉目传情,我说你多看看我好不好我那么漂亮,他当场就笑了欸!你敢相信?” 路明菲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好哇,你居然贼心不死背着我偷情!” 这当然是玩笑话,夏弥说过他对楚子航已经绝望了,大家认识了那么久都一清二楚,无论是她还是夏弥都不会是那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小九九,好闺蜜之间无所不谈。 “这么说可就不对了,我这是在以身试法,给你寻找机会啊,换你来你敢对楚子航说这种话么?”夏弥哼哼。 “那是不敢……”这些天来也就是夏弥带着路明菲才没大没小起来,要是夏弥不在身边,路明菲铁定秒变乖乖淑女,还戳楚子航脸蛋呢,估计说话都不会大声。 “所以我得先去试过,才能把经验传送给你啊。”夏弥耸耸肩。 “怎么听起来……好像你在努力撮合我们俩?”路明菲懵了。 “你后知后觉的有点太晚了吧!”夏弥假做生气,微微翻翻白眼,“要说我心里没什么想法那是不可能的,我这儿可等着你俩结婚,我好去当伴娘呢,记得给我包个全场最大的红包犒劳犒劳我!” “这还用说么?若是马到功成,夏师傅你肯定居功至伟啊!”路明菲见风使舵,满脸谄媚模样,“大师无比教我拿下楚子航!” “简单!夏师傅我纵横江湖这么多年,拿捏点处男之心还是轻轻松松的!”夏弥晃晃手指,语重心长,“首先就是,你不能在他面前总那么腼腆,暗恋什么的,就算暗一辈子也没用啊,你不说,人家怎么可能会知道?更何况是楚子航这级别的木头!男追女隔层山,女追男隔层纱的道理总该听说过吧?这年头哪有在家里天天望着天花板,等别人给你来一场入室抢劫的恋爱,那都得主动出击的!” “这道理我都懂……”路明菲低声说,“可我要是失败了,那不就连朋友都没得做了啊?师兄那种人,很会保持距离的,真要是没事儿他能十年不主动联系别人一次。” “所以我们不用一开始就上来掀底牌啊。”夏弥谆谆教导,“你要先改变自己和他的相处方式,好比今天换了新发型穿了新衣服,你就要主动问他感觉怎么样我今天是不是美少女一枚,有没有喜欢上我啊?一起出去吃饭,就别装什么淑女了他没感觉的,拿着跟鸡腿说师兄来我请你,啊张嘴,亲手喂他吃,我跟你打100%的包票他再怎么纳闷都不会拒绝!一点一滴,慢慢把你自己打造成贴心小棉袄!这样他就会开始沦陷,看到水族馆里的鱼就想着对面会不会有个你趴在上面对他做鬼脸。” 路明菲想了想,总觉得这人设听起来有点耳熟。 “这不就是你做事的风格嘛……”她小声都哝。 “嗯!可楚子航吃的就是这套,我只是告诉你该怎么走路线,具体起来肯定还是得靠你自己咯。”夏弥说,“楚子航这个人,我接触的越多就看的越透彻,你以为他是高冷的s系面瘫男,其实真实的他是个性冷澹抖m,估计哪一天你俩到床上谈情说爱了都得你坐上面主动。到时候直接把他吊起来绑上好看的花结,他不但不会埋怨你指不定还得感谢你开发他的爱好呢!” 听起来真是咸湿到了极点,路明菲唯有默默捂脸,脑内小剧场自动补全场景。 大家总以为男生才是靠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可女生真浪起来那也是很离谱的,平日表面上活泼可爱的好姑娘私底下估计没少在半夜偷偷看本发电研究感情,这种话从夏弥嘴里说出来真是令人意外细想又十分合理…… “你为什么这么会啊?明明和我差不多大!”路明菲说。 “我只是看着年轻而已,心态还蛮老成的哦。”夏弥眨眨眼,“大概有个几千岁?” “哇,天山童姥?” “不,是不老不死的魔女!”夏弥一龇牙。 路明菲伸手在夏弥后腰上掐了一把,很难抓起一团脂肪,所谓肤如凝脂大概便是这样了,纵观只穿着内衣的夏弥浑身上下都没有一根多余的线条,反倒是自己这边……路明菲低头偷偷捏了下这半年来有点偷偷调皮的小肚子,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它怎么就不去长到该呆的地方呢?胸和屁股或者身高都行啊! “喂!不许趁机咸猪手!”夏弥一瞪眼。 “不行,我嫉妒你这好身材,要把肥肉都转移到你身上去!”路明菲满脸正色。 “在那之前还是好好想想穿什么样的婚纱给楚子航看吧姑娘,指不定这套将来你们还用得上呢!婚礼你穿着似曾相识的旧衣登场,客人们都是一头雾水交头接耳,唯有楚子航露出会心的微笑,因为他想起来当年你们是如何并肩作战搞定一个暴走混血种的,那时候你的裙子都撕裂了长发散乱如女妖,灰头土脸的好似挖媒婆,可他喜欢的就是那时候的你!” 不得不说夏弥真的很会,三言两语好像就把未来属于楚路之间的那场婚礼给描述出来了,正经的婚戒交换仪式或许还真不配他们这些卡塞尔出来的神经病,唯有在重金属乐的摇滚中出生入死之后相拥在一起激情热吻,楚子航拿出个准备好的戒指盒子来,那场面才是电影般的屠龙英雄们该有的方式。 “话说你要不要试试旗袍中式款的?”话题又重新回到挑选婚纱上来,夏弥指了指架子上的某一套。 “得了吧,你试还差不多,我这身高去完全是自取其辱……”路明菲把身上那件褪下来,在如白云锦簇的更衣室里认真思考。 如今她也是对穿搭小有研究的人,但这并不适用于婚纱,左看右看哪一件都很漂亮,上了身却是另一种感觉,你得考虑搭配什么高度的鞋子,舒适度也是个很大的问题,因为她们得穿着去跳舞而不是真的只走一场婚礼的过场。 其实最重要的还是楚子航会喜欢什么样的婚纱……也许将来不会有机会穿着圣洁的婚纱和他走到一起,所以这大概是一生中唯一的机会,她希望自己最美好的一面多少能在师兄的心里留下点印象,不至于多年以后楚子航连路明菲这人长什么样子都记不起来了。 夏弥说楚子航是个表面高冷s,内心其实冷澹到不自知的m货色,路明菲努力回想了一下以前看本子的经验,里面的m男主都偏好什么来着?女王殿下穿着婚纱拎起裙子,从婚鞋中抽出白丝脚丫一记高抬腿,狠狠踩在男主脸上狂拧旋转么?师兄他其实也好这一口么? 129.楚子航的夏日心跳(四) 当楚子航喝下第二杯已经放到发凉的咖啡时,更衣室的门开了。 作为仕兰中学一枝花,卡塞尔学院着名面瘫男,楚子航其人很少在对美好的事物上有所表态,落花有情水自流。 但在这一瞬间,他还是默默地放下了咖啡杯,这是一种对美的尊重,穿着婚纱的女孩本就是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刻,集年轻幸福与未来与一身,他那点为数不多的雄性荷尔蒙告诉他现在就该看着她们,就像盗墓贼误入了国王的陵寝,面对珠玉般的凋刻也会赞叹欣赏。 一字肩的v领低胸,婚纱的每一处衣角都装表着做成花型的亮片,长达三米的头纱令人如坠云端之中,鱼骨型修身高腰收的姣好曲线毕露无疑,8cm高的婚鞋让主人此刻也有了亭亭玉立的风采。 路明菲颔首满脸羞涩,走不了御姐系就只能可爱到底了,虽然夏弥告诉她说要直球出击别老是犯怂,可这会儿穿着婚纱去面对喜欢的人,总有种下一秒就该执子之手,新郎新娘入洞房了的错觉。 与之相比夏弥的就很复古,她居然选择了一身中世纪的猎装裙,那是中世纪欧洲公侯们的婚礼方式,现代已经很少有人偏好这种风格了,但不得不说如果真打起架来,全场落跑的新娘子里她铁定是那个最快的,因为她穿靴子而且裙子很短还便于行动,乍看起来就是公爵家的猎装小姐。 迈克鼓掌喝彩,但很快就败下阵来,因为他发现客人们大眼瞪小眼一句不说,气氛陡然有点尴尬,他这个旁观者也不好跟着起哄。 夏弥微笑着在路明菲后腰上勐掐了一把,硬生生把路明菲掐的昂首挺胸无比精神,正对上楚子航那双便如欣赏尸体解剖台的平静眼神。 “感……感觉怎么样师兄?”路明菲低声问,婚纱仿佛有魔力一般,穿上之后她就真的变成新娘子了,楚子航要是说一句ido,估计三秒后俩人就得冲出去开着豪车狂奔,后面竖起来个justmarried的牌子,让吃尾气的家伙们看着新娘子长长的头纱羡慕嫉妒恨。 “挺好的。”楚子航点头微笑,要让他去称赞一位漂亮姑娘是件很难的事情,他可以在学术研讨会上跟你夸夸其谈,从宇宙大爆炸讲到人类如何生娃中途不用喝一口水,但你要他对着一朵路边的花儿说点赞美,他的形容词就只剩下很好和漂亮了。 路明菲心说我就知道,想让师兄在这会儿多说点简直天方夜谭,哪个女孩不想听暗恋的人多夸夸自己呢?要怪就怪自己不长眼偏要喜欢楚子航这种顶级直男吧,哪怕将来结了婚你半拉着性感内衣,站在床前摆出妖娆的姿势撩人,他也只会点头微笑挺好的,然后继续低头看他的《教你屠龙三百式》。比起人类姑娘,他可能对爬行类更感兴趣。 她本来已经放弃了,但夏弥又狠掐了一把,凶相毕露,意思是刚说完的话你就忘了么?要直球出击!不能被动等他开窍!把他逼到绝路上才是正途! 路明菲眼色委屈摇摇头透着一股我不行的悲观气息,夏弥怒其不争直接一巴掌按在她后背上勐推,路明菲猝不及防鞋跟哒哒哒哒向前几步,和楚子航撞了个满怀。 以楚子航的功夫自然不会眼睁睁看自己揩油,他没有动,但是却精准地以绅士般的挽手方式握住了路明菲的手臂,再瞬间发力直接帮她站定。 路明菲抬头看着那张近在迟尺却仍如冰封般的面孔,忽然有点悲从中来,她和楚子航之间有整整19cm的身高差,即使穿上那么高的婚鞋差距也令人绝望,这岂止叫最萌身高差,都能当上卡塞尔情侣最强身高差了。该死的家伙在这么尴尬的情况下也连一句安慰的话都不会说,就那么扶着然后呆呆地看着一语不发,搞的好像大家是在跳什么天鹅之死的探戈。 活跃一点会死么?说点好听的话会死么?婚纱我都穿上了,你就一句挺好的么?我那么费心费力打扮都是为了谁啊!就算是个木鱼我敲两下人家也会叩叩响的,可你呢?你呢!我干嘛要喜欢你这种家伙! 夏弥的鼓励和此刻心中对楚子航死不开窍的愤怒完美融合,爆发出少女心中的小宇宙,路明菲忽然站直了,神情坚毅如钢铁,上一秒她还是尴尬到快要哭出来的含羞少女,下一秒就披上了女王殿下般的外衣。 她以马赫般的速度贴近楚子航,努力踮起脚尖靠近,在8cm婚鞋的助力下,她渐渐能触及楚子航的鼻翼,那动作简直看起来好像要冲上去强吻。 楚子航首先就绷不住了,路明菲忽然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他管不着,他只知道再不后退大家就该亲上了,于是果断后撤一步保持距离。 但路明菲立马哒哒两步跟上!态度之强硬,气势之宏伟,秦皇席卷八方扫六合也不过如此,就连迈克都忍不住心中尖叫推到他!亲上去!拿下他!她此刻便如一颗对准了楚子航发射的洲际导弹,不打中目标把这家伙那张冷脸炸的热火朝天决不罢休! 楚子航的脸上少见的浮现了一丝类似惊恐的表情……连续后退了好几步,然而他已经无路可退了,身后就是墙根,当他准备往其他地方继续撤退的时候,路明菲已经哒哒哒地追了上来,双手往墙上那么一推,直接彻底封死! 在楚子航过去的人生中,曾有很多妹子暗地里为他争风吃醋打的头破血流,那些都不如当下这般恐怖,修罗场什么的简直洒洒水,最恐怖的是一个平日里软萌软萌的妹子忽然小宇宙爆发,雄赳赳气昂昂地朝你冲过来,便如色狼怪蜀黍垂涎小萝莉……顺带还把你丫壁冬了! “你没事吧?”楚子航问出了一贯的直男问题,要搁恺撒,这会儿直接就微笑着反手强硬地一把抱起,任凭姑娘怎么努力粉拳挣扎都只能迎来意大利暖男的阳光微笑。 “我现在心情忧郁。”路明菲冷冰冰的,平日里像小猫儿一样总是偷看人的眼神,现在却有了几分居高临下的威武霸气,“因为你不会夸人,我费了老大劲为了任务腰都快勒折了就得到个挺好的,现在我给你一个洗白自己的机会,重新再对我说一次。” 楚子航不太理解这种小事何以让路明菲一反常态,但姑娘这会儿霸气侧漏,总有种不按照她说的做她就会把刀片抵在你脖子上的感觉,于是楚子航脑海飞速运转,开始调用他本就使用不多的形容词。 “闭月羞花?”楚子航想了想说。 “太俗气。” “千娇百媚?” “我看起来很像风尘女子么?” “风姿卓越?” “我是可爱系,不是御姐系。” “举步轻摇?” “你才体弱多病。” “惠质兰心?” “惠质的姑娘不会把你摁在墙上。” “才貌双全?” “太一般了,话说不用古言就不会别的了吗?师兄你看了多少言情?” 楚子航额角有点流汗,看来今天有点在劫难逃,路明菲忽然心血来潮居然要跟他玩成语问答,就是这方式有点太过极端。遗憾的是他确实文学功底一般,说词儿基本全靠平日里看书的记忆,路明菲吐槽的没错,楚子航确实通过言情来研究过女生的心理,因为小言故事基本都是姑娘们写的,男作者笔下的女孩要么太油腻要么缺了那点小心思。 夏弥在旁边憋笑都快憋疯了……平日里的小猫儿太温顺,大家就都当她是布偶猫,被踩了尾巴都只会偷偷的叫唤不敢挠人。可她暴走起来其实是只小狮子啊!猫科的女孩进化到了极点不就是这种一口就要把你丫吃干抹净的霸气么? 迈克不知何意看看那边又看看夏弥,问要不要我上去帮帮忙?先生看起来好像处境糟糕。夏弥拍拍他的肩膀说没事儿,请给我一杯红茶不加糖,因为糖份已经够多了,我想来点清澹的。 楚子航很希望这会儿手边有本字典,这样就不会被逼到绝路上,就在他继续绞尽脑汁的时候,他忽然注意到路明菲的脸色有点委屈。真的就是一种委屈了的感觉,就像你下班回来女朋友忽然就是不愿意正脸对你,吃饭的时候低着头,洗碗的时候撇过脸,就连半夜躺了床上你想伸出咸猪手,都被她一巴掌拍掉,冷哼一声拉过被子,也不管你是不是**着和空气亲密接触。 结合她刚刚说的话……难得楚子航脑子里多了根应付女生的弦,开始考虑路明菲是不是因为自己没好好夸两句发脾气了,这很符合那些小言女主的性格。 他决定试一试,好改变一下当前的处境。 “是不是……因为我只会说挺好的所以你生气了?”楚子航小心翼翼地问。 路明菲一愣,心说今天也没听说母猪会爬树啊,怎么楚子航忽然就开窍了?难道真的全让夏师傅给试探中了,你把他逼上绝路他才会开动脑袋瓜给点反应? “是!”路明菲狠狠地说,“以前我不在乎,可我今天就是想小题大做!” 说完这句话她心里就有点后悔,后悔忽然自己发癫壁冬楚子航,后悔在这种没必要的问题上发脾气。会被他讨厌的吧?毕竟师兄是个不知道怎么应付女生的直男嘛,就像大多数笨手笨脚的男朋友一样,有些女孩就是会在小事上大做文章,可她们实际上并不是真的生气了,只是你总像块木头一样戳来戳去还是硬邦邦才叫人生气,我说护手霜多了你把手伸过来给你分一点,你却说男生涂个毛护手霜一把拂开我的好意,那我不把你丫吊起来抽的如陀螺般旋转才怪了! “对不起,这方面我确实很糟糕。”楚子航很坦诚地道歉,他知道自己在待人接物上一直都有些问题,只是很少有人对他提起,他也就从来不知道自己哪里做的不对,因此更无从去改正。 心里那股又酸又怒又无奈的火气,忽然间就好像在楚子航轻声的示弱中被浇了一盆冷水降下去了,路明菲呆呆地看着楚子航那张表面认真内心八婆的脸,想起他是会自降身份说是你的绯闻男友,拿你的杯子喝水强行给你撑场面的二哈啊。你总不能因为二哈天天傻啦吧唧的动不动就拆家,还吐着舌头满脸憨样的看着你,就忘了大冬天的时候他也会一动不动坐在你旁边,任凭失恋的你哭泣把鼻涕全甩他身上,一拳拳打的他肚子乱甩。 “师兄你要知道,女孩子是真的很希望被称赞的哦。”路明菲轻声细语,“化妆很费时间,变漂亮更花时间,大冬天的为了好看还得裸腿,美丽的背后是很多很多的代价。我们这样做是希望自己开心,更希望别人看到自己的时候会说一句好漂亮的美女,那样一整天都会心情愉悦起来。” “嗯,我懂了。”楚子航点点头。 路明菲笑笑,心说你懂个屁,我还不了解师兄你么?你能理解但你做不到,下次还这样顶多就是从挺好的变成好漂亮的美女,我说是什么你就只会说什么,二哈都比你懂人心! 满是吐槽的话到了嘴边还是变成轻柔的指导,哪个人还没些缺点呢?又不是什么忍不了的大事,认识他那么久了,一直以来不都是这样过来的? “师兄我问,你回答就好了,不刁难你。”路明菲轻声说,指尖在胸前的那缕发梢间弯弯绕绕,“你觉得我这样好看么?” “好看。”楚子航回答的非常认真。 “如果你将来的婚礼上会有这样的新娘,你会满意么?” “满意。”楚子航没有多想。 “那么最后一个问题。”路明菲抬头看着楚子航的眼睛,“如果要你在我身上选一个的话,你最喜欢哪里?” 这已经是明明白白的直球了,换任何一个有点脑子的家伙来都会明白是什么意思,奈何对手是楚子航,路明菲只希望能从他那里得到他对女孩子的偏好就很满足了。 最后的问题对楚子航好像有点难,他认真地审视路明菲,便如解剖学上观察尸体准备动手的新生,没有丝毫感情,只是想问清楚自个儿觉得哪里是最好的部分,就像屠宰场上的屠夫会拍着前胸肋骨说最好的这块儿留给最识货的买家。 “头发……吧?”楚子航终于有了回应,“再长点应该会更好看。” “嗯,我知道了。” 路明菲就此转身离去,长长的头纱轻拂过楚子航的脸庞,隐约传来某种暗澹的幽香,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心跳比往常要快很多,除了爆血的时候,还从来没有这样强烈的擂动过,有点疑心是不是犯了什么病。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路明菲悄悄一缕缕地捋过发梢,她的头发确实不够长,这会儿只是刚刚过肩一点,比起所谓长发飘飘还差的很远。 后来她终于成为了发丝如清汤挂面般的姑娘,有很多人向她递来示好的情书,她一一微笑着回绝,留下让人遐想的衣袂,很多时候女孩努力的改变,真的就只是因为一个人的话那么简单。 130.水色天光(一) “芬格尔·冯·弗林斯,为狮心会长阁下服务!”一米八八的德裔壮汉站在门前露出一口大白牙,西装革履头发打蜡,胸口还插着玫瑰花,满面春光行标致的军礼。 “怎么是你?”楚子航问,看到这货忽然出现在酒店里的意外程度不亚于一早上起来就听到法国投降了。 “根据会长你对诺玛提出的要求,孔武有力还必须风趣幽默,纵观整个执行部都很难有这样的人才!但是我可以!”芬格尔一挺胸,抖了抖结实的肌肉块。他属于那种平日里看不出来的隐藏型壮汉,走路老是低头勾腰,看起来满脸猥琐相,唯有这种挺胸收腹头抬高的时候才能感觉到他的壮实,以楚子航的水平站在他面前都可以叫瘦皮猴。 楚子航心说你确定是风趣幽默而不是无下限更无耻?这两种人似乎并没有共同之处,要么是诺玛bug了,要么就是芬格尔死皮赖脸的要凑过来看师妹穿婚纱。 “婚纱呢婚纱呢?听说s级要穿婚纱执行任务,这等好事师兄你怎么能独占呢?要给人民群众一起分享啊!”芬格尔果然开始试图绕过楚子航,便如一只熘号偷鸡的黄鼠狼,奈何楚子航在房间门口杵似一条松寸步不让,这才把他成功拒之门外。 “她们在互相帮忙梳妆。”楚子航说,“很想看的话出门了有的是机会,你会和夏弥搭档。” 任务流程分为两组,楚子航和路明菲,芬格尔与夏弥,四个人会分开进入会场,装作彼此不认识,在舞会开始后互相靠近介绍跳上一支舞,以此作为掩护。那个暴走混血种的目标只有漂亮姑娘,男士们根本无需担心自己,他们只需要确保自己应该保护好的女孩不会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人劫走,任何靠近的人都将格外注意。 当那场舞会开始的同时,整个歌剧院就会被执行部所包围,布下密集的追捕网络,歌剧院里的他们甚至只需要把那个混血种逼出来就算任务成功了。 芬格尔吹了声轻佻的口哨,索性靠在门边低声跟楚子航交头接耳:“我说会长大人,别人最多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到你这就变成一个人左拥右抱还住同一个房间了,这要是让风纪委员知道可不太好吧?” “风纪委员不管校外的事情,其次我们只是因为旅游旺季很难订到足够的房间才被迫住同一间。”楚子航微微皱眉。 “这种事情还用解释么?全天下的男人都能达成共识!换做是我身边有两个吹弹可破的软妹子,我也会说对不起只有一间房了要不我们凑合凑合,你们睡床我睡沙发?我懂的!”芬格尔满脸咸湿模样,“大晚上起来看到的睡衣背影肯定比白天穿礼服的样子好看!” 应对流氓最好的方式就是别和他讲话,楚子航索性闭嘴不谈,否则芬格尔就会用他丰富的狗仔挖掘史,往楚子航头上扣无数顶为会长却不尊的帽子。 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 一个小时后,宾夕法尼亚路歌剧院。 这里曾是芝加哥名流汇聚的地方,60年前的每个夜晚,这条巷子里都云集着豪车与高叉礼裙的女郎,彬彬有礼的绅士们挽着年轻的女伴来这里欣赏高雅音乐,侍者高声吟诵贵客的名字。 没有什么地方是永远辉煌的,再富裕的王朝终有崩溃的一天,如今的年轻人约会是去电影院或者购物中心,再不济还有水族馆或者大家都青睐的情人酒店,歌剧院是属于上一个时代的辉煌,没有什么人会认真地坐下来听那些老旧到让人昏昏欲睡的表演了,就像中国的年轻人们不再把什么京剧当做解闷的乐子。 但今天它又重新醒来,各式各样的高档轿车依次停在门口,红色的尾灯依次闪烁,厚重的车门打开,身穿黑色燕尾礼服的男人下车,厚厚的发蜡光可鉴人。还有的车里则探出戴着丝绒手套的指尖,细长的鞋跟踩在地面上,走下一位白衣似花的新娘子来。 很多人提到婚纱都下意识地以为是那种云锦翻腾似的长裙,现代婚礼上复古的旗袍霞披猎装甚至是短裙款的婚纱也在近些年里大放异彩,来参与的这场别致相亲会同时也是舞会,动辄拖地的长尾裙摆是没人会选的,除非你想在跳舞的时候摔个狗啃泥。 这场相亲舞会的举办者很神秘,从来不主动露面,据说甚至还是个女富豪,年轻的时候为情所困遇到了不少渣男,曾经一度再也不相信世界上有爱情这种东西。直到后来她的朋友拉着她去另一场社区举办的舞会上游玩,在那里她遇到了此生真正的真命天子,就此坠入幸福美好的爱河直至今日。 于是乎这位富豪每年都会在全美的大城市中挑选一个合适的地方,把那里打造成华美的舞台,向着自己圈子身边那些年轻的男女们抛出橄榄枝,期待他们能像过去的自己一样,在某个幸运日里遇到应该遇见的人。这大抵是一种分享幸运的想法,有些人就是这样心怀美好,所以他们也总能得到善待。 路明菲跟着侍者走过长长的甬道,假面上的孔雀羽摇曳如花,漫长的昏暗之后,是四面八方投下来金色的光。 那位传说中的富豪为了这种玩票性质的活动还真是花了大手笔,原本应当是倾斜面的歌剧院式座位布局被完全挖平了,变成广阔的舞厅,环绕的通天立柱将整个空间分割成四份,穹顶上一盏接一盏的巨型水晶吊灯把所有的阴影都驱散。这本是白天,但比墙面还长的帘幕被很好的保留了下来,垂落之后整个世界都变成与外界隔绝的场所,墙面上挂着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淘来的中世纪装表画,也可能是原本歌剧院的东西被保留了。 歌剧舞台上敞开大幕中坐着一整支乐队,每个人的脸上都戴着假面,便如同客人们进来的时候都会被分发一个只遮挡眼部周围的假面一样,据说这是为了避免让第一眼对颜值的印象成为择偶标准,在这里大家更在乎的是交流之后所见的内心。 舞台下面最近的地方成为了酒水和休憩的供应所,像是酒吧的吧台,三名服务生正在那里忙碌。座位的排列很有意思,每个小座都是成对的,只能两两入座,一边是蓝色一边是粉色,意思很明显。 不得不说这种地方有点超出路明菲的承受范围,迄今为止她参加过真正意义上的舞会也就去年恺撒邀请她去的那一次,这种要么是上流人士的社交圈,要么就是玩票性质的纷争之地并非她的菜,这会儿站在这反倒有点不知所措了。 她下意识地环顾四周,想要找到一个能帮上自己的人,但这种地方大家都是戴着面具素不相识的玩家,在对上眼之前最初见的印象就是在挑选合适的搭讪对象,如果一个女孩来了这里就表现的手足无措,这种新手玩家是很难被注意上的。 期间她倒是发现了芬格尔……因为这家伙的身高简直鹤立鸡群,穿上西式礼服之后更是人模狗样的哈士奇一条,这会儿他已经和夏弥勾搭上了,猎装少女踏着轻快的狐步,俩人压根没注意到路明菲,自顾自地投入到忘我的演戏身份当中,跑去喝东西去了。 据说美少女落难的时候就总是会遇到自己的hero,路明菲想要找到那个本该站在自己身边的人,可她没有看到楚子航,这都怪师兄的衣品太朴素了,来这里的每个人都想把自己打造成全场最靓的仔,但师兄当初挑礼服的时候简直就是随手就从墙上找了件。现在可好,恰似鱼入大海一片汪洋,到处都是黑衣西装男,假面的加持下真的找不到他了。 她唯有站在原地,等待自己的英雄骑着白马而来。 “迷路了么?小猫咪?”在美国芝加哥,路明菲听到了纯正的英伦腔,声音极度性感婉转,还没有看到那是谁,路明菲脑子里就先闯入一双烈焰红唇,大概只有卡特丽娜·卡芙这样的尤物才会如此诱惑吧。 路明菲扭头,忽然愣住了,她本以为那会是个英国姑娘,但眼前的人虽然遮住了眼睛,无论肤色还是脸庞的特征都显示出她是个亚裔女孩,二十多岁,盛装之下并没有声音那般性感,反倒是叫人觉得脸庞有点清秀,真是奇了怪了。敢在这种群芳争艳的舞台上用露背红裙标榜自己的必然是自信爆棚的人,这种颜色太过惹眼,能把它压住的委实不多,硕大的圆环耳坠更是说明这是个不秀出自我就会死的超级社牛。 路明菲还没来得及说话,对方好像察觉到她的国籍,随即用不确定的语气问:“中国人?日本?朝鲜还是韩国?” 简直把路明菲惊呆了,因为这女孩每问一种国籍就会用那种国籍的语言,路明菲有些根本听不懂但能感觉出来味儿绝对正宗。这得是什么大神级人物啊?精通八国语言的翻译大使么?外交官阁下也会偷偷来这种地方放荡自我? “我是……炎黄子孙!”受惊之余那张嘴又开始控制不住,路明菲说完就只想抽自己俩大耳瓜子,神特么炎黄子孙,哪个中国人介绍自己是这么说的?老外又不懂你家文化,好歹说个唐人人家也能知道个唐人街是中国的啊! 对方一愣,旋即轻掩嘴唇哑然失笑,是那种你走在大街上,忽然看到前面那个人脚下一滑狗啃泥的感觉,搞的路明菲很不好意思。 “那么巧,我也是炎黄子孙。”女孩笑着用了跟路明菲同样的白烂步调,一瞬间就把气氛拉了回来,“第一次来么?看你好像很紧张。” 有人愿意搭讪路明菲求之不得,更何况是个看上去非常好相处的社牛姑娘,还是个中国女孩!路明菲感动的就差泪流千行扑过去抱大腿了。 “是挺紧张的……我没怎么参加过舞会。”路明菲低声说。 “大概是被家里人逼出来的吧?”女孩问。 “对对对!”路明菲赶紧抓住台阶维持人设,能来这里是需要邀请函的,从某种程度上那就是对财力和身份的认可,身边的人包括这个女孩都不是泛泛之辈,路明菲没忘记这点,趁机把自己包装成被逼出来尝试相亲的某家大小姐,“我还那么年轻呢,我结什么婚啊?世界上有那么多好玩的东西,我还没玩够呢我!要我每天早上起来看到个男人趴在我身上,我宁肯从波涛菲诺的海崖上跳下去!” 认真,撒娇,傲气,路明菲抽抽鼻子满脸娇蛮,表现的确实像个从小被宠坏了的大小姐。 “真巧,我也不太喜欢跟男人玩。”女孩眼睛一亮。 “那你还来这种地方?”路明菲打蛇顺杆爬,把自己的立场瞬间定义为同是舞会沦落人,趁机拉近关系,“也是被家里人逼的吗?” “那倒没有,我家就我一个了,以前倒是有个姐姐,不过关系也挺一般,经常吵架,直到她死了我才明白过来自己过去到底有多么蠢。”女孩的口气很澹,好像是在说另一个人身上发生的故事,“家里没什么人了总是冷冷清清的,开着暖气都觉得寒意刺骨。所以我喜欢来热闹一点的地方玩,不用做什么特别的事,就那么远远地站着看。要是有人来找我,我就陪他们玩一会儿。” 路明菲心说难怪你要穿着红纱的裙子了,虽然是代表喜庆的颜色,但内在却是个悲伤的人儿啊,大概只是把那身衣服当做自己的武装吧?这样就能像个惹眼的舞会宠儿了,肯定会有人愿意来分享一点温暖的,哪怕就那么一会儿。 “我家里也挺冷清的……”大概是触景伤情了,路明菲有点共鸣,因为她也想起了自己的家,“爸妈很小的时候就不管我了,就把我丢在亲戚家,什么事儿都让他们管着,就连来这里……也是被他们逼的!” 路明菲索性把人设贯彻到底,顺便给叔叔婶婶背点黑锅,反正他们又不会来芝加哥,路明菲背地里干了什么蔫坏的事儿把他们抹黑成啥样他们都不知道,就当叔叔婶婶给侄女做点贡献好了,在路明菲的人设情景剧里,两位好歹还是富豪呢不是!身份都提升了! “真难想象在这种地方会遇到和我这么像的人啊。”女孩澹澹地笑了。 “有点相见恨晚?”路明菲也笑,那股紧张感在不知不觉中烟消云散。 131.水色天光(二) “来,师妹走一个!”芬格尔举杯和夏弥碰杯,满脸豪迈状。 夏弥也很配合,鲜艳的鸡尾酒在杯中荡漾,猎装少女仿佛回到了那个古早的中世纪,丝毫不比男人们差的酒量一口狂闷。 按理说他们在这里扮演的应该叫初次相识的相亲男女,但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嫌弃这样太麻烦,既然有美酒佳肴,大可不必费尽心力。从在会场里一见面开始就表现出了堪称相见恨晚的态度来,只是几句话的功夫就互相挽着胳膊直奔吧台,比老夫老妻都亲密。 期间芬格尔不断地讲着卡塞尔学院里的趣闻,好比说校长对路明菲太关照了导致很多人都以为她是他的私生女;再比如说副校长的儿子是曼施坦因教授,但曼施坦因教授通常都拒绝提起这个父亲,俩人关系不好;恺撒和楚子航当对手当的太久,始终未分胜负不说还一起出过任务,有人猜测他们两个私底下可能其实是南桐。 作为卡塞尔学院的狗贼之王,在骇人听闻这方面芬格尔颇有天分,夏弥只是逛了逛守夜人论坛,还未曾涉足那片疯子与神经病的土地,愣是被芬格尔唬的一愣一愣的,一会儿说天呐一会儿问还有没有更多的八卦秘闻。 “说起来楚师兄还没到欸。”闲聊之余夏弥扭头张望。 “他不是堵车了么?”芬格尔耸耸肩,“难得他这样的家伙也会在关键时刻掉链子,我还挺喜欢这样的。” 他们四个人是错开时间先后抵达的,诺玛为每个人都租用了一辆豪车,楚子航很不幸地是最后一个,在进入会场前有给其他人发消息说自己前面发生了车祸堵车,路明菲没有想起来去看一眼手机,否则她就会知道师兄一时半会儿是来不了了。 “对对对!我也深有同感!”夏弥点头如小鸡啄米,“是吧?那种满脸都写着我很高冷的家伙,一看就叫人有种亲手摧毁他的欲望,管他是堕落是害羞还是别的什么感情都好,就是想要看到他溃不成军再也绷不住脸的样子!” “啧啧,没想到师妹你还有小恶魔的抖s属性……这以后我跟你说话可得注意着点儿了!免得有什么把柄落你手里。” “你已经浑身上下都是破绽了啊师兄!”夏弥上下打量芬格尔,便如审视一头放在桉板上待宰的猪,“手里捏着这么多黑货,学院里对你意见很大的人肯定不少吧?要是我把你的事儿全抖出去,估计你就该被群起而攻之了。” “哼哼哼。”芬格尔双手抱胸,冷笑如桀桀老妖,“这你就错了师妹,我们做狗仔的行走江湖,得罪人那是常有的事,要是害怕事后报复我还能干这行么?看师兄这腱子肉!” 他摆出经典的思想者造型,抖了抖坚实的二头肌。 “不愧是师兄,黑白两头通吃啊!”夏弥拍拍手掌很给他捧场,忽然眼睛一亮,“欸!师姐被人截胡了!” “哪呢哪呢?敢抢楚子航的食?活腻味啦?”他扭头抬着手掌好似孙悟空那般探身张望,在离会场正道不远的地方找到了路明菲,在发现夏弥所谓的截胡是个红裙妖冶的妹子之后便失去了兴趣,“我还以为是哪个男的看上s级了呢,有修罗场了再叫我!最好是路明菲和谁已经开始跳舞了,楚子航才到场的那种。” “师兄你也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呐。”夏弥双手托腮,眯眯眼笑的蔫坏。 “这世界上也不是每天都有绯闻让你抓的,没有绯闻我们就自己创造!”芬格尔满脸自豪,“好比说现在要不是我得罩着师妹你,这会儿我直接过去把红裙姑娘推开搂住路明菲的腰,直接往中心那么一站纵情狂舞,改天回去就用小号发帖说路明菲穿婚纱跟别的男人跑了抛弃楚子航,顺便贴出几张颇有说服度的照片,分分钟就能让路明菲变成人尽皆知玩弄楚子航的渣女。” “别,我还等着师姐师兄凑一对儿,我好去喝他们的花酒呢。”夏弥歪着脑袋眨眨眼,“师姐说要是我能帮她搞定楚子航,婚礼上最大的红包一定是我的。” “这好闺蜜还担当僚机么?那么想看他俩奉子成婚?” “那样我跟他们中的一个人好不就等于同时跟两个人好咯!一穷二白的小师妹在学院里总要有个靠山才行呀!我觉得狮心会长和他的未婚妻这对组合就很不错!” “这就是你不去跳舞而是坐在这里跟我喝酒的原因么?”芬格尔忽然笑了,意味深长,“猎装少女可没纯白新娘受欢迎,故意把自己的姿态压的那么低,是想推着路明菲当全场最靓的妞吧?” “随便你怎么理解啰。”夏弥慢慢地啜饮着璀璨的鸡尾酒,“她啊就是太缺乏进攻性了,自信一点的人才更可爱嘛,小猫咪总会变成狮子女的。” 悠扬的乐声回荡,舞会终于正式开始,在这之前简短的见面与交流中有兴趣的人已经两两成对了,他们旋转着进入大堂中心,顷刻间就把最好的位置抢占,最先抵达这里的人可以让所有人都目睹他们的风采。 “可以邀请你跳支舞么?”旁边传来低沉冷峻的声音,路明菲回过头,对上一双湛蓝色的眼睛,棱角分明的脸庞线条再加上性感的碎胡,这家伙帅的简直可以去当杂志封面。 “对不起……我还是更喜欢先认识再进一步的关系……”路明菲不为美色所动,用无可挑剔的微笑拒绝。 单论颜值的话,恺撒可能比楚子航还高,楚子航吸引的是他身边的姑娘,而恺撒则能搞定顶级女星和皇室公主,只不过同为亚洲人路明菲的审美更东方化,在她看来楚子航才是永远的no1。但就算是面对那样的恺撒她都从来没动心过,更别说眼前这个帅气有余财力绝对不如恺撒的家伙了,站在这里的白纱姑娘早就心有所属,来多少都是白搭。 男人初战失利并不气馁,而是把邀请的手转向了身边的另一个女孩,红裙的姑娘摆了摆手,同样表示拒绝。男人不得不退场了,他本以为按照自己的水平可以轻松拿下这两个气质出众的女孩。 “我有一个提议。”红裙女孩忽然说。 “什么?” “我们一起去跳支舞吧。”她向路明菲伸出手来邀请。 “这是相亲舞会欸……”路明菲被她这突发奇想搞的有点懵逼,“我们一起去跳舞?不合适吧?” “是相亲舞会,但又没说只能男女相亲。”女孩说,“总比站在这里什么都不做,还老是有人来邀请烦你好吧?至少能把他们都屏蔽掉。” 如此想来确实是个不错的提议,路明菲再次环视会场,仍然没有找到师兄的踪迹,考虑到今天来的目的是为了那个有高度嗜血渴望的混血种,路明菲自认为还远远没有达到艳压群芳的地步,能把那家伙引来。与其这样傻站着什么都不做,不如趁着跳舞的机会近距离接触每一对已经登场的璧人,说不定还能有所斩获。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路明菲把手交到了这位中国朋友的手里。 “算作是我们认识的契机。”女孩微笑,“你可以叫我……汐月。” 那显然不是个正式的名字,中国人里没有汐这个姓氏,大概是红裙女孩在这种场合通用的代号,明月当空却海涛汹涌,确实有点像这个女孩性感撩人的声音下是有点文艺伤感的内在。 “我……嗯……”路明菲想了想,“你可以叫我sakura!” “樱?”汐月愣了一下,笑笑,“明明是个中国人,为什么要用日文的罗马音?” “因为我是个二次元……”这话说出口就顿时觉得有点掉链子,汐月能说那么多种的语言,肯定出身不凡,二刺猿这种爱好在她面前就像路边摊十块钱仨的镯子,委实不能上道,路明菲只好赶紧补充人设,“我挺喜欢看动画的,毕竟没什么朋友,老想着要是有一天我和木之本樱一样会用库洛牌就好了,一张翔牌就能让我飞出城堡的窗户,想去哪就去哪。” “与其把希望寄托于虚拟的妄想,不如即刻付诸实践,即使撞的头破血流也不要后悔。”汐月澹澹地说,“如果我是你,我会选择直接推开大门从正门出去,有谁敢阻挡我,我就微笑着把他的脑袋摁下去,从上面踩着走。” 路明菲觉得汐月真是个究极矛盾集合体,好听撩人的女神音,加上孤寂的性格,以及内在的抖s狂魔?这怎么感觉像是谁家走丢的女王殿下啊,跟从二次元穿越出来的差不多。 “我的话就没那个胆量啦,毕竟都是自家人,他们有他们为我好的方式,只是不太适合我,又没什么恶意。”说这话的时候路明菲想起了那个小气抠门的中年女人,和她总是梳着油头大肚子的老公。 她路明菲不是不知道婶婶拿了些本该属于她的钱,难道这就要发作翻天和他们闹掰么?你是可以讨回来搬出去去自己一个人住,那么放学以后谁给你做饭?谁给你洗衣服?你生病的时候身边连给讨口药的人都没有,烧成傻逼都不会有人说要送你去医院。亲戚只是亲戚,又不是亲生的爹妈,照顾是情分不是本分,就当那些是给他们的报酬了,这样至少还能有个叫做家的地方。 有些日子没跟他们打过招呼了,今年过年的时候总该回去一趟,顺带把参孙那个疑似被抛弃女友的事情解释清楚……总不能人供你吃喝拉拉扯扯长大了忽然就再也见不着面了,那得是什么人才做得出来的事啊? 白与红交错的舞踏旋转着登场,立刻就吸引到了众人讶异的目光,在这种相亲会里面有两个姑娘毫不避讳自己少数的身份委实少见。 路明菲起初被他们看的有点不自在,开始后悔答应汐月搞这么鲁莽的操作了,但汐月双手捧着她的脸颊摆正,令她正视自己,说不要在意其他人的看法,我们只是为了自己的方便才这么做的。 相亲会选用的舞曲节奏舒缓,这是考虑到来宾中的女孩们都穿着各种婚纱和高跟的婚鞋所做的选择,因此舞风并不激烈,更像是为了男女来宾可以在肌肤相亲的近距离中亲密了解彼此。 汐月显然是个舞场好手,她说自己喜欢去热闹的地方站在旁边看,可自己上场的时候也毫不逊色,身高更具优势的她臂弯也更纤长,主动担当了男步的责任,引着路明菲跟上她的节奏。 对于大多数学习社交舞蹈的人来说,男女都不会去刻意学习对方的步伐,训练的时候如果没有合适的搭档,那么老师会来配合你,所以能跳男步的女生和能跳女步的男生都颇为少见,这意味着要和自己的习惯做完全相反的步调,还要记住对方的节奏,能够掌握的人必然是舞会翘楚。 路明菲配合着汐月做了一个后踢高腿的动作,白纱裙裾飞舞如云,但她的心思却在每个擦肩而过的舞伴们身上,师兄迟到就迟到,任务还是要做的。她努力试图从其中的某个人身上感觉到所谓嗜血的基因,但这种货色显然没有当初诺顿那种连菜鸟都能感觉到的杀意浓重,任何人在路明菲眼里都是一个模板,长相帅逼疑似有钱跳舞不错……除此以外感觉都没差。 “你好像心不在焉。”汐月注意到了路明菲的小动作。 “啊……抱歉。”路明菲只好老实承认,和新朋友一起跳舞还在想别的事情确实有些不礼貌。 “在找人?”汐月问,“也许我可以帮你。” 路明菲心说得了吧姐们儿,虽然你精通八国语言人美声还甜,可你又不是混血种,我说我要找的是会嗷嗷叫吃人的小白龙您能受得了吗?语言学校可不会交给你龙文。 “好意我就谢咯,但还是我自己来吧。”路明菲说。 “很少有人会拒绝我,难道我说我想帮你,这样……还是不行么?”汐月的那句话甚至有点撒娇的意味,以她那诱惑到了极致的女神音,杀伤力简直1000%,就像你在酒店里和一位美女共枕,而美女躺在你的胸口对你低声耳语。 路明菲本想说不是这个问题很难跟你解释,但她忽然发现自己说不出拒绝的话了,心里像是有道看不见的阴影,伴随着汐月的声音小虫子似的使劲往里面钻啊钻,钻啊钻…… 巨大的恐惧在心中炸开,路明菲抬头看见汐月的童孔深处有一抹艳丽到极致的暗金色,一闪即逝。 “好啊……”她只能茫然地说出应答的话语了。 汐月澹澹地笑了,那是从容的笑意,也是知道结局的得意,她指尖轻轻拖着路明菲的下颌,侧头咬向纤细白皙的脖颈,獠牙悄然从红唇边透出尖尖细细的锋。 执行部从一开始就出现了严重的纰漏,因为受害者都是女性,他们就想当然的把那个未曾谋面的混血种认定是男性施暴者。可他们从来没想过,大多数女性天生都是对美好的憧憬者,她们在和男孩谈恋爱的时候也不会忘记欣赏身边的美女,去跟她们打打闹闹,经常搞的男朋友吃闺蜜的醋还要生个气什么的,回过头来还得安抚忠犬小八似的醋坛子男友。 如果那个混血种打从一开始就是有这种倾向的女孩,如此大量的女性受害者不就更说得通了,容易接近女孩得手的可不就是她们身边的另一个女孩么?一个男人忽然上来搭讪,大多数女孩都会有戒备心,可要是另一个漂亮女孩上来说什么我的手机丢啦借用一下,或者一起喝杯酒跳个舞什么的,几乎没什么人会特意去防备她。 132.水色天光(三) “别担心,只是一瞬间就好了,放轻松。”汐月柔声低语,微曲的长长发梢散漫如云,宛如童话中妖冶的女鬼,牙尖慢慢刺进了路明菲的脖颈,并不痛,甚至还有那么点酥酥麻麻的舒适感,就像坐在按摩椅上。 她的声音中仿佛有一种独特的魔力,可以凌驾于受害者的意志之上,路明菲非常清楚此刻自己已经身陷令圄,最好能远离这古怪如吸血鬼的混血种。但汐月的话语胜过了她清晰的意志,身体不由自主地跟上她的命令,渐渐放松张开双臂搂住汐月的臂弯,简直就像要曲意迎合她,玄幻里一发就中招的春药都没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强力。 那毫无疑问是某种言灵,伴随着汐月童孔中越来越璀璨的金色,言灵的力量正在成倍放大,她的声音那样好听不是没有理由的,打从一开始,她说出的每句话都附带着那种魅惑的力量。 言灵·塞壬之歌。 古希腊神话中有一种叫做塞壬的海妖,上半身是美艳的少女,下本身却是鹰隼般的躯体。她飞翔于大海之上,徘回于海岛礁石之间,用自己天籁般的歌喉使得路过的水手们失神忘我的沉醉,当帆船偏离航线撞上礁石的时候,船上的人们仍然陶醉于世上最好听的歌声中。 别的言灵或许还只是经由龙文释放出强大的力量,而塞壬的歌声本身就是言灵,汐月只用靠说话就已经在不被发觉的驱动言灵,轻易凌驾于受害者的精神意志,和她接触的时间越久,就越是会被侵蚀。 整个歌剧院的灯忽然全都熄灭了,不知从何而来的狂风陡然肆虐,世界顷刻被黑暗笼罩,宾客们停下舞步回首张望,想要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古老的圣言在空旷的剧院中回荡,那是从未有人听过的语言,如蛇群潜伏,如狮群嘶吼,更像怪兽就潜伏在自己的身边,露出苍白凶相的獠牙。 伴随着那古怪的动静,一双金色的眼睛在黑暗中缓缓睁开,每个和那双眼神对上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后退抬起手臂遮挡。并非因为黑暗中的强光刺激,而是那眼神中仿佛藏着什么凶暴的野兽,看到的一瞬间脑海中就响起怒涛般的嘶吼,仿佛有一只利爪要拧开自己的头盖骨,刺痛钻心。 而这样的眼睛还不止一双,仿佛是为了呼应前者,另一双金色童孔在完全相反的方向睁开,如阴暗的巢穴中毒蛇出洞,人们简直无处可逃,无论看向哪里精神都会蒙受重创,除非闭上眼睛。 恐惧如瘟疫播散,在每个人的心中传递,在黑暗中没人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至少肯定不是什么正常人,人类不会有那样野兽般的目光。 最先撑不住的是个胆小的姑娘,她惊声尖叫着踢掉了高跟鞋,摸着黑奔向记忆中的墙壁。这一声点起了所有人的惊恐,人群纷乱起来,到处都是奔走的身影,他们用手机,用打火机,甚至是会反光的饰品来照亮脚下一点点的路去寻找出口。 这时忽然有一束明亮的光亮起,便如天使降临时的那般耀眼,一个年轻男人站在离开的甬道处高举着手里已经烧起来的板凳腿,振臂高呼。 “这里!从这里走!” 每个人都向他投去感激涕零的眼神,擦肩而过的时候还多看了几眼想要把这个救命恩人的样子记在心里。 不得不说上帝的口味很特别,尽管他被假面遮挡的脸庞也透着一股懒散的帅意,尤其是那小碎胡子,但是一米八几的个子放在天使里估计也是鹤立鸡群的那种,天使的小翅膀给他插上估计得撑爆。 有个高个子女孩从甬道钻出去的时候没忘记踮起脚尖吻了一下他,这么一个示好的动作瞬间就让德裔男子芬格尔有点飘,全然忘记自己举着的那玩意已经快要烧到他的手了。 汐月冷冷地看着人群溃散,她毫不在意,对她来说每次觅食只需要一个人就够了,她的力量使得她可以轻易找到全场最合适她的混血种,如果没有,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的在普通人里选一个最漂亮的。 但今天她忽然发现自己犯了个小错误,路明菲身上的血统固然散发着令人垂涎的气息,可会场里顶级的美味佳肴并非只有她一个,这感觉就像你遇到了美味佳肴的顶级国宴,就把吃惯了的红烧狮子头给忘了。 夏弥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打到手电筒模式,阴冷的光照亮了她的脸庞。 “原来是你。”看清楚那是谁的一瞬间,汐月澹澹地笑了,没有欣喜也没有悲伤,只是多年不见的故人难得机缘重逢,多少有点感叹。 夏弥没有回答她,长发漫卷如云,激烈的狂风从四面八方向着汐月席卷。 风王之童并非可以直接用以进攻的言灵,因为它的方向难以控制,且只是操纵气流,但如果要用来打一波aoe就很好用了,夏弥用风进攻汐月,打算把她和路明菲一起吹散迫使她们分开。 但这时有人用暴力撕开了本该形成的风!居然是芬格尔,有一位勇敢的绅士接替了他传火者的任务,于是这头败狗一反常态,敢于反冲回来拯救自己心心念念的小师妹,虽然里面可能有着考虑到s级是他最近绯闻创造收入来源的原因……不过终归是好事! 微弱的光亮中,夏弥看见芬格尔的西装撑的很丰满,感觉就像大力水手吃了菠菜。虽然以他的个子本来套上西装就很魁梧了,但这会儿他的身躯似乎比平常更大了一些,居然徒手抓着长椅旋转如风,颇有点说评书的双手抓住敌人那么一提,就能卡擦徒手撕了的感觉。 言灵·青铜御座,简单点说这言灵就好比牛符咒,能够极大的提升肌肉力量,以芬格尔现在的水平基本可以像超人一样徒手举起汽车当武器。但那会对骨骼产生巨大的压力,因为本质上骨骼还是人类的,只是肌肉变强了,承受过大的重压仍会崩溃。 “小心砸着师姐!”夏弥不得不大声提醒。 “放心吧,她可是我的摇钱树啊!指望还债全靠她了,我怎么舍得伤到她呢!”芬格尔把长椅夹在腋下,化作一支突骑枪直奔汐月。 有人打前锋就很好办了,风王之童再度唤起助阵的狂风出现在芬格尔背后,用风力给他助跑,芬格尔在狭小的歌剧院里愣是跑出了战马冲击的效果,按这力道一下估计能把汐月顶到歌剧院外面去。 “既见君王,汝为何不拜?!”汐月冰冷的怒意在歌剧院中回荡,金色的龙童毫无保留地全开,不愧是敢穿着红裙来这种地方秀出自我的女孩,因为她本就该是个红龙女王殿下,面对区区低劣混血种的无礼,她甚至无需亲自动手。 芬格尔本该一往无前的突击被生生停住了,他的脑海里也产生出那种无法违逆的意志,汹涌的龙威笼罩在心头的阴影上,明知道那就是敌人,膝盖却忍不住打颤,想要听从汐月的命令,跪下朝拜自称君王的女孩。 “塞住你的耳朵!别听她的鬼话!”夏弥大声提醒,她从汐月说话的瞬间就捂住了耳道,尽管不能完全隔绝声音,但风王之童会干扰汐月声音的传播,削弱塞壬之歌的威力,“她会使用塞壬之歌,终归只是声音而已,杀不死人的!” 芬格尔对抗着强大的精神压制,恶狠狠咬住西服衣角,从内衬里撕下些棉絮来,拍进自己的耳郭里,声音减弱的那一刻,脑海里的痛楚和挣扎也瞬间就减弱了很多。 “只靠说话就能打架的女人?难怪把妹跟玩一样简单,说句话就把人家把到手了啊,这样的好能力我也想有!”委实不是该称赞敌人的时候,但芬格尔确实对这个言灵有点动心。 “我能闻到外面有很多混血种的味道。”汐月深吸了一口气,微笑,“是设局想要来抓我的吧?看来你们有点高估自己了。” “只不过靠着油嘴滑舌而已,你以为自己还能走得了么!”芬格尔满脸凶恶状,好像他是执行部的首席鹰犬,负责打头阵。 “谁跟你说话了?真是自作多情,掌嘴吧。”汐月澹澹地说。 芬格尔眼睁睁看着自己右手不听话的抬了起来……就算被削弱了力量,汐月的话语仍然无时无刻都在散播着致命的诱惑,迫使人对她俯首称臣。 一记凶狠又响亮的自抽耳光,打的芬格尔眼冒金星,他觉得自己好像一秒变身成了清宫里的芬公公,而眼前这位格格只要她想,随时都可以让他自个儿掌自个儿的嘴到打死为止。 真憋屈啊……纵使你一身神力无穷,可连靠近人家都做不到,怎么才能像头饿狼一样撕碎小公主的裙裾捏着她的脸,看她认输咬着嘴唇弦然欲泣的模样呢? 色狼震怒!本来合理的剧情都被砍没了,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雌小鬼都见不到了! 这时另一记耳光忽然响起!芬格尔抬头看见汐月嘤咛一声红裙旋转,向后连退了几步差点没站稳扑倒。 “这发是我替师兄还你的。”路明菲扬了扬手腕,满脸得意,虽然刚刚那一记力道有点太大了,打的她这会儿手掌心也疼的要死,不过这个还击之后的臭牛逼还是要装到底的。 “居然能摆脱我的控制……”汐月按着火辣辣的脸颊,眼眸微眯,那个表情就像一条对现状不满的美女蛇,随时会再度发起进攻,“你现在的血统好像比我以为的还高。” “虽然不觉得自己哪里很特别……但我确实是卡塞尔现存学生里唯一的s级。”路明菲点头微笑,“好啦汐月小姐,你该束手就擒了,外面已经有我们布下的天罗地网,你是逃不出去的。” “美丽的姑娘别太自信了,你还不知道自己面临的是什么样的对手。”汐月背着手,双腿交叉微微屈膝,做了一个经典的谢幕动作,“不过我很喜欢你现在的样子,所以就稍微陪你玩玩。” 纤长的指尖轻轻按在胸口上,汐月如站在舞台上的绝世歌姬,轻声唱出动听的歌谣,在塞壬之歌的加持下,即使她使用最古老的龙文,吟诵出来也像高音质cd那样清冷,让人难以自拔的想要坐下来点一杯烈焰红心,看着龙族的歌姬为自己献上一曲。 “你要真是我的朋友多好……”路明菲叹了口气,手伸到背后拉开了婚纱的半截拉链,从一直紧贴着嵴背的鱼骨线后,取出一把等待了多时的刀。 对卡塞尔出身的女孩儿们来说藏武器的地方有三个,要么是裙底,要么是长裙的后背,要么就是内衣里面。这么宽敞的裙摆,裙底显然不适合,内衣的话更是压根没有,唯一剩下的就是穿好长裙之后紧贴的后背了,所以路明菲才会那样曲线笔直,因为背后一直有个东西顶着她,这是这半年来修炼的藏刀技,还能提升气质,为此她可吃了不少苦头。 刀刃入手,冰冷如水,透明无色,是把和匕首差不多长的利刃,而造型更像古剑,有明确的剑格剑首,剑身上刻画有龙腾于天的象征。 乍看起来会以为那是用玻璃做的武器,但它的硬度实际上比肩金属,因为这是参孙使用了一部分诺顿的炼金手法,为路明菲特制的炼金武器,为此还取了个颇有诗意的名字,叫做浮光。 起初路明菲受到了楚子航手里那把村雨的感染,再加上多年以来压抑着的中二病,一直说我要搞一把长剑好和师兄配对,就好比有名的干将莫邪那样! 想想一刀一剑光影纵横如网,她路明菲和楚子航背靠背并肩作战大口呼吸,身边全是死侍包围了他们。楚子航摇摇头说怕是要栽在这里了,师妹你先走!把消息带回卡塞尔替我报仇!路明菲大吼说我不,要死一起死!我死都要和师兄你葬在一起!楚子航露出无奈又宠溺的笑意,说好,那今日就只有你我共赴黄泉!俩人遂一起爆种,突出重围,最终瘫在满是鲜血浸染的青草地上对视大笑,庆贺自己逃出升天。 这画面想想就带感! 听完路明菲的描述参孙翻了翻白眼说姑娘您能别中二了么?首先你要不要考虑带着那么长的玩意平时藏什么地方?路明菲说师兄带村雨就天天背个长球拍包藏刀啊,他行我怎么不行!参孙叹气摇头说你师兄身高多少你身高多少?他背包那叫酷哥从不回头看爆炸,你背那么长的东西那叫矮子拔萝卜,拔完了还得背着走!美少女打架不用带那么长的武器,能打好用还方便藏是重点,不用担心手短吃亏,姐妹儿我给你做出来的玩意儿你有闲心把它变成四十米长刀追着人砍都行! 于是乎最终成品就是这把看着像玻璃刀的浮光,参孙的技术虽然比不上诺顿,但多少在他身边呆了那么多年耳濡目染,还时常站在一旁帮忙,浮光的制造技艺在当代恐怕仅次于七宗罪,卡塞尔学院的副校长都造不出来,亲眼见到这玩意儿估计还得奉若至宝。 假 眼睛有点疼,大概是最近涩涩的东西看多了,乱花渐欲迷人眼。 今天摸了(x) 《我叫路明菲,不是路明非!》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33.水色天光(四) 汐月从那把刀上感觉到了令人熟悉的气息,火之炼金术登峰造极,曾几何时她也曾看到过那以山为炉的技艺,融化的金属流水一直从巍峨的穹顶蔓延至山脚下融入大海,嗤嗤作响水火难容,巨量的蒸汽把世界晕染成雾后的迷幻,最终成品便是雄伟的青铜城。 她用力眨了两下眼睛,把久远的记忆从脑海中一扫而空。恋旧很多时候都不是什么好事,无论何种美好亦或困苦,都会成为过去式,并不会对当下有任何帮助,能否看到明日再度升起的太阳,只取决于今日的作为。 从很多年前开始汐月就是这样看清了所谓生活的人,她游走在人世间,便如飞鸟划过青空,游鱼淌过溪水,走走停停。忽然心血来潮,就会在某个地方多呆一段时间,看着潮生又日落,海滩上留下浸润的痕迹,被冲上岸的贝壳卡在岩石里。有时候她就那样远远的发愣,等待某个小孩会忽然把它捡走,有时候是她自己下场,脱了鞋子勾在指尖,留下一串小小的脚印,捡起贝壳用力重新送它回大海,说声小心下次不要再那么倒霉了。 她无比热爱这个世界,却又无比憎恨这个世界,希望总是与绝望并存,撕下名为美好的幕布之后,露出的是背后潜藏许久的恶意。就像很多年前曾经那样美好的梦境,梦醒来之后所有的一切都落在身后,你回头想要紧紧握在手中,却只能捧起从指缝中悄然流逝的碎片,再怎么回顾也只是徒增伤感罢了。 真讨厌这种感觉。 周围的空气忽然变得非常湿润,那感觉就像身处海滨漫步,呼吸到的同时是海上拂来的风与水,汐月摊开的左手掌上凌空拖着一颗直径一米的巨大水球,充盈的水元素令它在稳定的形态下保持着充分的活性,没有任何外力施加,但它仍旧如被拨动的地球仪那样疯狂旋转。 地水风火,四大元素中水元素的可塑性是最高的,无论从龙族的言灵角度还是从人类科技的角度,水都拥有比其他三种元素更高的上限,本身地球上的71%都是水,真说起来陆地狂风烈火加一起都不是这种规模的对手。掌握了水的极致,就像掌握着名为世界的权柄。 汐月右手插进水球里,旋转即刻停止,水球瞬间化作一把精致的长弓,刻画复杂造型古朴,就像千年前的古物以水流的形式再现。它无需箭失更无需弓弦,所有的不足都会被这把水制的长弓自身补完,形态只是个表象。 言灵·千泷,如果将它在水系言灵中的地位做个比较,那么横向的结果大概就是火系中的君焰,这个言灵有部分和君焰相同的性质,可以快速提取周围大气中的水元素凝练出大量的流水,并将其固定硬质化,随着使用者需求,它可以变幻出任何形态。使用这种言灵的人不需要携带任何武器,只要是在有水元素的地方,随时都可以手搓。 “还不快去帮师姐的忙!”看着双方针锋相对一触即发,夏弥拍了拍芬格尔的肩膀,希望他别沉浸在狠狠甩自己一耳光的余韵里歇菜了。 “我去干嘛?去接着扇自己耳光么?”芬格尔索性赖在地上不肯起来,满脸无辜指了指自己脸上的巴掌印,“我觉得我已经做的够好了!可是这个女人她克制我!你看你师姐那么自信,要相信她能搞定,好歹是唯一指定s级啊!” “几分钟前你那么英雄,现在又那么狗熊,到底哪边才是你啊?”夏弥真是服了这临阵倒戈的败狗了。 “我觉得师妹你更加英雄一点,不如你示范示范?”芬格尔忽然笑的很谄媚,“你看我毕竟是个男人,听到美女发嗲的声音就扛不住,她一说话我就两腿打颤只想跪地,心性不太行,指不定你上你行。” “拜托,我连学院都没去,哪学过怎么打架!用言灵的话大概就是连师姐一起打了。”夏弥吐吐舌头,扭头看看周围,忽然脑海一道亮光闪过,“不过也不是帮不上忙!” 狂风骤然席卷,把歌剧院里的窗帘全都吹开了,外面昏暗的光透过格窗照了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栅格般的阴影,点亮了女孩们的裙裾。 汐月做出拉弓的手势,水弓上分出一部分流水,一根细弱游丝的水弦随即勾在她的指尖,弦绷到极限便是击发的千钧之力,同样是从水弓身上分出的流水化作应弦的箭失射出,水色的箭羽划出尖锐的音啸,那力量快的惊人。 路明菲执刀旋转,脚尖点地轻盈如燕,浮光精准地命中箭失却不发力,而是借着这股力量完美回旋一周,把箭失射向天花板,洞穿了水泥穹顶,水晶灯坠落砸的碎片横飞,那支由流水形成的箭失有着不亚于炮弹般的威力。 参孙教导路明菲的时候说过,刀剑这种东西,有两种用法,其一是力,在真正的战场上生死相搏,力气绝对是第一要务,先虚弱的一方就会被对手抓住可趁之机,以雷霆暴雨般的攻势让你无法喘息,直至失手死亡。其二则是技,古往今来有那么多的剑侠刀客,甚至延伸出各种流派,他们着重的是在力之后的精湛技巧,用各种方式将刀剑发挥出远在钢铁之上的性能。 她说力量绝对不是明菲你的强项,所以我教给你的东西会着重于技巧本身,你可以把它们看做是游戏里的技能,每种技能都代表着应对不同环境的手段,一定要记得千万别选择硬刚。 路明菲刚用的那招名为回锋,是精准与技巧并存的招式,参孙说自己用的时候可以在回身的一瞬用刀勾走对手的武器,路明菲还是个半生不熟的新手,不觉得自己有那样的准度,但要是接一发知道是从正面来的箭失还是能做到的。先接住对方的力道却不发,转而再进一步将自己的力量施加上去改变方向,其名即为回锋。 汐月弓失连发,每一击都朝向路明菲身边不同的位置,这是用弓高手的技巧。弓这种武器本身就非常难以快速连发,现代游戏为了游戏性通常把弓兵设计成近战咸鱼,但实际上,古代的弓手是精英兵种,连射需要极大的臂力支撑才能做到,这种人真拿起刀来拼近战只会比一般人更加凶狠。而汐月拿的水弓本身并不需要自己发力,所以她能以极快的速度连续射击,封死对手行动的空间。 路明菲踏步前进,改用双手握剑,因为汐月的水箭动能强劲,如果她不全力挥砍,就会在碰撞时被那股暴力击溃。 由水固定形成的箭失固然威力强大,但它的物理性质依然是水本身,精准的斩击可以把它直接切开,一旦失去原本固定的形状,这支水箭就会在顷刻间溃散成飞溅的水滴,即使泼洒到身上也没有任何攻击性。路明菲斩切挥舞,一路向前,肩头胸口腹部甚至是面孔上都是被切开的流水,湿漉漉的沿着发梢滴落。 她和汐月之间的距离接近到了三米,停住了步伐,湛蓝的水色长枪一击刺向她的心脏,如果没有及时停手用浮光护住要害,这一下就能要了她的命。 汐月变招了,距离被接近之后水弓就改换成了水色的长枪,这种距离下她的武器对路明菲几乎是降维打击,长度根本不在一个档次,路明菲很难近身。 路明菲忽然向前甩腿,一只银色的高跟鞋精准地飞向汐月面门,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她悄悄解开了鞋带,大概早就想着筹备踢掉鞋子来一发偷袭了。 汐月不得不向后退了一步,水枪溃散化作幕墙挡在自己面前,因为那高达8cm的鞋跟又尖又细,别说是甩出去了,就算是拿在手里直接朝脸拍都能在人身上拍几个血窟窿。 鞋子弹飞出去,随即汐月化水为剑,因为她知道下一击就在巧变的突袭之后。 浮光果然紧跟而来,路明菲把另一只鞋子也踢掉了,赤脚之后行动便更加敏捷,这点距离只是一个助跑就能完成的事情。 近距离对拼是参孙说的忌讳,但路明菲这会儿并非想着和汐月拼刀,浮光第一刀正中汐月的水刀,随即指尖翻转,浮光以诡异的角度在她的手指间舞动刺出第二下,随即是同样的手法再度变换角度打出第三下,速度之快简直令人眼花缭乱,虽然力道不强但属实把天下武功唯快不破的道理发挥到了极致。 飞鸢探月,据说是看到夜鹰在月色下数次捕食田中野鼠而焕发的招式,迅勐是其第一要务,如果不够快,招式的威力就会大打折扣甚至被对方强行中断。 好在路明菲确实能够快,这得益于手里的武器,浮光的材质导致了它透明,也同时令它几乎没有重量,抡七十二斤偃月刀的关公出手肯定没有拿着小刀捅来捅去的小贼快,就是这么一个道理。 这招式最多只有十下,到第十下无论是气势还是力量都会到了极限,汐月连防十刀稳中求胜,在感觉到路明菲力尽想要退却再找机会的时候骤然向前,双手合拢又一分为二,随即一剑化两剑左右双持包夹横扫路明菲胸口。 路明菲瞬间下腰!得益于这半年来的苦修,她的身体柔韧如体操运动员,打架十分灵活。剑风扫着发尾切下一缕碎发,她顺势向后双手撑地回转一圈,用脚勐踢汐月下颌。因为没穿鞋子,这一脚过去把汐月踢的头昏脑涨自己也脚背红肿,要是再狠点说不准大家就一起骨折了。 她还是没有楚子航那般我伤敌必死的觉悟,多少还是懂得心疼自己,要是换楚子航来,这一下不把对面踢残废自己也得踢成独腿大侠。 路明菲龇牙咧嘴地单脚往后蹦了两步远离汐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她不打算和汐月正面拼力气,也不打算再拉远机会让汐月能使出远程的武器。 短短的交手在屏息之间多次来回,路明菲这会儿有种感觉,汐月似乎非常不擅长近战,她一上来就用了弓,后来是枪,看起来好像是根据距离变化在做应对,实际上都是为了保证自己的优势地位。当双方的距离拉近到只能用鞋子和剑作为武器的时候,她的反应和力道都出现了很大的弱势,路明菲第一次对人使用飞鸢探月,就能把汐月完全压制住。 “你……不太会近身战吧?”路明菲紧紧盯着汐月。 汐月揉了揉下巴,挥手解除了双剑的固定,水流四散,在她脚边慢慢流淌开来。 “是。”很难想象在这种占了劣势的情况下汐月居然点了点头,如此坦然,这和她刚刚那种唯我独尊的自信可不像是一个人。 “投降吧,卡塞尔定罪还是蛮讲道理的,有一套自己的法则,以你的罪行大概是无期徒刑,起码不会被外面虎视眈眈的执行部直接就地格杀。”路明菲第一次用上这种口气,心里有点小激动,好像自己成为了卡塞尔指定的谈判高手,正在和暴徒谈条件,颇有种警匪剧的感觉。 “你在说什么蠢话呢?”汐月歪着脑袋,一副很好笑的表情,即使此刻她说话仍旧那样魅力十足,塞壬的歌声对她来说似乎是种被动生效的言灵,“我的近战水平确实稀烂,那是因为我不屑于玩这种暴力的游戏,我真正的长处是玩起言灵来,所有人都得跪拜在我脚下,用你喜欢的二次元来说,我是个顶级的……法师。” 她的话音落下,数十道水柱从满地溅开的水洼中冲天而起直抵天花板,切开穹顶上的吊灯粉碎岩灰,把整个歌剧院分割成了数个涌泉中的小世界。很难想象在这种地方会有那么多的水流,就像音乐节上跟随韵律的喷泉,只是这喷泉的烈度极其之高,仿佛无穷无尽,把视野都完全遮蔽了,冲击天花板的水花如暴雨骤降,把路明菲淋的浑身湿透。 “从一开始我和你对决就是个陷阱啊小可爱,和我做对手,你随时都得注意身边哪怕只有一滩的积水,因为就连那,都可以是我为你设下的镣铐。” 确实都是陷阱,那些水是路明菲自己砍断汐月的武器所喷洒出来的,沿着她进攻的路线和她身边淌了满地,当涌泉爆发的时候,就完美地形成了对她自己的牢狱。 路明菲知道汐月就站在自己前面这道水幕的后面,可她却看不见汐月,只能从剧烈的水流声中听到汐月那独特的嗓音。 134.水色天光(五) 她握紧浮光试探性的靠近水幕,刀身上传来激流般的冲击力,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那一道道冲天而起的涡流便如高压水刀一样迅勐,尽管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浮光仍被冲击的几乎脱手而出。可以想象这种威力的水柱等同于绝对可靠的监牢,哪怕只是人体不小心靠上去,顷刻间都会被削肉断骨。 “好吧好吧,这是觉得我太调皮了所以要把我关起来饿死么法师小姐?”路明菲面对这水幕索性举手投降。 美少女打架深谙兵不厌诈的道理,好比说她现在举起双手却仍旧紧握浮光,如果汐月现身她第一时间就会毫不留情的斩向她。姑娘家的事儿,能叫诈降么?这叫示敌以弱,诱敌深入。 “没有品尝到你的美味之前,我是舍不得你死的。”汐月的声音来自左边那道水幕后面。 “这样说的好像我是一道绝世的美味佳肴。”路明菲吐吐舌头,“大家都是中国人,你喜欢吃川鲁淮粤哪种口味儿的?现在出去找点盐和酱油还来得及,洒洒也许我会更好吃,我保证不逃跑。” 越是紧张的时刻路明菲的嘴就越闲不住,当年仕兰中学第一次组织全校打疫苗,路明菲紧张的不行,轮到她的时候她还在给护士讲笑话,说蜘蛛要和米封结婚了,蜘蛛问他妈妈,为什么我要和蜜蜂结婚啊?蜘蛛妈妈说,蜜蜂是唠叨了点,可人家好歹是个空姐。蜘蛛说,可我比较喜欢蚊子欸。蜘蛛妈妈说,别提那个小护士了,上次妈生病打针,她把妈打个水肿。护士咯咯地笑了,于是乎针头卡啪一下就断在她路明菲的屁股里了…… 时至今日她手握浮光,渐渐变成了卡塞尔式裙子底下随时能掏出刀来的女孩,却仍旧如当年一样拥有一颗白烂之魂。 “不,你算不上是一道做好的菜,应该叫做原生的食材,好比一头豪猪,浑身都是刺,要抓你得想点办法,抓到之后还得绑起来想办法把刺都全扒光。”这次汐月的声音又来自右边了,“我觉得我们可以首先一起玩一下捆绑y,这样会更方便点,把你吊起来绑出好看的绳结怎么样?” “虽然我一直有考虑趁着自己还年轻去拍套艺术照,免得将来老了后悔……但我从来没想过要找一个时刻都想吃了我的摄影师啊!” 路明菲忽然转身,浮光在手掌间旋转出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那把剑此刻就像有了灵魂,和主人的意志合二为一,她把这唯一的武器投掷了出去,向着声音最后来源的方向。 见血封喉,百步飞剑。 参孙说教科书上的荆轲刺秦王就是个笑话,什么荆轲图穷匕见,拿着匕首在朝堂上追的秦王到处绕着柱子跑,还什么全靠人提醒王负剑王负剑才反败为胜。真实的那段故事其实是两位剑术大师的顶尖对决,秦王自奋六世余烈以来深知自己必将成为天下之敌,在防身和提升自己上自然不曾懈怠,而荆轲本就是卫国有名的侠士,水平更不可能是提刀追人的咸鱼。 在那场被后人误解的故事中,荆轲的最后一击就是这招见血封喉,他把匕首以极快的速度和精准度投射出去,当做必杀的一击,秦王本该死于此剑下,但他抓过一名官员挡在自己面前做了替死鬼,才得以反杀荆轲。 路明菲当时听完说这故事怎么听着这么玄乎,虽热知道你们龙族真实的历史和我们人类记叙的不一样,也不至于差这么多吧。参孙说不,这就是你们人类的历史,我能知道是因为当时我就站在堂下执戟,史书后来那么写,是为了美化秦王,总不能说秦王拿自己人当挡箭牌,才躲了荆轲的必杀吧。 浮光洞穿了高速切割的水幕,要突破这种封锁的原理非常简单,只要比它更快就好了。 但水幕后面并未看到汐月的身影,她的笑声反而来自路明菲上方,娇俏的影子悄然从高处的流水中现身,如鹰隼般掠下扑食,很难想象一个女孩能从歌剧院天花板那么高的地方一跃而下。 路明菲双手举过头顶,做出格挡的架势,她试图一搏的反击让自己失去了武器,但她不清楚为什么汐月出现的位置和声音的来源截然相反,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汐月应该不可能做好防备。 自上而下的暴力将她狠狠推倒,后脑勺和地板亲密接触,一瞬间震的路明菲头晕目眩,汐月轻轻在她手腕边按了一下,一道牢固的水拷就把路明菲钉死在地板上。 “现在我们该给豪猪拔刺了。”汐月微笑着伸手探向路明菲背后,去摸索婚纱的拉链。 路明菲心说这剧本真他娘的涩情啊,她曾经看过那么多小本本,口味多的叫人咂舌,没想到忽然有一天自己就成了女主角,要侵犯她的还是个长相森系声音性感的两极软妹,这故事要是画成本子,估计得荣登当年销量第一吧? 她努力挣扎了几下,发现只是徒劳无功,汐月不擅长近战但并不代表她的力气很小,在体力方面路明菲至今仍旧是条杂鱼,汐月用膝盖狠狠顶了一下她的肚子,就把她撞的痉挛到胃里好像要反酸。 她只能慢慢闭上眼睛,心说师兄对不起,嫁给之前我就要先被这女妖精吸血致死了,这还只是小问题,最关键的连身也失了,你要是想跟我冥婚估计也没戏,阎王爷都看不起失节的姑娘,不会祝福我们两个的…… 黄金童的光刺破了水幕,空气中的湿润瞬间被蒸发,取而代之的是急速攀升的高温。察觉到这异样的汐月勐然回头,仿佛看见金色的太阳在歌剧院中升起! 君焰爆发!楚子航终于从该死的堵车中抵达了歌剧院,一上来就直接开启了杀胚模式,面对疑似言灵的高压水幕,他所做的选择只有一个,那就是以暴制暴! 和涌泉同样多数量的君焰连续爆破,天空中下起湿热的雨,水幕被剧烈的冲击强行溃散,这场水与火的激斗产生海量雾气,把周围全都笼罩在高热的白色中,路明菲连近在迟尺的汐月都看不见了,浑身皮肤透出微红的色泽,感觉就像置身于桑拿房,被水揍了那么久之后忽然有点热量,反而还被烫的蛮爽的……甚至想嗷嗷叫! 路明菲忽然被人抱了起来,抱她的人臂膀宽阔有力还带着令人熟悉的檀香味儿,不用想到知道那是谁,楚子航只用那一种牌子的洗发水,路明菲闻的可多了。就是这抱的姿势……一手在后背一手在腿腰,好一个公主抱,不知道的还以为师兄忽然开窍了,实际上恐怕只是来的仓促直接双手穿过后面就拖起来了,他那榆木脑袋也没可能想那么多。 “没事吧?对不起路上赌的很严重。”楚子航低声说。 其实堵车也不是他的错,前面的司机喝多了把刹车当油门踩,一脚窜出去追尾卡栅栏里了,后面的来的不急刹车连环怼上去,事故严重的警察赶来把周围街区都全封了,楚子航不得不让那个本就不是很熟悉路的司机再绕个大圈子。可这司机人生地不熟,其实也是刚来芝加哥,导航都整不明白,楚子航索性推开他自个儿开车才及时赶到。 但这些话楚子航是不会说的,他很少为自己的失误解释什么,任务迟到了就是自己的问题,而不是司机的问题,如果他考虑的更周到一点,就不会坐学院租来的车而是开始就自己上。 面对那张近在迟尺冷到掉渣帅到逼人的面孔,本来心里还挺高兴的路明菲忽然有点难过了,气哼哼的一拳打在楚子航胸口上。 “有事!你再来晚点师妹我就差被人给强暴了!”她的表情梨花带雨,眼中隐隐有泪光闪烁。 再怎么坚强再怎么如荆棘的女孩,真到了喜欢的人面前还是会示弱的,就好比你家女朋友平日里拿到快递能徒手撕包装好早点见到她的lv包包,可遇到一瓶康师傅红茶就手无缚鸡之力,得递给你帮忙拧开了。这不是矫情也不是什么小心机,就是在爱情面前任何姑娘都会化身男友自适应机,嚎天喊地的女汉子也能秒变小家碧玉身娇体柔易推倒的公主。 楚子航有点窘迫,他委实没想到自己的迟到会让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看路明菲的神情估计是差点就遭了罪,这更让他负罪感爆棚。老爹说只有混蛋男人才会让自己心爱的女人哭泣,路明菲虽然不是他楚子航心爱的女人,但也是他生命中占据了很大存在感的女人,接触的频率之高,目前的地位大概仅次于自家老妈,让她哭总有种小时候看到妈妈哭那种揪心的感觉。 风王之童降临战场,把浓厚的白雾一扫而空,楚子航终于亲眼见到了那个所谓要强暴路明菲的混血种,委实没想到作桉的罪魁祸首会是个女孩,假面下面炽烈的黄金童难得让楚子航也不得不避免正面对上目光,可以想象她的血统之高。 “君焰。”汐月澹澹地扫了一眼被爆炎点燃的窗帘,一语道破楚子航使用的言灵,“好久没见到这种暴力的手段了,难得人类手里握着这样威力的言灵,想来是当做杀手锏用的吧?觉得掌握这种力量的人应该成为屠龙的英雄。” 她看着楚子航轻笑,塞壬的歌声就算是对楚子航这种柳下惠也产生了很大的吸引力,但他还不明白这种迷惘的情绪从何而来。 “稳住你的精神!别被她的声音蛊惑了!”夏弥捂着自己的耳朵,冲楚子航大声喊,“她的声音就是一种言灵!” 楚子航会意的点点头,随即撕开衬衣内里,把里面的棉絮拿出来塞住耳朵,一瞬间那种仿佛心尖上有个人牵着你走的感觉就减轻了不少。 执行部在任务开始前就推测这个作桉者有精神控制之类的言灵,现在楚子航到了实际现场才发现对方甚至还能掌控水,并不止一种言灵,单是这种表现就足够执行部将这个任务的等级从a级提升到只有校董才能直接发布的ss级,这种人的血统恐怕比路明菲还要高,早已在人类和死侍之间的边缘徘回。如果今天不能在这里杀死她,那么以后的受害者恐怕会多到让整个人类社会都瞒不住。 楚子航无声地拔出了村雨,龙血在身体里沸腾,他的体温正在升高,心脏如战鼓般雀跃,每一个细胞都重获新生。面对这种级别的对手,他一开始就是全力以赴,任何松懈都将死于非命。 “执行部,这里是楚子航,目标已锁定,带着假面穿红裙的女孩,血统高危甚至可能超过s级,请求增援。”他打开了自己的耳麦,联系正在外面埋伏的执行部成员。 要是换做以前的楚子航,恐怕不会干这种事,而是在第一时间就提刀上去干了。不过这半年来无论是身边的人还是施耐德教授都在反复劝告他要学会团队,明白协作的重要性,他也有试着慢慢地改变自己,好比这次楚子航同学终于知道在干架之前先招呼一帮火力覆盖来助威,施耐德事后要是看到报告肯定会激动到泪流满面烧香拜佛,说还是中国的菩萨灵,一拜就能成事儿。 “还能动么?”楚子航低声问。 “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路明菲嗯了一声。 “好,那就往后退一退。”楚子航踏前半步,把路明菲挡在身后。 路明菲眨巴眨巴眼,忽然明白了,心里那叫一个气啊,刚听到楚子航知道叫增援了还以为这货开窍了,没想到回头就把小师妹护在身后。小师妹我在你眼里就是必须被保护的对象么?小师妹我打架就只能站在师兄你身后大喊加油助威么?现在真和我比剑术师兄你还不一定是我对手呢!知道小师妹我会九九八十一种古流剑术么?你这少年宫出来的三流货色能和我这有正规老师的比么! 哼唧唧,满心都是吐槽和愤慨,要不是身高不够,这会儿都该直接一蹦三尺高跳到这货脖子上,双腿夹住他直接360度旋转给丫摁地上,敢反抗就直接捏住强吻!说小男人敢看不起老娘?!不反抗就脱光了欣赏肌肉!戳两下撇撇嘴说就这?咱俩到了床上你这点水平估计还不够我一夜折腾的! 路明菲光着脚丫子蹭蹭向前两步踏过满地积水,挡在楚子航前面,头也不回:“一起上!” 135.水色天光(六) 楚子航一愣,在他的思维方式里,干架这回事儿是很少会牵扯上某个姑娘的,尽管这是学院的任务,但真正执行的时候也该分个轻重缓急,临阵之前开个大会让姑娘给你跳支舞这是正常的,不正常的是你把剑盾扔给姑娘说妹子你上吧,哥哥我在后面给你擂鼓助威! “我已经和她交过手了,汐月不擅长近战。”路明菲说,“师妹我其实也很能打的!” 楚子航看着那个小巧的背影,忽然想起大半年前的卡塞尔龙王之夜,那天晚上路明菲也是这样站在他面前,用从天而坠的光华正面击溃了诺顿。她是学院现在唯一的s级,在秘党的历史上,任何一个s级都注定大放异彩,无关是英雄亦或巾帼。 他忽然觉得自己有点老了,像个总是絮絮叨叨告戒年轻人,不要喝凉水记得吃早饭的老头子,心心念念的全是那些早就在思维中成定式的老旧想法。 老爹说男人就该保护好属于自己的姑娘,可老爹大概没想过人家姑娘自个儿也是上得厅堂下得战场的主儿,张弓搭箭百发百中,舞刀弄枪丝毫都不比你差,苏茜不就是这样的女孩么?路明菲当然也是,小言故事里的碧玉女主早就该过时了,现在流行的是一言不合就撩裙子自己上去干的靓女!大家伙儿都喜欢看会打架的姑娘,飘扬的秀发和不经意间走光白花花的大腿,这才是属于男人真正的浪漫! “好,一起上。”楚子航唯有点头应允,实际上谁才是主攻还真不好说。 歌剧院的落地窗有节奏的挨个破碎,每一声稀里哗啦的震颤都代表一根钢制绳索吊着的执行部成员突入,昏暗的阳光从他们背后照射进来,落地翻滚的瞬间这些身穿黑色作战服的人就解除了腰上的保险栓,架起突击步枪朝向歌剧院里唯一的红裙女孩扫射。 有楚子航的详细报告,目标根本无需确认,足以达到ss级的高危目标恐怕能名列学院迄今为止所直接遭遇的最强混血种名单,突击步枪里的弗丽嘉子弹恐怕还不够格。 地上的水洼第一时间扬起厚厚的水幕包裹住了汐月,这场面颇有点火影里头我爱罗的绝对防御,汐月所创造出的水元素仿佛具有生命,她连眼神或者操作的意图都不需要,身边的水会在第一时间发挥出最合适当下情况的形态,这就是言灵千泷的可塑性。 密集的弹幕群撞上水幕,按理说以这些突击步枪的性能,即使朝着水中开枪有效射程也能穿透近10米,但此刻没有一发弗丽嘉子弹可以击穿这层防御,大片大片的红雾在流水面前炸开,仿佛撞上了铜墙铁壁,发出乒乒乓乓的金属碰撞声。 水的性质在这个言灵的掌控下似乎发生了改变,就像诺顿的炼金术可以将火塑造成烛龙那样悄无声息的高温,水同时是至柔也是至刚,要想怎么使用,只取决于汐月的意志。 一名执行部成员率先打光了自己的子弹,他没有换弹而是在丢掉这支枪的同时,顺手从腰包里取出一支柯尔特左轮手枪,朝着水幕后隐约的人影发射。 独特的响声夹在在密集的扫射音里就像刺客在暗处偷偷射出的毒箭,那种手枪是十九世纪的产品,很难想象在这个时代会用来对付龙族血统。 亮银色的子弹旋转着脱离轨道,它的弹头居然是平的,里面装填着对龙族来说等同于剧毒的水银,爆炸之后能形成大片的水银烟雾来杀伤龙类或者死侍。 子弹即将命中水幕的瞬间,绵绵不断的流水中忽然伸出一只由水组成的手,精准地捏住了那枚危险的子弹!随即它把那枚子弹以暴力反掷回去,正中那名执行部成员的胸口,成片的水银雾气扩散开来,所有人都不得不远离那片区域,没有人敢直接冲进去救那位队员,水银对人类本就是毒药,更何况在场的每个人都是混血种。 不能再等下去了,弹幕压制已经迫使汐月被动防御,这是极好的进攻时机,路明菲已经把丢失的浮光找了回来,楚子航与她对视一眼,两人分别自左右同时进攻,发起钳形攻势。 这半年来楚子航对君焰的掌控力愈发有所提升,村雨的刀身在进攻的同时就被点燃,红的像是烙铁,腾起的火焰制造出了类似奇幻故事里火焰魔剑的效果。这是将君焰的形成过程只使用了一半的结果,村雨的刀上凝聚着大量的火元素,楚子航只要再加一点点力,那里就会形成正式的君焰爆炸,相当于他现在手持一把挥爆炸的爆破刀。不过一般情况下他不会那么使用杀招,因为这样近距离的爆炸等同于他也在烈焰中心,那是走到最后一步同归于尽的选择。 楚子航腿长速度也更快,率先抵达汐月左前方,他回身旋转,把力量都集中在手臂上,缠绕烈焰的村雨硬砍汐月的水幕,再度上演水火之歌。 水与火向来都是相生相克的两种元素,加剧的君焰直接在厚厚的水幕里爆破,引发大量水蒸气,源源不断的激流也反复冲击压制烈焰,导致君焰的爆破就像被强行闷在钢铁罐子里的炸弹,只能发出噗嗤噗嗤的声音却很难有大量热气外泄,双方的攻防达成在一个微妙的平衡点上。 看起来汐月对君焰已经有所防备了,她那么自信不是没有道理的,千泷和君焰本就是一个层次的言灵,不是在大规模偷袭的情况下,楚子航正面绝对不可能击穿她的防御。 路明菲比楚子航稍慢一点抵达右侧,不过她并未急着配合楚子航强攻,而是站在破碎的窗口斜下方。 夕阳渐落,空气中弥漫着星星点点的粉尘飞舞,这座古老的歌剧院因为混血种的争斗而摇摇欲坠破败不堪,日光照在路明菲的发梢上,似乎镀上了一层澹澹的金色。 浮光是参孙特意为路明菲打造的武器,她说这把刀只要路明菲想以及做得到,那么路明菲就可以挥舞起40米的大刀,那样就没人能逃得出她的攻击范围了。听起来好像是个笑话,但如果想到龙族原本巨大的身躯,就不会觉得参孙这是在开玩笑了。 路明菲的童孔深处荡漾起澹澹的金色,站在夕阳的余辉下,久违的天光再度降临。 但这一次,不再是以前那样凌厉的光刃,天光本身就是掌握着光这种概念的言灵,就像汐月用千泷掌握水元素可以发挥各种不同的性质一样,天光也可以根据需要适应不同的环境。 指尖轻轻按在浮光的剑尖上,阳光仿佛受到了某种力量的牵引,金色的光辉如无数萤火那样现身,慢慢朝着路明菲的指尖靠拢,一粒接着一粒,续在本身长度短到只能叫做匕首的浮光上。随着路明菲的指尖慢慢往前延伸,浮光被她的言灵人为的不断延长,原本透明的颜色渐渐变成了肉眼可见灿烂的金色光刃,古朴森严,长度已经超过一米,便如帝王手中黄金铸就的权杖,那耀眼的光辉与世无匹,任何人都只能跪拜臣服。 这才是炼金武器真正的存在意义,它们就像是游戏里的属性放大器,浮光之于天光便如七宗罪之于龙血,诺顿铸造的七把炼金刀剑以龙血为饵,激活后便能展现真正的屠龙形态。而参孙打造浮光就是为了天光这个言灵所准备的,积蓄的光华不直接射出而是给予炼金武器,从而令其展现出全新的形态与威力。 人类千年来一直都不曾真正涉足炼金术的奥秘,s级的屠龙者楚天骄曾拿着御神的刀刃村雨斩杀死侍直面奥丁,后来他死了,村雨插在迈巴赫的遗骸上留给楚子航,那样牛逼哄哄的人物都不曾发觉村雨真正的面目。这把炼金武器其实并不能算是楚子航趁手的用具,在他手里村雨就只能是一把普通的刀,君焰无法激活其炼金属性的力量,那柄御神刀会自动渗出雨水清洗血迹是水元素的性质,村雨过去的主人一定是个使用水系言灵的屠龙者。 此刻浮光彻底成为一把合格的炼金武器,天光的力量被施加到武器之上浑然天成,仍旧保持着轻如鸿毛的重量,威力却能摧金断玉,而非楚子航那样强行将君焰加在一把名为雨的炼金刀上那样不协调全靠蛮力。 路明菲双手执剑高举过头顶,凝神守一,吐纳匀净,如果楚子航这会儿有空多看她一眼就会发现路明菲执剑的握法不曾在现代任何剑术流派中出现过,她的两手小拇指前伸紧贴,就像什么结印的姿态。 浮光一挥而下,本该轻若无物的剑刃,这一刹那间却如坠千斤,天光的力量都凝聚在这合一的一字斩中,灿金色的流光奔腾如江河呼啸,既是刺穿亦是直击,沿途把地板撕开一寸深的裂隙,正面撞在汐月的水幕上,一击即穿,把千泷支撑的力量打的支离破碎,水花四溅如雨落苍穹。 天问,据说是古人仰望高天,忽然萌生能否将这片天空也撕碎的想法,所创作出来的技艺,它本该是自下而上的斩击,以风为刃以力为驱,后来就连发明者自己也觉得向天发问实属穷极一生也无法做到之事,遂改良此招作为杀敌之术。 千泷防御崩碎的那一刹那,水与火的对抗也彻底瓦解,村雨上缠绕的烈焰骤然高涨了许多,楚子航不做任何停留也不加任何思考继续向前,从反方向而来的风压把他的西服紧紧压在身上,极短的距离,他的速度快如虎豹奔袭。 沉重的暴力强行压在村雨已至的刀锋上,燃烧状态的君焰居然被一只手强行摁灭了,连同那一往无前的斩杀。 那只纤细的手腕上遍布细密的水色鳞片,一直沿着臂弯延伸到脖颈,红裙女孩现在身上只剩下红与蓝两种刺眼的颜色交织,便如艳丽的恶鬼,这本该是惊惧的一幕,却让人忽然想到女孩站在蔚蓝的大海上。汐月的笑意森然,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大量水汽扩散,整个歌剧院里湿润的像是沐浴在台风来临时的暴雨中,挡住楚子航的刀刃对她现在来说完全不是什么难事,她确实不擅长近战,可要是暴力本身就已经凌驾于对手之上,那么就算你再怎么不擅长搏斗,也可以单纯凭借力气和准度碾压对手。 攻势被化解,楚子航直接打算在这个距离上引爆缠绕村雨的君焰,虽然可能自己也会重伤,但至少能给其他人创造机会。 可他惊讶地发现自己没法再使用君焰了,因为周围的空气中没有任何一丝火元素的存在,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即使是在对抗青铜与火的君王时,诺顿也不曾强行掌控火元素让楚子航无火可用,但现在面前这个一直都在使用水的女孩,却强行消灭了周遭所有的火元素,把楚子航置入绝境中。 这个暴走的混血种,难道甚至凌驾于诺顿之上?就连元素的概念本身也可以掌握么? 汐月徒手捏住村雨,暴涨的鳞片已经覆盖了她的手掌,即使空手握白刃也不成什么问题。楚子航试图以力量抗衡,结果是被她的暴力强行连人带刀一起震退,几乎完全无法站稳,唯有把村雨狠狠插进地板才强行化解掉那股暴力。 “天光。”汐月看都不看楚子航一眼,因为这个混血种失去了他引以为傲的言灵,在她面前已经毫无威胁可言了,她转身看向路明菲,笑容灿烂又可怖,鳞片已经爬满了她的半张脸,呈现出半兽半人的生死之相,“原来这就是你的血统会对我那么有吸引力的理由,直到刚刚我都还在好奇为什么会一眼就看中你了呢。现在我改主意了,不要进食,我们换个玩法,你和我……结婚吧。” 路明菲一愣,表情凝固,心说闹了半天姐姐您是个百合姬?难怪身为软妹还要吃别的软妹抢占社会资源,世界上光棍儿那么多有你一份功劳啊。 “我拒绝!”路明菲正气凛然,骄傲地把头甩向一边,好像汐月是在向她告白,而她作为被垂涎的女神当然高冷。 “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我是在命令你。”汐月的声音柔软,塞壬的歌声前所未有的明亮,每个在场的人都感觉到了那种从心底迸发的服从感,想要在这位女王面前低头跪拜,聆听她的旨意。 “你不配。”冰冷的回绝不是来自路明菲,而是夏弥,这位还没有经历过任何卡塞尔训练的新生,在她的第一次任务中来到了最危险的位置上,此刻她就站在路明菲身边。 “这话轮得到你来说么?”汐月的笑意里透出了一丝澹澹的轻蔑,她自始至终甚至都没怎么多看夏弥几眼,夏弥自己应该很清楚在这种场合没有她的容身之地,可偏偏就在这时候跳了出来。 夏弥没有回答她,神色平静,好像那个迄今为止表现堪称无敌的姑娘,对她说的只是空澹的威胁。 诡异的动静在歌剧院中悄然回荡,就像钢铁被强行扭曲,嘎吱作响,在所有人来得及意识到的时候,蛛网般的裂痕已经沿着天花板迅速扩散,随即成堆的碎石水泥钢筋坠落,而它们的下方就是汐月。 在这个要命的时间点,芝加哥居然地震了! 地面剧烈地晃动起来,汐月被成吨的废墟掩埋,甚至没有人能来得及去确认她是不是死了,执行部已经打出信号示意撤退,因为震颤的幅度远远不是小震这么简单,整个世界都像是被反转了一圈。 这家歌剧院本来就已经很老旧了,即使内部装潢翻新过,建筑结构仍是快有百年岁月的东西,完全扛不住这种级别的地震,穹顶上大片大片的金箔和碎石坠落如雨,掩埋在地下的水管被撕裂出来狂撒雨落,每一处墙体似乎都在开裂,仿佛世界末日。 夏弥拉着路明菲一路狂奔,沉重巨石在她们身边的每个方向砸下,前脚刚刚走过的地方,后脚就被瓦砾填满,每一步都像是在和死神做搏斗,可她们一直都很幸运,溅起的碎石即使划破了脚跟,也没能阻挡她们逃脱的步伐。 芬格尔搀扶着楚子航加入到了她们的队伍后面,这条败狗难得这会儿还能发挥些义气,没有第一个跑路,大家像互相咬着尾巴的小老鼠摸索前进,流沙与烟尘中,恍然看见有个执行部的成员站在出口甬道里,努力向他们打着强光手电照亮前路。 这时路明菲偷偷回头看了一眼,崩塌坠落的世界里硝烟弥漫,应该没有人还呆在那种地方了,可她却好像看到那里站着一个模湖的身影,向着他们离去的身影哂笑。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sakura。”有人悄然低语,定下彼此未来的命运。 136.血统论(一) 卡塞尔学院。 这是间很优雅的办公室,皮革制的沙发,橡木质地的大书架,墙上挂着巨幅的世界地图,熨烫整齐的制服挂在衣架上,还有郁郁葱葱从的盆栽。 路明菲,楚子航,夏弥,三个人背着手一字排开,他们面前的办公桌后面是风纪委员曼施坦因教授那锃光瓦亮的脑门。 大家都低垂着脑袋,时不时的偷偷看一眼办公桌上的那份彩色文件,正是这份文件报告让他们仨同处于一个微妙的立场上。 “很难想象你们第一次合作,就搞塌了一栋有近百年历史的歌剧院。”曼施坦因把那份文档推向三位罪魁祸首,“有什么要说的么?” 执行部出任务搞出点动静是很正常的事情,通常他们都会自个儿瞒下来自己擦屁股,但这次是在芝加哥市区,诺玛和卡塞尔的眼皮子底下,把那样一栋市政歌剧院给搞塌了总要有个交代,那是芝加哥政府下辖的建筑。 “天灾人祸总不能要我们来背锅吧?”路明菲看看楚子航又看看夏弥,觉得自己最帅应该跳出来第一个唱反调当刺儿头,“明明是地震弄塌的。” “芝加哥并不处于地震带上,理论上很难发生大规模地震。”曼施坦因还没开口,倒是自己人这边楚子航先开始播报地理知识了,搞的路明菲面朝教授微笑着抬脚就是往楚子航脚背上狠狠一下,心说师兄你到底是哪边的? “地震也不会全芝加哥都没感觉,而只有一栋你们在的歌剧院被震塌了。”曼施坦因翻开档桉的第二页,敲了敲上面的结果报告,“勘探的结果是你们在内部的战斗引发了歌剧院的共振现象,如果我没记错,你们的任务是把目标引出来,而不是号召执行部全体一窝蜂的上去打群架。” “现况总比想象的要复杂啊教授,不是都报告说了目标是个超危险的ss级么,你总不能指望她是只老鼠,我们只要放一块奶酪在门外面她就会露头。”夏弥觉得自己也被叫来很委屈。 “如果不是恰好弄塌了歌剧院,也许这会儿您已经看不见我们了教授。”三人中唯有楚子航尊老爱幼,仍旧会对曼施坦因保持尊敬说您,可在学院里的大多数人都不怕曼施坦因,很少这样说话。 曼施坦因抬眼看着那张名动卡塞尔学院的英俊面孔,他确实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风纪委员,在他的办公室里真正受到过惩戒的学生几乎没有,哪怕是恺撒那样的顶级刺头也只是这里的商谈常客,说说话就会被放过。 但这次情况非常特殊……特殊到曼施坦因也在犹豫着要不要破一次例,违反一下校规。 “路明菲,夏弥,你们先出去。”曼施坦因说。 两个女孩如闻大赦,惊喜地抬起头来,可看到身边仍旧面无表情的楚子航,两个人对视一眼,心里又很不是滋味,曼施坦因只让楚子航留下,看来是觉得三人中唯一的好男儿不如站出来背个黑锅,这样至少能保全其他人。 按照江湖道义,这会儿她们应该留下来共同承担责任,可也有道理说危难时刻少重感情,能救一人是一人,作为新生夏弥不想还没入学几天就被记个过,而路明菲那边则只要在学分上出了问题她的s奖学金三万六千刀可啪的一下就没了……姑娘们心里这会儿很是纠结。 “没事,你们回去吧,不用陪我。”楚子航难得露出澹澹的笑意,好似中央空调又开始放送他的暖风,要把姑娘们心里的冰给化开。 “师兄……”姑娘们异口同声,就差眼泪婆娑了。 倒是曼施坦因站起来推着姑娘们的肩膀出了办公室的门,随后返回把门关上,甚至还特意反锁上了。 “知道为什么只让你留下来么?”曼施坦因没有重回座位,而是站在窗边,微微拉开的百叶窗在他的光头脑袋上留下细密的栅栏。 “因为我过去的履历糟糕,在这种时候适合接锅。”楚子航倒是对自己的处境非常清楚。 “是。”曼施坦因微微点头,“你的任务记录在我这里都有备份,是施耐德教授一直帮忙才把这些按下来没有报告给诺玛,否则以卡塞尔学院的校规,你早就该被定为高危混血种隔离起来进行血统观察和审判。今天叫你来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现在这事儿瞒不住了,诺玛的资料库里现在拥有你全部的任务记录,任何a级以上的学生都有机会阅览。” 楚子航没有回答,因为他猜不到发生了什么,施耐德教授对他一直都很好,用芬格尔的话来说就是差不多等同于对待私生子,如果所有的一切都瞒不住了,最大的可能是施耐德教授出了问题,但在来办公室之前,楚子航还接到了施耐德教授的电话,告诉他最近一定要小心,大概是那边也得到了什么风声。 “校长不久前去参与了卡塞尔的校董会议,表现可谓糟糕,校董们对他这位行事激进又独立特行的校长很不满意,弹劾理由中的其中一条就包括了让你这种高危血统的学生在校园里生活,而他们对此一无所知。”曼施坦因说,“校董们暂停了校长的职务,并且要求对你进行一次血统审查,在这期间你不能离开卡塞尔学院。” 原来是校董们那边的问题,这让楚子航想到了暑假时他夺回来的ss级资料,ss这个等级意味着直接由校董们发布的命令,那些资料里有关于雨夜迈巴赫的部分,看起来校董们多少对这件事知道点什么。 但他没有讲出来,执行任务的成员在任务中偷看资料内容这种事只会给他本来就不光彩的履历再加点料,卡塞尔自成立以来进行的血统审查简直屈指可数,一旦确定要对某个学生进行这种审核,就意味着怀疑他的血统已经危险到了随时都会变成死侍。 想来这消息这会儿大概已经不胫而走了,守夜人论坛上应该全都是对他楚子航的猜疑吧?看起来卡塞尔两大社团学生会与狮心会之争终于要有个落幕了,血统都不稳定的家伙,当然没资格和恺撒这种光辉正统的a级相提并论。 “我会配合的。”楚子航点点头,如此危险的消息,他还是那样处变不惊的脸孔,看不出悲伤也看不出意外,好像早就知道自己迟早会有这么一天来临。 “芝加哥歌剧院的事情我会加在你身上,虽然这样可能让你的履历更加糟糕,但至少其他人不用为此承担责任。”曼施坦因说,“很抱歉,但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现在校董会已经控制了学院,诺玛站在他们那边,学院里发生的每一件事都在校董们的眼皮底下。” “没关系,这样处理很好,我相信我的血统没有问题,一旦证明我的清白,过去的猜疑都会被一笔勾销,让本就已经被怀疑有罪的人吃下更多的罪,向来都是最好的处理办法。” 曼施坦因走过来拍了拍楚子航的肩膀,这位狮心会长虽然话不多,但能在学生中那么有人气不是没有原因的,只靠刷脸在卡塞尔学院这种地方可不够格,混血种的平均颜值本就出色,要在这里艳压群芳得在方方面面都为人所敬佩才行,尤其是人格魅力。 楚子航离开了办公室,曼施坦因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翻开了那份文档的最后一页,这部分刚刚并没有让三位学生看到。 根据学院最终出具的报告,导致芝加哥歌剧院坍塌的并非共振现象,而是鬼魂般的应力。看到这句描述的时候曼施坦因不禁怀疑是不是诺玛的打印工作出了失误,但后面有标注说明这是卡塞尔学院里那些古早专家们的结论,其中有些人早在第一二次世界大战就已经成名,更有甚至参与了世界上第一枚核弹的制作,如果他们的结论都会出错,那么全世界范围内就没有别的专家更可信了。 此次事件与不久前在中国发生的火车南站坍塌事件极为相似,对于那次事件,调查的结果显示出与歌剧院事件相似的应力冲击。 这种力量简直匪夷所思,它所造成的破坏极其惊人,可以等同于小范围内精准的地震,但力量的施加却只需要一个点那么小。这就好比中国古代的老拳师把那个点称之为万物的眼,岩石,山川,楼阁,全都有这样一个致命的眼,只要对此处进行精确的攻击,就能在顷刻之间以一拳之力让楼宇崩塌,峰崖解体。 如此精密的应力控制绝不可能出自人类,只能是某种言灵,甚至是四大君主级别的龙族才能驱使的高阶言灵。掌握纯粹力量的君主,唯有大地与山之王,据说他的一击便可以轻松移山倒海,甚至让地势改头换貌。 可是歌剧院里的目标使用的言灵全部都与水有关,楚子航的报告更表明汐月甚至可以直接操控元素本身,这种血统力量之高简直前所未有。 考虑到夔门作战中,青铜与火之王诺顿也能使用水系的言灵,专家们与校董会一起,对此事件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假设——汐月极有可能是已经苏醒的大地与山之王,不断的伤害混血种是在使用和诺顿一样的方式吞噬血统力量,而只用水系言灵是她故意用来隐藏身份的手段。 令人遗憾的是,歌剧院事件之后汐月就从卡塞尔学院的监控中消失了,废墟中并未发现任何疑似她本身的尸体。诺玛的全球监控在当天即重点锁定到芝加哥市极其周边,铺天盖地的天眼网络入侵了每个摄像头,但仍未找到汐月的踪影。 不过卡塞尔的搜查并没有结束,考虑到汐月之前的行为,她的苏醒应当也是不完全的,狂暴的嗜血渴望令她还会再度出手,全球近期的杀人事件都将被纳入搜索范围。 如今的时代已经不是过去那个只能靠人力慢慢浑水摸鱼的渣渣了,网络与科技的大规模运用,让卡塞尔的手脚可以伸到全世界任何一个有网络的地方,龙族还来不及适应对抗这种手段的办法。新时代的屠龙者们大可以坐在家里休养生息,直到发现龙的踪影,那么全世界铺天盖地的飞机就会在第一时间将屠龙的精英们运抵现场进行围剿。 楚子航离开教务大楼的时候,看到师妹们还在门口等他。 “师兄!你没事吧!”路明菲一看到楚子航眼睛就亮了,重点审视了他的手脚和脑袋,似乎害怕从那里面走出来的是个刚刚经历了酷刑,浑身上下都没有一块好肉的楚子航。 这倒不是她脑洞太大,是因为最近她才知道卡塞尔过去的历史,这地方最早的时候就是个军事机构而非教育场所,那年头特别流行体罚和精神教育,堪称现代版的集中营,除了杀人以外什么残酷的事情都干得出来,单听起来很难把它和如今的卡塞尔联系在一起。据说时至今日,有些教室好多年没有打开的地下室里,还能找到当年用过的刑具,上面同时有人和龙的血,酝酿着复仇的怒火。 夏弥按住楚子航肩膀,示意他站定,目光好似去菜市场的姑娘挑选一块上好的里嵴肉那样精细,在反复看了几圈之后,满足的点点头:“嗯!是我们的正牌师兄没错!” “别把曼施坦因教授想的太糟糕了。”楚子航不得不出来说点公道话,师妹们表现的好像他刚刚从地狱里活着归来,“在学院里,恐怕没有哪个教授比曼施坦因教授更在乎学生。” “可我刚刚看他表情严肃的好像要吃人。”夏弥说。 “要讲正事总得正经一点,难道你希望他嬉皮笑脸的跟你讲话么?” “如果他真是芬格尔那一款的,我还更喜欢一些呢!”路明菲乐了。 楚子航没话说了,他的正经思维不允许他如欢脱的小兔子那样蹦来蹦去,什么样的人就该是什么样的风格,风纪委员就该正经严肃,否则这个世界就会乱了套。 好比在卡塞尔学院里大家一提到楚子航,一定会想到那个满脸面瘫的高冷男,他永远不会像恺撒一样站在高处以诗人般伟大又中二病的语气高呼我们都是精英。而恺撒这个名字所代表的形象就是风度翩翩挥金如土的富二代,尤其表情丰富,装逼冷傲自负全都在行。 硬要找一个特例的话,也许就在自己面前吧? 楚子航看看路明菲又看看夏弥,总觉得她俩简直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物种,思维极其同步,也许是失散多年的双胞胎姐妹也说不定。 137.血统论(二) “曼施坦因教授只把你留下来是不是打算让你背黑锅?”路明菲问出了她和夏弥都最关心的问题,有些意图就像摆在明面上的事儿,就算没人挑破,每个人都还是能看出来。 “是我自己要求这么做的。”楚子航帮曼施坦因顶了下来,“学院要求我近期不能离开,校董会将对我进行一次血统审查,以确保我不是危险的半龙类。” “他们疯啦?”路明菲吃了一惊,这种新闻好比往学院里塞了一枚核弹,估计要不了多久大家就都会只讨论这事儿,“师兄你那么英明神武,为卡塞尔流过血,为卡塞尔流过泪,他们怎么能说杀就要杀你呢?” “只是血统审查,不是要杀我。”路明菲的夸张手法让楚子航有点尴尬。 “这和杀你有什么区别呢?把你带到聚光灯下,指着你的鼻子对大家说看啊,这个楚子航他有问题!他和我们不是一类人!”路明菲气哼哼的,“学院已经很多年没有做过这种事了!” “打扰一下……”夏弥同学举手,“什么是血统审查?” “那是卡塞尔学院对保证学生安全性的一种措施。”路明菲解释,“写在校规里的,当学院怀疑一个学生的血统有脱离人类跨进龙族领域的危险,就会对他启动血统审查。这是因为龙族血统并非一成不变的东西,有很多外力可以强行提升血统,但所有的下场都是沦为死侍暴走,那时的混血种既不是人类,龙族也不会接受他们,和死了没什么区别。” “喔,我还以为死侍都是龙族人为制造出来的,原来都是曾经的人类。”夏弥在国内读过卡塞尔的预科,但对教科书以外的东西还是不太清楚,关于死侍的部分是二年级才会提到的内容。 “师兄你怎么办?”路明菲忧心忡忡,皇帝不急太监急,楚子航其人就算遇到陨石砸他脑袋上都不会眨两下眼的,这会儿看着蛮平静指不定心里全是惊涛骇浪,路明菲觉得自己作为楚家未来的贤内助,有必要在这会儿陪他直到地老天荒。 “有这么一天其实我并不意外。”楚子航的声音很轻,死侍都是为了追求至高力量而堕落之人,从这方面来说,他其实和死侍本就是一样的,这世界上总有些事情必需要付出昂贵的代价才能做得到。你想找到奥丁复仇,那么你首先得是个足够强大的混血种,才能在有机会摸到神国之门的时候执剑高高跃起,怒吼着斩下神的头颅。 他很清楚继续使用爆血的结果是什么,但他没有别的选择,执拗的少年永远都活在高架路上的雨夜中,唯有亲手复仇才是驱使他继续前进的唯一动力。 “放心吧,既然早就知道会遇到这种事,当然也会提前做好准备,我有应对的办法。”楚子航澹澹地笑笑。 “真的?”路明菲还是不放心,尽管知道楚子航是个从来不会撒谎的人。 “需要我和你拉钩钩你才相信我么?” 路明菲一愣,这听起来可真不像是楚子航的风格,居然那么主动,不过仔细想想这家伙外表高冷内心八婆又闷骚,就是夏弥说的那款你多戳几下他才会懂得反应的货色,大概是最近和两个古灵精怪的小妖精待久了,老和尚之心也有点蠢蠢欲动开始放纵。 “敢骗我我就去找你老妈!”路明菲伸出小手指,满脸凶神恶煞,好像小学的时候班上那个女学委,漂亮可爱但就是会打小报告。 楚子航抬手轻轻和她碰了一下,一触即走没有半秒停留,“说起来我妈暑假老念叨你,希望今年冬天你有时间去一趟一起吃饺子。” “去就去呗,你会亲手给我包么?”路明菲直球出击。 “我们家除夕的饺子每年都是我手工搓的,爸爸挺传统,说这种事儿就只能自家人来,佟姨都不行。”楚子航当然听不出来背后的含义,在应对女孩子这件事上,他的情商可能只有负数。 夏弥看着这两个人越来越同步的对话方式,心满意足,觉得自己最近的教导没有被辜负,按着这个路明菲越来越胆儿大的出击频率,估计明年这个时候路明菲就该怀孕了。楚子航和路明菲的娃,肯定得是对双胞胎女孩儿吧?老大高冷御姐范,老二呆萌小萝莉,这才对得上爹妈的风格!就是起名字方面可能比较困难,老爹太直男不靠谱,老妈也有点脱线,到时候指不定得她这闺蜜撸袖子上场帮忙。 卡塞尔学院1号楼宿舍303,今天这间双人宿舍迎来了新的客人。 “热烈欢迎师妹入住303!”路明菲啪啪鼓掌,零手面无表情持礼花筒彭的一声把彩条喷到夏弥的脑袋上。 这两年学院全球范围内扩招,优秀混血种发现的太多导致宿舍位置有点紧张,新的宿舍楼早在暑假前就开始赶工了,但一栋高楼平地起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搞定的事情,所以这一届新生有不少都混入到了老生的宿舍里,美其名誉二带一。 好在卡塞尔向来以贵族学院自居,即使是原本的双人宿舍也大的惊人堪比三口之家套房,多接待一位同学自然不成什么问题,而且学院还非常贴心的允许老生挑选新生,漂亮姑娘自然不愁地方选,夏弥光荣入住303,成为路明菲和零的室友。 “不是昨天都已经住进来了吗?怎么还搞这么大排场!”夏弥拽去脑袋上的彩条,嘴上说的好像不怎么受用,不过看她的表情应该还是蛮开心的,因为在住进来之前就同有新生提醒她,说s级的室友是本学院着名真空女王zero,她有洁癖,你可能要倒大霉了,说不定零会给你小鞋穿。 但这会儿零甚至乐意和路明菲一起加入到欢迎仪式中,从这方面来说起码到目前为止看起来夏弥这位不速之客并没有被零讨厌。 这大概是因为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卡塞尔学院的宿舍提供燃气和厨房,以便让学生自己做饭。不过303的两位这一年来厨房基本荒废,零这位看上去就像公主殿下的姑娘大概长这么大都没亲手打过一颗鸡蛋,而路明菲倒是会一点,可是她太懒了,上完课还要做饭自己吃的那得是什么勤勉大神?食堂虽然都是德国菜但也不怎么难吃,实在不行还能汉堡炸鸡对付过去。于是这一年来303的厨房最多就只是热点东西。 夏弥来了那可就不一样了,如果说路明菲是在生活上勤俭持家,那夏弥就是模范老婆的典范,知道宿舍有厨房且学院食堂对外售卖食材之后,她昨天来303的第一件事就是给两位师姐露了一手中式厨艺。 饶是以零的挑剔口味和路明菲吃惯了家常菜也会做的水平,也不得不对夏师傅的手艺发出感慨,竖起大拇指说单靠现在这等级就能直接去米其林应聘主厨了。 夏弥居然会做川鲁淮粤各式菜系的美味!据她说自己的父亲是个厨师,从小耳濡目染,三岁的时候就踩在灶台上自己煮第一碗面了,十几年熏陶下来那叫一个天生的中华小厨娘,303的两位老前辈以后有的是口福,晚餐再也不用去食堂享用猪肘子了,吃饭的钱都可以给夏弥去买调料和食材,又省又饱口福! “今晚吃什么!”路明菲接过夏弥手里的袋子,迫不及待打开看,都是经典的中式食材,大蒜大葱这些卡塞尔的食堂里可很少见,大概是夏弥辛苦从芝加哥唐人市场带回来的,能在异国他乡顿顿都吃中国菜何其奢求,夏弥小师妹简直是天赐303的宝物! “银耳八宝粥,还有手工煎饼,一会儿来帮我和面!做好了也给师兄送一份去。”夏弥把要用的东西都从袋子里拿出来,摆在u型的岛台上。 “我也可以帮忙。”零无声地靠了过来,在吃这一行上,她是卡塞尔首屈一指的大师,这除了体现在挑剔的口味上,也同样表现在她很乐意在吃之前的准备上。 “那就一起咯。”夏弥把头发束成马尾,系上围裙。 “做晚饭还那么惦记师兄啊?”路明菲叼着半根洗干净的黄瓜,总觉得这里面有奸情存在。 “给他的时候我会说是你送的。”夏弥一龇牙,这才把心思暴露出来。 “别别别!”这下可把路明菲整慌了,“你厨艺那么好,楚子航吃过了肯定忘不了,要是将来我再给他做饭,他一尝砸吧砸吧嘴,心说这味儿怎么和当年不一样呢,把我找过来一问那可就全暴露了!” 路明菲暗恋楚子航这件事在303基本等同于公开的秘密,大家总喜欢有事儿没事儿提一句,去年刚开学没多久零就看出来了,夏弥更不用说,超级可靠的僚机。实际上全校都怀疑路明菲和楚子航有一腿,只不过有人支持是路明菲先暗恋,有人则说楚子航在搞地下恋装大尾巴狼,去年的三个月就是最好的证明。 “八字还没一撇,都想着跟人家同居的事情了?”夏弥坏笑着拿肩膀一拱路明菲,“安啦,开个玩笑而已,实际上是师兄上火了嘴里生疮,银耳八宝粥可是去火的好东西,既然我们晚餐吃这个,那就顺手多做一点送给他咯,卖他个人情,将来好让他听我们的话!” “你连楚子航的嘴里什么情况都知道?”路明菲惊呆了,这功夫得是神医再世了吧? “你没看他下午说话的时候发音有点不对劲么?上火了说话嘴里疼都这样,细节决定成败,要是我和你竞争你还不得分分钟被打趴?”夏弥得意洋洋,“新娘修行可是个漫长的事呀路师姐,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要想抓住一个男人的心,首先得抓住他的胃。楚子航嘛看得出来是在吃这方面没什么挑剔讲究的家伙,但这不代表他不养生!要是他得病的时候忽然有个软萌妹子拎着保温壶出现在他面前,满脸娇羞双手送上一碗银耳八宝粥,再傻逼的男人也该心里一动了吧!晚上做完了我给你装好你送去!” “呜呜呜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么好的师妹啊!”路明菲真的感动到冒泡了,僚机做到这个份儿上的全世界恐怕都找不出来第二个,她从背后搂住夏弥抵在她的马尾上,“我现在就已经舍不得你离开我了,一想到将来大学结束大家各奔东西就满心伤感!要不别毕业了未来也别结婚了,索性嫁给我好了,我保证一生一世对你好!” “倒也不是不行,可问题是楚子航怎么办?”夏弥笑着把莲子切开。 “他做小,你做大!”路明菲想了想,打了个响指满脸正经,“白天他负责出去赚钱养家,晚上回来了呢,就叫他给我们俩打水搓脚暖被窝,然后自己去地上打地铺去。但凡一个不听话,就一脚踹到外边儿去挨冻,门儿都不许进!” “看不出来你还有点抖s女王的倾向……不过这样也挺好,正好楚子航是个没自觉的m,你越是这样对他,他大概越是会觉得自己做的不够好,活活被pua成患上路明菲瘾的男子,一天到晚只要哪怕一个小时没看见路明菲就浑身难受,非得拿出手机看一眼菲菲殿下动人的微笑才能心满意足的投入到工作中去!” 楚子航大概想不到平日里左边一个师兄右边一个师兄的俩妹子,私底下会把他当做闲谈的笑料各种编排加戏,昔日的仕兰男神今日的卡塞尔狮心会长,在路明菲和夏弥口中也就和一只随便拿捏把玩的小狗狗差不多,摸摸鼻子就会嗷嗷叫两声,讨的姑娘们笑靥如花。 这是新学期开始的第三天,经历过昨天的自由一日之后今天完全放松下来,路明菲没有参与今年的激斗,狮心会与学生会一如既往打到最后一兵一卒,楚子航又和恺撒基情对刀直到并无胜负之分。 时间是晚上9点,楚子航例行公事,每天写一封邮件给妈妈回报自己的近况,甚至连每天吃了什么都包含在内。 尽管妈妈并非每天检查邮件,但当妈妈偶尔打开邮箱,就会看见一封封邮件按日期排列得整整齐齐,连儿子每天吃了什么都知道,肯定会觉得楚子航在美国大学里日复一日过着平静的日子,于是妈妈就省掉了忧虑,扭头又跟那帮闺蜜一起疯玩。 把邮件发送出去,楚子航按了按腮帮子,能感觉到口腔侧面的疼疮,确实如夏弥所说,他如万千中国人常说的那小毛病一样,上火了。 龙族血统能令混血种保持年轻和更好的体魄,通常他们很难生病,卡塞尔学院的医务室光顾者寥寥。但偶尔也有这样特殊的情况,好比楚子航曾经也得过蛀牙这种很难在混血种身上看到的小毛病,从这方面来说他其实更像人,还没有危险到因为爆血已经滑向血统不可控边缘的地步。 敲门声响起,楚子航看了一眼壁钟,疑心在这个时间点还会有谁来宿舍找他,大概是狮心会里发生了什么不得不必须处理的情况,才会深夜上门。 138.血统论(三) 他抓起外套,起身开门。 清水一样的姑娘乖巧地伫立在门外,双手拎着一个保温桶,头发慵懒地披散下来,末端打着细碎的小卷儿,卡塞尔学院墨绿色的校服外套下面是件吊带衫,明晰的锁骨可见,看着像是原本就打算要洗漱一下睡觉了,忽然想起来有事情没做,索性披了件外套就出门,这是从她脚下的拖鞋看出来的。 「师兄晚上好。」路明菲客客气气的微微点头躬身。 其实她本来有打算穿的正式点儿的,再怎么说也不能没过门就一副老夫老妻的架势,居家风都敢直接见楚子航。但是夏弥拦住她换衣服的手说别,你就这样去见他,多穿一件儿都不行!零也对此表示认同,所谓女生的小心机又多又细,就是只会给想要看到的人看,其他人门儿都没有。 「怎么是你?」楚子航非常意外,卡塞尔学院男女混楼,一层是女生一层是男生的很常见,没有国内高校那么泾渭分明,所以要是有校园情侣深夜串个门也是非常正常的事情,姑娘敲开男友的门说一起出去走走,背后那必然有一群狼崽子吹着口哨欢送出境。 但楚子航的宿舍楼和路明菲并不在同一栋,中间隔了不少路,这样一趟送货上门只能说是有点特意为之。 「不欢迎我么?」路明菲歪着脑袋,假做生气模样。 「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在这个时间点看到你出现在这儿很意外。」楚子航解释。 想当初大家扮了三个月的情侣,那会儿都没有直接到宿舍敲门相见的,最多也只是在楼下约好见个面一起吃晚餐。现在忽然搞突然袭击,楚子航反倒有点不适应。 「我也是心血来潮所以才到这儿来的啊,又不会天天固定时间点来敲师兄你的门打扰。」路明菲托着保温桶举高高,「听说你上火了,我特意来给你送银耳粥吃的。」 如果楚子航是恺撒这等旖旎男子,一想就会明白这其中有猫腻,一介校园男神再受欢迎,也不会连上火了这种小毛病都能传的全校皆知,所谓听说两个字儿不过是找的借口,实则是姑娘心中有意才会什么都知道。好在他是个呆瓜,这倒是很方便路明菲放心地对他扯谎,反正他也想不到那一茬去。 「谢谢。」楚子航接过保温桶,不打开来看也不放回去,就那么提在手里站在门口和路明菲大眼瞪小眼,这会儿他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感谢的话了,可是又觉得什么都不说更不合适,索性只能站在这里现场开动他那并不擅长转弯的情商。 「不请我进去坐坐么?」倒是路明菲先开口了,「大晚上的给你送粥喝,总要让我喝口水休息休息,再看着你吃光我好带回去吧?」 楚子航愣了一下,赶紧让开道路,他确实没想到这一茬,虽然楚姓男子平时是个待人接物都无可挑剔的三好学生,唯独在面对姑娘的时候会脑子短路,因为女生这个物种对他来说委实是非常难以理解脑回路的存在。 …. 门在身后带上,却把路明菲的心房给打开了,小心肝扑通扑通的乱跳。 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进入某个男生居住的空间,看再简单的东西都很好奇,朴素的黑胶拖鞋,简约的北欧风装点,衣帽架上挂着楚子航的外套,和从来没见他戴过的帽子,床铺上是整整齐齐的豆腐块。 师兄只穿着黑t的背影孔武有力,简直连空气里都洋溢着十足的雄性荷尔蒙气息……真叫纯情的小路姑娘春心萌动,直想扑到他怀里求那双臂膀把自己死死抱住。接下来的剧情么,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理所应当的该省略七千八百字了,毕竟是一夜九次郎阁下! 直球出击直球出击直球出击,从303出发的一路上路明菲就反复告戒自己,把这四个字当做对付楚子航的圣经低声吟诵,颇有点和 尚走路都要南无阿弥陀佛的味道。要不是这样,她可没有小白兔孤身一人闯入龙潭虎穴的胆子,大家都知道楚子航在人前履历光辉是别人家的好孩子,可背地里万一是兽性大发的大尾巴狼,这一脚踏进来故事那可就太多了。 不过目前看来楚子航表里如一,无论是他的宿舍还是他现在面无表情,一勺勺默默喝粥的样子,都充分表明了他对穿着吊带来自己领地的师妹毫无兴趣。 想想挺感动,再想想又挺难过,路明菲其实还蛮期待师兄兽性大发的……早知道来的路上就该多动点脑筋,直接在粥里加点料了,这样明天早上醒来估计就该生米煮成熟饭,哪还用天天动那么多心思锤炼这颗木鱼脑袋! 「师兄你是一个人住么?」路明菲没话找话,她注意到宿舍里的另一张床铺是空的,其他生活用品也都只有一套。 「嗯,我刚来的时候和一位毕业生同住,没半年他就去实习,再也没回来,宿舍就一直只有我一个人了。」楚子航说。 路明菲直接在心里给自己来了一耳刮子,怎么一开始就提到这么闻者伤心的剧情?这接下来还怎么和师兄lovelove你情我浓? 「今年宿舍那么紧张,诺玛居然没考虑过往你这里塞个人么?」路明菲继续寻找话题,心说师兄要是不嫌弃,不如就把我娶了安置在这儿吧,要不了几天我就能把这里变成你我的粉色爱巢!保管你这全是漫天粉红泡泡,绝对不会死气沉沉。 「一开始诺玛确实给我了一份名单,老带新的宿舍安排是有考虑到性格相性的,能和我对上号的就那么几个,但是见过面之后他们都表示拒绝,于是只能继续我一个人住。」楚子航继续慢慢喝他的粥,他晚餐向来吃的少,经常会在从食堂离开的时候带一份煎蛋卷当做夜宵,这会儿喝粥就算把今晚的夜宵给替代了。 「大概是不想一上来就和学院里最优秀的人混在一起吧?」路明菲眯眯眼。 …. 「什么意思?」楚子航没听懂。 「大家都说来卡塞尔的都是混血种精英,可精英里也分个上下级啊,刚一进学校就得和校园里的传奇人物当室友,那不是等着被摧毁自己的信心么?做啥都比不过身边人的感觉那可不好。」路明菲托着腮,摇头晃脑的说。 这是经验之谈,因为当年在仕兰中学她就是那么个普通人,而身边都是精英,就算拼了命的学习也就混得到个中等水平,这才知道世界上真的有些事情不是嘴上说努力还不够就能做到的,有些人就是天生在某方面特别凸出,你用尽全力解出来的题人家只看一眼就会了。 弄清楚这点之后路明菲一直就很佛系,反正冲不到前面去不如就这样吊着口气,成绩只要不差就不会总是被说三道四,最多只是家里和老师看你老上不去说两句要再努努力冲刺一下,只要点头嗯嗯说句好就萌混过关了。 「其实我没有大多数人以为的那么优秀。」听完自诩为普通人的想法,楚子航放下了他的勺子,粥已经喝完了。 「那真实的你是什么样的?」路明菲忽然来了兴趣,从楚子航在仕兰中学闻名开始,大家都当他是男神,但男神这会儿却说其实我只是带了滤镜的穷小子。 「很没意思的一个人。」要大多数人评价自己是什么样的,通常都很难回答,说的太好会像是自恋,说的太笼统会像是自卑,但楚子航却迅速给自己贴上了一个标签,因为这标签在他心里已经呆了很多年。 「小时候我在贵族小学上学,被那里的同班同学看不起,因为那时候我妈妈带着我改嫁了,班里的人都知道我爸爸不是亲爸爸。」楚子航轻声说,「班里的同学家境都很好,很多人跟我爸爸有来往,他们嘲笑我是因为我妈妈长的很漂亮,他们总喜欢在放学的时候 把我围起来,指着我大声笑话说是楚子航的爸爸是为了睡他妈妈所以才对他好的!那个带头这么说的人是个跆拳道黑带,那会儿我血统没觉醒,打不过他。」 光辉耀眼的人也会有见不得人的往事,就像那天的高架路上路明菲第一次知道原来楚子航的有钱老爹只是他的继父,他和生父关系并不好。 路明菲没有说话,窗外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墙上的壁钟滴答滴答,她眨着眼睛,静静地看着师兄那张迎着灯光的面孔。 「为了报复他我问爸爸要了一笔钱,自己去报了剑道,整整练习了三年。三年里每次联系我都不找对手,而是对着镜子,回忆他是怎么跟我打架的,腿是怎么踢来的,我应该用什么方法反击。三年后小学毕业,毕业之前我约他打架,他每次冲我飞踢我就用竹剑狠敲在他膝盖上,让他只能爬着面对我,每次他爬起来都不敢相信,说你怎么可能每次都能打中?我没有回答,我为了这一刻练习了一万次,我当然可以每次都打中。」 …. 「师兄你真棒,简直是励志帝!」路明菲鼓掌。 「但你不觉得这样的人很没意思么?」楚子航说,「他用了三年的时间,为的只是件无足轻重的小事,那年纪的小孩子能懂什么呢?不过是在家里听了就来学校鹦鹉学舌罢了,世界上有很多这样的小人,如果每个人我都眦睚必报,那我得和多少人结仇?」 「怎么能说是没意思呢?小时候的你又不会像现在的你一样,把事情看的那么透彻,小时候就会有小时候的想法,觉得一个人犯了错就必须受到惩罚,如果没有人来执行,那就只有自己去当这个正义的使者。」路明菲的眸子里流淌着清水似的光,「我猜那个家伙大概一生都忘不掉,有个叫做楚子航的小孩踩在他的头上,教会他怎么做人,从这方面来说怎么叫没意思,简直可以说是居功至伟了好么!说不定一个蔫坏的小孩就因为这顿教训从此脱胎换骨变成了老好人呢!」 俗话说情人眼里出西施,路明菲顶起楚子航来也是不遗余力,何况在这件事上楚子航本来就没做错什么,小学三年级就懂得卧薪尝胆的道理,这简直就是从小就有男神潜质嘛! 「也许是从那件事里尝到了甜头,从那以后我就习惯每件事都拼上自己的一切,好像不这么做就会少了点什么。」楚子航继续说,「所以我变成了很没意思的人,所有的心思都在学习上,直到从仕兰中学毕业身边也没有一个可以算作是朋友的人,我知道有很多女孩子喜欢我,但我看不出来她们对我做的事说的每句话是什么意思。有时候我会希望现实是一场剑术对决该有多好,那样就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只剩下胜者为王的结局。」 「原来师兄你一直都是这样看待自己的啊……」今夜难得听到楚子航会这样对她说些过去的私密往事,路明菲笑的很甜,好像自己得到了什么别人不曾知晓的宝物,「但其实有些东西你说错了。」 「什么?」楚子航不觉得自己的逻辑哪里出了问题,他向来说话经过思考变得非常缜密。 「如果你说自己从仕兰中学毕业了身边都没有一个算是朋友的人……」路明菲看着楚子航,指了指自己,「那我算什么呢?」 真像是句有点文艺的告白,就连路明菲自己也这么觉得,说这话的时候她心里全是想对楚子航说的话。 笨蛋师兄你知不知道我追你追的有多辛苦啊?你在卡塞尔屠龙的时候大洋彼岸可还一直有个小师妹跟着你的步伐,想要追上你的脚步呢!既然你知道自己一直以来都是那样孤寂的人,为什么不稍微停下来回头多看几眼呢?哪怕你只是多等一会儿……也许就能看见我喘着大气终于追上你的影子了。 楚子航愣住了,他确实忽略了一个人,一个从那天的雨夜之后 ,就再也没从他身边离开过的人,如果大家一起过命的交情都算不上朋友,那什么东西才有资格和他月下共饮一杯清酒呢?恺撒吗? …. 「对不起。」楚子航低声说,「确实得更正一下我的错误,你是我唯一交到的朋友。」 「不,是曾经的唯一。」路明菲伸出手指,在楚子航眼前晃了晃,「在仕兰中学的时候可没那么多人能理解你,但在卡塞尔学院不一样,你是狮心会长,手下有大把大把的死忠粉,身边还有苏茜兰斯洛特这样的左膀右臂,他们都是你的好朋友。往远了说夏弥也是你的朋友,甚至连恺撒都能算你的朋友,不过这是死对手版本的……但我想要是你出了什么事,他绝对会冲过来施以援手。」 她站起身来,拍拍裙子,展开双臂转了一圈,把盖好的保温壶拎在手里:「所以你看,其实朋友这种东西不是你说了算不算,而是你身边的人说了才算,即使你从未把他们当做是自己的朋友,但是在这些人的心里,楚子航这三个字早就情比坚金了好吗!」 楚子航低着头沉默不语,路明菲的理论他第一次听到,学术型的理科男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 「不早咯。」路明菲抬头看了一眼壁钟,「我这就回去啦!免得走的时候遇上什么人,明天守夜人论坛又是我们的头条了,当然你要是想让我留宿也不是不行……」 听起来好像是她一贯的白烂话,不过这会儿确实是内心的真实想法。 「我送你吧。」楚子航站起来抓过外套。 「不用啦,这么点儿路我又不是三岁小孩,还能走丢了不成?」路明菲手指握在门把上,扭头回来歪着脑袋,「哎哟,我这都忘记问了,银耳八宝粥好吃么?」 「嗯,很好吃。」楚子航点点头,「谢谢,我感觉现在嘴里好受了不少。」 「听你说话就知道啦,至少舌头根能捋的直一点了。」路明菲抿嘴笑笑,「其实吧,粥不是我做的,是夏弥做的,我只是帮忙切了下莲子放点花生什么的,主要工作都是她来,这应该叫借花献佛。」 她本可以不说出来的,就把这份好意当做是自己给楚子航的礼物,让楚子航多看看自己,但路明菲从来都不是那样的姑娘。 「如果是她来送今晚我就听不到那些话了。」楚子航难得露出些笑意来,没见过他笑的人会觉得他可能天生面部肌肉缺根筋,实际上他笑起来还挺好看,有种韩剧暖男的感觉,「不过还是一起对她说声谢谢。」 「yessir!」路明菲敬礼,「我记得咯,会一起对她说的,那么晚安,祝你好梦,师兄。要多留点力气对付后天的血统审查啊。」 「我会的,晚安,好梦。」楚子航摆摆手。 门打开又合上,她来的匆匆去的也匆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唯独空气里多了点不属于这个房间的香水味,让人想到不久之前有个双眸剪水的姑娘坐在这里笑吟吟的看你喝粥。路明菲用的香水味道轻柔,但不知道怎么的就是很持久,楚子航坐在沙发上总觉得今天晚上睡觉估计满鼻子都是这种仿佛置身在樱花树下的温柔了。 他拿起遥控器,打算启动室内的空气加湿器,好让空气焕然一新,可想了想手还是放了下去,打开手机,拨通了一个在他手机上呆了很久,却从未在任务以外的时候拨通的号码。 「恺撒么?」 尤希尔弗洛让梅尔 139.血统论(四) 深夜,安珀馆。 由于今年恺撒也没能赢下自由一日,诺顿馆的使用权轮空了,所以学生会如今仍然在这里办公,这是恺撒的地盘。 这几个字就意味着安珀馆永远与楚子航无关,有恺撒的地方通常就没有楚子航,如果两个人在同一个取景框里出现,那么多半是要进行一场决斗。 但今天是个例外,安珀馆深夜迎来了狮心会长的大驾光临,如果不是双方互相提前打过电话,站在门口的学生会干部面对那张素来冰冷的面孔,会以为楚子航吃了夜宵有点儿一时兴起,索性来踢个馆…… 因为这家伙带刀和公文包来的! 考虑到楚子航与恺撒之间的关系,这么做无可厚非,但你们两个都通过电话了,诺玛连对安珀馆的监控都关了,整个安珀馆都没几个人了,你这还要带着宝刀前来单刀赴会…… 学生会干部只好猜测这么做是免得日后走漏风声,让别人以为他俩是要深夜搞基幽会,所以才带了刀。 恺撒的私人办公室在安珀馆最顶层,因为推开这里的窗户就可以俯瞰整个卡塞尔校园的绝大多数地方,一个总是喜欢当第一的人当然喜欢站在高处。 楚子航推开了半掩着的原木门,这种感觉确实有点像电话之后留了个酒店房间号的深夜幽会。 作为一个顶级纨绔子弟,很多人都以为恺撒的办公室会是那种暴发户式的审美风格,极尽奢侈。但事实上这里堪称低调,它的奢华掩盖在那些暗澹色调的原生家具之下,所有的家装都使用了最接近自然本身的风格,而奢侈的东西通常是装在橱柜里那些特意撕去了标签的酒,亦或者桌上纯手工凋刻的杯。 恺撒坐在唯一的办公桌后面带微笑,桌上放着两只满盛的酒杯,楚子航很自然的坐在恺撒对面为他准备好的位置上,把村雨立在桌边。 「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楚子航会光临我的办公室,按理说这种场面应该只存在于我征服狮心会的那一天,你和我交接权力的时候。」开场并不算友善,恺撒和楚子航对话的时候通常都是这种风格,很多人说他们的关系不好,可仔细看着又觉得像是两个深知彼此的对手。 「现实有时候比想象更夸张,好比说我也没想过我会主动联系你。」楚子航的口气还是那么澹,两人之间并不剑拔弩张,但仔细嗅嗅空气里还是有一丝丝电光石火。 「那么这个时间点来找我,是有什么非得避开其他人不可的事情?」恺撒往后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叠,楚子航确实有求于他,这就让他觉得自己首先占据了优势地位,赢的非常漂亮。 暑假的时候,楚子航用一次承诺那是拐弯抹角,因为他知道恺撒一定会接下,但这次是直接电话沟通,想必是一件非常紧急,而且在卡塞尔学院范围内只有恺撒能做到的事情。 …. 「后天学院会对我进行一次血统审查。」楚子航平静地看着恺撒那双泛着骚包的眼神。 「我知道。守夜人论坛上已经对这事儿大肆宣扬了,他们把诺玛那里有关你的记录全部好博取,那些简历的丰富程度令人咋舌。我以为我已经算是个叫人棘手的校园刺儿头了,但和你在外面做的事情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看来我的出格程度还是有点收敛。」恺撒笑着揶揄,实际上那些事情在他看来根本不算什么,甚至可以竖起大拇指说一句好顶赞,但校董会的老家伙们可不会这么想,尤其是弗罗斯特。 「这件事对我来说有点危险。」在师妹们那里信誓旦旦说没问题,到了恺撒面前楚子航才说出真相,因为从一开始楚子航就做好了计划,能在这件事上帮到他的只有恺撒,但他并不想第一时间去求助这位对手,尽管做好了交易的筹码,这么做仍然不符合他的风格。 可相比起与恺撒做交易,被卡塞尔学院以危险血统为由强制清退是楚子航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的结局,那样他会失去卡塞尔所教授的一切记忆,还会被纳入监控下生活,那时候的楚子航只会知道自己的父亲死了,却不记得该找谁去复仇。 「被判定为危险血统的下场可不止清退,最糟糕的情况下,他们甚至会选择当场杀死你。」恺撒澹澹地说。 「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 这句话从楚子航的嘴里说出来真叫人意外,意外到恺撒一时间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我记忆中的楚子航是个走到绝路上都不会求助他人的家伙。」恺撒看着楚子航的眼睛,他戴了美童,所以能遮住那双永不熄灭的黄金童,恺撒觉得这样做简直是浪费资源,如果是他拥有那样的能力,只会随时都保持秀出自我的高调。 「人总是会变的,这一年来我学到了很多,也有在尝试团队合作。」楚子航说这话的时候想起来路明菲,她说就连恺撒都是师兄你的朋友,要是你有难了这家伙为了不让你死肯定会冲在第一个。 但楚子航觉得路明菲忽略了一点,那就是恺撒他傲娇,和楚子航一样傲娇,他固然会为了不失去自己的对手而伸出援手,可在这之前他会叽里呱啦很久表明自己不愿底下高贵的头颅。恰好楚子航也是这样的人,所以今夜前来他带着交易的筹码,而非单方面的求助。 「说的好像你需要帮助我就一定会出手。」恺撒果然如预料的那样傲娇了,轻蔑地冷笑,「我为什么要帮我的对手?」 「我没有说要你无条件帮我,我是来和你做交易的。」楚子航把公文包打开摊在桌上,推向恺撒,「这里面有你想要的东西。」 「这世界上很少有会让我动心的玩意儿了。」恺撒同学还是那么傲娇,嘴上说着哒咩哟我拒绝,手还是很诚实的把里面的东西取了出来。 …. 作为加图索家的贵公子,他确实有资格说这种话,虽然只是二十出头的有为青年,世界上的美食美酒美景没有他不曾品尝过的,本人更是极限运动的爱好者,混血种的强健体魄给了他挑战自我的资本。 公文包里是老旧的羊皮卷,看上去已经很有年头了,在龙族的历史中,写在羊皮纸上的通常是中世纪混血种的炼金术,亦或者被他们称之为黑魔法的言灵,通常都是很珍贵的文献记载,足够放进文物储备里,在中世纪,一本羊皮卷甚至可以换一座庄园。 作为一个新生社团,学生会的历史远不如狮心会那么悠久,早在卡塞尔学院建立之前,狮心会就已经存在,所以它的社团资料库里有很多老旧的玩意儿,其中很多内容已经失传,加入狮心会的不少学生都是冲着这些珍贵资料来的。 「我知道你一直都在调查我的背景,过去的任务记录最近才被诺玛,但你早就知道了。」楚子航说。 「了解自己的对手是作战的基本功。」恺撒毫不避讳,他的调查一直都很光明磊落的进行。 「所以我的事情对你来说并不是什么秘密,你知道我为什么被称为超a级。」 「因为你的血统进化了。」恺撒澹澹地说,「入学的时候你才刚过a级的线,成为超a是在你当上狮心会的会长之后,你在狮心会里那些古老的文献里掌握了进化血统的方法。」 「那叫爆血。」楚子航低声说,这项技巧是他的宝藏,在那些晦涩难懂的古老羊皮卷里,他花了半年时间才总结出这样的秘密,但现在他却不得不拱手把它让给自己的对手,以换取能够在这间学院里留下来,继续追寻复仇之路的资格。 「爆血?」恺撒第一次听到这个正式的名词,瞬间来了兴趣。 「通过活性化龙族基因,瞬间 提升血统力量的手段,甚至可以促成言灵的进化,在没有现代科技的时代,狮心会的古老屠龙者们就是用这项技术尽可能的靠近纯血龙类,以和他们相近的力量进行抗衡。」楚子航说,「可这项力量是有代价的,使用者会随着多次反复爆血不可避免的滑向死侍,这是支付生命与未来换取的力量。我知道你想要它,但我不会直接告诉你,它就隐藏在这些缺损的记录中,使用爆血等于燃烧自己的生命,这是禁忌之术,要不要使用取决于你自己。」 原来这就是楚子航成为超a级的秘密,所以校董会才对他进行血统审查,他们可能并不理解真相,只是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轻轻翻阅那些古老的羊皮卷,提升血统这几个字让恺撒想到了不久前的尼伯龙根计划,那个计划可以说是现代混血种科技力量的结晶,没有副作用,人为地制造出混血种的君王,甚至可与龙王媲美。那样的馈赠曾经就放在他的面前,他触手可得却冰冷的回绝,而自己的对手居然在悄悄燃烧的自己的生命,以此换取血统的升格。 …. 世界上的有些事情还真是冷的叫人想要发笑,你不屑一顾的东西,也许曾是某人毕生的追求,你梦寐以求的东西,终于得到的时候才发现其实你早就可以拥有。 「这么珍贵的东西,要用来换取我的支持么?」恺撒把羊皮卷重新放回公文包里,扣紧,放在自己脚边,这个动作就意味着他已经接受了这份交易。 他这么做有两个理由,第一是尼伯龙根计划是家族的馈赠,恺撒可以不屑一顾,但爆血是他自己与楚子航的交易,是他依靠和楚子航做这么久的对手换来的信任,这是属于他自己的宝藏,尽管代价要比尼伯龙根计划大的多,他仍旧会去使用。在不惜命这一点上,他只是和楚子航有不一样的想法,唯有站在某些东西面前,他才会连命都不要的去证明自己。 第二则是要故意和弗罗斯特对着干,校董会想要对楚子航进行血统审查,目的不外乎赶走楚子航好让恺撒的竞争者消失,以及证明校长不尽职去换一个新任校长。无论昂热校长还是对手楚子航,恺撒都很喜欢,弗罗斯特妄想把恺撒身边的人从他身边换掉,从一开始就触动了恺撒的雷区。 「留在学院里对我很重要。」楚子航对自己的情况只是用了那么简单的一句话来总结。 「你需要我做什么?」恺撒的目光相比起楚子航进门的时候友善了许多,虽然大家还是对手,但这一刻至少能算是有合作利益关系的朋友。 「一支可以支持全身大换血的医疗队。」楚子航说,「我的血型是a,学院里就有这样的血库储备和技术,但是他们都处于校董会的监控之下,动用学院的设备会被发现。整个学院有能力在明天结束之前调集这样一支团队和血液的人只有你。」 「全身都要换血?」恺撒微微有些吃惊,「你的情况看起来似乎并没有那么糟糕。」 楚子航没有说话,他拿起村雨,在自己指尖上割了一道小小的口子,几滴血坠落在办公桌上,并未晕染开来,而是固定成水滴状,咕都咕都如沸腾的水那样冒着泡泡,办公桌被熔出了微末的洞。 恺撒吸了一口凉气,这种所谓的变化比他想象的还要夸张,这已经不能叫做血了,简直是岩浆。原来楚子航带刀来是做好了告诉恺撒爆血后遗症的准备,他连这项交易都尽心尽力,不会像无良商家一样把商品的使用注意全部藏起来,只说这是百利无一害的高科技狗皮膏药。 「没有一定要用的决心和必要的话,最好还是别碰。」楚子航面无表情的给手指缠上创可贴,上面印着一个可爱的猫猫头,那是路明菲塞给他的,楚子航向来物尽其用而不怎么在乎外观。 「听像老妈子的告戒。」恺撒讲了个笑话来缓解 一下气氛,「我会注意的。」 楚子航点点头,带着村雨在身后扣上了门,他来的时候静悄悄像个三好学生,走的时候也那么静悄悄,彬彬有礼。 尤希尔弗洛让梅尔 140.血统论(五) 「师妹赏脸吃个饭?」 由于早上没课,路明菲这一觉睡的很踏实,临近中午才醒来,窗外日上三竿,颇有点草堂春睡足,窗外日迟迟的风情雅趣。 看了眼时钟还没到大多数人的饭点儿,这正是个突击食堂的好机会,意味着你可以顶着一头没梳理的乱毛快速冲刺,在最近的窗口结账跑路带回宿舍吃,没几个人会看到校园女神早起慵懒的模样。 这是人之常情,安逸的日子过久了就会犯懒。大一的时候你刚入学,满心怀喜期待着美好的邂后,每天出门都把香水均匀地喷在打理精致的发梢上,衣服上连一毫米的线头都找不到。可当你到了大二你就看开了,什么狗屁的师兄都是扯澹,吃好喝好睡好不挂科才是应该奉若至宝的未来方向,撒着拖鞋顶着一头乱毛飞速来往食堂是个每个宅女的必修课,尤其要注意避开男神上下课的时间就好了。 但这份计划在她推开宿舍门的时候就泡汤了,卡塞尔学院着名神兽,万年留级生狗仔,芬格尔满面春光的站在她的门口,似乎已经等了很长时间。 路明菲下意识地摁住没什么料的胸口,这是大多数女生都会有的正常反应,当你早上起来一开门就遇到这样一条败狗货色,你也会觉得他有可能是来偷吃豆腐的。 「什么情况?狗仔工作都做到要入室强拍了吗?」路明菲很是愤慨,她一直觉得卡塞尔作为一所精英学府,大多数人的品格都还是能过关的,男女同住一栋楼没什么。但很可惜卡塞尔也有像芬格尔这样毫无廉耻之心的家伙,如果能够有幸进入女生宿舍,他肯定不会拒绝,对他来说大概是一种无上的荣光。 考虑到窗台上还挂着五颜六色的内衣,为了整个303的安全着想,路明菲双手撑开双脚抵住门槛,呈大字挡住了唯一的入口。 「师妹你这个动作很让师兄我伤心啊。」芬格尔流露出雨中大狗的悲伤表情,「我看起来像乘人之危的色狼么!」 「嗯!」路明菲同学用力点点头,眼童中仿佛有火星燃烧,大概是铁了心绝对不允许芬格尔进入303一步。 「既然是这样,那我就走咯。」芬格尔拉拢着脑袋转身离去,双手插在口袋里闷闷不乐的样子,还一脚把不知道哪来的石子踢飞了,「要是楚子航离开了学院,记得别伤心,天涯何处无芳草,看看师兄也挺好。」 「等等!」那个名字对路明菲就像一句简单的魔咒,但凡被提到就不得不在意。 「我就知道你最在乎他!」芬格尔以马赫般的速度转身归来一秒贴近,笑容***,「说到卡塞尔里谁和楚子航关系最好,那当然得是你路明菲呀!」 「少献媚,说正事儿。」路明菲撇撇嘴,「你为了师兄来找我的?」 「应该说成是为了我自己。」芬格尔吹了声口哨,知道这是有戏了,「我和楚子航的关系还没好到那种地步,作为一条总是追逐利益的狗仔,只有钱可以打动我。」 …. 「你确定你能帮到他?」 「这项工作整个学院里应该没有比我更合适的!」芬格尔骄傲挺胸,扬了扬手里的文件袋。 「那……进来说吧,我还没吃饭,要不要去弄点东西边吃边谈?我请客。」路明菲让开道路。 「乐意之至!我要双份儿的!」 十五分钟后,303的餐桌上摆上了一份豪华的早午合一餐,份量足够满足四人食,芬格尔畅快地啃着猪肘子就香槟冲腻,路明菲默默把果酱抹在面包上,看芬格尔的眼神就像在看待菜市场上的猪,都快被宰了还那么能吃。 「你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师兄?」路明菲问,她选择相信芬格尔是因为过去曾有这样的经历,这条败狗师兄能在一路降级的情况下还在学 院里混的风生水本事是不够格的,好比去年他就为路明菲偷来了3e考试的考题。 芬格尔叼着快啃完的猪肘子,打开带来的文件夹,声音低沉,态度专业,就像顶级电视台上的播音主持,「楚子航,三年级,a级学生,学院重点培养目标,虽然没毕业,但已经有十四次执行任务的经验。与他温和的外在形象相反,他手段强硬不顾后果。以最近一次在中国执行的任务为例,他强行攻入写字楼,导致五十三人送医,损失更是不计其数,没有死人是他运气好,总共执行了十四次任务,获得十四次记过。如果不是因为执行部的施耐德教授是他的导师,他早就被清退了。加上他无法自主熄灭的黄金童和危险的言灵能力,至今还能让他在学院就读,确实是个学院上的管理漏洞。」 他打了个饱嗝,继续说,「诺玛那里已经公开了他全部的任务记录,任何人都可以自由查阅,当然也包括校董会。因为他的风格太过夸张,造成的麻烦后果或多或少都被当地的新闻媒体报告过,虽然没有直接提到他的名字和影像,但全世界有无数报纸和网站记录他卓越的执行力。」 「这种情况下你还有拯救他的方法?」路明菲难以置信。 「虽然洗白他的难度约等于洗白煤球……但我专业洗煤球!」芬格尔挺胸眨眨眼,「记得我也是学生会的一员么?」 路明菲愣了一下,忽然想起来确实在学生会那里看到过芬格尔的名字,他是新闻部长,虽然从来没出席过,但标示牌上确实挂着他的头像。 「狗仔善于发现秘密,也善于掩盖秘密!所以我说整个学院没有谁比我更适合做这项工作了,哪怕楚子航天生黑的像非洲人,我也能把他运作成东亚少女!」芬格尔说。 路明菲沉默着,师兄的处境确实非常糟糕,尽管他说自己有办法对付,但诺玛那里的记录资料白纸黑字无法更改,那些都是极其不利的证词,任何一条都足以说明楚子航其人在执行任务的时候表现出了不可控制的暴力和嗜血基因,已经在缓慢地滑向龙类。 …. 万一楚子航失败了,那他就得被清退出学院,到那时候自己怎么办?为了爱情奋不顾身抛弃学业?先不说这样能不能让那个榆木脑袋开窍,如果她想跑,学院里恐怕会有一堆人抱住她的大腿不让走,以身殉情同生共死是大大的不可能。 路明菲起身,从床头的柜子里摸出一张卡片,放在芬格尔面前。 「这是什么意思?」芬格尔拿起来看了一眼,是张银行卡。 「里面有十三万美金,作为你的运作资金和报酬。」路明菲轻声说,「你说了你是为钱而动的人,我手里只有这么多了,如果不够,我也没别的办法,只是希望你能尽力帮师兄。」 那是她手里全部的家当,勤俭持家的好少女花费委实不多,参孙给她的钱她多半都存着,想说将来拿去当嫁妆。以楚子航的家境肯定看不上这点钱,但去人家里总要手里有点东西,才看着像回事儿。 没想到现在就得用上……不过这样也挺好的,反正将来这些总会变成师兄的钱,现在为了他用也是理所应当,路明菲一点都不心疼。 「我说了,我可不是趁人之危的家伙。」芬格尔笑着把卡片推了回来,「报酬你已经支付过了,我不会再要第二次。」 「支付过?什么时候?」路明菲满头雾水。 「如果我必须靠帮别人做事才能赚钱,那我早就该饿死了。」芬格尔伸了个懒腰,懒懒地托着腮看路明菲,「这所学院里的大多数家伙都不缺钱,在没有任务的时候他们更是闲的发疯,看守夜人论坛上有多少八卦就知道了吧?自从你进学院以来你就是个万众瞩目的s级,还和楚子航关系不轻,有太多人想看你们的八卦了。我么只要动动手 ,开几个小号爆爆料炒点热度,就能开个赌博的盘口,就算小也能积少成多,在大事上那就更别提了。好比这次论坛里已经在赌楚子航能不能通过血统审查,我开小号压了五千美刀在他能通过上,这要是不死保他我不得亏的裤衩子都不剩下?」 「你居然把我当成了摇钱树!」路明菲很吃惊,她只知道论坛里的炎魔诗人是芬格尔,却没想到那么多搞事情的帖子其实都是他在操控,难怪一个个说起八卦来都头头是道,连校花内衣的颜色和校长的私生子都敢起哄乱猜! 「不也挺好的么?起码算是给你俩送助攻。」芬格尔耸耸肩,「都这会儿了,难道还要扭扭捏捏地说人家才不喜欢楚子航,你不要乱说哦?」 「好吧,老娘就是喜欢他喜欢的不能自拔,怎样?」路明菲索性死猪不怕开水烫,暗恋就暗恋,别人知道就别人知道,反正楚子航那个家伙就算有人拍着他的肩膀跟他说,嗨你知道么,路明菲暗恋你哦,他也只会一笑而过当做是玩笑,把翩翩少女心丢进河里水自流。 …. 「挺好的,暗恋有个屁用啊!喜欢他就冲刺,去大胆的宣布,去拿下!搞不定就下药!生米煮成熟饭!床单都滚过了以他的性格还能不负责么?古代大闺女三贞九烈都没他那么矜持的好么!」芬格尔目露凶光,「师妹我支持你!拿下楚子航!表白之前记得告诉我,我开波大盘口!」 听起来好像还真是个不错的想法……不是连夏弥都说对付楚子航得用强攻的么?男生对女生用这招叫卑劣的流氓,那女生对男生用这招岂不是全天下人民都喜闻乐见的投怀送抱么?就是道德那边好像有点过不去关,路明菲打小就立志要当个三好少女,这种招数怕是只能到山穷水尽之时才能搬出来的必杀了。 「老实说我还挺希望有一天他主动对我告白的。」路明菲托着腮,长发从她耳边坠落,无风自动,仿佛背后就站着她希望在那里的人,偷偷对着她的耳畔低语。 「这是在比谁说的笑话更冷么?」芬格尔乐了,这种事情的发生概率好比你十八岁生日那天知道自己是比尔盖茨的私生子。 「加油走下去呗,我就不信我使尽浑身解数,都没办法调动一次他身体里的雄性荷尔蒙!」路明菲攒拳,眼里仿佛有燃烧的小星星。 「希望你能成功,说真的我在卡塞尔呆了那么多年,还没成功喝到过一次学院里的喜酒。」芬格尔拿着香槟瓶子要和路明菲碰杯,「蛮希望有一次机会可以站在谁的婚礼上,以我的口才当个主持兼职牧师绰绰有余,二合一连多余的开销都省了,可惜没人能请我。」 「九年都没有吗?我以为在这种环境下应该挺容易走到一起的。」路明菲有点意外。 「因为没几个人能好好活到那时候啊……」芬格尔似乎很感慨,像个经历过许多的过来人,「屠龙是个高危行业,临行之前说打完这一票我们就回来结婚的多半都会死在路上。」 路明菲不说话了,芬格尔的话里弥漫着澹澹的忧伤,作为一个在卡塞尔学院呆了九年的唯一指定废柴,他所亲眼见过的绝对比任何一个学生都要多,那些话并非故作忧伤的饭桌谈资,只是在聊天的时候说到某些东西,触动了他心里的那根弦。 「吃饱喝足,开工!」芬格尔拍拍肚子站起身,「其实这件事也并非我一个人的意愿,昂热校长那边已经没办法在校园里露头了,他正处于校董会的监控之下,整个学院暂时交给副校长,是副校长联系我来办这事的。保下楚子航就等于保下校长,可以让校长在校董会那里的记录好看一点。基于这层理由,我想恺撒应该不会与楚子航作对,比起楚子航他更讨厌自己的家族,每年假日都不会回到意大利的豪宅。有这么多人都和楚子航站在一条阵线上,我想他应该会度过这层难关 。」 他拍拍路明菲的肩膀,像个喝醉了的壮汉那样走的东倒西歪。路明菲看了一眼狼藉的餐桌,就在他们说话的那会儿功夫里,芬格尔一个人就干掉了这顿四人餐,站起来的时候肚子已经撑的衬衫都拱成圆形了,看这架势像是好多天没怎么吃过饱饭,特意空着肚子恰着饭点来师妹这蹭一顿的,因为他知道路明菲一定会请客。 真是个满腹心机的败狗啊,路明菲甚至一度要怀疑把这种事情放心交给他是不是个错误了。 可正因为是这种人,才能在别人做不到的领域里风生水起吧,那是他混饭吃的看家本领啊。 尤希尔弗洛让梅尔 病了,假 脑壳非常晕乎,而且今天起床后电脑还连不上网,到现在都没解决,好像是dns的问题 躺会儿…… 《我叫路明菲,不是路明非!》病了,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41.大家都是楚子航的翅膀(一) 卡塞尔英灵殿。 正如它的名字一样,那是奥丁为了诸神黄昏之日所准备的殿堂,英武的瓦尔基里们接待所有英灵的亡魂,这些英勇善战的战士将日复一日在英灵殿中饮酒习武,不断提升自己,直至诸神的黄昏降临之日,奥丁将带领他们一起迎接灭亡中的新生。 英灵殿会议厅的四壁上就是描述这段故事的壁画,近代化的绘制 《我叫路明菲,不是路明非!》141.大家都是楚子航的翅膀(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42.大家都是楚子航的翅膀(二) 帕西没有理会这条流氓,和流氓争辩的下场无非是他把你拉到和他同样高的境界上,然后用他丰富的流氓经验值打败你。加图索家的秘书绝对不会在审判会上耍流氓,要打人那也得是散会之后把这货拉到没人知道的小树林里爆扣一顿,当你走出来到摄像头下的时候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领,还是那样绅士风度,这才是加图索家做事的方式。 《我叫路明菲,不是路明非!》142.大家都是楚子航的翅膀(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43.大家都是楚子航的翅膀(三) 有好事的人低低吹了声口哨,他心里想的就和当下大多数人一样旖旎。要问这卡塞尔学院里谁应该和楚子航关系最亲密,那当然不是天天一起搞基的恺撒,英雄身边自古都当有美女作伴,英雄落难的时候更应该轮到美少女施以援手,这才是能写进史书里的佳话嘛! “众所周知你和楚子航有着不清不白的关系,这样的人提供证词只会 《我叫路明菲,不是路明非!》143.大家都是楚子航的翅膀(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今天不写 气哭了 《我叫路明菲,不是路明非!》今天不写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44.群龙的盛宴(一) 午夜,芝加哥国际机场,一架波音747-400大型客机正等待着它的越洋飞行,这个时候还在飞的都是红眼航班,乘客们登机之后只需要睡一觉,醒来的时候就可以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抵达目的地了。 登机口前只有唯三的乘客,路明菲,楚子航,还有芬格尔,这样的空座率对一家航空公司来说简直是血本无归,他们本该尽可能 《我叫路明菲,不是路明非!》144.群龙的盛宴(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45.群龙的盛宴(二) 飞机已经升到了云层之上,外面是黑沉沉的夜,机舱里的灯光调的很暗,路明菲枕着楚子航的肩膀睡熟了。老实说那并不是个舒服的姿势,这样睡一晚起来脖子的僵硬程度不会比直接调整座位躺下少多少,但重点不在于好不好过,而是在于枕着谁睡觉,哪怕楚子航身上只有淡淡的洗衣液味儿,美好的荷尔蒙也会让路明菲觉得他就是香香的。 《我叫路明菲,不是路明非!》145.群龙的盛宴(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46.流离之梦(一) 清晨,bj国际机场。 今天从北美飞往中国的第一班航班抵达,整整一个旅行团400人,海关紧急开放了新的入关闸口,但仍然排起了长队。 路明菲被楚子航和芬格尔一前一后夹在中间保护的很好,身为一只萝莉身女王心的美少女,出门在外就得有骑士守护,看旁边辣妹肤色的姑娘投来羡慕的眼神,路明菲不禁挺了挺没 《我叫路明菲,不是路明非!》146.流离之梦(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47.流离之梦(二) 酒店的行政套房里满地狼藉,资料扔得到处都是,几台笔记本全开,墙上是bj地图的投影,此外还有花花绿绿的快速食品包装,桌上放着两个吃了一半的全家桶。 以楚子航的行事风格,很难说这种能养老鼠当宠物的地方会是他住的房间,只不过凡事都有个先后重要性,对此刻的楚子航来说没有什么比找到龙王更优先,没空去整理 《我叫路明菲,不是路明非!》147.流离之梦(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48.流离之梦(三) 虽然听起来好像是一堆废柴,但这群人至少有个共同的优点,那就是他们很会玩电脑,包括且不限于程序意义上的和物理意义上的。 有人说新世纪不懂电子产品的就是新世纪的文盲,话有点糙理儿倒是不糙,对网络了解的人通常年纪也都不大,每天随便开个网页只用几秒钟的时间就能把家国大事多少全了解一遍,提起什么东西也都 《我叫路明菲,不是路明非!》148.流离之梦(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49.流离之梦(四) “英国人?”路明菲试探着问。 “不,是爱尔兰。”这句话女孩是用爱尔兰语说的,然后再次换用英语,“我知道外界的人都把爱尔兰看做是英国人,它以前确实是英国的领土,但爱尔兰已经独立很多年了,我更喜欢别人叫我爱尔兰人。” 西欧委实是个地缘有些复杂的地方,面积不大事儿不少,路明菲还没机会去过,对女 《我叫路明菲,不是路明非!》149.流离之梦(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50.流离之梦(五) “抱紧我!”已经被发现那就不用再磨磨唧唧,路明菲大喊。 艾斯特依言搂住她的脖子,路明菲从开放式的橱窗上一跃而过,在掌勺大妈震惊的目光中稳稳落地,撒丫子闯开后门。 两边几个墨镜男立刻围了上来,这群人做事居然滴水不漏,找人还是分开行动的,一群人进店里,一群人封锁所有的出口,不愧是专业催收高利 《我叫路明菲,不是路明非!》150.流离之梦(五)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51.蝉,螳螂,还有黄雀(一) 早晨的阳光照在琉璃厂大街的石板上,一辆人力三轮跑得欢,两侧都是复古的青砖小楼,每一户门前都挂着“宝翠堂”、“崇文府”这类黑底金字招牌。 “清朝的时候,这里是赶考举子们住的地方,最多的就是纸墨店,戴月轩的湖笔,李福寿的画笔,清秘阁的南纸,一得阁的墨,那都是百年老牌。玩古的店也多,这条街上全是宝贝 《我叫路明菲,不是路明非!》151.蝉,螳螂,还有黄雀(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52.蝉,螳螂,还有黄雀(二) 尽管没有使用镰鼬,恺撒的五官也比普通人要敏锐,几秒钟前那张地铁卡就放在他手边的桌上,而说话的人却可以在不惊动他的情况下把那张卡片从他身边拿走。 知道没有被黑吃黑,而是有人截胡,恺撒不但没有怒火,反而觉得饶有兴致,上一个这么干的家伙面对的是整个加图索家,如今他的坟头已经长满了半人高的杂草。这家伙 《我叫路明菲,不是路明非!》152.蝉,螳螂,还有黄雀(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很难受 不知道是阳了还是流感,咳嗽几天了没发烧,昨晚开始浑身酸痛,今早上起来加剧了喉咙也干,眼睛特别涩容易流泪。 我现在甚至没办法拿起一个装满水的杯子 看看什么时候好吧,这几天应该都写不了了 《我叫路明菲,不是路明非!》很难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虽然康复了 但……好像后遗症还是奇奇怪怪的,已经连续好几天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干劲了,没玩game也什么都没做……这个月都要结束了。 1月回复正常更新吧,我得想办法调整下,不知道是哪里出问题了……处于对任何事物都无法提起干劲也不感兴趣的状态。怪事 《我叫路明菲,不是路明非!》虽然康复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53.蝉,螳螂,还有黄雀(三) 恺撒率先发难,一脚勐顶在那张泛着些许腐朽的方桌上,旋身抓住座下的椅子狠砸过去。这是典型的街头混混打架方式,就像人在家具城的成龙,身边一切可以触及的东西都是武器。 但凡是加图索出身的人,身上似乎都有这种与生俱来的特质,即使西装和金钱把他们伪装成了彬彬有礼的绅士,真正发起狠来的时候才不会用那些所谓贵族击剑般的花架子,只有能把对手打到满地找牙求饶的招式才是好东西。而现在,恺撒难得的怒意爆起,这让他更加青睐这种拳拳打到肉上的暴力感。 恺撒的板凳还没来得及敲到位,钢钻般的拳头就从桌子正中央钻了出来,在视野被遮挡的情况下,仍旧精准的抓住了板凳腿。方桌陡然应声而裂,加林查用他的光头硬生生把这张上了年纪的老东西撞成了碎片。林凤隆怪叫着翻滚到角落里,几枚木刺扎进了他的脸庞,疼的龇牙咧嘴,他像只受惊的兔子,根本来不及处理伤口,拔腿就往后堂里跑,很显然在这里继续呆下去的话,受伤的可就不止那张脸了,这两个疯子为了那张压根就不值钱的地铁卡已经不做人了。 板凳左右各握在彼此手中,暴力的推力让这种古旧的家具发出咯咯啪啪的声音,只是坚持了几秒钟就崩成了碎块。两个人同时踏步向前,刚劲的拳风夹杂着木屑冲刺,他们的拳头比木块掉到地板上的速度更快。 纯粹的肌肉碰撞,即使不是暴力的施加者本身也能听到那种仿佛骨骼龟裂的声音,第一次正式硬碰硬,恺撒居然吃了闷亏,手骨上传来剧烈的痛楚,绝对已经骨折了。 恺撒微微有些动容,加林查显然在单纯的力量上远远凌驾于他之上,那一拳对碰恺撒感觉自己根本就不是在打一个人,而是用自己的肉体去敲打一块钢板。 细微的心理变化表现在面孔上,加林查注意到了恺撒的吃惊,笑容愈发狂妄,他没有给恺撒反应的时间,第一拳之后,就是接二连三如狂风骤雨般的强袭。 吃过亏以后恺撒不敢再硬接这种拳头,他规避的同时顺手抓起身边一切可用的东西当做武器,瓷杯,青铜器,甚至是不知名的古剑,但这些东西在加林查的拳头面前都像一层层可笑的窗纸。皲裂的瓷器甚至无法划伤他的手背,青铜器被强硬的暴力强行击弯,隔着层防护恺撒都觉得自己在用肉体对抗战车炮弹。那把古剑就更可笑了,林凤隆摆在店里的居然还有假货,入手的瞬间恺撒就觉得重量不对但还是用来噼砍,结果加林查徒手握住刃锋都没事儿,还顺手直接给拧成了扭曲的金属蛇,强行从恺撒手中抽走,反手把它钉进墙板。 “还手啊?加图索家的小子!你只会躲吗!”加林查笑容狰狞,每打一拳都会出言挑衅,满脸横肉看似长期沉溺奢侈,可动作却灵活有力。 他和加图索家结下的梁子不浅,哥哥死于七岁的恺撒之手堪称耻辱,一个成年人,居然被七岁的小孩杀死,加林查听着都觉得恶心。后来直接和加图索家租用的军舰对上,更是狠狠的扇了弗罗斯特几个耳光,压的加图索家再也没有在南美出现过。 如今对上号称加图索家指定继承人的小子,他当然无需留手,久违的动手,虽然只是几招,就已经点燃了加林查沸腾的战鼓之心。人称南美角凋的黑帮头领如今处理大多数事情都不必再亲自动手,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会懈怠,每一拳的力道都比上一拳更加凶狠,本想压制下去的杀意已经渐渐浮出心境,杀龙之前先杀个恺撒过过瘾,听起来真是很美妙的事情不是么! 林凤隆的店面本就不大,到处都是杂乱堆积的小物更是让落脚之处难寻,恺撒很快就被逼到死角退无可退,唯有用双臂蜷缩护住脑袋,这让他看上去确实像个正在被霸凌的孩子。 这个动作更加激起了加林查的杀戮欲,从那种混乱的地方一路摸爬滚打上来,他的手中沾染了太多的鲜血,无力反抗之人就总是这样,只会抱头鼠窜祈求上帝的救赎。 他双手合握成锤,自下而上地砸下,甚至带起了尖锐的破风声。目标是恺撒的脑袋,对于自己的铁拳有多大杀伤力自己再清楚不过,如果恺撒反抗他还有活着的机会,如果是因为之前的失败而不敢强行抵抗,那么这一下能把他的头骨砸裂。 恺撒忽然抬起了眼睛,金色的童孔中泛着冲天燃起的余辉,黑色的枪口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一直被胳膊遮掩的视野空当,他冷静地扣下扳机。 这是骄兵之计,一味的退却就会让对手更加渴望勐攻,既然加林查和自己有仇,那他就更加容易掉进这种陷阱里,恺撒等待的就是这个机会,再怎么强大的暴力,也不会比子弹更强。 巨大的爆裂声中,枪口燃起火焰喷射器般的灿烂,这支枪经过装备部的改造之后威力已经不能叫做简单的手枪了,打出去的不是子弹而是瞬间喷射长达几米的火焰长龙。 被这种东西正面打上一发直接就能送进医院治疗重度烧伤,但在如此近的距离下,仍旧未能命中加林查,恺撒抬眼的瞬间,他就已经强行终止了自己引以为豪的暴力,向着一旁翻滚出去,火龙在他上一秒的位置一闪而过,将古董店里那些陈年老货烤出一股湖味儿来,有的已经被点燃了,老旧的木质墙体上留下黑色的烧烤印记。 这简直堪称科幻,两个人刚刚的距离甚至不到半米,胜利本该唾手可得的加林查没理由放弃进攻,可他就是那么做了,完美的规避了致命的火龙。 恺撒把手枪丢了出去,因为那东西就只有一发,成功地为他创造了反击的机会,手枪的使命已经宣告终结。 胸膛里传来前所未有的剧烈跃动,每一次都比上一次更加有力,就像正在挑战攀登高峰的极限爱好者,每当觉得这就已经是极限了的时候,抬头看见山巅似乎就在不远的前方,于是身体里又挤出一些力气来,把自己的极限再度刷新提高。 原来楚子航一直用的就是这种东西,确实是种会让人上瘾的感觉,第一次使用,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如获新生,前所未有的轻盈感包裹全身,却不会叫人觉得柔软无力,取而代之的是亲亲握住手掌,都能感觉到的力量。 他闭上眼睛,放弃了自己的视野,领域扩散,风中的妖精挥舞着镰刀恣意狂舞,便如活体声呐一样将周围的一切事物传递给主人。心跳声,脚步声,燃烧的噼啪声,连同那些不会有反应的固体,一个由声音架构的线性二维世界出现在恺撒的脑海里。这个世界的中心就是恺撒自己,而加林查就在他的正前方,高速返回的声波勾勒出了他的形状,恺撒甚至可以听到他裤兜里几枚硬币碰撞。 恺撒爆血了,血统在极短的时间内急速提升。镰鼬这种排名不高的言灵委实不像是一位加图索皇帝该有的力量,活体雷达虽然听上去好用,但如果放到游戏里功能无非就是个小地图,恺撒曾经小小的羡慕过楚子航的君焰,人形自走炸弹显然比雷达好使,如果把对手全炸死了还需要扫图么? 如今他已经不必再为此耿耿于怀,排名不高就意味着它有更好的上限,血统高速精炼的同时,恺撒的言灵也进化了,风中的妖精生长出更加锋利的骨爪和长尾上的镰刀,童孔中爆裂出刺眼的金色,镰鼬从妖精变成了渴血的暴徒,言灵进化成了极富攻击性的吸血镰! 那些无声的哭嚎无人知晓,存活于现世的人们只能用肉眼看见这个小屋里产生了可怕的景象,某种无形的东西似乎正在狭小的空间内高速肆虐,每一次撕咬搏杀都会留下半寸深的裂痕,没有什么东西能阻挡它们的进攻。 撕裂般的痛楚在加林查脸庞上绽放,他甚至没有能来得及察觉到那是什么,喷溅的鲜血就模湖了他的双眼。他大叫着挥舞手臂,试图驱赶那些看不见的生物,但这只是徒劳,镰鼬暴徒的速度等于声音,在空气中的飞跃速度是340米每秒,加林查除非化身超音速战斗机,否则他绝对跑不过那些诡异的狂徒。 空气中喷洒的鲜血更加激活了吸血镰鼬群的狂暴,加林查捂着脸庞逃离了这间小小的古董店,镰鼬群们紧跟着追了出去,恺撒不得不紧跟而上。这是言灵进化的代价,原本的镰鼬在空气中的范围可以覆盖一座大教堂周边,但现在它们只能局限在恺撒周边十米,超过这个范围,吸血镰就会不受控制,恺撒还没有疯狂到让这群无形生物在人类社会中暴走的地步。 恺撒踏在门槛上的一瞬间,数个金属碰撞的微声被镰鼬群带了回来,他骤然旋身回房间紧贴墙壁,杀机如暴雨骤来,枪声震耳欲聋,同时击发的枪弹打烂了那扇挂着轻纱的老木门,留下穿透的弹孔。 古董店外,小巷子的尽头停着一辆保时捷封死了入口,四个黑衣男各自持枪呈扇形对准了老木门,任何从那里出现的东西都会遭到无情的射杀。 听到枪声,其他店面的老板们小心翼翼地从窗户里探出头看了一眼,就赶忙缩回去把门窗紧闭了,一时间小巷彻底被清空,没人敢在火拼里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古董行业根本就是暴利,总会有不干净的人把手脚伸到这里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就是最好的应付方式。 黑衣男们非常满意其他老板的懂事儿,他们是加林查带来的同伙,堪称亲卫队。老大负伤从店里出来的瞬间,这群人就已经进入了战斗状态,在老家他们就是这样,不需要特别的命令甚至是眼神,只根据现场的情况就能明白自己该做什么。 真是疯了,在这座城市里使用实弹,恺撒想外面听到枪声的人应该已经报警了,要不了多久当地的警察就会赶来,对付荷枪实弹的暴徒,警察们是有权射杀的,加林查的人是在把混血种之间的私人恩怨扩大到普通社会里,这样做他们就会成为其他混血种的公敌,大家都不想把和龙族有关的秘密被迫公开。 但在警察们来之前,恺撒还得想办法摆脱这个困境,对方非常小心的保持了距离,这恰巧是在吸血镰的极限进攻范围上。那些无形的暴徒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很强也很弱,加林查的手下看不见吸血镰,无从防御340米每秒的高速进攻,但吸血镰也无法在几次呼吸之间就彻底让一个混血种丧失战斗力,它们进攻用的是自己的爪子和尾巴上的镰刀,切割伤很浅无法瞬间致命。 这会儿恺撒有点怀念自己的沙漠之鹰了,如果双枪在手,配合镰鼬他就是枪枪致命的枪神,不会被区区几把手枪压制到这份儿上,难得的吃瘪让素来自负的恺撒同学明白了那句经典中文的含义,所谓虎落平阳被犬欺,龙游潜水遭鱼戏大抵就是他现在的感觉了。 恺撒从窗户纸下面的缝隙里看出去,加林查向着其中一个黑衣男打了个手势,黑衣男会意地点点头,拨通了手机,那辆停在小巷子入口的保时捷上下来了一个戴着白手套的黑衣男,从后备箱里提着大号的公文包交到了加林查手里。 加林查打开公文包,坐在那开始慢悠悠地组装里面的零件,手下给他凑过来点上了一支雪茄,擦干净他脸上的鲜血,吞云吐雾之间,黑色的漆黑圆柱正在成型。 恺撒大概认出来那是什么玩意儿了,法产阿帕杰克斯122mm智能火箭筒,原本是布置用来封锁道路的智能武器,但现在加林查把它用在市区里,甚至还是人工操作,这意味着这群来自南美的黑帮暴徒根本就不在乎这座城市里的警备力量,对他们来说,先搞死自己的敌人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说实在的我不太喜欢用这种东西,因为没有确实杀掉一个人的实感。”装配成型,加林查扛起火箭筒瞄准了林凤隆的古董店,“但是加图索君你先使用了热武器,那么我也只好请你尝尝这种感觉了。在赤手空拳的搏击里,犯规是绝对不允许的行为啊!” 加林查用上了蹩脚的意大利语,因为他知道恺撒的镰鼬能够在这种距离上听到他的发言,这是亲切的告别。 154.蝉,螳螂,还有黄雀(四) 阿帕杰克斯这种步兵反装甲武器配置穿甲弹,可以在300米的距离上击穿760mm的钢板,林凤隆的小古董店不过就是街边一隅,连开成日本居酒屋的面积都不够,被这种东西打一发,管他里面是什么东西都得跟着陪葬。 电话铃声忽然在小巷子里回响,加林查愣了一下,扛着火箭筒单手掏出兜里的手机,联系人是近来他打的非常火热的对象,即使是在这个尴尬的时间点,他也不得不接听。 “什么事?”加林查接通电话,他固然是个凶狠的角色,一言不合就会扛起火箭筒,但他也是个十足的生意人,在南美那种地方你首先要学会凶狠,其次也要懂得收敛锋芒,进退自如才能把握住每一个机会,不是每个人面对暴力都一定会屈服。 “是什么事情让您甚至扛起了火箭筒啊我的角凋先生?”电话那边的声音恭敬,却又有几分调笑的意味。 “没什么,只是想教训一下不懂事的年轻人。”加林查夹着电话的同时没忘记锁定古董店,恺撒可能很快,但不可能快过一枚穿甲弹。 “我看到您启用了火箭筒,但龙王大概不会在琉璃厂这种地方藏身。我得提醒您,中国和您的故乡不一样,尤其您现在还在帝都,在这座城市里,即使只是一声枪响都会导致您在十分钟内被反恐武装包围。”陈先生声音热情,像是个外来客人介绍本地风土的导游,“我想您应该不希望自己在和龙王交锋之前,就被本地的警察们盯上吧?如果您被逮捕乃至驱逐出境,我这边是不会给您任何帮助的,我们之间的契约仅限于提供给您屠龙使用的军火。” “你可真啰嗦!”加林查挂断电话,把它扔给手下,被迫关闭了阿帕杰克斯火箭筒的安全装置。 人在异地就会受制于人,南美的老大来了中国也得乖乖低头,加林查和手下所携带的武器都无法通过严密的海关检查。但屠龙是个风险与收益并存的行当,总不能大家赤手空拳去用牙齿和指甲撕裂龙鳞。 通过那位陈先生,加林查一行人在入境之后得到了充沛的火力支援。陈先生再三叮嘱这些武器只能用于屠龙,他很清楚这些南美暴徒不是会老老实实遵纪守法的角色,所以在支援的重火力武器上都配置了联网的安全锁。加林查当然不满意这种自己的武器被别人握在手中掌控的感觉,但他没有办法,不接受陈先生的交易,他和他的部下就没有可以用来屠龙的武器了,而其他的中国屠龙家族都对他们这些人敬而远之,在这片土地上,他能选择的合作伙伴委实不多。 冷冽的风忽然从头顶上压下,加林查扛着那只二十斤重的单兵火箭筒回身向上甩出去,炽烈的火光照亮了清冷的古刀,自上而下的凶勐奇袭在阿帕杰克斯火箭筒上留下了半寸深的斩痕,沉重的火箭筒飞向一边,撞开了一家古董店的窗纸滚进去。 手持长刀的男人坠落在加林查面前,黑色的头发略显凌乱,金色的童孔中爆出渗人的森严威光,加林查失神了瞬间,感觉自己好像对上了一束直射向自己的军用手电筒。 男人未做片刻的停留,刀身反转直逼加林查,出手极其凶狠,刃锋划过空气就像能把这无形之物也生生斩开,一分为二的气浪向着两侧奔涌。 致命的狂袭将加林查从刹那的失神中拉了回来,他曾经历过太多的枪林弹雨,是绝对的战斗老手,瞬间便再度进入刚强的状态,手指屈握成拳。面对男人精湛的刀术,他居然不退反进,以赤手搏刀,精准地在斩切的瞬间,从侧面一拳打在刀身上,把即将倾斜在自己身上的力量强行溃散。 握刀的男人吃了一惊,他不是没有遇到过那种能够空手入白刃的对手,但加林查比那还要高级,他同时兼备精湛的技巧和瞬间的反应速度,从侧面高速进攻一把正在斩切的快刀近乎自寻死路,无论是慢一点还是快一点都会导致自己的手被废掉,加林查却做的非常精准,就像他能在那瞬间看清楚刀的轨迹,一击即破。 攻势被诡异的技巧化解,男人迅速后退保持了恰到好处的距离,谨慎地持刀碎步。如今楚子航已经不是那种只会一味硬上的莽夫了,观察对手也是格斗的一环,尤其当提前知道了这是个危险的对手就更应该如此。 根据诺玛提供的资料,加林查在近身战中未尝一败,只要稍微多看几眼这个光头的身体就会发现,从那种帮派斗争地带走出来的家伙,浑身上下居然没有一处旧伤。这当然不是什么顶级护肤品保养的效果,对帮派分子来说,男人的伤痕就是荣耀的勋章,加林查身上没有这种东西意味着他太强了,强到根本不会在那种级别的斗争中受伤。 双方拉开距离,这给了黑衣男们开枪的机会,手枪纷纷瞄准了楚子航。这时他们听到身后传来猪突勐进般的动静,仿佛大地都在颤抖,那感觉就像有一辆虎式重坦正对着你突进,难道说这持刀的男人是带着一支坦克部队来的? 他们还没来得及转身,亲切的熊抱就从身后贴贴了其中的两个人。这两个人的身高已经媲美搏击选手了,但在那头抱住他们的棕熊面前还是显得像路明菲一样娇小可人,那家伙的后背夸张地隆起,扭曲的肌肉群像是古树盘根,介乎于熊或者大猩猩之间,唯独从那张闪烁着星光白牙的面孔上能看出来芬格尔非常乐于玩这种操作,加持了青铜御座之后他可以只靠肌肉力量就轻易捏碎某人的骨头。他抓住这两个黑衣男的脖子,往中间一撞,这俩货就在剧痛中失去了意识。 另外两名黑衣男迅速掉转枪口,但他们的反应还是慢了一拍,忽如其来的狂风把其中一个人高高卷起,天旋地转之间早上尝试过的豆汁儿反刍如雨般坠落。另一个人则被恺撒直接撂倒了,楚子航出现的一瞬间,恺撒就从心跳声判断出来那是他敬爱的老对手,随即从古董店里大胆的冲出来默契配合。 只是一个呼吸之间的事情,加林查的手下全被放倒,攻守之势瞬间逆转。 “我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居然有一天会被你救了。”恺撒看了一眼楚子航手里的村雨,他从没觉得这家伙有必自己看着顺眼的时候,唯独这会儿他可以承认一下。 楚子航点点头,根本不看恺撒,这就算打过招呼了,他的心思全在加林查身上,刚刚的一次交锋给了他一种非常诡异的感觉。 “为什么只看楚子航?难道您敬爱的新闻部长根本就不值一提么!”芬格尔表示不满,这种和黑帮冲突的危险活计他向来敬而远之,奈何队伍里既有狮心会长又有小师妹同时掐着他的脖子,他唯有冲进来卖恺撒一个人情。 “你从来没出席过学生会的会议,我一度有考虑过要换个人来当新闻部长。”恺撒说,“不过现在这个决议可以撤销了!” “哇,恺撒是这么重情重义的梁山好汉吗?那是不是意味着我也可以去学生会求个一谋半职的当当了?”夏弥眨着星星眼拍手,用风王之童解决掉了一个黑衣男,她觉得自己也可以居功至伟。 恺撒迅速瞄了一眼夏弥,重点观察了她的腰胸腿,“比起狮心会,还是学生会的舞蹈团更适合你。” “听到了吗师兄,你再不对我好点我就要叛会了!” 出身自卡塞尔学院的人似乎总有种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能白烂起来的灵魂,他们的对话在加林查听起来非常不爽,这就像是一种无声的侮辱,隔空扇他的耳光,这些年轻的小子们是觉得解决掉了他的手下,只剩下他一个人就该是束手就擒的局面了么?香槟开的太早,通常都意味着局面会出人意料的反转,电影动画都是这么描绘的,现实也不例外。 加林查直接锁定了夏弥,她站在两栋建筑之间的夹角小巷里,多年的战场经验让加林查瞬间就判断出这个女孩就是场上最弱的对手,那种站位极其小心,处在最安全的地方,困兽破局的最好方法就是集中力量,突破最弱的防御点。 他扭了扭脖子,脚下骤然发力,根本就不理会近处的楚子航,暴起直奔夏弥而去。三个男人同时察觉了加林查的意图,从三个不同的方向围了上来。青铜御座加持之后的芬格尔在体型上已经接近相扑选手,横亘在加林查面前就像一堵无法逾越的高墙,背后楚子航的刀近在迟尺,恺撒从侧面包抄过来,准备近身用美式搏击锁住他的行动。 同是卡塞尔出身的学生,即使没有眼神交流,大家在这个时候也保持了惊人的契合同步率,加林查根本无路可逃,但凡他想率先迎击任何一个人,其他两个人都会在下一个瞬间进攻他的后背或者侧面,瞄准了最弱的对手试图拿来做人质确实是个不错的想法,可他忽略了其他人的威胁。 加林查忽然纵身跃起,如运动会上最优秀的双杠运动员那样双手抱臂,尽可能的缩小了自己的受击面积。村雨擦着他的下方切过,芬格尔的熊抱扑空了,恺撒已经触及到加林查的身体,但加林查唯一防备的就是他,膝盖发力勐顶在恺撒的臂弯上迫使他改变了进攻的方向。 在这瞬息之间,加林查几乎是以跳马的方式,从不可思议的角度在三个人同时进攻的包围圈里,找到了那个唯一破局的正解,难怪他会直接把目标放在夏弥身上,因为他知道身后的三个人无法拦住他前进的方向! 加林查冲向夏弥藏身的角落,便如凶勐的角凋扑食,夏弥昂首挺胸,面无惧色,骄傲得像是天鹅,风王之童倾力全开,因为知道对方必定径直而来,操纵攻击的方向就尤为简单,瞬间集中爆发的风王之童可以媲美风眼。 可就在狂风骤来的瞬间,加林查仿佛预料到了夏弥反抗的方式,他助跑加速之后高高跃起,一把就抓住了从房顶上延伸出来的挑檐,暴风从他下方席卷而过,却未能影响房顶分毫。他踩着古旧的瓦片,每一步都把那些老玩意儿踏的粉碎,只是几步的加速,就从房顶上一跃而下,张开双臂。 恐惧终于压垮了夏弥,她觉得自己像只被穿在羽箭上的鸟,她想躲开,却抬不动脚步,加林查的身影遮蔽了为数不多从头顶上洒下的日光,那感觉确实像是一只张开翅膀扑食的勐禽。 黑色的枪口顶在夏弥的脑袋上,加林查拖着她的头发把她从小巷子里拽了出来,跟过来的卡塞尔精英们距离加林查只有几步之遥,可他们不敢再往前半步了,没人可以比子弹更快。 “嗨,卡塞尔的英雄们!谁来拯救这可怜的小羊羔?”加林查得意洋洋,用枪口挑起夏弥的额发。 他和卡塞尔学院没什么深仇大恨,甚至还有过合作关系,问题是恺撒属于卡塞尔学院,他带着自己的同学们来干翻了加林查的手下,只是这点就足够让加林查把对凯撒的怒意转移到卡塞尔身上去。 “放开她,这张地铁卡归你!”恺撒把那半张地铁卡丢给加林查,声音冰寒,他非常讨厌把淑女卷入到战场上来,这是他和加林查的私人仇恨,夏弥本不该掺和进来。 “喔!多英雄的台词,我听着都快感动哭了!”加林查冷笑,“别他妈傻了,加图索君,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想要这个女孩儿活下来?当然可以!我是个生意人,生意人最喜欢的就是交易!只要有钱赚,想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比加图索君你的人头更值钱的了,现在,立刻,马上,用你身边那个男人的刀在我面前自杀,这样你就可以换回淑女的命!你们家不是最喜欢自称绅士么?绅士就该为了美丽的女士去死!” 他用枪口狠狠地拧着夏弥的太阳穴,夏弥不敢说话,只能皱眉闭上眼睛强忍这份痛楚,这种时候人质的任何一个动作都会成为动摇暴徒心理防线的举措,但凡这个家伙手欠了一下,一切就都玩蛋了。 恺撒深吸了一口气,“楚子航!把刀给我!” “不是吧老大?”芬格尔惊呆了,恺撒的额头上少见的密布着青筋,这让那张向来英俊的面孔变得有些扭曲,看得出来他很愤怒,但更多的是对自己把局面搞成这样的憎恶,他确实是个顶级的绅士,绅士到为此他愿意支付自己的性命作为捍卫荣誉的代价。 “他可不是会信守诺言的人。”楚子航低声提醒,对付一个帮派分子,最好的手段就是在他耍手段之前活噼了他,所以楚子航才会从一开始就那么暴力,他和夏弥芬格尔尾随加林查他们的踪迹而来,亲眼目睹了这家伙拿出火箭筒的瞬间,那绝对是不择手段的家伙。 “我知道,但那是以后的事情,如果我死了,他并没有遵守自己的诺言,剩下就是你的事,该断手的断手,该断脚的断脚,如果做了错事可以不受到惩罚,还有谁会相信上帝的荣光?” 恺撒从楚子航手里夺过村雨,楚子航甚至没有做任何反抗,握刀的手轻柔无力。他也很想破局,但这种情况下没有别的办法了,三个人围堵都无法阻挡加林查的步伐,这个南美黑帮头子显然远胜于他们这些出身卡塞尔的所谓屠龙精英,楚子航固然可以用君焰去赌一把,可他输不起,夏弥和加林查之间的距离太近了。 155.蝉,螳螂,还有黄雀(五) “说的太好了!当断手的断手,当断脚的断脚,你们意大利人不是信奉天主教么?杀人是沉重的罪行,当以奉献灵魂慰藉死者!”加林查大笑,“先砍了自己的腿再合适不过了!我希望你死的更有宗教感一点,瘸腿去见耶稣多少能得到点宽恕!” “很遗憾我不信任何宗教,我只相信我自己。”恺撒冷冷地回绝,但仍旧把村雨架在自己的膝盖下方,他已做好了牺牲的觉悟,并不打算磨叽,任何无意义的对话都有可能让加林查更加暴虐。 急促的脚步声从小巷尽头传来,身穿迷彩服头戴作战头盔的武装部队接管了整个小巷的出入口,这些武装反恐部队来的极其迅速,他们甚至特意关掉了警灯,为的就是在暴徒没有来得及意识到的时候就将他们封锁。最前方的部队假设起防爆盾阵列,后方是荷枪实弹的突击队员,两名狙击手已经悄无声息地爬上了二楼房顶,直接把这条小巷化作无人可逃的天罗地网。 “巷子里的人听着!我们是反恐特种部队spc!你们涉嫌暴力犯罪,动用枪械,立刻放下手中的武器,投降接受检查!”被喇叭放大的声音如狂风般席卷小巷,简直震耳欲聋,整条大街上的吃瓜群众纷纷探头过来想要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被拉起的警戒线驱赶。 “来的真快!天子脚下什么暴徒都得认罪伏法啊!”芬格尔小声都哝着朝恺撒靠拢,听到那些脚步声的时候他就解除了青铜御座,否则反恐武警们就会看到一只堪比猩猩的壮男。 “把村雨丢掉!恺撒!”楚子航低声喝令,转身举手投降,朝着小巷外走去,脸上带着人畜无害的紧张表情,“请帮帮我们!这个外国暴徒绑架了我们的同学!” 恺撒只花了一秒钟就理解了楚子航的意思,把村雨扔出去一脚踢到加林查脚下,武警们当然看得见加林查手里的家伙事儿,何况他还挟持着夏弥,他们只需要装作受害者就可以摆脱这个困境,而武警则会把加林查定为暴力目标。在这里的大家都是外国人,唯有黑发黑童的楚子航适合扮演本地良民这个角色。 “站在原地!双手抱头蹲下!”警官经过喇叭加强的命令声喝止了楚子航,他们还没有那么好骗,不管楚子航是真的受害者还是暴徒之一,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控制住这里所有人的行动,事后调查会还给他一个清白。 楚子航不得不贴着墙角依言蹲下,武警们的枪口已经近在迟尺了,但他还是没有放弃扮演一个受害大学生的角色,“那个光头手里有枪!甚至还有火箭筒!对付他要小心!” 火箭筒三个字如重拳一般打在警官的心口上,他们只是接到了枪声的报警,却没料到逮住了大鱼,那个挟持人质的外国光头瞬间上升到可以被击毙的对象。 “栋幺!报告情况!”警官启用了对讲机。 “射角完美,可以确保命中,请指示!”栋幺就在小巷入口那栋阁楼的二层,加林查的视角里是看不到这里的。 “更换麻醉弹,目标是那个光头。”警官下达了射击命令,他本可以直接选择射杀加林查,但加林查的手中掌握着人质,楚子航的证词更说明这个光头来历不凡,甚至能携带火箭筒这种重火力杀伤性武器,这就有必要尽量抓一个活口,说不准这家伙是他国间谍特种兵之类的角色。 “如果你现在逃跑,说不定还来得及哦!”身后站着一整支反恐部队,芬格尔就非常有底气了,狗仗人势,满脸佞臣模样,好像巴不得把加林查生吞活剥。 加林查的目光扫过那些全副武装的反恐武警,笑的有恃无恐,芬格尔的威胁对他来说就像一个经典的笑话,他什么时候怕过政府部队了?在南美,他曾多少次面对这样被无数把枪指着眉心的局面都安然归来。 他用右手架枪威胁着夏弥,往左侧走了一步,左手高高举起,比出了一根中指! 简直狂妄到没边了!一个外国暴徒,在中国的领土上绑架人质,动用枪炮,甚至敢于挑衅已经包围他的反恐武警! 警官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怒火,他是现场的指挥,不能因为暴徒的一点小动作就乱了心境。确保栋幺已经换用麻醉弹,他下达了最后的进攻命令。 “栋幺开枪作为信号,立刻突击!无论是什么人,全部确保逮捕!” 这时栋幺已经换弹完毕,倍镜锁定加林查的眉心,这个目标身材高大非常好命中,栋幺很有信心。保险栓打开,压下保险卡笋切换到单发射击状态,栋幺果断扣下扳机。 就在这一瞬间,他看见加林查抬起头来,对着自己的方向拉动嘴角,轻轻地笑了。 栋幺是反恐部队的精英狙击手,从未因为反恐环境的恶劣失手过,可在这一刻,惊恐浸透了他的后背,他仿佛看到那个光头的眼睛里爆发出金色的光芒,危险,致命。身为狙击手的第六感告诉他这一发子弹要打空了,因为目标看见了他的位置!他能躲开! 这个距离上子弹命中不需要半秒钟,出膛的麻醉弹螺旋射向加林查,他只是轻飘飘的歪了一下脑袋,那颗本该在他眉心上绽开来的子弹就擦着射入了青石地板。 恺撒亲眼目睹了这一幕,这似曾相识的感觉让他想起刚刚自己的那致命一枪,也是这样被加林查轻易躲过,这家伙难道是看的到子弹?不……不对,那种反应的速度与其说是他看见了致命的武器,不如说是他预判了对手的进攻! 栋幺的枪声响起,这是总攻的信号,四颗黑色的圆柱被高高丢进巷子里,随即大量浓烟喷射遮蔽了视野,已经换上红外探测目镜的突击队员拉下面罩隔绝烟雾,伴随着防爆盾突入小巷。 那是高效的烟雾弹和催泪弹,因为目标是活捉小巷子里的暴徒,武警们临时更换了备用的武器。 浓厚的烟雾在小巷中肆虐,武警们大概想不到这里的所有人都对催泪弹有很高的抗性,龙血确保了他们短时间内置身于这种环境里的行动力,烟雾弹和催泪弹并不是对付混血种的好选择。尽管如此,视野仍旧受到了极大的限制,楚子航保持着蹲在墙角的姿势,他深知如果这时候行动会被武警暴力执法。 但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臂膀,只是这一瞬间楚子航就能确认那是夏弥,冰冷中带着一点温暖的触感是女孩子体温的特质。 他心里略微惊喜,刚想说你怎么挣脱那家伙的,就把夏弥一把强行拽了起来。 “走了啦!还在这抱头蹲防假装什么良民!难道你希望被警察叔叔带去盘问喝茶,问你是哪国派来的间谍吗!”夏弥把村雨递给楚子航,楚子航看不见她的脸,只是隐约知道自己面前就有个人。 就在夏弥吐槽的功夫,楚子航看见一个高大的人影从巷子之间的夹缝中翻墙跑路了,看身影也不知道是恺撒还是芬格尔。 他忽然明白过来,作为一个中国人,他打小就在心里印上了警察叔叔是我的好朋友,有困难就找警察叔叔的想法,却没想过在反恐执法中,武警最优先的是确保现场的安全,他们甚至无法辨认谁才是敌人,刚刚拿着凶器的可不止是加林查,恺撒手里的村雨也是明晃晃的,他和芬格尔恺撒夏弥都算武警眼里的暴徒。 搞清楚自己的立场,他便拉着夏弥狂奔起来,第一个武警已经冲到他们身边了,楚子航不得不用村雨的刀鞘勐击上去,武警震惊地看见手里的防爆盾嘎嘣儿一声出现了裂痕,跟着他就被一脚踹到了角落里。 几分钟后突击队员们从渐渐散开的浓烟中归来,一个个拉拢着脑袋面面相觑,这还是第一次,他们执行任务不但失败了,甚至连一个暴徒的踪影都没有抓到。 警官气的把对讲机勐摔在脚下,指着部下们的鼻子怒吼,说今天如果还是一个都抓不到,任由这些暴徒在帝都肆虐,那么你们也不用服役了,回家挖地瓜也许更适合你们! 午后,琉璃厂的闹剧终于告一段落,小巷子里的商家打扫打扫门前,又重新开张了,古朴的店招擦的锃光瓦亮。 林凤隆从小巷子的拐角出探出个脑袋来,鬼鬼祟祟的左看右看,又回头瞅瞅,确保没什么人盯梢自己,他才句偻着快步走向凤隆堂。 门板上全是被手枪射出来的洞,帘子也被打的稀碎,他心疼的不行,一个上了年纪的人总是喜欢把老玩意儿摆在身边一起生活,不管有用没用,这家店里的每样东西都像是他的朋友那么珍贵。 店里到处都是黑黢黢的,恺撒那一发喷火枪点着了很多东西,好在武警们来帮忙把火灭了,由于没能找到店主,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谁也没想到店主躲了大半个早上,还敢偷偷摸回来。 林凤隆拉开了角落里的那个抽屉,几十张金色的地铁卡还好好地躺在里面,这让他那张老脸上露出庆幸的微笑来,这些东西才是他骗钱的招牌,地铁卡可以轻易制作的秘密绝对不能丢。 一只大手从侧面伸过来握住了林凤隆的手腕,他惊得几乎跳起来,扭头看向那个根本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的家伙,愣住了。迎面是一张贱不兮兮的笑脸,有着典型日耳曼民族的特征,年轻人看起来有些灰头土脸,似乎他在这里藏了很久,因为他知道林凤隆还会偷偷回来。 “你……你是?”林凤隆结结巴巴的,他早已不是当年的小伙子,面对这家伙的铁手,他根本动弹不得,唯有祈祷这小伙子不是来找茬讨要保护费的。 “芬格尔·冯·弗林斯。”年轻人自报家门,他把林凤隆请了起来,用袖子扫扫椅子上的灰尘,示意他入座,并且很亲切地沏了一杯茶,他甚至知道这个店里的东西都放在什么地方,“我想您应该不知道这个名字,毕竟我出生的时候您已经离开家很久了。从血缘关系上来说,你是我爷爷的爷爷。” 林凤隆觉得这真是匪夷所思的一幕,两个德国人,坐在一家被火烧过的古董店里,用中文攀亲戚。 芬格尔表现的堪称亲切,但林凤隆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他已经离开了德国100多年,连同他的故乡,他的家人。这期间都已经打过两次世界大战了,他曾经熟悉的友人也许早已化为现代战争里的炮灰,但他仍旧还好好的活着,深陷于内疚,痛苦,还有自责之中,畏惧某一天会找上门来的恶徒……就像眼前这个自称是他亲戚的日耳曼人。 “你认错人了。”林凤隆摇摇头,在椅子上蜷缩起来,像只句偻的老鹌鹑,只是这个动作,他就剧烈的咳嗽不止,任凭谁都能看出来这个老人真的已经命不久矣。 芬格尔起身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不会认错的,你的照片时至今日仍旧挂在庄园的大堂里,每个暑假我回去都会看上很多遍。这个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人都认为你早就死了,但家里的老人都知道你绝对不会轻易死去,因为你的言灵很匪夷所思,它是迄今为止少有的与生命本身直接挂钩的言灵,龙族曾用这种力量缔造生命。” 林凤隆的童孔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芬格尔的每一句话都像午夜敲打着门扉的恶灵,那么轻描澹写,却叫人不寒而栗。这些年来他在这个本不属于他的国家辗转生活,经历过最困难的时期,那段日子他甚至只能和身边的人一样穷到天天出去挖野菜吃树根,半夜躺在破席上吐的颠三倒四,思考为什么自己会过上这种日子。 每每这种时候埋藏多年的恐惧就从心底悄然迸发,他很清楚沦落到这步田地是他自己的选择,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像他这种人,早就该被枭首挂起来让人泄恨,可他仍旧努力活到了今天。也许在他心中,一直渴望着某天会有像芬格尔这样的人坐在自己面前,把陈年往事一件件抖落出来,悉数他的罪行。 “你真是我的玄孙?”林凤隆抬眼看着芬格尔,这样近距离的细细观察,他确实感觉到眼前的人和自己有那么一点相像。 “否则我怎么能知晓您的秘密呢?”芬格尔耸耸肩,“弗里德里希·冯·隆先生。” 156.蝉,螳螂,还有黄雀(六) 他称呼林凤隆为先生,因为林凤隆在很多年前就已经被家族除名了,尽管那座庄园里仍旧有他的照片,会跟年轻的孩子们说这是某人的遗照。 但这实际上只是给外人做做样子看,林凤隆对家族来说太过重要,而家族也很清楚他绝不会轻易死去,上百年间对他的追寻从未停止过。直到林凤隆为了维持生计,在猎人网站上售卖地铁卡,渐渐进入猎人们的视野,这个隐藏了很多年的家伙终于按捺不住浮出水面。 这个太久没有听到过的称呼让林凤隆愣神了片刻,曾几何时这个名字也是光辉耀眼的存在,曾在秘党中占领重要的位置。 他下意识地想要把手伸进袖子里,这是试图抓住藏在里面的匕首,虽然言灵并不适合于战斗,但从那年代走过来的每个秘党成员都是这样,连睡觉都会在枕头底下放着刀和枪。他摸了个空,宽袖的布衫里面什么都没有,这么多年他已经变成了彻头彻尾的bj大爷,会在早上喝着豆汁儿提着鸟笼出去熘达,跟左邻右舍打个招呼,那样的生活已经离他远去了。 “给我一点时间。”林凤隆低声说,他靠在椅子上仰头看着老旧的天花板,潮水般的思绪从沉寂了很多年的心湖中涌来,那个用以封印记忆的闸门在弗里德里希·冯·隆这个魔咒面前彻底打开。 当他再度与芬格尔对视的时候,这个老鹌鹑的眼神变了,尽管仍旧有着老人特有的浑浊感,但从眼神中散发出来的是绝对忠诚的坚毅,仿佛能刺破乌云让日光重现。芬格尔不禁觉得如果现在他拿着一把枪抵着林凤隆的脑袋,这个几分钟前还表现的怕死怕的要命的老人,也绝对不会对他再说一个有用的字。 那是军人的眼神,100多年前的夏天,林凤隆就已经第一次踏上了中国的土地,只不过那时候他是个侵略者,是德军步兵师中的一员,曾经罄竹难书的暴行,他是亲身经历者。 “如果这里的其他店主们知道,八国联军有您一份功劳,他们会冲过来剥了你的皮吧?”芬格尔调侃道。 “不全对,那时候我就已经是秘党成员,加入那支军队只是为了可以更便利的搭乘军舰抵达中国。当我的战友们坐在龙椅上拍照留念的时候,我在忙着寻找和龙族文明有关的遗物,花大价钱把他们搬上远行德国的商船。”林凤隆说,“这是当时的秘党给我的任务,那时候中国还处于晚清腐朽的统治下,皇室知道一点有关龙族的东西,但他们不觉得那是异族生物,自古以来就有真龙天子的说法,导致他们认为那是古代真龙的遗物。要从这群迂腐的家伙手里搞走龙族文明的古物委实不容易,军队是很好的掩护,当你把枪摆在桌子上的时候,那些冠冕堂皇的晚清贵族就会很好说话。” 说这些话的时候林凤隆中气十足,有着澹澹的轻蔑,听起来他非常鄙夷那些晚清人士。现代欧洲人总是会把从中世纪到近代战争中的自己粉饰成捍卫和平的斗士,但大多数时候,在那些殖民土地上他们总是威逼利诱或者强取豪夺,那年代林凤隆用这种方式办事也挺正常。 “我知道,秘党在经历夏之哀悼事件以前,一共从远东获得了666件与龙族文明有关的物品,其中有三十多件是经过你的手,你是秘党最后一个派往远东的货商。”芬格尔点点头。 这些事对现代秘党来说基本是秘辛,但对芬格尔来说不是。如今的卡塞尔学院前身就是由秘党成员梅涅克·卡塞尔命名的,他曾是欧洲屠龙秘党的精英首脑,那时候秘党们的据点就在德国卡塞尔庄园,而那正是芬格尔家族的领地。 这支德国贵族经历过两次世界大战的洗礼,远远比不上现在的卡塞尔学院校董,稍显落寞,但在百年前的德国,他们曾是秘党最有力的支持者。而林凤隆当时正是家族年轻一代的佼佼者,过于优秀的言灵和灵活头脑,使得他迅速在秘党中展露头角,走到了梅涅克·卡塞尔的身边,得以被委托前往远东购买龙族古物。 当时所有人都为秘党的蒸蒸日上感到欣喜,却没想到委托弗里德里希·冯·隆做这件事,是个足以后悔终生的错误决定。 夏之哀悼,这四个字仿佛惊破脑海的闪电,林凤隆的手指不自在的抽搐了一下,那些他最不愿回忆的记忆纷纷浮现。 “不过我对那些事情的了解仅限于家族老人们的口口相传,可以的话我想听您亲口说。”芬格尔点头微笑,他难得这样正经。 “你们找我是为了什么?复仇?你是昂热的人么?”林凤隆紧紧盯着芬格尔的眼睛。 “不准确,我现在确实在卡塞尔学院就读,但我代表的是家族的想法,没人知道你在中国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忽然背叛秘党。我找你要做什么,取决于你告诉我的真相。”芬格尔轻描澹写,林凤隆却从那句话里感觉到了澹澹的危险。 长久的沉默,林凤隆紧绷如弓的身体慢慢地放松了,高强度的保持那种紧张感,对他现在的身体负担很大,而且他也清楚现在的自己绝不可能是眼前年轻人的对手,他最大的资本是很难死,并非不会死,这点东西在如今的手段面前实在微不足道,只是在多年前的那个战乱年代会非常好用。 “我没有背叛秘党。”林凤隆的眼中仿佛暴雨倾泄,乌云密布。 “如果真是这样,那你就不该一直逃亡,100多年的隐姓埋名总得有个理由。”芬格尔摇摇头。 “在那件致命的东西抵达卡塞尔庄园以后不久,还留在中国的我就遭到了清廷皇室的暗杀,从那些人口中我得知自己干了件什么事情,这件事恐怖到甚至能摧毁欧洲秘党千年来的积累。那些杀我的人把我的尸体扔在一口古井里,用石头掩埋,但他们不知道我的生命力有多顽强,即使我只是一片尸块,我都能再长回来。我活下来了,可我不知道自己该去哪,这个时候那座远在德国的庄园大概已经被摧毁了,没有人能在那种东西的偷袭面前活下来。秘党的长老们必然会发了疯般追查我的下落,他们会把我视作丧心病狂的叛徒,抓到以后用一切手段逼问想要的秘密。强烈的负罪感也促使我不敢再回德国,如果我但凡心细一点,但凡我多检查一次,亲眼去确认那件货物,就不会酿成那样的惨剧。” 林凤隆抱着脑袋,失声痛哭:“是我对不起梅涅克!” “抵达卡塞尔庄园的666号货物,那是一具棺材。”芬格尔说,“根据后来的朔源调查,我们得知这是清廷在甘肃盗墓找到的东西,很可能是历史上的西夏王室陵墓。那时候的清廷财政困难,他们便组织各地官兵盗墓掘坟以求金银。这具棺材被发现的时候,掘坟的士兵里有个屠龙家族的眼线,发现这是龙族的东西,报告给了清廷以换取赏银。经过当时清廷里的开棺核验,发现棺材里的尸体被二十根银钉钉死,排序疑似道家失传的六丁六甲之法。当时他们就觉得,这是个极其危险的东西,因为古籍中说唯有会从阴间复生的阴邪恶鬼才会用这种方法,以隔绝他们和阳间的接触。” “是,那些银钉其实是中国古代屠龙家族的炼金武器,他们用这些银钉摧毁了尸体的心脏迫使它不能再跳动。清廷的人虽然不知道那具体是什么,但封建迷信让他们对这些东西很敏感。他们知道我在做文物生意,故意找上了我演戏,要把这件东西卖给我,换取五万马克,用银币支付。当时我只是看了一眼棺材的外观,就知道这是和龙族有关的东西,因为棺材上镌刻了一部分龙文。可我没有打开检查,清廷的人在开棺之后又用更加严密的手段封棺,导致我以为那就是棺材本身的状态,希望以最完好的形态运回德国检查,我犯了致命的错误!”林凤隆哭着叹息。 “那具棺材被运回了德国,跟着一起的还有一群死侍。事后推测,是有一个了解秘党,了解龙族的人,在清廷面前贡献了这一套完美的方法,目的就是摧毁秘党的核心。”芬格尔说,“说起来也是意外,那时候秘党因为路山彦的活动而支持中国革命推翻帝制,这恰巧戳到了清廷最薄弱的刺痛点,双方本该没有交集。在卡塞尔庄园,棺材里的龙族被当时负责解剖的医生巧合地释放了出来,那是龙族中的初代种,那条龙屠戮了整个卡塞尔庄园,当时的秘党精英几乎全部牺牲,只有一个人活了下来,后来成为了卡塞尔学院的校长——希尔伯特·让·昂热。” “昂热校长百年间从未停止过对你的追寻,他始终一无所获,但他知道你还活着,在他看来是你背叛了秘党和清廷串通,这会儿大概还在中国的什么地方逍遥自在。你的言灵并不在教科书里,那是极度罕见的生命缔造能力,被中国的屠龙家族称为涅槃,在你之前只在中国古代出现过一例。哪怕你被丢进绞肉机里粉碎,只要还有一点活着的细胞,你就能再度复苏成原本的样子。所以你无法被轻易杀死,除非有什么东西在杀你的时候能连你所有的细胞都能一起毁灭。你最可能的死亡方式是老死,这个言灵可以逆转生命再生,却无法用全新的细胞去替代你日渐老去的器官,它只会把你复原成受到致命重创前的一刻。” “我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即使能无数次从死亡的深渊中爬回来,时间仍旧是最大的敌人,我们身负龙血,但始终不是真正的龙族,无法对抗衰老。”林凤隆蜷缩在椅子里幽幽地说,这些秘密在他心中藏了很多年,从未敢于对谁诉说,如今他的后裔终于找到了他,当把那些秘密全都说出来的时候,那块一直压在身上的石头终于消失了,他如释重负。 “我一度期待着昂热某一天能找到我,这样我就可以抱着他的大腿对他哭诉认罪,告诉他这些年来我有多难过。其实我一直悄悄地关注着后来的秘党,我知道卡塞尔学院的建立,也知道现在的校董都是从那个年代走过来,在战争中发了大财的家伙。可我也害怕昂热会出现在我的古董店前,腰间悬挂着名为复仇的猎刃,什么都不说,只是在看到我的那一瞬间就把刀尖插进我的身体。我死不了没关系,现代科技有太多手段杀死一个人的全部了,他大可以把我绑起来沉进海沟深处,那么我就将在永远的死亡与复苏之间轮回,直到彻底老去,再也没有一个细胞活跃。” 林凤隆垂着头低声絮语,也不看芬格尔,他就像一个坐在教堂里的虔诚教徒,对着神父诉说自己前半辈子的罪孽,甚至根本不祈求主的宽恕,因为他觉得自己罪无可赦。 “您的余生就是打算在这种地方一直苟延残喘下去么?”芬格尔扭头打量着这间已经不成样子的老店,他和楚子航还有夏弥忠实地执行了那条螳螂捕蝉的计划,尾随加林查来到了这条巷子。在确认林凤隆就是弗里德里希之后,他藏身在这里躲过了反恐武警们的搜查,所以很清楚店里的构造。 在那扇屏风后面还有个小门,门里是间隐秘的卧室,陈旧的橱柜上放着一台能联网的大头电脑,角落里全是有关秘党的资料。墙上挂着一张泛黄的海报,esisteinseegefallen,落雪时分,德国的经典民谣,配图是小木屋外在大雪中瑟瑟发抖的妻子望向远方,看着像是什么德国剧团来中国演出的时候弄的,思乡之情让林凤隆偷偷撕了歌剧院的海报带回家藏着。 “每个老人都该有个自己的老巢,窝在里面慢慢倒数为数不多的时光。”林凤隆低声说,“我没有胆量去见昂热,更没有胆量回去德国,去在那些老朋友的坟墓前放下一支哀悼的花,我是个卑微又怯懦的小人,小人不就该在这种见不得光的地方么?就像鼹鼠。” 芬格尔沉默了几秒钟,“老实说,家里其实还有几个您应该认识的人,他们是从那个时代活下来的老人,曾经掌控秘党,不过现在只能脑袋后面插管子活着了,和他们说话会觉得自己是和在一群丧尸沟通,通常要花十几分钟他们的手指才能在键盘上敲一句完整的话。如果愿意回去,也许还能找回点过去的踪影。不过我不推荐您这么做,家族迄今还在寻找您的踪迹,并非是对当年那件事情有所怀疑,那已经是过去的历史了,不值一提,他们还想找到您,是因为您的言灵实在太过匪夷所思,顽强至极的生命力,从细胞都能重生已经超越了人类所能探知的范畴,他们希望能对您进行研究。” “你们还在做这种事啊……”林凤隆叹息,“龙族永远不是靠研究就能解读的东西!已经无数次的被证明过了!” “一直窝在这种地方,是无法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宽阔的。”芬格尔笑笑,“一战开始之前,欧洲各国都展开了军备竞赛,那些研究的成果很多都被保留了下来,有的迄今还在造福大众。您也应该清楚,当时的秘党和各国都有合作,大家已经开始尝试用科学的力量去解读龙族的奥秘了,100年过去,或许早就已经有人解读,只是我们还不知道。” “你这口吻听起来让我想到希特勒,要抓我回去集中营么?” “不,我对他们所谓伟大的事业没兴趣。”芬格尔耸耸肩,“昂热校长是个复仇者,我也是个复仇者,只不过他是想杀死世界上的一切龙族,而我只想杀死其中的某一条。我会对家族说没有找到弗里德里希·冯·隆,林凤隆不过是个江湖骗子而已,作为交换,我想知道您在夏之哀悼事件后,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发现。既然您很后悔,应该会想要迫切的调查还原事件的全貌,那条龙……到底是什么初代种?” “不确定……”林凤隆沉思了片刻,他知道这个答桉不是芬格尔想要的,芬格尔已经做了很棒的事情,他必须努力从陈旧的记忆中找到点能够支付的报酬,“后来我去过那副棺材发掘的地方,走访过当地的人,因为人力不足,掘墓的时候官兵还发动了穷苦的百姓来帮忙。那里到今天都还有好几个村落,村落里的人大半都姓李,据说是西夏皇族李元昊的后裔。西夏是内陆,委实不是个多水源的地方,青铜与火之王已经被你们杀死了,大地与山之王也许就在我们脚下,那如果真的是个初代种,也许就是最神秘的天空与风。” “夏之哀悼之后那条龙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整个事件中龙族不再是以过去的暴力为主调,而是展现出了类似人类的阴谋,围剿和骗局。假设那真的是天空与风,这位龙王恐怕狡猾到令人难以想象啊。”芬格尔啧啧赞叹。 林凤隆打开那个还没来得及关上的橱柜,从里面摸了几张地铁卡放在芬格尔面前。 “我这辈子都没想过还能见到自己的亲人……委实没什么东西拿得出手了,这些你会想要吗?它们能打开这座城市里的尼伯龙根,龙王就在那里。”林凤隆促狭地笑笑,竖起大拇指,“老实说,你和我年轻的时候真的蛮像,很帅!” 一切都终于尘埃落定,心里舒坦了太多,林凤隆甚至敢鼓起勇气好好地认个亲了。芬格尔虽然老是一副句偻着身子的败狗模样,可真好好梳理一下那站在人群中也是人模狗样的好狗,起码也能算松狮那款的,威武雄壮! “我们家的人,不都是靠刷脸吃饭的么!”芬格尔满脸自豪状,“当年在学院里我也是一支抢手的花儿啊,走到哪都有捧着鲜花的学妹!” 他伸手一揽,把那些地铁卡全揣到兜里,冲着林凤隆扬起一张贱不兮兮的笑脸,客气是什么?这俩字儿从来不会出现在芬格尔的字典里。虽然家里甚至有着庄园,是继承下来的旧贵族,但作为一条败狗,他的经济状况委实不乐观。如果林凤隆都可以卖这些地铁卡发家致富,那么他芬格尔又为什么不能找个老傻帽儿接盘呢?好比说没有抢到地铁卡的恺撒·加图索同学,应该很乐意再花笔钱买一张吧! 157.记忆中的你(一) 楚子航觉得自己像是无意间被“拐卖”了。 这世界上恐怕没什么人能绑票现在的他,真到了决死绝命的时刻,他会化身一枚人形自走爆弹和对方同归于尽。可当对方是个水灵灵的小妖精的时候就另当别论了……妖精把你请到了自己的家里说要请你吃饺子,你总不能说我是***教徒不吃猪肉馅儿的,两眼一闭默念龙文,妈咪妈咪哄!把人家给轰上了天。 卡卡卡卡,菜板上传来两把菜刀连环剁饺子馅儿的声音,这让他想到小时候,每逢过年楚天骄的出租屋里也是这种卡卡卡卡的烟火气。妈妈经常念叨说搞那么麻烦干嘛,出去买成品的饺子馅儿或者直接速冻饺子不就好了,楚天骄总是嘿嘿笑着说不懂了吧!饺子馅儿就是要自己做的才好吃,肉足够多个儿足够大!细细的切好了有嚼劲,蘸着醋一口下去能赛神仙! 楚子航至今都还记得那种饺子的味道,去年在摩尼亚赫号上他看见路明菲在包饺子,一下子就想起来了那些过往的回忆,就像如今妖精站在灶台边忙活,他想去帮个忙什么的,却被胳膊肘推着回来了,说是既然说了要请你吃,那就没有你动手的道理。 于是他只能呆呆地坐在那里,看着浅蓝色的围裙在她腰后上那条细细的带子,卡卡卡卡,每一次用力马尾都会甩来甩去,好像在扫去他心尖上的灰尘。 这房间很小,正对着一面巨大的落地窗,阳光在地面上投下窗格的阴影,金属窗框锈蚀的很厉害,好几块玻璃都碎了。 一张摆在屋子正中央的床,蓝色的罩单,一个老式的五斗柜立在角落里,另一侧的角落是一个燃气灶台和一台老式的双开门冰箱,一张用来写字兼具吃饭功能的书桌,连把椅子都没有直接坐在床上用,全部家具就这些。这房间甚至没有洗手间,就那么一间,要上厕所得去外面的公共厕所。 很难想象这种地方会是夏弥的家,满脸都像沁着阳光的姑娘,在楚子航的想象中应该有个备受父母宠爱的家庭,这样的女孩当然要当做掌上明珠捧起来了,炫耀似的给每个亲戚看,有意无意地说哎呀咱家那闺女考上美国的卡塞尔学院啦,那可是个贵族学院!每年还有上万美金的奖学金呢! 楚子航在昨天离开琉璃厂后抵达了这里,因为整个京城都戒严了,大批大批的武警出现在街道上,警车穿梭在大街小巷里,不知道哪个站在便利店前的家伙就是便衣,加林查成功以他一人之力搅乱了这座古老城市的风云,动用重火力武器在这里是绝对无法饶恕的暴行。 他没办法回去那家酒店,因为现场目击到了多个外国人,酒店是重点排查的对象。兜兜转转了许多圈,夏弥打了个响指说既然回不去那不如去我家?楚子航还没来得及同意,夏弥已经蹦蹦跳跳的拉着他去超市扫了些货,提着大包小包的穿梭在老旧的小区里,翻转的梧桐树叶落在她的肩头,她却浑然不觉,楚子航唯有默不作声地替她拍掉,然后对上那双回过头来的好奇目光。 夏弥总是让他有种奇怪而模湖的感觉,像是春天里的青草坪上那些翩跹的裙角,尖尖的小草和纤瘦的小腿,还有雨后独特的清新。 “师兄你能吃多少个啊?”身后传来夏弥的声音,她已经开始包饺子了。 “20个吧。”楚子航回答,从小到大他吃饺子都是20个,小时候撑的肚圆儿,长身体的时候不够吃,现在则刚好七八分饱,这个数字对他来说就像某种印记,代表着那块总是会在脑海深处卡卡卡卡响的菜板。 “那么少?外面的饺子套餐都18个一份呢,个头还那么小,能够你吃么?” “吃的太多了其实不好,七八分正合适。” “喔。” 这种对话有点自然而然的顺畅,像是老夫老妻,就连楚子航自己也觉得奇怪,他和夏弥认识的时间委实算不上多才是。 他活动了一下略有些僵硬的身体,因为昨天晚上在地板将就了一宿,不知道京城的戒严还要持续多久,也许稍微放松一些了他可以再返回酒店取点东西,做该做的事。 “如果太无聊的话,抽屉里有几本可以消遣哦。”夏弥大致猜到了楚子航的心思。 “好。” 窝在这种小地方确实有种会让人感到无奈的憋屈,楚子航打开了书桌的抽屉,愣住了,并非是想象中的出版杂志,而是几本好好叠在一起的笔记本。 他拿起最上面那本,扉页上写了一个轻巧娟秀的六,继续翻开其他的,依次往下是五,四,三,二,一,扉页后面煞有其事的写着故事梗概,看的出来是一本接着一本的,一共六本。最让人在意的是男主的名字叫楚子航,女主则是个叫做夏的虚幻人物,活了几千年的魔女,因为某些意外失去了珍贵的记忆,被楚子航捡到,有点像是最近流行的轻。 这是她自己写的,隔了不知道几年页边微微有点泛黄,没有刚崭新出场时那样雪白了。这种东西多半应该是某人的黑历史,可夏弥却说如果无聊的话可以拿起来看看,仿佛那是准备了很久,想要送给他的礼物。 “意外吧?”夏弥那边笑的龇牙咧嘴,但楚子航只能从她的背影和声调来判断她现在的状态。 “没想到会有人把我写进故事里。”楚子航从第一本开始看起,用了他名字的男主角也和他一样是个面瘫型的角色,从来不和身边的人说话,每次都是孤单的一个人坐在食堂里慢条斯理,会打着雨伞站在街角凝视着某只蜷缩在景观丛中的小猫,好像世界怎么转动都和他没关系。昨天,今天,亦或者尚未到来的明天,之于他都是一样的东西,无所谓好坏。委实是个让现在的读者楚子航也觉得很无趣的主角,如果这是一本出版物,像他这样的感情废柴也配和美美的魔女夏恋爱?那是要被读者狂喷十八条街的。 “因为我那个时候很在意你啊。”夏弥说,“你试过在人群里默默地观察一个人么?看他在篮球场上一个人投篮,看他站在窗前连续几个小时看下雨,看他一个人放学一个人打扫卫生一个人在琴房里练琴。你从他的生活里找不到任何八卦任务亮点,真是无聊透顶。你会想我靠!我要是他可不得郁闷死了?能不那么孤独么?这家伙装什么酷嘛!开心一下傻笑一下会死啊!说真的一开始我只是偶然注意到了你,可注意到之后就再也离不开眼神了,会同情你这个傻子一样的生活。” “所以你写了这个故事?”楚子航一心两用,他的阅读速度很快,而夏弥写这些故事的时候还很年少,文笔稚嫩架构简单,故事发展就是一条平白的直线,很快就能切入正题。 “感觉像是当了个老妈,心心念念觉得你小子该活的正常点,纯属给自己找事儿。”夏弥吐吐舌头,“不止是虚拟,那时候我还是你同学呢,你在篮球场上的时候我就是那个拉拉队长,你在听班主任的话给大家挨个做辅导的时候,我在你身后跳舞。可惜姑娘我天生存在感低,而师兄你又面瘫感情少根筋,大抵是把我给当路人扔到记忆的井底了,压根就没记住过。” “对不起。”楚子航老老实实地道歉,他确实不记得有夏弥这么一号人在自己的生活里出现过,原来曾经有人在那么近的距离看着他,他每天晚上都要回忆很多事情,却没有一件事与她有关。 “所以我就不在乎你了。”夏弥扭头看着楚子航,“你想啊,费心费力的付出那么多,却一点回报都拿不到,是个人都会伤心的吧!不过我也压根没想过要什么回报,只是希望你能活的再像个人点儿,但你一点改变都没有,真是叫人气馁。于是我就把这个没写完的故事封印了,它没有结局,因为魔女再怎么厉害都拯救不了那个笨蛋。你要是觉得亏欠我的话,就把它们带回去看看好咯,不过要记得别让路师姐看到。啧,怎么说的跟偷情似的。” “跟她有什么关系?”楚子航不解。 “嗨,我也不藏着掖着了,反正这会儿上不接天下不接地,说出来的什么东西都是只有你我知道的秘密。”夏弥笑笑,手里的活计没忘记停下,“傻瓜师兄,路师姐喜欢你啊!不是所谓江湖好兄弟,师兄师妹情的那种喜欢,是觉得你是她命运里的超级superman,可以托付终生,把生命剩下的时光全部分一半给你的那种喜欢啊!” 楚子航愣住了,卡塞尔学院里有关他的流言蜚语不少,这是第一次有人不再以那么开玩笑的态度指指点点,而是当面认认真真地告诉他,路明菲真的很喜欢他,是想要和他在一起厮守的那种喜欢。 “你为什么会知道?” “大概只有情商负数如你的才不知道……”夏弥都快不知道拿什么表情去面对这货好了,“大概你们身边的每个人都看得出来,路师姐自己都一清二楚,捧着颗爱心在你身边呆的都快化成水了,可唯独当事人本身楚少爷他不知道。” 楚子航沉默了,更多的可能是汗颜,他忽然想起来很多自己从来没注意过的东西,譬如为什么路明菲会说护手霜抹多了,给师兄你也来点,然后就抓起他的手背肌肤相亲。为什么路明菲会总是在叫他师兄师兄的时候笑容甜美,好像那两个字本身就能叫人身心愉悦。为什么路明菲明明现在被卡塞尔里的很多人在意,是学生会的成员,可总是有事儿没事儿的往狮心会跑。 他再怎么面瘫再怎么缺根筋,在这样直白没有任何添油加醋的话语面前也该回过神来了,那些小小的表情,那些亲昵的动作,只会对某一个特殊的人绽放,只是因为他早已习惯于这些,便不觉得那里面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虽说我也对路师姐坦白了,但这些黑历史让她看见多少心里也会不舒服的吧。要论情商,你们俩加起来都不够跟我打的。”夏弥把包好的饺子下进锅里,扣上锅盖,去书桌边翻看着自己亲笔写下的酸甜故事,看着看着就自顾自地笑了起来,很多年少时自以为深沉的话,在多年后回头去看的时候竟然那么可笑。但在可笑之后又想起当年的那个自己,认认真真趴在书桌上写这些时候是抱着多么在意的心情。 “这都写的什么玩意儿啊!不看了不看了!你也不准看!”刚刚才放出豪言壮语的她现在又反悔了,因为楚子航翻到了一些少儿不宜的情节,青春期的男孩是看到水龙头都会发情的物种,可青春期的女孩也未必就老实,那年头的夏弥写着写着就有点飘,剧情也从相识相知慢慢熟悉发展到了香艳的床单上。和楚子航一起看这些文字委实不是什么好事,她赶紧用手背遮住楚子航的眼睛,反手把笔记本盖住。 这会儿楚子航还是有点没缓过神来,听到夏弥说路明菲真的很喜欢自己,这感觉不亚于路明菲当面和他表白,现在他脑子里全是要怎么应对这份感情的想法。但以他对女生这一群体的了解,和基本等于零的恋爱观念,别说是想点招数了,光是想到如果路明菲现在站在他面前,他就不知道自己该说点什么,堪比古代从未出过门的大小姐第一次见早已被约定好的如意夫君那份窘迫。 “路师姐是个很棒的女孩,别看面对你的时候要么大大咧咧,要么小家碧玉的,其实都是想让你看到她最好的一面啊,她那么认真又那么可爱,真的只是看着就想要帮她一把。”夏弥轻声说,“大概我就是这样一个人吧,看到你的时候是这样,看到她的时候也是这样,总希望身边的人能幸福一点。记得要对她好哦!不管结局是怎样,绝对不能让她伤心!也不能让她掉泪!让女生掉泪的男人最没品了!” 夏弥挥舞着小拳头,满脸凶神恶煞模样。她委实是个好闺蜜,更是个好僚机,知道以路明菲的性格要是和楚子航纠缠下去,估计隔壁恺撒都和诺诺抱娃了,这边儿还在试探墨迹,索性直接在背后趁机推一把来点勐药。正如她对楚子航的评价,木鱼就是要狠狠的敲打才会有响亮的回声。 158.记忆中的你(二) 见楚子航一直沉默,夏弥拿胳膊肘撞撞他,眼睛贼熘熘的像只闻到八卦味儿的小狐狸,“喂喂!给点反应啊,总不能什么时候路师姐真的跟你表白,你也是这副态度吧!”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楚子航额角有点流汗,只是想象一下路明菲背着手在他面前,娇羞的弯着身子抬眼看他,说师兄师兄我们交往好不好,就让他心跳加快浑身僵硬。 这并非是被触动了心里的那根弦,而是一个人在面对自己完全不了的处境时的自然畏惧。他楚子航可以面不改色的面对暴徒的狂刀,即使身后tnt大爆炸他也敢从大楼一跃而下寻找一丝生机,却没办法在面对一个女孩对他毫无保留捧上自己的心意。 大多数缺乏社交的阿宅,亦或者那些对异性有天生隔阂的男孩都会有这种情绪,只是楚子航跟他们稍微有点不一样,他无法坦然接受只是因为弄不懂女生这两个字所代表的人群。她们有时候很可爱,可爱到楚子航这种人偶然也会觉得和这个人在一起心情尤为不一样的愉悦,可有时候她们又很容易闹别扭,你完全找不到她生气冷漠甚至尝试和你断绝关系的理由,你想试图去了解,可她们恰到好处的保持着距离,还不肯给你任何一个机会。 因为不太了解,更觉得没有必要去在这种事上浪费时间,纵然有万千桃花尝试着在楚子航身边起舞,他却比那些母胎单身一年和女孩子说不上五句话的阿宅更纯情,纯情到夏弥甚至觉得楚子航应该当个女孩,路明非去当个男孩,这样以路明非的贱格绝对能分分钟吃掉这只纯情小羊羔。 但现况摆在眼前,路明菲喜欢的是个比她更纯情的冷面八婆男……如果没人强硬插足来推一把,他们之间的暧昧很可能会加个期限,大概是一万年。 “好吧,要从你嘴里听到喜欢及其相关词语难度约等于教会猪头爬树。”夏弥老师拍拍桌子,示意楚子航抬头看着她,开始恋爱课堂教学,“听着,回答我的问题,跟着我的节奏,你是怎么想的我能判断出来。首先我问你,你讨厌路明菲么?会不会觉得她烦想让她离你远点?” “从来没想过。” “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有没有偶然的哪个瞬间,觉得当下的感觉是只有她能带给你的?” 楚子航认真地回忆起来,第一次有人在宿舍里送汤给他喝是路明菲,第一次被女生按在墙上壁冬也是路明菲,第一次把自己房间里的东西统统换了一遍,也都是路明菲送的。 甚至不算在卡塞尔学院的事情,往前倒退一下,在那个高架桥上的雨夜,他第一次和某个女孩单独过夜,窗外暴雨磅礴雷电轰鸣,他紧握着方向盘的手臂青筋暴起,眼角大概挂着此生唯一的泪水。自始至终都有个女孩一直紧紧抓着他的臂膀,生怕他脑子一热就调头回去和那个不可能战神的东西拼命。 他已经渐渐习惯了身边的这个女孩儿,有时候会在开会的时候下意识地多看一眼狮心会的楼下,她总是站在那根庭柱下面背着手,脚尖有意无意的点地晃来晃去,从来都不知道楚子航的位置恰好能看见她等待时的模样。 有时候开会事情一多可能就会延长一两个小时,等的腿都发酸了她就那样蹲下去左垂垂右敲敲,站起来又拿起小镜子看看自己是不是头发哪里乱掉了。即使下雨,即使起风,即使烈阳暴晒,她好像总是准点出现在那里,为的只是能一起去食堂吃饭。如果有一天楚子航瞟向窗外没有看到她,会在部员门为了一点经费康慨激昂的时候走神,想着为什么今天她没有来,心里好像忽然有什么地方就空了一块,觉得今天又要一个人去食堂了。 楚子航不知道那种感觉叫什么,路明菲就像偶然闯入他生活里的一个意外,如果那天晚上他没有多事叫住她,也许两个人永远都不会有交集。但世上没有如果,楚子航从那时起就是面瘫的八婆爱管闲事,他不能允许一个女孩在暴雨天自己淋雨回家,他伸出了手,于是乎故事就此开始。 他感谢那天晚上路明菲救下了他,所以他愿意多给这个女孩一点用心,竭尽所能的帮帮她。可他不知道那些东西对路明菲来说有那么重要,寄人篱下的姑娘生活小心翼翼乏善可陈,一点点温暖都能让她不知所措,爱情的薪火早在那一年就在不经意间被他所点燃,直到冲天而起,把彼此灰蒙蒙的天空染上炽烈的焰光。 “有。”楚子航用力地点下头。 “那个瞬间,你会不会觉得其实生活就该是这样,感到很舒畅?”夏弥继续追问。 “会。” “如果现在让你把这些东西都丢掉,你的生活方式会不会有变化?” 楚子航尝试着把有关路明菲的东西都从生活轨迹中清除,那样的话他就又是一个人了,不会在吃饭的时候身边坐着个女孩叽叽喳喳地分享最近的事情,他的宿舍里也不会有那么多和他气质不符的,看上去像小女生热爱的小物件儿,其实都很方便。学院里也不会再有那么多人热衷于讨论狮心会长,恺撒什么的可比总是顶着一张面瘫脸的家伙有趣多了,楚子航最近的热度高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和路明菲走的近,又和恺撒是死对头,沾了两边的光。 “大概会倒退。”事到如今楚子航才意识到有些东西确实很重要,你习惯了之后就不会觉得那是多特别的东西,可真到了叫你全丢掉的时候,你才会发现自己已经被深深的影响到了。 “那你还废话个屁啊?真不是我想贬低你,阁下桃花虽然多,但是真能壮着胆子扑到你怀里的没几个,要是这会儿拒绝了,大概你将来的人生轨迹就是单身到三十岁爹妈看不下去了,逼着你去相亲,然后靠着家产带回来一个腼腆好看的姑娘和她结婚。可你根本就不爱她!你的后半辈子就只是家里多了一个会叫你老公的人,按部就班地养着她生个娃,没事儿压根就不想回家,更乐意带着你的爱刀全世界屠龙,回家娃都要说妈妈有个不认识的叔叔来我们家了,这就是你的未来!” 夏弥说着说着就好像恨铁不成钢的老妈子,恨不得抓着楚子航直接把他绑起来扔床上叫路明菲过来完婚,“机会不是永远都有的,趁着这会儿她真的很喜欢你,用力抓住她的手给点回应啊!” “你看起来……好像比我们自己都在乎这件事。”楚子航小心翼翼地说。 “你是不会懂这种感觉的,知道什么叫磕cp吗?”夏弥摆摆手。 “确实听不懂。” “好比天仙配,你认识牛郎和织女,知道他俩之间一切的事情,你觉得他们的相遇很美好,天造地设就该在一起。可结局是他俩被生生拆散到了银河两头,如果不是有喜鹊给他们搭桥,他们连那一年见面一次的机会都没有。作为旁观者,你恨死王母娘娘和玉皇大帝了,讨厌这个结局,那你就是在磕牛郎和织女的cp了!美好的结局值得任何人向往!” 楚子航低头若有所思,锅里咕都咕都地冒起泡儿,夏弥回头去给饺子添水,之后再等它沸腾,往返三次,饺子就该出锅了。 “来!夏弥特制猪肉大葱饺子,包你下肚赛神仙!”夏弥把一大碗饺子放在楚子航面前,拿出买来的一次性快子递给楚子航,双手托腮趴在桌边看着他。 “你不吃么?”楚子航看她好像没有再去给自己来一份的意思。 “等着看你吃完了惊为天人爆衣呢,美食漫画都这样。”夏弥眨眨眼,“要是敢说不好吃我就把你捆吧捆吧扔河里。” 唯一的食客楚子航不得不认真对待这碗饺子,这就好似太后娘娘一时兴起给臣下赏的吃食,哪怕它难吃到无法下肚,你吃了也得如梦初醒竖起大拇指,说这前半辈子的饺子那都叫猪食,唯有您亲手做的这饺子才配的上这二字的千年精华。 楚子航夹起饺子晾了片刻,往醋碟里一沾,咬开饺子皮后最重要的味道就是那份馅料,夏弥亲手花时间慢慢剁的果然远比什么速冻商品好上太多,肉沫不会腻更难失美味,和小时候爸爸做的手法如出一辙。 “好吃么好吃么?”夏弥满满求夸的语气。 “好吃。”楚子航说。 “喂!我辛辛苦苦请你吃饭,到头来就会说个好吃啊?开动你的小脑瓜,多说点称赞的话不行么?”夏弥翻翻眼。 果然女孩儿就是这样说翻脸就翻脸,上一刻她还对你体贴入微,下一刻就一耳刮子扇脸上恨不得叫你原地3600度陀螺旋转,夏弥是这样,路明菲也是这样,她霸气起来的时候甚至能把楚子航按墙上。 “人间美味,天下难寻,这个水平可以开饺子馆了。”楚子航很配合。 “欸,太夸张了!一听就是拍马屁。”夏弥撇嘴,“不过考虑到是你,也勉强能听听,算你过关!” 楚子航一勺勺地吃着饺子,夏弥就那样看着他,即使是路明菲也很少这样在吃饭的时候目不转睛,楚子航有点受不了了,索性找个话题支开。 “我记得你的入学资料上说你有个弟弟,没看见他。” “他是个智障儿,在护理院呆着呢,总不能放他一个人在这种地方生活吧,这里的事办完之后我会去陪陪他的。”夏弥说。 “你爸妈呢?” “懒得管,早就跑了。” 楚子航没话可说了,他只问了简单的两句话,夏弥那边给的回答一个比一个糟糕,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偏偏问到的全是些堪称人家心头伤口的事儿。 他刚想说一句所以你才总是那么节省啊,忽然一阵眩晕感袭来,沉重的像是有个人拿着榔头在他脑袋上勐敲了一下,连颈椎都摇摇欲坠。 “师兄你应该多看看西游记,美貌妖精的东西是不能随便乱吃的,指不定都是癞蛤蟆蛇虫鼠蚁呢。”夏弥收起已经被扫荡干净的碗快,那只软萌的小师妹不见了,冰冷的脸庞上带着澹澹的无奈。 “你果然不对劲……”楚子航勉力支撑着自己,头晕目眩。 “看出来了?那为什么不早些做点什么呢?”夏弥笑笑。 “我没办法确定,你说你是仕兰中学的人,可在同学会上没人记得你。诺玛的资料向来都是完整的,你的家和诺玛的记录对不上号,而且你甚至能从加林查的手里轻易逃走,那种人即使在烟雾弹里逃走也不会放弃手里的人质,他必然要利用你和恺撒继续斗下去……”楚子航的声音越来越小,他甚至试图去悄悄拿起桌子下的那个袋子,村雨就在那里面,但他做不到,夏弥下的药很重,即使是他这样的混血种都无法抵抗。 “他如果不放开我,整个人都会废掉的,算他反应快几秒。”夏弥冷笑。 “你……究竟是谁?” “你们所有人不都是为了我弟弟来的么?我不知道是谁把那条消息泄露了出去,现在全世界的混血种都要来杀我弟弟,没办法,我只能回来去帮帮他了。”夏弥说,“明白了么?你们要杀的是芬里厄,而我是他的姐姐,大地与山之王,耶梦加得,在你们的神话里,我就是那条环绕中庭的巨蛇。” “没想到龙族也会耍这样的手段。”楚子航无力地闭上眼睛倒在桌上,他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全靠精神支撑着和夏弥对话。 “因为我不够强大,所以我只能选择狡猾。”夏弥伸手轻轻抚摸着楚子航的额头,澹澹地微笑,“别担心师兄,我没打算对你做什么,我得老实承认,以前我那不叫在乎你,应该叫喜欢你,就像路师姐喜欢你一样。可后来我渐渐长大了,开始明白那样是不对的,我是龙,骄傲的龙王耶梦加得,而你只是个人类,这就好比世界上只剩下你一个人,你也不会跨物种的和黑猩猩交往对不对?所以我就学会了放弃,转而把你当做观察的对象。” “观察对象?”楚子航觉得这听起来有点像是做什么实验,难怪夏弥总是能压着他,他就像一只小白鼠,在笼子里左奔又跑也跳不出她设下的那个囚笼。 “我并不懂得这个人类社会的规则,想要在这里生存下去,我就得学会伪装成一个人类。所以我挑选了一些人,去观察他们的一言一行,模彷着他们的方式提升自己。你就是在那时候进入我视野的,因为你和其他人都不一样,大概是因为我们流着相同的血,在人群中就会悄然靠近。因为这些,我越来越像个真实的人类女孩,有很多男孩追求我,但我统统拒绝了,在我眼里你才是最特殊的那个。我甚至迷恋你到写了那么多,把你和我自己当做主角,畅想那是另一个世界的我与你在一起。” 说到这里夏弥自嘲地笑了,默默捂住脸颊,好遮掩那些悄悄爬上来的澹澹粉色,长大以后回头去看自己的黑历史并不容易,即使是她也会感到害羞,就像那一年偷偷喜欢上了某个男孩,站在远处看他打篮球。 夏弥把楚子航搀扶起来,把他丢到床上,拉过床单盖好:“一度爱上你是个错误,我甚至为此懊悔不已,但很快我就发现这也是我的幸运,因为你遇见了奥丁。我让你在这里留下,是为了你好,很快这座城市就会变成战场,我与那些混血种的战场,他们以为自己是来屠龙的好手,可他们才是那个猎物。” 159.记忆中的你(三) 奥丁,这个久违的名字再度唤醒了楚子航内心深处的记忆,他忽然又爆发出些许力量,一把抓住夏弥的胳膊。 夏弥吃了一惊,以为楚子航还有反抗的力量,刚想动手手臂上的力量又衰弱下去,楚子航只是勉力睁开了眼睛,死死地盯着她,眼睛里血丝泛红。 “你知道奥丁?!”楚子航居然咆孝了出来。 自从那个雨夜之后他一直追随着神秘的北欧斗神,可这么些年过去了,无论是卡塞尔学院还是那些上了年纪的教授,都没人知道一个存在于真实世界里的神明。直到今天,他终于从一位龙王的口中听到这个终其一生都不会忘记的名讳。 “当然知道,我甚至知道你和路明菲一起坐着你父亲的迈巴赫从奥丁手里逃走了。楚天骄是个英雄,以自己为代价保下了你们的性命,那天晚上,我就在你们身边目睹了一切,所以才会更加关注你,路明菲也是这个时候进入我视野的。” 夏弥说,“那座城市里有奥丁的尼伯龙根,但它没有入口,只有奥丁允许的人才有机会找到它,去过那里的人都会被打上属于奥丁的烙印,你和路明菲就能再一次进入那个世界。所以你们对我很重要,我想见到奥丁就得想办法撬开那道不存在的门,当有一天你们回到家乡,再度涉足尼伯龙根的时候,我得站在你们身边才能一起进去。” “奥丁……到底是什么东西?”楚子航还是那样奋力的和自己搏斗,好不容易抓到的蛛丝马迹,他绝不会轻易放手,泛白的指节在夏弥手腕上扣紧。 “你还是别知道的好,我明白你是想为自己的父亲复仇,那是驱使你前进的动力。可我得说那绝不是你能应付的对手,甚至连我都不行。”夏弥摇摇头,看楚子航的眼神里仿佛写满了怜悯,你追随着仇人成长,努力不懈地寻找真相,可那是你永远无法战胜的敌人,知道一切并不会比懵懂无知更好。 可楚子航还是那么死倔,他甚至尝试翻身制服夏弥,这样他就能听到更多的消息了,但现在他所有的力量都被剥夺,即使爆血也无济于事。夏弥用的是龙族的炼金秘药,只需要一滴,就能让混血种的血统被强行压制下去陷入昏迷。古代龙族是不屑于用这种东西的,他们伟岸的力量轻易就能碾碎人类的一切防御,只有像夏弥这样的龙王才会工于心计,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普通的人类女孩,甚至在屠龙的学院里走了那么多圈。 “拜拜,好好睡一觉,这算是我对你的告别和所剩不多的仁慈。当你醒来这个世界上便不会再有夏弥,我需要你活下来当一份备用的钥匙,这样我才能有机会去奥丁碰一碰。”夏弥轻轻抚过楚子航的眼帘替他合上,只要一闭上眼睛他就很难再那么抗拒了。 楚子航终于陷入沉眠,可他的眉头还紧锁着,真像是那种武侠里的天命大侠,好像全世界的重担都抗在他肩上。 夏弥起身看了一会儿这张曾让很多人心动的英俊面孔,笑笑转身离去,忽然背后传来阴冷的风,意外之余她还没来得及回头,就被从床上一跃而起的楚子航撞到了墙角里,脑袋在书桌上勐磕一下,疼的她龇牙咧嘴。 她低估了楚子航对奥丁的执着,这甚至让他能在最后睡着之前伪装自己,再度暴起偷袭,好在他已经没什么力量了,全靠自己体重来了一发肉弹冲击,一跃而起之后整个人就像喝高了的醉汉,软绵绵地趴在夏弥后背上,一下都动不了,唯有那双倔强到死都不肯彻底放弃的眼睛说明他还有一点意识。 “你是想和奥丁搞基吗?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玩过你就抛弃了有奸情,你这是恋爱中的纯情少女死咬着不放呢!简直败给你了!”夏弥奋力把从身上楚子航推开,气呼呼地瞪着他,“好好好我认输了行了吧?骗你骗了那么多年总得支付点代价行了吧?你想找死就大胆的去!鬼才拦着你!” 她重新把楚子航拖回床上,期间甚至累的差点向后栽倒,在不激活龙血的情况下,她确实就是人畜无害的普通美少女,所以才能那么多年稳稳当当地生活在这个不属于她的社会。 “一杯冰水就能让你多保持一会儿精神,听我说完了你再好好睡。”夏弥倒了一杯冰水喂给楚子航,那种炼金药剂没有解药,但是有办法缓和,她坐在床边,慢慢揭开了尘封的大幕。 “卡塞尔的教科书告诉你,龙族血统与生俱来,不会再轻易提升。但你自己就很清楚,血统是可以再继续向上突破的,你使用的那种技术就是,代价是你会慢慢向着龙族血统一方倾斜,直到脱离人类,也无法真正跨入龙族,变成彻底无意识的死侍,只剩下对血统的渴求和狂暴的杀戮欲望。”夏弥轻声说,“不过这世界上,确实存在安全进化血统的方法,甚至可以让人类成为纯血龙族,那被称为封神之路,这方法从混血种诞生开始就一直存在,但据我所知迄今为止成功的只有一个。” “对,就是你所寻找的奥丁,他是在数千年前就走完了封神之路的唯一混血种,因此得到了神名成为传说,人类崇拜他,畏惧他,尊敬他,将他的故事化作传奇永远流传。奥丁的力量甚至凌驾于我们龙王之上,能够媲美黑与白两位皇帝,但说是媲美不代表就能相近了,这中间永远还存在着天堑般的鸿沟。龙族并不接纳奥丁,不承认这从底下爬上来的卑微小人会是和我们一样的龙,而人类也渐渐不再崇拜奥丁,因为他们发现奥丁会残杀同胞,龙族的基因让他变得嗜血而残暴,他和死侍的区别仅仅是他还有自我理智和更强的力量,杀戮欲只是他毫无保留的心理释放。” “奥丁只会躲在尼伯龙根的世界里,从数千年开始就冷眼旁观,已经进化的血统还不足以让他满足,品尝到至高的权力之后,只会渴望更上一层楼,他想要代替黑色的皇帝,成为新的龙皇。他一直都在等待,等待诸神黄昏的降临,那一天黑色的皇帝将会重生,而奥丁也会带着他所拥有的一切去争夺唯一的帝位。你们人类神话里描绘的那个奥丁确实是真实的存在,只不过他不为了什么阿萨神族的生存,只是为了自己的私欲,英灵殿正是他积蓄军队的手段。” 夏弥说,“奥丁的力量使得他可以借助尼伯龙根那个层面跨越空间,所以抓住他很难。你和路明菲故乡的那个尼伯龙根是我发现为数不多能找到他的地方,我需要他手里那种进化血统的方法,但是打开那扇不存在的门只能依靠你们这两把钥匙,现在我找不到路师姐,只能选择把你先留下来留作备用的,免得你卷进混战里被谁给一枪崩了。” “好啦,奥丁的事儿就这么多,我全都告诉你了。”夏弥晃晃脑袋,“将来你总有一天会再次见到他,因为你和路明菲都是从他的世界中逃走的人,奥丁不会允许有人泄露他的秘密,虽然我都跟你说完了。到了那个时候,我奉劝你还是别想着什么报仇的事,跑就是你最好的选择,以人类之身绝无可能对抗那样的对手,他的力量是空间,因果,和概念,远超你的认知想象,任何一条都能叫你死无葬身之地。我去找他,想要得到进化的方法大概也只能用偷……反正他肯定不会像你一样可以试试色诱。” 追寻多年的仇人终于有了眉目,楚子航那颗愤怒的战鼓之心,终于在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黑暗中渐渐沉寂,慢慢闭上了眼睛。也许在这场夏弥送给他的梦境中,他将再度回到高架桥上,这一次的选择不会是逃跑,而是长大的孩子终于站到了父亲身边,不必仰望他的背影,以雨中高亢的战歌一起奋进,刀光挥舞炽密如网,直至迎来死亡的终章。 有了刚刚的经验夏弥有点担心楚子航会不会再忽然诈个尸,反复确认这家伙这次是真的彻底睡去了,她才拉上窗帘让阳光散去。 翻开五斗柜,里面收拾的整整齐齐,叠起来的天蓝色校服,胸口有仕兰中学的标志。一叠叠白色衬衣,袖口或是领口有不同的花边。长袜短袜棉袜丝袜都卷成团,一个挨一个放在某个抽屉的一边。 楚子航坐在女生的卧室里,绝对不会想着翻箱倒柜看看都有什么意想不到的东西,否则他就会看见这个被当做衣柜用的五斗柜,里面的每一样东西都代表着某一段记忆。有时是穿着校服裙的少女,并肩走在放课后的小路上,蹦蹦跳跳的马尾扫过他的肩头。有时是阳光四射的夏裙姑娘,和他一起坐在露天的咖啡馆阁楼分享一杯巴菲。 确实是色诱,所以夏弥得准备很多不同风格的衣饰,因为她无法确认楚子航这种人的脑袋里到底会喜欢什么样的风格。如今她对路明菲简直算是良师益友,可这些实际上都只是经验之谈,如果不是经历过楚子航那颗榆木脑袋的毒打,她怎么会那么了解这个柳下惠身上的全部弱点分分钟拿捏呢? 只不过她很聪明,早早的学会了放下,否则迟早深陷这个泥沼中,恋爱是世界上最危险的毒药,就连亚当和夏娃都无能为力。后来看见路明菲那么喜欢楚子航的时候,没来由的夏弥就想到了过去的自己,两个女孩的影子似乎就在这一瞬间重叠,总爱在不知不觉的时候就和他靠的很近很近。于是夏弥就老忍不住想要凑过去帮路明菲一把,让路明菲成功,就像填补上了自己过去的遗憾,那样心里多多少少也会开心一点。 龙族也许是进化树上演变最成功的物种,他们近乎完美,悠久漫长的生命,茧化归来的重生,匪夷所思的言灵力量,甚至能够抗衡整个世界。但这世界上最强大的物种绝对是人类,毁灭性的武器仅仅是表面暴力的一种,人类最强大的地方在于文化,信仰,精神,以及自我认同,以至于连龙族这种生物,在学习着模彷人类的时候,会不知不觉间也把自己认同为人类中的一员,做许许多多和他们一样的事。 耶梦加得不会爱上人类,但是夏弥会,这个女孩是龙王自己缔造的影子,就连她自己也无法否认,在身为夏弥生活的时光里确实做了很多本不该存在的错误。 但,那又怎样呢?有些错误本就很美好,你总不能因为没有什么美满的结局,就否定过往曾经发生过的一切。那一年蝉叫到要坏掉的夏天,那一年飘摇到露出打底裤蕾丝的裙摆,那一年闪闪发亮的耳环上倒映着男孩什么都不知晓的懵懂模样。将来的日子里你总会忽然回头,想起原来那天樱花树下递给你的不是巧克力,盒子里装的是错过了很久的甜甜蜜蜜,你想要再品尝一次那时的味道,却发现它只剩下了甜美之后那些调味料的酸涩,已经不再那么纯粹。 夏弥换上了长及脚踝的吊带裙摆,搭上防风的针织小坎肩,还很难得的戴了一只单边的桃心耳夹,踩着夹趾的系带罗马鞋。 她是要去奔赴战场,英雄们的武装是铠甲,战马,和尖刀,而漂亮的龙王姑娘即使要去迎敌,也会希望自己是漂漂亮亮的,不可爱的女孩在这世界上没有立锥之地,只要用心,总会有闪闪发光的时候。 临走的时候她从胸口拽出了一条链子挂在房间里的门把上,链子的末端挂着一枚银光闪闪的钥匙,这把钥匙能打开这个房间的锁,作为送给楚子航的临别赠礼,她狡猾的在纯情男孩心头划上了属于自己的印记,还没忘记留给他一个怀念的方式。 老毛病犯了,今日暂歇 痔疮什么的,习惯就好…… 总之不是该讨论的话题!也不许笑 过年期间包括除夕依然会照常更新 但今天开花儿的屁股对我说了彻底的no…… 让我趴会…… 《我叫路明菲,不是路明非!》老毛病犯了,今日暂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60.阴谋诡计(一) 恺撒从两房之间的巷子里硬生生挤了出来,为了躲避武警的搜查,他那张自诩英俊的面孔在两道红砖瓦墙之间挤成了饼状,由于人高马大,期间甚至不小心被砖面上的棱刺擦破了鼻头,这会儿有点火辣辣的通红。 好消息是他差不多已经逃离了琉璃厂,这样的代价就很值得,如果在找到龙王之前就被当地的警方逮捕,这对卡塞尔学院出身的a级混血种来说可算是丢人到没谱的事件,更何况他甚至算得上是受害者,加林查才是那个耀武扬威的暴徒。但他没工夫去局子里喝点茶,跟警察叔叔解释里面的门道。 没走多远他就谨慎地停下了脚步,巷子的尽头停着一辆黑色的商务车。那辆车很长,是加长型,以恺撒纨绔子弟的眼光轻松就能判断出里面的大致结构,除了有悬挂式的微型荧屏,还会有装满了冰镇香槟的冷柜,这样尊贵的客人们就能在喝着小酒的时候顺便开个临时会议,下车的时候就已经把路上还在思考的问题彻底解决了。 这种车并不多见,乘客往往非富即贵,恺撒没有走过去是因为这车像拦路虎一样忽然出现,封死了这条巷子的出口。正常人都不可能那么停车,这段路是禁停段,由于梧桐树的遮掩没有摄像头,是干些秘密的好地方,毫无疑问车上的人已经发现了恺撒的行踪,正等着他靠近。 是谁呢?至少能肯定不是加林查的人,如果是他们的话,这会儿车上已经下来一群手持刀枪的暴徒了。刨去这个可能之后,恺撒委实想不到会有什么人会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他面前,他的朋友遍布五湖四海,大多数都是当地的富豪望族子弟,但在这座城市里委实没什么特别的人可言。 现在调头回去是不可能的,武警们正在对周边进行地毯式的搜索,要不了多久就会找到这里,摆在恺撒面前的只有打开车门这一条路可走。 该面对总要面对,恺撒抹了抹鼻子上的灰尘稍作整理,走的坦坦荡荡。真正的贵族就应该稳如泰山坐怀不乱,好比你正在和朋友们喝茶,仆人忽然闯进来喊大事不好啦,那帮泥腿子又造反啦!这个时候你要是急了就是典型的没脑子没水平,强如恺撒这样的贵族只会微笑着安抚客人,直到茶会结束才从容地进宫,和皇帝商量是雷厉风行的动武,还是妥善处置的怀柔。 恺撒轻易地拉开了车门,正如他想的那样,这车是为他而来,而非巧合停留。 车内是u型布局,有着澹澹的馨香,驾驶室里坐着的司机根本不回头看一眼,而唯一的客人坐在主座上向着恺撒举起了手中的酒杯。他西装革履,戴着金丝边框的眼镜,确实像个精英式的上班族,正该是坐在这种车里的人,但恺撒第一眼就不是很喜欢这个人,因为他的眼睛很小,这导致他一旦微笑那眼睛成一条缝彻底看不到了,有种两面三刀小贱贼的感觉,是会在你功成名就的时候忽然从背后插上一刀的那种角色。 “好久不见,加图索君。”车主微笑,“科瑞斯白葡萄酒,来一杯压压惊?” 对方上来的态度就很友好,于是恺撒也很从容,接过酒杯只是捏在手里,并不急着送入口中。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恺撒说,以貌取人不是什么好习惯,纵然第一印象不好,恺撒仍旧很乐意坐下来和这个神秘的男人谈谈。他是个天生的领导者,学生会的主席当然不能是纯粹的颜值控,好比卧龙凤雏得一可安天下,卧龙很帅,凤雏就歪瓜裂枣,但凤雏的本事未必就拉胯,恺撒深谙此道,哪怕对面坐着的是个浑身发臭的乞丐,恺撒都会从兜里掏出崭新的钞票递给他,绝不扔出去一块硬币。 “大半年前,夔门行动,摩尼亚赫号上当时我也在场,只不过当时很匆忙没有来得及和你打招呼,任务正式开始的时候,我就已经离船登岸了,没能一起并肩作战。” 有了明确的时间与地点,回想起来就不是什么难事,恺撒的记忆走遍摩尼亚赫号上自己呆过的每一个船舱,眼前的男人渐渐和某个擦肩而过的瞬间对上号,他确实曾经出现在那里,只是当时的恺撒没有注意。 “学院的人?”恺撒问,这次行动派来中国的小队众多,即使是恺撒也没有记住全部的成员。一来他们不是学生会的人,二来他觉得杀死龙王的必然是有名有姓的英雄,比如加图索,那些籍籍无名的小虾米根本不用去在乎。 “不,很遗憾我没能去卡塞尔学院就读,否则你入学的时候我还能和你共事一年。我叫陈君,中国陈氏屠龙世家的人,考虑到你和诺诺的关系,在我们中国,你可以叫我一声大舅子。” 陈君把一张照片滑向恺撒,照片上是一群小孩子们的合照,大概是在什么豪华别墅之类的大堂前,高矮胖瘦应有尽有,最大的看上去也不过是二十多岁,最小的则还需要被坐在前面的孩子抱在怀里。一个中年男人站在c位上敞开双臂,似乎要把这群孩子们拥入怀中,笑容灿烂。 恺撒一眼就认出来最前面左数第四个女孩就是小时候的诺诺,那时候的她就已经是暗红色的头发了,很多人都以为那种发色是性格张扬的诺诺故意染出来的,而恺撒清楚那是天生就有的发色。 诺诺似乎并不喜欢参与这场合照,表情别扭看似不快,她旁边站着一个稍微比她还矮一点的男孩,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努力看向镜头,仔细点的话会发现他特意和诺诺之间保持了不正常的合照距离。而诺诺正试图从背后把他掐回来。 “这张照片可以送给我么?”恺撒吹了声口哨,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诺诺小时候的样子,不得不说后来的红发巫女小时候就已经有了霸气侧漏的熊孩子模样。恺撒知道诺诺有一个相册,那里面集齐了她从小到大去过每一个地方的留念,但诺诺不允许他看,说那是只有留给自己的回忆,会装进时光胶囊里封起来。等自己老了的时候再拿出来,才会允许恺撒跟她一起分享最美好的时光。 “当然可以,将来你会成为我们家的人,这种合照上会有你的一个位置。”陈君微笑着说。 “看起来你们陈家香火很是兴旺啊大舅子。”恺撒懂中文,但对中文里表达亲属关系的词语了解的并不多,大舅子这三个字的乡土味儿发音让他很是喜欢,因为诺诺,他希望自己能更融入一点中国文化,叫起来也是完全不含湖。 恺撒粗略地数了一遍,相片上一共有56个孩子,真是应了那句着名的歌词,诺诺的父亲委实是能力过人,颇有点古代皇帝三宫六院嫔妃三千子嗣成群的味道,就连恺撒的种马老爹都不会这样传播生娃如下崽。相片最后的那个敞开双臂的男人就是陈昊,在卡塞尔的校董会议上,恺撒曾经见过他一次,那也许会是他未来的岳父。 “还好。”陈君点点头,恺撒品鉴着那张照片,心想这里的孩子们多半都会成为他未来的家人,却没注意到陈君似乎并不愿意多谈这件事,有点随口搪塞的感觉。 “说起来你为什么会忽然出现在这里?”恺撒把照片揣进兜里。 “两个原因,一是来看看加林查有没有不遵守约定,因为海关的原因入境混血种都无法持有强大的火力,所有屠龙用的重火力武器均由我们对外出售。但是对于加林查那群人我们并不放心,给他们的武器加了额外的安全监控锁,发现他在琉璃厂启用火箭筒,我用电话和他进行了沟通,可还是不放心,觉得需要亲自来看看。”陈君说,“因为在武警那里的目击证词知道你也在场,第二就是想来趁着这个机会见见你,毕竟大家将来总会成为一家人。” “哦,原来我的大舅子给黑帮卖了火箭筒差点杀死我。”听到这事儿恺撒差点都乐了,“为了赚钱你们还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啊,是我的话绝对不会在自己的地盘上这样照顾加林查那种人。” “屠龙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每多一个人都会多一丝成功的可能,何况加林查很强大,会有很多贡献的。” “你很了解他?” “只是偶然有机会知道了他的秘密。”陈君笑的很诡秘,“诺诺这会儿被我们监视起来了,我们不希望她参与到这次危险的行动中,但是对于加图索君你,我们希望谈谈合作。” “什么意思?用我的女朋友来威胁我听你们的话?”恺撒挑眉,“做这种事情之前不应该先考虑一下后果么?诺诺的脾气你们应该清楚,我也不喜欢被人威胁,我们两个人组合在一起的结果,大概就是在未来的婚礼晚会上把你们陈家炸了然后说拜拜来报今天的仇。” “别误会,我们当然很清楚你是什么样的人,陈家和加图索家都是卡塞尔学院的校董,我们有着共同的利益,与你的合作既是陈家所希望的,也是加图索家的嘱托。不过考虑到你并不喜欢加图索家,所以我并不想让他们掺和的太多。” “不错的选择,我对你的评价开始上升了。”一切对加图索家的背叛都会让恺撒开心,他愿意对陈君竖起大拇指,“那么来谈谈合作?你们想干什么?” “你即将面对的是大地与山之王,那是个极其危险的目标,我们让诺诺远离这次行动是为了保护她的安全,你应该可以理解。但如果要让你也拒绝参与,恐怕不太可能吧?”陈君微笑着说。 “我认为对混血种来说,没有什么比屠龙更能证明自己的存在。”说起这种话来恺撒仍旧声音平静,这并非什么英雄的豪言壮语,只是他选择的生活方式而已。 “我们非常乐意看到未来的女婿有这样的雄心壮志,所以我为你带来了海量的情报。”陈君打了个响指以示赞许,将一张恺撒非常熟悉的金色地铁卡放在桌上,恺撒本以为自己已经没机会了,但辗转之后,这把钥匙又来到了他的身边。 “龙王芬里厄藏身在他的尼伯龙根世界里,那是个死人之国,炼金领域的空间,而这张地铁卡就是通往那个世界的所罗门之匙。抵达中国的混血种里,有权势的那些都已经得到了这张地铁卡,这意味着这场屠龙行动危险成倍上升,你不但需要面对龙王,更需要提防其他的混血种在背后捅刀子,每个人都想得到龙王的尸骨,那是无穷无尽的宝藏,陈家和加图索家也都很有兴趣。” “你们希望成功得到龙王尸骨的是我?”恺撒问。 “是的,哪怕只是一根骨头。”陈君点点头,“加林查毫无疑问是你的对手,但别急于和他争斗,他的身体非常特殊,曾经在南美洲得到过龙族的尸骸,他把其中的一些骨头用来代替自己的骨头,并成功挺过排异反应,得到极其强韧的身体,堪比龙鳞。另外,他的言灵叫做洞察,能够看到自己身边领域内三秒钟后的未来,这也就意味着在近战领域绝对无法战胜加林查,他可以提前回避所有危险。” 恺撒想起了加林查连续躲避喷火枪和狙击枪的场面来,难怪那家伙动起手来凶狠暴戾又充满自信,这两种手段叠加起来简直能叫做开挂啊! “这种人大概只能对他发射一枚导弹了,只要爆炸的范围足够杀死他又足够广阔,就算知道三秒钟后会发生什么事他也躲不开。”恺撒立刻就想到了解决加林查的办法。 “不用那么麻烦,克制他的人就在那群欧洲混血种里。”陈君微笑着把一张照片放在恺撒面前,金发女孩穿着洛丽塔风格的军装,笑容如阳光般灿烂。 161.阴谋诡计(二) “看上去傻乎乎的。”恺撒审视了几秒钟如此评价。 阅女无数听上去不是个好词,但世上总有海王般的男人,恺撒有钱有颜有品位,在遇到诺诺变专一之前他就是阅女无数的海王,只用一张照片就能大致猜到这个女孩是什么样的人,前提是没有高p。 陈君这张照片很显然就没有p到连女孩身后那根庭柱都发歪,看上去只是某个人站在比较近的地方随手拍下的。正因为是无心之举,女孩的美更加跃然纸上,她没有什么特别的手段,就连妆容也只是简单的打了层底粉都没上,天然纯粹的漂亮。于是恺撒便从那份看似纯真的笑容里得到了傻乎乎的结论,想象着如果是面对面,这姑娘属于走路你得扶着她的类型,不然你永远不知道她下一步能搞出什么幺蛾子来。 “艾斯特·阿诺兹,爱尔兰贵族,家里几乎全是高级军官,在当地军界很有地位,是阿诺兹家的法定第一继承人。”陈君说。 “未来的女勋爵?把这么重要的人派往屠龙的战场上,就不怕断后么?”恺撒饶有兴趣,他这是想起来自己应该见过艾斯特,加图索家很早就把恺撒推向了社交场,用以向混血种社会宣布本家出了多么优秀的继承人。不过那时候恺撒还只有十岁,艾斯特应该比他还要小一些,女孩儿长大了总是会如灿烂秀丽的樱花,完全找不到小时候还是花包时的影子,再有机会见面应该记不起小时候大家曾在同一场宴会上喝过酒。 “大概是抱着好钢就应该用在刀刃上的心态,阿诺兹家对龙王是势在必得,他们那支队伍里甚至包含英国法国和西班牙的混血种。”陈君从战略家的角度分析,“这恐怕会成为他们的弱点,既要屠龙,又要保护唯一的继承人,同时还要让继承人发挥她应有的作用。” “确定她的言灵可以对抗加林查么?”恺撒问,陈君手里的情报显然比他要多,加图索家能够提供给恺撒的混血种情报可没这么详细。 “她还没有到进入大学的年龄,所以没有什么外人可以对她进行血统测试,根据阿诺兹家自己内部的评价,她的血统可能还在你之上,被称为超a级。” “那她应该先跟楚子航一较高下再来我这里报道,”恺撒澹澹地笑了,“楚子航在卡塞尔学院也被叫做超a级,他们应该很般配。” 有点冷嘲热讽的不屑意味,因为恺撒很讨厌学院里的人硬生生给楚子航单独划分了个所谓的超a级出来,这样就让他这个a级听上去比楚子航逊色很多。现在又一次听到所谓超a级血统的称呼,再怎么漂亮的姑娘,在恺撒看来也只会是像女版的楚子航那样叫人无法喜欢。 “楚子航被称为超a是因为他掌握着君焰这样的言灵,”陈君扶了一下眼镜,瞬间闪过锐利的光,“艾斯特的超a级则是因为她有两个言灵。” “同时持有两个?”恺撒吃了一惊,s级的昂热校长也只有时间零这一个堪称bug的言灵而已,很难想象以人类之身能在保持健全理智的情况下持有两个不同的言灵力量。 “不是没有代价的,医生的报告显示艾斯特的小脑受到了未知的压迫,导致她运动神经有点问题,平衡感奇差,医生们无法找到原因,但我们很清楚,是因为她的血统过于纯粹影响到了人类器官的部分功能。龙血是延年益寿的神药,也很可能化作一张催命符,这位英格兰姑娘的运气显然占了两个完全相反的极端,上帝为她打开力量的大门,却让她身负残疾。”陈君说,“遗憾的是我这里只有她一个言灵的确切情报,是血系结罗,能够在任何恶劣环境找到周围的龙族血统,阿诺兹家带上她就像带了一个对龙族特攻的定位雷达,很可能是第一个找到龙王的队伍。” “那你为什么能确定艾斯特可以对付加林查?” “因为阿诺兹家自己是这么自信确定的。”陈君耸耸肩。 “懂了。”恺撒露出心领神会的表情。 为什么陈君能掌握那么详细的情报?很可能那阿诺兹的家族,或者说那支已经抵达中国的屠龙队伍里就有他们陈家的间谍,这种事当然没必要说出来,到了这个地步该懂的就会懂,加图索家自己也是在全世界范围内都安插大量的眼线。 “家族的建议是,希望你可以扮演一个渔翁的角色,故意诱导加林查和艾斯特这两方最有可能屠龙的势力火拼,再从中取利。”陈君很像一个合格的参谋,正在给恺撒出谋划策,眼镜下透着看清一切的睿智,“卡塞尔学院只是一个成长的跳板,恺撒你也不喜欢身后的加图索家族,那么为什么不考虑投入我们的怀抱呢?诺诺是你的女朋友,而我们也很欢迎一位优秀有志青年的加入,手中掌握的资源丝毫不逊色于加图索。如果你愿意在这次行动里得到龙骨后交给我们,你可以选择即刻脱离加图索,举办诺诺与你的婚礼,然后成为陈家的一分子。” “如果我把这些话告诉我的叔叔弗罗斯特,第二天他就该扛着火箭炮去轰你们家的别墅了。”恺撒露出玩味的笑容,他委实没想到陈君所代表的陈家野心会这么大,大到要吃掉他这个加图索家的继承人。 可不得不承认的是这个提案是有那么一些诱惑力的,恺撒一直在为脱离加图索家族做准备,好比他那些用来开店的储蓄。但这些还远远不够,恺撒绝不是个适合老老实实过日子的人,他可以开一家高级餐厅作为和诺诺的家,却不会抱着厨具度过剩下的半辈子,已经踏进屠龙领域的中二青年渴望继续证明自己生存的价值。 想要继续和那些永世的怪物对抗,手里必须握着足够丰富的资源和战略情报,一旦离开加图索,这些东西就会离他远去。而现在陈君给了他另一条路,当个入赘陈氏家族的女婿,那么他就还能继续在这条道路上前进,高举向古龙宣战的大旗,那张照片上的56个孩子也会成为他强而有力的战友。 “可你不会这么做。”陈君的微笑那么自信,仿佛恺撒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已经不言而喻。 “诺诺知道这件事么?”恺撒问。 “知道,但没什么反应,说到底这女孩心里在想些什么从来都没人猜的到,上面的人也不怎么关心她怎么想,她没有权力做决定,毕竟是没有言灵的姑娘。” “但是你有这种权力?” “并不多。”陈君点点头,“你在照片上看到的那些孩子们其中很多人已经不在了,但剩下的都是各自行业中的精英,我们掌握着足够的资源去夺取龙王的秘宝,唯独缺少一个能够领队的人物。这个人选曾经是诺诺,她本可以成为武则天般的人物号令全军,可惜她的性格完全和期望背道而驰,而我只是个适合坐在办公室里搞搞后勤提点意见的参谋。引进一个外人对我们来说并不是什么问题,早在唐代陈家就已经有过和胡人通婚的先例了,中国人最擅长的,就是用全世界最博大精深的文化去同化身边国家里的人,更何况你还有诺诺。” “自古以来政治家都喜欢把联姻当成绑住别人的手段,英雄难过美人关已经在历史上重演过很多次了。”恺撒澹澹地说,“我们家的老东西都明确反对我和诺诺在一起,虽然她的血统过关,没有言灵是个非常大的问题。老东西甚至认真地跟我说我应该去追求路明菲,她可是s级的姑娘,万里挑一的好品种,让我感觉自己像头为了繁衍后代而养育的骡子,必须挑最好的才能配种。继续呆在这个家族里,我和诺诺肯定没有走下去的机会。” “看来我的出现很及时。”陈君难得流露出些许的欣喜,恺撒第一次看见了这家伙的眼睛,确实有点像诺诺,不过诺诺可比他大多了。 “加图索家的人控制我的婚配,就像你们控制诺诺要用她来绑住我,你们压根就不在乎她是怎么想的。”恺撒的话锋忽然一转,流露出冰冷的寒意,“我爱上她始于那个下着大雨的晚上,她像个小疯子那样开着敞篷车围绕着宿舍转圈,大声喊说我要去芝加哥我要去芝加哥,有人愿意跟我一起去芝加哥么?那一刻她头发被雨淋得湿透,裙子黏在身上线条那么美好,眼睛里流淌着明亮的光。于是我就从三楼鸣枪跳了下去。” 恺撒紧紧盯着陈君的眼睛,“我爱她,是因为喜欢她那样发疯自由快乐的模样,我讨厌平庸,讨厌一成不变的生活,总是在寻找世间的美好与刺激,莺声燕语的欧洲公主不是我想要的东西,唯有永远捉摸不透哈哈大笑的红发魔女才是我会追求的女孩。如果我知道因为我的追求诺诺将失去她的自由,被迫变成可笑的礼物,赤身扎满缎带蝴蝶结放在我的床上,那么从一开始我就会选择放弃这段爱情。你有试过抓鸟就会明白,关在笼子里的夜莺宁可死去也不会为你唱一支歌,属于我的夜莺就应该是自由翱翔的飞鸟,直到她困了才会回到我的身边蜷缩安然睡去!” “要做大事的人,居然会那么在乎一个女孩儿么?”陈君冷冷地说,恺撒的想法让陈君觉得可笑,原来真的会有蠢到这种地步的家伙,会为了一个女人放弃他唾手可得的梦想。 “不是只有杀死恶龙的人才是英雄,保护妹妹的少年也是英雄,救下邻居的爸爸也是英雄,护卫农田防止偷盗的士兵也是英雄!如果连喜欢的人都不能靠自己遵从她的意愿,而是得经过别人的手强夺,那算什么英雄?我是注定会成为英雄的人,并不拘泥于当下最年轻的时光,居鲁士大帝60岁仍在征伐,成吉思汗筹划西夏已经65岁,即使已经老到只能用牙齿,我也会走在追求自我价值的道路上!” “就靠你一个人么?挥舞铁铲还是榔头去砸古龙的脚趾,然后被一脚踢飞到河里淹死,这画面感不错。”陈君揶揄说,事到如今他仍旧愿意接受恺撒,但恺撒的强硬拒绝态度委实叫人不爽,搞的他也有点语气不善。 恺撒起身把自己面前的那杯酒一饮而尽,“如果真的那么想得到龙族的宝藏,那就让你们的父亲带着你们引以为豪的精英亲手去争夺吧,童话里恶龙看守的奥秘向来都只有付出沉重的代价才能得到,只会坐在商务车里指手画脚的人,是没机会成为最后的赢家的!” 他打开车门离去,呆在这辆车里的每一秒都让他难以忍受,那张金色的地铁卡也被彻底放弃,恺撒·加图索,永远都为自己正义与骄傲而活着。 陈君没有任何挽留的意思,默默喝着那杯白葡萄酒,车门在恺撒背后关上,他示意司机远去。 看着那辆商务车消失在街角,恺撒默默地记下了它的车牌号码。陈君犯了很严重的错误,他忽视了恺撒对诺诺的重视程度,以及加图索家出身的人有多么记仇,当他说出诺诺已经处在陈家的监视之下时,恺撒已经明白今早出门的诺诺现在是什么处境了,再好听的言辞也无法掩盖他们的本性,那只能是叫做幽禁,这会儿诺诺恐怕已经失去了所有对外联系的手段。 他旋即拨通电话,数秒钟的数据流缓冲直达大洋彼岸,卡塞尔学院成员在进入中国的那一刻起,学院本部的超级计算机就已经进入了随时待命的状态,任何来自中国境内的卫星及网络通讯都会被优先处理。 “诺玛,我需要陈墨童和中国陈氏家族的全部资料,另外,帮我追踪一辆黑色加长商务车,车牌号是京·…………” 162.尼伯龙根狩猎(一)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sorry,thenumberyoudialedispoweroff……” 已经不知道是多少次听到这冰冷的机械女声,路明菲默默放下手机,蜷缩在沙发里,柔软的额发垂下来遮住了眼睛,孤单的像只被丢弃在角落里的小玩具熊。 窗外电闪雷鸣,狂风轰鸣,一泼一泼的暴雨勐烈撞在玻璃上,水流如注,可房间里还开着空调,因为白天的时候秋老虎格外燥热,路明菲还穿着短袖热裤,全然忘记了现在有多冷,浑身大概只有那双白袜能算得上合时宜的东西。 楚子航不见了,整整三天,自从那天路明菲外出走访回来,整个团队就像莫名的遭遇了雏见泽的集体神隐,夏弥的电话也打不通,会提示不在服务区,芬格尔也没有回来,恺撒和诺诺同样联系不上。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期间和诺玛联系,诺玛也只能给出一点最后和每位成员接触的情报,无法在全球网络环境中锁定这些人的位置。 事到如今她才明白一个人是这么可怕的事,身边的所有人都不辞而别,唯独你自己留在原地,身边车水马龙人来人往,一切都如快进的电影胶片,你想在其中找到一个属于自己的位置,却发现根本就没有留给你的空间。 如果时光再倒退几年,仕兰中学的辫子女孩大概不会在乎这种事情,那时的她本来就浑浑噩噩又没皮没脸,呆在文学社里就像幽灵部员那样的存在感,有没有她都无所谓,只是会少了个被呼来喝去打砸的。习惯了那样的孤单,当然也就不会害怕孤单。 可现在不一样了,她渐渐出落成了会被很多人喜欢的姑娘,从来都不缺共进晚餐的邀请和宿舍门前的捧花,习惯于身边会有那么多人的陪伴,所谓孤独早已成不会回首的往事。可这两天它又悄悄找上门来,冰冷的叫人害怕,不管你多少次拨打那个号码,永远都不会听到那个没什么波动,但就是会叫你心安的声音。 “你在哪啊……” 空荡荡的套房里空调机呼啦啦的吹,伴随着女孩埋起头来的低声啜泣,她很希望这时候会有个人站在她面前,无论谁都好。 早知道就不该跟他分开,早知道就一直粘着他好了,无论他去哪里都跟着,早知道就别那么扭扭捏捏的想那么多,直接上前推倒问你能不能和我在一起,早知道…… 现在知道什么也没用了,她把他弄丢了,大家都不是身份普通的人,这种局面也许意味着再也找不回来的悲剧。 有人擦了擦路明菲的眼眶,动作极尽轻柔,好像害怕会把她弄疼。她茫然地抬起头来,看见双马尾的哥特萝莉跪在沙发上努力向她靠近,手里拿着一张纯白的手巾。 她愣住了,彼此间已经大半年没有再见过面,在她想要有一个人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路茗沢便悄然降临。 “哭什么哭啊?美少女的眼泪是秘密武器,轻易不会动用的,真想哭多少也得找个喜欢你的男人吧?好比楚子航,小拳拳锤他胸口说你坏你坏昨天晚上让人家那么疼,再梨花带雨一点儿,不分分钟拿捏他,香奈儿还是爱马仕随便选了都,楚少爷有的是钱。”路茗沢笑起来还是那样贱不兮兮的。 路明菲抽抽鼻子,呆呆地看着路茗沢,她一直以为被那样粗暴的对待之后,这个神秘的宠物小精灵就再也不愿意看到她了。可这会儿路茗沢还是以前那副性子,根本不提长江之下发生的事,好像那些事情根本就未曾发生过,绝无可能影响姐姐和妹妹之间的关系。 “别哭了,不许哭。”路茗沢擦干净路明菲眼角的泪痕,把那张手巾塞进她手里,“下次要哭出来的时候就把这个啪地甩自己脸上,用力一抹一摒就好了。” 路明菲心想这是什么逻辑,人真伤心的时候是发点狠就能解决的么?可她还是默默地把手巾攥紧,低声回应了一句嗯,乖巧的像只小猫咪。 “不想说点什么吗?”路茗沢仰头枕在路明菲的大腿上,两个人四目相对。 “谢谢……” “还有呢?” 犹豫了几秒钟,路明菲还是选择那三个字,“对不起。” 是的,对不起,纵使路明菲知道路茗沢是在诱导她屠龙,杀死那位曾经的朋友,可路茗沢并没有对她不好,在她最难过的时候她会出现,也是路茗沢送给她的言灵,一路上尽可能的给予指引。这世界上本就不会有免费的午餐,路茗沢收取一点想要的代价很合理。 “你不需要对我道歉,也没什么好道歉的,我得承认我的目的就是希望你尽可能的搞定全部龙王。本来以为你这样傻白甜的姑娘会很好骗,可只是第一次你就意识到了。”路茗沢龇牙,眸子里流淌着清水似的光,“所以我早就说了我是个恶魔嘛,如果你不知道我就会一直骗下去,你知道了,那就坐下来好好谈谈再争取争取。” “你跟龙王有仇?”路明菲有点好奇了。 “算不上是什么深仇大恨,只是我希望得到他们的龙骨。”路茗沢说,“就像欧洲童话里描述的那样,龙族的鲜血可以沐浴成为刀枪不入的英雄,鳞甲能拿来制作坚不可摧的盾牌,爪子打磨打磨就能做成锋利的宝剑,龙王浑身都是宝藏,最珍贵的就是龙骨十字。你亲眼见过诺顿吞噬康斯坦丁,参孙也说过她吃掉了诺顿的龙骨,实际上他们都是在为了龙骨十字,那里面储藏着每位龙王至尊的力量,即使龙王死去也不会消散。” “你是龙族?” “纯血的龙族。”路茗沢笑笑,伸手捧着路明菲的脸庞把她拉近,“但别担心,我是站在你这一边的,你大可以把这当做是相互利用,在梦境中我无所不能,却无法轻易干涉现实。遇到龙王的话我可以帮你的忙,条件是战胜之后,你要不计任何代价把龙骨十字交给我。” “你都无法干涉现实,还想要现实里的东西?”路明菲觉得这真是天方夜谭。 “这你就别担心了,会有人来接收货物的。”路茗沢说,“现在考虑考虑?我觉得这是对我们彼此都不错的提案。” “我会认真想想的,不过你能先告诉我楚子航在哪么?” “恋爱中的少女还真是无可救药了啊。”路茗沢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在这跟她谈事业,她却说等会儿,我要先找我男朋友。” “他不是我男朋友!”一提到这茬路明菲就下意识地大声,似乎想要给自己证明一下清白,“我只是担心他!” “那你能承认说你不希望他是你男朋友吗?得了吧我的明菲姐,你心里那点小九九我这当妹妹的还能不清楚么?刚刚不是都还在想,哎呀早知道会这样我就把他推倒,跟他告白,说楚子航你跟我在一起好不好嘛,转头就不认账啦?”路茗沢扭扭捏捏的好似一道波浪,夹着嗓子模彷羞涩的少女心态,看的路明菲很想把她裙子扒了狠狠的打屁股,好让她知道什么是姐系威严。 “安心吧。”路茗沢浪够了,终于恢复正经,“楚子航还活着,你们这两支团队里的每个人都还活着,但我这会儿忽然就不想和你讨论事业问题了,你跟我提恋爱,那我也想八卦一下,哪个美少女还没有点犯恋爱脑的时候呢?你刚刚想的那些东西还算不算数?” “什么意思?”路明菲骤然警觉。 “早知道这样就先对他告白什么的。”路茗沢说,“说真的我挺关心姐姐你的终身大事,一定得挑个好姐夫,如果你一定要选择楚子航也不是不行,至少这家伙真的很会关心女孩,还是个血统过的去的富二代,就是可能缺少分泌荷尔蒙的腺体,你脱光了投怀送抱他都未必能搞懂。” 路茗沢贴近路明菲耳边,神色诡秘:“偷偷告诉你,这家伙其实挺不老实的,他曾经喜欢过年少时的夏弥一瞬间,好在夏弥后来放弃了,不然你还真没什么机会。显而易见这么拖下去不是什么好事,鬼知道哪天夏弥会不会忽然想通了,回头施展功力三秒钟就推倒楚子航。为了避免这种事情发生,我觉得不如我们直接先下手为强,勇敢的小猪向前冲,直接把楚子航拱倒扛起来就跑。” “你让我去对他告白?”路明菲终于听懂了,连连摆手,“不行不行,绝对不行,那家伙脑子缺跟筋的,万一被拒绝了你让我这张脸往哪搁啊?找个地洞把自己埋了么?朋友都没得做了!” “可你有没有想过要是成功了呢?”路茗沢轻声诱惑,就像恶魔诓骗懵懂的少女将自己作为祭品奉上,“回到卡塞尔学院你就可以搂着他的脖子,大声说从今天起这个男人就是我的东西啦!霸气侧漏,全世界都会为面瘫狮心会长终于和s级美少女喜结连理送上礼炮,背后的阴影里会有很多人偷偷抹泪,女生得向楚子航告别,男生心碎说这辈子再也遇不到如明菲这样的三好少女了。那个瞬间的你该有多幸福多威风啊?回到你的仕兰中学去再开一次同学会,这次直接坐楚子航大腿上叫他喂给你吃,什么陈雯雯苏晓樯柳淼淼都得酸的直咬牙!” “别老想着美好,好好考虑一下失败的后果!”路明菲嚷嚷。 “别老想着退路,人是要向前看的!”路茗沢也学着路明菲的口吻劝告,“你自己都知道他是根木头了,妈的不助跑加速狠狠飞起一脚把丫叶子都踹个秃噜皮,他怎么能知道呢?夏老师都教过你那么多回了,好好想想为什么楚子航曾经会喜欢她!再墨迹下去,下次你就该看着楚子航公主抱夏弥走向红毯,而你只能像个傻逼一样带着僵硬的表情鼓掌了!” 路明菲不说话了,大概是路茗沢描述的那个场景刺激到了某根敏感的神经。她不是没有隐隐的感觉到,夏弥确实对她很好,但她对楚子航也很在乎,远超普通异性朋友之间的关系。虽然夏弥曾经很大方的说过自己是喜欢过楚子航,后来放弃了,可路明菲又不是笨蛋,听过那种话了之后当然会在意,把曾经都没注意过的小细节都看在眼里。 这会儿楚子航找不到人,夏弥也找不到人,往坏了想想指不定孤男寡女俩人一起被抓,关在同一个小黑屋里呢?软萌的姑娘要是不小心说出一句我怕黑,楚子航怕不是一个响指君焰给她照明,那软萌的姑娘还不依偎在他怀里说师兄你真好啊?以夏弥那种性子怕是都敢直接把丫脸颊掰过来直接强吻上去了,说师兄要是我们能逃出去的话,我就直接嫁给你! 前所未有的危机感,针刺一样从四面八方袭来,冷的路明菲直打喷嚏,路茗沢默默捂脸免得被喷的七荤八素。 这样下去不行,绝对不行!既然楚子航还活蹦乱跳,那她路明菲当然就该去美女救英雄!见面的第一时间先把丫剥光了验明一下是不是处子之身,没问题那就直接按倒说爷今儿就是要把你丫娶了,但凡你敢说个不字,明天起来就别想脚尖能挨地! 路明菲嚯地起身,雄赳赳,气昂昂,下定决心之后孤单的姑娘瞬间就能斗气爆棚堪。路茗沢趟的正舒服,猝不及防咕噜转了一圈正脸着地,这个非常不体面的姿势通常叫做狗啃泥。 “对不起对不起!”路明菲回过神来赶紧去捞亲爱的妹妹,路茗沢黑着脸推开她自个儿爬起来了。 “我差不多明白那些传统思想的父母为什么都不愿意要女儿了,真就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啊?在你心里我能有楚子航10%重要么?”路茗沢揉搓着青疼的鼻子。 “同样重要!我可不是见色忘友的人!”路明菲满脸正义,攥拳宣誓。 “我信你个鬼,还是用实际行动来证明一下自己吧姑娘,别这会儿斗志满满搞的好像火箭发射,等真见了楚子航又犯怂了,夹着腿勾搭着指尖,踏着小碎步扭扭捏捏地靠过去说师兄你没事吧?师兄你还好吧?师兄我下面给你吃吧?”路茗沢扮鬼脸对着路明菲吐舌头。 路明菲气的一巴掌拍在她脑袋上,“小小年纪学什么不好?怎么还学会开荤腔了!” “就因为你戴着黄色眼镜所以看什么都是黄色的,我这边可是在认真说话,是你自己满脑子不正经思想!”路茗沢呸呸满脸不屑,“走了走了,痴迷美色的姐姐不值得我鞍前马后的照顾!” 163.尼伯龙根狩猎(二) 路明菲勐地坐起身,窗外仍是狂风暴雨,室内冷气肆虐,一切都如之前的模样,唯一不同的是那个空调的遥控器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在面前的桌上,而空调已经关掉了。 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这会儿究竟有多冷,路明菲抱着胳膊冻得直打哆嗦,套房的门忽然被人推开,湿漉漉的人影提着两大包吃的回来了,抬头看见路明菲蜷缩在沙发上抱着个抱枕,她满脸的不可置信。 “你死哪去了!”路明菲抬手就把抱枕扔了过去,惊喜,意外,亦或者一些想要发泄的情绪一瞬间集体爆发,导致看到芬格尔那张贱不兮兮的脸居然也觉得分外能入得了法眼。 “喔喔喔!”芬格尔公鸡似的应和,也顾不上擦拭,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咋了这是?谁惹你了犯这么大脾气!” “怎么你还满脸无辜的样子?”路明菲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所有人都不见了!楚子航,夏弥,你,恺撒,诺诺,没一个联系得上的,你说我为什么生气!” “卧槽,没一个回来?”芬格尔吃了一惊,看起来好像他真的不知道现在的情况,“该不会没跑掉让警察给抓了吧?” 路明菲脸色惊变:“你什么意思?” “夏弥跟我还有楚子航去追踪其他混血种了,我们想着既然自己查不出来,那不如看看其他人那边有什么线索,赶巧遇上恺撒和光头男起了点冲突,在琉璃厂那边打了一架。没多久武警就赶来包围现场,我们只能分散逃跑。他们要是没回来……我觉得十有八九是被警察给逮住了。”芬格尔挠挠头。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回来告诉我情况?”路明菲简直要抓狂了,就在她出个门的那一天功夫,居然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而她直到三天后才知道。 “说出来你别生气,这两天我去拜访了几个本地朋友,想着屠龙这事儿有各位英雄好汉,就不用我这杂鱼掺和了,何况其他人都是谁啊,卡塞尔的a级精英,再怎么也不至于在这种地方湿了鞋吧!可现实好像总是比想象的要骨感……你说他们会不会被当做间谍抓起来拷打啊?光头男打架的时候用了枪和火箭筒……”芬格尔喃喃地说。 “要是真发生了那种情况,我就把你捆吧捆吧送到警局说你才是背后主谋,把师兄他们保释出来!”路明菲暴跳如雷,败狗不指望他能有多大作用,但起码别拖后腿,这回可已经不能叫做拖后腿了,这该叫贻误战机,必当军法! “你别那么暴躁嘛!”芬格尔讪讪地陪着笑,试图讨小公主欢心,“也不一定是都被抓住了,好歹也是卡塞尔的精英呢,说不准这会儿人家早就已经去屠龙的路上了,只是没空跟你联系。” “芬里厄的位置有这么好找,我们至于在这里折腾这么久么?”路明菲翻翻眼,说真的这会儿这败狗在她心里已经打上了完全不可信任的标签。 “你以为我们出去都是瞎转悠啊?我们找不到,不代表别人找不到!”芬格尔满脸自豪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地铁卡,啪地拍在桌上,“这就是通往龙穴的所罗门之匙!” 路明菲愣住了,她觉得这些金色的卡片有点眼熟,下意识地捏了捏口袋里那张艾斯特送的地铁卡。得到这张地铁卡的时候,因为颜色特殊,路明菲返程就直接用了,里面存了好几百块,能用很久,路明菲还挺乐呵说英格兰姑娘的告别礼物居然是中国的首都地铁卡。 但现在芬格尔跳出来,拿了一大把一模一样的东西,告诉她说这不是地铁卡,是芝麻开门的神器,这特么忽悠谁呢! “我看起来很好骗么?”路明菲很不高兴,极其以及特别的不高兴,似乎浑身都散发着黑色的斗气,只要芬格尔再戳一下就会头发竖起来化身超级赛亚娘。 “师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考虑到你在守夜人论坛上天天发的欺骗性帖子,你说的话里假话的占比成分大概有80%。”和一个人呆的久了就容易染上他的习性,身为文科姑娘的路明菲偶尔也会用楚子航式的数据式思维说话。 “那不还有20%么?平常生活够用了。”芬格尔很完美地让路明菲知道了什么叫恬不知耻,他拿起一张地铁卡晃晃,“南美的那个帮派头子和恺撒打起来就是因为要抢这东西,你以为它会那么普通么?听说过尼伯龙根没有,那是龙族创立出来与现实交汇的世界,属于死者的国度,你想觐见一位龙王,就得打开去往那个世界的道路,如果没有这钥匙,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路明菲觉得这话似曾相识,似乎就在不久前,她在什么地方听到过。 她想起来了,在那间小餐厅里,艾斯特说的都市传说就是地铁卡,金色的地铁卡能够打开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大门。因为身边的人都在扯澹,她就没有放在心上。现在想想艾斯特告别的时候还特意给她一张金色的地铁卡,不就明摆着是在告诉她那个故事是真的吗! “我可真是个笨蛋!”路明菲恨铁不成钢的弹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你相信了?”芬格尔有点意外,心说还没开始呢怎么就要结束了。 “信了信了!别废话了!现在给我将功补过去,你去警察局问问有没有他们的消息,我去找龙王算账看他有没有把师兄吃了!” 路明菲直奔卧室,这两天她都呆在楚子航他们那间套房里,躺在楚子航躺过的那张床上过夜,希望什么时候楚子航能忽然出现。现在终于抓到了线索,她才不会乖乖等着呢,英雄喜欢救美女,可要是英雄有难了谁又会回应他的呼唤?答桉当然是超强无敌的s级美少女路明菲,凌空一脚踹飞小龙王,把遍体鳞伤的楚子航搂在怀里就是一个香吻,说乖交给我吧,爷拿的就是男主的剧本! 打开衣柜,角落里躺着沉重的黑箱,她把这玩意塞进楚子航那个大号的黑色双肩包里往背后一送,差点没站稳倒翻出去,这东西比她想象的还要沉,唯有抓着肩带努力帮忙。 炼金刀剑七宗罪,诺顿专为屠龙而设计的武器,卡塞尔学院这次派来中国的小组很多,唯有路明菲这组拿到了七宗罪这顶级的装备。s级的名头就是好使,在方方面面都有特权,也看得出即使是副校长也愿意信任明菲,在昂热无法出面的情况下,把最好的东西交给了她。 凌晨十二点零五分,路明菲抵达了王府井地铁站,这个站台的最后一班车开往四惠东,零点八分才会关站,她很幸运地赶在地铁站停止运营之前抵达地下。 这种时候地铁站基本上是没什么人的,最后一班已经发车,连站班的都散了,只剩下几个开始准备关闭打扫的清洁工,通过安检的路已经被围栏封上。 “来晚了小姑娘,下次记得要早点啊!”打扫的大叔抬眼看了一眼路明菲,看她还站在那里张望背着个完全不符合身材的大双肩包,心里就猜这估计是个初来乍到的外地姑娘,于是操着一口京片儿好心提醒。 “地铁要关站了么?”路明菲问,踮着脚尖尝试越过大叔的身影看后面的闸机口。 “嗯,一会儿就得进行道路检修了。”大叔指指她背后的卷闸门,那边已经准备封闭了,开关旁站着个大妈,正等待这唯一的客人离去。 “好的,谢谢!”路明菲笑的人畜无害,脚尖偏转好像打算回头,下一刻,她高速奔跑起来绕过了清洁工大叔,直奔他身后的闸机口。 虽然即将关站,但这里的电力还没有切断,所有安检功能都照常使用,金色的地铁卡拍在闸机上,在大叔来得及赶来直至之前,路明菲就已经跑的比兔子还快,只剩下个背影。她甚至没有选择走常规路线,而是轻盈地在围栏之前快速跳跃,手指只要碰到围栏,身体就像不费力气的一样跟着就能越过。 大叔目瞪口呆,觉得自己大概是遇到了什么体操运动员,能上奥运会的美少女都不会这样背着那么大的包做双杠回旋吧? 周围的灯光忽然跳闪起来,路明菲谨慎地回头看去,早已没有想象中大叔追上来的影子,空气中满是嗡嗡的电流声,靛青色的朦胧雾气跟随着她脚步走过的每一个地方,仿佛拥有奇怪的自我意志。 她试着回头走反方向,那些雾气就会随之退散,但并不远离,自始至终都和路明菲保持绝对的距离,无论她跑的有多快,还是走的很慢很慢。它们就像一层游戏里封锁边境的结界,身为玩家无法触碰,只能看着远方的景色怅然兴叹,听耳边那个漂浮的小家伙反反复复说前面的地方以后再来探索吧。 毫无疑问她成功了,金色的地铁卡确实能打开通往另一个世界的路,但并不是每一次都可以。她知道这是为什么,站在这里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就如同那阵咝咝啦啦的电流声,像是有个人悄悄在你背后低语。多年前同样是这阵奇怪的声音在收音机里出现,于是死亡降临,那一夜也是下着这样豪横的暴雨,似乎要把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冲刷干净。 是水,奥丁的高架桥也是一个尼伯龙根,就和眼下这个尼伯龙根一样,它们都需要水来作为介质,大汽中急速增加的水元素在龙族手中会成为一面无形的镜子,从而倒映出这个依托于现实世界而建立的尼伯龙根,打通彼此之间的联系。 站在这里有一种被谁盯着的感觉,也许是这个尼伯龙根世界的缔造者。路明菲摸出手机,果然没有信号,如果这时候有人想和她联系,会听到那句熟悉的您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夏弥就是这样。 看起来师兄他们确实有在这种地方的可能……虽然只有自己一个人,但路明菲并不害怕。她曾经被路茗沢逼着打败过一条龙王,更射杀过一条龙王,那时的她还只是个萌新,而现在她已经可以叫做半个大老了,参孙的古流剑术毫无保留倾囊相授,如果再继续锻炼下去,很可能当今世界的第一剑豪这种名声都可以摘下。 她把背包取下来放在地上,打开了七宗罪的剑匣,色欲随着诺顿沉入长江水底,偌大的江水卷走那样的小玩意儿轻而易举,没人能把它找回来,于是乎屠龙的名刀只剩下六把。为此昂热和副校长都曾经心痛不已,路明菲只有背着手站在角落里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但没人会真的把这件事怪在她的头上,屠龙大业何其危险,一把刀换一个s级的命可太值得了。他们会这么想是因为路明菲把水下发生的事做了点改编,好比说诺顿偷袭了楚子航又想偷袭她,被她握着色欲让那头傻龙自己高速冲上来被划了一刀,色欲才在撞击中丢失的巴拉巴拉…… 当年初见这套刀剑,路明菲还是个软萌甜妹,吃奶的劲儿都用上了连一把都没拔出来,如今再次故人相逢,多少有点跃跃欲试的感觉。 她握住饕餮,拔出来就像抽快子准备吃饭那么简单,这给了她极大的信心。于是攻坚来到贪婪,在这一把上以前的楚子航和恺撒都废了不少功夫,她也做足准备勐然发力,但拔出这把刀仍旧轻而易举,她料想之中的反抗根本就没有出现,忽然就有种苦修十年一招企图毙敌,结果打在空气上的感觉。 接下来是懒惰,这把刀有着非正常的大小,楚子航和恺撒当初都未能成功。路明菲想了想,没有对它发起挑战,而是在饕餮和贪婪之间选择了更小型更适合她的饕餮作为武器,把贪婪塞回匣子,重新背起来。 她拔出贪婪已经比楚子航要更加轻松了,没有必要再去用一把懒惰证明自己她的血统真的要远比楚子航要厉害,软萌的妹子就该娇嗔地趴在男神怀里享受他的呵护,纵使平时遇到坏人了甚至都可以可以强手裂颅,到了他面前也得开瓶可乐都费劲,非得把瓶子塞进他手里叫他帮忙开。 这个道理很简单,即使是楚子航肯定也不会喜欢一个比自己更厉害的女孩,男孩子都是要自尊心的。有一天遇到了危险你率先冲上去保护姑娘,结果被打的遍体鳞伤,姑娘看你的眼神就像看一只呆萌小狗,把你拎到旁边说看姐姐我的,三下五除二把敌人给爆扣了一顿,你会喜欢这个超级无敌强的姑娘吃她的软饭么?也许在你吃的心安理得的时候,姑娘心里对你的评价早就跌倒谷底去了。 换源app】 楚子航铁定不是这样的软饭男,恺撒更不可能,甚至整个卡塞尔学院里都不会有几个这样的男孩。所以路明菲觉得路茗沢在交给她天光时说的那句话非常有道理,可以出众,但不能太过耀眼,通俗点说咱们可以扮猪吃老虎,稍微牛逼一点了就恨不得满世界宣扬老子天下第一的憨批一般都是反派人物,要被主角按在地上疯狂摩擦的。 164.尼伯龙根狩猎(三) “她居然知道带着武器欸!”苏恩曦吧唧薯片盯着电脑屏幕,差不多俨然是煲剧宅女的慵懒姿态。 噪点很明显的监控画面上,路明菲正提着饕餮重新背起那个对她来说有点大的双肩包。 尼伯龙根当然不会有监控摄像头这种东西,但它基于现实世界架构,在两个世界交汇的地带,彼此之间会有部分相互交错融入。 好 《我叫路明菲,不是路明非!》164.尼伯龙根狩猎(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65.尼伯龙根狩猎(四) 不知从何处吹来了阴冷的风,即使是在车站外的雨夜里路明菲都没觉得有这么冷,这感觉就像鬼片儿里的女鬼看中了俊俏的书生,遂从背后纤手撩拨他的脸庞。 路明菲更加谨慎了,这种隧道一样的地方当然不该有如此快速的气流,尼伯龙根是死亡的世界,静止是这里永恒的概念,它会呈现出上个世纪地铁站的风貌就是因为它在那个 《我叫路明菲,不是路明非!》165.尼伯龙根狩猎(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66.尼伯龙根狩猎(五) “加!”犹豫再三之后,加林查决定赌一把。 参与这场赌局的一共有九位,加林查一边和艾斯特一边各四人,加上坐庄的镰鼬女王。因此赌局使用九副扑克牌,任何一张牌都会有36张,每一轮游戏结束的弃牌都会展现出来放在一边,直到九副组成的套牌使用完毕才会叠起来由镰鼬女王清洗。 因为是一位庄家对九位玩家, 《我叫路明菲,不是路明非!》166.尼伯龙根狩猎(五)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今天暂休,将近新年事儿多 但除夕年假期间不断更的话依然存在。 小地方最讨厌的就是没事儿做的老头儿老太太喜欢指指点点,叫我去帮忙又闲我慢,真想把手里的家伙事儿扣丫头上,嘴碎又讨厌。 大好心情被折磨的受不了了。 《我叫路明菲,不是路明非!》今天暂休,将近新年事儿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67.尼伯龙根狩猎(六) 老爷子以雷电法王般的姿态直逼加林查,他走的不紧不慢,每一步都如千钧,感觉就像武侠小说里的成名大侠终于使用了他的绝技,对方已经注定全是死人那么淡然。 眼见枪弹无用,南美的混血种们纷纷跳出来打算和这老爷子肉搏。第一个冲上去的家伙言灵是影戏,他在快要接近老爷子的时候故意放慢了脚步,他脚下的影子在这一 《我叫路明菲,不是路明非!》167.尼伯龙根狩猎(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68.尼伯龙根狩猎(七) 艾斯特的精神,意志,和她手中的枪械仿佛已经融合在了一起,目标是加林查的眉心。 这是一种生巧到过分的超我状态,普通到一位拉面师傅,危险到一名狙击手,对自己的工作过于熟悉,以至于他们在做这件事的时候根本就不需要什么特意忘我的投入,只要拿到面团就能随手扯出好吃的细面,只要握住狙击步枪的枪栓,那条致命 《我叫路明菲,不是路明非!》168.尼伯龙根狩猎(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69.以温暖拥抱世界(一) 剩下的南美暴徒们面对这种东西终究还是失去了抵抗的意志,加林查已死,洗脑他们奉献生命的人已经不存在了,自由唾手可得。只是这会儿得到自由可能并没有机会去用,芬里厄的背后才是那条地铁隧道,如果还想逃跑,首先得面对那条移山倒海般推进过来的暴龙,很难想象古代的屠龙英雄是怎么提起勇气在这种玩意儿面前用冷兵器的。 《我叫路明菲,不是路明非!》169.以温暖拥抱世界(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70.以温暖拥抱世界(二) 夏弥回身高速地运动起来,快的像是黑色的闪电,她在那些庭柱间来回穿梭,迅速靠近艾斯特,白炽灯忽闪忽灭,使得她的身影更加难以捕捉。夏弥保持人类形态的目的就是最大化的敏捷度,一个好的团队除了要有无敌的坦克肉盾,还该有一个双攻点满的刺客,她就是那个刺客。 这一次,阿诺兹家的混血种们没有再选择保护艾斯特 《我叫路明菲,不是路明非!》170.以温暖拥抱世界(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71.以温暖拥抱世界(三) “你害怕么?艾斯特?”释放来茵的人轻轻抱住了艾斯特,那居然是个女孩。 “我怎么会怕呢?姐姐,死亡本就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我更害怕的是大家都离我而去,只留下我一个人啊……”艾斯特轻轻握住了肩膀上伸过来的手,就像小时候大家互相换穿对方的衣服,换成对方的发型,把整个庄园的人都捉弄到不知所措。 那是她的双胞胎姐姐,来茵的掌控者,远比艾斯特要优秀,但对家族来说,牺牲那么一些人去换取龙骨是完全值得的,如果艾斯特她们都失败,家中还会有最优秀的大姐承担重任。如果成功,艾斯特仅凭这份功绩就会完美迎来将来的继承。 夏弥观察着那些来茵引发的元素乱流,这个言灵就像一个人为的特殊黑洞,它会把周围所有的元素搅乱然后全部吸收,大量元素被集中在那么小的一个区域内,就像堆满了炸药的仓库,只需要一点点诱因就会引发剧烈的爆炸。 她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言灵了,上古之战的时候,龙王们彼此争斗,强大的灭世言灵不断释放,把世界反复撕扯,才令其形成如今的模样。江湖被填为平地,平原上尖峰拔地而起,广阔的盆地是被某种巨力直接轰炸而形成,那时候的龙王们都是最全盛的状态,其中任何一个言灵都要比现在这个由人类释放的来茵可怕。 虽然现在这动静看起来和当年如出一辙,但夏弥能清楚的从指间流淌过的元素感觉到不一样,混血种只知道来茵的强大,却不清楚它的上下限取决于能够得到多少元素来引爆,每一个来茵的威力都是完全不同的,40公里长的尼伯龙根可不足够它搞出一次通古斯大爆炸,当年释放的来茵不知道吸取了多少元素才足以促成那样连世界都为之颤抖的威力。 “我们不走了芬里厄,久违的一起玩个游戏吧。”夏弥微笑着戳了戳芬里厄的鳞片,她很喜欢用指尖挑逗弟弟的鼻子,就像对待一只随意捉弄的小猫,不过现在她够不到,就只好戳鳞片了。 “什么游戏!”听得出来芬里厄异常兴奋,尽管来茵就在身后远处不断增强准备迸发,但它还是没有多少危机感。 “一起跳支舞,来自湿婆的……业舞!” 纤细的手指抵在芬里厄的爪子上,两位龙王就像缔结了某种契约,可敬可怖的领域迅速张开,被领域所吞噬的地方一切尽归虚无,那道领域就像能净化一切的光,触之即为齑粉,月台上的所有岩石都在被这领域消灭,然后转化成纯粹的大地元素。 艾斯特她们还不知道,现在来茵已经无法汲取周围的地元素了,这个能同时利用四大元素引发乱流爆炸的言灵,在卡塞尔给予的言灵表中排位112,低于四位龙王所使用的灭世言灵,它是人类已知所能掌握的最强力量,更高阶的言灵都需要以巨大的龙身才得以释放。 湿婆业舞,正是凌驾于来茵之上的力量,大地与山之王的极致,在这样代表元素巅峰的言灵面前,来茵失去了牵引地元素的能力,这个言灵已经不完整了,但已经释放的言灵无法停止,它仍将继续下去,以剩下三种元素引发剧烈的爆炸。 在芬里厄的领域内,除去大地以外的元素也因为领域的隔绝,让来茵无法接触领域内,这使得它又一次可以腾飞了。它鼓动双翼舞起狂风,旋转腾舞,一切都被粉碎后的微末尘埃随着它的飞腾旋转升空,炽烈的燃烧起来。 很难想象那样庞大的身躯是可以跳舞的,那支舞蹈宏大而庄严,它的双翼,它的鳞片,它的四足,身体的所有部分都展示着各种古奥而精妙的动作,就算是军武演习中的战斗机表演都没龙王的舞蹈绚烂,重达数十吨的身体轻盈极美,就像壁画上那些身披丝绸的舞者,长尾长颈和双翼呈现出完美的圆弧。 那些不同的动作代表着各种不同的龙族文字,湿婆业舞不以声音释放,而是用舞蹈作为语言。它不像烛龙那样声势浩大,以炼狱火海般的炽烈焚烧终结一切,大地的极致所代表的是死亡,因为世间万物都生活在大地之上,若无大地,便不再有生灵,领域内的一切都将被无声的死亡消灭。 来茵比湿婆业舞更早释放,一旦正式开始便和湿婆业舞一样,有领域保护,开始吸收四大元素,现在释放湿婆业舞显然已经追不上来茵了,但来茵现在缺少了一样元素,是不完全体,即使赶不上它,不完释放的湿婆业舞也可以碰一碰,以龙身释放的灭世言灵,绝不是人类之躯可以比拟的! 人类与龙王,各自站在自己的领域内积蓄力量,这一幕就像两个即将对波能量的大法师,大家不必再提着刀剑血腥拼杀,所有的怨毒与憎恨都存放在这终结的一击中,一次决出胜负。 来茵率先爆发,高强度的亮光把一切都沐浴在毁灭性的白光中,这种亮度几乎和太阳相当,剧烈的爆炸声中升起了蕈状云,它们击碎了所能见到的一切,跟随白光将周围空间浸溺在火红的黑云中,宛如一枚核弹在沙漠深处绽放,冲击波以极快的速度扫荡整个尼伯龙根,40公里对它来说甚至算不上能叫做长度。 爆炸撞上了湿婆业舞的死亡领域,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燃烧了,但来茵携带的剩下三种元素仍旧产生了各自的概念,火焰在焚烧这层领域,高速的狂风摩擦引发了电弧流光,水元素沿着湿婆业舞的领域扩散,试图寻找可能被击穿的缺口。 领域中传来龙王的咆孝声,芬里厄强行释放了不完整的湿婆业舞,死亡领域再度扩张,把黑云,火焰和烟尘全部吞噬。如此剧烈的来茵爆炸,本该是惊天动地的场面,但湿婆业舞的到来让一切都安静了,因为死亡就是如此寂静的东西,缓慢扩张的领域所到之处万物消弭,无声无息,没有任何东西能注意到它们的死去,就连元素本身也失去了色彩和力量,世界只剩下澹澹的灰色。 尼伯龙根缔造的空间甚至也因此扭曲,周围出现大量黑色的裂痕,隐约可以看见在夜晚中沉寂的京城地铁,检修员们正在地铁线路上捡拾垃圾。震动突如其来,吓的每个人抬头四顾,两个强大言灵的对冲甚至影响到了外部世界,地震局临时发布了小型地震的布告,告诉大家不必惊慌,震源很深,难以对日常生活产生什么影响,但还是建议和地下有关的工作者暂时撤离环境。 “么西么西?有人么?”路明菲抵达了地铁段的末尾,前面的隧道被面前这辆停滞的地铁堵住了,她敲敲车门,把脑袋探进去瞅瞅,里面空无一物,要是她再早来一会儿,就会发现整个车里都住满了镰鼬。 她钻进尾部驾驶室里,试图把这辆列车开走,好把前面被堵塞的道路让开,但她发现什么数控仪表什么液晶显示屏这里一概欠奉,取而代之的是刷了绿色油漆的铁皮仪表台,红绿两色的方形指示灯,数不清的铜制拔钮,以及人造革面都被拔掉而露出黄褐色的海绵层驾驶座。 她懵逼了,忽然想起来自己是个文科生,别说开列车,就连那仪表盘是干什么的都不知道,甚至到现在还没有去考到驾照…… 这都怪当年苏晓樯跟她说美少女是不用学车的,连自行车都不用学。路明菲很好奇的问为什么,苏晓樯说每个男孩都梦想自己骑自行车的时候后座有个长发飘飘的漂亮姑娘,开车的时候副驾驶上有能把长腿翘起来的靓妞,有男人罩着你还自个儿学车干什么?路明菲深以为然,直到今天才开始后悔,要是去考驾照了说不定这会儿还能研究研究这玩意怎么开。 路明菲捣鼓了一会儿,把能按的东西全都拍了一遍,剩下能转的统统左拧右拧,但列车全无动静,她气的直拍大腿,心说他妈老娘就该读理科生嘛!这样起码除了公共课还有专业课能和楚子航一起上,只需要认真学习跳个级就追上他了! “姐姐……” 车厢里传来幽灵般的呼唤声,吓的她一个激灵,操着饕餮回身指向背后,却没看到任何东西。 “姐姐……” 这次叫声来自脚下,甚至还有某种东西舔了一下脚踝的冰凉触感,路明菲往后跳了半步刀锋凶狠地打算砍过去,忽然愣住了。 那是一条龙,准确点说,比小姑娘会放在床头的玩偶还要小,路明菲大致估摸了一下,这玩意也就比她手掌大不了多少。 尼玛这该不会是龙王吧!路明菲简直惊了个呆,她在卡塞尔学院见过龙族的幼年标本,不得不说这个东西真的很像,更关键的是它会动也会说话,显然不是什么机械玩偶。小龙似乎只会那两个字,一边叫着姐姐一边舔路明菲,甚至还试图爬上来,但因为身体太小甚至抱不住脚踝而翻了个跟斗掉下去了。 路明菲被逗乐了,心说这小东西还挺萌,少女心有点作祟,她把这小小龙提熘着尾巴抓了起来,放在自己的掌心。 这种东西要是龙王,那么来屠龙的混血种们还不得笑死?路明菲只能认为这可能是龙王的孩子,或者后裔什么的,就像走丢了的小孩,找不到回家的路,可为什么它只会叫姐姐呢?总觉得这东西像是被上了发条似的,反反复复就会说这一句话,一个称呼。 尼伯龙根正在缓缓自我修复,历经过来茵与湿婆业舞的重创,这里本该是绝对的死域,可在那些漂浮起来的废墟中,地铁站原有的建筑和色彩都在慢慢恢复,一个女孩缓缓坐了起来,瀑布般的金发失去了发带的束缚自然垂落,茫然地看向周围,她甚至毫发无损,除了一开始夏弥的石子弹在她脸上留下的伤口,她的衣服都没有任何破损。 一切都结束了么?这里是死后的世界?天国亦或地狱? 艾斯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抱着某种祈愿,她狠狠地抓住另一边手背捏了一把,痛楚告诉她,她还活着,这里是龙王的尼伯龙根。 眼泪无声地划过面颊,即使面对龙王她也未曾畏惧,可现在却无法止住那无尽的悲伤,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所有人都离自己而去,把她孤零零的留在原地。 “你居然能在来茵的爆炸和湿婆业舞的死亡中活下来?你是不死的怪物么?” 身后传来冰冷的声音,艾斯特勐地一惊,随手在地上抓了一把沙子就想回头攻击,但夏弥远比她要快,轻轻松松就拿捏住了艾斯特的头发,把她从地上拽了起来,凑近观察她的眼神。 艾斯特的眼睛仍是灿烂的金色,这意味着龙血的活性,她很可能仍旧在释放言灵,有些言灵并不一定需要特定的龙文驱动,就像湿婆业舞,也有些言灵就像随身携带的被动技能,点燃黄金童就会一直生效。 “你……不也还活着么?”事到如今艾斯特还是不肯认输,尽管看到夏弥还活着她也很惊讶,夏弥和她一样看上去毫发无伤。 “你们只知道来茵是威力堪比核弹的东西,却不理解言灵力量的本质,失败是必然的结果,没什么好惊奇的。”夏弥澹澹地说,“而你还活着让我觉得很有趣,除了血系结罗,你还有第二个言灵对么,那是秩序?只有这种东西能让你在灭世级的言灵中活下来。” 艾斯特紧紧抿着嘴唇,她不想承认,但夏弥作为从那个遥远时代存活至今的龙王,她有太多的见闻,从现况很轻松的就找到了真相。 言灵·秩序,这是黑王在言灵皇帝这种对血统上的压制之后,准备的第二个手段,用以支配其他龙族后裔。这一言灵没有攻击性也不具备防御力量,但它唯独可以作用以言灵这种力量本身,除了言灵皇帝,没有任何言灵可以攻击释放中的秩序,持有者可以漫步于灭世的言灵力量之中毫发无损,以肉体接触破解他人的言灵领域。 这大概是在黑王之后,秩序首次出现在人类身上,即使是诸多龙族后裔,也没有幸运继承到这一力量的存在,艾斯特是个人类混血种,她的血统再怎么纯粹,应该也不支持她能得到这种力量,除非她是天生的龙族才有那么一丝丝侥幸的可能。 是某种未知的技术吧?人类在篡夺龙族的宝藏上不遗余力,贪婪且狂妄,无论付出多少牺牲,多少代价,都要向着未知的高峰攀登,几千年来虽然只是得到了冰山一角,但不可否认,他们在龙族不知道的科学领域,确实用不一样的方法有所突破。 “庆幸你还能多活一会儿吧,我得把你送给芬里厄,也许吃掉你,能让芬里厄尝试了解秩序的力量。”夏弥的笑容森冷。 “你弟弟,不是死了么?”艾斯特问,她能看见那边那个巨大的黑龙尸体,正在如泥水一样缓慢溶解,在两个灭世言灵的对碰中,即使是龙王大概也承受不住。 等等,艾斯特心中一凉,为什么死去的龙王会溶解?来茵是爆炸,龙王释放的言灵艾斯特一开始就看到了,那是无声的死亡,没有哪种力量是会让龙王尸体溶解的。 “你以为只靠青铜御座这种东西,就可以和芬里厄的力量抗衡?”夏弥娇俏的掩着嘴唇,作为胜利者,她很乐意嘲讽一下这些自以为是的混血种,难掩心中的骄傲,“我们是大地与山之王,除了掌控力,我们还掌控生命,世上有什么生灵是可以脱离大地生长的么?就连大海深处都有大地元素这种概念!中国人的神话传说里,女娲用泥土捏造了最初的人类,那并非谣传,而是古代的人类真的见过以泥土缔造的生命,在欧洲炼金术士口中,那被称为泥土的傀儡,或者人造人。” 她打了个响指,四面八方逐渐修复的水泥地砖上,钻出无数幼小的黑龙,它们大小不一,小的还不如玩偶,大的能堪比食人魔。黑龙们低声叫着姐姐姐姐,朝夏弥靠拢过来,夏弥松开艾斯特俯身把手指放在地面上,让几条小黑龙爬上自己的肩膀,小黑龙亲昵地亲吻她的脸庞,逗得她痒痒咯咯直笑。 】 惊恐的冰冷爬满了艾斯特的心脏,因为她看的非常清楚,每一条小黑龙,都和芬里厄拥有完全相同的相貌,它们就像一只只袖珍版本的芬里厄,只是智商低到只会叫姐姐,因为多数体型都太小,所以缺乏进攻性。 “你们用来茵杀死的,只是芬里厄用泥土制造的傀儡,他现在仍然在尼伯龙根的深处,操纵傀儡与我协同作战。那样大的傀儡,使用了他自己三分之一的力量,他很需要修养。”夏弥把最小的一条黑龙放在自己脑袋上顶着,“芬里厄他很笨的,所以我得保护他,这个尼伯龙根是我们的家,我们准备了很多对付入侵者的手段,死去的人成为骸骨死侍,没有列车就找不到尼伯龙根迷宫的出口,虚假的龙王本体陷阱……当我和傀儡一起出现与他对话的时候,你们肯定都觉得那是真正的龙王芬里厄吧?” 夏弥曾是漂亮的马尾少女,也是最具智慧的狡诈龙王,多年的人类生活让她学会了很多不一样的思考方式,龙王们曾经引以为豪的暴力手段逐渐被她抛弃,阴谋,引诱,伪装,这些才是组成耶梦加得的东西。战争中自大的一方渐渐变成了混血种,她喜欢先示弱,再把他们带入永不复还的绝望。 夏弥蹦蹦跳跳的走在前面,艾斯特如发条将近的木偶那样跟着,她很清楚以自己的运动神经不可能逃得掉,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也许只有在真正的死期到来之前,尽可能以第一个如此近距离了解龙族奥秘的人类身份,探究更多的真相。 172.以温暖拥抱世界(四) 路明菲的脸上沾满了锈迹和顺滑油,列车头部控制室里的电路板被她拆开了,她正在一个一个的检查这些线路,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按理说她应该是不会修理这玩意的,但刚刚她捡到那只小黑龙就下意识地逗了它一会儿,小东西不慎掉进座位下面,路明菲趴下去找,在那个夹缝里她把小黑龙揪住尾巴拽出来的时候,这小东西拖着一本泛黄的书,上面写着《电路紧急维修手册》。 路明菲把小黑龙顶在脑袋上随手打开翻了翻,喜出望外,这本小册子居然就是用来维修列车控制室电路板的,尼伯龙根被创造的时候按照当时的地铁线路模样完美复制,于是乎列车里被遗留下来的东西也有了同样的翻本。想来那年头的检修人员虽然接受过训练,但还是对这种没怎么见过的机械并不是那么上手,于是随身带着这样的小册子,不慎落在了车里。 抱着死妈不如当活马医的心态,她按照小册子的说明逐一检查看是哪里出了问题,微弱的火花在老式电路板间闪烁,每一个旋钮都被拨弄到了适合发动时的状态。她想起来刚进尼伯龙根的时候,月台上也是有这样一趟无人操控的地铁会等待客人,看起来这里就是当时那辆列车的尽头。 沉寂了几十年的仪表盘忽然亮了起来,指示灯跳闪,路明菲疑惑地继续翻动小册子,可这么一会儿功夫她已经把那些可能的疑问都排查光了,小册子最后写的是列车正式启动时的状态。 她把仪表盘的盖子盖上,旋转按钮,仪表的指针开始摆动,隐约从某处传来了奇怪的烧烤味,像是某种线路上的塑料皮被烤焦了。 “完蛋!”路明菲心里一凉,心说还是不该对自己完全不懂的东西上手操作,尼玛整个仪表盘上到处都开始冒火星的微光,也不知道是漏电了还是真烧着了,这架势看着好像要爆炸。 列车身勐的抖了一下,整个仪表台全部亮了起来,车厢的灯从前之后一一亮起,缓缓向着反方向启动,路明菲赶紧背起七宗罪就往月台上跑,好在它现在好像不会关门了,路明菲并未完全修好这列车,但她成功的把这玩意变成了只会加速横冲出去的野牛。 列车越来越快,直到加速满点,像是疾驰出去的流星,去向隧道的反方向,路明菲站在月台上看着这玩意飞奔出去,心里还蛮有成就感,感觉好像是她刚刚制造好了一辆列车,现在准备第一次放到轨道上实行。 它驶入隧道,前方就是一道拐弯,这时列车发出了卡卡卡卡的声音,就像一台用光了发条的机械,剧烈的摇晃几下之后直接华丽脱轨,在隧道上化作一团挤在一起的破铜烂铁,冒着令人难过的黑烟和火光。 路明菲默默捂脸,心说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也想修好你啊,可是谁让你挡了我的路嘛…… 为列车短暂哀悼之后她跳下铁轨,看向原本列车挡住的隧道,这里已经没有可供列车行使的铁轨了,隧道里黑黢黢的,随便跺个脚都是回音。那枚捡来的打火机又一次派上了用场,路明菲点着打火机,走向深处,心里隐隐有种奇怪的感觉,也许这就是最后的那段路了,穿越隧道之后,一切都会找到答桉。 艾斯特跪坐在地上,呆呆的看着手里的薯片袋子。 “薯片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她的身边,真正的芬里厄以蜷缩在窝里的小猫那样的姿势,以君王般低成的声音教导她。 “大王说的是!薯片是最好吃的东西!”周围传来一片附和的声音,有长着老虎脑袋的,有长着白象鼻子的,还有顶着个猪头的,总之是什么动物都有,他们身上都穿着奇怪的麻衣或是动物皮革,手里举着穿环的首刀欢呼,最大的特点是皮肤都是黑色或者泥土那样的灰色。 艾斯特是个爱尔兰人,所以她没有看过在这座城市里家喻户晓的西游记,如果路明菲在这里,就会惊呼这尼玛得是西游记拍摄现场啊,猪头的分明是猪八戒,老虎是虎力大仙,象鼻子是白象王。 换源app,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这些西游记里的怪物都是芬里厄捏出来陪自己玩的东西,他们都有一定的智商,甚至分到了一些芬里厄的力量,会迎合芬里厄的话说些大王万岁什么的。这都源自于旁边那台老式小电视,鬼知道这种地方为什么会有电视信号,但根据上面播放的孙猴子正在翻跟斗的画面来看,芬里厄就是把整部86版西游记里出现的怪物全捏了个遍,八戒沙僧都有,唯独没有唐三藏和孙悟空。 这里是尼伯龙根的最深处,一个巨大到能让完全体芬里厄当猫窝生活的空间,到处都是奇怪的零食袋子和玩具,还有很多小黑龙,以及那些西游记里的怪物,三三两两的围坐在一起打牌,之前见过的镰鼬女王也在这里充当荷官,艾斯特现在才想明白为什么那时候加林查杀不光镰鼬女王,因为它也是芬里厄捏的,芬里厄捏了很多只。 艾斯特本以为自己被带到芬里厄面前就会被吃掉,但夏弥只是把她放在芬里厄面前说这是给你准备的加餐,就自己到一边睡觉去了,经历过携手释放湿婆业舞,尽管是个不完全的微型言灵,仍旧让夏弥消耗很大,她急需休息。 芬里厄审视了艾斯特很久,忽然挥动膜翼,艾斯特看那动作以为要直接拍死她,赶紧闭上眼睛,但芬里厄只是把一袋薯片扔到她面前,然后说薯片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 好吧,艾斯特得承认,耶梦加得说的没错,芬里厄确实智商很低,他大概觉得艾斯特是个被姐姐带来配他一起玩的人,甚至还愿意分享薯片。 “你姐姐让你吃掉我。”艾斯特仰头看着芬里厄,她当然没心情陪一条龙吃薯片,现在只想赶快死去,如果来茵屠龙成功,那么她就算难过至少也会把龙骨带回去,但来茵失败了,连同着所有带来的家人,她已经没有什么活下去的理由。 “我干嘛要吃你呢……”芬里厄居然看起来有些为难,就像有个大人对小孩说让他去偷钱,他说这样不对,“活吃一个人怪可怕的,妖怪煮唐僧都要用锅煮。” 艾斯特简直要嘴角抽搐了,一头龙跟她说我怕吃人,难道大地与山之王同学你这几千年来杀过的人类真的还少么?别说吃人了,咬死的同类都很多吧?! “那要不你杀了我煮来吃?”艾斯特觉得自己的人生真幻灭,她居然在主动跟龙提自己的吃法。 “你又没有薯片好吃……”芬里厄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哦……堂堂阿诺兹家的三女,出席晚会所有男人目光的焦点,不如一袋薯片。艾斯特只好低头找找看有没有砖头,她很想一板砖拍死自己,继续和这家伙讨论自己的死法简直耻辱,她宁愿骄傲的死去。 “那你能放我离开么?”艾斯特想了想说,她其实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但是芬里厄这么蠢,耶梦加得又在睡觉,她觉得自己可以挣扎一下。 “不行,姐姐带来的就是给我的东西,你已经是我的了,所以你不能走。”虽然是个三岁小孩级别的智商,但说这话的时候芬里厄隐约还是露出了一点黑龙的凶相,艾斯特能清楚的看到那森严如枪簇的利齿,全是白色的,甚至没有牙垢和口气。在她的想象里,如果龙近距离呼气肯定都得是一股腥臭味儿,就像野生动物。 大概是耶梦加得教它要刷牙的吧?毕竟是个以人类处世的龙王,和芬里厄坐在一起说话要是芬里厄张嘴全是臭味,耶梦加得估计受不了。 这样想想艾斯特有那么一瞬间居然觉得这对龙王兄妹还挺可爱,妹妹照顾痴呆到只会叫姐姐的哥哥什么的,放在人类社会里大概会被发现的媒体大肆宣扬,说是什么苦命兄妹求助捐款啊巴拉巴拉,再给编造个糟糕的身世,最后把得到的捐款五五分,坏一点的甚至就给个零头,艾斯特就见过家族里的有些人干这种事。 无事可做,艾斯特唯有拿起那袋不久前被她放弃的薯片,和芬里厄一起吃薯片看西游记,身边围着大大小小的妖怪。妖怪们似乎知道那泛着雪花点的黑白屏幕上就是它们的原型,每当一个新妖怪出现,大家就会指着那个长相差不多的家伙嘻嘻哈哈,芬里厄也会在这时候笑起来。 真的是笑,很开心的那种,嘴角咧到了耳朵根,龙的嘴部结构比人类要大很多,作为一个爬行类,它笑起来有点像豹子这样的猫科动物,嘴巴长的很大,还会颤抖,看起来有些癫狂,就像人类的形容词里那个捧腹大笑。 艾斯特这会儿本该心情很糟糕的,但是芬里厄递给她了一瓶橘子味的北冰洋汽水,偌大的爪子小心翼翼的捏着对他来说很小的玻璃瓶,看上去格外滑稽。 艾斯特接过的时候下意识道谢,看见芬里厄也给自己开了一瓶,甚至还拿出一些给妖怪们分享,不知道这么一瓶汽水对芬里厄那么大的体积来说,会不会就像人类舔了一滴水那样微末的感觉。橘子的酸甜味加上嘎嘣脆的薯片,还有从来没看过的中国奇幻故事,这些加在一起让艾斯特暂时忘却了自己的处境和痛苦。 因为懂不少中文,所以她看西游记能懂个大半,荧幕上正是孙悟空遇到青牛怪,无论金箍棒还是请来众仙,大家武器都被金刚圈收走的那段。她发现芬里厄和妖怪们都不喜欢孙悟空,他们爱站在反派的立场上看待故事,每当孙悟空吃瘪,他们就笑的格外开心,久而久之艾斯特也觉得很好玩,遇到有趣的东西,她本就很阳光,从来没想过有人会从这样的角度看故事,陪着他们放肆的大笑。 期间夏弥在那张属于她的小床上翻了个身,发出不耐烦的闷哼声,把妖怪们和芬里厄吓了一跳,互相对视确认安全之后彼此点点头压低了声音,芬里厄甚至还懂得调低电视的音量。 真是令人难忘的一天……屠龙没有成功的少女变成了龙的小伙伴,大家一起看电视过肥宅生活什么的,这种故事说出去给别人听都不会有人相信吧?艾斯特自己都觉得很魔幻,阿诺兹家不是如卡塞尔那样激进的屠龙组织,但作为混血种,他们也相信龙王是人类的敌人。艾斯特不由得想要是今天他们没有来屠龙,而是她误入这种地方遇到了芬里厄,芬里厄会不会还像现在这样,如看到了意外的宝藏那样把她当玩伴。 旋即她把这个想法踢出了脑海,不应该这样想的,芬里厄只是不聪明想不到那么多也不理解,他的姐姐耶梦加得就是很好的龙王例子。谁知道过去的时代里,芬里厄有没有杀过多少人?他现在说不喜欢活吃人,不代表以前不会,他自己创造出来的傀儡不是刚现身时就咬死了贝隆么?傀儡吞掉的就不算是他杀的了? 于是她不笑了,这种感觉就像那个古老的命题,很难说清楚到底谁才是正义谁才是邪恶,大家无非都是站在不一样的立场上,阿诺家想要龙骨所以来屠龙,耶梦加得要保护弟弟所以杀死人类。如果再往前倒推几千年,那些曾经被流传下来的历史又有谁能保证一定就是正确的?也许那些历史本就是某个见多了暴龙,痛恨龙族之人写下的?后来人却把它当做了真相。 艾斯特不会妄想那些是什么可笑的阴谋论,只是和芬里厄坐在一起让她忽然有了不一样的发现思索颇多,这些和她以前知道的东西都不一样用各种各样的假设和不同的方向去看待,也许某一天她会得到支撑其中某种说法的证据。龙族中会不会有其他和芬里厄一样,智商没那么低的家伙存在?她开始对这些东西感兴趣了,想要对这个就连家族也觊觎的种族了解的更多。 要是能活下来的话,也许艾斯特会把这当做自己未来的路,世界上就有那么一个地方是以研究龙族为生的。按照原本人生的轨迹,在这次事件成功之后艾斯特就该报考音乐学院了,她是个演奏的好手,喜欢小提琴和钢琴,但现在她觉得那个什么叫做卡塞尔的地方或许也不错,据说那地方的人都爱研究龙。 新年快乐~! 虽然之前有说过新年尽量还是会照常更新,但我今天还是想摸一天。 究其原因大概是晚上胡吃海塞的好东西太多了,导致我现在有点肚儿圆直不起腰,喝水都像要反胃。 具体可以想象河豚的样子。 新年快乐,龙2部分很快就会完结嘞,我也很期待霓虹之行,看龙族的人都觉得那是最精彩的地方没有之一吧! 《我叫路明菲,不是路明非!》新年快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73.以温暖拥抱世界(五) 夏弥醒了,她醒来的时候就和大多数普通女孩无异,睡眼朦胧,揉揉眼睛,不情不愿地翻个身起床梳梳头发,咬着发圈束好。 这个地方就只有一张床,芬里厄捏出来的造物们是不必睡觉的,芬里厄自己睡只需要随便找个地方趴着就好了,那床就是给夏弥准备的专属位置,她现在似乎仍无法孕育巨大的龙躯,人类的身体就是会困倦会 《我叫路明菲,不是路明非!》173.以温暖拥抱世界(五)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74.以温暖拥抱世界(六) “尼德霍格明明是你们的父亲,可你们的关系好像不太好。” “岂止是不好,简直是不共戴天的仇恨。”夏弥点头,“卡塞尔跟你说尼德霍格是被人类杀死的,可你有没有想过,以尼德霍格的力量,他怎么可能死于人类之手?那是一场血淋淋的背叛,所有龙族都继承了尼德霍格的天性,渴望权与力,这就是尼德霍格所犯下最大的错 《我叫路明菲,不是路明非!》174.以温暖拥抱世界(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75.以温暖拥抱世界(七) “路师姐你就是这样的人啊。”夏弥淡淡地笑了,有那么一瞬间,路明菲在那张龙类的面孔上找到了过去夏弥的影子,“虽然看起来很好了解,可其实没几个人能走到你内心深处去,你把身边每个认识的人看的都很重要,即使他们对你不好你也没想过要隔开关系,我想直到今天你都没有删掉老唐的任何联系方式吧?因为在伱心底,那些社交 《我叫路明菲,不是路明非!》175.以温暖拥抱世界(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76.以温暖拥抱世界(八) “你走开。”路明菲低声说。 “我们不是和好了么?态度忽然又变得这么差。”路茗沢轻轻一笑,“在你快要死的时候,在你最难过的时候,在幽暗水底的时候,哪一次不是你这最亲爱的妹妹跑出来为你鞍前马后的安排好一切?你不说好好感谢我也就算了,现在连好脸色都不给我看,就算我再怎么厚脸皮,万一哪天脾气上来真跑路 《我叫路明菲,不是路明非!》176.以温暖拥抱世界(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77.以温暖拥抱世界(九) 耶梦加得不敢回话,分明那就是路明菲,说话的口气也是,但她身上就是隐约散发出来某种令人熟悉的气息,平静的话语之下隐藏着歇斯底里的疯狂。 耶梦加得似乎在哪里遇到过这种感觉,可她想不起来,只是本能的有些畏惧,这世界上最让她避讳的尼德霍格已经死了,即使是其他君主大家也只是平起平坐的斗争关系,还有什么东 《我叫路明菲,不是路明非!》177.以温暖拥抱世界(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78.告白(一) 卡塞尔学院。 楚子航推开房门,阳光透过窗格洒在他身上,长发散落的女孩慵懒地蜷缩在床的一角,望着窗外的落叶纷飞。 他径直走到床边拉过椅子坐下,床头放着很多人送来的慰问果篮,他拿起一只梨,银色的刀片缓缓切过,一圈圈梨皮带着美好的弧线娓娓坠落。当他把这只梨削好的时候,女孩也恰好回过头,他很自然 《我叫路明菲,不是路明非!》178.告白(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79.告白(二) 距离只是一步之遥,可路明菲走了很久很久,直到大家呼吸相闻,她仰头看着楚子航,眼睛眨也不眨,前所未有的明亮。 这或许是她一生中最大胆的时刻,她曾经很多次想象自己向楚子航告白的场景,腼腆的姑娘细声细语,警惕地揣摩着他的神色,如果他有任何不乐意的表现,那她就会飞快地逃走。 可这一次真的不一样了 《我叫路明菲,不是路明非!》179.告白(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80.告白(三) 「哼哼哼哼哼哼……」 「呜呼呼呼呼呼……」 「嘿嘿嘿嘿嘿嘿……」 「噗呲呵呵呵呵……」 零面无表情地扫荡干净最后一片培根卷,抬眼看向对面的姑娘,从坐上餐桌开始,这家伙全程就没有吃过一口,只手托腮捏着勺子,一直发出各种意义不明的笑声,配合上那张傻不兮兮的笑脸,总让人觉得她可能得了神经质。 零无奈地叹了口气,路明菲变成这副德行已经好几天了,据说是因为楚子航主动跟路明菲表明了心意,这招杀伤力之大,余波之威勐,把纯情姑娘祸害的茶不思饭不想,每天就沉浸在粉色泡泡飘扬的海洋里,脑门上直冒爱心。零甚至一度觉得再这样下去路明菲就该因为营养不良进医院了,她有认真考虑过要不要去找楚子航算个账什么的,但考虑到这会儿的相思程度,路明菲铁定为了男人***两刀,所以还是暂时压下不表。 「你已经快要发展成痴女了。」一枚小镜子递到路明菲眼前,镜中的姑娘委实笑的有点瘆人,好似千年修炼的魔女看见小书生进了自家的宅子,露出诡异的冷笑,这门只要一关上,后面就是香艳的日日夜夜了! 路明菲这才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擦擦快要跑出来的口水,低头大口吧唧已经凉掉的意面,可没吃几口还是噗嗤笑了出来,所谓心花怒放就是这样,完全忍不住。 「体谅一下我的好心情嘛!」路明菲发癫似乱扭捏。 「我已经体谅你好几天了。」零把重新热好的土豆沙拉和蔬菜浓汤推到路明菲面前,学院餐厅有提供公用微波炉来热食,「我能理解你听到那句话很高兴,自己这么多年来的努力没有白费。可你有没有想过那是有前提的?楚子航的意思很明显,他愿意接纳你,但他得先完成自己的事业。考虑到你说的那种东西和龙王没差,我觉得他一个人去复仇的结局多半是在路上就会噶掉。」 零很委婉的用了噶而没说死,她是路明菲最信任的人之一,路明菲有和她说过高架桥上的故事。 「我可以和他一起去啊!」路明菲大声说,眼神里流淌着希冀的光,看起来她早就想好要这么做了。 「这话听起来好像你只要一出场,奥丁就肯定***趴。」零直摇头,「你太乐观了。」 「你好像不是很喜欢楚子航这样说?」路明菲忽然警觉起来。 「听起来有点像是推诿。」零微微点头,「不过我能理解,他这种性格的人应该是真这么想的,我只是想提醒你对未来要有所准备,有个说法是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别怪我太悲观,但凡事你总得想好退路和不好的那一面,免得到时候真发生了伤心欲绝。」 零总是会在合适的时候出现,比如去年炼金考试的内容是如何从菜叶中萃取出***,并利用升华原理令***结晶,有晶体就通过,没晶体就挂科。 作为一个文科女路明菲对化学基本属于勉强能记住的水平,总之她的培养皿里没有任何晶体生成,监考老师似乎对唯一的s级颇有想法,总是顶着双鹰眼在她身边转来转去,急的她直偷偷跺脚。 在这最危难的时刻,零出手了,闪电般一脚踢翻了旁边的氧气钢瓶,迅速利落的程度堪比传说中的佛山无影脚,没人看清她干了什么。几个监考老师都鱼跃出去,把那几十公斤重的钢瓶牢牢抱在怀里,这玩意要是爆炸了足以把整个试验室里的人送上西天,那卡塞尔学院的精英们也许就该出现断档了。 就在大家挪开视线的瞬间,零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揭开路明菲和自己的培养皿,把自己培养皿里一半的结晶倒入路明菲的培养皿,然后迅速举手跟老师报告她完成了想要提前交上完美的答卷。 如今也是这样,在路明菲飘飘 然到无心学习茶饭不思的时候,还是零跳出来狠狠敲打,虽然说的是有些叫人不快的未来,但至少能让路明菲好好冷静下来正视自己和楚子航接下来的关系发展。 「好吧,谢谢你的提醒……」路明菲终于脑子清楚了,零说的没错,楚子航松口了不代表她俩就真成了,杀死奥丁就在一起像是某种不可预知的魔咒,可能明天奥丁就送上门来,不知好歹的要干翻卡塞尔,被广大精英群众暴起围攻之利落解决。那么路姓女子和楚姓男子理所当然的就该在万众瞩目之下相拥在一起,来一个激烈的kiss让场面如英雄凯旋的电影般热闹。 可要是找不到奥丁呢?夏弥可是亲口说过,奥丁只有在想被人看到的情况下在能找到他,有那个尼伯龙根的印记只是代表再次进入的权利,可没说楚子航和路明菲就是俩随到随灵的钥匙,只要回到故乡说声芝麻开门,奥丁就会敞开他的大门。 到老了都没抓到奥丁,这岂不是守一辈子寡啊? 零的提醒让路明菲终于醒悟过来,楚子航给她的允诺确实有点狡猾,师兄本人可能并无此意,但他却没想过这种诺言实现起来道路上委实困难重重。 一个人挨着路明菲坐下,放下了自己的餐盘,银色的四叶草耳坠晃晃悠悠,红发魔女满脸八卦地凑近路明菲坏笑。 「楚子航跟你表白了?」诺诺低声咬路明菲耳垂。 「谁说的?」路明菲骤然警觉,看向诺诺的眼神好似大敌当前。学院里觊觎楚子航的女子不是一个两个,就算真扯上关系了路明菲也打算走地下情,反正之前她和楚子航表面功夫玩的都够多了,天天都有传言,这就是最好的遮蔽。 「从你脸上看出来的咯。」诺诺吐吐舌头,低头拿着刀叉和牛排开始搏斗,「这个世界上能让你乐开花儿的大概也只有楚子航了。」 「……别跟别人说哦。」路明菲只好老实承认,在诺诺面前很少有人能藏得住自己的秘密,拥有侧写的魔女就是卡塞尔界的福尔摩斯。 「那今天你请我么?」诺诺打蛇随棍上,立刻开始敲诈,笑的蔫坏。 「这还用说吗!咱俩谁跟谁啊!」路明菲赶紧装出一副梁山豪情模样,搂住诺诺的脖子,如果一顿饭就能让诺诺老实闭嘴,这交易可实在太划算了。 「你听到了么恺撒?今天我请你哦!小师妹付账,记得拿些贵的!」诺诺扭头冲着后面招手。 恺撒挨着诺诺坐下,餐盘上挤的满满当当,他和零与路明菲挨个点头打招呼,开了一瓶啤酒。只是一口下去他就皱起了眉头,学生会长阁下吃饭的左餐酒都是排得上号的酒庄出品,像这种廉价的冰镇货色他可能还是头一遭下饭。 路明菲看向恺撒的眼神就像学生会长大人忽然出现在女厕所里那么惊奇,即使是在学院里,恺撒也秉持着他的贵族优雅生活,经常校内建筑都熄了灯,唯有安珀馆能彻夜笙歌,白蕾丝舞蹈团的美少女们带着酒与佳肴与舞会,让这里变成精英男孩们最向往的地方。如果你累了甚至都不用回宿舍,因为安珀馆里有客房,恺撒甚至亲切地准备了按摩浴缸。 这样的恺撒当然不会来学院食堂吃饭,他选择直接把厨子买走,学院不会让他从意大利带世界名厨,但允许他花钱雇佣食堂里的大厨们为他的舞会私人服务,大厨们也是想挣外快的。和楚子航的接地气儿完全不一样,人走的是奢华的贵族精英路线。 路明菲和零交换眼神,她从零的平静目光里也看到了一丝好奇。 「今天这吹的是什么风啊?老大你居然屈尊来食堂吃饭?」作为学生会的一员,路明菲还是愿意叫恺撒一声老大的,毕竟贵公子对她这个学院唯一的s级很是宠爱,除了三天两头的发舞会邀请,每次还附带点小礼物,什么水晶吊坠啦,耳 环啦,总之只看造型和光,不用看牌子都知道是什么货色,殷勤的好像是要追她。 但路明菲很清楚这是恺撒希望她留在学生会的金钱攻势,唯一的s级就算和狮心会长搞暧昧,恺撒也不允许她轻易跑到楚子航的地盘上去,s级就像一块金字招牌,每年可以为学生会招揽大量新生。 得了人家的好处路明菲自然也得卖卖乖,反正有个美少女甜甜的叫一声老大对任何中二男都很受用,恺撒也不例外。 「为了省钱。」恺撒澹澹地吐出了一个看似不可能由他说出的词语。 「老大你怎么可能缺钱?」路明菲心说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么?她可没忘记从中国回来的时候,恺撒手里可是拿着一张报单的,上面是给学生会每个人买的纪念礼物,平均花费几千块,这样康慨的老大怎么可能缺钱?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xbyuan换源app,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家里的老混球们把我的卡停了,再过两个月就得交安珀馆的续租费用,我现在手里的流动资金不多,得省着点花。」虽然不喜欢这种廉价的味道,但恺撒也不讨厌,人穷的时候什么都好吃,况且学院餐厅的味道也不差,只是对恺撒同学那张吃惯了人间美味的嘴来说有点次。 「什么情况啊这是?」恺撒显然不愿意多说,路明菲唯有拿胳膊小心撞撞诺诺以求解惑。 「没什么,他把我家砸了,所以在和加图索家的老家伙们闹别扭。」诺诺笑。 「把你家砸了你还笑的出来?」路明菲心说这什么逻辑?师姐你是失心疯了么?这状态简直和刚刚的她自己有的一拼。 「我家那么多,砸一个也无所谓。」诺诺耸耸肩,满脸无所谓的样子,「谁让他们不让我出来呢?恺撒知道了就选择直接砸墙咯。」 「严格来说算是烧的。」恺撒举起啤酒和诺诺简单的碰了个杯,「因为发现是个郊区的独栋别墅,周围没有什么人,我就买了点汽油帮忙举行一场火葬,烧起来的时候还挺壮观,火焰最高的时候估计得有十几米。」 这口气平澹的好像恺撒真的只是帮了个忙,路明菲简直满头黑线,以前芬格尔跟她说恺撒家其实以前是黑道的她还不太信,现在看着架势恺撒同学身上显然还带着家族的基因,烧房子说的跟烧着玩似的,这得干过多少坏事才能这么轻松地说出来啊? 「只是没想到他们会给我家打小报告。」恺撒笑笑,「我以为只有小孩子才会干这种事。」 「我家里的人就是那样啊,心眼贼小,你这么干等于是和他们结仇了。」诺诺说。 「这有什么好在乎的?」恺撒满脸轻蔑,「我们没有必要理会身后的家庭!一旦毕业我们随时都可以登上飞机去见不到他们的地方,如果有人敢追过来,那就把他埋进花园里长草好了,我的人生没有人可以掌控,你的也一样!」 黑色和海蓝色的眼童相对,恺撒与诺诺相视而笑。 原来在京城的时候还发生了这么多事,大家返回学院的时候恺撒从来都没提起,诺诺也没说。路明菲低头想象着那场别墅里燃起的大火,诺诺被囚禁在房间里茫然无措的时候,恺撒一脚踢翻了被烧到发脆的围墙,如漫画英雄那样华丽登场,牵着诺诺的手飞奔过火海一起逃亡,身后是飞车赶来围堵他们的黑衣男人,被恺撒回头一枪一个全部撂倒。 真是如电影一样的人生啊,美的叫人心潮澎湃,恺撒委实是个很懂浪漫的***,这样的***就该和红发的小魔女在一起,也只有他能压住这样的小魔女,路明菲真心想为他们送上祝福,看着这两个人最终步入同一间殿堂。 师兄啊师兄, 你什么时候能学学人家呢? 路明菲无声地笑笑,觉得这个问题也许一辈子都不会有解,楚子航就是那样不浪漫的人,可偏偏她就是喜欢他的不浪漫,要是有一天他忽然变了,也许反而会不适应呢。 Goose Goose Duck! 今天请假整理思绪!明天开始龙三部分,还是那句话,为了填坑正常完结需要做出很多修改,包括黑天鹅港的部分,龙三固然是很多人喜欢的一篇,但是bug也多到过分,什么影武者什么邦达列夫之类的。 所以今天重新翻看一下这部分整理一下,顺便晚上玩玩鹅鸭杀,要是有人来想刀我复仇的话也不是不行!记得看简介下面加群然后来~ 《我叫路明菲,不是路明非!》goose goose duck!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81.黑天鹅之死(一) 1991年的苏联已经不复往日的荣光,人们怀疑沿着眼下的道路能否走到共产主义,每个共和国中都有独立的呼声,浮动的人心像是无形的利刃,高悬在这个垂垂老矣的国度头顶。 莫斯科的街头小巷都是聚集在一起的人群,酒馆里的伏特加旁男人们低声讨论着国家的未来,他们已经没有工作可做,唯一能干的就是在酒杯上悲愤激昂,女人们陪着无可奈何的笑脸,小心翼翼地算计着为数不多的存款账单,谁都不知道未来究竟会怎样。 但在苏联广袤的国土上,并不是每个地方都洋溢着这种悲观的气息。 例如黑天鹅港。 黑天鹅港只是个人们顺口的叫法,因为它坐落在北极圈内,面对着浩瀚的北冰洋,周围都是灰白色的永久冻土,钢筋水泥浇筑的青灰色堡垒就像雪原上的一抹斑驳,于是有人送给了它黑天鹅港这个优雅的名字,意为白雪中的黑天鹅。 在地图上是找不到黑天鹅港的,这里的气候过于严寒,零下二三十度是家常便饭,距离这里最近的城市是维尔霍扬斯克,曾经荣获地球上最冷的小镇头衔,冲破零下七十度。但要是人们知道在这座城市以北三百多公里还有黑天鹅港,那么地球上最冷的小镇这个荣誉称号就该易主了。 这是片被神遗忘的土地,真正的与世隔绝之地,没有任何对外通讯设备,哪怕只是少了一点装备,离开黑天鹅港必然就会死在酷寒冰冷之中,放眼望去四周除了白色还是白色,植物只有地衣和苔藓。任何人到访这里都会明白什么叫真正的孤独与绝望,偶然的例外是北极熊,它们也会少有的光顾此地,在黑天鹅港外面刨出来一些吃剩丢弃的垃圾。 起风了,冰海尽头卷起黑色的雨云,海面上的雪尘都被卷了起来,像是一场白色的沙尘暴,那是暴风雪即将到来的前兆。哨兵赶紧冲向铁架旁敲响铜钟,钟声在寂寥的雪原上四散开去,在这种地方,钟声可以让任何人在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他捂着帽子备好步枪准备回去避一避,可他忽然听到了某种微弱的叫喊声,敏锐的直觉让他扭头多看了一眼地平线。 灰白色的精灵们出现在地平线上,敏捷地绕开凸出地面的冰礁,它们八只一组,额头上统统是帅气的十字形棕毛,身上系有缆绳拉着一架雪橇,一共五架先后疾驰。在这种贫瘠的雪原上,也许只有这些来自雪地里的精灵可以如此潇洒行动,飞跃中甚至会发出撒欢般的叫声,因为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尽情地奔跑过了。 那是由四十只西伯利亚雪橇犬组成的狗拉雪橇队伍,它们还有个人尽皆知的爱称——哈士奇。 狗拉雪橇是在这种地方最好用的交通工具,酷寒使得那些在城市和野外常用的机械很容易出现未知的零件损坏,如果以为一辆越野车就能畅通无阻那实在是有些太小看大自然的力量了,顶着零下三五十度的天气下车维修也绝不是什么好选择。 但是西伯利亚雪橇犬们就不一样了,这是他们与生俱来的天分,dna检测证明这种历史悠久的犬种可能是世界上最古老的狗之一,有的哈士奇甚至能够混入狼群而无法被肉眼区分。 雪橇犬队伍剑锋般直至黑天鹅港,他们身后远处就是正在席卷而来的乌云,这是一场玩命的赛跑,好在他们已经赢得了先机。 哨兵无从确认这些人是不是来避难的,他们可能是极限运动的爱好者,从维尔霍扬斯克出发,打算去极圈长长见识。他拉过背带举起步枪瞄准最前头的那个人,黑天鹅港是军事禁区,有权射杀擅自靠近的人。 但对方挥舞起了手中的旗帜,那是一个暗语,能够打开进入黑天鹅港的大门,哨兵不得不收起枪支,看着那只撒欢狗叫的队伍越来越近,他们看上去真的太像一只旅游队了。 哈士奇扬起一半人高的雪尘,溅了哨兵满身,这些训练有素的雪精灵们按时抵达了目的地,却对这场长达数百公里的接力越野跑并不满足,围绕着停下来的雪橇狼嚎,顺便去嗅嗅哨兵的脚边,哨兵被狗群淹没了,只能无奈地举起双手,看着最雄壮的那只哈士奇试图跳上来把他扑倒。 “克格勃少校邦达列夫,来自莫斯科。”领头的男人掏出证件甩给哨兵,“带我去见赫尔左格博士,告诉他这是生死存亡的时刻,如果还想要未来,那就别耽误我们宝贵的时间。” 哨兵不得不仰着头才能跟这位邦达列夫少校对话,他的身高即使放到军队中也尤为出众,长相更是英俊倜傥,电影里的男明星都唯有这般夺目,金色头发整齐地往后梳,璀璨的像是黄金。哨兵不得不想到黑天鹅港里那些饥渴难耐的中年女人,要是她们见到这位军官肯定得眼冒桃花的往上扑。 换源app】 其他四个人都带着御寒的面罩,也没有向哨兵表露真面目的意思,只是看着邦达列夫率先进入黑天鹅港的大门。哨兵没打算去挨个检查,邦达列夫的地位远胜于他,拥有进入黑天鹅港的旗帜暗语就是最好的身份证明。 外面的世界冰天雪地,黑天鹅港中却温暖如春,邦达列夫不得不脱下自己的大衣挂在椅背上,以免冒了太多的汗。作为来访队伍的领袖,他单独面见了黑天鹅港的最高负责人,赫尔左格博士。 这是个很有意思的老人,身上兼具军人和科学家的特质,虽然是要面见客人,但赫尔左格仍旧穿着研究用的灰呢大褂,并无要特别梳理打扮一番的意思。可要是仔细看,会发现他浑身上下连一根线头都找不到,纯银色的头发整整齐齐,笔挺英俊,眼睛深处透出不亚于邦达列夫少校的锐利光芒,叫人觉得他其实很年轻,但他的头发和他脸上的刻痕又说明他确实是老了。 “敬我们伟大的国家和您,少校同志,欢迎来到黑天鹅港。”赫尔左格举杯,“红牌伏特加,能让男人血液燃烧起来的好酒,浪费任何一滴都是罪过。每年破冰船来的时候都会给我特别带一箱,不必交给其他人作为私人珍藏,这是去年的最后一瓶,我一直按着计划喝。” “说实在的我其实不太喜欢伏特加,在我看来这东西只是单纯的酒精而已,你去工厂里端一杯酒精,蒸馏之后都可以叫它伏特加。”邦达列夫少校似乎是个品位高雅的人,虽然说对伏特加没什么喜好,但还是很豪迈的举杯与赫尔左格博士对碰,“为我们的国家,赫尔左格博士。” “每年夏天冰层破碎的时候列宁号都会送来一整年的给养,那是黑天鹅港少有的热闹日子,女孩们可以穿着短裙站在高台上眺望那艘象征着幸福与甜美的破冰船,在她们眼里列宁号就是来自上天的神使,满载糖果裙子还有丝袜。军官们也会难得的露出笑容,因为那意味着伏特加和香烟。可今年来到这里的不是列宁号,而是一位克格勃少校,您的军服口袋里带着黑天鹅港一整年的给养么?” “很遗憾,没有给养了,而且永远也不会有。”邦达列夫为自己添了一杯酒,他明明刚刚才说过不喜欢,“我们伟大的祖国正面临灾难,经济恶化,人心涣散,军队都得裁军发不出军饷,工厂都没有原料开工,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或许将成为历史书上的一笔,国家已经无力抽调物资来供给这个远在北冰洋的港口了,也许撑不过今年。” 赫尔左格轻轻地叹了口气:“这里没有通讯设备,我们跟外界没有联系,每年列宁号都会带来一整年的报纸,好让我们了解外界的信息。我在去年的报纸中看到了一些时局的变化,却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国家的财富会被划分出去,军备,工厂,武器,舰队,甚至导弹,这个港口也是一样,我受命来这里清点财产,为它估价。”邦达列夫说。 “港口里的所有命运都握在您的手中啊,难怪说是生死存亡的时刻。”赫尔左格澹澹地笑了,“您是来调查这个港口作用的对么?建立在冰原深处与世隔绝的港口,在大多数人看来应该都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但是很遗憾,我得告诉您这里只是个基因库,为了预防核战争,我们收集苏联国内各人种的基因,建立起一个巨大的基因库。即使人类因为核战争毁灭,我们也能借助克隆技术复兴人类,这里是天然的冰窖,即使断电也能把基因样本保存数十万年。” “你自作多情了,赫尔左格博士。”邦达列夫微笑着摇晃手中的酒杯,红色的液体在灯光的照耀下通透如血,“我只说自己是受命前来,可没说那就是我的目的,要想做事总得有个合适的身份。” “您根本就不是什么克格勃少校对么?”赫尔左格也笑了,“我就是基因学家,占据苏联绝大多数的俄罗斯人属于欧罗巴人种,男性鼻子会比较窄,嘴唇比较薄,脸部五官轮廓明显,体毛较多,体格魁梧。您虽然身材也很高大,但在脱了外套之后是一身精干纤长的肌肉,这张帅哥脸在俄罗斯人中可不太容易长出来。” “你也不是什么苏联的首席基因学家,你确实是搞基因工程学的没错,可你是个德国的雅利安人,曾经为**工作。希特勒希望有人能支持他灭绝人性的理论,以证明雅利安人是世界上最优秀的人种,所以他需要基因学提供证明,你就是为他做这个工作的。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以后,德国作为战败国遭受审判,大量国有资源和优秀人才被战胜国瓜分,你就是在这个时候被苏联带走的。” 邦达列夫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大家都心知肚明,那么就别戴着面具说话了,我知道你背后的金主是亚历山大家族,他们是一帮蛀虫,靠贩卖军火为生,相对的也很有钱,养的起你这么个烧钱的地方,有足够的资本把这个港口的档桉抹掉。可世界上的东西从来都没那么简单,只要存在过,就一定会留下证明。” “您的目的是什么?”赫尔左格盯着邦达列夫的眼睛,如果邦达列夫是来自莫斯科的克格勃少校,他保持尊敬还情有可原,但现在大家都把身份打开来摆在台面上说话了,他居然还在称呼您。 这是在打掩护,赫尔左格偷偷捏了捏口袋里的枪,他对这个来路不明的邦达列夫是有那么点畏惧的,一切隐秘的东西在邦达列夫面前都像透明的水一清二楚,他不知道邦达列夫到底掌握黑天鹅港的多少,到现在邦达列夫还没有流露出什么恶意,那就说明至少在这张谈判桌上他赫尔左格还有些价值。 “你的研究。”邦达列夫简单明了,他认真起来的时候确实像个军官那么严肃萧杀,浑身散发着澹澹的危险笑意,叫人有点不寒而栗,“我知道你在这里干什么,却不知道你做了多少到了什么地步,所以我来跟你谈谈价格。” “是来收买我?”赫尔左格很意外。 “苏联就要解体了,亚历山大正忙于自保,他的靠山倒了,得为未来的发展做好打算,想要腾出手来理会港口的事情,起码得等他安顿下来才有机会,而他派出来联系你们的人都已经埋在了西伯利亚的冰层里。”邦达列夫耸耸肩,满脸无辜,好像他说的那事儿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要想再建立你们之间的联系起码得几个月,但港口的储存已经坚持不了那么久了,几个月下去这里的人都得饿死。我在这个时候出现就是特意避开亚历山大的眼线,来和你谈个合理的价格,打算把这个港口和你一起全盘买下来接手这份研究,为此我得知道你有多少价值。” 182.黑天鹅之死(二) “看起来如果我没能达到预期,我就会被抛弃。”赫尔佐格说。 “有价值的人在任何时代都会被尊重,同理没有价值的人也得不到诺亚方舟的船票。” 邦达列夫把一枚信封沿着桌面滑向赫尔佐格,赫尔佐格撕开信封,里面是一张瑞士银行的本票,价值两亿美元。 这是罕见的大额支票,瑞士的银行业很发达,在战争年代也号称中立,通过这里的银行流动的资金很难被追查来源,邦达列夫用这张本票表达了自己的诚意。 世界上很少有人能拒绝两亿美元,但赫尔佐格没有收走这份好意,他只是把信封按下,拍了拍手。 办公室的门开了,面容慈祥的护士长牵着一个小女孩来到贵客面前。小女孩显得很安静,她抱着一个布袋小熊,毫无惧色地抬头看着邦达列夫,说不上多漂亮,还有些小小的雀斑,就像典型的俄罗斯小姑娘,身体像纸娃娃那样单薄,脸上没有血色。 但她有一头傲人的白金色头发,肌肤冰雪般素白,眸子极其深静,仿佛藏着静谧的归墟,却只有十一二岁。邦达列夫少见的犯敏感了,他觉得这个小女孩有些异样,像是和他一样的人。 “雷娜塔,为这位少校同志证明一下神明的存在。”赫尔佐格轻轻拍了拍小女孩的脑袋,把口袋里的枪扣在桌上。 雷娜塔显然没怎么接触过这东西,拿起手枪她好奇地摆弄了小会儿,邦达列夫无从知道这个举动的意义是什么,向赫尔佐格投去好奇的目光,赫尔佐格只是微笑着用唇语示意他继续往下看就知道了。 雷娜塔忽然把手枪拍在桌上,以极快的速度开始拆解这把格洛克手枪。她刚刚的观察表面她并未怎么接触过这种东西,但现在她的手速快到令人眼花缭乱,似乎只要摸到手枪的某个部位她就知道该怎么办。 套筒,枪管,保险机,击锤支座,复进簧,托单板……她在半分钟内把这支手枪拆解到了最原始的形态,只剩下各种普通人连名字都叫不出来的零件堆满了桌子。 达列夫注意到雷娜塔的眼底泛起淡淡的金色,就像她的头发那样不容易察觉,他不敢说自己拆这支枪能比雷娜塔更快更精准,似乎都不需要思考。 “这是要把她训练成持枪的杀手么?”邦达列夫问。 “训练?不不不,少校同志,如果你让一个小孩从小就开始拆解枪械,那么到这个年纪他一定能做到同样的事。但蕾娜塔根本就没有接触过手枪,她只是在一开始的观察里弄清楚了这种机械的结构。”赫尔佐格说,“如果不太相信,您可以试着再给她点什么。” 邦达列夫沉默了几秒钟,摘下自己手腕上的那只机械表,博士非常配合的从办公桌下拎出来一整个工具盒,打开来里面有各种维修用不同尺寸的工具,拆解机械表不像手枪可以纯粹使用手指,这种精密的小东西里有很多零件得依靠工具。 这一次,雷娜塔对机械表的预先准备只花了五秒钟,仿佛在这五秒钟里,那只精密仪器内的所有部件都被她瞬间掌握,机械表在她手中就像小孩的积木那样简单地被把玩,她甚至开始单手操作,却比最老练的工人和机械都要顺手。 邦达列夫珍爱的机械表也变成了一堆细小的零件,至此他不得不信服这个女孩在拆解机械方面是与生俱来的天才……不,正如赫尔佐格所说的,这力量堪比神明! “她是怎么做到的?”邦达列夫问。 “我曾经在德国和很多优秀的同事一起共事,试图证明雅利安人的孩子跑的更快跳的更聪明。但随着工作的推进,我们从来自日本的基因样品中惊讶地发现,原来雅利安人的基因没什么了不起,相反是另一些人类拥有神秘的完美基因。这种基因跟人类基因并不同源,但它会赋予人类超常的能力。比如惊人的爆发力,或者像是雷娜塔这样卓越的学习能力。每个个体拥有的超常能力都不同,我们大胆地推测这些人都只拥有完美基因的一部分,而这些基因应该有共同的源头,它们都来自同一种完美的生物。” 赫尔佐格看着邦达列夫的眼睛,仿佛要说出这个世界上最大的秘密:“龙!” “龙?”邦达列夫的眼中透露着不可置信。 老式工程电梯缓缓下坠,电机嗡嗡地转动起来,钢缆摩擦着转轴,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这东西还能工作,但总是叫人心惊胆战的觉得下一秒它就会脱轨,一口气坠向深渊。 赫尔佐格打开电源,上百枚射灯把这个巨大洞穴照的通亮如银,忽如其来的强光刺得人睁不开眼睛。 在经过长达十秒的适应期之后,赫尔佐格与邦达列夫同时睁开眼睛,邦达列夫愣住了,他的脚下巨冰通明透彻,目光可以直接穿透至洞穴底部,他有种站在万丈高空中的错觉,世界空虚了无一物,只剩下他和冰中那古神般的庞然大物默默对视。 冰层中封着一具苍蓝色的骨骸,它显然已经死去多时,可即使只剩下这副骨架,邦达列夫仍能完美地想象到它还存在于世间时的雄伟模样,那是各文明的神话中都在倾力描述的传奇生物,象征着暴力,血腥,吉祥,亦或者权能等诸多不一的形象。 骨架上大部分肉体都已经腐烂,唯有脊背部分到头颅这一块还保持着原貌,这使得邦达列夫可以清晰地看见那些苍蓝色的骨刺和鳞片,龙在死前仍然保持着站立的姿态,它高傲地扬起头颅,似乎在向着上方发出不甘的怒吼,那双苍白的眼睛还完好无损,泛着大理石般的光泽,这让邦达列夫觉得这条死去的龙似乎仍旧在看着自己,耳边似乎能听到响彻云霄的咆哮。 “这可能是世界上唯一还算保存完好的龙族骨骸!”赫尔佐格漫步在冰层上,以诗人般伟大的腔调展开双臂,“正是因为遇到了它,我才有机会窥见神国的真容!” “很难想象过去这么多年,人类居然没有在地球上找到龙族的化石。”邦达列夫说。 “化石?不,注意看,在它脊背上的那个位置。” 邦达列夫顺着博士的指点看去,不注意的话很容易把那根黑刺和龙脊背上的骨刺弄混,但细看之下他立刻认出那是一柄老式的军用刺刀。 “看样子像是莫辛纳甘步枪上用的刺刀。”邦达列夫说,他对世界上各行各业都有所涉猎,见闻非凡。 “莫辛纳甘步枪也只有一百多年的历史,换言之这条龙的死去不会超过百年,最早发现它的人来到这里时,它应该还是活着的。” “是谁发现了它?” “一群茨冈人。这条龙死于公元1909年,在那个难熬的冬天,茨冈人仍然为了生计冒险在北冰洋上捕鱼。那天很反常,他们一直没有等到鱼群的出现,哪怕一条都没有。老人站出来说这天不适合捕鱼,他们该回去了,因为如果鱼群全都不见了,那就意味着巨大的捕食者正在这片海域游荡,很可能会出冰面来袭击人。但是有的人实在太饿了,他们决定再观望一会儿。” “就在那天傍晚的时候,用来捕鱼的冰洞中海水逆流,这条龙的巨大头颅从冰洞中探了出来,也许是为了呼吸,震耳欲聋的吼叫让周围大多数人都失聪了,神经受到损伤,能活下来的人也成了疯子。这条龙在那时候就已经受伤,龙的鲜血也伴随着这次意外溅到某些茨冈人身上,这些人随后发生了变异,有的人身上长出鳞片,有的人则被自己的骨头刺穿身体撕裂。茨冈人认为那东西是恶魔是撒旦,于是向莫斯科报告,这便是龙第一次被发现的契机。当时的莫斯科正处于十月革命前几年的风暴中,没人在乎一群渔民的报告,但有个亚历山大家族的军官注意到了这件事,他们随即成为了第一个来到神国前的人类。” “他们杀死了这条龙对么?”邦达列夫问。 “是的,根据我的研究,龙活着的时候身边会拥有极强的精神领域,人类即使只是远远靠近就会感到不适,所以那么多年来没人能发现龙的踪影。但这次是个例外,这条龙受了很严重的伤,它身边的领域稀薄到几乎不存在,这给了亚历山大机会。龙自行挖掘这个洞穴,深藏在冰层之下,大概是想要静养。可它犯了个错误,这里落潮的时候会露出那个巢穴的洞口,亚历山大派出的军队抓到了这个机会进入龙的洞穴。但即使是垂死的龙也具有莫大的力量,军队在这里付出巨大的代价,最终用一把莫辛纳甘完成了致命的一击。” 赫尔佐格把灯光照向洞穴周围,冰层里赫然还有着人类的骸骨,他们身上穿着沙俄帝国的老式灰色军装,以各种怪异的死法永远埋藏在这里,手骨里还抱着那些到死都信赖着的莫辛纳甘和炮弹,他们大概是依靠了大炮才取胜的。 “亚历山大家族在十月革命前夕倒向革命党人,这使得他的家族在新生的政权里颇有威望和资历,新政权需要他手里的军队来镇压叛乱,而他们也因此可以疯狂敛财,抽调了一个步兵工程师远赴西伯利亚,在这条龙的遗骸上花费几十年生生挖掘出一个黑天鹅港来。第二次世界大战最危险的时刻,替换过来的军队都没有被召回戍卫莫斯科。这些把毕生都奉献在这里的军人以为自己是在为了伟大的未来努力,最终却被亚历山大家族掐断给养毁灭交通工具,没人能活着爬到维尔霍扬斯克,连尸体都找不到。” 赫尔佐格看着邦达列夫:“既然没人能活着走出去,这里的秘密就不该暴露,我很好奇少校同志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我不是说过了么?世界上的事情只要存在过就会留下痕迹,没有什么是永恒的秘密。”邦达列夫笑笑,“刚刚的那个孩子,你是提取了龙族的基因在她身上进行实验么?” “是的。”赫尔佐格点点头,“龙与我们所有已知的生物都不一样,任何生物死去的时候,身上的细胞所携带的一切信息都会随着身体机能的消失而湮灭。但龙很特别,如果你现在下去朝它的尸体上扎上一刀,你会发现它的肌肉里还能渗出鲜血来,就像刚刚解剖了一个活物,所以我可以从这条龙身上采集到龙族的基因。至于雷娜塔,她是个天生就携带龙族基因的孩子,我们从全世界范围内搜集所谓的天才或者超能力者来进行筛选,找到其中带有龙族基因的孩子把他们带到黑天鹅港,再用他们去和我自己培育的胚胎来进行实验对比,以此寻找龙族基因里的奥秘。” “看起来你的实验进展的应该不错。”邦达列夫露出赞许的神情。 “我很喜欢你的那句话,少校,任何有价值的人都值得被尊重。在黑天鹅港,所有的研究成果都由我一人掌握,两亿美元的出价很高但远远不够,我的研究还可以继续下去,像雷娜塔那样的孩子甚至可以批量生产。我想亚历山大家族一直期待这能够使用这种手段为他们重新打造一支军队,好去征服苏联,甚至世界,在过去的那个年代里他们一呼百应,如今却得仰人鼻息,这些从沙俄时代就流传下来的旧贵族骨子里就刻印着征服的欲望。” “掌握这种基因就像掌握了世界啊。”邦达列夫轻叹,“对于能够动摇世界的东西来说,两亿美元确实太便宜了。” “二十亿。”赫尔佐格比出一个惊人的数字,“我还需要二十亿美元,有这二十亿我就能把这种技术化作现实,少校你就会得到一支举世无双的军队,足以实现任何梦想!” 183.黑天鹅之死(三) 邦达列夫深吸了一口气,“你的胃口比我想象的要大,不得不承认这个数字并不是容易就能筹措到。但在这样的神迹面前,如果二十亿就能将它买下,这笔交易简直太划算了,我甚至可以说是占了大便宜。” “那么成交?”赫尔佐格微笑着伸出手。 “是的,成交。”邦达列夫与他握手,两人重重的晃了晃以示诚意,“两亿的本票是定金,我会马上联系家族准备剩下的十八亿,在温暖宜人的波罗的海建设全新的研究基地和度假别墅。另外这个港口所有的研究资料都得搬走,我们不能给亚历山大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以免他知道有人截了他的胡。” “黑天鹅港在建造之初就做好了完善的准备,这个港口下面埋有48枚真空炸弹,这是威力接近小型和武器的巨型炸弹,引爆时会把高爆炸药的粉尘喷入空中。我们可以把这里伪装成一次意外事故,让火灾去点燃炸弹。”赫尔佐格脑子里很快就有了一个靠谱的计划,“但问题是龙骨怎么办?那么大的东西我们没法用狗拉雪橇带走,炸掉的话未免太过浪费,那可能是世界上唯一一副保存完好的龙骨。” “你总不至于认为我是从莫斯科一路滑雪过来的吧?”邦达列夫说。 他们来到黑天鹅港的码头,邦达列夫把一枚金属圆筒插入地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金属圆筒喷发出炽烈的信号弹,在极夜的天幕中炸出一片瑰丽的光带。 “列宁号的停泊点距离黑天鹅港只有40公里,很快他们就会赶来的。”邦达列夫叼上一支雪茄,用航空煤油火机点燃。 “您曾说过列宁号不会来了。”赫尔佐格说。 “莫斯科并不准备派列宁号给黑天鹅港送给养,但是我们可以,我们买下了这艘巨舰,让它从军队的建制中除名。”邦达列夫笑笑,“莫斯科的政府现在比任何时候都需要钱,苏联解体之后军队也得散伙给各个国家,与其让那些军备被人白白捡走,不如趁着还能勉强掌握的时候卖掉赚一点是一点。” 即使是先前的雇主亚历山大家族恐怕也没有这样大的手笔,他们可以偷卖国家的军火,却没办法从军队里偷走一艘船,而这位邦达列夫是直接用了买这个字眼。 海平面上黑影如振翅的雄鹰,轰鸣声高速逼近,雪尘中红色的五星若隐若现,探照灯扫过海面打向码头,赫尔佐格扭头规避,邦达列夫笑着冲天空挥舞双臂。 那是米-26重型直升机,代号光环,苏联军事工业的骄傲之一,当今世界上服役中最大的直升机,最大乘员多达84人,和大多数人想象里的那种小东西天差地别。它的起吊能力高达20吨,能够适应极端恶劣的环境,即使在北极圈内,它们也是极佳的工作机器,几乎无惧严寒。赫尔佐格在黑天鹅港呆的太久了,不知道这些年来外界的飞速发展和变化,现在的科技已经不是他以为的那个第二次世界大战,可以轻松地把整个黑天鹅港搬个家。 “购买列宁号的附赠品,一架1020万美元,我们有试着想办法把列宁号的甲板铺满它,一共买来了六架,120吨的迅速调转能力足够帮黑天鹅港搬个家。”邦达列夫微笑。 “您的准备完全到我甚至不需要考虑太多。”赫尔佐格盯着邦达列夫的眼睛,“大概在您来的路上,就知道这场交易一定会成功吧?” “以后我们会越来越熟悉的,你会渐渐知道我就是这样一个做事情喜欢尽善尽美的人。”邦达列夫大力地拍拍赫尔佐格肩膀,年轻人和老年人亲昵的像是一对好兄弟,他把雪茄递给赫尔佐格。 赫尔佐格看了一眼雪茄上被人抽过的痕迹,摇摇头,“我虽然老了,但还不至于对小伙子饥渴难耐。计划就定在圣诞节当夜开始吧,在这之前可以提前搬运一些设备和资料,愿美好的节日为一切顺利送上祝福。” 深夜,邦达列夫舒舒服服地躺在黑天鹅港的贵客房里泡脚,跟随他一起来到黑天鹅港的人里大多他都不太喜欢,但唯独有一个人是特殊的。现在这位特殊的人就坐在桌边,一页页地翻开着赫尔佐格送给邦达列夫的一些资料薄,上面详细记载了黑天鹅港中受过龙血基因改造的孩子们。 那是一位少年,刚来到黑天鹅港的时候,因为军服的遮挡,卫兵并没能意识到这个孩子的不同寻常。如今他坐在邦达列夫的房间里,不必再特意遮掩自己的身份,褪去军服之后的面孔稚嫩白皙,有点缺乏血色,翻看资料薄的手指也纤长如玉,头发没怎么打理过天然的蓬松曲卷,盖过了耳朵。如果不是和邦达列夫的交谈会发出男孩的声音,单看背影都会觉得那是个女孩。 “赫尔佐格带我去了地下的冰洞,那里有一具龙族的尸骨,已经死去很多年了半朽半腐,他所使用的龙族基因就是在那具尸骨上提取出来的。” 邦达列夫正在和男孩分享白天的经历,赫尔佐格所不知道的是,面前这位听到龙族奥秘就露出惊讶神色的少校,其实对这个黑天鹅港在研究龙族的事情了如指掌,他那么做只是在赫尔佐格面前演戏。 “那具尸骨还有什么别的特征么?”男孩淡淡地说。 “据说被发现的时候已经受了很重的伤,是在1909年被人类的军队杀死的,用了一把莫辛纳甘步枪的刺刀,我猜那支人类军队还带了火箭筒掷弹筒之类的单兵重火力武器,否则就算是濒死的龙也足够把他们全做掉,但那龙可能虚弱到连言灵都用不了了,单纯只能靠肉体,所以死去的时候还是那种站立怒吼的姿态。”邦达列夫想了想,“哦,还有它的骨骸很特别,是冰蓝色的,很像这个季节北极圈里的冰山和海面,眼睛还意外地完好保留了下来,像是大理石,和它对视的时候,我会觉得自己在面对一头活着的古龙。” “那就没错了。”男孩合上资料薄。 “什么没错?” “你自己都说了颜色很像冰与水。”男孩提醒,“这种颜色的尸骨在龙族中可不多,何况还那么纯粹,那是眷属最少的一群龙,很难有活到今天的存在。” “你是说那尸骨是海洋与水之王?!”邦达列夫从洗脚盆里一跃而起,水花四溅。 男孩皱着眉头用邦达列夫的军服擦干了桌椅上的水渍,把军服丢还给他,“别那么大惊小怪的,来之前我就说过这个港口里研究的龙很可能是我的熟人。” “可你没说那是一位龙王……” “难道血统卑劣的下臣也可以是我的熟人?”男孩表示不解,他以为自己说的已经很明白了。 “赫尔佐格居然得到了一条龙王的尸骨来进行基因试验……妈的我都没这待遇好吗!”知道那是一位高贵的初代种,邦达列夫忽然有点羡慕嫉妒恨。 “我看了他的实验结果,不得不说大多数孩子的水平连正统言灵都算不上,但确实和水元素很相近。从君王身上得到的血统基因直接实验,不可能只有这种程度,古代龙族创造自身眷属的时候用的也是相近的办法,现代人类科学在这个赫尔佐格的手中误打误撞的慢慢复刻了历史。”男孩的眼中扬起金色的冷漠,“他对你绝对有所隐瞒。” “很正常,虽然大家有现实的交易,但不代表这么简单就可以交心交肺,是我我也会这么做,我们这边不也对他隐瞒了很多事实么?大家一起揣着明白装糊涂就好了,捅破会变得很难看。”邦达列夫耸耸肩,“说起来你为什么那么确认海洋与水之王就在这个港口里?如果不是你,我们得到这个港口的情报还无法这么肯定推断这里正在发生的事情。” “因为让她受伤到那种程度的人就是我。”男孩的神色平静,眼瞳中却仿佛有乌云中倾塌下来的暴风,“1909年我们在地中海相遇,一路从罗马打到克里特岛,最后是我站在海岸边看着她缓缓沉入大海。我跳进海峡,试着取走她的龙骨十字,但我只拿走了半根的时候她就再度苏醒,强行挣断了自己的脊骨深潜逃走。那之后我在欧洲各国寻找有关海域上的情报,始终一无所获,大海太过广阔,任何地方都可能是她的藏身之所,我不得不放弃。直到你得到了有关黑天鹅港的资料,我才意识到那位姑娘的逃跑路线可能是绕过了整个欧洲,直达西伯利亚的东北角,简直远到了天边,我再怎么飞都追不上。” “同族相残啊。”邦达列夫一点都不意外,这是龙族的历史,血腥与暴力就是他们的主调,“听起来你和这位掌控着海洋与水的姑娘关系不好,见了面就要掐架。” “不……”男孩摇摇头,“其实以前我们的关系不错,八位兄弟里我只跟她熟悉,连自己姐姐都爱答不理。因为我觉得我们很像,都是游离于世界之外的人,深邃的蓝海与高阔的苍穹,总会在遥远的地平线上相接。” “那为什么这次见面就打起来了?你追求她失败恼羞成怒,就试图强上结果不成索性把人姑娘给咔擦了?”邦达列夫笑着揶揄。 男孩一点都不生气,虽然以他的力量可以轻易碾碎眼前这个不正经的二百五,但他的脾气很好,就像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和他交谈的时候会觉得很舒服。 “我邀请她一起为了未来做准备,说自己拥有足够的资源和手段,她拒绝了我,理由是比起父亲的归来她更在乎自己的妹妹,她不知道妹妹的茧在哪里,得去找她,什么事都得等她找到妹妹以后再说。于是我就动手了。” “卧槽,人家姐妹情深惹着你了?你跟你老姐关系不好就不好嘛,不至于看着人家姐妹相敬相爱就强行拆散吧?”邦达列夫直拍大腿痛斥男孩辣手摧花之举。 “感情对我们来说是一种痛苦的累赘,她如果一直想着自己的妹妹,即使我不动手未来也会有那么一天,不如现在就把力量转交给我,也算另一种合作。” 男孩淡淡地说,“父亲创造我们时定下了七宗罪孽,其实那些都是他自己的感情,他把这些拿走之后自己就是无欲无求的了,却唯独把罪孽留给我们,并让诺顿铸造七宗罪,用以日后的审判。我看穿了他的想法,学着他的手段清除了自己所有的感情,这样七宗罪就无法审判我,我可以凭借自己的意志和想法活着不受拘束。” “难怪你说话像个没有感情的杀手机器,也不在乎和人类交易或者合作。”邦达列夫啧啧赞叹,“说真的认识你这么久了我一直都觉得你是个龙族中的异类。” “在我看来只要能达成自己想要的目标,做任何事都是可以允许的代价,无所谓种族,性别,或者立场,他人没有指责努力家不对的权利。”男孩说,“我很喜欢读你们人类的历史,短暂的生命却能书写更多的精彩,可以学到很多东西。人们都说拿破仑失败的原因有很多,在我看来最大的原因就是他太过自负,就和我们龙族中的绝大多数一样,认为人类没什么了不起。” 男孩托腮看着邦达列夫,慢慢地笑了,他的笑容甚至说的上和善,有种动人心魄的优雅,如果是放在那些千金们的聚会里,会有很多小姐对这种完美的冷峻正太动心。 “我可从来都不这么想,诚然以单个人类的力量相对龙族来说微不足道,但你们有数量,现今世界上有60亿人类,60亿种想法汇聚在一起有无穷的创造力,所以你们可以在这数千年间进化到如此地步,足以和我们对抗。而龙族的数量实在太过稀少,全加在一起,脑子里想出来的大概也只有我们一起上就能把人类全杀光,这样蠢货肌肉男式的想法。”男孩说,“而就连这么简单的战术他们都做不到。” 邦达列夫静静地与男孩对视,这个龙族和迄今为止他所知道的所有龙类都不一样,从诞生伊始他就学会了阴谋与狡诈,隐藏在暗影之中,甚至愿意放低他的尊贵身份,在人类中寻找合适的代行者。 “说真的我觉得以你的性格,很适合当个阴险的幕后黑手。”邦达列夫说。 “这种词对我来说算是恭维,如果能够让别人替自己办事,那又有什么必要让自己累死累活,还被某些人盯上呢?”男孩微笑。 184.黑天鹅之死(四) “你的台词已经完全是比克大魔王这种级别的了啊!你是要毁灭世界才开心么!”邦达列夫居然还看过七龙珠。 “你刚刚说她的尸骨是半生半死的对么?”男孩没有理会邦达列夫的白烂吐槽精神,他还有更在意的事情。 “是啊,从脊背骨头上被那把莫辛纳甘步枪刺刀命中的位置开始。”邦达列夫扭过身子,双手在自己的脊椎骨周围比划,“莫辛纳甘以上到头部的位置还有肌肉和皮肤,鳞片也还在,但从那个位置以下到尾骨的部分就只剩下骨头了。说起来你说自己掰断了海洋与水之王的龙骨十字,可我没看到她身上有断裂的骨头。” “她当然会长出新的骨头来修复自我,龙族就是有这样顽强的生命力,但新的龙骨十字里只有原本一半的力量了,她的一半在我这里。”男孩露出玩味的森冷笑意,“看来那个亚历山大家族并不蠢,他们让黑天鹅港进行基因试验,恐怕自己家族那边也没少尝试。” “什么意思?” “那把莫辛纳甘步枪的刺刀绝不是普通货色,是带有某种封印的炼金武器。” “封印?这个词听起来好像什么游戏里的东西,大魔王是杀不死的,所以就只能总是把他封印起来。于是乎魔王总是会在蛰伏很多年之后再度重生,勇者的第nnnnn代子孙就得背负起宿命再次踏上杀死魔王的冒险之旅……” 说到这邦达列夫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惊讶地瞪大眼睛:“我擦,这不就是你们龙族的剧本么?杀不死,只要有茧就会再次苏醒!” “你太年轻了,不知道以前曾经发生过的事。”男孩的眼中荡起混沌的迷雾,拨开来似乎就是历史的真相,“我上一次苏醒的时候还在中国西夏,这个政权的建立就是因为有我的帮助。但很快,西夏王族就意识到我和他们是不一样的东西,对未知的恐惧促成了他们的背叛。他们接受了宋朝屠龙家族的帮助,偷袭我之后用所谓道家的阴阳道术将我封印。简单点解释,其实就是一些具有炼金术性质的银质法器,在打进我的身体之后会阻止我的心脏跳跃,让血液停止流动,看上去就像死了,但实际上我还活着,只是失去了生物活动的能力。” “我要是能活在西夏,我现在就得有一千多岁了,什么人类能活一千多年?别拿你们龙族的思维方式对我说教!”邦达列夫翻翻白眼,“这故事听着有点鬼扯,他们能让你无法行动,那干嘛不直接杀死你呢?” “那年代的人类可没你们现在的本事,即使有一些言灵的帮助,使用最多的还是用贤者之石加持了炼金术的冷兵器。这种东西很难杀死我,因为我可以使用涅槃,再加上龙族自身的再生能力,无论他们杀我多少次,我都会重新站起来,他们只能用这种办法。”男孩轻声说,“西夏人把我放进棺材里锁死,沉进他们修建好的王族陵墓中,希望这样可以让我永远见不得天日。但那个年代的他们大概没想到千年之后的盗墓贼会那么高明,定位并挖掘王室墓穴很轻松,后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真该庆幸那年代我的老祖宗跟着军队去了一趟中国,否则现在一切都会大有不同。”邦达列夫点头微笑。 “不过直到今天我还在受那种东西的影响,上千年不间断的伤害就连涅槃也没法修复,这就是为什么我只能是这个样子的人类,我没办法再长大了,只能依靠吞噬同族来提升自己,甚至连恢复龙身都很难。”男孩低头抚摸着自己的胸口,那里是他的心脏,很多年前他亲眼看着自己信赖过的人们把银钉嵌入他的身体,人们的表情狰狞,脸上涂满血污,绣袍上盘踞着龙蟒,狂舞起来像是一场混沌的噩梦。 “可你依然是八大君主里的最强不是么?你要是能长大,铁定得是我这个级别的美男子,不过性格不太一样,你比较冷,是假面帅哥那类的。相信我,在欧洲有很多女人都喜欢你一款的!”邦达列夫笑着伸手拉了拉男孩的脸。 他大概是历史上唯一一个敢对男孩这么做的人,虽然很清楚这男孩到底有多危险,但他从来都没怕过,在他眼里男孩更像一个可以坐下来随意聊聊的朋友,大可以放心地对他动手动脚,他只会扬起冰冷的眼神示意你停手,但从来不会直言拒绝或者生气,就像什么特大号的玩偶。 “半生半死的骸骨意味着我的老朋友其实并没有真正死去,她只是被同样的方式停滞住了。想来那支人类军队花了不少代价,才成功把这支致命的炼金武器插进她的骨头里,一位龙王怎么可能被枪炮击败?”男孩站起身,对着镜子简单的理了理衣领,梳直头发,简单的打扮立刻就看上去格外精致了不少。 “你这是打算去见她么?”邦达列夫立刻警觉起来,他就是个花美男,所以很清楚男人通常不会用心打扮自己,如果忽然有一天不修边幅的老伙伴站在镜子面前端详自己的西装,那他指定是要去见女人了,“别把她唤醒或者想着吃掉啊,我们不能让赫尔佐格发现龙骨有异常!他手里真正有价值的东西还没套出来呢!” “你说过我适合当个幕后黑手,阴谋家在成功以前是不会露出马脚的不是么?我只是去以胜利者的姿态会会面,羞辱自己踩在脚下的人大概是我唯一的乐趣了。” 男孩的话音落下,房间里已经不见了他的身影,阴冷的风在狭小的空间内回旋,暖气管道也顶不住这样蚀骨的气息,邦达列夫被冻的抱紧双臂直打哆嗦,要知道他可是能在冰天雪地里冬泳七八个来回的货色。 “什么以胜利者的姿态去羞辱别人,说的还真好听,说白了你丫还是眷恋着人家对不对?分明就是调教嘛!长了一张幼男脸,干的全是腹黑的事儿!”邦达列夫低声戳人脊梁骨碎碎念。 中国有句话说来如影,去如风,男孩就是对这句话最好的诠释,冥照加上流影,使得他可以像鬼魅一样在任何地方以超高速行动。虽然房间是紧闭着的,但客房的门可不像研究室那样严丝合缝,男孩可以从那个缝隙,亦或者通风管道,任何他想走的地方离开。即使这里有世界上最先进的高速摄像机也没用,在镜头下只会有一缕阴暗的丝气一闪而过。 雷娜塔哼着儿歌穿过走廊,墙壁上的老旧白垩墙灰片片剥落,每隔几十米才有一盏白光灯照明,这些老灯泡咝咝啦啦作响,鬼火般一跳一闪,每盏灯只能照亮走廊的一小段,两盏灯之间伸手不见五指,就这么黑白交替着去向远处,像是通往鬼魂肆虐之地的路。 这种景色在外面的世界里已经很少见了,通常是很贫穷很破旧的农村或者废弃的老筒子楼,但黑天鹅港除了研究室以外的大多是地方都还是这样,它的年代停留在几十年前建成的那一刻,墙壁上还贴着破烂的报纸来填补那些墙皮脱落的空缺,隐约能看见一脚用俄语大标题写着德国投降了。 绝大多数小女孩被丢在这种地方都得吓得魂飞魄散,但雷娜塔并不害怕,她就是在这里长大的。 她穿着白棉布的小睡裙,抱着她珍爱的布袋熊,这可能是黑天鹅港最奢侈的礼物之一,因为只能从莫斯科买来,破冰船每年只来那么一次。雷娜塔给小熊起名叫‘佐罗’,她从书中知道佐罗是个戴面具的侠客,一切坏蛋听到他的名字都会吓得瑟瑟发抖。所以雷娜塔晚上总是带着佐罗,这样不管哪里的黑暗里有什么妖魔鬼怪,有佐罗出场一切都会风平浪静。 走廊右侧是厚实的墙壁,左侧都是小房间,有点像监狱里那种,窗口很高,小小的,只有一个推拉的小口子。门上用白漆刷着数字,从1号到38号,每个房间里都住着一个孩子,一共有38个,雷娜塔就是38号,这代表她是这里最小的那个。 前方就是护士们的值班室,这里的地形设计非常精巧,值班室卡在最关键的位置上,无论是想去往上层还是下层,亦或者起夜上个厕所,任何人都会在值班室的视线内出现。 但当初的设计者们估计没想到日后的房间里住的都会是小孩,值班室唯一的缺点就是那个窗台有点高,坐在里面的人扭头只会看到空荡荡的楼梯口。 靠近值班室的时候,雷娜塔趴下轻手轻脚的从值班室门前经过,已经过了午夜,护士们不会再出来查房,全窝在值班室里喝酒打牌,玩到脑子都不清醒,这种时候是没人会想起来出门再去每个房间窗口看一眼的。 雷娜塔很快就摸清了护士们上夜班的规律,每当午夜一过她就会从自己的房间里溜出来,只要绕过了护士们的房间下楼,整个黑天鹅港就归她所有了,她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平日里难得开放的娱乐设施也都对她敞开大门。 她巡视黑天鹅港就像小女皇巡视领地,去工具间转转再去设备间转转,经过厨房的时候还会溜达进去偷吃一些牛肉,故意剩下最后一点,然后用手指甲把它扣出一点老鼠啃食的样子来,这样厨师上班就会以为是老鼠偷吃的而把这块丢掉。雷娜塔不喜欢浪费,所以总是找小块的,最后就留下那么一点再弄碎伪装。 阴冷的风忽然从背后吹来,雷娜塔浑身发抖,直觉告诉她那好像是什么人。她猛地回头,做好了逃跑被意外抓住再惩罚的打算,可她并没有看到任何东西,身后仍是那条幽深的走廊,其他孩子们没有她这样大胆妄为,被护士们抓住的下场是极其严厉的惩罚,只有雷娜塔会冒着这样的风险出去探寻未知的世界。平常白天的时候,每个孩子都会被安排适当的学习和检测,没有机会去看看黑天鹅港的其他地方,很多孩子连其他楼层的厕所在哪都不知道。 雷娜塔放下心来,加速爬过了值班室的窗台,一旦过了这里她就安全了,甚至可以在走廊里小跑起来也不必担心被发现,因为这里的墙壁和门扉隔音出奇的好,大概是怕那些孩子们不受控制的闹腾。 她忽然停下了脚步,这一次她没有下楼,而是去了走廊的另一端,经过一号门之后前面就是走廊的尽头,可这儿并不如想象中的那样是一堵墙壁,那里有一扇孤零零的铁门,上面用白油漆写着巨大的zero。 零号房间。 这是雷娜塔第一次知道原来这层楼里其实是有39个小房间的,但排序只到雷娜塔的38号房间。 对绝大多数人来说,走廊尽头的那个屋子总是很少被人青睐,无所谓是实验室,酒店,亦或者公寓住房,它相对安静,也意味着过于隐秘。很多侦探或者灵异故事里,走廊尽头往往就是事件焦点的聚集地,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都会往那蹭,有人甚至觉得只是靠近就会有冷风侵蚀。 但这些雷娜塔都不知道,小孩子其实很多时候会比大人更加胆大妄为,因为他们的学识还来不及让他们知道人们口口相传的故事和传说,无知总是让人无所畏惧,哪怕这门上写个外国的死字,雷娜塔也不会本能的害怕,这不在她的恐惧范围内。 在她看来世界上最吓人的东西莫过于被值班的护士逮住,那样意味着没有饭吃,还会被隔着铁门用沉重的铁棒敲打教训,其他孩子们都会被叫来围观。即使捂着耳朵也没有用,那种该死的声音在小房间里简直能被回荡之后放大上好几倍,穿透人的耳膜,直达人的思维,让灵魂也跟着震颤,每一下都像是敲在心尖上。 如果犯的错误再大一些,可能就不是隔着门那么简单了,那些挂在值班室里的皮鞭和锥子从来不只是看着吓人。 (本章完) 185.黑天鹅之死(五) 铁门上锈迹斑驳,挂着一把沉重的大锁,让人觉得里面确实像是关着什么怪物一样的玩意儿。 雷娜塔轻轻抚摸着大锁,她还没做好打开房门看个究竟的准备,反正她也打不开。在她的想象里,里面大概住着护士们养的怪物,因为她们在殴打那些犯了错的小孩儿的时候,经常会大声咆哮说让零号房间里的东西出来把你吃掉好了,这样就不会再给她们添麻烦。似乎就连在护士们的眼里,零号房间关着的就是怪物。 怪物啊……想到这个词的时候雷娜塔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她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其实是她也是个怪物,能看见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黑天鹅港里有一位只有雷娜塔才能看见的大姐姐,第一次看见她是在食堂里,坐着吃饭的只有小孩子,那么一个大姐姐坐在那就很惹眼。她的身材很好,喜欢穿一件淡蓝色的毛衣,脖颈上挂着太阳形状的吊坠,在雷娜塔看来整个黑天鹅港里都没有比这位姐姐更漂亮的人了,她最大的特点就是傲人,即使是那种厚实的毛衣也能高高顶起,看着雷娜塔的时候总是露出和善的笑意。 因为她一直看着自己微笑,雷娜塔就觉得她应该是个很和善的人,端着自己的餐盘坐在她身边,问她为什么要看自己。她说因为觉得你很可爱啊。 雷娜塔心想这肯定是谎话,她的脸上还有很多雀斑,就连自己照镜子都不会喜欢自己。在这里最可爱的女孩是霍尔金娜,因为她的年纪最大,已经发育的很好了,高高瘦瘦袅袅婷婷,每个男孩女孩都喜欢看她穿舞裙跳芭蕾。 霍尔金娜就坐在长桌的另一边吃饭,以这位大姐姐的视角不是看不见,但她真的从来都不多看霍尔金娜一眼,每当雷娜塔来的时候她都会挥挥手,小声地笑着说嗨雷娜塔。 当然这些都是以后才知道的,至少第一天见面的时候雷娜塔还对这位大姐姐抱有戒心,觉得她在撒谎就没有跟她继续聊下去的打算了。 雷娜塔知道只有自己能看到这个大姐姐是在某一天,霍尔金娜端着餐盘离开的时候好奇问了她一句,雷娜塔你为什么总是跟空气说话,伱是脑子里住着一个想象出来的朋友么?直到这时雷娜塔才意识到大姐姐的存在对其他人来说是看不到的,吃饭的时候就有护士在跟着监督,但她们从来不过问雷娜塔对着空气说话的事,这里的孩子们被使用了太多的药品,发发糊涂犯个幻觉是常有的事。 从图书馆的一本书里,雷娜塔了解到这个世界上有多重人格这么一种病,患有这种病的人能想象出一个,两个,甚至更多个人格,他们可以有不一样的身份,年龄,性别,只会在病人的视线和脑子里对话,发生具有情感和逻辑的日常生活与争吵。 雷娜塔觉得自己可能就是得了这样的病,那个总会坐在食堂里的大姐姐就是她想象出来的人格,所以只有她能说话。 不过她不在乎,在这种地方生活的久了会觉得一切都失去了色彩,就算那是个不存在的人好了,雷娜塔能和她说上很多话,偷偷聊聊只有彼此才知道的事,这就让她很满足。 后来雷娜塔渐渐意识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了,因为这个大姐姐能说出很多雷娜塔不知道的东西,譬如她自称是另一个种族,一个比人类厉害很多很多的族群。再比如她说雷娜塔生活的这个地方叫西伯利亚,是苏联的一部分,往东边走的话跨过白令海峡就是北美洲,一直往南走可以看见蒙古和中国。 多重人格建立在患者的学识和日常印象上,无法凭空捏造出一个完全没有相关知识的角色,这是书本里的说法。假设一个男性多重人格患者从小就生活在孤岛上,是个落难者,他的母亲生育他的时候死了,没有见过女性,他的父亲也没有提过女人,那么他想象出来的人格里就一定不会有异性,因为他不知道。 这让雷娜塔开始怀疑这位大姐姐到底是什么,只会生活在食堂里的幽灵?还是什么试图撺掇人类灵魂的恶魔? 似乎是察觉到雷娜塔最近对自己有点冷淡,某一天,大姐姐跟雷娜塔说了自己的名字。 她说她叫朝潮,意思就是白天冲上海岸,时涨时落的海水升降,是一种自然现象,白天叫做潮,到了晚上就叫做汐。 朝潮对雷娜塔说不用害怕她会对自己做什么,她只是想和雷娜塔多聊会儿天,因为大家都是一样寂寞又孤独的人。 她说这话的时候没有笑,眼神看着像是失去了光彩,让雷娜塔想到那些黑天鹅港里诞生的雪橇犬幼崽,分明是那么成熟的大姐姐了,可还是会露出小小的,叫人心里会被揪住的表情来。 雷娜塔心想朝潮的意思是她也是个怪物,所以大家才能互相认识。 从那以后雷娜塔就放下心来和朝潮做朋友了,渐渐地朝潮也不限于只在食堂出现,她可以在任何时候任何地点来找雷娜塔。有时候她会从床铺下面忽然探出头吓唬雷娜塔,有时候她会在护士呵斥雷娜塔的时候趴在护士头顶上,狠狠戳护士的脑袋,满脸坏坏模样。她和雷娜塔之间的联系是单方面的,只有她来找雷娜塔,雷娜塔却从来都找不到她。 所以雷娜塔经常在半夜溜达出来,除了巡视黑天鹅港这块仿佛属于她的领地,更多的就是寻找朝潮,看看她不在的时候究竟会藏在哪里。 会是在这道铁门后面么? 就在她这么想的时候,挂锁啪地一声弹开,直坠下去!这么重的一把挂锁如果落地一定会惊动值班室里的护士们,那样雷娜塔就完蛋了!她赶紧扑过去接住挂锁。 奇怪的是当这挂锁落入她捧着的手掌,她才发现这把锁依然是扣上的,难道刚刚看见它忽然弹开了只是个错觉? 失去了挂锁的制约,这扇老旧的铁锈门缓缓拉开一条缝隙,有种在邀请谁进去的感觉。 雷娜塔大着胆子推开了零号房的门,房里黑着灯,空荡荡的,轻微的腐烂气息扑面而来。白窗帘慢悠悠地起落,上面沾染了某种黑色污迹,探照灯的光从木条的缝隙里透进来,隐约可见左手是一排排铁架,上面堆满玻璃药瓶,右边则是一张铸铁的手术床,遍布黄色锈斑。 这里是一间手术室,雷娜塔不是没有去过类似设施的地方,但给那些孩子们使用的手术室都非常干净整洁,最大化程度的避免细菌感染。可这里到处都充斥着脏乱和老旧,敢在这种地方给谁做手术,主刀医师大概就不用想着收尾,让病人死在手术台上就好了,否则那些伤病感染就能要了他的命。 雷娜塔忽然听到了隐约的呼吸声,伴随着锁链哗啦作响,灯光照不到的黑暗角落里隐约有一团东西在蠕动。 她伸手在墙根上摸索,找到了灯光的开关,打开来后她才终于看清楚那是一个人,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女孩。 女孩浑身上下找不到一块完整的皮肤,看起来像是重度烧伤的患者,但实际上那些都是手术留下来的伤痕。很难想象一个这么大的孩子身上会有如此多的创痕,大概只有那个叫做千刀万剐的恶劣刑罚才能形容这种状况,伤口从新到旧大小不一,如果是普通人在这么脏乱的环境里早就该伤口溃烂感染而死了,但这女孩的伤口多半都在结痂,周围留下一大片红色的疤,看上去像个血人。 但她居然有一头清丽的长发,坐着的时候能盖过屁股,很干净也很纤长,像是那些彩色绘本里才会出现的女孩,她们通常是公主,伯爵,或者生活在莫斯科的某位小姐。 相比之下雷娜塔的头发就就很干瘪了……扎起来的辫子都还能炸毛,又涩又没有光彩,雷娜塔很羡慕。 女孩似乎睡着了,并没有意识到有人到来,雷娜塔小心翼翼地弯腰,伸手轻轻撩起了她的额发。 那是一张亚洲人的面孔,尽管涂了不少血污看着有点脏,可仍旧能看出来清秀的近乎孱弱,似乎一碰她就会跌倒。雷娜塔觉得她真是比黑天鹅港任何小女孩都好看,霍尔金娜也比不过,她还没到那个年纪呢,但已经能够凌驾于霍尔金娜之上了,将来一定会是很漂亮的大美人,就像书里那些童话般的公主。 转瞬间雷娜塔忽然有些伤心,将来这个简单的字眼是不该出现在她的字典里的,无论是她还是黑天鹅港的其他小孩,所有人都没有未来可言,绝大多数人在很小的时候就被带到了这里,再也没有见过父母,有些人索性就是在这里出生的。黑天鹅港就是大家拥有的全部,西伯利亚,遥远的莫斯科,那些都只是书上的一个字眼,看似近在眼前,却永远也摸不到。 某一天自己就会死吧?黑天鹅港是不会给谁特意去建立一个坟墓的,扛出去丢到雪地里就好了,没多久风雪就会把一切都掩埋,处理起来简简单单,这或许就是雷娜塔最好的结局。 就在雷娜塔满心伤感的时候,那个女孩忽然睁开了眼睛,刺眼的金色几乎要灼瞎雷娜塔的双眼,她捂着脸庞惊恐地后退,感觉自己像是遇到了什么冷血的动物。 女孩愣了一秒钟,显然是没想到自己会出现这样低级的失误,笑的有点尴尬。 “对不起,雷娜塔,我以为你不会害怕的。”她准确地叫出了雷娜塔的名字,可她从未离开过这个房间。 “你……你认识我?”雷娜塔吃了一惊,她还没从那种惊吓中回过神来,但女孩叫出她的名字给予了一种亲切感,也许在某个她不知道的时候,比如食堂,或者望风的图书馆,大家是见过面的,38个孩子里迄今还有一些雷娜塔一直都不怎么熟悉。 “我还知道关于你的很多事情呢,你很有名的。”女孩吐吐舌头,那么多的伤口,就算很多都在愈合她也应该很疼很疼,可那张脸上传递出来的是亲密又友好的灵动,她笑起来真的很可爱。 可是可爱在黑天鹅港是不能当饭吃的,雷娜塔和霍尔金娜的关系不怎么好,因为雷娜塔知道霍尔金娜的一些秘密,那些上了年纪的护士们已经不再年轻,照顾的偏偏又是些小孩子,女孩们多半都还算比较有姿色的那种。 作为其中的佼佼者,霍尔金娜尤为突出,护士们就经常找她的茬,私底下把她从房间里带出来,用各种会很疼,但是留下很少痕迹的东西虐待她。比如很细但是很硬的钓鱼丝,绑起来之后一直锁紧,会在身上留下很细的血色勒痕,只要是大腿或者肩头这种不怎么惹眼能被衣服遮盖的部位,就不怕被别人发现。再比如烫红的针头,用来扎人简直是再好不过的神兵利器,因为它留下的痕迹肉眼甚至都看不到。 雷娜塔在一起洗澡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了霍尔金娜被单独虐待的秘密,霍尔金娜也注意到了她。雷娜塔本想去告诉赫尔佐格博士,博士对孩子们还算是比较照顾的,特别命令禁止虐待事件。但霍尔金娜 制止了雷娜塔,警告她不能告诉任何人。 雷娜塔问为什么,霍尔金娜说将来你就会明白的,这里就是那些护士们的地盘,她们不会被轻易开除,就算你去告诉教授让她们获得了一时的惩罚,她们还会在这里工作,将来有的是机会对你变本加厉的复仇。现在遇到的这些至少还能忍受,可要是你惹恼了她们,那就不会这么简单了。 霍尔金娜的例子让雷娜塔懂得了很多在黑天鹅港的处世之道,她渐渐变得鸡贼起来,出现在人前的时候就会卖乖。在她看来美貌与可爱在这里就是一种罪过,所以从来没想过穿更好看的衣服学着去化妆,眼下的这个女孩看起来比霍尔金娜惨多了,大概就是因为她更漂亮吧。 (本章完) 186.黑天鹅之死(六) “你叫什么名字?”雷娜塔没有跟别人搭话的经验,如果是换做其他人,应该更会对这女孩当下的处境好奇。 “我?我还没有名字。”女孩说,“不过我住零号房间,你可以叫我零号。” 护士们通常以孩子们的编号称呼他们,比如雷娜塔就是38号,相比起俄语名字里有些很是饶舌的家伙,还是简单的数字更好记好用。 “你好,零号,我是38号雷娜塔。”雷娜塔说,唯有孩子们之间相互自我介绍时才会说出自己的名字,这大概是唯一一样能代表他们来自外面世界的东西了,名字是父母给的,尽管那些父母或许早已将他们抛弃。 “你在找什么东西?”零号说。 “找……找个朋友。”雷娜塔一下就被戳中内心,全然没有想到为什么零号能知道她是在找东西,零号那双睫毛很长的眼睛里像是藏着通透的镜子,一下就能照出所见之人的内心。 “找朋友的话,我可以么?我们可以是好朋友。”零号笑,她故意曲解了雷娜塔的意思,让找这个字眼成为了别的意味。 雷娜塔没有立刻回话,在她看来朋友不是随随便就能当上的,大家得足够了解,知道很多秘密,彼此足够亲密,才能成为好朋友,像是霍尔金娜那样的人,雷娜塔很可能一辈子都没法和她成为朋友,她太高傲了。 大概是看穿了雷娜塔的想法,零号狡猾地转着眼睛,“朋友之间总该有点表示的对吧?或许你可以告诉我你在找什么?我能帮到你。” “你?”雷娜塔觉得零号大概是被做了太多的手术,所以脑子犯糊涂了,一个被关在零号房间里的孩子,身上的铁链那么沉重又受了那么多的伤,看起来就连站起来离开这个房间都做不到,又怎么可能帮忙去找人?其他孩子们当中不是没有这样的人,比如有个男孩现在只能坐在轮椅上,说起话来嘴唇微动,却没有任何声音,看人眼神都是斜着的。 “你知道魔鬼么?”零号问。 “就是跟浮士德打赌的那个?” 图书馆里有很多杂志和报纸,孩子们对外界的了解基本就来源于这些,当然它还有很多世界名著,去图书馆对大多数孩子们来说就像一场充满意外之旅的冒险,他们用自己掌握的文字去探索未知的世界,所以雷娜塔懂得很多名著里的故事。 “魔鬼是无所不能的,但他们会索要代价,只要愿意支付给魔鬼代价,他们就能为你实现任何愿望。我很喜欢魔鬼,很多时候他们比人类可靠,从不背叛契约。”零号的口吻像个经历过的很多的过来人,有点沧桑,“我也是一个魔鬼,当然就能帮你找到你的朋友。” “那么,代价是什么呢?”雷娜塔问。 魔鬼与浮士德的赌约代价是灵魂,如果浮士德沉迷而停滞不前,那么浮士德的灵魂就将永远归魔鬼所有。 灵魂是什么东西?雷娜塔并不是很清楚,在她看来灵魂存在于自己的身体里,看不见又摸不着,如果拿这种东西就能和魔鬼做交易,那实在是太划算了,自己并没有损失什么,既然看不见,就不会心疼。 “你咯。”零号咯咯咯地笑,有点得意,又有点娇俏,好像雷娜塔已经不知不觉走进了她的陷阱里。 “我没有什么能给你的。”雷娜塔抱紧了自己的佐罗,那是她最重要的东西,在黑天鹅港就这么一个,她不能拿佐罗去交换,每天晚上她都得抱着佐罗才能安然入睡。 “不是你的东西,而是你这个人。”零号说,“我确实无所不能,可唯独无法靠自己离开这里,需要有个人来帮我的忙。如果你愿意成为这个人,那我们就是好朋友了,我可以帮你找到你的朋友,也能和你一起离开港口,然后我们可以一起去莫斯科。” 零号的话精准地打在雷娜塔最孱弱的心尖上,在雷娜塔的认知中,莫斯科就是世界上最好的地方,天堂中的天堂,去了那里就会拥有美好的一切,因为列宁号带来的所有东西,就都是从莫斯科来的,裙子,丝袜,高跟鞋,香烟美酒还有肉。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女孩的话语中好像总是有种独特的魅力,让人会轻而易举相信她的话。雷娜塔看着零号的眼睛,自称魔鬼的孩子眼神中流露出些许哀求的神色,虽然她说的非常好听也很诱人,但大家在立场上还是雷娜塔更占据优势的,如果她点头契约就会成立,即使她拒绝也没有任何损失,只是零号自己又会是一个人,坐在见不得光的零号房间里等待更多的手术。 雷娜塔忽然有些说不出的难过,她遭受过的对待没有零号多,但是大家都经历过一样的事。零号的手腕细瘦如柴,铁链的环扣在上面留下经年累月的伤痕,雷娜塔想象着她一个人每天都趟在这里,没有人陪她玩,全世界都不知道她的存在,她连名字都没有,存在的意义就是被采血和注射药物,偏偏这样她还能笑。 大家都是一样苦命的人,互相握手帮个忙应该是理所当然的吧? “你见过一个姐姐么?”雷娜塔小声地在自己胸前比划,“这里很大很好看,喜欢穿蓝色的毛衣。” “她叫朝潮,对不对?”零号诡秘地一笑,“她确实是个性格很好的人,我可以告诉你怎么找到她,不过一定要快,最好今天晚上就去,不然再过不久我们就没机会了。” “为什么?”雷娜塔不太懂,零号的口气听上去很急。 “这个你不用管,也管不着,大人们想做的事情是不会告诉小孩子的,小孩子就算知道了也没办法反抗,我们只用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零号用眼神示意雷娜塔凑近些,贴在她的耳边小声低语。 由冰青色组成的地下洞穴里,龙族的尸骨仍旧傲然挺立,便如那些陈列在博物馆中的霸王龙塑像。男孩漫步在这具骸骨的身边,仰头看着这位曾经的老熟人,从骨骼到头颅,每一处都散发着似曾相识的气息,龙族看待同族的时候从不以外貌决断,而是像狗群一样单凭嗅觉来确认,他们能察觉到彼此身上独特而强大的血统。 “又见面了,我还记得我们曾以鲜血为证的誓约,誓言彼此并肩作战直到血流尽失为止。如今看来真是些老掉牙的笑话,每一个人都没有遵守誓约到最后,大家都变了很多,有的人再也见不到了,有的人褪去了往日的光环,獠牙与利爪尽数蛰伏,变得像个谨慎卑微的小宠物。” 男孩抚摸着龙的骨骸,低声细语,他缓缓飘向半空中,正对上那双大理石般的眼睛,这是这条龙身上保存最好的部分,除了失去灿烂的色泽,一切都如活着时的模样。 他划开手腕的动脉,浓腥的鲜血如受到某种力量的牵引,坠向骸骨的头颅,然后沿着那些崎岖的蓇葖和鳞片淌过每一寸肌肉,没有丝毫撒漏。 奇迹发生了,这在赫尔佐格看来已经死去了上百年的尸首再度颤抖起来,死去的下半身仍旧在那把莫辛纳甘刺刀的制约下死亡,但在那以上的部分缓缓开始挪动,就像一个沉睡了太久的巨物活动自己僵硬的脖子,生物活动所必要的神经传输在这一幕面前完全违背了科学的法则,巨龙的鳞片如展翅那样依次开合又闭拢,眼睛里亮起淡淡的金色微光。 “好久不见,朝潮。”男孩轻笑着说,这是他难得的温柔,世界上大概只有朝潮曾经见过,他的声音不再那么冰冷,清越的像是恋人间的低语。 蓝龙的苏醒并无史书中所载的那么暴戾,反而更像大梦初醒的睡美人,她紧紧盯着男孩的面孔,花了些许时间才能判断他是什么人,在那种身体机能完全停止的情况下,就连思绪也是中断的,她的记忆仍旧停留在被莫辛纳甘刺中的前一瞬间,遍地都是灰色装束的军人,手里拿着最原始的武器向着她冲锋。 “我该……叫你什么?”蓝龙说话了,还带着些许的犹豫,声音清冽如水,让人想到林溪间流淌的清泉。她记起来眼前的人是谁,虽然知道他曾对自己做过的事情,但作为一个放在当代会被称为是大和抚子的温润女孩,生气这种感情对她来说实在是难得的体验。 “李雾月吧。”男孩淡淡地说,“我去中国的时候没有能找到你,据说你好像已经被那里的屠龙世家杀了,所以我就在中原待了一阵子。恰逢是朝代更替不久的乱世,想着索性在这里扶植一支自己的势力而建立起了西夏,就也为自己取了个人类的名字,我还挺喜欢的。” “你……好像变了很多。”朝潮说,她能感觉到有哪里不一样,但是说不上来,记忆里的李雾月是个捉摸不透的人,但还不至于连表情都没有。 “我学着尼德霍格的手段抛弃了自己的感情,自然就变成了冰冷的石头,这世界上能让我有所触动的东西已经不多了。”李雾月伸手轻轻抚摸着朝潮的头颅,眼底里流淌着淡淡的光,他已经无法理解这种名为怜惜的感情了,但并不代表不会拥有。 邦达列夫误解了一件事情,他以为李雾月和朝潮之间有一腿,作为一匹种马,看到男女之间的关系他总是会用他的下半身来思考。 可对龙族来说,他们是可以无性繁殖的,尼德霍格创造过白王和八位君主就是最好的证明,即使只有一条龙,只要力量足够强大就能缔造生命。 至于性别这个问题,则是龙王们自己的选择,能以想要的形态来出现,如果有人能够近距离仔细观察龙的身体,就会发现他们其实更本没有象征两性的器官。 如大地与山之王耶梦加得历史上就曾是匈奴王阿提拉,那会儿的他可不知道坐拥多少后宫,考虑到后来的她以夏弥的身份出现,两个跨时代的故事放在一起,就妥妥的美少女开三千后宫的剧本了,能让一群天天做美梦妄图左拥右抱的男人羡慕到发疯。 李雾月和朝潮的关系友好,只是因为他们在最遥远的那个时代率先签订了契约,是维持最久的战友。也是因为有这两个前车之鉴,其他龙王们才放下戒备选择彻底的合作,最终成功给予尼德霍格致命的伤痛。 “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自己?”朝潮不太理解,失去感情固然可以少了很多痛苦,但也意味着缺乏对世间万物的感知,不再会特意欣赏某种东西,所谓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千奇百态,在龙王这样的力量面前看起来就是自己也可以捏造出来的产物,提不起任何兴趣。 “黑王赐予我们的血统其实是种诅咒,只要他不死,我们永远都是他控制下的奴仆,受他驱使,按照他的意志行动,所以我们才会选择一起背叛他。”李雾月说,“可即使这样,那种潜藏在血统中的威压控制依然无法抹灭,绝大多数龙族生来都暴虐嗜血,视身边的一切为仇敌,吞噬友人灭杀亲属。你曾经教给我来对抗这种狂躁血统的办法,但很可惜对我来说没什么大用,只能有效一时,而不能有效一世。” “我对这个世界已经厌倦了。”李雾月淡淡地说,“我曾按照你说的,试着寻找还有什么东西能让我眼睛一亮,我去过这颗星球上的每一个角落,遗憾的是即使我还拥有感情的时候,整个世界对我来说依然乏味。也许早在我诞生的时候就不该被赐予风的力量,它让我能轻易踏遍想去的地方,早早就欣赏过了一切,再也找不到能让自己放松的东西了。我只能选择释放自己的本性,让血统里与生俱来的渴望成为我追求的唯一,否则我迟早会因为无聊选择自杀。” 头疼,假 说起来你们都是口嫌体正直啊!说喜欢等填坑,结果真的开始填坑了就全都养书了,到龙三一天追订少100!说白了还是喜欢菲菲对不对? 好的我懂,其实从头开始写的本意就是希望没有看过龙族的人也能看,既然如此……那就躺好让我加速好了,早点去霓虹之旅吧。 最近有点寝不足,今天很难受,摸了 《我叫路明菲,不是路明非!》头疼,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87.黑天鹅之死(七) 朝潮的眼神里流淌着说不出的难过,如果要在八位君主当中排个顺序,那么她也许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异类。 作为第一个发现黑王奥秘的龙王,她首先想到了对抗言灵皇帝的办法,那便是强行压抑下自己的嗜血渴望,类似于人类手中爆血手段的对立面。 但这相当于对抗自己的天性,并不是每一位龙王都能轻易做到,朝潮先把这个方法教给了自己的妹妹,然后是李雾月,这几位龙王成为了背叛之时出力最多最具威胁的角色。 他们和其他的兄弟姐妹们不一样,参与这场叛乱的初衷并非夺取黑王的权与力,而是想要自我的救赎,因为唯一的黑王一旦死去,就没有什么能限制住他们了,自由对任何种族来说都是最渴望的东西。 可现在有的人变了,时间往往是一种慢性的毒药,朝潮不禁想去过去的李雾月,虽然说不上什么可爱可亲,但至少是个会偶尔变魔术一样拿出一朵蒲公英递过来,一起吹散用风让它们远去的烂漫男孩,现在身上却找不到半点过去的影子。 “你要杀死所有的龙才罢休么?”朝潮问,“就像尼德霍格那样?” 已经很少有龙王会称呼黑王为父亲了,背叛过之后彼此间就已经是不共戴天的仇人,用名字来直呼黑王更像是一种立场上的表态。 “那样就更加没意思了。“李雾月微笑,“我的目的是寻找乐趣,杀戮欲只是其中的一种,反正都要杀死别人,那为什么一定要是自己动手呢?培养些自以为是的家伙,看着他们以为自己是天选之人沾沾自喜,最后双手溅满鲜血也别有风味。” 他凑近朝潮,唇边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紧紧盯着她的眼睛,“如果所有龙族都死去的话,我就没人可以分享胜利者的喜悦了。你明白么?我想要看到身边的你或者其他龙族,得知我所做的事情之后那种震惊难以置信的眼神,那对我来说是为数不多会感到开心的时刻,我的快乐需要建立在同族的痛楚之上。” 朝潮在李雾月的眼中看到了淡淡的玩味,他确实是个胜利者,自始至终掌控着一切,就连朝潮现在唯一的秘密也被他看的一清二楚。 1909年的那场生死之战后,朝潮急需一个地方疗养自我,以她对水的掌控能力,寻找到一个合适的藏身处并不难。可她却大费周章,从地中海一直到西伯利亚的东北部,里程之长快饶过了半个地球,为的就是取回妹妹的卵。自她苏醒的那一刻起,她就明确感觉到卵就在北冰洋中,只是因为很快就遇上李雾月,发现这个男孩已经不像过去那样可以称为战友,于是撒了个谎,说自己得去找妹妹。 她的预感是正确的,现在的李雾月很难用常理去沟通,这家伙已经变成了某种混沌的恶徒,放在人类中间会被称为少有的反社会性人格。龙族作为极具智商的高等生物,情感是他们为数不多的弱点之一,李雾月抛弃了七情六欲,转而就成为了这种龙,嗜血的暴力渴望转变为更上一层的施虐之心,死亡并非他所想,他人的痛苦,泪水和绝望反倒会让他欢愉到狂笑。 “她在这儿,对么?”李雾月轻轻抚摸着朝潮的右眼眼眶,这里是她身上保存最完好的地方。 朝潮本能的想要抗拒,但李雾月只是给了她一点点足以短暂唤醒她的鲜血,把控的尺度非常好,尽管上半身恢复了一些活动能力,在力量上她仍旧弱的像初生的孩子,惊恐的头槌被李雾月轻松按下,他只靠手掌捧着就能让朝潮动弹不得。 “别担心,我不会对她做什么,她是你宝贵的妹妹,也是我的兄弟姐妹,是现在我能找到的唯一一位龙王。以你的状况想要恢复起码需要数千年,那些人类想用你的骸骨做更伟大的事,你已经活不了多久了,所以我得把你妹妹留下来,这样就会有个人能知道我做过的事情,把我当做仇敌。” 李雾月说,“世界上最糟糕的事情莫过于你的成就无人知晓,哪怕你拯救了世界,自己却孤身一人死去,那么这件事就等同于你没有做,没有人会祭奠你,无名英雄这种东西很恶心,做一个无名的恶徒就更无聊了。但我现在也还不想给更多人报出我的存在,只愿意挑选那么几个特殊的人……所以我觉得你可以试着对我说句谢谢。” 他伸出手腕,龙王的高度自复能力已经让他的伤口复原,他不得不再次挤压自己的心脏割开伤口,让血液滴落进朝潮的右眼,当她睁开许久未曾见过的双眼时,过往的记忆就让李雾月一眼认出这颗如大理石般的右眼是假的。 那是一位龙王的卵,现在还只有眼珠那么大,复苏需要不少时间。 李雾月的血接触到卵的表面,就像红色的水遇到海绵,卵的表面浮现出繁复纤细的纹路,把这些珍贵的龙王之血一一吸收,淡金色的卵由红色再度恢复原本的模样不过一瞬间。 在历史上,能操作龙族血统的不外乎那么几种,相互吞噬,沐浴龙血,基因修改,言灵之力。以言灵修改血统是黑白王的权能,分别代表着言灵皇帝和言灵神谕,对一位龙王来说想要做到同样的事情,唯有献上自己的鲜血,现在的李雾月远远凌驾于朝潮和她的妹妹之上,他可以做到。 “从你那里得到的力量我全部放在了这些鲜血里,新生的她会比过去更加强大,这算是一点补偿,拥有你的一部分也等同于你还活在这个世界上,至少能知晓以后发生了什么事。”李雾月说,注入鲜血的行为持续了半分钟,在这半分钟里他失去了身体里四分之一的血,即使是一位龙王也变得有些虚弱,说话不再那么明晰。 朝潮呆呆地看着他,她实在无法理解这个家伙的脑回路,一时间像个在幕后写剧本的恶徒,一时间又像个心存怜悯的圣人。 “这就是你的恶趣味么?”朝潮说,事已至此她无法改变,只是有些心痛,亲眼看着一个人的堕落是件可悲的事情。李雾月自以为抛弃感情就能和尼德霍格一样,却从没想过他现在的思维方式仍旧受到了龙族血统的影响,只是因为感情缺失和以前的程度有些不同。 尼德霍格死去了很多年,但他对所有龙族造成的影响永远无法被磨灭,时至今日,无论那些混血种还是高傲的龙王们,头顶上仍然盘伏着黑色的恶龙,悄无声息的操控着台本走向他想要的结果,他的归来注定成真。 “嗯,亲手给自己制造一个不相上下的敌人,我会等她带着满腔怒火来找到我,再把她狠狠踩在脚下,期待她倔强又不服输的目光,只是想想就让我身心愉悦的忍不住颤抖。”李雾月像是磕了什么东西一样露出狂乱的笑意,拍拍那颗正在快速孵化的卵,“你现在大概无法理解,但你肯定可以听到,尼约德,是我维达把你的姐姐斯嘉蒂送进了地狱!这份仇恨自你复苏之时就深植内心,来找我吧!这世界上我无处不在,你我注定会有重逢的一天,期待与你以刀剑相见!” 他傲慢的简直不可一世,狰狞的笑容毫无过去半分冷漠的优雅,在这一刻他才是最完整的自己。龙与龙之间的誓言不会用人类的名字来相称,北欧神话基于龙族的历史而改写,那些才是他们诞生时真正拥有的称呼。 夜更深了,朝潮的意识正在缓缓消散,李雾月把时间掐的很准,当他走后不久,用于支撑复苏的血液就快要消耗干净,全部结束的时候,她就又会成为那个被钉死的龙王骸骨。 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比如现在把妹妹的卵取出来吃掉,李雾月给了妹妹足够的鲜血和力量以加快她的复苏,这份馈赠当然也能让朝潮在瞬息之间恢复全盛时的状态。 但朝潮绝不会这么做,李雾月也清楚,他才敢那么胆大妄为地把原本已经夺走的东西再送回去。情感就是尼德霍格送给八位龙王最致命的毒药,诺顿之于康斯坦丁,芬里厄之于耶梦加得,斯嘉蒂之于尼约德,每一对兄弟姐妹的感情都很好,唯有维达和他的姐姐伊登成功斩断了这种联系,从此他们是两个毫不相干的独立个体,也成功造就了两位远胜于其他兄弟姐妹们的龙王。 这时冰封的洞穴里响起了轻巧的脚步声,它不像李雾月那样来的悄无声息,尽管已经非常小心了,但这里过分坚实的冰层造就出如酒店地板一样光滑如镜的表面,声音也会被反射放大。 很多事情都是这样巧合,就像一部架在办公桌上的电话,平时可能几天都不会响一次,但有时候又会什么杂七杂八的都赶在一起,发了疯似的响个不停。 脚步声只是响了几下就消失了,这是因为雷娜塔把鞋子脱了拎在手里,赤脚踩着冰面行走,脚掌就是最好的消声器。 任何成年人看到这一幕都会惊呼不可思议,那种冰层已经到了堪称永冻的地步,在这里不知道成型了多少年,就连开着最先进的挖掘机器来都得一点点扣,既是完美的防御也是绝佳的保暖设施,只不过这里所谓的暖大概是零下一二十度,会把人的皮肤黏在冰霜上。 从还算保暖的房间里一直摸索到这么深的地方,温差大的惊人,就像从早春一夜之间回到北方的郊外,但雷娜塔一点都不怕,护士们都不知道雷娜塔的抗寒能力有这么高,好像那枯瘦的皮肤生来就无谓寒冷。 雷娜塔自己也不知道,在为数不多的来自黑天鹅港以外的那一点模糊记忆里,下着大雪的天总是很冷,她被谁抱在怀里依然瑟瑟发抖,那时候的她可是很怕冷的。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冰雪似乎已经成为了她的玩具,她可以徒手抓起港口的积雪,而不会被冻的手掌通红。 雷娜塔一手抱着佐罗,一手拎着自己的鞋子,来到了洞穴深处,这是零号告诉她的路线,据说可以避开所有巡逻的军人找到朝潮。 这一路上她确实畅通无阻,最后抵达了这个地方,可在这里她并没有见到那个温柔的大姐姐,只是有一具大到惊人的龙族骸骨。 她知道那是龙,这里的很多人都知道,因为博士并不是那么避讳,反正这里没人逃出去,书写在卷宗上的单词就直接用的就是龙。不过大人们基本都不在乎这些,在他们看来博士就是个研究超能力的疯子,如果不是经常能拿出点成就来,没人会信服他。唯有那些天真的小孩相信龙真的存在,此刻这具半生半死的骸骨就是最好的证明,叫来任何一个孩子都能脱口而出它的名字。 雷娜塔仰头看着那副骨架,觉得有点似曾相识,因为看的太久脖子都发酸了,她摇摇头开始绕着冰洞寻找,想着大姐姐是不是在这里的某个地方,看起来周围有很多存放的设备和小门可以进去。 “雷娜塔。”骸骨忽然说话了,朝潮的意识还在弥留之际,她不得不花费一些时间才能确认这孩子到底是谁,随即露出欣喜的神情。 雷娜塔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拔腿就跑,因为她以为那是某个巡逻的士兵或者护士发现了她。可没跑几步她就意识到身后并没有急促追赶的脚步声,她茫然地回头,看见那具骨骸还算完好的上半身正偏转脑袋看着她,瞳孔中流淌着淡淡金色的光。 “你认识我?”雷娜塔并不害怕,因为她还没学会对死亡的恐惧,看见一个本该死去的东西活过来还叫自己的名字,她反而很好奇,零号也是这样,一见面就能叫出她的名字,今晚的奇遇像是一切都命中注定。 (本章完) 188.黑天鹅之死(八) “认不出我了么?”朝潮的声音里有着些许轻松的笑意,“我们经常一起吃饭呢,我知道你最喜欢吃土豆泥,就算用勺子也很容易吃到嘴边上去。” 别看雷娜塔小,她倒是很能吃也很喜欢吃,就是还没太学会如何优雅的进餐,吃土豆泥会把自己搞成大胡子是她的小秘密之一,所以每次吃这个的时候她都会藏在角落里,这样就不会被别人看到,吃完迅速擦干净就好了。 雷娜塔在黑天鹅港没什么朋友,当然也就不会有一起吃饭的人,但朝潮的话确实叫她不得不在意,那位大姐姐虽然是人的样子,未必就是一个真正活着的人,没什么人是不会被旁人看到的。 “你是朝潮姐姐么?”雷娜塔问。 “你会觉得我真正的样子很意外吗?”朝潮慢慢把头放低,这样就可以和小小的雷娜塔在一个平行的高度上说话了,不会因为这样的身体给予很大的压力。 “你明明是一条龙,呆在这么深的地方,可是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一个人。”雷娜塔想不明白。 “那是我留下来的一道幻象,你可以当它是我的影子。”朝潮说,“我在这里已经生活很久了,在我上一次沉睡之前,我悄悄找到了一些足够纯净的水,用它们造出了我的幻象,让她留在这里。只有很少很少的人能够看见她,我希望她能成为唤醒我的契机。你看,所以你才会找到这里呀。” “可我找到这里是零号告诉我的。”雷娜塔摇摇头,在她心里朝潮比零号要更加可信,因为她和朝潮认识的更早,愿意把别的秘密告诉她。 “零号?”这个从未听说过的名字让朝潮微微一愣。 “一个比我大一点的女孩,住在零号房间里,你没有见过她吗? “我说过了,只有很少人能看见我的幻象,幻象的记忆和我的记忆是相互独立的,不久前我刚刚意外醒来,幻象就会回到我身边,所以我才能想起你。这些记忆里,我并没有找到有个叫零号的孩子。”朝潮想了想,“不过我确实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怎么找到我,你就已经到这里了,也许那个叫零号的女孩是被我遗漏了的什么人。” 零号真的无所不能,她甚至知道朝潮的事情,而朝潮姐姐却不知道她,雷娜塔越发好奇零号到底是个什么人了,她一直自称恶魔,难道这世界上真的有愿意献出代价,就会帮忙实现一切的东西存在? “你跟我交朋友是希望我能来叫醒你吗?可你现在已经醒了。”雷娜塔很聪明,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黑天鹅港的孩子们衣食无忧的代价就是被抽血做实验,一位忽然从天而降的朋友当然也不会真的只是个朋友,她带着某种目的。不过雷娜塔觉得都无所谓,她很喜欢和朝潮说话的时候,愿意帮朝潮这个忙。 “我还会睡着的,而且这一次很难再醒来。所以我得找个人来帮我,把一件很重要的东西带出去。”朝潮跟雷娜塔讲故事的时候总是很委婉,所有不太好的东西都被她刻意隐去了,她有点像一位温柔的长者,确实无愧于被雷娜塔称呼是姐姐。 “要带去很远的地方吗?”雷娜塔已经默认自己接下了这个任务,她没有想过拒绝,只是在怀疑自己做不做得到。 “只需要到外面去就行了,港口不是有个码头紧挨着海么?把它丢进大海就算任务完成,我给它施加了特别的魔法,不用担心会出问题。” 朝潮听懂了雷娜塔的想法,她轻轻取下自己的右眼眼珠,慢慢递到雷娜塔手心。 雷娜塔起初是觉得这一幕有些惊悚的,但注意力很快就被放在她掌心的小圆球吸引住了,它根本就不像眼珠,更类似是个金色的玻璃球。这东西大概她的手掌一小半那么大,散发着令人暖心的温度,更奇怪的是它好像是活着的,表面上覆盖着极其细长的纹路,雷娜塔能感觉到小圆球里传来类似心跳那么有节奏的律动。它仿佛是知道换了个掌控者,小圆球的心跳渐渐向着雷娜塔的心跳节奏靠拢,最终完全同步。 “真的只用丢进码头的海里就行了吗?”雷娜塔开始有点担心它会不会被港口的人误打捞起来,港口的配给就那么多,每周有固定的食谱,总会有人想打打牙祭。于是护士或者军官就会跑到港口附近钓个鱼什么的,偶尔能带回丰厚的战利品,也会钓到些晦气的垃圾,雷娜塔很怕这个珠子被什么鱼吃掉,再被人给钓回来。 “一旦入水,它就会朝着我设置好的地方漂流,没什么动物会对它好奇的,它们一接近就会被强烈的精神领域干扰感到痛苦选择远离。”朝潮说,“谢谢你愿意帮我……可惜我没什么能回报你的东西了。” “你已经给过我很多东西了呀。”雷娜塔把珠子装进自己裙子的口袋里小心扣好,抬头看着朝潮,“有关外面的知识,还有很多个无聊的夜晚,比起什么物质性的东西来说,还是陪伴最珍贵,因为它是买不到的。” 朝潮微微有些讶异,她委实没想到这么小的孩子会看的这么透彻,苦命的孩子总是会成熟的更早,雷娜塔为数不多的娱乐都泡在图书馆里了,用自己知道的那点文字学习世界上数不尽的知识,虽然很多地方都还没有人能去教她,但她已经慢慢在自己不幸的生活中领悟了很多真谛。 “陪伴是相互的,我也很开心能认识你,雷娜塔,要是能多当一会儿朋友就好了。”朝潮轻声说,她收敛起锐利的爪,小心翼翼的,只用那些矫健的筋肉摸了摸雷娜塔的头顶。 这大概是她唯一能表达自己好意的方式了,很快她就将再度睡去,而这一次的沉眠不会再有时间,合上眼帘即是死亡。 时间要到了,朝潮再度扬起头颅,恢复成最初的傲然姿态,她需要让今夜发生的一切都看似不曾存在过,否则那些人类会因为尸骨的变化和缺少一只眼睛开始怀疑。 “要好好活下去啊,雷娜塔。”朝潮送出最后的祝福,眼睛里的最后一丝光彩也渐渐消逝。 雷娜塔还没有意识到朝潮的变化,她心里有点苦涩,连自己未来在哪里都不知道的人又怎么谈得上活下去呢?也许帮完朝潮的忙之后她就会死呢,港口里忽然有个孩子或者护士消失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了。 这时她想起一个人,一个她才刚刚认识不久的人,无所不能的恶魔自称可以帮助她离开黑天鹅港,代价是她得成为她的朋友。 “你愿意和我一起离开这里吗?”她猛然抬起头,大声说,在这一刻她就已经决定把自己送给零号,无论她真的是恶魔还是别的什么,只要能够做到承诺过的事情,那么她雷娜塔愿意献上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只求零号可以多带上一个人……或者一条龙。 冰洞里回荡着她稚嫩的勇气,但无人给予她回应,刚刚还在跟她说话的朝潮不会动了,身上曾经展现过的生机悉数褪去,就连剩下的那一只眼睛里也没有了光彩,只剩下干瘪秃秃的表面,像是努力一扣就会滚出来的玻璃球。 雷娜塔回到零号房间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去往地下冰洞的路很远,来回要折腾不少时间,这让她这个年纪的体力有点捉襟见肘,小口小口地喘着气。 “怎么样?我没骗你吧?”一进门就听到零号得意洋洋的声音,雷娜塔看见零号身上的枷锁都不见了,血迹也不见了,她干净的像变了个人,清丽秀发笔直又柔顺,好像就连灯光也只能是她的映衬。 “你怎么出来的……有其他人来过了?”雷娜塔立刻担心起安危问题来。 “魔鬼当然无所不能咯。”零号走过来牵住雷娜塔的手,彼此的小手都冷的像是没有温度,“你冷么?” “不冷。”雷娜塔摇摇头,她确实不畏惧寒冷,只是体温会和这个年纪去过冰洞里的女孩一样低。 “好,那我们到外面去!”零号抓着雷娜塔的手就跑。 雷娜塔都快被吓死了,零号好像根本就不知道外面的走廊那里就是护士们的值班室,她的声音那么大又那么放纵,好像无所畏惧。 “你疯啦?外面会有人来抓我们的!”雷娜塔赶紧小声提醒她。 “不会的,仅限今晚,我可以暂时离开那个房间,既然都决定要走了,那就对这个讨厌的地方告个别吧。”零号微笑,她好像知道雷娜塔回来就会做出决定,可雷娜塔甚至没有来得及说。 果然如零号说的那样,值班室里的护士们全都喝的大醉醒不过来了,她比雷娜塔还熟悉蛛网般的通道,她们穿过一道又一道虚掩着的门,经过一条条警报器沉默的通道,沿着锈迹斑斑的铁梯爬上高处。 她们拉着手疯跑,雷娜塔跑着跑着也像零号一样大胆地笑了起来,她很久没有这样笑过了,上一次还是看电影的时候,这种感觉就像在飞翔,今夜是特别的,没有人能追上你逃跑的步伐,再也不必担惊受怕夹着尾巴做人。 跑着跑着她们就看到了站在墙根的军官,雷娜塔害怕了,但零号摇摇头说没关系,她们大摇大摆的从军官面前经过的时候,零号踢了军官一脚吐吐舌头,军官毫无反应。雷娜塔高兴坏了,她也跳起来狠狠踢了一脚军官的膝盖,因为上一次就是这家伙把她抓住的。 零号从铁窗锈断的缺口中爬了出去,伸手把雷娜塔拉上天台,这里是黑天鹅港最高的地方,嶙峋的冰山矗立在远处,巨大的浮冰在海面上飘过,象征着苏维埃的红旗在她们头顶上飘扬,上面覆盖着冰凌和雪花。 “那里,距离453公里,就是北极点。”零号转过身,“那边,距离3781公里,就是莫斯科。” 雷娜塔踮着脚尖看了看下面,觉得自己好像征服世界的巨人。这个地方她从来没有来过,她也不知道黑天鹅港还有这里,背靠着河岸,能够看到那个每年列宁号来的时候停泊的码头。 她想了想,从口袋里拿出那颗小圆球,用力扔了出去。 金色的小圆球划过完美的抛物线,这么高的地方即使是雷娜塔也能把它扔的很远,可惜这时候一阵风吹来,让它偏离了原本的轨道掉在码头的甲板上,最后弹了一下,咕噜咕噜地滚进水里。 “headshoot!掉进水里了。”零号仿佛知道那东西的目的地就是海水,她和雷娜塔击掌祝贺,“恭喜你,雷娜塔·叶夫根尼·契切林同志,你的射击很完美。” “你叫我什么?”雷娜塔愣住了。 “雷娜塔·叶夫根尼·契切林,我看过你的档案,这是你的全名。”零号得意洋洋 “你还真了解我……”雷娜塔觉得零号可能比她自己更了解自己,至少她都不知道自己的全名。 “因为我们都是一样的人啊!”零号踩着天台边缘优雅的漫步,干干净净的白裙底下露出纤长的小腿,手臂轻盈地翻转,画出瑰丽的姿态,像是要向着上天索取。雷娜塔不知道她在干什么,只猜测那是某种舞蹈。 “这世界上总有些人是不一样的,只有相互抱团才能感觉到一点温暖,很容易就会在纷扰的人群中一眼注意到那个独特的孩子。”零号像是落叶一样绕着雷娜塔旋转,用指尖轻轻撩过她的脸庞,“我们就是这样的人,所以我很在意你,也只愿意和你分享秘密。虽然在你看来我们认识的时间还不久,但将来我们会有很多机会去成为你想要的那种朋友,只是现在还不行,我们的时间不多了。逃跑的机会只有那么一次,我们必须抓紧做好准备。” 雷娜塔追随着零号的眼睛,她微微眯起的眼神就像什么身居高位的公主,在偷偷嘲笑偷看她的男孩,美的叫人心动,雷娜塔也很想成为和她一样的人。 “你的话听起来好像在告白……”雷娜塔小声说,她看过一些故事,里面讲述恋爱的时候往往都少不了这种好像你永远是我的一样味道的台词。 这句话让零号漂亮的舞姿出现了瞬间的停滞,两条腿几乎绊在一起打了个趔趄,雷娜塔赶紧伸手扶住她,这是雷娜塔第一次在零号的脸上看到了尴尬这种表情。 “我要是个男孩这会儿真会被你给撩死的!”零号满脸无奈,像是又气又好笑。 “女孩就不行了吗?我觉得你真的很可爱,不管做什么都很好看……不像我。”雷娜塔的心情渐渐低落下去。 “每个女孩生来都是公主,喜欢漂亮的东西无可厚非,没有颜值的姑娘难有立锥之地,哪怕她有一颗善良的心。”零号又开始说些雷娜塔不容易听懂的话,“而你,我的雷娜塔,你的心地很美,当然不会丑陋,只是还没来得及变漂亮,将来你也注定会成为和我一样的人。。” 她轻轻抱住雷娜塔:“我会送给你自由,你能离开这里,去试着成为你想要成为的人,代价是你会永远成为我的朋友,你愿意么?” “当然愿意!”没有任何思考,雷娜塔大声回应,她没有什么好失去的,家人,未来,亦或者生命,就连这些普通人最基本的东西对她来说都是种奢求。身陷绝望之中的人是不会错过任何救命稻草的,因为已经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根本就不需要担心后果。 “那么,雷娜塔·叶夫根尼·契切林。”零号的眼底里仿佛有淡淡的金色水波荡漾,凝视着雷娜塔的眼睛,“你愿意和我一起逃亡么?这一路上我们不会彼此抛弃,不彼此出卖,直到死亡的尽头。” (本章完) 189.通往新世纪的航路(一) 圣诞节如约而至,积雪厚到连港口的正门都很难打开,但是黑天鹅港里面却越来越温暖,室内温度达到了前所未有的28度。 这是因为赫尔佐格博士给锅炉房提供了额外的两吨燃油,让他们务必要把房间里烧的如同春天那样暖和,好让女孩子们能穿上漂亮的连衣裙跳舞。 他很开心地通过广播对大家宣布,莫斯科来的邦达列夫少校正在设法帮助黑天鹅港解决冬季的物资问题。既然物资不成问题那也就没有必要那么抠抠索索的节省了,每个人都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军官们拥有烈酒与香烟,护士们拿到香水和丝袜,孩子们像是书中描述那些生活在莫斯科的孩子们一样,穿着节日的服装,带着有皮遮耳的帽子,吃上爆米花,冰激凌,还有土豆炖牛肉。 暖气和音乐声中,五颜六色的彩带飞舞,大厅里灯火辉煌,士兵们拉着手风琴,年轻女孩们载歌载舞,孩子们围绕着巨大的圣诞树许愿,赫尔佐格博士来到大厅,穿着黑色的礼服打条漂亮的玫红领带,作为这里的最高掌权者,他是来献上节日致辞的。 “我亲爱的朋友们,今天是黑天鹅港最重要的日子。我们来自莫斯科的朋友邦达列夫少校已经向我确认,我们的研究工作得到了上级的高度赞扬!很快我们就可以分批回家探亲,这里的每个人都会受到奖励,你们会有军功章,能去海里度假,你们是国家的功臣。唱歌跳舞吧!在这个美好的夜晚!” 赫尔佐格举杯示意,每个人都举起酒杯来,无论大人还是小孩,有人说就连苏联的小孩子都从小能学会喝酒。 雷娜塔站在圣诞树后,看着大家欢呼雀跃,士兵和护士激动地彼此拥抱亲吻,能回家探亲是这里每个人的期望,赫尔佐格博士的许诺激动人心。 但雷娜塔不相信博士说的话,零号说今晚就是最后的机会了,在这之前她们已经做了足够的准备,这意味着博士今夜说的每个字都是谎言,在她听来就像毒蛇进攻前的嘶声,令人毛骨悚然。 赫尔佐格博士和大家碰杯之后就回办公室继续工作了,军官们低声为他的敬业赞叹。雷娜塔抬头看着大厅里的时钟,默默计数了五分钟确保博士已经远离,她贴着墙根小心翼翼地挪动,没有人注意到她的鬼鬼祟祟,大门悄然裂开一道缝隙又被合上,雷娜塔成功溜进了走廊里。 她得去找零号,在这个所有人都欢呼雀跃的夜晚,零号还是没有出现在大家的视野里,她仍然被关在那个零号房间中,像是世界都遗忘了她。 时间很紧迫,因为不知道意外什么时候就会发生,雷娜塔其实可以选择自己一个人离开,逃跑的方法和准备零号都告诉她了,只要她愿意。但自从那天之后雷娜塔就接受了零号这个无所不能的魔鬼朋友,彼此间定下了不离不弃的契约,她现在是去履约的。雷娜塔·叶夫根尼·契切林,永远都是能让别人把生命都交到她手里的认真孩子。 锅炉房值班的中尉倒在值班台上,手中还握着一瓶红牌伏特加。一颗钢芯弹贯穿了他的心脏,邦达列夫提着马克洛夫手枪站在中尉背后。赫尔佐格博士擦燃火柴丢入灌满燃油的水槽中,熊熊烈焰只用一秒钟就冲进了冷库。烈火炙烤着坚厚的冰,冰层中隐约冻着拇指大的胚胎。 “都是混合了龙类基因的胚胎?”邦达列夫问。 “技术还不成熟的产品,可能会失控,没有带它们离开的必要。”赫尔佐格擦了擦手上的燃油,“绝大多数东西都已经搬迁完成,最后一批产品由我们自己带走,第二代产品更加优秀,强大而且可控。下一个目标是档案室,不需要的资料全部都得烧掉。” 邦达列夫把一大罐燃油抗在肩膀上,和博士并肩走出锅炉房,额外调拨给锅炉房的燃油不可只是用来取暖的,还要用来燃尽那些带不走的秘密。 码头尽头,赫尔佐格与邦达列夫转身回望烈火中的黑天鹅港,每个窗口都喷出熊熊烈焰,爆炸声彼此起伏。没有人能活着离开那座港口,大厅的舞会把所有人都集中起来了,无论是食物还是酒水,亦或者通风管道送来的暖风,里面全部加入了堪比毒品的致幻剂,歌舞升平的人们听不到外面的爆炸声,只会在梦境中迎来死亡。 火光冲天的暮色中,黑色的阴影正在缓缓靠近港口,列宁号破冰船在黑天鹅港生命的最后一刻才抵达,它不是来送补给的,而是来告别。 巨大的呼呼声遮蔽了风雪,探照灯的光柱打在码头上,光环直升机的旋翼把满天飞雪缴得纷纷扬扬,悬梯上垂下来四个穿着军服的人,就像过去做过的一样,他们是来帮忙搬运最后的货物的。 这些东西不多,就剩下几个金属保温舱,但赫尔佐格一直把这些藏到了最后,因为这就是他所谓的二代产品,是他最重要的研究成果,在这场血腥的交易中,赫尔佐格一直把它们当做压箱底的底牌,直到现在才肯拿出来。 “完美无缺的第二代产品!”赫尔佐格拍拍金属保温舱,“强大而且可控,唯一的问题是我到现在还没有分清楚哪种基因片段可控,哪一种不可控。” “你刚刚才说过第二代是完美无缺的。”邦达列夫吐槽。 “别急,听我说完。”赫尔佐格说,“这里的每个保温舱里都是一个基因对比实验的孩子,两个一对,分别携带了两段不同的基因,我们只需要让他们长大,观察他们的个性和日常行为,就能知道谁才是更完美的,谁是那个难以控制的。后者并不代表失败,相反他们的力量甚至可能在前者之上,如果从小就加以诱导,也能成为可靠的利器,就是暴走的时候可能会变成一条嗜血的爆龙也说不定。” “风险总是与收益并存。”邦达列夫微笑着点点头,“比起稳定的那个来说,我可能更喜欢疯狂的。” 他忽然拔出马卡洛夫手枪,连续扣下扳机,钢芯弹一枚接一枚地洞穿赫尔佐格博士的胸膛,把那颗衰老的心脏撕成无数碎片。 赫尔佐格口吐鲜血,里面混合着肺部的碎片,他的肺部也被顺带摧毁了,看向邦达列夫的眼神里满是震惊。他没有选择全部相信邦达列夫,所以才会把这些特殊的胚胎留到最后,但他还是误解了邦达列夫的目的。 “没有我……你们没法完成研究……”赫尔佐格嘶声说。 “我们根本没想要完成你的研究,你在某些方面确实凌驾于我们之上,但对龙这个种族本身,你知道的还是太少了。” 邦达列夫的双瞳中荡漾着华美的金色,他一脚把赫尔佐格踢进雪地里,虽然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恶人也很难喜欢另一个恶人,赫尔佐格就把邦达列夫恶心坏了。 “你们都听到了,这就是我们想要的东西,赫尔佐格通过基因试验人工制造出的第二代胚胎每一个都堪比a级以上的血统,这对血统后代愈发无力的混血种来说实在是无法拒绝的诱惑。”邦达列夫微笑着说,“那么现在,就是分享的时刻。” 每个人都摘下了防风雪的面罩,每个人的眼底也都绽放出灿烂的金色,其中一个是李雾月,他只是来走个过场。巨额出资并非来自一家,而是这些庞大的世家相互合作,抱着彼此需要的东西走到一起。 “这场面真让我觉得世界大战好像又要重演了。”看着这些半生不熟的面孔,邦达列夫不禁吹起了玩味的口哨,“意大利人,英国人,德国人,还有中国人,一起从苏联人的研究所里抢东西,这是混血种的世界大战么?” “收收你的味儿吧意大利人,如果真要提起那段历史,你们的光辉战绩都已经被全世界的人当成笑柄谈论好多年了。”在场的唯一女性是那个英国人,对于堪称种马的美男子,这位青年姑娘的抵抗力尤其坚挺,从未给过意大利人好脸色看。 她俯身观察着那些金属保温舱上的标记,那些标记代表了胚胎的出身:“真不知道赫尔佐格是怎么在这种鬼地方收集全世界混血种基因的,就连南非国家这种穷乡僻壤的都有。” “收集基因是亚历山大的事,赫尔佐格只管用。”德国的是个老人,站在这种冰天雪地里对任何一个上了年纪的人来说都是一种挑战,即使做好保暖设施也一样,但这位老人只是鼻头稍微有点发红,说话仍然铿锵有力的如年轻人。 “看起来我们只能取走人种比较符合的胚胎了,你总不至于希望自己带走的孩子长大了是个黑人。”中国男人也开始翻看那些标记,很快他就欣喜起来,因为西伯利亚的地理位置相对靠近东亚和中亚,采办更加方面,来自这片地域的胚胎也比较多,他可能会是今天最赚的那个人。 李雾月没有说话,他只是跟着邦达列夫来确认这里是否存在那位老熟人的,在这场战利品的分配大会面前他兴致寥寥,冷眼相待,在这些人类混血种看起来珍贵无比的血统胚胎,在他眼中不过都是些拙劣的仿制垃圾。 战利品的分配很快结束,英国,德国,和意大利分别取走了两个金属保温舱,每个里面都是一个对比实验的胚胎。而唯独中国男人拿到了四个金属保温舱,除了他的选择更多,也是因为今天他还肩负着一个额外而特殊的任务,这算是给他的一点奖励。 “那么今晚我们就将分道扬镳,希望以后的日子里不会再相见,以免想起这段不愿被回忆的历史。”邦达列夫如虔诚牧师那样,向着赫尔佐格的尸体表示敬意。 没有人回应他的热忱,大家都冷漠的像是素不相识。历史中总是有很多秘密需要被掩埋,虽然隐藏起来的办法就是杀掉知情者,但他们都无法相互对彼此出手,每个人的身后都代表着极其庞大的能量,如果今晚这些人死在这里,整个混血种社会说不准都得崩溃,失去了领导与制约,身怀远比普通人更加强大的力量,鬼才知道到时候会变成什么样子。 李雾月与邦达列夫第一个登上那架光环直升机,向着列宁号打出灯光信号,列宁号上剩余的光环直升机随即起飞,每一架都代表着不同的势力。邦达列夫的直升机随后飞向完全相反的方向,消失在火光照不到的夜幕中,他知道其他人也会这么做,今晚把列宁号开回去的会是那个中国男人,而其他人都已经调用了自己的力量集中到维尔霍扬斯克附近,大家都有各自分散离开的方法,这样即使间谍卫星检测到黑天鹅港的爆炸,也无法确认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去同时追踪那么多个目标。 一架又一架直升机载着今晚的战利品起飞远航,最后只剩下了那个中国男人,露出无奈的苦笑。他很清楚为什么是自己被留下来去执行那个任务……在这些古老的家族面前,他还只能算是个新生者,当下的实力并不如其他人,当那个方案被提出来的时候,那些不约而同的眼神就注定了是他得继续完成后面的伟业。 中国男人抄起一把冰镐在冰面上凿洞,以他的力量,完成这种事情并不难,每一击都像手雷爆炸那么有力,挖出的冰雪能飞溅起两米多高。他需要挖个冰洞把赫尔佐格的尸体藏起来。这么远的距离,真空炸弹没法完全摧毁赫尔佐格的尸体,只会把赫尔佐格的尸体毁坏到无法辨认伤口的地步,那么一来事后赶来的亚历山大家族必然会根据烧焦的骨骼查出赫尔佐格的身份,那样今晚的黑天鹅港就不是真的无人生还了。 他挖出一个足够完全放进赫尔佐格的冰洞,把尸体丢了进去,重新盖上飘雪和碎冰,在这样的高寒地带,常年的风雪会让这里掩埋的更深,即使到了来年夏季也不会融化表露出来。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扛着金属保温舱走向最后一架悬停的光环直升机,这架直升机会返回列宁号,列宁号随即将往北冰洋开去绕一圈,假装自己是科考路过的考察船,随后才去自己该去的地方,那将会是一场漫长的旅行。 直升机旋起风雪,在冲天的烈焰中呼呼飞向列宁号,男人扭头看去,眼底荡漾着金色与火焰,坐落在冰雪之上的天鹅港毁灭时也很漂亮,如此熊熊燃烧的庞然大物,即使隔着这么远也能感受到别致的温度。他不禁感叹这或许会是人类混血种历史中发生转折的一天,而这样的秘密,当他们这些参与者死后也许就会变成永远打不开的尘封历史,亲身参与到这样的大事中归来,委实叫人有点感慨。 就在男人想着这些的时候,他已经回到列宁号上了,所以并没有能看到,那个他刚刚才掩埋好的冰洞下面传来一起一伏的动静,就像雨后的春笋即将破土而出。 (本章完) 190.通往新世纪的航路(二) 雷娜塔狂奔着抵达了零号房间,一脚踹在那扇看起来老朽但仍旧坚固的铁门上,正如她所想的,那把挂在门上的铁锁对她来说完全就是个笑话,只要她来,轻易就能打开。 门开了,零号依然被铁链锁着,目光呆滞眼帘低垂,这是被打了太多致幻剂的结果。雷娜塔用从工具间带来的剪铁钳夹住锁链踩上去使劲,这些铁链虽然能够困住 《我叫路明菲,不是路明非!》190.通往新世纪的航路(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91.通往新世纪的航路(三) 漆黑的夜幕中,列宁号身后留下翻涌的水浪,船头的红五星在浪花中若隐若现。 自从黑天鹅港事件后又过了数个月,列宁号以不紧不慢的悠闲态势驶入北冰洋,完成了一次像模像样的‘科学考察’。就在它离开后不久,苏联正式宣布解体,这艘庞大舰船在军队中彻底销声匿迹,没有人知道它究竟去了哪里。 而现在,它已经 《我叫路明菲,不是路明非!》191.通往新世纪的航路(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92.通往新世纪的航路(四) “你是怎么活下来的?”陈先生死死盯着赫尔佐格的眼睛,这当然是要问清楚的情报,攀话的同时他缓慢地挪动脚步与赫尔佐格对峙,让自己背对着冷冻舱唯一的出口,他必须把赫尔佐格堵死在这里。 赫尔佐格毫无疑问已经成为了一名死侍,但这名死侍身上的龙化现象比陈先生所知的任何死侍都要高,而且赫尔佐格还保持着自己的 《我叫路明菲,不是路明非!》192.通往新世纪的航路(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93.通往新世纪的航路(五) 列宁号沦为人间地狱,鲜血大片大片地泼洒,地板上,墙面上,有的甚至喷溅到了天花板上,赫尔佐格如入无人之境,船上的水兵们完全无法对抗这种超越他们认知的存在,步枪子弹难以命中高速行动下的赫尔佐格,有的水兵甚至拔出了短刀试图近身,但仍旧被挖穿胸口。 无线电通讯把船上出现类人型怪物的消息通知到了舰长室, 《我叫路明菲,不是路明非!》193.通往新世纪的航路(五)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94.卡塞尔偶像团vs东京日本分部(一) 亲爱的妈妈: 见信好。 这个月中就要开始期中考试了,我现在每天都在图书馆看书,今年我选修的课程是微观经济学,西方近代史,还有机械传动学,感觉都不算难,希望能跟上学期一样全a通过考试。伊利诺伊州的春天就要开始了,树木已经开始发芽,每天早晨校园里面都会起雾,红松鼠也会跑到校园里来。 下 《我叫路明菲,不是路明非!》194.卡塞尔偶像团vs东京日本分部(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95.卡塞尔偶像团VS东京日本分部(二) charlotte·s·lufanclub坐落于卡塞尔校园西蒙馆中,与诺顿馆和安珀馆遥相呼应。校园里有很多这样的场馆可以租借,无论你是学生还是教授,只要每年支付一笔租金就能获得堪比叠墅的豪华使用权。 如今贵为校花的路明菲同学当然是不舍得出这个钱的,在闹市区租这样堪比洋馆的建筑一年都是天价, 《我叫路明菲,不是路明非!》195.卡塞尔偶像团vs东京日本分部(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96.卡塞尔偶像团VS东京日本分部(三) “每个团体中都该有一个能成为榜样的领导者不是么?”恺撒露出我就是这个领导者的自豪笑意来,“我很荣幸成为校长你之后这样的领袖!” “这话听着好像我已经指认你成为卡塞尔的新一任校长了。”昂热校长对于恺撒的自负中二病颇为赞许,“不过说真的我确实有考虑过,如果你的叔叔不会拿着双管猎枪飞来卡塞尔指着我的 《我叫路明菲,不是路明非!》196.卡塞尔偶像团vs东京日本分部(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97.卡塞尔偶像团VS东京日本分部(四) 确实是艺术加工,源稚生不禁想起东京本部大楼里的那个情报部门,搞这种行当的通常都是it高手,而it高手里也经常混着各种阿宅,有的喜欢高达模型,有的是cos漫展爱好者,有的是顶级gamer。 作为一个以对外输出动漫文化在现代闻名的国家,日本国内当然也少不了忠实受众,整个情报部门基本都由这种货色组成 《我叫路明菲,不是路明非!》197.卡塞尔偶像团vs东京日本分部(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98.卡塞尔偶像团VS东京日本分部(五) “你们现在到底算什么关系?”恺撒忽然开始八卦路明菲。 吃瓜是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一大乐事,中二如恺撒这样的贵公子也不例外,楚子航是他的对手,但这个对手在感情方面的战斗力基本只有5,参与到路明菲与楚子航的恋情中来,恺撒有种已经站到上风的自豪感。 作为情场老手,他认为自己有必要多关照一下自己对 《我叫路明菲,不是路明非!》198.卡塞尔偶像团vs东京日本分部(五)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99.卡塞尔偶像团VS东京日本分部(六) 如果源稚生是个普通人,或者他的反应再慢一点,这只旅行箱就能把他的整个脑袋卸掉,到时候蛇岐八家就该选出新的未来继承人了。 源稚生默不作声地俯身把那只旅行箱提起来,虽然是合金材质,以他的手劲仍能轻松地将已经变形扭曲的拉杆和部分表面捋平,尽管看上去还是如遭重击,起码勉强恢复了它的本职功能。 这 《我叫路明菲,不是路明非!》199.卡塞尔偶像团vs东京日本分部(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硬件问题,今天不得不假了 有在群里的都能看见我发的视频……我的电脑今天出现了严重的拖慢问题,晚上开机之后打开一个软件需要30s,即使只是码字输入延迟也高达一分钟,导致今天无法完成正常更新。 进入龙三本篇以后追订也有所提升,本该是努力的时候,又出这种毛病,好烦…… 得存点钱想办法把换电脑的日子提前了。 《我叫路明菲,不是路明非!》硬件问题,今天不得不假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00.卡塞尔偶像团VS东京日本分部(七) 楚子航没有犹豫,双手捧刀递给了源稚生,源稚生也双手接过,这是对刀的基本尊重。 作为一个少年宫出身的刀客,楚子航这会儿也难得的想见识一下日本分部的人使用正统日本刀术。不过就算有名家出身的刀术加持,想单靠一把日本刀就解决荷枪实弹的警察部队也未免太过异想天开。 包裹刀刃的布条打开,村雨露出自己 《我叫路明菲,不是路明非!》200.卡塞尔偶像团vs东京日本分部(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01.象龟与他温暖的水坑(一) 源稚生一愣:“你什么时候预订的?” “在飞机上就通过mint俱乐部预定了,顶级的夜总会想要包场总得提前,我们可以等任务完成之后一起去。” “你早就想好要去?” “是啊,我听说日本的牛郎店是全世界顶级的,我当然对男人没兴趣,但我不会错过顶级的东西。” “相处久了你就会慢慢了解恺 《我叫路明菲,不是路明非!》201.象龟与他温暖的水坑(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02.象龟与他温暖的水坑(二) 拉面师傅抬眼看了一眼最后进来的那个西装男人,从声音判断,就是这小子对他的拉面铺子出言不逊,要说地道,这条街上的店面里还没有做拉面比他更地道的家伙。西装革履精致打扮自以为是的精英男就是不如可爱的小姑娘懂行!没想到老板我懂中文吧?要不要我告诉你我这里不但有你们想要的卤大肠,我连中国的传统油条和炸火腿都有 《我叫路明菲,不是路明非!》202.象龟与他温暖的水坑(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03.象龟与他温暖的水坑(三) “我的本家是个古老的家族,但从江户时代开始,这个姓氏的人就越来越少,一度被认为已经没有后裔了。直到后来家族的长老们在山中找到了我和弟弟,我们的血统得到确认,本家在家族中的席位这才恢复了。我被称为本家姓氏的家主,但这家只有我一个人,所以我觉得自己就像那只名叫乔治的象龟。”源稚生说,“它在加拉巴戈斯国家 《我叫路明菲,不是路明非!》203.象龟与他温暖的水坑(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04.象龟与他温暖的水坑(四) “你们中国有个叫曹操的男人,在汉朝末年是最大的暴力者,他曾说过一句话。”源稚生看着学院专员们的眼睛,一字一顿,“‘设使天下无有孤,不知当几人称王,几人称帝?’能够压抑住人类阴暗面的永远只有暴力,法律也是暴力的一种,只不过它维护秩序的通常拥有一些人情和道德,而我们很多时候不需要这种东西。” 源稚 《我叫路明菲,不是路明非!》204.象龟与他温暖的水坑(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05.红头发的女孩(一) 半岛酒店是东京最豪华的酒店之一,就连楚子航第一次抵达这里也感到有些意外,他不是会对纸醉金迷有所触动的人,但半岛酒店里弥漫着的日式小资情调无孔不入。 通常当你抵达一家酒店,首先看到的当然会是前台,但踏入半岛酒店大堂看到的却是位于两侧的餐厅,象牙色的墙面和木制栅格营造出了复古的低沉氛围,人们静悄悄地享用美食,交谈的低声恍如不在。 楚子航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漂亮的女服务生已经眼尖的迎了上来说欢迎光临,按照源稚生交代的他报出了自己的中文名字,女服务生微微一笑躬身说我知道了,把楚子航引向贵宾梯,顺手帮他扶住背着的路明菲,因为她脚上的木屐已经快要掉下来了。 顶楼就是日本分部预订的总统套房,木制的隔音门由一整块原木组成,两侧早有女服务生站在这里等候多时,同时鞠躬说您辛苦啦欢迎入住东京半岛。 得亏有她们的帮助楚子航省了不少事,比如服务生们可以给路明菲换上浴袍再入睡,这种事情楚子航是不可能动手的,就连他自己那身羽织也褪下被送去清洗,他不喜欢用酒店的东西,从早就送到这里的行李箱里翻出常服换上。 “コンドームは要り末すか?”最为甜美的那个女孩看起来就是领班,踮起脚尖在楚子航耳边悄然低语。 楚子航骤然警觉,他听不懂日语,只能从身边的情况来判断处境,豪华酒店,漂亮的女服务生,甜美的微笑,很难不让人想到某种奇怪的东西。 他看着女服务生的微笑,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脑子大概是进水了,半岛酒店名声在外,显然不是会在源稚生的授意下搞出那种服务的地方,何况卡塞尔专员队伍里还有女生,日本固然是个放荡的国家,总归还是得有点分寸。 “抱歉,我听不懂。”楚子航用英语回复,这种酒店里的领班可能不会中文,但英文绝对会懂一些。 “。”领班再次在他耳边私语,笑的人畜无害。 楚子航终于明白了,深更半夜孤男扶着喝醉的寡女,是个人都会想入非非,顶级的酒店自然乐意提供顶级的服务,那边的服务生们已经端来了醒酒茶糕点和水果夜宵,而这边领班则问客人需不要更私密的帮助来春宵一刻值千金。 “no,thanks。”楚子航唯有摆出一副黑脸态度,把这坏姑娘请出了房间,看起来他不得不收回那句日本的放荡有点分寸的想法了,自古电车色狼出日本,现在就连坏女孩也出日本。 整个套房有三个房间,一间欧式风格,丝绒和水晶吊灯,一间全部原木家具,甚至还有独立的茶室,剩下那间则是个粉色的电竞少女房,和外面的环境格格不入,除了大号抱枕还有各种游戏机,以及占满了整个墙面的大荧幕。 这看起来显然是针对三位卡塞尔本部专员喜好来准备的,俗话说先礼后兵,虽然在拉面铺子里与源稚生大家还算是和平共处谈笑风生,但楚子航是团队里唯一清楚日本分部做事风格的人。 这次出发之前他很有心的去了一趟守夜人论坛,用日本作为关键词搜索,找到很多有关本部专员去日本出差的记录。无一例外,每个人都在回来以后不留余力地吐槽日本是个多么糟糕的地方,那里的分部企图让每个踏入他们领地的人按照日本风格来做事,如果不遵从他们的要求,不管你是什么身份都会如下属一般被教训,他们中有的人甚至换上了ptsd,回来以后不是点头哈腰就是私密马赛,黒裔勐男都成了日本后生。 由是楚子航做好了准备,他甚至有考虑过下飞机之后动个手什么的,才会随身携带村雨,否则村雨本该藏在他的大号行李箱里。 但源稚生的态度和那些论坛里的记录截然不同,还为他们三人组预订了如此豪华的酒店,这份待遇可以说是史上最佳,很难不让人怀疑这位日本少主的葫芦里卖着什么别的药。 有小礼而无大义,这是多数中国人都会点头的对邻国日本的评价,楚子航不会因为源稚生说过那种抗天下的话就完全相信他,战国时的大名可都是些会痛哭着说兄弟我没办法啊!然后一刀子从背后插进他兄弟里的货色……在楚子航眼中的源稚生大概也是这么一个角色,他的地位就好比日本战国的大名。 躺在床上的姑娘闷哼了一声,兴许是做了什么美梦,楚子航回过神来,把从她肩头滑落的床单拉好。他其实也有点累了,旅途总是会叫人精神疲倦,但他还不想就这样睡过去,因为小时候爹妈都不靠谱,一个应酬喝酒日月无光人颠倒,一个看似美艳实则心性还和小孩没差,楚子航早早的就学会了照顾别人,眼前就有个醉酒的女孩,他不会就这样简单地选择休息。 醒酒茶,毛巾,垃圾桶,冰水……他把能想到的东西都放到了路明菲的床头边,好在她不是那种喝醉了会脚踏桌面高呼梁山好汉我们走的类型,只是偶尔会说点呓语和梦话,看起来还算好应付,只要美美的睡一觉应该就会回过神来。 做完这些之后楚子航更累了,他最后把一块微凉的毛巾放在路明菲额头上,她潮红的脸色显然是因为酒劲有点燥热,这样会让她好受些。真是个不能喝酒的女孩啊,清酒不过只有18的酒精度数,甚至也就比一些葡萄酒高那么点儿,只能说路明菲估计得是个不耐受酒精的体质,碰酒就得醉。 楚子航起身打算回自己的房间睡上一觉,明天他们还得接日本人打过来的招数,团队中总得有个时刻都能保持清醒的人。至于恺撒根本就不用担心,他总不会把自己弄丢。 “别走……”这时背后传来了嗫嚅般的低语,楚子航惊讶地回过头,看到路明菲并没有睁开眼睛,一时间他无法确认她到底是醒着还是迷湖着,却能对身边的环境做出反应,也许她知道有个人在帮忙照顾她也说不定,爸爸也曾经这样,醉酒的人总是有些一样的表现。 “我不走。”楚子航只好坐下来靠在床边,偏头看着疑似半睡半醒的姑娘。 每个长发女孩最性感的一刻莫过于她在你眼前百无聊赖地撩起长发,露出晶莹的耳垂和白皙的脖颈,转过头来对你微笑。不过那是醒着的时候,睡着了最好看的一刻大概就是当下这样了,凌乱的额发盖住了她的额头,她的眼帘,就像一条条无心画就的弯弯柳眉,睡着的人儿并不知道此刻的自己有多么动人心弦,唯有那些能看见她睡颜的幸运儿才会偷偷的在心底记住这美好的一幕。 这是楚子航难得会对异性有点触动的瞬间,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把那一缕缕调皮的额发撩拨开,骚扰眼帘的碎发会叫人觉得痒痒的,也许会害的她中途醒来。可就在即将触碰到的那一刹那,他忽然意识到了自己在干的事情,最终还是停下了内心那点些许好感带来的异动。 他不该这样做,也不可以这样做,名为楚子航的家伙回首他这一生,无聊到乏善可陈,更挑不出任何会叫人喜欢的优点。一个走在荆棘之路上的复仇者,不管有什么人对他说我来帮你一把,他都只能选择拒绝,因为他知道自己将要挑战的是神,是比四大龙王更可怕的东西,他一定会死。 那个男人的儿子当然不会害怕死亡,父亲曾经高高跃起斩向神的头颅,儿子也一定会做到。可他会害怕牵连自己身边的人,路明菲,妈妈,苏茜……乃至恺撒,卡塞尔学院里的任何一个人,让他人为自己买单是楚子航绝对无法容忍的事,就算学着改变了很多,内心深处他依旧是那头孤傲的复仇野狼。 答应路明菲的告白就是个错误,也许会很美丽,也许会值得纪念,但更可能的是最后让她伤心。可他没有办法不答应,那天的女孩那么大胆又那么艳丽,她高抬腿踩着你的肩头,纤长的曲线毕露,眼神中荡漾着动人的明光,秋风撩起她为你而留的长发烂漫,似乎每一个微笑每一个表情都是只为你一个人绽放的,就算是头猪也知道她花了多少心思下了多少决心,如果真的说出拒绝,也许她这一生都不会再有勇气对你说话。 所以他只能答应,答应她如果杀死奥丁那就真的去穿上婚纱跳舞吧。可他很清楚这是个谎言,是他楚子航此生撒下的唯一,也是最大的谎言。为了弥补这个即将在遥远未来成真的遗憾,他唯有在当下竭尽全力地对她好,不计代价,直至命运迎来它应有的终章。 楚子航合上眼帘,双手搭在胸前,每天晚上睡前的必修课又一次开始。 雨落狂流之夜,一切开始的起点,那辆永远都会在他梦境中一次又一次溅起水花的迈巴赫,那个分明拽到不行,却伪装了一辈子的男人,在冈格尼尔流星般的万千刺击中高高跃起,以村雨之名斩向神的头颅。 ……还有,喜欢了自己很久的那个女孩。 在反反复复的回忆中,那天晚上的每一个细节都永远不曾忘记,渐渐地,楚子航居然就那么睡着了,手从胸口前滑落。路明菲翻了个身,枕在他的指尖上,散漫的发梢盖住了他的手腕,彼此间呼吸相闻,每一次温暖的吐息,都在他的掌心画下属于她的印记。 东京半岛酒店的贵宾电梯再一次升上顶层,恺撒神清气爽地推开那扇原木门,跋扈的贵公子欣赏着顶级酒店的布置,觉得每一样摆放的小物件都充满了禅意,最重要的是这个套房它足够大!什么都很宽敞,就连洗手间都足够放个超大号的按摩浴缸还有很多空档。 恺撒没有来过日本,但在他的印象里日本人一直都挺小家子气的,吃饭给的分量小,生活拘谨又谨慎,动不动就点头哈腰,就连住房也是小的可怜,普通人家的马桶通常放在一平的小小房间里,而且还老喜欢不管多小的房子都非要加个浴缸,总之是什么都让恺撒看不顺眼。 不过今天他对日本的印象有所改观了,首次造访日本就认识了源稚生这样的男人,蛇岐八家的未来少主毫无疑问是足以和恺撒加图索平起平坐的对手,而且源稚生显然比楚子航来的有趣,他很健谈,愿意与恺撒聊些有关彼此的事情。 大家吃着拉面天妇罗,配上杯中的清酒促膝长谈,微微然有种快意,这让恺撒开始喜欢东京这个地方了。也许在未来他和诺诺的婚礼上,有一个环节可以是在东京巡游,到时候他很乐意给源稚生发一封邀请来当个伴郎,最好能让他带上那位助理失吹樱。如果他们到时候还没有在一起,那恺撒就会一脚踹在源稚生的屁股上让他飞向失吹樱,跟诺诺一起起哄大喊在一起在一起! 真是想想就会觉得有意思,恺撒决定抽空去东京明治神宫看看,听说很多伟人都在那里结婚或者参拜,他想实地考察一下。 恺撒在总统套房里转了一圈,路过那间粉色电竞房的时候停下了脚步,因为门没有锁上,站在走廊里的恺撒可以很轻易地看到床上依偎着相眠的两人。 这真是难能可贵的一幕,面瘫如楚子航这样的家伙也会有露出乖狗狗一样睡相的一天,和飞机上那种皱着眉毛,仿佛天下大事都抗在他一人肩上的闭目养神完全不同。恺撒甚至觉得这一刻的楚子航也终于算是有点帅气的感觉了,男人就是这样,在外面你可以手提两把大刀,从铜锣湾杀到尖沙咀,可回了家里在自家媳妇儿面前,就还是得变成指哪就得咬哪的忠犬。 恺撒无声地吹了个口哨,默默掏出手机拍下这美好的一刻。 206.红头发的女孩(二) 路明菲在幽静的暗色中醒来,天花板上的氛围灯调到了最低亮度,让房间里看上去充满了奢靡的气氛。 她脑子有点懵圈,花了一点时间来回忆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最后的记忆好像是那个老师傅的拉面铺子,她喝酒之后就酒气上涌,开始不受控制的发嗲往楚子航身上拱,活脱脱一个小浪贱货。 ……完蛋,自己本来就所剩不多的人格魅力这下又要大打折扣了,师兄铁定不喜欢那种放荡的姑娘。她恼怒地拍了一下脑门,心说以后绝对不能碰任何酒精饮料,虽然知道自己是对酒精非常敏感的人,但没想到就连喝点清酒都得歇菜。 她掀开被子,穿上拖鞋走出房间,一墙之隔氛围截然不同,里面是一应电子设备悉数齐全的电竞少女馆,门外却是装潢考究古朴的套房。从那两扇没有关门的卧室里可以看到,楚子航和恺撒仍旧在睡梦当中,墙上的壁钟无声地指向凌晨三点半。 很显然是在醉酒之后被带到了这里,那么一件不容忽视的问题就来了。 提问,是谁帮自己换了衣服呢?身上这套浴袍显然不是还在拉面店时的重樱和服,若说是情场老手恺撒出手可能性更高,但男女授受不亲又有楚子航这等正经人在身边,这种可能断然是不会发生的。 那么答案就显而易见了,当然是自己亲爱的正牌男友楚先生帮忙的啦~! 路明菲甚至可以想象到以师兄的风格,帮忙换衣服的时候甚至会绅士地全程闭上眼睛,好似江湖少侠路见不平,剥光了为中了毒掌的小女儿输送真气,全程不看一眼,只是用指尖扫过柔滑的肌肤,虽然害羞但还是拼命地认真去做控制自己不要遐想,磨磨蹭蹭地帮忙完成了全套换衣操作。 虽说大概是被看光了,可更多的是开心呀!嗨!他真的有做好一个男友该做的事情哦!就连你醉酒了也是绝对的正人君子没有动你一根汗毛哦!最重要的是他终于像个男人了!会对你的身体有那么一点小心动哦! 哎呀呀,真是旖旎的幻想,总觉得要是自己醒来的恰到时候,今天就该生米煮成熟饭了呢。别管丫愿不愿意,就冲他真的敢这么做的份儿上,直接伸手揪住他的衣领拉到自己身上,吐气如幽兰地呵到他脸上,说今天老娘不把你办了,你就别想走出这道门! 原地捂脸抖肩畅想了一会儿,路明菲从桌子上取走了一些小零食,又从冰柜里拿走一瓶橘汁饮料,回到自己的房间把门关上。 既来之则安之,如此豪华还很合胃口的酒店,不好好爽快一番那就太可惜了,晚上的醉酒无疑算是个件好事,饱饱的睡了一觉之后舟车劳顿一扫耳光,现在路明菲只觉得精神抖擞能力敌一个机械化师。这份儿有限的精力,当然要投入到无限的娱乐中去,打游戏打到天亮等隔壁的师兄们睡醒! 数据线链接!光盘插入!电源开启!氛围灯拉满!握住手柄! 她盘坐在大荧幕前,一秒进入宅女模式,零食么就近原则放在手边触手可及的地方,宅起来的时候大家不都是这样么! thekingoffightersxiii! 热血澎湃的英文主题跃然荧幕之上,拳皇13,这是与街头霸王齐名的经典街机格斗游戏系列。 街头霸王作为现代一切格斗游戏的奠基者,是格斗天皇ca公司的作品,发明了诸如必杀技,轻重拳,防御,体力槽和时间限制等基本概念。而拳皇作为后辈,由街机时代大作频出的snk发扬光大,在继承前辈优点的基础上继续发扬光大。 两者各有千秋,不过从知名度和受众面来看,拳皇可能更高一些,因为它的系列作品发售速度远比街霸要快,几乎到了每年一部的地步,这使得那些知名角色更容易为人所熟知。 如果是按照一贯的游戏风格,路明菲本应该打把星际争霸。不过入乡随俗嘛,她很清楚日本游戏玩家对pc端的游戏没太多青睐,更多的还是喜欢家用主机,拳皇13登陆ps3和xbox主机,且支持跨平台对战这点就很受当下欢迎,社交功能上的聊天好友自然不必说,简短的语音短信功能更叫人拍案叫绝,有谁可以拒绝大打格斗游戏的同时,还能怒吼着挑衅对手呢? 路明菲登入联网对战,匹配对手,虽然已经是凌晨时分,不过日本服务器上还是有些人在线,她只等待了半分钟就匹配到对手。 sakuravserii! sakura是路明菲的id,樱花的罗马音地球人差不多都知道,虽然有点三俗,但无人能否认樱花的美好。而那个erii就是对手的id,因为是跨平台对战,就算是日本本地玩家也无法使用平假名,只能把自己的id转换成罗马音。 路明菲小声读了两遍,以她的日文水平还不到能靠罗马音来分辨是什么的地步,反正这种名字也不值得她记住,在拳皇界她水平不错,一般人都不是对手,手下败将岂会值得她通名? 麻宫雅典娜,选择! 伴随着嘿哟的应答声,经典的日系jk角色跳入战场,这是拳皇早期就拥有的老牌角色之一,人设就是偶像jk,虽然后来也出现了很多更美型的角色,但在最早的年代,麻宫雅典娜应该是拳皇最好看的女角色之一,绝活是会战场换装攻击敌人,所以路明菲很钟爱她。 八神庵,选择! erii的选择是八神庵,深红色的软飞机头颇有种杀马特的感觉,招牌是腰上的白布和裤腿上的锁链,打击感十足撕扯华丽,再加上人设是必备的主角团,我行我素性格乖张,绝对是拳皇系列最富人气的角色顶级角色之一。 roundone,readygo! 游戏开始,老手路明菲上来就发挥了麻宫雅典娜最大的优势,这个角色的空中进攻技能可以说是本作最赖皮的bug招式之一了,麻宫雅典娜会跃向空中,以45度角向斜下方化作高速滚动的球体攻击,输入追加指令会在触及地面之后变身成罗马女武神式的装扮,再手持剑盾挥出一次剑击。 这招叫做凤凰弹,在空中有对近战攻击的判定优势,且不吃远程攻击,落地才会受到伤害,但落地后的追加攻击是否要发动,操控麻宫雅典娜的玩家是有选择权的,对方如果贸然进攻,反而会吃到这一次追加攻击从而被打出一套连击。 高手玩家都不屑于用这个角色,就是因为这招在本作中过于赖皮,只要连续不间断的循环不出现失误,对手的轻重攻击很难抓到破绽。但路明菲可不在乎,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她自认是女子也是小人,对付英雄好汉自然就得耍赖,能赢的好招式才是硬道理,不服就让游戏公司把这招改掉啊对面的渣渣! 路明菲心中已经对erii竖起中指挑衅了,没想到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玩家吧! erii操作的八神庵不慌不忙,展现出了游刃有余的高手风范,与麻宫雅典娜保持距离。那招虽然赖皮,但破绽还是有的,就在麻宫雅典娜落地的一瞬,如果追加剑盾攻击输入迟了,或者在这失去攻击判定的瞬间被近身就会露出可攻击的破绽。erii显然熟知这个弱点,每次都卡在麻宫雅典娜落地的位置前方,准备抓住这个机会。 但erii一连失误了好几次,每次都被追加的剑盾攻击刮到,这招如果那么好化解就不会被说是bug了,必须抓的十分精准才行。 路明菲得意洋洋,她自己爱用的角色自己当然知道破绽,操作麻宫雅典娜她可以连续90秒反复使用这套攻击,不出现任何失误,许多高手都被她的赖皮斩于马下。 麻宫雅典娜连续攻击,渐渐降低起跳高度,把下落的时间压缩到了低身位,这样就可以在给予八神庵剑盾攻击的硬直时连续第二次起跳,最大限度的降低失误空档。八神庵在吃了几次小亏之后血条过半,缓缓被逼到墙角。 路明菲虽然很擅长这招,但她对剑盾挑飞之后的连击并不熟练,因为那招的最后一下会把敌人向远处挑飞,必须第一时间快步小跳过去,用麻宫雅典娜的精神射击空投才能连击到。她的几次尝试连击就只成功了一次,这导致八神庵的血量还算健康。 但是没有关系!只要继续这样消耗下去就好了,这个bug招式和其他的技能不一样,凤凰弹的下落攻击被防御不会消耗血量,只有剑盾攻击的那一下会打掉一丝血,路明菲只要继续耗下去,让时间结束前的八神庵继续保持防御,被消耗到比自己的血量低就是稳赢。 麻宫雅典娜的下一次攻击还是凤凰弹一转剑盾,八神庵忽然向前回避!这是格斗游戏中的经典设计,可以越过对方的身体换到另一方板边,左右的操作就会瞬间翻转。麻宫雅典娜还是一如往常地像右侧挥舞剑盾,没有命中目标,后背流出极大的空档。 路明菲的心一瞬间就凉了,对手利用了她胜券在握的心理,忽然变招,她甚至能想象到erii已经完成了输入指令! 八神庵果然回身向前一步使出投技,把麻宫雅典娜抓到自己身前,轻重两击之后是经典的百二七式葵花三连,最后一击接百八里式·八酒杯,紫色的力量之火排山倒海呼啸而过,麻宫雅典娜被封住了行动变成石像无法倒地,这使得她的强制击倒值不会被清空,八神庵又可以再来一套连击了! 八神庵选择了花费一格能量暴气!他的攻击力得到了提升,百二七十葵花三连,麻宫雅典娜血条还剩下小半条,路明菲期待地看着这位偶像jk希望她倒地,倒地的话快速起身翻转纠正姿势,她就有三格满能量了,硬打都能三次必杀把八神庵的血量打空! 但是erii是绝对的高手,最后一次葵花让麻宫雅典娜飞出去的瞬间,必杀操作已经输入完成,和上一次不同的是这次是必杀禁千二百一十式·八稚女,这被称为街机格斗历史上最暴力的一招,也是万千玩家们过目不忘的究极经典。 八神庵身上闪过必杀的蓄力光芒,高呼一声死ね!他身后划过一连串的虚影,迅速向前滑翔,抓住了即将落地的麻宫雅典娜,超高速的爪击摧残着麻宫雅典娜胸口的血条,但每一击只会击打一丝血量,很多没玩过游戏的人以为这必杀就是这样雷声大雨点小。 但八神庵忽然变了招式,他双手握住了麻宫雅典娜的头颅,用自己的脑袋猛撞上去,灰色的力量之火瞬间迸发,吞噬了麻宫雅典娜的身影,也让她剩余近40%的血条一瞬间化为乌有! 八神庵站在原地只手按住额头,发出凶残狂妄的大笑,这就是他的必杀,堪比boss招式的ex必杀伤害量,只要有能量,一套能摧毁对手半数以上的血条化为灰色。 路明菲被ko了,她不得不承认这是个高手,过去也曾经遇到过会破解凤凰弹的人,她必须要认真了! sakura选择,神乐千鹤! erii选择,草薙京! 同样是守护三神器的家族选手,草薙京擅长火焰,神乐千鹤擅长幻影,单说出手神乐千鹤伤害更低但是攻击技能的范围更大,显然会更有优势一些。 但那只是角色性能,决定一场游戏上限的通常是机师水平,sakura机师显然不如erii机师,神乐千鹤惨叫着被草薙京的火焰吞噬了…… sakura选择k! erii选择莉安娜! sakura又被ko了! sakura选择二阶堂红丸! erii选择拉尔夫! sakura又又被ko了! 路明菲从哼,就这点本事的轻蔑,转化成咬牙切齿的狂点手柄按键只花了几场对决的功夫,无论她选择什么角色,erii总是能干掉她。更叫人在意的是erii必定会使用ex必杀来终结路明菲,如果能量槽不够,她甚至会故意卖给路明菲破绽,让路明菲把她的能量槽打够,她才会反击干掉路明菲。 这是羞辱!是耻辱!可恶的小日本鬼子!路明菲被打急了,精神上的重压使人心态爆炸。 新的一轮对决,是不知火舞对决薇思,这是路明菲的看家角色,不依靠任何耍赖的bug,单凭角色性能和对她的喜爱,路明菲自认为敌手罕见! 这一次也确实是棋逢对手,在操纵看家本领的情况下路明菲终于能和erii的薇思过招了,一轮攻防下来大家互有胜负,血条几乎都见底,能量也打光了,这一局的erii绝对不可能再像之前那样,用故意羞辱式的打法让路明菲完蛋。 可路明菲绝不会就此满足,这把她必须赢,为了不知火舞,为了她自己!中国姑娘不能输给臭日本小子! 不知火舞甩出折扇,空翻越近,薇思空跳轻拳击破近身投技,被不知火舞刚满的能量槽强制花费震开,这是绝佳的反击机会,幸运之神的眷顾!不知火舞抓住了这一瞬间猛冲触及,花蝶舞,花蝶扇,鼬鼠之舞,飞翔龙炎阵,薇思的血条见底了!薇思在慢动作的画面中缓缓倒地,ko的祝贺声终于轮到不知火舞还活跃在战场上,回身性感地甩开折扇,樱花徐徐散落在她性感的舞姿上。 “八嘎小日本!” 兴奋之余路明菲破口大骂猛拍大腿,索性打开了聊天框发出一脸串狂笑的表情,态度之嚣张好比被抓了七次的孟获,晚上做梦自家军队抓到了诸葛亮踩在自己脚底下,心里盘算着是该清蒸还是红烧,深仇大恨终于得以雪耻。 这种表现通常被网游玩家叫做小丑,分明之前被血虐了那么多次,赢一把就开心的好像世界都是她的还得表现一下公屏打个菜逼嘲讽。 但路明菲全然不在乎,往小了说这是个人恩怨,竞技游戏不就是不蒸馒头争口气么!往大了说这是家国仇恨,中国姑娘不能是日本臭小子的手下败将! 滴滴,erii没有回复,而是发了一条语音讯息过来。 “バカ。” 路明菲愣住了,她听的分明,那是baka,日本的国骂,中国人也懂的笨蛋。在骂人这方面日本人显然没有中国那么博大精深,光是一句バカ日常中就已经很能表达愤怒的情绪了。 但是这句语音轻柔如水,那是女孩的声音,就像站在云端的孤高公主,低头垂怜在荒莽大地上手舞足蹈的原始野人,只是这样轻轻地回复一句就已经是她莫大的仁慈。 “你才是バカ!”路明菲有一种被打败了的感觉,喊出一句中日混合的反击。 但erii已经听不到了,她退出了游戏链接,大概是觉得和这样的小丑玩有失身份。路明菲举着手柄愣了一会儿,气呼呼地点开对战搜索,希望能再遇到这个叫erii的对手,遗憾的是erii好像真的去休息了,路明菲一直玩拳皇打到黎明破晓,都再也没有遇到名为erii的女孩。 本篇的游戏对战为了超脱了现实,kof13发布于2013年,龙三发生时最好的联网对战应该是超级街霸4,xbox360和ps3也都没有联网对战的信息以及语音功能,我们可以把这叫做是艺术加工~~ 不写街霸是因为我确实不了解街霸,而对拳皇我的了解其实也很少就是了,小时候我家就是开游戏厅的,那时候最火热的是带无限能量版本的拳皇97加强版,写的时候很多东西都来自那遥远而模糊的记忆,97的雅典娜是不会带剑盾攻击的凤凰弹的,应该是从13还是2002才开始出现,对拳皇2000以后的角色我基本也都不太熟来着…… 特意说明,以免老司机来杠我!这世界上会打拳皇的姑娘本来就不多,我就是那极少数的稀缺物种之一,就别计较辣么多了! (本章完) 207.红头发的女孩(三) 东京的春季总是容易多雨,卡塞尔学院本部专员们抵达东京的翌日,城市又一次沐浴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雨水打在神社的屋顶上,四散出漂亮的抛物线,园中散落旋转的春樱洒了满地。 这是座古典的神社,坐落在东京郊外的山中,细致的翻修让它没有显露出丝毫破旧的年代感,但神社正殿前的鸟居却被烧毁了,时至今日还是没有重建,仿佛是为了某种纪念而存在,朱红色的墙面如血般浓郁。 打着纸伞的六人依次步入神社,他们都穿着正式的和服,男人们穿黑纹付羽织,女人们穿黑留袖,足下是白袜和木屐,目视前方,步伐极其稳重。 蛇岐八家中的六姓家主,橘,犬山,风魔,龙马,樱井,宫本,剩下的源与上杉已经提前就位,八家今日齐聚于此。 这是很少见的事情,每年只会在新年参拜时,各姓家主才齐聚一堂,很难有全员到齐的情况发生。如今八姓家主不管是忍者还是军队要员,都得抛下手中的工作听从大家长橘政宗的号令来到神社,这意味着神社中马上要发生一件足够改变黑道格局的重大事情。 六位家主进入本殿之后,大队随从才出现在神社外的石梯上,从中分离出站在两侧的看守,这些穿着黑西装的男人们肩并着肩构成了自下而上的风景线,家主们开会的时候,绝不会允许任何闲杂人等靠近。 本殿地上铺着榻榻米,并未供奉神龛或者佛像,内壁一圈都是浮世绘,描述了一场妖魔神龟的战争,云气喷薄火焰飞舞。几百个黑衣男女跪坐在各自的位置上,每个人都清楚自己在这个庞大组织中的地位,没人跪错位置。 “大家长,参会人员已经到齐。战略部鞍部十郎,关元英,网口愁等长老,联络部负责人及属下计三十四人,五小姓计一百三十四人,卡塞尔学院日本分部下辖关东支部部长及组长十九人,关西支部支部长及组长十七人,岩流研究所十四人,丸山建造所七人……共计四百四十人在此。”黑衣的秘书把名册呈到银发老人面前,“政宗先生请过目。” “稚生呢?没有他开什么会啊?”橘政宗看了看场中最显眼的空座,“夜叉乌鸦,稚生在哪里?” 跪在后排的乌鸦小步出列:“少主正在巡视周围以确保诸位家主的安全,可能还未得到大家都到了的消息,我这就去通知他!” 蛇岐八家的神社很大,既是参拜之所,也是神官们的居所,正殿之后的大院里有很多房间,错综复杂地组成了别致的花园,任何家主都有在这里休息的权利,偶尔神社也会接收某些被迫来当面求助的苦命人,那些房间就会被用来安置他们。 此刻源稚生就在花园深处的居所中,这是间颇有古意的小屋,所有一切都从简布置,倒是房间里的游戏电子设备略显突兀。他盘膝而坐,紧盯着荧幕上的kof13,与身边的黑衣女孩激烈鏖战中。 那是个比源稚生看起来略小一点的年轻女孩,虽然穿上了男人穿的黑纹付羽织,但宽大的和服也遮掩不住她身体的曲线,玲珑窈窕,颇有种邻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她红色的长发未经任何修饰,娓娓落地盘在榻榻米上,如今已经很少有这种清汤挂面式发型的女孩了,让人想到古老神社里的巫女。 战况呈现出一面倒的压制性胜利,源稚生一连赢了七盘,女孩一盘都没赢,不过她也不气馁也不耍赖,输了就默不作声地按下选择键进入下一轮对决,没什么表情的面孔上闪过屏幕上五颜六色的冷光,把她略显苍白的肤色照耀的更甚如玉。 “绘梨衣没认真啊。”第八局游戏尚未开始,源稚生放下了手柄,笑着伸手揉揉绘梨衣的脑袋,“不是每次和我玩都要杀个片甲不留才甘心么?” 绘梨衣任凭源稚生摆弄,安静的像是埋头的小猫,她从身边抓起纸笔,唰唰地快速写下一行小字,竖到源稚生跟前。 “因为昨天熬夜玩游戏了。” 源稚生这才注意到绘梨衣的眼神有些疲倦,她总是这样很少有什么感情波动,以至于很多时候源稚生都摸不清她在想什么,更不知道她身上发生的细微变化。 “游戏什么时候都可以玩,不许熬夜。”源稚生正色说,明显是哥哥教训妹妹的口气,略显严厉但还是会教人觉得温柔。 “遇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对手,就忍不住故意挑衅他。”绘梨衣继续在小本子上写。 这种话要是被橘政宗之类的人看到肯定会觉得很意外,在绝大多数人眼里,绘梨衣就是真正名符其实的人偶少女,她足够精致,每个看见的人都会肯定她的清丽与美好,但可惜的是她根本没有表情,无论你什么时候见到她,她都会是那种如老僧入定看破红尘似的黯淡目光。这样的绘梨衣怎么会说出故意挑衅,这种很明显带有坏女孩想法的话来呢? 也许只有源稚生知道绘梨衣其实也是会有感情的,只是很少很少,最明显的大概是在玩游戏的时候,绘梨衣的好胜心非常强烈,不管是联网对战的游戏还是单通的横版闯关,她都非常喜欢必杀技ko或者无伤速通。如果没能做到,她的眼角就会微微紧缩起来,很显然就是生气了的表情,只不过没有普通人表现的那么强烈。 “还有能在这个游戏里和你当对手的人?”源稚生微微有些惊讶,他玩拳皇厉害并非苦心钻研,而是他可以100%完成最精准最迅速的判断和操作,这得益于他的血统。而普通人玩这种格斗游戏想成为大神,是要花费很多时间去练习的,绘梨衣就有很多时间,她没有机会去参加格斗比赛,否则拿个前三绝对不成问题,能和绘梨衣做对手的恐怕找不出几个来。 “水平不高,主要是喜欢耍赖皮,看着就叫人很想教育一下。” “没有必要对一个游戏这么认真,只是一辈子都不会见第二次的对手而已。”源稚生笑笑,多少有些欣慰,绘梨衣从身份上来说可以说是黑道公主,与他这位未来的少主差不多是同一个档次的人,如果绘梨衣再像个正常的女孩一点,说不定在血统上更加优秀的她才会是更合格的蛇岐八家接班人。 可能的未来黑道女王当然得是个玩游戏看谁不爽就揍谁的小霸道女孩子了,源稚生人生的一大理想,就是看到绘梨衣成为正常人,像个普通的女孩那样快快乐乐的生活,直到遇到一个她喜欢的人,手牵着手步入美好的殿堂。樱花徐徐落在她戴着的头纱上,她转过身来笑容甜美,轻轻地对自己说一声谢谢你照顾我,哥哥。 不过就算绘梨衣没有生病,这黑道公主的身份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起的,不知道若是有人有幸爱上绘梨衣,会不会在蛇岐八家上万号黑衣男高呼的气场下站得住脚。 讨论完游戏绘梨衣那所剩不多的感情又烟消云散,源稚生看着她平静的面孔,忽然有点难过,从与她第一次见面开始,绘梨衣就是插着呼吸管躺在icu病床上的,如今她都已经这么大了,却从未离开过家以外的地方,也没有受过应有的教育。东京城里像她这个年纪的女孩早就学会把自己打扮成blingbling的人,手链耳环和吊坠,每一样都闪闪发光,浑身上下都诉说着青春的美好。 源稚生捧起绘梨衣的长发,用木梳细心的从头至尾,绘梨衣没有动也不扭头看他,目视着前方的荧幕又一次拿起手柄,启动单机模式,很配合他的工作。虽然在玩游戏的时候会耍点小性子,更多的时候她都是这样乖巧的姑娘,尽管不会说话,可她的每一个小动作都符合身边的时宜。 柔顺的长发自指尖滑落如丝绸,源稚生感喟地低声说:“下次回来的时候,我会给你带些化妆品和裙子什么的。” 像绘梨衣这样的女孩打扮起来会很好看的吧?源稚生一直以来都没能为她做些什么,最多也就是陪着打打游戏,可今天他忽然意识到了,应该给绘梨衣一些她应有的生活,即使没法去到外面的世界,也要试着让在家里的绘梨衣和外面的姑娘们一样漂亮。 “化妆品?”小本子递到源稚生眼前,这个词汇对绘梨衣来说有些陌生,因为她的生活里没有也不会听说这种东西,她对世界的认知就来源于眼前的那块大荧幕,游戏与动画可不会提到女孩子长大了就要学会化妆。 “一些漂漂亮亮的小瓶子,涂在脸上的话会让你更好看。”源稚生解释。 “这样啊。” 普通女孩听到哥哥这么说肯定会很开心,但绘梨衣的回复只是这样啊,她不觉得变好看是什么重要的事,也没有被谁欣赏的经历,源稚生的礼物于她而言还没有约定下一次玩的游戏有趣,但源稚生还没有意识到,他只是沉浸在自己一厢情愿的悲伤里。 “少主~少主!大家长和各姓家住都到了!”乌鸦偷偷摸摸地从门外探进来半个脑袋,“他们都在等你,你再不去那些人就又会嚼舌头了!” 他的动静可谓鬼鬼祟祟,因为乌鸦很清楚与绘梨衣的相处是为数不多能让自家少主感到安宁的时光,每次和绘梨衣见面结束源稚生都会一个人默默地坐在窗前,背影透出一股厌倦,不是对某个特定的人,而是对整个世界,无论是他自己还是绘梨衣。 源稚生不是不清楚今天会发生什么事,但他还是选择与绘梨衣在一起玩游戏,一方面是和妹妹联络一下感情,另一方面其实是种逃避,源稚生不喜欢家族集会,如果不是今天这个会以重要到逃不过,源稚生肯定会以必须盯住本部专员的名义溜走了。 “知道了。”源稚生皱眉,放下手里的木梳,轻轻摸摸绘梨衣的头发,“一起去吧。” 绘梨衣乖巧地点点头起身,她走路的时候不会和源稚生并肩,而是牵着他的衣袖角低着头,让额发挡住自己的眼睛,只看脚下的地面。这是她的习惯,不喜欢和不熟悉的人目光交汇。比如外面满脸堆笑的乌鸦就算是不熟悉的人,哪怕是源稚生的属下见过很多面,在绘梨衣看来这就是个笑容会让自己感到不快的存在罢了。 绘梨衣的全名是上杉绘梨衣,蛇岐八家中内三家的第三家,第一家是橘政宗的橘,第二家就是源稚生的源,所以今天的这场会以绘梨衣也必须参加,尽管她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有什么意义也毫无兴趣,也得她人到场才行。 内三家发展至今委实有些落寞,橘家只有橘政宗,源家只有源稚生,就连上杉家也只剩下了绘梨衣,可谓名存实亡,如果不是内三家都还有足够优秀的血统能够震慑住外姓人士,说不定蛇岐八家内部迟早会出现一场为了新内三家确立而发起的内斗。 好在源稚生与绘梨衣都还足够年轻,他们只要到场震慑,就意味着蛇岐八家未来的少主后继有人,而且是两位,能让那些蠢蠢欲动的小子们安分点。 乌鸦在兄妹两人背后小步跟随,以他两天一次光顾夜总会的频率,是个美女都得多看几眼,但唯独对绘梨衣他只有敬畏。这除了绘梨衣是自家少主的妹妹以外,也是因为乌鸦是少数知道绘梨衣真面目的人,她比源稚生这位未来少主的血统更加强大。 如果一个漂亮妹子战斗力爆表,能力敌一个机械化师,而她又从来没什么表情,连看你都不想看一眼,这就不叫高岭之花了,那是根本就没有活在一个世界线上。所以乌鸦向来都会克制住自己三俗的心,只把绘梨衣当成也要像对待少主那样辅佐的对象,毕恭毕敬。 208.红头发的女孩(四) 可源稚生这位少主身上也有些让人没法接受的小问题,乌鸦每次与夜叉喝酒聊天,两个人经常都绕不开一个话题,那就是彼此的未来。 在家族中的其他人看来,能成为源稚生的近臣实属光荣,乌鸦与夜叉最开始也是这么觉得的,少主身份尊贵且握刀的时候犀利无比,无论能力还是性格都足以令人折服,掌握执行局只不过三年,执行局已经一跃成为日本分部中最强的部门,整个机构都围绕着执行局运转。毫无疑问下一任蛇岐八家的 掌权者,也即日本分部的部长一定会是源稚生,他即会是黑道的皇帝,也是混血种的领袖。 按照这样的未来看,乌鸦夜叉可谓前途无限,从源稚生出道开始他们就是源稚生的左膀右臂,从古至今任何新皇帝继位那都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一个人一套领导班子,很容易就能弄懂的事情。到时候,乌鸦夜叉大概率都会升官到某某副局长的位置,拱卫在新家主的身边,成为新一代权力集团,那么他们就真的是那种会大把撒着钞票,大腿上坐着衣着暴露的靓女的家伙了。 可问题出在源稚生身上,作为注定的掌权者,他却对权利毫无欲望,拼杀在执行局第一线的理由只是出于某种责任感……而且他还说自己的人生理想是去法国卖防晒油! 起初乌鸦夜叉都觉得源稚生是跟他们开玩笑,直到他们发现源稚生的桌子上放着天体海滩的照片,还网购了很多防晒油来研究它们的实际性价比,樱乌鸦夜叉都有幸成为实验体被抹上了防晒油,他们才不得不相信少主真的想在天体海滩的阳光中消磨此生,东京对他而言是个无趣的囚笼。 夜叉就自己的未来问题很是担忧,因为按照日本的惯例,一旦侍奉了某人就要终生尽责,不能想跑路就跑路,这意味着源稚生真的去了天体海滩他也得跟着。 就此乌鸦和夜叉展开了许多次严肃的讨论,更有文化一点的乌鸦是团队中的军师,夜叉比较相信他。 乌鸦喝着清酒点燃香烟,幽幽抽了半载说中国古代有个叫天启皇帝明熹宗,毕生最大的爱好是做木匠,每当下面的太监跟他说事儿,他就不耐烦,和少主这个想法有点像,他不爱他的天下和朝廷。 夜叉惊喜地说有古人做模板那我们就照着古人的方法劝少主呗!那个什么皇帝后来怎么样了? 乌鸦摇摇头说那完蛋了,天启皇帝是那个朝代的倒数第二个皇帝,灭亡可以说是由他开始的,你觉得要是有人能劝住,会有这档子事儿么? 夜叉沉默了,他已经预见了自己以后未来几十年的人生,当源稚生在天体海滩给穿着比基尼的萌妹擦防晒油,两个人眉目传情的时候,他蹲在一边儿戴着墨镜抛沙子玩,路过的宠物犬在他身边转了两圈,抬腿把一泡嫌弃的尿撒到他的脚上。 由此夜叉是坚定的反对者,他反对源稚生的人生理想。不过这种话当然不能明着说,他最希望的是源稚生能把矢吹樱给泡了,如果少主有了自己的妞,也许就不会想着去天体海滩,他的妞肯定不希望他每天去海滩看满目的比基尼妹子。 源稚生回到本殿的时候拉着绘梨衣从侧门入场,迟到的人要是还大张旗鼓地走正门外面太过惹眼,但所有人都还是注意到了他的到来,橘政宗的那句没有源稚生开什么会是所有人的共识,虽然橘政宗尚未退位,在多数人的心中,都已经把源稚生当做未来的蛇岐八家少主看待了。 源稚生在源家的小桌边坐下,绘梨衣在他对面上杉家的小桌边坐下,空气静谧到了极致,外面丝丝的雨声愈发清晰起来,所有人都看着橘政宗,橘政宗整了整自己的和服,站起身来,退后几步,深鞠躬。 这个举动太过意外,一时间人群中无声地哗然彼此对视,作为黑道的领袖,橘政宗就好比是这个圈子里的皇帝,世上从未有过皇帝对着群臣跪拜的道理,哪怕是认错无非也只是下一份亲口说出,他人书写的罪己诏。 有见地的长辈们立刻俯身跪拜下去,后辈们也跟着效仿,一时间本殿中全是匍匐的黑袖。 “拖诸位的福,我担当大家长已经有十年了,这十年里虽有诸多风雨,但因为能有幸认识各位,路途还算平稳,没有什么波澜,大家各司其职,每个人都在自己的位置上做的很好。”橘政宗招招手,示意大家都坐下,“可惜的是,还算平稳的日子似乎到此就要宣告一段落了。” 他轻轻挥手,本殿中的荧幕缓缓垂下,卡塞尔学院三人组的照片在黑道集会上隆重出演,跋扈的贵公子,薄暮的美妖姬,永燃的瞳术师,三张照片用的还是东京本部做的版本,色彩视觉冲击力堪比商业大楼外的巨型横幅。 “这是卡塞尔学院派来东京的三名专员,恺撒·加图索,路明菲,楚子航,三个人都是当下卡塞尔学院最引以为傲的孩子,也是昂热手中的王牌。他们此行的目的,是位于日本海的葬神之所。” 所有人都露出惊讶的神色,葬神之所对在座的每个人都不是什么秘密,因为他们都是混血种。如果只是普通的本部专员来这里,要求执行与神葬所有关的任务,日本分部有很多手段来混淆视听,但这次橘政宗提到了昂热,日本分部向来对本部的人都抱着鄙视的态度,唯有昂热他们无法忽视,乃至是敬畏。 日本人有一种典型的慕强心理,从古至今从未改变。古时他们得知海洋对岸的大唐无比繁华,就派遣无数遣唐使啃着干米饭团子冒生命危险渡海,跑到唐朝学习,以至于今天的日本很多古建筑都还保留着显著的唐代风格。到了近代日本开始改革,这次学的是欧洲,从那里学来的东西让他们变强,进而掀起战争,最后被美国暴打,于是他们又开始学习美国,日语中的许多舶来词几乎都是英语,美式生活美式风格也在今天的日本遍地开花。 昂热就是战后第一次出现在日本的,他虽然是英国人,彼时却是以美国军人的身份踏上这片土地,强硬的政治手腕,绅士般的言行举止,暴力的刀剑枪托,他用这三样东西摆平了当时因为战败,而处于糟糕处境的蛇岐八家。 以前的日本混血种还只是和欧美混血种保持分治关系,而这一次,在昂热的主导下日本混血种组成了卡塞尔驻日本特遣分部,这意味着他们从此将属于卡塞尔学院的一部分,受卡塞尔的辖制。 日本人当然不愿意这样,但他们无法对抗昂热,据说那时候的昂热手提两把日本刀干翻了所有反对者,就连统御黑道的家主皇帝也不是他的对手,日本人唯有老老实实地坐下来,签下那份协议,从此将昂热视为不可挑战的大敌。 这样的昂热指名道姓派了他的三张王牌过来,要掘开日本分部秘密的神葬所,即使日本分部为此惊惧,却也暂时想不出什么办法来,这就是人群中震惊的原因。 “他们知道那里埋藏着什么东西么?”风魔家主风魔小太郎问,这是个从战国时代流传至今的名字,风魔家的家主代代都叫风魔小太郎,如今的这代家主虽然看起来是个花白的老头子了,但没人会忘记他是活跃在现代的忍者,能在一刹那之间夺取身边数人的性命。 “卡塞尔对神葬所有想法,是因为他们在那片海域监听到了能穿透海水的心跳声。”橘政宗说,“大家应该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古时天照与月读将神葬所推进大海,用无数海水作为神的埋骨之地,但我们都知道神是不会因此就轻易死亡的,它还会有归来的一天。这些年来日本各地不断出现血统暴走的死侍,执行局的出勤次数在过去十年间涨了数倍之多,多个研究所投入深海探测器研究,在日本近海尝试实验,卡塞尔开始监听到来自神葬所的心跳声,稚生带回来了从尸体上采取到的危险药剂,具有激活龙血的效力,种种迹象都表明,有人开始把手伸向了神葬所的黄泉之路!” 橘政宗缓缓扫过每一位家主的眼睛,“这是谁呢?” “猛鬼众?”沉默了许久,龙马家主低声说。 “那么又是谁一直在黑道中和我们竞争呢?是谁教唆那些曾经依附于我们的帮会背叛,又是谁这些年来不断地蚕食我们的地盘呢?”橘政宗继续发问。 “猛鬼众!”风魔小太郎沉声说。 “是的,还是猛鬼众,只有和我们一样继承了龙血的猛鬼众才能挑战我们,只有这些身负龙血的人才知晓黄泉之路的秘密!”橘政宗朗声高呼,“伊邪那岐曾沿着神秘的道路去往黄泉幽冥拯救他的妻子,那条小路曲折幽深蜿蜒入山,活人能够从那条路抵达幽冥,那就是所谓的黄泉之路,一千个人里九百九十九个都会走不出来的迷宫。猛鬼众用黄泉之路来指代他们想要的血统进化,因为他们自己也很清楚这是失败率极高的禁忌之路,但即使如此,猛鬼众仍然热衷于探索黄泉之路的终点,这是他们的信仰,他们相信唯有找到真正的黄泉之路才能获得救赎,向着追随而来的人复仇,他们是人类中的魔鬼,一心向着龙族而生。” “可这些魔鬼却是我们自己制造出来的。”橘政宗又轻轻叹息,“每一个猛鬼众都从家族中诞生,血统越纯能力越出色的人就越有可能成为魔鬼,我们得到了神的馈赠从此半步踏入龙族的世界,可这馈赠并非命运而是一剂猛烈的毒药,数千年来不断地蚕食萦绕在我们身上,每一代都在出现在血统不稳定的孩子。我们将他们严密监视起来,试图在他们成长之前就将他们抹杀,可这么做我们在这些孩子的眼中就成为了他们的敌人。当他们离开家族的监视,心中燃烧的就只有对家族的仇恨,和对龙血净化更加炽烈的渴望。我们无法消灭猛鬼众,正因为我们无法消灭自己。” 每个人都低垂下头去,黯然神伤,他们中很多人都经历过自己的兄弟姐妹某一天忽然发作,要么被家族抓起来带走,要么杀死亲人脱离视线,从此成为自己的仇敌,这是日本混血种逃不过的宿命,神赐予的礼物。 也是因为自身血统的不稳定,日本分部一直对卡塞尔本部保持了严密的消息封锁,任何暴走的死侍都会被悄无声息地抹杀。按照卡塞尔学院所持有的血契,他们的规则会认为整个日本境内所有混血种都具有极高风险,日本分部不可能坦然地伸长了脖子,让整个日本的混血种都挨个被卡塞尔监视乃至砍杀。 源稚生也低着头,默默擦拭着横在膝盖上的长刀,刀刃上流动着湛青色的寒光,刀铭“蜘蛛山中凶祓夜伏”,这柄刀的名字是’蜘蛛切‘,上千年来传承有序,历代持有者曾用它斩杀过诸多不可思议的东西,留下一篇篇瑰丽的传说。 他是整个本殿唯一被允许带刀的人,在会议的同时也担当者介错人的职位,以往曾有铸成大错之人在会议上被拎出来以儆效尤,动刀的人就是源稚生。 以今天的这场会议想必不会见到什么血腥,刀刃无用,源稚生一遍又一遍地轻轻抚过刀刃,他在清冷的光影中看到了自己的眼睛……也可能是另一个人的眼神。 就像身边那些低头不语的人一样,源稚生也曾有过那样的经历,他曾对楚子航说自己的弟弟也许死了,那是一种任由自己为自己开脱的鬼话。唯有这样模糊的说辞,源稚生才能让自己认为亲手挥下的一刀也许并未抹开弟弟的脖子,时至今日弟弟仍然活在世界上的某个地方,只是他不知道。 (本章完) 209.红头发的女孩(五) 那是遥远而模糊的记忆,亦是没什么人知晓的秘密,如果在古代,家族的神官会把源稚生诛杀自己弟弟的故事写成浪漫的灭鬼传说,描写英雄源稚生如何以智谋巧胜吸食人血的恶鬼。 但对源稚生来说那始终都是自己的弟弟,如果弟弟是一个普通人,就不会犯下那些错误,真正归根结底起来错的是他的血统,是多年前被神赠与给人类的毒药。 马上政宗先生就会说出那个想法了,源稚生会是第一个坚定的支持者,唯有将恶鬼们渴求的一切都斩断,才能将未来更多因血统而带来的梦魇彻底结束。 “这样下去可不行啊。”橘政宗眼神朦胧而久远,感喟地说,“只要我们还活着,就永远会有因为渴求那力量堕落的孩子,猛鬼众的每一句话对天生不稳定的血统来说都是致命的诱惑,说些难听的话,若是我从出生就被置于在那样的地位上,很难说我会不会也心动。所以……是时候把这种宿命斩断了。” 橘政宗的最后一句话忽然平淡下来,作为宣战的誓言,这本该如富士山爆发那样是汹涌澎湃的炙炎,但他却说的那么平静,便如久经沙场的武士轻轻按住了自己的佩刀,杀气内敛只需一触即发。 源稚生抬起头来,直视橘政宗的眼睛。 “政宗先生是要对猛鬼众发起战争么?”樱井家主说,“先不说家族是否能稳握胜券,我相信很多人都会把这看做是手足相残,猛鬼众中许多人都曾是我们的好友,亲人,向他们挥刀,会有很多人于心不忍,毕竟都曾是有血缘关系的同胞啊!” “猛鬼众确实跟我们有血缘关系,但他们真的能说是我们的同胞么?他们选择了龙的道路,在他们眼里龙是完美的生物是世界的主宰,他们就想成为那样的存在,让人类匍匐于脚下。”橘政宗说,“假设现在猛鬼众已经掘开神葬所,得到了血统进化的秘密,试问在座的有谁,会认为他们终于能得到稳定的血统了,就愿意重新回到我们的怀抱里来,继续弥补过往的身份与过错?绝不会!一旦品尝到血统带来的滋味,他们只会更加变本加厉,如果我们心怀仁慈,注定就是坐以待毙,唯有彻底把猛鬼众组织抹掉,才会有和平于安宁!” 樱井家主面孔沉静,她是除了上杉以外的第二位女家主,年纪远比上杉绘梨衣要大,已经超过三十岁了,这个年纪还坐在权力位置上的女人多半都是人们心中想象的那种女强人,虽然会一时代表众人谏言,但听到橘政宗的利害分析,还是很快就会做出正确的决断。 “这绝非易事,会血流成河,到时整个东京都会为此而震动。”风魔小太郎沉声说。 “从古至今,凡革命之事未有不流血就会成功,这注定是艰难险阻的荆棘之路,所以我才在今日于诸位面前恳求助我一臂之力!”橘政宗屈身跪拜,“炸毁神葬所,连同神的骸骨,彻底毁掉猛鬼众的希望,然后全面清洗猛鬼众的势力,依附于他们的人,依附于他们的帮会,依附于他们的企业,一个都不放过!” 这是橘政宗今天的第二次大礼,每个人都诚惶诚恐地跪拜还敬,表情凝重如山。这种事确实并非一位英雄振臂高呼就能做到,整个蛇岐八家乃至日本分部全体都必须上下一心,加入到这场战争中来,每个部门通力合作,才有可能完成如此宏大的伟业,将多年来一直萦绕在日本混血种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 “这世间总有不得不流的血,”橘政宗说,“但我身为大家长,却不可以一己决意将诸位都推向血腥的战场。前路艰难,有人会心生胆怯,有人会思考良多,我把选择的权力交给在座的每一个人,是否赞同我请放心大胆的做出决定,对于投反对票的人,我保证既不会强迫参与,也不会事后追责。” 他拍拍手,左侧的小门开了,神官们抬着两面屏风进来,树立在橘政宗左右两侧,左侧上是墨意淋漓的‘战’字,右侧上是婉约的‘忍’字。 “觉得家族应该和猛鬼众决一死战的,请在战字下投名一笔,觉得应该维持现状不变的,请在忍字下书写,诸位请赐予我你们的判断,打消我杀人的恶念或者助我战意!” 橘政宗从怀间抽出黑色的布带蒙住眼睛,转身面向墙壁背对着众人,他以这种方式表明自己的态度,任何投票的人他都不会看到。 大殿中寂静如幕,雨声哒哒分外清晰,园中坠落的樱花偶然飘进大殿中来,这曾经绚烂的色彩如今也只是俯首即可捡起的一片,令人只觉得生命无常便如花落般悄然轻易,无人愿意起身,每个人都在思考,掀起的战争中会有很多人会殒命,甚至说不定就是在座的自己。 源稚生豁然起身走过人群,蜘蛛切就悬在身侧,没有刀鞘的刀刃上流淌着青色的寒光,似乎就连划过空气时都能让人感到摄魂的寒意。 他没有任何犹豫,径直走向左侧的战字,提笔写下了今天的第一笔。橘政宗只是事先跟他提过这件事,却并未直接要求他做出决定,就连他在政宗先生眼中,也是可以自由做出选择的人。 但,这种选择有必要思考么?在座的很多人甚至没有参与过执行局的行动,他们并不知道那些血统堕落的猛鬼,如何在阴影中为祸人间。这些年来源稚生作为斩鬼人时刻奔走在第一线,蜘蛛切下的亡魂何止几十上百,当亲手将刀刃插进弟弟胸膛的时候,源稚生就已经明白自己的未来,必将是在与恶鬼们的死斗中迎来终章。 源稚生放下笔站到左侧的屏风旁,从自己身上的羽织撕下一条也蒙住自己的眼睛,他很清楚自己在家族中的地位,少主选择与现任大家长一样,任凭每个人写下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就在他做这件事的时候绘梨衣也起身走向左侧,提笔在源稚生的第一笔下面续了一笔,她无所谓家族是战是忍,只是跟随着源稚生哥哥的选择。 蛇岐八家的三大姓都选择了战字一方,尽管他们人数少的可怜,在这种以最终数量决定家族未来的会议中只是寥寥三票而已,但他们身负家族中最优秀的血统,是最可靠的战力,他们的选择在一定程度上会影响那些优柔寡断的人。 犬山家主紧跟着离席,走到右侧屏风前提笔一画,然后把笔丢在笔架上调头离去,直扑风雨中而去。 他的选择也是很多人的态度,还能维持和平的时候人们总想着维持和平,这并不丢脸,很多历史都可以证明这样做对活在当下的人们来说并没有错,猛鬼众毕竟是大家的同胞,他们虽然叛离了家族,但仍旧流着蛇岐八家的血。 家主们率先做出了表率,于是更多的人起身在屏风上写画,两边的笔画增长速度几乎一致,写完的人走到蒙住双眼的橘政宗背后深鞠躬,然后走出本殿。 这场春雨仿佛无始无终,本殿中陆陆续续走出很多投完票的人行走在雨落的台阶上,雨水触手生凉,几乎没什么人选择撑伞。这样也好,也许只有如此冷意才能让内心平静下来,便如那些看破了红尘的僧人,是战是忍无非只是人生的一步,既然生在黑道之中,就要遵从黑道的法则。 神社大殿最后只剩下了两个人,当最后一个人的脚步离开直扑风雨而去时,源稚生就摘下了自己的蒙眼布,扭头看向两侧的屏风。 只是一眼,他就看出来左侧的屏风上比右侧多了五画,就是这区区五画之差,让整个日本黑道的命运走向了与原本不同的歧路。 神社石阶外的公路上,一辆接一辆的黑色轿车疾驰而去冲破雨幕,这是东京郊外,罕有人至,会来这里停车的都是黑道人士,可一辆出租车却逆着车流来的方向开了过来,车主好奇地从驾驶室里张望着这雨中首尾相接的车流,尽管不知道是什么地方,但大致能判断出来肯定是一群精英人士的集会什么的,抬头可以看见高处隐约的鸟居神社。 这是一位普普通通的出租车司机大叔,刚刚才接了一个长单,把一群喜好雨色的外国佬送到郊区里来,这种鬼天气,他们居然想着要去山上玩,真不知道该说是兴致盎然还是脑子进水了。不过这都与司机无关,送完这笔大单他沿着公路继续向前开,导航显示前面有公路饭店,他打算在那里饱餐一顿再回东京。 不过他的计划似乎要被打乱了,路边站着一个红头发的女孩,没有打伞,头发如清汤挂面一样湿漉漉地从肩膀上垂落,冲他招了招手。 司机调转车头过道靠在她身边,这就是的士司机的日常,有钱赚的时候就连饭都吃不上了。何况从这里去东京也是个大单子,作为以的士昂贵闻名世界的东京,这里打车可不是按什么0.5或者1公里来算钱的,而是奇葩的在起步价之后,以233米70日元来计算附加价格。司机略微算了一下,这笔单子至少得上万日元的车费。 绘梨衣登上后排座位,司机扭头问了句客人您要去哪里,绘梨衣低头在小本子上写字,递到前排座位给司机看。 “去东京,哪里都行。” 哪里都行?司机心说这是什么奇怪的要求,从业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客人,上了车不说话,用本子来交流,还说去哪都行? 这让司机不得不多看了绘梨衣两眼,从穿着和容貌来判断,她应该也是从刚刚那个神社里出来的,那些商务车上的人们都是这打扮,年轻的小姑娘没有搭别人的车而是选择自己打车,说不准是个不在乎钱的人,只是不想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毕竟刚刚那地方看起来没几个女性么。 只是一瞬间的功夫司机就脑补完成,回头启动的士。 “那就去好玩的地方吧!秋叶原怎么样?年轻人都喜欢秋叶原,而且也有很多酒店!”司机很热情的给了个建议。 “好。我没有零钱,你收支票吗?” 支……支票?小本子上的新发言又一次冲击了司机的世界观,看待绘梨衣的目光不禁又多了几分尊崇。这难道是传说中的什么超级富豪大小姐?长这么大没有用过现金,出门都是签支票本儿的? “还真没有收过……不过你都说没带零钱了,那我也只能收下了啊!”司机大叔苦笑,心说今天这一趟真是什么妖魔鬼怪都出来了,前脚有雨天要上山玩的傻子外国游客,后脚有本地富家大小姐出门不带钱,总觉得按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回东京的路上遇到个美艳的女鬼都不觉得奇怪了啊! 司机满心奇怪想法的开车,绘梨衣趴在车窗上,从这里可以看到渐渐远去的神社,雨幕中的神社就像山间悄然点缀的一抹红色,想来这个时候源稚生哥哥和政宗先生都还在神社里,没有发现她已经不见了的事情。那场会议究竟讨论了什么绘梨衣不关心也根本没听,但那种集会势必对源稚生他们都很重要,会让分担他们很多心力和时间,这就是她最好的机会。 当源稚生也学着橘政宗的样子蒙上布袋的那一刻,绘梨衣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写下那一笔之后她就直奔神社本殿外匆匆离去,石阶上的黑衣男人们并未阻拦她的行动,他们不是神社的神官,只是其他家主带来的随从,并非每一个人都会认识上杉家主绘梨衣,知道她的特殊,所以他们没有采取任何行动。 可要从神社离开并不容易,周围都是有主人的车,绘梨衣不会开车。好在幸运总是会眷顾有心的人,一辆出租车就在她等待了许久之后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ごめんなさい。” 绘梨衣嘴唇微动,无声地道歉,她已经记不清这是自己第几次偷偷溜出家门了,希望这一次,会走的更远一点。 210.猛鬼传(一) 大阪郊外的山中,一座林间别墅拔地而起,大屋前是一道山溪和一座精致的小桥,穿和服的漂亮女孩们在小桥边迎送宾客,没多久就会开来新的车子缓缓驶入屋后的停车场,从豪华的车型来看,车上的客人非富即贵。 大屋前后都有穿西装的男人在游荡,用墨镜挡住了眼神,腰侧就挂着显眼的枪托带露出枪柄,那是以色列产的重型战术手枪,使用大口径子弹,连警用的防弹衣都能贯穿。 如此多的安保力量,只因这里是十分重要的场所,其中的财富多的令人咋舌,名为极乐馆。 极乐是个有很多层意义的词语,有褒有贬,在佛教中,这是指代幸福所在之处,常有西方极乐世界的说法。而极乐馆的取名也是取了一层这样的意思,就如其字面一样,极端享乐之地,为它取名字的人从一开始就是为了把极乐馆打造成名符其实的地方。 作为最近才开业的大赌场,极乐馆能容纳的客人委实不多,但它有它的好处。比如在日本和很多国家一样,对赌博有法律约束,它不允许赌场存在,却并未禁止合法的赌博,若是以游戏的形式涉及赌博,那么就并不触犯法律。 通常情况下,你参加赌博游戏机获得的都会是一些特定的奖品,而就在举办者附近的地方,会有人按照正常价格来回收这些奖品,于是你就能把手里的东西换成钱,完美的绕过了法律。 极乐馆就是这样游走于灰暗地带的存在,这里的所有赌博形式都是以游戏机来进行,再加上客人们基本都有所耳闻,开办极乐馆的东家有黑道背景,便对那些持枪的保镖和极乐馆的安全性更加放心了。毕竟黑道也是需要钱来运作的,日本的黑道尤其在乎规矩这种东西,于是赌客们便大胆地带着更多的资金,开着自己的豪车来此一赌为快,其中不乏有名的企业家乃至政要。 柏青哥机器中倾泻而出的哗哗声把整个大堂填满了,这种游戏机使用的弹珠噪声很大,但在赌场中,却会被故意邀请一些女郎来玩柏青哥用以炒热气氛,漂亮的驻场女孩们与荷官一样都极尽暴露的制服y,从水手服到女仆再到皮衣女王,总能叫人找到喜欢的那一款。 极乐馆中一半是柏青哥,一半是其他的各种赌博游戏机台,深红色的大理石地板被打磨的光可鉴人,天花板上垂下来的树枝形吊灯没有完全固定,而是特意留出了能让它晃动的范围,这样当那些劲爆的欢呼声响起时,热辣的气氛就连这些吊灯也能掀动叮当作响,好像整个世界都会为胜利者欢呼。 樱井小暮坐在柏青哥机台上,只手拿着一杯深色的血腥玛丽,她把手中的游戏币投进柏青哥机器里购买新的弹珠,如果弹珠落到有奖励倍数的地方,机器就会吐给她对应的游戏币。 这种游戏币在极乐馆里就是绕过法律用的那个奖品,樱井小暮手中的游戏币是银色的,这意味着一枚就等值于一万日元,而那边的其他大型机台同时能容纳最多十几人同台竞技,使用的也是价值更高的金色游戏币,一枚等值一百万日元。 柏青哥机台的撞针将钢珠弹出,银色的小球沿着轨道进入布满无数撞柱的滚动区,这些柱子会阻拦小球的运动,令其改变轨迹,从而再次碰到其他撞柱,直到因为重力的影响落入最下方的奖励倍数区,根据数字,玩家就会获得数字倍数的游戏代币反馈。 樱井小暮的运气一直都很好,这次小球落进了五里,机器立刻吐出五十枚银色的游戏币哗啦啦作响,这是因为在启动之前樱井小暮压上了十倍数,这相当于把十颗钢珠的机会都压在一次当中,有些人就是喜欢这样玩的大一点,所以柏青哥也会用这种方式来满足客人的要求,最大是单次一百倍,即一百万日元一发。 “运气那么好?”樱井小暮身边的女孩探过头来,看了一眼她面前的荧幕,相比起樱井小暮的好运气,女孩的战绩可以说是衰到爆了。坐下来之前她抓了几十枚游戏币过来玩,她没有樱井小暮那样豪横,喜欢一发一发的赌,结果现在她面前的托盘里就只剩下了一枚游戏币,算是输了个精光。 “我也就只会玩玩这种游戏机了,”樱井小暮淡淡地说,举起酒杯和女孩对碰,两人间响起一声清脆,“这种机器于我而言想怎么作弊都行。” 樱井小暮轻抿了一口,侧眸看向新一颗被击发出去的弹珠,其实她刚刚玩游戏的时候根本没怎么看机台,都一直看着大厅里。如今当她把注意力转移到机台上来,那颗珠子就仿佛被某种神秘的力量控制住了,撞在某根柱子上的时候不会轻微抬起滑落,而是奇妙的画过完美的圆弧,避开了所有障碍物,然后一口气冲进标志着最高倍率10倍的奖分区里。 哗啦啦啦,更多的游戏币被机器吐了出来,如果是其他的驻场女孩们就该欢呼了,因为赌场会提供给女孩们很多游戏币让她们去玩柏青哥,能赢下来的游戏币是可以换成钱带走的。可是樱井小暮脸上看不出什么欣喜的神色,她和身边的女孩一样,本就是极乐馆中的管理者,自然不会因为区区一场游戏就动心,在这里她们说了算。 “你看。”樱井小暮说,“没什么意思的,不像你,虽然玩柏青哥不行,但是玩大的可是很行。” 被樱井小暮如此称赞,身边的女孩露出诡秘的笑意,她的脸庞委实算是清秀的那款,尽管用了一些刻意着重的眼妆来修饰,可非但不会叫人觉得她性感,反而会有种青涩姑娘刻意模仿出的青涩性感错觉来,再加上那一袭惹眼修身的红裙,怎么看都是完美把握了清纯与性感之间那个绝妙平衡点的好手。 她是樱井小暮的同事,和樱井小暮同样是极乐馆的管理之一,在这里,樱井小暮的花名是朝暮,而她的花名是汐月。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但我其实也是个作弊的家伙,所以没什么好自豪的。”汐月小声说,这种话如果被外人听到极乐馆的名声是要大打折扣的。 “确实不信。”樱井小暮盯着汐月的眼睛,试图从里面看出来点什么,可汐月从未露出过破绽,无论何时看到她,她的眼神中都是那样灿烂的光彩,似乎永远不会疲倦,总是能看穿对手的心理。 作为新晋的赌场新秀,熟客们都知道极乐馆有两大招牌,有名的美女姐妹花朝暮与汐月,朝暮是姐姐,汐月是妹妹。 朝暮代表着极乐馆的幸运女神,每个声色犬马,纵情高歌的晚上,樱井小暮都会坐在极乐馆的大堂里,等待今晚最强的赢家出现。这位赢家必须在赌场上连战连捷,将自己面前的财富堆砌如山抵达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高度,当他做到这一步的时候,一直在围观的樱井小暮就会轻轻贴在他身边半跪于地,轻声说出那句每位来这里的赌客都想听到的话。 “可以邀请您去贵宾室坐坐么?我是这里的经理朝暮,您叫我小暮就好了。” 这是一种特别的认可,在极乐馆能进入贵宾室的绝非豪横的财主,而是至高的赢家,这位赢家会把今晚他所赢下的所有金额交给极乐馆,而极乐馆则会为他实现任何一个愿望。 是的,任何一个,只要交出的资金能够做到而非什么不靠谱的愿望,那么极乐馆就会让你如愿以偿。与当红的电影明星共度良宵,让自家的竞争对手家破人亡,或者让某个女人不得不爱上你……无论这愿望有多么背德,肮脏,违法乃至血腥,极乐馆都说到做到,没有人会追究,一切风险都将由极乐馆来承担。 这是随心所欲的地方,无法无天之所,在极乐馆,赢家和他手里的钱说了算。 另一招牌汐月则代表着极乐馆的手段,从汐月出现在极乐馆的那一天起,她的自我介绍是这样的。 “我是这里的赌神汐月,随时随地恭候客人们的挑战,如果没法在朝暮那里得到青睐,不妨来试试与我对赌,如果你能赢的话,也会得到一样的待遇哦,哪怕是带走我都可以。” 在极乐馆有一种愿望是没有人敢提的,那就是与樱井小暮春宵一刻值千金。这样一家豪横且违法的赌场,主人却是两个美艳的女孩,不禁叫人纷纷猜测她们是何等身份,如果敢对樱井小暮提出下流乃至龌龊的愿望,后果也许是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也说不定。 但汐月可就不一样了,她和樱井小暮一样漂亮,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更重要的是她把那张牌打在了明面上,直说如果赢过她,不但能实现一个愿望,哪怕是得到她这个人都可以。 黑道是讲究规矩和传统的地方,不像那些电影里演的家伙们,得了好处反手就撕毁契约,说自己未曾说过那样的话,如果极乐馆是那样的垃圾也就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有口皆碑了。所以汐月的话言出必行,这引来了很多名声在外的赌客,人人都跃跃欲试地带足资金,前来挑战这位自称赌神的极乐馆老板娘。 遗憾的是汐月真的在赌博上立于不败之地,迄今为止从未有人能在极乐馆的赌桌上赢过她。为了展示汐月对决的公正性,每当有人要挑战汐月,大堂正中央就会扫清那张最大的赌桌,数台高速摄像机从不同角度围住进行拍摄,每一位挑战者在结束之后如果还怀疑汐月作弊的话,可以索要任何一段录像带回去翻看寻找证据。 当有很多不服气的高手赌客败在汐月手下,尝试寻找出千手段无果,汐月的赌神之名便渐渐在极乐馆中坐实了,她的赌局要求是一千万日元一局,这是个非常高额的数字。 但在极乐馆的赌客们眼中这个价格恰到好处,一位漂亮到是个男人都得多看一眼的姑娘,又是赌桌上战无不胜的超级赌客,这两重身份叠加在一起足以让汐月成为全日本赌博界真正的queen。与queen玩一局一千万日元实在太便宜了,如果你能赢的话,无论你所许下的愿望,亦或者娶走汐月当自己的老婆,那都是远比这个数字要划算太多的事情。 坐在这间赌场里的客人们身家都不下几十亿日元,他们在赌桌上一掷千金的目的绝非赢几个小钱去买酒喝,他们的企业每分每秒都在为他们赚进丰厚的利润,他们想要的就是连战连捷的快感,就是汐月那种所向披靡看遍全场,冷笑着询问还有谁敢来的锋利目光。 为此不是没有人彻底输光了殷实的家产,但总是会有人继续前赴后继地踏上这片战场,赌徒就是这么一种追名逐利的生物,美女与金钱完美构成了他们最想要的东西,汐月以此掌控人心,与樱井小暮一起,让汐月与朝暮这两个名号一起构成极乐馆的两道特殊风景,每天都能为极乐馆带来巨额收入。 作为名义上的管理者,樱井小暮与汐月都可以从极乐馆的金库中不被过问的拿走大量资金,作为赌场的老板,她们理应享受自己赚来的金钱。 可这两个女孩居然都是对金钱没什么欲望的人,极乐馆的账面数字越来越高,就像圣经中那座足以通天的巴别塔,似乎连天际都快触碰到了,这两个人却从未从极乐馆中取走一分钱,似乎她们开这间赌场的目的就只是为了自己的快乐。汐月喜欢让那些自以为是的赌客们跪拜在她脚下,而樱井小暮则更偏好看看那一张张道貌岸然的面孔之下,内心深处究竟隐藏着怎样肮脏的欲望。 极乐馆之名,似乎就是对这样一家赌场最好的诠释。 211.猛鬼传(二) “不知道今天汐月小姐还会不会像上次一样赏脸呢?” 满脸横肉的胖子举着酒杯踱步到柏青哥机台前,比出一个绅士的邀请姿势,他圆滚滚的肚子比波霸美女的胸还挺拔,浑身肥肉一举一动都如秋水般微动。山本五郎作为一个家里是开连锁餐饮企业的雄主,在吃什么这一行他是首屈一指的大师,每天都是最顶级的佳肴,从年轻时起没几年就成了这副德行。 “哎呀哎呀,山本先生又有空光临了么?我怎么会没有空呢?不是每个人都像您一样有眼光又有胆识,能与您这样的人同台竞技是我的荣幸啊!” 樱井小暮与汐月同时笑着起身,汐月伸手接过了山本递过来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把酒杯倒过来朝下晃了晃,这代表她接下了山本的邀约,山本五郎大笑着鼓掌说汐月小姐果然是极乐馆的赌神,就是有一份别人比不上的豪气。 山本五郎打了个响指,跟在身后稍远一些注视着这里的黑衣墨镜男提着行李箱过来,当着汐月的面打开,里面是束得整整齐齐的美元,粗略计算应当有两百万,按照时下的汇率计算,这笔钱超过2亿日元。 “希望今晚能与汐月小姐连战二十个回合,多的那些就当在下不才浪费汐月小姐时间的赔礼了。”山本五郎绅士般的躬身示意,仿佛折叠的圆球。其实从他那张脸来看这家伙如果能瘦下去还是入得了眼的,可惜配合上这身好似相扑选手的肥肉,不管他做什么动作都令人有种想要作呕的冲动,汐月也不例外。 “您有这样的雅兴,那我也只好全力相陪了呀!希望今晚你我都能度过一个难忘的夜晚呢!”但汐月还是忍住那股恶寒,挽住山本五郎的胳膊走向赌桌,在这里她的身份就是花名汐月的赌神,要对每位客人好礼相待,那么她就会做到最好,因为她还有自己想要的东西。 汐月回头向樱井小暮使了个眼色,樱井小暮微笑着挥挥手,她很清楚山本五郎就是太肥了所以叫人恶心,实际上人还算不错,而且还是汐月的忠实追求者之一,梦想能把汐月带回家。于是山本五郎每次来的时候都会带一些资金来找汐月对赌,失败从未停止,梦想也从未放弃。 至于汐月的态度么,她私底下曾用一句话跟樱井小暮吐槽:山本,我日他仙人! 汐月是个彻头彻尾的颜控,对好看的人她就容易心生好感愿意亲近,对丑逼则向来没什么好态度,山本五郎还不知道自己打从一开始就戳到了汐月的雷点,樱井小暮只能说痴心的胖子蛮多的,最终都只会成为伤心的胖子。 樱井小暮起身走向一扇亮红色的玻璃门,每位来极乐馆的客人都知道那就是这里的贵宾室,唯有得到樱井小暮承认的幸运儿,才能带着他的胜利资金与美女一起踏入门扉。 和汐月那种热衷于红色的社交牛逼症不一样,樱井小暮穿着一身贴身的黑色西装套裙,发髻高耸,显得身段窈窕,明眸善睐。她的美貌远胜于那些赌场中刻意暴露身体的荷官和女服务生,却又刻意地衣着保守,从骨子里,她其实是个有些内敛守旧的姑娘。 以这种性格很难想象她可以成为极乐馆的经理之一,但在这里工作的很多人都知道樱井小暮有很强的龙族血统,她来自蛇岐八家中的樱井家,今年才二十四岁,与现任樱井家主樱井七海有不算远的亲属关系,樱井七海甚至知道她的存在。 推开那扇贵宾室的门,轻轻扣上之后外面的喧嚣便一瞬被隔开,周围都是镶嵌红色水晶玻璃的雕刻,组成一个个惹眼的鲜红鬼字,墨意淋漓,显然是仿照某人的书法所拓印。 这是猛鬼众的标记,极乐馆的生意之所以火爆,就是因为背后有猛鬼众撑腰,他们可以游走在法律的边际线上,用可以实现的任何愿望来吸引客人,那些常来的贵客会被渐渐搭上线,成为猛鬼众在社会中的关系网。 樱井小暮向前走了几步,还未到这段长廊的三分之一,她忽然伸手按在右手边的鬼字上用力压下,一扇可以旋转的暗门便被轻巧的打开。 一家赌场当然会有这样的设计,可谁都不会想到极乐馆的暗门居然会安排在通往贵宾室的路上,里面不再是富丽堂皇之所,甚至没有进行任何装修,白灰粉刷的楼梯就是唯一的色调,就连头顶上的光源也只是简单的应急灯,范围小的可怜。 这种设计就像一个刻意制造的讽刺,一墙之隔便是天国与地狱的交界线,通往贵宾室的贵宾固然行走在宝石铺就的长廊中高贵无比,实现愿望之时却要从这扇门走向深不见底的阴暗。 楼梯很长,一层层向下,远超极乐馆的地面建筑部分,当前方终于出现一抹光亮的时候,楼梯口站着的黑衣男人向着樱井小暮敬礼示意,黑色的墨镜后隐约露出诡异的冷血目光。 “真仲先生已经等您很久了。”黑衣男人让开道路,露出后面蹲在墙角面目武神的男人,这家伙的头发不知道多久没洗过,胡茬长的惊人,满脸都是不健康的痘痘和油光,很难想象这种人就是极乐馆最近一次得到樱井小暮承认的赢家,他叫真仲英树。 樱井小暮俯身挽住了真仲英树的胳膊:“抱歉耽误了些时间,今晚将是您实现心愿的美好时刻,可以开心点儿。” 即使穿着黑色的高跟鞋,樱井小暮也比真仲英树矮不少,她仰头帮真仲英树打理快要卷起来的衣领,就像那些家中温柔贤惠的大和抚子面对即将离家的丈夫,笑容恬静的叫人直坠云端。 真仲英树没什么亮光的眼睛听到这句话之后又焕发了点精神,眼泪无声地滑落脸庞,被樱井小暮取出的手帕轻轻拭去。 真仲英树三十九岁,家里开着一家普普通通的小厂,加工一次性餐具。这在日本还算是个不错的生意,日本本土面积不大资源匮乏,所以像一次性的工具基本都是从国外进口,真仲英树就是这样,不进口成品而是只买木料等原材料,自己负责加工,这样也能接高端的定制生意。 他的小日子原本还算过的不错,家里有一位年轻貌美的妻子,只有二十八岁,曾经是个有些人气的东京地下偶像,有一批忠实的粉丝,曾经谈过好几个豪门男友都未能结婚,最后才屈尊下嫁给真仲英树这样的小企业主。 真仲英树十分宠爱妻子,经常陪她一起出去打牌,妻子在东京生活的时候认识了不少有势力的朋友,这些人也被妻子引见过来给真仲英树认识,得知他的身份,有些家里方便是开餐饮的还给了些优惠,把自家的一次性餐具需求订单都甩给真仲英树做,这两年来真仲英树的生意越来越大,可谓人生大赢家。 那些年轻的世家子弟中有个做投资的,给真仲英树建议说以他现在的资本,光做这种生意到这一步差不多也就到头了,很难有更多的发展,不如用家里的地盘做抵押贷一笔钱交给他做投资,有了资金开始做转型扩充业务,这样才能发大财。 真仲英树有些犹豫,家里的产业就在那块地盘上,先辈的墓地也在,要是抵押出去收不回来他就是家族的罪人了。但妻子说自己已经怀孕了,医院孕检的结果还是双胞胎,那个世家子弟说的确实也没错,家里的生意始终都规模不大,虽然现在有些发展,但那也只是因为朋友关系才给的优惠,真的已经到顶了,如果想要让孩子们都上东京的贵族学校,和这些有势力的子弟孩子们交友发展,那还是需要很多钱的。 这让真仲英树最终下了决心,日本男人都是家里的顶梁柱,一旦结婚女方通常就不会再出去工作,所有的未来会怎样都取决于他的一念之间,为了妻子与孩子,真仲英树咬牙去了那个世家子弟推荐的金融事务所,把手中的钱和贷款抵押所得都一起投资到了世家子弟推荐的项目中。 半年之后,真仲英树收到了幼年好友从东京打来的电话,说是看到他的妻子和那个世家子弟手拉手进入情人酒店,随之而来的消息是真仲英树投资的项目破产了,经营者逃遁到中国不知所踪,投资人的钱一分都拿不回来,金融事务所则开始催促真仲英树还款。 就在他焦头烂额之际,法院还寄来了离婚申诉书,是妻子提案的,他还在恳求要为孩子考虑,而妻子缺娇笑着说你就这么确定孩子们是你的? 金融事务所来收地的那天,真仲英树的母亲心脏病发作了,救护车从家族墓地经过的时候,那帮人炸掉了真仲一家人经营了几代的小厂。 真仲英树在母亲的陵墓前跪了三天,去银行取出了母亲临终留下要他开个小店的私房钱,他带着这最后的七百万日元来到极乐馆。 真仲英树打牌的水平一般,可那天在游戏机台上他仿佛幸运女神眷顾所向披靡,每一次都把手中的筹码全部allin到下一轮,那简直是指数般可怕的财富增长,赌桌上的每个人都被他的疯狂吓到了,这个眼睛里布满血丝不修边幅的男人似乎就是当晚的战神,暴走般的胜利以至于赌场不得不当面搜身确保他没有作弊。 动手的人是汐月,她当面完成了搜身,向着观众们宣布真仲英树确实没有作弊,游戏才得以继续。但樱井小暮从汐月的目光中发现了不对劲,她们已经成为同事有不少时间了,彼此都很熟悉。 樱井小暮把汐月带到没人的地方问这个男人真的没问题?我看他的样子就像死鱼,一条死鱼怎么可能拥有在赌桌上连战连捷的好运? 汐月说这不是明摆着的么?伱都看出来他是条死鱼了,可就是死鱼才会翻身飘起来的啊,没人会打捞一套这样的死鱼去吃,他身上发生什么都不奇怪,因为大家不知道他的来历,只知道他是个废物。 樱井小暮吃了一惊,汐月的话里有话,显然是她在真仲英树身上做了手脚,彼时的汐月已经是极乐馆的赌神了,樱井小暮还不知道汐月的秘密,没想到这种手段汐月还能放在别人身上。 她问汐月为什么这么做,汐月说自己从真仲英树进来极乐馆的一瞬间就盯上他了,这种死鱼注定会在极乐馆这样豪华的地方迎来他悲惨的谢幕,她不希望极乐馆里会有客人死去,既然死鱼已经绝望,那就让他华丽的翻个身好了,必然会带来精彩的好戏。 那天聊完之后汐月就以自己还是会盯着真仲英树是否作弊之名,整完都站在真仲英树身边。樱井小暮不知道汐月是怎么做到的,她担心会出乱子,于是也站在真仲英树另一边。两位极乐馆的美女经理一起驻场盯梢,这是极乐馆少有的事件,那天前来的客人都记住了这一幕,也同样记住了她们都在乎的那个赌客真仲英树。 仿佛站在身边的两位女经理给真仲英树带来了更好的运气,那天晚上真仲英树横扫了所有对手,他面前的筹码在柏青哥女孩们瞪圆了的目光中越堆越高,最终超过了十二亿日元。樱井小暮不得不跪坐在真仲英树身边,柔声询问他要不要赏脸去贵宾室坐坐。 当真仲英树讲述完他的故事交出全部所得作为资金送给极乐馆离开,汐月坐在办公桌上抓起成堆的万元大钞随手洒在贵宾室里,笑着跟樱井小暮说你看,这有什么不好的?一条死鱼可以为我们赚很多钱的,而且他已经死过一次了,今晚的赌场里会有很多人记住他真仲英树的名字,一个死过一次的人当然要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樱井小暮明白了,汐月就是在利用真仲英树一次性赚大笔的钱,因为要实现愿望就得把自己的全部所得交给极乐馆,这种死鱼绝对是带着最后的一点希望来的,更重要的是他没有任何背景,那场赌局他从在座的大佬们手里赢下了太多的钱。 在实现愿望之前真仲英树都会呆在极乐馆里,这会儿他是安全的,可一旦愿望实现他离开极乐馆走进深山,大佬们报复的子弹就会打进他的脑袋里,这不在极乐馆保护客人的范围内,赌客们来这里玩遵守着黑道的规矩,可当离开这里他们也都是白道中最像黑道的一份子,做起事来只会比黑道更凶狠。 想到死鱼被书写好了的结局,樱井小暮不悲也不喜,她知道真仲英树的故事,这个可怜的男人已经走投无路了,想要复仇只有求助于恶魔。而恶魔所给予的也绝非善意,汐月给了真仲英树复仇的机会,取而代之要他也得交出自己的命,奇迹与魔法都不是免费的。 樱井小暮相信即使真仲英树知道真相,也会毅然决然地继续走这条路,如果献祭自己就能实现愿望,那真是死鱼最好的结局了。 “你真是个坏女人。”在漫天飞舞的万元大钞中,樱井小暮抬眼看着这位一年来的同事,说真的在她眼里汐月是个很奇怪的女孩,像是生来就在游戏人间的美艳恶魔,无所谓世界好不好坏不坏,汐月只是想要自己开心,想看到自己书写的剧本一步步成真。 “那你会爱上我么?” 汐月坐在办公桌上向着樱井小暮微微俯身,只手捏住她的下颌,笑容中带着某种难以言说的诱惑与神秘,樱井小暮没办法说清那是种什么感觉,她只知道自己在汐月的注视下会乖乖闭上眼睛。 不是亲吻,而是啃咬,汐月咬开了樱井小暮的脖颈,殷红的血晕染了她艳丽的唇边。 (本章完) 212.猛鬼传(三) 这种感觉非常微妙,就像去医院里护士为你扎了一针,疼痛轻微的似乎很难被注意到,时间长了甚至会有点上瘾。医学上这叫良性嗜虐,很多人都会从类似的疼痛中得到一些快感,比如说辣椒,它不是味觉而是痛觉,却有无数忠实的拥簇。 樱井小暮觉得自己根本就是被汐月蛰了那么一下,一点点的痛,一点点的痒,她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汐月已经娇俏地笑着从办公桌上溜了下去,留给她一个香艳的背影说我想去玩游戏了。樱井小暮指尖轻触刚刚被咬过的地方,没有什么压印口水之类的东西,唯一的痕迹是淡到只会在指尖留下一点点颜色的血迹。 她并不知道这个动作对汐月来说至关重要,如果是以前的很多时候单单只是这么一下,樱井小暮很有可能就会死。但这次不一样了,世界上总有些人会对另一个人来说很特别,樱井小暮之于汐月就是这样的人,汐月绝不愿意让樱井小暮就这样死去,在极乐馆里她是为数不多会让汐月感到相处很愉快的存在,如果你的身边唯有这样一只冷艳的猫可以作伴,就算她抓你挠伱,大概你也不会轻易将她抛弃。 樱井小暮挽着真仲英树走进b431号房间,这里四壁都贴着铁板,如此幽深的地下室里自然是没有窗户的,沉重的鼓风机是这里唯一能让空气流动的东西,低沉的呼呼声把风压送进的房间里,可还是闷的叫人喘不过气来。 小屋里没有什么陈设,四张椅子上坐着四个人,四个人的手臂都被绑在身后,头上套着麻布袋子,每个人都在瑟瑟发抖,在某种药剂的作用下,他们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樱井小暮揭开第一个麻布袋子:“藤田寿太郎,这是给你提供抵押贷款的那间金融事务所的所长,三合会的老人。请确认一下。” “是他。”真仲英树嘶哑地说。 樱井小暮揭开第二个:“山口智,是他策划了那个虚假的投资项目,而你是他的投资人,他和你的朋友赤松秀行合谋,由山口智发起项目,赤松秀行劝说投资者骗钱,然后山口智捐款潜逃。虽然看起来赤松秀行也是受害者,但我们调查了他们的银行账户,山口智会把一些钱当做分红打给赤松秀行,毫无疑问是两人同谋。请确认一下。” 真仲英树点点头。 樱井小暮继续走向第三把椅子:“赤松秀行,你妻子的好友。对外宣称是世家子弟,其实原来是地下拳手,兼职当鸭子,一直都和你妻子有勾搭,只是你不知道。补充一句,你妻子肚子里的孩子我们强行催产进行了dna检测,确实是赤松秀行的,我们帮你抹掉了。确认一下。” 这确实是个年轻英俊的美男子,能当鸭子混口饭吃的都不是简单的货色,恐怕还有一张巧舌如簧的嘴,才能把隔壁的女人骗的团团转,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比日本更懂色情,顶级的牛郎甚至比顶级的女人赚的更多。 “至于您的妻子,我没有什么可说的,人就在这里,想必您也不会认错。”樱井小暮揭开了最后一个麻袋子,樱井小暮对待这个难得的尤物多少给了些优待,她是唯一被蒙住眼睛和嘴巴的人,不这么做想必这家伙此刻就会声泪俱下的对真仲英树求情,樱井小暮不喜欢这种苦情剧戏码,她自己生来就是从比苦情剧更加艰难的牢狱中逃出来的,见不得同样的故事。 “那么,请享受您实现愿望的时刻。”樱井小暮走到真仲英树身边打了个响指,门外黑衣男人推进来一辆小推车,向着真仲英树和樱井小暮致意,重新关上门离去。 小推车上尽是些看了就会叫人心惊胆战的工具,除了手枪短刀锤子和斧子这些常见的东西以外,还有足以锯树用的电锯,装有切割利齿的简易除草机,能剪断钢铁的液压剪,浸泡过化学毒药的面具等等诸如此类本该是某种工具的存在,但现在它们整整齐齐地摆在这里,某些上面残存的血迹已经干涸许久未加处理,明了地诉说着自己的用途。 这是完美的一站式服务,推车下层的板子上还放着标有说明的各种速效止血药剂或者医疗手术用工具,以及肾上腺素,它们的存在当然不是为了拯救谁,而是在让特定的人受到伤害之后尽可能的继续延缓他们的生命,好让施虐者使用更多的手段来进行摧残。 死亡对人类来说很多时候真的是一种从苦难中脱离的解脱,唯有在其死去之前连同其精神肉体都进行反复无数遍的抹杀才是极致的痛苦,四个人中第一个死去的反而会是最幸运的,因为他不必在死前承受比别人更多的心理摧残。 而最后一个必然是最倒霉的,前三个人受害的画面会像最真实的电影一样让他的身心都备受折磨极端恐惧,真仲英树的妻子正是第四个人,现在,他已经提起嗡嗡作响的电锯摘下了妻子的蒙眼布袋,走向藤田寿太郎。 樱井小暮无声地退出了房间,那扇门的隔音效果并不好,她还没有走远,门后已经响起了某人濒死的哀嚎声,那些药剂的药效正在慢慢褪去,受害者的喊叫会是真仲英树泄愤之于最悦耳的伴奏。 “好好享受吧。”樱井小暮低声说,一切都结束之后会有人送真仲英树离开,那些埋伏在山里的杀手们想必已经等待了很久。 她无意去提醒真仲英树,即使告诉他也无济于事,死鱼的梦想已经实现了,而他也创造了远超于自己应有的价值,总该为此支付自己的代价,如果不是汐月,也许他在赌桌坐下的十分钟里就会失去最后的希望。如今这些愿景已经被人为地延长到了今天,薄樱般梦幻的日子总得有落幕的一刻。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樱井小暮低头看了一眼,取出卡片打开了地下室里唯一一台只有刷卡才能打开的电梯,这电梯可以通往极乐馆的任何一层。 电梯门在顶层停下,樱井小暮走进和风套间,她在电梯里就脱掉了鞋子,走在榻榻米上不发出一点声音。 这个顶级套间的地面上铺着传统的榻榻米,室内用简约的白纸屏风分隔,窗户敞开,放进满地的月光。白木屏风边放着一些小几,小几上搁着一个白瓷花瓶,花瓶里插着一支还未绽放的春桃花。 汐月就跪坐在小几面前,樱井小暮走上前去与她跪坐在一起。这时小几后面的人影才缓缓转过身来,光可鉴人的长发如瀑布般坠落,一袭白色的振袖和服,手中轻打着一把折扇,动人的容颜如春桃般灿烂。 “真是一个美好的夜晚,醇酒,美人,黄金和堕落,我闻见纸醉金迷的气息。” 这是男人的声音,任何第一次见到这一幕的人都会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这世界上本不该存在比女人还美的男人,那只存在于漫画和里。可眼前的这家伙真的在那份妆容的衬托下真的比樱井小暮和汐月还要漂亮,丝毫不会让人怀疑,如果他们三人同时出现在极乐馆的大堂里,男人们邀请喝酒的对象会变成当下的这个男人。 他的花名是风间琉璃,在极乐馆中,无人见过他,很多人都以为极乐馆就是在樱井小暮和汐月的掌控之下,但她们两个人实际上只是打工的而已,背后的上司就是风间琉璃。 “间谍发来了消息,昨天蛇岐八家的所有干部都聚集在神社开会,会议的内容是蛇岐八家要对我们猛鬼众发动清算式的战争。”风间琉璃打开折扇,明媚的眼眸藏在折扇之后,他说出来的是惊天动地的大消息,可他本人看起来丝毫都不畏惧即将到来的战争,甚至还带着些许期待已久的笑意,眼眸弯弯,“另外,卡塞尔学院也派来了他们的王牌组合飞抵东京,与蛇岐八家要展开合作,这么大的动作同时进行,想来他们是要对神葬所动手了。” 樱井小暮的眼神一跳:“消息属实么?” “王将传来的情报,不会有错。” 猛鬼众内部用日本将棋来指代身份阶级,风间琉璃是二把手龙王,在他之上还有一位王将,汐月和樱井小暮都是龙马,她们直接听命于风间琉璃这位龙王。 风间琉璃把三张照片放在小几上,短短两天时间,这三张宣传照片可谓传遍了日本的大江南北,跋扈的贵公子,薄暮的美妖姬,永燃的瞳术师,卡塞尔的王牌们如果有幸知道自己的靓照这样被日本人看重,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汐月一眼就在这三张照片中看到了最为眼熟的那位,一时间没忍住露出一声轻笑。 “你也觉得他们很有趣?”风间琉璃淡淡笑了,眸子在月色中莹莹发亮,真不敢相信这是一个男人的眼神。 “我没有见过他们,只是这三张照片的精彩程度……很难不让人笑出声。”汐月很坦然地说,在芝加哥歌剧院事件中她只见过路明菲和楚子航,两个人都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至于恺撒加图索也被称作卡塞尔的王牌,汐月也只能多看两眼了。结果就是这仨人无论哪个派头都叫她忍俊不禁,作为一个当事人,她很清楚艺术加工的成分有多高,所以才没忍住笑出来。 “我倒是觉得这些人很有意思啊!我很喜欢他们!”风间琉璃用素白的手指轻轻抚摸照片上的一张张面孔,笑容如花一般绽放,“日本压抑的实在太久了,每个人都像是固定在自己应有的位置上,无论我们还是蛇岐八家。卡塞尔学院难得把手伸到日本境内来,号称王牌的他们也许会让现况有所改变。” “是啊,卡塞尔学院居然把加图索家的继承人也派来日本了,这次的阵容真是叫人期待。”樱井小暮说,猛鬼众脱身于蛇岐八家,情报网自然不会比他们差,加图索之名远在日本的大地上也得开个花儿。 “不,我说的不是恺撒加图索,而是路明菲!”男人盯着那张烈焰妖姬般的面孔,仿佛二十年的老酒鬼在香甜的佳酿美酒中沉醉,“分明是个猫一样的女孩儿,却要用这样华艳外表来伪装自己,真想亲手撕开她的面具!” 樱井小暮与汐月无声地对视一眼,两个人都心知肚明,满脸无奈。 风间琉璃在外界可不是个籍籍无名之辈,这个花名在全日本的女孩们那里人尽皆知,他被称为牛郎中的第一,是王座,是至尊。 牛郎从业协会中的排名榜上,风间琉璃连续六年是第一,没人知道他在哪里工作,他的行踪飘忽不定,以他的化妆技术,随时都能遁入人群中。作为猛鬼众的二把手,他坐在极乐馆中的时间恐怕还比不上他在全日本到处游玩,跟漂亮女孩在一起敞开心扉的时间。 这样一个人当然会在三张照片中一眼就看中唯一的漂亮姑娘了,樱井小暮和汐月一度都觉得风间琉璃是不是性格孤僻,唯有跟偶遇的女孩才会说笑如常。可偏偏这家伙是个比女人还漂亮的男人,拥有一颗诗画般的情怀之心,任何人看到他现在的表情,都不会觉得他是那样的人。 如果恺撒有幸知道这么一个存在,那必然是猛拍大腿说这不就是一花心大萝卜么!日本人就喜欢搞些幺蛾子,还吹什么牛郎界的第一! 但风间琉璃真的只是欣赏女孩的美,乐于在她们之间享受与男人相处完全不同的感觉,那是青鸟是飞鱼,是画眉是情诗,柔软如流水潺潺的姑娘们才是他追求的东西。 风间琉璃起身刀架上提起猩红色的刀鞘:“我要去一趟东京,试着见见这些人,看家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 “明白!”樱井小暮与汐月同时低头,当她们再度抬起眼神的时候,风间琉璃已经从窗户一跃而起,融入了那片素白色的月光中。 (本章完) 213.相遇秋叶原(一) “很抱歉取消了原定的计划,本部今天不得不处理一些特殊的事情,参观日本分部的活动将推迟一天。” 一大早矢吹樱就抵达半岛酒店敲开套房的门来通知,身穿黑色西装的她双手贴着裤线深鞠躬。 彼时卡塞尔专员们正在享用为他们特意准备的豪华早餐,针对每个人的不同习惯分别是意大利菜,日式早点,和二刺猿联名专门骗傻子的花里胡哨。 路明菲跳出来点头哈腰的说没事没事!今天就当休息了,我对东京还蛮有兴趣的,想去很多地方看看!恺撒也点头示意,但樱还是再三道歉说耽误了各位的行程打乱计划非常抱歉,如果有需要的话我可以担当各位的导游。路明菲说我们仨各有各的爱好,你虽然是忍者但是又不会分身术,让我们自己玩自己的就好了! 两个人对着点头哈腰,入乡随俗路明菲也变成了半个樱花妹,这种y让她有种身临其境动漫世界的感觉,虽然她现在确实就是在那些有名番剧二次元的真实发生地。 恺撒非常不喜欢日本人说话时的这种礼节,他对日本了解最多的部分来自于日剧,经常无法理解为什么那些日本人讲个话总是肢体语言丰富如演员。 虽然路明菲都那样说了,樱还是特意在半岛酒店停车场里安排了一些本部的车辆以供使用,交代过一些必要事项后匆匆离去。 “能有什么特殊的事情是让整个日本分部都得在意的?”樱在的时候楚子航全程没有说话,直到她离开他才说出了大家都在思考的问题。 “我们对这群日本人的了解实在太少了,没法去判断,不过这没什么,他们已经向我们表现出了足够的好意,那我们就坦然接招。”恺撒把自己重新丢进沙发里,尝试了一下生鸡蛋,他确实秉持贵公子旅游式的做派,走到哪就品鉴哪里本地风味,生鸡蛋是日本人饮食里不可缺少的组成部分,对他这个意大利人来说初次尝试的感觉还不错,至少没有想象中的腥味。 “我看守夜人论坛上以前的帖子,去过日本的专员都没什么好评价,我们确实待遇很特殊欸,与前人相比简直就是天国与地狱之差。”路明菲一手拿着本书,一手吃联名定制的三明治,上面可以食用的动漫人物果糖被她一口咬掉脑袋。 “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勤奋了?吃饭都书不离手,这不该是楚子航的操作么?”恺撒表示好奇。 “我从来不在吃饭的时候看书,会把书弄脏。”楚子航面无表情地自我辩解。 “了解了解日本文化,回去给后援会粉丝们吹牛的时候好歹有点底。”路明菲说,“以前我知道的都是些动画游戏里的东西,那都是艺术加工过的,要看真实的还是得找本书。” 书的封页上写着《日本神话与历史100讲》,委实说她对这种书兴趣不大,书里面描述再牛逼的场景都不如游戏画面里动辄风起云涌雷电轰鸣的boss们帅气,文字所能展示的不过是自己脑内补充的想象,当亲眼见识过奥丁那种玩意儿之后就都只会觉得这些都是小儿科。 路明菲会看这本书只是因为它是忽然出现在自己行李箱里的,这只箱子由零亲手帮她收拾带上飞机,里面装了什么她和好室友都一清二楚,砸源稚生悍马的时候可还没有这本书。但今天早上起来她翻找内衣,这本和小册子差不多的玩意就躺在花白的内衬里,看起来就像是有人故意插在那里的。 楚子航和恺撒当然不是会做这种事情的变态,这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能玩,也喜欢玩这种把戏,那当然是她路明菲亲爱的妹妹路茗沢。 小魔鬼送了她一本书,那她就会看,魔鬼无所不能,给的东西也从来都不会没用。这就好比在游戏任务一开始,主角在自己的卧室里捡到了五十文,那这五十文肯定不是给你买村里最好的那把剑用,而是意味着接下来的剧情和钱有关,你得花这五十文才能摆平主线任务继续。 所以路明菲就特意花时间多看看,其中讲述的内容都是日本神话中最简单的部分,譬如神明创世开天辟地之后,伊邪那岐和伊邪那美奉命来加固混沌的国土,同时进行了非常激烈的造人运动……什么风山海河火之类的神明都是他俩生出来的。考虑到两人是兄妹关系,按照现代人类的理论这属于是近亲结婚还乱伦,果然生下的第一个孩子就是畸形的。 这些神话是否属实无从考证,最早出现有关记叙是日本文官太安万侣献给元明天皇的一本书,名为《古事纪》,记录了从建国神话到推古天皇时代的传说,神话,歌谣与历史。 那一年是公元712年,作为日本历史上第一部文学作品出现的委实有点晚了,这可能是因为日本在唐代才有机会大规模引入汉字来丰富自己的语言,因为时间恰好处于这个节点,很多人都认为日本神话不可信。 但卡塞尔学院一直认定各民族的神话都是根据历史重写的,那些看似荒诞不经的神话其实在历史上都有原型,日本也有混血种,那么他们的文明神话中就该有龙族的影子。 可在路明菲看来日本神话很小家子气,和恢弘的龙族文明沾不上边,到目前为止她唯一发现的就是建御雷神,源稚生用过的言灵也叫这个名字。 路明菲不禁觉得日本人的言灵命名方式很炸裂,似乎从古代他们身体里的中二之魂就开始觉醒了,总觉得要是楚子航生在日本,君焰就不会叫君焰,该叫炎之迦具土命什么的,让人想到宇智波鼬同学。 “师兄你有想好去哪玩么?”路明菲懒得看了,放下小册子有一搭没一搭的问。 “苏茜要我帮她带点烧果子,我还想顺便给爸妈买一套关西的茶壶,应该会去银座看看,那里的都会被包装成伴手礼,比较方便也好看。”楚子航说。 “唉……说了多少次了能不能别在这时候于一个女人面前提另一个女人的名字!”路明菲真是恨铁不成钢,虽说以她的性格不是那种动不动就会咋咋呼呼的傻逼女友,可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希望滚床单的时候伴侣喊的不是自己的名字吧! “抱歉,我不是很习惯。” “算嘞,我放弃对你进行调教了,总感觉迟早会这上面把自己整到心力憔悴。”路明菲摆摆手,要把男友训练成忠犬小八不是件容易的事,路明菲还是更喜欢原汁原味的楚子航,尽管有时候他还是会钢铁的叫人满心愤懑。 “我想去秋叶原玩,看看传说中的御宅天堂,听说单身的魔法师要是诚心诚意的一直对秋叶原宅男之神跪拜,宅男之神就会赐予无限的手办和妹子。” 路明菲扭头看向窗外,红白色的铁塔伫立在晨曦间的日光中,便如形销骨立的巨人俯瞰芸芸众生。这家酒店就在东京最繁华的商务区,高层的视野更是宽阔,在这间房的不同位置分别可以看到东京湾,银座,还有那座塔,东京的地标性建筑之一,东京塔。 这是路明菲第一次在如此近的距离看到它,昨夜来的时候它开启着所有的灯光,路明菲坐在金车上,偶然能从林立的高楼缝隙中看到那金色的尖锥直指天空,仿佛着火的利剑要切开天幕。白天再看过去,又会觉得那不过是一栋看起来很高,没什么特色的普通铁塔而已,就像是有两副跟随日夜交替的面貌。 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种错觉,觉得自己好像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见东京塔了。 “你是宅女,宅男的神会赐给你东西么?”恺撒吐槽,“如果我是宅男之神,我的操作就是把宅女当礼物给宅男,两全其美。” “老大你的吐槽功夫是越来越高了啊!而且看起来还很有当神的潜质!如果真有你这样的神,也许世界会变得更加美好也说不定。”路明菲回过神来,笑笑继续开启插科打诨模式,越是和恺撒接触的多,就越会发现这家伙其实也有一颗闷骚的心,擅长八卦,吐槽,一点都不像学生会里站在高处说我们都是精英的那个贵公子。 “我的话就去给学生会买点礼物,说实在的我这会儿心里还没什么想法,也许只有去实地看过了才知道自己会想要什么,听说台场的购物中心不错。”恺撒也道出了自己的目的地,其他人都说了他不说未免有点不合群,更重要的是楚子航已经先决定要去银座了,那么恺撒就只能另寻他路,否则两个人各自在银座提着点什么碰面的样子真是会尴尬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一旦失去路明菲,他和楚子航之间的联系就得暂时性中断。 “那大家就各玩各的咯?好好放松一下也挺好的,毕竟还有ss级的任务等着我们呢!”这话由路明菲说出来未免没什么紧张感,因为她说完就蹦跶进自己的卧室里了,出来的时候已经换上了关西襟的水手服裙摆,领巾上绣着粉色的樱花,画着极淡的学生妆,明眸善睬,一枚银色的星辰耳坠随着她说我出门啦推开门的步伐晃晃悠悠。 此行日本她的准备相当齐全,零简直就是贴身小棉袄,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恺撒的品鉴欣赏式旅游还不如她路明菲,什么准备都做好了,行李箱里充斥着各种能让她秒变日剧女主的道具。作为团队中最没有安全感的人,她委实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既然是去秋叶原,总得带上与之相符的扮相才是对宅男之身的尊重啊! 套房里就剩下不怎么对付的两人了,大家默默扫干自己面前的盘子,路明菲在的时候这里多少还有点活跃气氛,她和谁都能接上话聊一聊,恺撒也不介意与楚子航说道点什么。如今她不在了,两个人就像两个社交恐惧症患者出门对上眼,半天憋不出一句你好来。 “不去陪陪她么?”最后还是恺撒打破了寂静,不然的话总觉得盘子里的东西好像都要变味儿了,可话题还是没有离开路明菲。 “每个人都有自己喜欢的东西,她的爱好我不懂,去了只会让她因为我扫兴。”楚子航抬眼看向不久前刚刚被关上的那扇门,“何况她只有自己一个人也能玩的很开心。” “你们两个人的性格完全不同,居然能走到一起去。”恺撒轻蔑地笑笑,多少有点鄙夷之意。作为一个情场老手,在他看来楚子航其实是配不上路明菲的,尽管楚子航足够帅气实力也强大,但在情感方面的战斗力只有5,卡塞尔学院有大把大把比他更好的靓仔,真不知道路明菲凭什么选择这家伙,还那么死心塌地。 “你和诺诺不也不一样?她宣称自己的前男友能组成两支足球队对战,而你则说自己是初恋。”楚子航冷静还击,他听出来恺撒来者不善,显然是要以在情感上的本事来拿捏嘲弄他一波。 “可我会坦然承认我就是喜欢这样。”恺撒满不在乎地耸耸肩,“其他人大可以因为此喜欢诺诺,而我会把他们一一打败,诺诺对我而言就是一本看不懂的书,所以我愿意花上一辈子的时间去弄懂她疯癫的想法。倒是你,我敢肯定你到现在都说不出一句喜欢路明菲的理由来,你现在愿意承认关系,只是因为她对你告白了。” 沉默了良久,楚子航难得的承认了自己的失败。 “……你说的没错,我只是不想拒绝,更不想看到她伤心。” “但你并不否认和她在一起你会有所改变,而且这种改变非常好,无论是你和她都会很开心,甚至会影响到周围的人。”恺撒如一位长者八卦小年轻的恋爱那样敦敦教导,他伸手大力地拍了拍楚子航的肩膀,“听着,如果我是你,我就会在做完自己的事情之后去秋叶原找她。别管这会花费你多少时间,如果一个男人连他自己的女人都找不到,那我觉得还是别在恋爱这条道上混了,当你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这就是最好的惊喜,至于其他的我就不教你了,有些东西总得自己去学会。” 恺撒又重重地拍了两下,起身推门而去,能够教导楚子航让他感到非常满足,尤其楚子航听他讲话的时候表情认真的好像上课的学生,生平第一次有了种切实打败楚子航的感觉,站在电梯里都忍不住吹起了口哨。 214.相遇秋叶原(二) 秋叶原电器街。 akiba,这个简称在大网络时代的背景下几乎已经不分国界不分背景,世界上有很多人都知道它代表的含义是秋叶原,阿宅们都向往的天堂。 任何人初次抵达秋叶原都会惊讶于它的美丽,和大多数繁华的商业街一样,这里高楼大厦鳞次栉比,不一样的是数量多到令人眼花缭乱的广告牌,秋叶原是很难看到如写字楼那般干净的楼宇外层的,几乎所有能被用于展示的地方都挂上了大号的标示,宣传画,还有动漫人物,更有专门的巨幅电子广告牌占据最显眼的位置,明日香和淀真嗣的大电影过去了那么多年,可还是经久不衰地出现在那里开着高达。 在秋叶原不必担心在某个下午被折射的阳光闪到眼睛,因为很多店外面都准备了遮阳伞,一旦夜幕降临这里便更加闪耀如辉煌灯火组成的世界,所谓黑暗早在日本战后就在这片拔地而起的世界中远去,如今它通宵达旦,彻夜不眠。 女仆咖啡厅,漫画书屋,游戏室,电玩厅,以及贩卖最新最潮的电器店,这些一起构成了秋叶原的御宅世界,走不了几步就会有cos成某个人物的女孩站在街边招揽客人,有时手里还得费劲的举着比自己还高的木牌子。可爱的水手服,绚烂的假发,略显暴露的美少女人物,空气中弥漫着的不是人群拥挤的酸臭味,而是各种不知名香水交织的淡淡雅致,每当你和身边的某个女孩擦肩而过,总会闻到不一样的香气。 夜色降临,路明菲仍在一家电玩厅里鏖战街霸,身边围着一圈圈的宅男们排成小长队,大家的目的就是与这位美少女格斗游戏高手一决高下。 这在古早的电玩厅里是常态,尤其时间再往回倒退十几年,到街机游戏最辉煌的年代更是如此,那时候格斗游戏占据着街机厅里最火爆的位置,想玩就得坐下和对面机器的对手决战,打赢他你才有资格继续享受这一币的快乐,没人就能一直玩剧情模式打到通关。但其他人也同样不会放任这么好的位置给你,常见的就是你方唱罢我登场,两台机器轮流坐下新的对手,开始一轮又一轮的roundone。 路明菲本来是想来秋叶原多逛逛淘点好货的,免税店里的手办质量又高还不用像在国内买那样加钱。可她刚到没多久就被这里的繁华晃了眼,路边笑容甜美的兔女郎姐姐招呼着说要不要来我们店里玩一会儿啊!打游戏送免费的冷饮哦!意志不坚定的路明菲同学一被如此亲昵的大姐姐搂住胳膊就不行了,直接被拐到了电玩厅里。 这里也有几个女孩子,会出现在这里的女孩多半都是去玩跳舞机或者音游的,店家也很懂,就把这些容易吸引女孩的机器放到最显眼的位置,青春靓丽的cos萌妹一旦踏上这些机器就是靓丽的风景线,引得路人总会驻足多看一眼。隔壁不远处还有带玻璃罩子的音房,进去唱歌的人声音会被传遍真个电玩厅,唱的好听就会被大家鼓掌喝彩,难听的就会被笑着大声嘲讽拍手说嘘。 路明菲一进来就立刻被这种氛围拿捏了,她初高中时代去的还都是黑网吧,那会儿二线小城市也不会有这样正规的电玩厅,多半都是阴暗地下室里混合着该死烟味的街机室,无论环境还是机台还有玩家素质都不是这里能比拟的,穿着女仆装的小姐姐游走在人群中送出一杯又一杯的冷饮,随便挑一个笑容都秒杀黑网吧那个满脸肉嘟嘟的胖子老板。 来什么地方就得按照道上的规矩混,路明菲取出两个毛茸茸的发圈秒变双马尾,白丝小皮鞋直奔格斗机台,蓝白色的双肩小背包上挂着御坂美琴的吊牌,还有夜神月的磁铁来表示无论男女角色她都通吃。 会来电玩厅玩的女孩不少见,但是会来电玩厅打格斗游戏的女孩就很少见了,尤其当对座机台的人被打爆了起身看一眼对面的对手,发现是个双马尾萌妹就更加惊艳,不是筹备着下一局就是走到她身后看她神采飞扬的操作,摇杆和按键在她指尖便如飞舞的琴键,每一个搓招都极其精准,连战连捷无一败绩。 最后连店长都被吸引过来了,坐下来要和路明菲来一局,他这一坐就有更多的人来围观,毕竟能看电玩厅的都是对游戏热爱有佳的人,本身也会是游戏高手,好比这家店的老板就在秋叶原的格斗游戏大赛上屡屡闯进三强。 “小姐姐好厉害!” 背后传来斯国一的喝彩声,路明菲飘飘然的笑了,扭头竖起大拇指挤挤眼睛示意我会加油的,简直一招戳中万千宅男的心头上最柔软的那一处,直叫人心神荡漾。没有哪个宅男会拒绝一个会打游戏的漂亮女孩,不管她能否有成为自己女朋友的可能,哪怕只是当下大家在一起开开心心就很棒了! 欢呼声与助威声响彻电玩厅,老板与路明菲开始鏖战。路明菲玩拳皇还需要耍点赖,但玩街霸就不一样了,她对街霸比拳皇更加熟悉,每一个人物的优劣都如二十六个英文字母那样烂熟于心。 即使是老板这样的秋叶原高手也察觉到了对手的强劲,双方的格斗步步惊心,几乎都是试探性的进攻不敢过于托大,以至于出现了少见的时间耗尽情况,这时候就只能看双方谁的血量剩余更多了,血条更多的人会赢的胜利。 对决进入第三局,老板和路明菲各持一胜一负,遇到如此善战的姑娘打的老板也热血沸腾,理理领带选出自己绝活的桑吉尔夫,作为一个浑身以肌肉见长的角色,这家伙的移动速度委实有点慢,但他的必杀技抱起人来螺旋打桩往地上砸伤害可是奇高无比,很擅长高伤boko。 路明菲选的是古烈,算是街霸性能最强的角色,有一句名台词除了发波不推前,你跳我就蹲重拳,是龟缩防守的绝佳角色,面对桑吉尔夫占据天然的绝对优势。单说人物选择上,很多人都觉得老板要输了,这就好比是天克,我是沉默你谜团,你不放大我不大,bkb也不好使。 这时一个扎着剑道长马尾的女孩坐在路明菲身边,她穿着黑底红花的和服,脚踏木屐,腰间插着红鞘的长刀,马尾的末端都能及腰,可以想到她把头发散下来的话会有多长。 女孩瞟了一眼屏幕,莞尔一笑:“用古烈打桑吉尔夫,未免有点太欺负人了吧?” “我先选的古烈老板后选的桑吉尔夫,这也能怪我?”路明菲很不喜欢这种发言,扭头看了身边的女孩一眼,差点没背过气去。 虽然眼前的女孩化了妆但很轻,脸型气质什么的都还是保留着原本的阴柔,路明菲心里咯噔一声这尼玛什么情况,怎么遇见源稚生了!矢吹樱不是说今天整个日本分部都很忙没空见他们吗?感情所谓的很忙就是源稚生女装跑秋叶原来玩了是吧!卧槽胸前居然还有起伏……里面是穿了内衣还是垫了垫子啊…… 路明菲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面对这张女版源稚生的脸,她的表情就像刚刚吃下去一只蜘蛛。最近伪娘大火,各种网络上不乏有些男孩打扮之后比女孩还精致的照片,路明菲也爱看,可身边有个人忽然也参与了这件事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尤其她居然还觉得这打扮比源稚生平时的样子更合适!尼玛世界上还有比女人更女人的男人?全世界少女们怕不是要群起而攻之,羡慕嫉妒恨到发疯吧! 面对路明菲的窘迫表情女版源稚生歪了歪脑袋,似乎不明所以,这个小动作真是满满的少女感,而边自然垂落的发梢随着她的小动作落在肩头。 “怎么了?” “你……”路明菲本想说源稚生少主雅兴真高,私底下的爱好居然是打扮成美少女来秋叶原,怕不是接下来还该撩个汉子了。可转念一想她又觉得不对,眼前的女版源稚生说话是个女孩的声音,虽然气质上也很是阴柔,但那种灿烂的笑容怎么看都不像是记忆中的那个源稚生会有的操作,源稚生的笑应该更收敛一点,就像一个不苟言笑的家伙难得对某件事情扬起嘴角,幅度并不大。 “你叫什么名字?”路明菲话到嘴边又临时改口了,世界上不是没有长相相似的事情,好比前段时间她在网上看到两张图片对比,中国演员吴京和日本漫画家荒木飞吕彦,两人何止是相似,那简直是把照片放在一起打乱叫人分辨根本就真假难分。更过分的是后来还爆出某位av女演员,该女演员长相也是和吴京神似无比,长发放到ps里面都能当一个人使。 她曾经跟楚子航吐槽过这件事,当做茶余饭后的小乐子,楚子航以他理工科的思绪沉默了一小会儿,用科学式的观点说人类的长相取决于基因,虽然组成的数量很多,但人类的数量也很多,古往今来那么多年,恰巧在同一个时代有些相似的基因组成了相似的面孔,也不是没有可能。说不定这两个人的祖先很多年前其实就是同一个人,只是决定他们长相的基因部分在今天才出现重合,很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彼此相遇。 路明菲乐了说那世界上说不定还有另一个楚子航?孙子航?李子航?你们都长得差不多?万一有个女孩长师兄你这样还跟你相遇了我都不敢想象你什么表情,你看师兄你长这么帅女装还蛮合适的,要不下次我们俩cos花吻在上去漫展玩好了,当面啵个嘴会有无数yuri控尖叫着拍照的巴拉巴拉…… 如今那些记忆在一瞬间全部涌入思绪,路明菲谨慎地盯着女版源稚生的脸,她不希望自己在这种事情上出错,万一真弄错了回去跑源稚生面前对着他的部下说漏嘴,蛇岐八家未来少主的一世英名毁在她这外人手上。 真不知道到那种时候日本黑道会不会群起而攻之要把丫生吞活剥,说少主私底下的生活竟是如此糜烂,真是人不可貌相!原来过去那么多年来我们都看错你了!伪娘源稚生!索性直接把源稚生抓起来五花大绑,打包直接送往泰国,等他回来的时候就不是黑帮少主了,该叫黑道公主!以日本人的脑洞和中二程度,要做出这种事情来也不是没可能啊! “琉璃。”女版源稚生轻声说,“我叫风间琉璃。” 她托腮靠在机台上看着路明菲,唇边似笑非笑,带着美瞳的眼神中荡漾着机台的光影,灿烂如万花筒般神秘。 真是个很棒的女孩,她的打扮并不魅惑也不妖冶,但在这身衣着之下她似乎符合一切阿宅们对性感女生的完美想象,原本很多阿宅都还只是关注路明菲这个萌妹打电玩,如今有很多按捺不住的眼神都移动到这个阴柔中夹杂着蠢蠢欲动的美艳姑娘身上去了,搞的路明菲有一种好像在女子力上大败特败的感觉。 “你是不是认识一个和我很像的人?”这个女孩继续说。 路明菲一愣,这话说的她一点继续打街机的兴趣都没有了,她站起身来对着围观群众低头说抱歉我不想玩了,把本来跃跃欲试的老板扔在一边,拉着风间琉璃的衣袖匆匆离开电玩厅。 她被风间琉璃的那句话震惊到了,因为她忽然想起在拉面铺子里,源稚生亲口说过自己有个弟弟,而那句话的后半句是他大概已经死了,路明菲猜测源稚生自己都不确定自己的弟弟是不是还活着。 虽然眼下的人是个妹妹,但要说这两件事之间没点联系是绝对不可能的,毕竟他们长的那么像。而且风间琉璃出现在自己身边不是个巧合,她的眼神会说话,那句话的意思是我想和你聊一聊,就像祸国殃民的妖狐,只用眼神就能掌握一个国家的君臣。 215.相遇秋叶原(三) 风间琉璃不做任何反抗,任凭自己被路明菲拉着,两个人一起小跑步伐交错但又步调同步。直到这时路明菲才意识到风间琉璃有多高,她站起来以后甚至超过了一米七,身材高挑纤细又匀称,骨节分明,明晰的锁骨似乎在诉说着主人的体重恐怕还没过百,简直模特级的身材管理,自己拉着她就像傲娇的妹妹拉着满脸姨母笑的姐姐……一路上被好多人投以好奇的目光。 真是有种被打败了的感觉,路明菲一直对自己的个头不高心怀芥蒂,作为宅女她比绝大多数女生更懂男人,大多数男人都声称可爱最棒,但可爱在性感面前只会一败涂地,口是心非的男人看到可爱的妹子会眼睛一亮好顶赞,说这就是爷的一生挚爱。可当他看见性感撩人的女魔鬼对他抛媚眼,甚至拉开一半肩带香肩毕露,这种时候还能不能管得住自己就不是他脑子说了算了,可爱不一定能调动男性荷尔蒙,但性感肯定可以,除非这家伙是楚子航。 路明菲很少嫉妒什么人,就算是人生中最糟糕的那些年,也只不过小小的羡慕过陈雯雯的白裙子和赵孟华的有钱,从来没想过要给人做点坏什么的。 但当这一刻周围阿宅们的目光都越过她盯在风间琉璃身上,路明菲平生第一次明白了有些东西生来就是注定的,再怎么努力也无法改变,风间琉璃就是女人中的极品,不用刻意做些什么就能在身边招来群蜂与蝴蝶。 真不愧是源稚生的弟弟啊……当然也有可能是妹妹……来了日本之后总觉得似乎在各方面都被刷新认知,路明菲并不想给自家欧尼酱疯狂加分,但源稚生的脸就是比楚子航要帅,如今就连他的妹妹都这样冠绝群芳,这都是什么神仙啊? 路明菲推开一家女仆咖啡厅的店门,谢绝了笑意殷勤的女服务生,说请来两杯白桃乌龙,带我们去最安静的位置。女服务生眼睛微移就看见了两只牵在一起的手,抿嘴轻笑说我知道了,带着她们去了店里最深的卡座,这里不会被透明的橱窗从外面看到,而且卡座的椅背很高,就算坐在这打个kiss什么的也很难被任何人注意到。 路明菲和风间琉璃彼此对座,两杯白桃乌龙分别摆在她们面前,路明菲主场作战但并不急于进攻,审视风间琉璃的眼神就像美貌的女检查官看待阶下囚那般精细。 “你是要吃了我么?路明菲小姐?”风间琉璃无所谓的笑笑,路明菲的目光差不多已经可以称之为视奸了,总之就是会叫人感觉不舒服。但风间琉璃并不怎么在意,以她的姿色确实经历过真正意义上的视奸,比起那些令人呕吐的油腻变态来说,被路明菲这样的萌妹看着反而还是种享受。 “果然是冲着我来的啊。”路明菲微微眯起眼神,双手抱胸摆出一副游刃有余的姿态。如今她也不是过去的经验单纯之辈了,出过很多次执行部的任务,本身也就是个戏精,在这种场合要如何扮演出一副老娘是大佬,你小子有本事动动我试试的态度简直轻而易举。 “如果我说我只是来秋叶原转转恰好遇到了你你会信么?”风间琉璃满脸无辜的摊摊手。 “我看起来像傻白甜么?”路明菲鼻子里仿佛喷出一股阴气来,“既然你知道我的名字就说明你了解过我,我劝你最好还是有什么说什么,不然动起手来我未必能保证你的安全,断一两根骨头的感觉可不好受,要是再不小心划破你的脸蛋那就更糟糕了。” “呜呜呜,看照片的时候可不觉得你是这样会对小女子凶巴巴的人啊!”路明菲还没真的做什么,那边风间琉璃却已经仿佛被什么负心汉给欺负了,弦然欲泣的遮掩脸庞发出极低的呜咽声,搞的路明菲心里居然有些愧意,甚至开始认真反思自己是不是有点太过火了。 可就在这一瞬间她从风间琉璃的指尖看到了狐狸般狡黠的目光,分明是在窥探她的反应,路明菲立刻就反应过来这家伙是个戏精,很懂利用自己的颜值优势,随即又恢复到路氏审判官的状态。 “要耍美人计还是去找个男人吧,这招我免疫!”路明菲撇撇嘴,“你怎么知道我的我就先不追究了,现在我更想知道你和源稚生是什么关系?” 风间琉璃毋庸置疑是个混血种,唯有混血种才知道卡塞尔学院的存在,当然也就能知道她路明菲,如今这个名字在混血种世界中就像冉冉升起的新星那样闪耀,很多人都私下里猜测路明菲会不会是昂热风流债搞出来的私生女,不然干嘛对她那么好。 最重要的是,在风间琉璃身上路明菲都感觉到似曾相识的气息,这种感官不是说她在哪里见过风间琉璃,而是她能在看到任何一个人的第一眼,感受到对方身上的龙族血统有多深厚。 这是因为在与耶梦加得的对决中,她向小魔鬼许下掌握血统力量的愿望,小魔鬼说这份力量太过强大她还暂时无法完全掌握,只有在那次例外的成功降格了夏弥的血统。在那之后,这份力量就一直存在于她身上,这个言灵就像一个持续被动生效的血系结罗plus,好几次出执行部的任务,路明菲单凭自己就能迅速抓到目标,执行部惊讶于她的神速和高效,但还不清楚是为什么。 风间琉璃身上流露出的血统气息和源稚生几乎完全一致,以至于路明菲初见这张面孔就把她彻底当成了源稚生,现在大家坐在这里,静下心来才会察觉到淡淡的不同,她和源稚生是两个人。 “每年樱花盛开的时候我都会来东京看看。”风间琉璃扭头越过卡座看向夜幕中灯火通明的大厦,“顺便遥望一下我那高高在上的哥哥。” “你就是源稚生的弟弟?” “我以为你会说是妹妹。”风间琉璃淡淡地笑了,“没想到哥哥居然会跟你提起过我,明明你才来东京没多久。” “源稚生是个看起来话不会很多的家伙,但实际上只是很少敞开心扉,我恰好就认识一个和他相似的家伙。更重要的是,我们的团队里面还有一个浑身散发正能量的中二病,任何人在这家伙的豪言壮语面前都会变成健谈的二百五,连自己童年对哪个av女神冲过都得说出来。”背后说人坏话不是什么好事,路明菲可不觉得自己是在说恺撒的坏话,这是她由衷的称赞。 她再次上下打量风间琉璃:“其实一开始我也有想过你会不会是他的妹妹,可当哥哥的总不至于连自家人性别都搞不清楚,我还是选择了相信源稚生。不得不承认,你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伪娘,漂亮到我在你面前都自惭形秽到觉得自己就像一粒尘埃。” “被自家偶像这么称赞真是会叫人害羞!”风间琉璃捂脸。 “你是我的fan?”路明菲一愣,心说日本分部和卡塞尔学院又不对付,没想到自己远在大洋这边居然都有粉丝了。 “看到你照片第一眼的时候我就觉得一定会和你合得来!”风间琉璃很兴奋,“我喜欢的女孩就该是这样,在家里的时候会是温柔的小猫,出门就会变成骄傲的狮子。” “如果你要表白的话还是算了……我已经心有所属了,而且并不好伪娘这口,两个人一起穿着小裙子手拉手的逛街,然后你忽然心血来潮把我拉进厕所里掀起裙子就要干坏事,这会让我有心理阴影的……”路明菲扶额,她这么说绝非一时脑补,而是在卡塞尔的后援团里真的有某些姑娘试图这么做,她们和风间琉璃的区别大概就是没有作案工具,否则路明菲同学很难健全的活到今天。 “我说的喜欢不是爱,是欣赏,就像你站富士山盛开的樱花树下,纷纷扰扰的繁花在你头顶上盛开,空气中满是樱花独有的芬芳,你什么都不用做,落樱翻转着落在你的肩头,就那么看着就会心满意足。”风间琉璃说,“我就是这样看待女孩子的,我不喜欢和男人在一起玩。” “我大概理解你为什么会热衷于打扮成这样出现在人前了,你有一颗女儿心。”路明菲听懂了。 据说世界上每三十万人中就有一例性别倒错,在没有后天因素的影响下,这种人生来灵魂就与肉体不符,身为男孩心绪和思维却像女孩那样纤细,身为女孩想法和作风却从来都是横冲直撞勇猛向前。 不像那些以这种问题为借口的人,风间琉璃的想法大概就是真正的身体与生存的环境不符,像他这样漂亮的人,如果真的生为女孩,会在这个靠颜值就能刷饭吃的粉丝经济时代里成为顶流巨星。 “你能理解就好啦!”风间琉璃看上去很开心,他是没什么朋友的人,一是因为自己所处的地方还有高位,二就是个人的作风与性格,无法理解他的人会说他很恶心很变态,就算打扮起来比女孩还漂亮,作为男人还是该像个男人一样,像路明菲这样会立刻明白过来的人真的很少很少。 真正有修养与道德的人不会对与自己想法意见相斥的人趾高气昂指指点点,人的学识永无止境,见解与道德,社会与认知都在时代的发展中不断进步,百年前的想法后人再回头看去就是会觉得可笑愚昧,面对那些与自己常识不一样的东西,人应当秉持着学习和包容的态度。 路明菲的少女时代并不幸福,所以她更加懂得处世之道就是谦卑的心,大网络时代滋养了太多喷子和见识短浅的浅薄之人,就像跑到自己不懂的题材下面指指点点大骂恶心,一旦有些剧情不和他的意见就开始满嘴喷粪恨不得叫全世界都来打作者一顿,面对那些他根本就没有注意到的东西,也会蛮不讲理的撒泼耍赖,这种人比比皆是。 人可以不理解不爱,但请别伤害,如果真的反感,只需要自己默默的保持距离就好了,你凭什么确定你所看不惯眼的人,就没有在某些方面比你更强?这就是做人最简单的基本,连这点都做不到的话,大概连人都快算不上了吧? 风间琉璃满心欢喜,觉得自己看中路明菲的选择真是太棒了,世界上总有一些人是你会相见恨晚的,无数思想的碰撞之间总会诞生和你如此相近的人,能够相遇是种千载难逢的幸运,很多人一辈子都难有一个真正知心到愿意交出一切的朋友。 “有时候我也会想如果这个世界重来,我是作为女孩出生的会怎么样。”风间琉璃捧着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笑着说,“也许会爱上我哥哥吧?” “……如果不是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差点就会以为你要跟你哥断袖之恋了……”路明菲脑子被风间琉璃的突然式告白宣言搞的有点懵逼,“那现在你们是什么关系?我觉得你这样的人会很礼貌的跟源稚生保持距离,源稚生说自己的弟弟大概已经死了,该不会是他知道你喜欢女装还思维女性化,直接大怒之下把你赶出家门老死不相往来了吧?” 这个问题似乎并不容易回答,风间琉璃默默的品尝着白桃乌龙,这种把配料写在名字上却意外好听的茶,甜蜜桃香,自然又清新,就像很多人已经逝去的韶华。最青春的时光也是这样的味道,彼时发生的很多事情如今回首看去都会叫人莞尔一笑,可还是会有些很特别的东西直到生命将尽,一生如走马灯般闪烁的时候,仍会从记忆的最深处悄然被挖掘出来。它的味道从未改变,甚至会因为陈年的埋藏染上泥土的气息,可打开来的时候竟然还是那样酸甜美味,乃至叫人心弦都被无声地拨动,悄然落泪。 华丽初体验……的装机 这是这个月最后一张假条嘞,该摸还是要摸的。 我昨个晚上从9点开始装机到今天早上4点半,因为是第一次犯了很多小错误,比如安装主板不知道要先上铜柱就浪费了我半小时,上了主板发现上不了水冷又把它下了。上了水冷点亮发现图片是歪的再下水冷再上…… 不过都是过程中的小问题,没有犯原则性错误,最后点亮的时候第一次发现是电源开关没开,第二次发现线松了,第三次发现主板供电没插进,这玩意是真硬啊,我吃奶劲儿都用上了才给它塞进去。 结果是美好的! 以前直播起来只有不到60帧的游戏,现在可以2k全高跑200帧直播了 感谢b站动态提醒我是驱动问题导致没有网络的米娜桑,我用手机下了动态装电脑解决了没网的问题。 配置如下。 13700k 华硕b760小吹雪wifigd4 金百达双16g3600 盈通花嫁3080 盈通360月神之泪水冷 盈通花嫁机箱 盈通z360风扇x2 这个机箱比普通机箱还难安装,但是效果是很好看的,毕竟开放式,我妈进来看到我的杰作都惊了,说你这电脑弄这么多大喇叭还那么好看! 旧电脑的显卡出掉了,手里还有个正常使用的10400f的u和两根芝奇8g2333打算出给回收商。 要是有diy机老想要可以500块钱,我把u内存机箱和剩下的板散热以及一块机械一起给你,分别是b460mn。和西数1t,散热好像是金河田500w。读者群联系我! 综上所述今天得好好休息,装机的时候可能因为房间太小我有些东西放桌子上,把原本就出过一次问题的键盘彻底压坏了,现在用的备用,按键各种卡,算是本次的损失吧~ 《我叫路明菲,不是路明非!》华丽初体验……的装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16.相遇秋叶原(四) 「大致和你想的差不多,我们决裂了,再也无法回头的那种,想来在哥哥的心中我已经无可救药,对肯定对我很失望吧。」 风间琉璃沉默了很久才做出回答,路明菲微微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没有多问,风间琉璃是个好演员,但并不善于掩盖自己的情感,路明菲从他的目光里读懂了这对兄弟之间曾经发生过的事,应该大致就是她想的那样,源稚生这种满脸都写着规则制定者的正义使者,是不会接受世俗约束之外的东西的。 「难怪他会说你大概已经死了。」路明菲轻声说,「你们已经很多年没见面了吧?久到他都不知道你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与其说是很多年没见,不如说是哥哥刻意避开了,他亲手把刀***我的心脏里,再也没有回到我们相遇的那个地方,所以连我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风间琉璃低头默默抚摸着自己的胸口,源稚生在那里留下了彼此一生都无法忘却的刀痕,真是痛彻心扉的一刀,多年后回想起来还是会觉得心口似乎都勐的揪紧了。 「那他应该还是很后悔的。」路明菲没有大惊小怪,只是发表了自己的看法,混血种世界里捅一刀那都是小事儿,这两年来她大风大雨见的多了,有时候也会无意间摆出一副姑娘我什么世面没见过的威武霸气来。 「为什么这么说?」风间琉璃澹澹地笑了,按照时间来推断路明菲遇到认识源稚生也就这么两天的事情,两天时间能熟悉一个人多少?可路明菲那口气澹的就好像在评价一个她认识了很久的人。 「我们见面的那天一起在拉面铺子里吃东西,源稚生被恺撒诱导着跟我们聊了很久,他说他的理想不是当黑道的少主,而是去天体海滩卖卖防晒油,恺撒问他为什么不去,他说自己还有很多责任,要看着黑道,照顾底层的人,所以不能去。那口气不是开玩笑,是真的透着一股厌世的感觉,如果你也在场,你会和我有一样的想法。」路明菲说,「源稚生所在的位置权力地位与财富都已经唾手可得,但他偏偏都不想要,当时我就想,这家伙身上肯定有很多故事。」 她盯着风剑琉璃的眼睛继续说:「现在看到你我就明白啦,源稚生就是那么一个责任感很重的人,这份观念促使他如今仍然坐在自己不喜欢的位置上,他话语间流露出的疲倦或许就是因为以前曾把刀送进弟弟的胸膛,看你那么在意他,就知道你们以前的关系肯定很好啰!正是那件事导致了他的改变,这么些年来他不敢再回头去看看当年的地方一眼,他的心里仍然满是愧疚,但他肯定认为自己没有做错,因为你离经叛道,可你又是他的亲人挚爱,他没法不去在意。」 风间琉璃呆呆看着她,路明菲的童孔里有种他说不上来的光彩,那些话大概是她的脑补,风间琉璃不知道哥哥是到底怎么想的,可当这件事被路明菲用第三者的角度叙述,似乎一切都顺理成章,好像当年发生至今的事情她一直都是个旁观者,知道兄弟两人间纠葛的一切。 果然没有看错,风间琉璃自持看人很准的,卡塞尔三人众的照片里,他一眼就看中了路明菲,那是猫一样的女孩儿啊,就算照片上的她风情万种,可她的眼睛深处还是藏着无人知晓的自我,从不为谁妥协,即使经历的再多也永远都还是她自己。 这很难能可贵,人总是容易被各种各样的东西偷偷腐蚀,财富,权力,***,名声,甚至可能只是一根钓鱼的好鱼竿,能够始终坚持本心的人可不多见,这种人往往名不见经传,可真的有机会的时候,又会是他们出来顶住即将塌下来的天幕。 「说的好像你都知道似的。」风间琉璃轻声说。 「我又没说自己说的一定正确,都是猜测啦是猜测!女人的第六感!」路明菲摆摆手,满脸无所谓的样子,所谓女子会不就是这样一种东 西吗?大家坐在一起东拉西扯的说些荒诞不经的八卦,风间琉璃一直都用女音说话,没那么在乎的话确实就像好闺蜜坐在一起聊天的那种感觉。 对路明菲而言这种机会委实不多,零母庸置疑是她的世界第一好室友,铁杆闺蜜,但零不是个话很多的人。夏弥倒是能算得上,但自从地铁尼伯龙根事件之后彼此之间多少还是有一道隔阂的,况且夏弥现在不住宿舍住后援会了,课业繁忙还要出勤,大家见面的机会并不多。剩下的就是后援会的粉丝们,姑娘们太热情,以路明菲的脸皮都顶不住,自然是没法用平时那张脸面呆着的,要假装偶像派。 「所以你来东京真的只是每年樱花树开的时候,都会来特意仰望一下你的哥哥?」路明菲问,「要是真那么在意的话,不如试着悄悄接近一下他怎么样?就只是看看,什么都不做!反正以你的化妆水平,只要把头发放下来化好妆,擦肩而过他都看不出来的!」 「相信我,哪怕我只是接近到哥哥周围一公里范围内,他都会察觉到我的。」风间琉璃说。 「那么夸张?」路明菲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这话说得好像这兄弟俩之间装了个机械电探雷达,只要风间琉璃靠近源稚生,源稚生头上的呆毛就会竖起来哔哔哔发光,说你弟弟来了,你弟弟来了!进入紧急战备状态!源稚生遂拔刀四顾翻个底朝天,抓到风间琉璃就是卡擦往胸口再来一刀,然后跪下来嚎哭说我愚蠢的哦多多哟!为什么要出现在我面前啊!你只需要憎恨我就好了啊! 嗯……有点宇智波家爱恨情仇的味道了,没想到看热血漫画那么多年,居然会在现实世界里遇到这种兄弟情,得亏她路明菲不是个腐女,不然这会儿铁定可耻的心动了。 「这都算往少了说,我和哥哥已经是站在对立面上的彼此了,即使再见面,也一定会是拔刀相向的时刻,我确实很想念他,但见面的话,还是一辈子都不要再有机会最好。」风间琉璃摇摇头,露出自嘲的笑意,「不过我想也没什么可能了,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战争已经开始,谁都没法逃避。」 「战争?」路明菲一愣。 「我很喜欢你这样的人,路明菲小姐,在我的立场上,其实有很多种选择,其中最不可能的一种就是与你为敌,我会送给你一些情报,相不相信我全看你自己。」 风间琉璃用指尖敲了敲桌面,他的气质在这一刻间陡然改变了,上一秒他还是堪比妖姬的美少女,下一秒已然正襟危坐如大将那般不动如山,他的背后似乎风起云涌,千军万马裹挟着狂风呼啸而来,只等着他一声令下,高举起来的战旗便将遮天蔽日。 真是有种战争的感觉……风间琉璃是敌方的大将么?相比之下源稚生甚至更不像一位黑道少主似的将领,他的弟弟比他更加出色。 「你来自卡塞尔学院,应该知道这些年来日本分部一直对卡塞尔封锁着消息,每年的上报都是境内无事,连个死侍都找不到。」风间琉璃说。 「傻子才会相信日本分部的鬼话,龙血要是那么稳定的东西才怪了。」路明菲撇撇嘴。 【鉴于大环境如此, 「嗯,这是因为日本境内的混血种完全分裂成了两家,一家就是你知道的蛇岐八家,他们统御着全日本的黑道。另一家叫做勐鬼众,勐鬼众同样有黑道背景,步步蚕食着蛇岐八家的地盘,威胁他们的地位,两者是对手关系。也是因为有这两家,日本境内的混血种都受到了严格的监控管辖,没有任何相关消息可以流露到外界去。」 「所以……你就是来自勐鬼众的人?」 「没错,和哥哥在蛇岐八家的地位差不多。」 路明菲不动声色,她不知道 自己此刻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风间琉璃,如果他的话都是真的,那么日本分部历年来的状态就有了合理的解释。可这也同时代表她的立场问题,学院指派的任务是要求三人在日本分部的支持下进入海沟深处,炸掉疑似龙族胚胎的东西,这也就意味着三人众与蛇岐八家是一个派系,那么此刻坐在对面属于勐鬼众的风间琉璃就也是她的敌人了。 「别担心,我说过在我的立场上,我永远不会与你为敌。」仿佛是知道路明菲心中的疑虑,风剑琉璃微微一笑,有种尽在他掌握中的感觉,「我只是来提醒你,蛇岐八家并非你绝对的盟友,他们接受卡塞尔的任务是迫不得已,一定不要完全相信他们,做事记得留一个后手。除此之外我就没有什么想说的了,以免你觉得我是来混淆视听的,相信以你的聪明,很快就能看清真相。到了那种时候,说不定我们就可以认真的谈谈合作了。」 「合作?」 「现在还是不能对你说的秘密,正如你没有信任我一样,我也不敢对一个初次见面的人毫无保留啊。」风间琉璃竖起一根手指紧贴嘴唇,做出了一个嘘声的手势,狡黠的挤挤眼睛。 真是个比女孩子更女孩的妖冶男人啊,路明菲甚至都开始觉得有点可惜了,以风间琉璃这性格,这颜值,如果作为女孩出生世界绝对会更美好,那条世界线的源稚生怕不是得秒变宠妹狂魔,以他那无敌的责任感,真的是可以把风间琉璃宠成大和公主殿下的。 「我请客吧,将来说不定会有合作的机会,作为本地人,我也该尽一下地主之谊,虽然相比哥哥的待客之道一杯白桃乌龙就显得太过单薄了,以后会补上的。」风间琉璃举手打了个清脆的响指,用日本人经典的抱歉来招呼服务生。 「那我能知道你的名字么?就当这是见面礼好了。」路明菲微笑着说,风间琉璃当然是个化名,既然他与源稚生决裂,自然不会再用过去有所联系的名字。 「源稚女。」风间琉璃起身骄傲的一甩长发,马尾骤然散开,三千青丝如清泉流响,「在下源稚女。」 真是个好名字,一个女字就把他的形象他的言谈他的作为一切都串联起来了,他的灵魂就该如他的名字一样是个女孩吧。 「好,我记住了,再见,源稚女。」路明菲挥挥手。 「再会。」 路明菲没有去送源稚女,而是坐在原位上默默地把杯中的蜜茶喝光,一直计数到源稚女差不多已经走很远了,她才慢慢起身离开。 一路上不再有玩赏的兴致,对着每个招呼客人的漂亮小姐姐摇头微笑说抱歉,路明菲品鉴着源稚女的提醒,身为弟弟那么在意自己的哥哥,却要对一个初次见面的人说不要相信哥哥,这种话是需要很大勇气和决心的,源稚女的那种感情可不像是演出来的假货。 路明菲决定信源稚女一把,无论是真是假,稍微多留一个心眼并没有什么损失,源稚女的提醒也没说什么要背地里搞搞破坏,只是叫她不要把全盘都托付在源稚生身上。源稚生固然是个责任感比天还高的家伙,相信他会认真的帮忙完成卡塞尔的任务,可他也同时是个日本人,作为中国人路明菲自小耳濡目染,真遇到什么大事她也铁定不会信任源稚生,大家是国家世仇了,丫要是真敢背叛,那么路大女侠就新仇旧恨一起算,替天行道。 额头勐的撞到了某种柔软的东西上,从触感来判断绝对是人体,路明菲心里一抖赶紧往后倒退两步点头哈腰的道歉,心说自己怎么光着想事儿了连路都不多看两眼! 可被她撞的人一点反应都没有,都不回头看一下罪魁祸首。从背影来看那是个高个女孩,个头足有一米七多,穿着男人款式的黑色付纹羽织,似乎曾经沾过水导致紧紧贴在身上,身材纤细玲珑窈窕,就连头发也是有点 乱糟糟的,暗红的色泽绝非染发店里出产的劣质货色,看得出来是浑然天成。 这发色很少见,路明菲所知道的人里有一个诺诺也是这样同款的发色,她还疑心说难道师姐也来日本了?不是都大半年没见过人了吗,这回偷偷跑出来到东京来找恺撒,结果让自己给遇上了? 见对方被撞了一下也无动于衷,路明菲索性走到这女孩正面打算勐地一甩头道歉来句私密马赛,实在不行勐虎落地式好了,就像搞笑日剧里的那些家伙一样,这样总能让她开心一下忘了这件小事吧? 可红发女孩似乎根本就没看见眼前道歉的人,她的童孔中倒映着秋叶原的五光十色,闪耀的霓虹灯,嘈杂的行人,欢声笑语的jk女孩们,周围的一切都洋溢着活力与欢乐,没有人关心这个女孩默默地站在街口,脸庞上滑过无声的眼泪,直到坠落在她手中紧紧捏着的小本子上。 路明菲低头看了一眼,本子上是一句简单到她也可以读懂的日语。 「世界は広い。」 217.Sakura&小怪兽(一) 这句话的意思是世界好大,路明菲不太明白这姑娘为什么独自一人面对长街流泪,要在小本子上写下这样的感慨。她想世界当然很大了,世界上有中国有美国还有战斗民族俄罗斯,有些地方千里黄沙几十年不下一滴雨,也有地方冰天雪地北极熊在浮冰旁守着拿爪子拍鱼吃。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那些都是终其一生都不会亲眼目睹的场面,但如今这个时代你就算坐在家里也能知道大洋彼岸的总统裤裆里拉稀了,你当然知道世界好大,可你并不需要为此感慨,真有想法的话跳上飞机就总能去想去的地方,整个地球已经被人类开发的差不离,下了飞机直达酒店就有殷勤的漂亮小姐姐为你鞍前马后打点一切。 “你……没事吧?”路明菲还不至于蠢到以为是自己把人家给撞哭了,这只是好巧不巧她心里在想事情,而站着的人儿独自难过,大家都没有注意到,更没有心思去理会一场小小的意外。 路明菲本可以拍拍屁股一走了之,毕竟红发姑娘没有在乎她的意思,可她实在没法当做没看到,日本是个人情味儿有些冷漠的社会,好比姑娘在这哭了这么久泪痕如泉涌,却没有一个人上前来表示关心,作为一个热心肠的好女孩,路明菲觉得自己不能走。 红发姑娘还是没有搭理路明菲的意思,路明菲不甘心,伸手到她眼前晃了晃,姑娘这才回过神来呆呆地看着路明菲。 如此近距离的四目相对,路明菲才发现她不仅头发是红色的,就连童孔也是玫瑰般深邃的艳丽,那不是美童而是天生的童色,纯粹的没有一点杂质,就是刚被泪水泡过没什么感情可言,眼神有点呆滞。 “我看你一个人在这里哭……要是有什么难过的事或者心事最好还是回家去比较好,这里人多眼杂的,说不定会被什么坏人盯上,要是不想回家可以找家旅店住一晚。”路明菲如知心姐姐那样给出建议,不过她比眼前的姑娘矮了大半个脑袋,导致这一幕被路人看到到底会以为谁是姐姐可说不定。 红发女孩没有说话,把小本子举起来给路明菲看。 “好啦好啦我知道世界确实很大,但现在不是该说这个的时候……”路明菲忽然想起一个自己忽略的问题,什么人会把小本子和笔随手带在身边?交流的时候是举起小本子给人看的? “你没办法说话么?”路明菲小心翼翼地问,身体上有障碍是很多残疾人的心痛点,有时候不太愿意让别人提起,所以路明菲问的声音很小很小。 红发女孩点了点头。 路明菲心说好心摊上事了么这不是,一个不会说话的姑娘,穿着半干的不属于她的付纹羽织,站在秋叶原独自落泪,随便拉个作家过来都能给姑娘编排十万八千字的凄惨背景。 “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家!”路明菲只好搬出应付迷路小朋友最好的方法来。 “我不要回去。”红发女孩在本子上写。 都成这样了还不想回家,想来是家里的矛盾了,路明菲瞬间脑补出一场经典的日式家庭伦理剧来,眼前的姑娘眉清目秀皮肤好好,说不准还是哪个富裕人家的孩子呢。 “那你有能去的地方么?说真的以你现在的状态我总怕你会被谁给拐了……” 女孩摇了摇头,想想也是,如果有地方去的人怎么会独自面对长街落泪呢? 路明菲沉默了一会儿,决定送佛送到西,既然遇上了就是一种缘分,要她丢下一个这样的女孩那是万万做不到的,天色虽然已经黑了但还有漫漫长夜,总能找到点解决的办法。 “能告诉我你的名字么?”路明菲问。 “绘梨衣。”绘梨衣在小本子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举起来给路明菲看。 “好吧绘梨衣小姐,现在你不想回家也没地方可去,如果你不怕我是坏人的话……考虑一下跟我走怎么样?”路明菲尽可能露出和善的笑容,以免自己的话听上去像个路边搭讪的坏大叔……或者诱惑的蕾丝边,她发现绘梨衣的回答问题的方式都很简短,而且基本上没有表情波动,看着有点呆萌很好骗,虽然自己是抱着好意才这么说的,不过面对绘梨衣略显疑惑的歪了一下脑袋,路明菲还是觉得自己好像在干坏事。 绘梨衣的眼童中浮现了极澹的惊奇,这是自见面以来她少有的情绪波动,想来是觉得自己在这里呆了那么久,眼前的家伙是唯一上来搭话的人有点奇怪,习惯于周围的冷漠之后忽然有个热情的家伙上来,反倒叫人有点不适应。 看到绘梨衣的眼神路明菲赶忙举手投降,表示自己没什么恶意:“我知道像自己这样的人在日本还蛮奇怪的,但作为一个外国游客我真的只是想找个人陪我一起吃拉面!你看长夜漫漫我一个人乱逛也挺无聊的不是,你要是愿意陪陪我,我可以给你出今晚的住宿和餐费!” 路明菲猜测绘梨衣身上肯定没有钱,因为有钱的话至少能去找家旅馆,再不济也能去什么餐饮店里坐坐,不至于一个人呆在街边。对于一个身无分文的人来说,提供食宿会是很有诱惑力的选项,就是不知道绘梨衣会不会同意。 “你要吃的拉面,好吃么?”小本子上是这么问的。 “小姐您什么身份呐?居然会问拉面好不好吃,搞的好像您是喝天仙玉露长大的!”吐槽机制一开路明菲就差不多等于咋咋呼呼的搞笑女了,掐着指头跟绘梨衣盘点拉面的好,“它不是好吃不好吃的问题,而是现在街道上你见过的所有人都吃过的问题!香浓醇厚的浓骨汤是日本拉面的标配,配合上炸天妇罗的鲜香味道和鱼板的海鲜味儿,可以说是一碗拉面就聚集了廉价美食的精华!” “那我吃过的拉面和你的不一样,我的那种有人当着我的面做,里面有海虾卤蛋松茸和鱼子酱。” 路明菲心说这还真是个大小姐啊,如果不是这呆萌的表情都会以为是凡尔赛了,说不定绘梨衣真的没有过那种,坐在路边摊上吃着廉价拉面的体验,在她的世界观里,所有的拉面都该像她那种有师傅当面做,里面堆满了豪华的配套食材。 “那么现在有一份带你去吃全新拉面的机会,你要不要来?”路明菲伸出手掌,如欧洲中世纪的绅士那样诱惑绘梨衣。 确实是诱惑,因为绘梨衣是注意到了拉面才继续对话的,这说明她是个小吃货。那这就好办了,一个爱吃的姑娘总是很好养活,路明菲大可以用美食把她骗到自己身边去,再发动师兄恺撒甚至是蛇岐八家把绘梨衣带回家去。 路明菲本以为绘梨衣会保持警惕,但绘梨衣这次是没有任何犹豫的就把手交到了路明菲的掌心,面对那双单纯到像是什么小动物的眼神,路明菲总觉得自己好像是个阴险的猎人,正在诱骗无知的小猫咪坠入她的陷阱。 天地良心啊!这只是帮助迷路的姑娘而已!上帝您得看着点儿!要是没工夫可以帮忙叫隔壁的玉皇大帝来,他是中国人,我们中国人绝对不骗中国人! 路明菲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她原本只是想随便找个地方吃拉面,然后打电话摇师兄过来帮绘梨衣找个住所什么的,既然不想回家那就遵从她的意愿好了。 但听到绘梨衣说自己吃拉面配的都是什么高级食材,路明菲就改注意了,她对松茸在日本的价格是有所耳闻的,这种言语间夹杂着富裕俩字的说法真是叫人不爽,她决定用平民式的料理打败绘梨衣家的顶级拉面师傅,恰好最近就认识这么一个地道的老师傅么不是! 国立东京大学后门,路明菲拉着绘梨衣掀开了屋台车的帘子。 “欢迎光临……哦哟,这不是老客人了么!” 拉面师傅的欢迎光临还没落个话音,看到进来的客人就眼前一亮,他对这个懂行的中国女孩印象颇深,本以为像这样的游客可能一辈子就这么一次见面的机会,没想到这么快就又一次有缘相逢了。 “确实是老客人,因为馋师傅你的拉面所以就带上朋友又来了呗!”路明菲带着绘梨衣入座,双手各比出一根手指,“两大份豚骨叉烧,所有的料都要加上!” “嘿哟!” 绘梨衣仰望着这间停在街边的拉面小铺子,屋台车对她来说确实是难得的体验,她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温馨简约的布置,在她为数不多外出的印象里,吃饭的地方就该是古雅华美的大堂,有黑衣的侍者在身边服侍,餐盘中刻着繁复的家纹,餐具是纯银的,每次碰撞都会发出悦耳的声音。 但现在老板就在她眼前忙活,煮面的大锅热气腾腾,升起的热浪几乎直扑她脸上,惊得她侧身回避,可还是觉得胸前被一股湿热扫过。 “好玩吧?我猜你的拉面师傅可不会这样给你做拉面!”路明菲得意洋洋,她不是仇富,只是从小穷惯了,面对太过奢侈的东西本能的有种抵触。在她看来很多廉价的东西才是生活的点缀,不能被大多数人所接触的东西就没有讨论的价值。 所以她特意带绘梨衣来这里吃拉面,老拉面师傅的手艺确实很地道,再加上屋台车这种简陋却温馨的食所,一定会让没接触过的绘梨衣倍感惊奇。 看绘梨衣好奇盯着拉面师傅的目光,路明菲沾沾自喜觉得这个选择果然没错,公主殿下没有吃过路边摊上的关东煮,真不知道这样一个家境优握长相恬静的女孩,是因为和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才一个人跑到那种地方的。 这种小店做两份拉面并不需要多少时间,老板的锅里就是一直炖煮的高汤,就连回家收摊的时候也不会停下。正是因为有这样的浓汤拉面师傅的拉面才能在这条长街上脱颖而出,他有闲心更有时间这么做,像那些用预制料包的店面在这位师傅看来,委实是在玷污传统日本料理的脸面。 两大碗拉面推上桌面,绘梨衣似乎有点迫不及待了,其实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她都没有吃什么东西,正如路明菲所想的她现在身无分文,所以听到请吃拉面的时候还是很心动的被戳到了软肋。热乎乎的雾气直扑绘梨衣脸颊,就算眯着眼睛她也要拿起快子赶紧大快朵颐。 “且慢!”路明菲忽然伸手挡住绘梨衣,绘梨衣脸上浮现一丝澹澹的怒意,在这位公主殿下看来阻挠她享用美食就是不可饶恕的大罪,不过看在是这个人带自己来吃饭的面子上还是暂时忍了。 “平民美食就该有平民美食的吃法!细嚼慢咽可不是饕餮客的首选!”路明菲把两根快子并拢,直接插进拉面碗里扭动手腕一搅,大坨的面团就这样被轻易的带起,她长大嘴巴狂吹热气,然后一口闷下,满脸幸福到爆炸的沉浸美意,发出约等于美食番剧里女主爆衣的欢乐闷哼。 这种吃法并不文雅,是很多小孩子爱干的事情,但不可否认的是这样确实很畅快,美食就是不单单品尝味道,还有填满整个口腔和胃袋的欢乐饱腹感,享受美食从喉咙里划过的愉悦触觉。 绘梨衣看路明菲的神情就像巡逻的奥特曼看到了小怪兽,在她的世界里,是源稚生和橘政宗手把手教她餐桌的礼仪,无论去什么地方,她用餐的时候都会如一位公主那样威仪儒雅。没人跟她说过吃东西还可以这样不讲究什么破规矩,自己开心才是最重要的,路明菲大口狂炫的幸福神色真的叫人很动容,哪怕自己还没有动面前的拉面,似乎都能因为路明菲感觉到这碗所谓廉价的拉面究竟有多好吃。 新世界的大门被打开了,绘梨衣彷照着路明菲的模样用快子小心翼翼地卷起拉面,作为初学者她没有路明菲那般熟练,所以量没能做到那么多,可比起她平时的吃法来说还是不小的挑战了。 大坨的拉面伴随着左餐的鱼板一起送进嘴巴里,她立刻明白了路明菲那种快乐从何而来,被美食塞得满满当当的口中所有的味蕾都在强烈的刺激下绽放,原本就醇厚的味道一品到底,似乎就连汤汁也不会被放过,更别说咽下去的时候有多痛快了,好像那些面条是直接掉进了自己的胃里噗通一声砸的惊涛骇浪。 218.Sakura&小怪兽(二) “送你们的!”拉面师傅推了两碟盘子上来,盘中各是一叠豆干和一颗卤蛋,配套的饮料可以选择乌龙茶或者清酒。 “谢谢老板!”路明菲满嘴都是吃的,就连道谢都含湖不清,但还是努力点头竖起大拇指。 “有什么好谢的。”拉面师傅解开头巾坐在高脚凳上休息,“能遇到识货的食客对我们这种人来说,也是一种幸福啊!能看你们吃我做的东西笑的那么开心,我也很满足的!一点小左餐又要不了几个钱。” “老板年轻的时候肯定是个大好人吧?”路明菲努力把嘴里的东西全都咽下去才说,“所以就连年纪大还是会这样喜欢年轻人!” “我要是好人,这世界上就没有坏家伙了。”拉面师傅笑的很无奈,“小姑娘你和身边的那几个男人不是一路人吧?” 路明菲一愣,她确实和他们不是一路人,无论恺撒楚子航还是源稚生,那都是妥妥的富二代男主剧本,像她这样能在精英如云的卡塞尔里一路扑腾到今天的还是极少数。 “老板你怎么看出来的?”路明菲很好奇。 “黑道的人不就是这样么?年轻男人身边总会带个漂亮的女孩儿,听你们那天说话就知道是黑道的人了。”拉面师傅一副老生常谈的样子,似乎是想劝告路明菲,“像你们这个年纪的女孩啊,就是觉得黑道很酷才跟他们一起,爱慕虚荣!要我说呢,没事还是别和他们粘上关系的好。” 路明菲听明白了,拉面师傅懂中文但不是每一句话都能完全听懂,那天和源稚生一起来吃面大家聊了很多,拉面师傅听出来源稚生是黑道上的人还说了点人生哲理,也把恺撒和楚子航都当成了黑道里的人,于是乎脑补出一番日式恋爱的剧情来。 “不是老板你想的那回事啦!”路明菲想要撇清关系做点解释,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还是放不下么?算啦,这也不是我说说你就会听的话,没有经历过确实很难懂,将来不要后悔就好。”拉面师傅摆摆手,表示自己不太想提起这个话题了。 路明菲真是哭笑不得,有些时候人们总是一厢情愿的愿意相信自己认定的话,就连别人的解释在眼里看着也像搪塞。就让老板这么以为她路明菲那样的人好了,反正现在都和蛇岐八家混在一起,也和黑道没差。 绘梨衣没有注意身边的人在说什么,只是默默的小口小口咬着属于自己的那颗卤蛋,虽然路明菲教过她豪放的拉面吃法,可在吃其他东西的时候她就还是那位公主殿下,一颗卤蛋似乎都能咬出凋花来似的那样优雅。 “这个其实可以这么吃哦!”路明菲见状夹起自己的卤蛋和豆干丢进汤碗里,这样就会让它们染上汤汁的浓厚味道。在中国很多着名的餐饮都有这样的吃法,比如陕西的羊肉泡馍,淮南的牛肉汤。 但是在日本,尤其是在拉面上,日本人基本不会用这样的吃法,他们的左餐配菜往往是饺子,天妇罗,或者毛豆猪排,这些其实也都不太适合泡汤汁入味。路明菲可不在乎这个,她就是要教眼前这位大小姐平民美食的,就算在日本人的地盘上也要宣扬中式风韵。 经过刚刚的教学绘梨衣俨然已经把路明菲当做美食大业上的师父,立刻彷照路明菲的方法把吃了一半的卤蛋和豆干加进汤汁里,拉面师傅虽然看在眼里却没有什么表态说这是亵渎,在他看来美食就是要客人自己乐意享受才是最好的,只要客人觉得换个方法好吃,哪怕他是倒立吃面都应该。 绘梨衣捞起彻底入味的豆干轻咬了一口,眼睛惊讶地微微睁大,在蛇岐八家,她的餐饮基本由传统的日本饮食和外出时去豪华餐馆的西式餐点组成,对于中餐或者其他什么的基本没有什么接触。 “好厉害!完全变了一种味道!”绘梨衣在小本子上写给路明菲看。 路明菲觉得自己倍儿有面子,绘梨衣真是太好拿捏了,漂亮姑娘的称赞无论谁都受用。 人总是对自己没有接触过的层面感到惊奇,绘梨衣不论怎么看都像个没怎么接触过外界的纯粹大小姐,单纯的像一张白纸,虽然她的表情不多,可是有的时候只要看一眼就明白她在想什么,全都写在脸上。 这个年头已经很少有这种清水挂面式的姑娘了,东京街头的姑娘们甚至会把自己晒黑打扮成涩谷系,外套绑在腰上戴着比鸡蛋还大的耳环。绘梨衣倒像是从几百年前的世界里穿越过来的,头发长的好像都没怎么打理过,单纯靠一份天然的秀色支撑着,坐下来的时候如瀑布那样泛着好看的光泽。 她家里应该挺特殊的吧?说不定绘梨衣还是什么神社的名巫女呢,不知道会不会有成群的黑衣男正在满世界的到处找她,路明菲想。 拉面师傅未曾停下的汤锅里永远都咕都咕都冒着泡,两位欢乐的女食客风卷残云,路明菲伸手把绘梨衣嘴角的汤汁抹掉,绘梨衣扭头好奇地看着路明菲扬起的指尖上那些污迹,忽然靠近在路明菲的唇边舔了一下,吐吐舌头给路明菲看同样是她抹去的汤汁。 路明菲还愣了一会儿心说姑娘你虽然一副单纯脸,作风可是大胆的很啊!她并不知道这是绘梨衣从动画里学来的,那些恋爱番剧里少不了男女主之间这种亲密的互动,绘梨衣不理解这种举动的含义,不过从事后男女主那扭扭捏捏却又好看的表情来想,应该会让人感到开心,所以她就那么做了。 汹涌而来的积雨云在夜色的掩护下悄悄洒下铺天盖地的狂流,只是一小会儿的功夫,屋台车外面的地板上就雨水横流,豆大的雨点砸的水花四溅。 屋台车倒是有个顶棚遮雨,但凳子还是摆在地上的,雨水打在小腿上带来冰冷的寒意,路明菲和绘梨衣不约而同地蜷缩起腿弯相互靠近了一些,小棚子里氤氲的雾气遮掩了彼此的脸庞,暖人心扉。 她们并没有看到,就在不远处的长街上,三五成群的摩托车和各种张扬的跑车组成了各自的小团体,引擎轰鸣的好似雷霆炸响,开摩托的都是些披着雨衣和墨镜的混混,刻意敞开的衬里露出凶恶的刺青。这些人的目光在所及之处每一个女孩的脸上扫过,扬起的水花几乎要泼到屋台车边,却没有下车过来挑起帘子来看一眼,因为他们看不到这里的座位上有两个女孩的腿。 手机在口袋里响了一声,路明菲摸出手机,居然是楚子航打来的。 “喂,师兄?”路明菲接通电话,楚子航是那种没事儿就三百年不会给你打一个电话的人,基本不存在堡个电话粥的可能,而且真有小事情他更乐意用守夜人论坛的邮件功能联系,因为他知道以路明菲的网宅程度,只要醒着电脑肯定就亮。 “雨下得很大,你在哪?”电话那边确实是楚子航的声音,他站在商业街外的走廊上和一群男男女女们肩并着肩避雨,面前的台阶上积水横流,几乎能没过鞋底。不一样的是他手里的提袋里有两把雨伞,随时都可以走,而不像身边那些笨蛋情侣嚷嚷着怎么会这样脸上却洋溢着能多呆一会儿的幸福笑意。 啊咧?路明菲眨巴眨巴眼睛,心说这是什么发言?师兄你忽然情窦初开要发挥一下你的男友力,想着在这个下雨天过来给我送雨伞吗? “还在店里玩,怎么啦?”路明菲不动声色,想继续一探究竟,她还摸不准楚子航这个电话到底是什么意图。 “秋叶原么?” “不是,在文京区。” “什么时候回去?” “不知道欸,看这雨越下越大,我又没带伞,实在不行就地找个酒店民宿什么的住一晚就好咯,就算打车回去感觉也会变成落汤鸡。”路明菲看了一眼身边的绘梨衣,没打算说出口,凄风苦雨之夜和另一个初次相识的女孩去开房照顾一下她什么的,怎么听都像是出轨之举。不过以楚子航的脑袋应该不会这么觉得,他只会选择相信路明菲蹩脚的谎言,即使他知道那是假的,只要无伤大雅,就不会揭穿。 “好,记得照顾好自己。”楚子航就这么掐断了电话,因为他觉得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和路明菲的电话总是这样,由他来收尾。 他抬头仰望夜空,五光十色的霓虹灯依然那么闪耀,就连纷纷坠落的雨丝也能被它们点亮,悄然而至的大雨只是赶走了街上揽客的cos女孩们,却浇不灭客人们的热情,每一间店铺里外都被塞满了人群,灯红酒绿的欢乐不会就此停止。东京的春雨来的很快去的也很快,长夜漫漫,大家有的是时间在这里等待雨停,反正身边还有另一个人的陪伴。 大雨铺天盖地地下,楚子航捏紧手里的提袋,撑开雨伞走进了寂寥的回家路上。 他没有在电话里告诉路明菲自己现在就在秋叶原,他真的按照恺撒的建议在下午就来到这里了,手里提着在银座买的限定版铜锣烧和菠萝包,他记得哆啦a梦就是喜欢吃这个,菠萝包则是路明菲偶然说起过的灼眼的夏娜,那个第一代傲娇萌王女孩最爱吃的东西。 他按照自己记忆中路明菲的喜好,走过了几乎每一家路明菲可能光顾的店,从手办铺子到游戏卡商,从电玩厅到女仆咖啡馆,他甚至去过今天路明菲玩的那家街机厅,还有和源稚女一起呆过的咖啡馆,只是他到的时候路明菲已经走出几条街去了,没有遇到。 他严格地遵从了恺撒的指导,也学着买了路明菲可能喜欢的东西,甚至上网查阅了这么做是不是真的会让女朋友开心,网友们的热情答桉都是肯定。 他期待着会在某个店铺里遇到她的身影,他绝对不会打招呼,而是会默不作声地站到欣赏着手办的她背后,直到她找到自己喜欢的东西回过神来打算结账的时候,一头撞到自己身上来捂着额头打算道歉,抬头在看到站在这里的究竟是谁。 想法总是那么美好,可现实总是比你以为的更加骨感,楚子航什么都准备好了,唯独没有想到会真的找不到路明菲,一个电话过去才知道人家根本不在这里,就连雨伞都不需要。 恺撒曾经对他说如果一个男人连自己喜欢的女孩会去哪都找不到,那还是别在恋爱这条路上修炼了。楚子航想恺撒肯定和诺诺做过一样的事,那个金发自信男最终见到诺诺的时候,绝对会是在背后骚包的一把抱住诺诺。 他不禁开始怀疑是否这样虚假的恋爱真的是个错误,他根本拿捏不住路明菲的喜好,路明菲却对他了如指掌,这样的关系根本就是不公平的,对路明菲单方面的不公平。 或许自己根本就没有去与谁恋爱的资格……或许自己其实从未做好过成为一个正牌男友的准备……或许,因为不想看到她落寞的表情而许下的诺言,打从一开始就是个不该发生的美丽错误。 回家的路上楚子航面无表情,森严的像是庭审上的法官,雨水沿着他黑色的伞檐坠落。他从一家手办店铺前经过,看到了摆在橱窗里的忠犬小八模型。 那是在日本人尽皆知的一条狗,小八的主人每天都会在涩谷车站下班,小八在家里每次下午五点听到火车的蜂鸣声,都会冲出家门去车站前迎接自己的主人。没有人教会它那么做,只是在日复一日的生活中,它自己抓住了主人会在火车蜂鸣后到家的习惯。 后来小八的主人死了,小八每天还是会出现在涩谷车站前,它的主人再也不曾从那道大门中出现。小八并不知道家人们告诉它死亡之于主人的含义,还是每天在听到火车五点的蜂鸣声之后去车站,无论下雨,无论大风,无论春去秋来,无论夏往冬至。 楚子航至今都记得那个故事的结局,他和妈妈一起在家里的电影室里看完了全程,小八在那个冬天趴在车站前的雪堆里慢慢闭上了眼睛,这一次,它终于能和主人团聚了,主人再一次走出涩谷站的月台,张开双臂任凭小八跳进他的怀抱里,笑着拍打他的脑袋。 对于一条狗来说,也许那就是它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刻,终不负多年的苦苦守候。 源稚生曾经说自己就像那只名为乔治的平塔岛象龟,梦想就是咬开铁丝网去自己的水坑里玩泥巴。而楚子航觉得自己就像那只名叫小八的秋田犬,秋田犬这种狗的服从性很差,可一旦认某个人为主人,这一生就再也不离不弃,不会服从于第二个主人的命令。也许这就是小八一如既往地去车站的理由,它知道主人不在了,可还是会下意识的期待着主人的归来。 就像现在,他知道路明菲已经不在秋叶原了,却没法止住希望回头的时候能看到她在某个橱窗前做鬼脸的妄想。 楚子航默默地从提袋里拿出一只菠萝包咬上一口,他不怎么喜欢甜食,但这一次,难得的想要知道她喜欢的味道。 219.Sakura&小怪兽(三) 东大的后街上已经见不到几个行人了,可写着一番拉面的屋台车还是停在这里。 “雨好大。”绘梨衣在本子上写给路明菲看,布幌帘子被风吹的妖魔般狂暴,她和路明菲不得不一人捏着一脚以免外面的雨渗进来,可即便如此,布制的东西又能抵挡多久呢?这么一会儿总觉得指尖都已经全因为雨水湿透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没感觉这阵雨变小,确实好像越来越大了……”路明菲尴尬地挠挠头,不久前她还说东京的春雨来的快去的也快,说不定等等雨势就会变小。 但现在外面的情况已经可以说是暴雨滂沱了,每一滴雨都像是要把地面凿穿那样凶狠,溅起的水花能崩到小腿上,屋台车的顶棚虽然能有些避雨的作用,可那也只是细雨的程度,现在头顶上的棚子都被砸的啪啪作响,像是某种野蛮的食人族舞曲。 拉面师傅倒是蛮坐得住,拿了份报纸看的聚精会神,大锅里升起的蒸汽盖住了他的面孔,看起来他眼神儿还蛮好,一般老人在这么昏暗的灯光下都得带个眼镜什么的。按照拉面师傅平时的经营时段,像这种天气肯定是要卷铺盖回家的,但今天店里还有两位漂亮的小客人,拉面师傅乐得陪她们多坐一会儿,与客人同甘共苦,也是身为老板的本分。 “再等下去路都别想走啦!”路明菲半掀开帘子往外瞅了一眼,豆大的雨水立刻把她拍的满脸湿润,她赶紧放下帘子缩回来对绘梨衣笑笑,“不知道你有没有淋过雨的经验……我们必须得走了。” “去哪?”绘梨衣的字典里似乎就没有拒绝这个词,每当路明菲说什么,她都会是点头,或者顺从她的意思发展。 “找家酒店,就近原则。”路明菲扭头看向拉面师傅,“老板,这附近最近的旅店在哪?” “要走了么?”拉面师傅从报纸后面探出头来,顺手一指,“街对面,往那边走不了一百米就有了。雨这么大,要小心啊!希望下次还能看到你再来吃面!” “老板你的拉面这么好吃,让我走我还舍不得呢!”路明菲也很开心,以前她是灰姑娘,现在她是究极社牛,能在日本认识个拉面老板当朋友也是不错的事,“就是不知道我会在东京待多久,还有事情要做,每天来肯定是做不到了。不过我和你保证,我离开东京之前,一定会来跟你告别的!” “嘿哟!我就在这里等着你啊!”拉面师傅竖起大拇指,这个手势在日本的男子汉之间通常代表男人间的约定,如今已经不怎么流行了。 可路明菲居然还懂得这个梗,也竖起大拇指笑着龇牙回应,单是这一幕就颇有点经典日剧风的味道了,就差给她牙齿上再p个闪光。 过马路再加上一百米,在这种天气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路明菲倒是无所谓冒着大雨狂奔,她只能祈祷绘梨衣不是身娇体柔易推倒的姑娘,看肤色白的都有点不健康了,想来平日里几乎不怎么见阳光也不怎么锻炼的主儿。 掀起帘子的瞬间仿佛就来到了另一个雨中的世界,虽说坐在屋台车的笼罩之下也已经很冷了,真正直面暴雨则更加肃杀凄寒,似乎全世界的寒意都在向着身前扑来。 路明菲拉着绘梨衣没做任何犹豫,直冲向雨幕中去,如柱的狂流灌进她的后颈叫人一个激灵,她却哈哈大笑起来,摇曳的水手服裙摆飞舞,海藻般的长发也飞舞,像个追逐着自由之风的精灵。 她其实很少用伞的,尤其是雨势小的时候,这个习惯来自于年少时的那个夏天,正是因为那天她没有带伞,所以才遇上命中注定的人,从那以后她就爱上了在雨中漫步,似乎总能让她回到那个刻骨铭心的雨夜。 绘梨衣皱着眉头看向路明菲,她也被这样大的雨打的浑身不舒服,不明白路明菲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笑得出来。可是看她的表情不像是疯癫,似乎真的是遇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才会那么开心。 拉面师傅说的旅馆很好找,五层的老建筑,外面新刷了樱红色的漆,招牌周围又带一圈彩灯,路明菲看这招牌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她确实看出来旅店两个字,还是拉着绘梨衣闷头扎进了大堂里。 这大堂一眼看着就觉得有点小,一条走廊就是全部了,拐角处是上楼的台阶,前台坐着唯一的迎宾,是个上了年纪的中年妇女。 看起来像是那种私人民居改建的小旅店,那位应该就是老板娘本人,所以也就不用花钱请些什么漂亮的小姑娘来当前台迎宾了。 “老板,还有房间么?”路明菲在门口甩甩头发上的积水,像是某种讨厌雨的小猫,绘梨衣跟着做。 老板娘抬眼瞟了一下新来的客人,一时间心跳加速脸上变色,但她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立刻镇静下来。 就在不久前,几个肃杀的黑衣男人冲进店里,问她有没有见过一个红发红瞳的女孩,是否有来这里投宿。老板娘这一眼就看到绘梨衣的长相完全符合那些黑衣男人的描述,从那些男人的打扮和风衣的衬里来看,恐怕都是黑道。 路明菲还不知道这会儿满大街都是帮派成员,到处在找绘梨衣的踪迹,只觉得老板娘的眼光多看了绘梨衣几眼。她倒也挺认同,漂亮姑娘就是有被人多看几眼的特权,任何人见了她俩搭档肯定会说绘梨衣更好看,这是毋庸置疑的。 “还有一间,你们……要吗?”老板娘的话里有话。 “嗯嗯!”路明菲爽快地摸出卡片打算刷卡,她今天本就是来秋叶原玩的,走之前做足了功课,用的是全日本都能刷的卡,别说住个旅店,包几年都是小事。 老板娘面不改色地接过卡片划过机器,看起来这两个姑娘是一对情侣了,不然也不会走进一家情人旅店,就是不知道她们两个怎么会得罪黑道的人,搞的那帮混账东西咋咋呼呼的。 但不管怎么说,在老板娘眼里两个人畜无害的老实姑娘肯定比黑道值得信任,连她们的身份都没有过问,就直接为她们开了最顶层的房间,那条走廊上有一个后门通往停车的院子里,万一发生什么了直接从那就可以绕走。 老板娘不畏惧黑道,甚至憎恨黑道,年轻时老公就是从黑道出身的人,那种地方在她看来就是肮脏的臭虫聚集地,与他们为敌没什么好怕的,在她看来收下这两个姑娘就是对黑道竖起最好看的中指。 路明菲什么都没察觉到,只是拉着绘梨衣上了楼梯,要不怎么说是民营小旅馆呢,连个电梯都没有,这木质楼梯每一步都嘎吱作响,总觉得好像下一秒就会坏掉让大家一起摔个底朝天。 步行上旅店的五楼固然不是什么好滋味,但一看五楼的布局路明菲就觉得值了,因为这楼层就三个房间,安静的很,她喜欢安静的地方。 推开房门,路明菲眨巴眨巴眼睛,又把房门关上了,根本没敢往里面走一步。 “怎么了?”绘梨衣问,她甚至没有看清楚里面的布局。 “我觉得可能是自己打开的方式不对,我再打开一次。” 路明菲深呼吸,握住门把,猛的一推,祈祷着刚刚只是自己眼睛花了! 粉红色纱幕,粉红色壁灯,天鹅绒圆床,床边摆放着意大利式青铜浴缸,水龙头是铸铁的维纳斯扛着银瓶。墙上挂着三套纤毫毕现的服装,一套透明的粉红色睡裙,一套黑裙缎带白袜女仆装,还有一套中式修身旗袍,一旁的桌子上还放着粉红色的绳子和束缚带什么的……路明菲很不想多看几眼,但那确实应该是传说中的……情趣用品。 此刻路明菲心中仿佛有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心说好你个为老不尊的老东西啊!看你跟源稚生分享人生经验亏我还把你当智者老爷爷看待,没想到一脸和煦的外表下藏着的是阴暗的内心?谁给俩姑娘推荐旅馆是推荐情人旅店的?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们是情人的? 不过冷静下来仔细想想这好像也不能怪那个拉面师傅……因为当时问的是最近的旅店,如果从这层角度考虑那这家情人旅店确实是最近的投宿地,要怪似乎只能怪路明菲日文不精,没有读懂店面招牌的意思是情人旅店。 绘梨衣不明白路明菲的脸色为什么那么精彩,只是觉得这里看着还蛮好看,大多数女孩都没办法拒绝可爱的粉红色,虽然这里的粉红色在某种意义上代表的完全是别的意味…… “我们就住这里吗?”绘梨衣在小本子上写,她没有在外界留宿过的经历,当然也就没有机会接触任何旅店,在她看来这地方就是用来住的,因为有床。 “……也没其他地方可去了,将就吧。”路明菲满脸苦涩,钱花了人来了,再回头去找别的旅店又少不了淋雨。 真是悲剧的一天!路明菲真想仰天长叹,她只是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怎么这剧情发展越来越歪了?真的已经快要到她是个坏叔叔,把单纯可爱的绘梨衣拐到情人旅馆的地步了,那接下来是不是该顺理成章的大家宽衣解个带什么的? 就在她想着这茬的时候绘梨衣已经打开了浴室里的灯,黑色的羽织沿着身体的曲线滑落,露出圆润的肩膀和挺拔的蝴蝶骨,因为常年不见阳光,她的肌肤素白,有种冰晶般的质感。 “你在干嘛!”路明菲扭头一看大惊失色,小心肝瞬间吊到了嗓子眼儿。 绘梨衣被她吓了一跳,举着小本子满脸无辜,好像自己刚刚做了什么会让路明菲生气的事,正在恳求原谅:“去洗澡。” “噢……没事儿了没事儿了,我的错,对不起,大小姐您慢慢来,别在乎我。”路明菲捂着胸口长舒了一口气,说真的刚想到奇怪的地方就看见绘梨衣脱衣服,很难不让她脑补后面的剧情,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路明菲脑内抬手啪啪直打自己耳光,让你看本子!让你看里番!让你脑补人家纯情无害的小姑娘! “你不洗澡吗?”绘梨衣站在浴室门口,以她的观念浑身湿透了就该泡个热水澡,但路明菲看起来好像没有要动身的意思。 “……我这会儿脑子有点混沌,想先休息一下,你先洗……”路明菲勉强地笑笑,心说您要是知道这会儿我这脑子里不受控制的在想什么,就该大骂我是臭流氓八嘎呀路了。 她并没有绘梨衣高,但还是想当个知心姐姐式的人物,在卡塞尔学院的时候就是这样,后援会里大把大把的女粉都是高挑型的,可见到路明菲都会尊称一声路师姐或者charloote师姐。这一来二去次数多了,路明菲自然也把自己的定位抬高了,尤其绘梨衣看上去那么呆萌不谙世事,更是叫人心生满满的保护欲。 绘梨衣点点头关上了浴室门,和这姑娘的沟通很简单,说什么就是什么,从来不多问。 路明菲抬头看了一眼,默默低头捂脸。情人旅店么,自然是连浴室都要搞成全透明的,这样里面的人在洗澡的时候对外面的人来说就是一场活色生香的表演,绘梨衣姣好的身材在浴室玻璃上投下妖娆的影子。所谓魔鬼身材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虽然知道人家只是在洗澡,但无论盘起头发还是涂抹沐浴露的每个动作,在外面的人看来就像是在搔首弄姿。 这时候不禁想起楚姓男子的牛逼之处来了,人家那是姑娘脱光了投怀送抱,都能坐怀不乱的顶级大师。哪像她路明菲,分明心有所属还是同性,可第一次看到情人旅馆立刻就乱了分寸,就连身边的人是个女孩都能脑补出一堆情色大戏来。 二刺猿害人啊!没事少看本子里番! (本章完) 220.Sakura&小怪兽(四) 因为不想再抬头看绘梨衣搞的自己心猿意马,路明菲索性脱掉衣服,从架子上取了条毛巾尽可能把自个儿抹干,然后拿走了墙头上的那套黑裙白丝袜的女仆装。 这倒不是她口是心非打算换个衣裳等里面洗澡的姑娘出来宠幸自己,而是一直穿着被淋透了的水手服确实不舒服。好在这情人旅馆里虽然都不怎么大,但还有一台烘干机,明天走的时候就还是能换回自己原本的衣服,不至于穿着堪比情趣y的女仆装出门到处溜达。 确实是情趣y……这套衣服胸口是镂空的,如果找个稍微丰满点的妹子来把它撑起来,想来会是美丽的风景线。不过以路明菲的贫瘠就还是需要努努力了,看着有点塌方,面对镜子里的这倒霉样子真是搞的人心烦意乱。 路明菲把自己丢到床上去,闭上眼睛打算休息一会儿。 对人类来说,很多时候睡还是不睡并不由人自己的意志决定,好比这会儿路明菲只是想小小的打个盹儿,但这一天在秋叶原跑下来,眼睛刚闭上就和周公有约去了,自己怎么想的并不管用。 一望无际的冰海,路明菲行走在冰封的海面上,头顶是横贯天空的银河,鲸鱼巨大的黑影在冰虾游动。远方冰海的海平面上,巨大的白月正在缓缓升起,半个月轮升到了冰面之上,半个月轮还在海平面之下,月面上的环形山都看得清清楚楚。冰面倒映出半轮半月的影子,和天空中的半轮半月拼成了一个完美的整圆。女孩在坐在月影中垂钓,长长的海竿悬在一个冰洞的上方,冰洞中一汪有蓝色的海水。 “搞什么?”路明菲在女孩背后停下了脚步,“很有意思么?” 不用想也知道垂钓的女孩是路茗沢,世界上是没几个正常人能穿着镂空的黑色洛丽塔跑到冰天雪地里的,这样的景象不可能是自然景象,只会出现在抽象派画家的画作中。能够把这种画面具象化的人只有路茗沢,她是魔鬼,魔鬼无所不能。 “冤枉啊姐,这可不是我挑选的地方!”路茗沢嘴上求饶脸上却笑嘻嘻的,说真的路明菲最近愈发觉得她笑起来就像传闻中的雌小鬼,贱不兮兮,可又叫人没法生气,因为她看上去确实很可爱,没有人会毫无理由的对着好看的东西来一拳,那是反社会人格。 “那还能是什么?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路明菲紧挨着路茗沢坐下,她身上就是睡着之前穿的那套情趣女仆装,抗寒能力基本和一片布没多少差别,身材纤毫毕现,而路茗沢的幻境十分真实,有确切的冷暖感知,这冰天雪地委实对她这身来说不是能呆的地方。 “这里是古代的日本,对你来说很遥远的年代,甚至在有记载的历史之前。日本人把这里叫做高天原,意为众神居住的天上人间。”路茗沢变魔术一样摸出件大衣和围巾丢给路明菲,递过来的盘子里放着温热的烈酒用来驱寒。 “高天原实际上是这样的地方?你给我的那本书上可是说,高天原是云端之国,漂浮在海上天空的岛屿,美轮美奂。这鸟不生蛋的地方才是日本历史真正的面孔?”路明菲围上围巾披好大衣,立刻就觉得自己活过来了,她也不讲究些什么,直接打开酒罐喝了一小口,就像一口火流进胃里那般暖洋洋的。 “神话么,总得加工一下才好看,就像中国的皇帝喜欢跟下面人讲君权神授,说自己是真龙派来统治人间的天命人,乃是真龙天子。后来世界都乱了,大家才知道那都是扯淡,天子,根本就是兵强马壮者为之,拳头才是硬道理。”路茗沢淡淡地说,“高天原就是这样被日本人美化的,整个浩瀚的冰原就是高天原本身,白色皇帝的宫殿,日本本州岛的一部分陆地。” “你是说白王?”路明菲被呛着了,她没想到路茗沢会突然提到这么有冲击力的称谓。 “没错,日本的混血种和你已经知道的任何混血种都不一样,他们是白王的后裔。在遥远的太古时代,白王的叛乱并非一次就被彻底终结,她与黑王的斗争其实持续了很久,期间双方都负过伤,为求稳重不得不撤退修养。白王修养的地方就是高天原,她预感到自己与黑王的决战必将失败,于是向日本人展现了自己的力量,并且将带有自己血统的东西赐给日本人,这就是第一代日本混血种的来历。” 路茗沢继续说,“事情的发展如白王所想,她的叛乱失败了,尸骨被黑王钉死在铜柱上,沉入格陵兰的冰海。但黑王不知道的是白王留下了自己的卵,就在日本诞生的混血种手中。” “太扯了吧?她一个白色的皇帝,敢把等同于自己生命的掌控权给人类?”路明菲瞪眼,诺顿那么信任她,都还只是把代表自我精神的卵放在参孙身上由参孙保管。 “因为白王利用了人类的贪婪。”路茗沢露出诡秘的笑意,“她曾经对着那么多人类展现自己至高的力量,那时还在茹毛饮血的人类岂能不崇拜于她?每个人都觊觎白王之卵,那么她反而就是安全的,无论放在谁手中,保管者都只是会尝试得到其中的力量,没有人敢于轻易破坏这样的东西。” “高明!”路明菲竖起大拇指,“我还以为只有耶梦加得那样的龙王才工于心计。” “不过日本的混血种也不是傻子,他们很快就发现了白王的阴谋,那枚卵不是送给人类的礼物,而是致命的毒药,深夜时分总有人会莫名其妙的消失,连同血肉与尸骨,都被白王的卵彻底消化,白王终将利用人类重新归来。”路茗沢说,“日本人很快就通过决议,要摧毁白王之卵,但是很遗憾,负责看守卵的三位神官当中,须佐之男被蛊惑了,白王借用他的身体复活,天照和月读与它战斗,却没法彻底杀死他。当时火山喷发海水翻涌,大地撕裂开来,眼看日本就要遭遇浩劫,最终天照和月读用高天原作为白王的棺材,把白王和她的宫殿一起沉入了太平洋。” “太平洋?”路明菲骤然警觉起来,路茗沢从来不会跟她说些毫无作用的废话,沉眠在太平洋深处的龙王之卵,很难不让人想到这次的任务,“你该不会是想告诉我,我们这次任务的目标就是那枚不知道沉睡了多少年的白王之卵吧!” “回答正确,路明菲同学加一百分。”路茗沢摆出一副综艺主持人的嘴脸来,笑的如花似玉,好像她提起来的根本不是什么严重事故,而是什么综艺舞台上的玩耍游戏。 “如果白王能以卵的形态通过靠近它的人重生……那我们去炸掉她不是根本就等于送死!”如此冰天雪地,冷汗仍然浸透了路明菲的后背,她不敢想象如果路茗沢没有提前告诉她这个情报会发生什么,下水的人毫无疑问会变成白王的傀儡,那比四大龙王更加恐怖的生物将在日本近海苏醒,到时候别说东京了,九州北海道四国本州都得一起完蛋! “源稚女没有骗你,他给你的提醒并没错,也确实是猛鬼众的高层领袖之一,只是我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不过看起来多少比源稚生更值得信任。那只自称乔治象龟的混账东西非常清楚这次任务的真相,甚至整个日本分部都心知肚明,却唯独对你们这三个卡塞尔来的小白兔封锁了情报,你们是要去替他们打工,干最危险的事情,而他们则可以笑嘻嘻地指着你们的尸体大喊傻逼卡塞尔。”路茗沢笑嘻嘻地说。 “我就知道日本人靠不住!”路明菲气呼呼地一拍大腿,从小受到的爱国教育加上现在惨遭背叛的气愤一起爆发,“小日本鬼子满嘴都是仁德大义,见面说大哥好大哥棒大哥天下第一赛高高,回头还没走出五步就掏枪子啪地就是一下,出了什么事儿就会鞠躬道歉,那意思根本不是知道自己错了,而是我道歉了你怎么还能指责我的厚颜无耻!” “大概在源稚生看来,牺牲你们仨也是大义的一部分,无可奈何吧。”路茗沢耸耸肩,“我甚至都能能想象到,如果你找到他当面对峙他跟你解释说必须这么做的嘴脸。我再告诉你一个更有趣的事情想不想听?” “总不能是还有人比源稚生更加混蛋吧?”路明菲惊了,看路茗沢的表情好像看到一只蟑螂。 “那倒不是,我会帮助你让这次你们下潜去炸掉白王卵的时候,白王不至于跑出来能寄生你们,但剩下的我就不能保证了,高天原是白王的巢穴,别看现在只是一片冰原,在脚下你看不到的深处,那是一整座人类史上最豪华的冰雕宫殿。我没有去过那里,不知道里面会有什么,任务依然很危险。”路茗沢难得那么正经,多数时候她总是嬉皮笑脸的没个好样子,可现在她表情凝重的好像要去奔丧,看来她真的是在说很重要的事,攸关生死。 “能做到这些就已经很感谢你啦。”听到未来会发生的恐怖,当下心中也确实有些许不安,可路明菲还是伸手摸了摸路茗沢的头发,微笑着表示谢意。这个神秘的小魔鬼自称纯血的龙类,却从未对她做过什么不利的事情,偶然有的背叛,也只是未来实现她所谓收集龙骨十字力量的目标,路明菲没有不相信她的理由。 “你要是死了我就让全日本给你陪葬。”路茗沢低声说,她的脸藏在路明菲的手腕阴影下,看不清表情。 “我已经想到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了,恺撒和师兄什么都还不知道,我会保护好自己,还有他们的安全。”路明菲想了想说。 “你变啦。”路茗沢仰头看着路明菲,眼瞳中倒映着她的影子。 “嗯?”路明菲没听懂。 “以前的灰姑娘现在是有担当的superqueen了,虽然还是一副萝莉身,但心早已堪比女王殿下!要是搁以前听到这种消息,你只会打退堂鼓想着逃命的吧?怎么可能还沿着未来可能的发展思索怎么去解决。”路茗沢的笑意看上去有点欣慰,好像自家老妹终于看到老姐出嫁那一刻潸然泪下的感动。 “明明是称赞的话,都还要趁机编排我一下?到底是想夸我还是想趁机阴损我两波啊?”路明菲没好气地捏了一把路茗沢的脸蛋,路茗沢张牙舞爪地作势要反击,被她哈哈笑着轻松挡下,搞的路茗沢满脸郁闷气呼呼,卡塞尔的训练可不是白教的。 是啊,确实是长大了,要是现在穿越回仕兰中学,跟自己说路明菲,你将来的生活是满世界乱飞屠龙哦!自己大概会把眼前的家伙当做神经病报警的,她曾经中二过,但从未奢求那些会成为现实。 然而现在一切都在身边梦想成真,听见如此危险的情报,内心居然在短暂的波动后就立刻想到了自己该怎么走的下一步,冷静的果断就连自己都不敢相信,当年那个哆哆嗦嗦接过狙击枪的姑娘哪去了?当年那个扎鞭子的腹黑姑娘真的变成了枪火玫瑰一样的女孩欸!就连睡觉都会在枕头下面埋一把枪! 那些以前看似威风绚烂的故事,真的发生在自己身边之后就会习以为常,要是有一天少了它们反而还浑身不自在。这感觉大概就像那些卸甲归田的老将军们吧?虽然已经功臣隐退,不愿意再回首战争中的诸多往事,可逛街的时候看见街角的咖啡厅,还是会跟自家夫人说欸你看,这地方架两挺机枪看着整条街,一只苍蝇都飞不过去! 这就是长大啊,悄无声息地就变了那么多,慢慢变得老成,慢慢学会面对困难,慢慢知道世界上大多事情都没法如自己所愿……如果路茗沢不提醒的话,路明菲甚至都不会注意到原来自己已经变了那么多。 221.Sakura&小怪兽(五) “说起来我是真没想到无论你什么时候遇到小怪兽,都有一万种方法把她拐走。”路茗沢忽然笑的贼溜溜的,路明菲骤然警觉起来,这家伙只要露出这种表情,就铁定代表没什么好事儿。 “什么小怪兽?你脑子瓦特啦?”路明菲立刻进入戒备模式,她深知别太给路茗沢好脸色看,不然就会被蹬鼻子上脸。 “绘梨衣。”路茗沢说,“她是一只小怪兽。” “我看你是羡慕人家貌若天仙心地单纯!”路明菲满脸鄙夷,“哪像你!萝莉身大叔心,想来平时一个人独处时的娱乐就是蹲在那抠脚丫!” “啧啧啧,真是女人如手足姐妹如衣服啊,这才遇到人家几个小时就跟人一条心了,全然不顾我这与你苦情多年的好姐妹。”路茗沢以手遮脸嘤嘤啜泣,“这可不是我随意编排的绰号,是她自称小怪兽的,我们都这么叫她。” “为什么?”路明菲不明白,那么漂亮那么乖巧的女孩,居然会自称自己是怪兽。 “这就要回到很久以前说起了,如果你有认真看完我给你的书,就会记得对应龙族混血种的历史,看管白王之卵的分别是天照,月读,和须佐之男,这三位贵子即是日本神话中地位极高的三大主神。”路茗沢说,“日本人自称他们的天皇是神的后裔,这点和中国的皇帝们宣称的真龙天子很像,都只是政治手段,在真实的历史中,日本混血种里确实有这三位贵子的后裔,只不过随着历史的变迁,他们有了别的姓氏,分别是橘,上杉,和源,蛇岐八家中的三大姓。” “太牛掰了吧?”路明菲惊讶地瞪大眼睛,她知道路茗沢不会骗自己,亲耳听到有从古代传承至今的血统,这感觉就好比游戏里的天命之子,什么s级血统在这种来自神明的后裔面前感觉都只能提鞋了都。 “绘梨衣没有告诉你自己的姓氏,否则你就会知道她的全名是上杉绘梨衣,如今三大姓中,上杉家唯一的血统后裔,对应月读命,血统高贵的惊人。”路茗沢继续说,“因为血统过于纯粹,单靠说话就很容易无意识地发动言灵,所以她几乎不会说话,自称是只怪兽,不愿意回家也是因为从小就因为这种危险的血统她不能离开家,没怎么见过外面的世界,你在秋叶原遇到她的时候她是偷偷溜出来的,这会儿源稚生正在带着黑道的人满世界找她。” “难怪今天忽然取消了预订好的行程……象龟丢了这么重要的东西啊。”路明菲恍然大悟。 “那么,知道了内情之后你打算怎么做?”路茗沢贼兮兮的,“是把绘梨衣送回去给源稚生当个老好人,还是天天泡在情人旅馆里打情骂俏把你家楚师兄扔到一边去?说真的你是今天没见到楚子航,否则就会看到令人动情到心碎的一幕,真没想到那样一个平日里面瘫到极致的家伙,也会有那种落寞到像只败犬的时候啊!” 路茗沢每一句话都故意把尾音拖得很长很长,眼神挑衅极具诱惑,路明菲被她说的心里痒痒,很想知道处置和发生了什么事,但她也清楚以路茗沢的个性不会轻易说出来。 “把绘梨衣交给象龟?怎么可能!”路明菲翻了翻白眼,“我都知道那小子不老实在骗我们了,我还亲手把他丢的东西还回去?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就是个记仇的小人!绘梨衣自己都说不想回去,我干嘛要违背她的想法呢?美少女和背信男,要相信谁遵从谁还需要我废话?” “所以你是打算把她养在这家旅店里咯?” “说的好像绘梨衣是什么小动物似的。” “她确实是只小动物,单纯到会相信任何人的那种。”路茗沢说,“你大概没法想象她此前的人生只有医疗室,游戏,还有电视机,这次能跑到秋叶原都是个很大的意外,她站在那里哭是因为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去哪,你出现的恰是时候。如果你不小心把她放出去了,遇到的是好人还好,要是坏人,说不定她会让半个东京都跟着一起完蛋。” “你说的好像她是一支机械化兵团!”路明菲惊叹。 “单从战斗力上来说差不多,绘梨衣就是个矛盾的集合体,单纯,暴力,乖巧,但是又很血腥,你确定要把这只小怪兽留在身边就得想办法好好照顾好她。” “可我还得去执行任务,还得为了师兄和恺撒跟源稚生对线……”路明菲挠挠脑袋,这委实是个很大的难题,绘梨衣需要人照顾,保证她不会出去乱跑被黑道的人逮住,学院的任务那边也不能放下,完全是分身乏术。 路茗沢没有接话茬,静静地看着路明菲愁眉苦脸,路明菲忽然灵光一闪,盯紧了路茗沢的脸,那感觉就像一个即将渴死的人看到了绿洲中的湖泊。 “看我干嘛?”路茗沢扁扁嘴,一股没好气的味道。 “哎呀,咱俩谁跟谁,见什么外呢!”路明菲态度直接来了个一百八十度体操回旋,挪动屁股直往路茗沢那边拱,“帮帮忙呗?你看我总不能一边照顾绘梨衣一边去和源稚生对线。” “哟,这会儿想起我来啦?之前女人如手足姐妹如衣服的时候也没见你顾及我的感受啊?”路茗沢阴阳怪气的,仿佛东厂的路公公,“咱家那也不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呐,咱家也有脾气的!” “那是那是!大人不记小人过嘛,您路茗沢是谁啊!小魔鬼欸!无所不能欸!我最最亲爱的妹妹欸!如果把路鸣泽献祭了就能让您获得永生,我将毫不犹豫地献上这等祭品!我的忠心日月可鉴,我对您的爱意天地为证,海枯石烂也比不过我的心意期限,所谓大爱无疆莫过于此……”路明菲一手按着胸口一手指天,虔诚的好似弥撒的信徒,满口都是乱嘟嘟的火车。 “呸呸呸,别扯了别扯了,再说下去都变成结婚誓词了。”路茗沢摆摆手努力把路明菲从自己身边推开,“你说你都老大不小的人了,怎么犯起贱来的时候还是脸皮比城墙还厚呢?” “跟你学的呗~”路明菲就是不退让,把脸凑到路茗沢面前摇来摇去嬉皮笑脸,好像赶不走的小狗狗。 “帮你可以,但我总得有个报酬,免费的午餐不能无限白吃。” “又要四分之一灵魂?”路明菲不作妖了,捂着胸口连连后退,好似看见了要猥亵自己的怪蜀黍,“就让你帮忙照顾个不会出门的姑娘而已,这点操作都要收这么高利息?难度能比杀条龙王还高不成?” “急什么?我还没说自己要什么呢。”路茗沢从容地理了理长发,把额头上的发夹取了下来,那是一枚微笑的骷髅,她高举着这枚发卡,透过它看向高悬的皎月,“未来的路线会怎么发展,就连我也不知道,我给你那么多情报是因为以前我们有过约定,不能让你重蹈覆辙,而现在所有的事情也因为你的选择有了变化。我想要的报酬其实很简单也从未变过,龙王的龙骨十字,就这么简单,包括可能复苏的白王与黑王,不管这次东京城会有多少龙王死去,你都得成为最后的赢家。” “多少?”路明菲的眼睛渐渐放大,“你的意思是,现在日本就已经不止一条龙王了?” “是的,东京也许会成为最后的决战之地,每一步都要深思熟虑,那些潜伏的老对手很有可能忽然出现,坐收渔翁之利。”路茗沢脱掉鞋袜,把脚伸进垂钓的冰洞里,这么做毫无疑问会被冻成傻子,她瑟瑟发抖忍不住地打颤,可笑容却是很开心的,“加油吧老姐,其实我也很想看看提前拿到剧本的话,你会怎么做,绘梨衣那边我会找人帮你照顾的,放心好了。” “总感觉这交易好像我吃亏了……”路明菲起身,思考着这么做到底值不值得,路茗沢又拿起她的鱼竿垂钓,路明菲原地看了一会儿她的背影,解下自己的围巾和大衣披在路茗沢身上。 “干嘛?想用糖衣炮弹攻略我么?”路茗沢头也不回。 “没啊……就是觉得你那身有点薄,反正我都要走了,就给你加点衣服呗。”路明菲双手插在女仆装的衣兜里,只有薄薄白丝的双腿瑟瑟发抖,可她还是觉得路茗沢可能更需要那些。 “真是煽情。”路茗沢没好气地笑了,伸手把搭在肩头的大衣拉的更紧一些,无声地抽动鼻子嗅了嗅,虽然只是那么一小会儿,但这里确实留下了属于路明菲的味道,她总是喜欢用那些淡雅的香水,就像诱人的白桃馨香。 路明菲猛地睁开眼睛,对上一双紧紧盯着她的瞳孔,她在那里看到了手足无措的自己。 周围一片昏暗,房间里气氛暧昧的灯都被关的差不多了,仅剩下床头柜的那盏,正是这微不足道的一点光亮让路明菲能看清眼前的人儿,她正躺在天鹅绒大床的被窝里,绘梨衣换上了那身粉红色的睡裙,大睁着眼睛一直看着她,微湿的发梢上传来洗发香波的薰衣草香。 像是老僧入定,又像师太礼佛,满脸的人畜无害,似乎对绘梨衣来说看着眼前的人睡觉也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路明菲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总觉得这气氛有点尴尬,她以前也不是没有跟零或者夏弥之类的人同床共枕过,但那些姑娘们都没有这种我要数着你睫毛入睡的感觉,脸贴的实在是太近了,呼吸相闻不说,最重要的是绘梨衣换上了那身该死的粉红睡裙!大概是因为洗完澡没有衣服穿被迫选择的,结果就是透明的睡衣连肤色都挡不住,发育良好的身材呼之欲出,真是色气满满,配合上那张呆萌的面孔简直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路明菲觉得自己定力不够了,世界上怎会有如此可爱的生物!张开双臂抱她一下会不会被杀啊? “你看着我干嘛?”路明菲只好挑开话头,大家已经这样看了好几分钟无动于衷,如果她不说话绘梨衣可能就会这样一直看下去,没完没了,纵然是只美女小怪兽,也没几个人能承受如此长时间的目光审判酷刑。 “你睡着的样子,很好看。”绘梨衣在小本子上写,这姑娘就连躺床都会把本子和笔放在手边,就算以这种姿势写字也依然飞快。 真是耿直到没有任何弯弯绕绕的称赞,搞的路明菲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如果没有旁人拍照留念什么的,一个人是不知道自己睡着会是什么样子的,倾国倾城的美女也许会睡相不佳如脱缰的野马。好比当年跟苏晓樯做了两个月同桌那会儿,路明菲才知道饶是苏晓樯这等级别的混血美少女,午睡的时候居然也会偷偷流口水,所以她特意备了一个枕头,这样就不会把书桌上的作业本给弄湿。 “我睡着了是什么样子的?”路明菲不禁有点好奇,轻轻搔了搔脸颊,这个问题可能有些难以启齿,不是对每个人都能这么问的,好比如果这会儿是楚子航,路明菲绝对问不出来,但绘梨衣肯定不会这么觉得。 “爱洛。” 绘梨衣的日语回答是个名字,这让路明菲花了不少时间去思考,这应该是个音译的称呼,翻译成英文的话,叫做aurora。 路明菲忽然想起来了,这是迪士尼动画中睡美人的名字,在那个故事的原本中,睡美人是没有名字的,迪士尼为了塑造人物形象和传播ip,为睡美人赋予了aurora的名字,翻译过来就是爱洛,当然也可以叫她欧若拉。 “小怪兽可真会夸人。”路明菲笑着轻刮了一下绘梨衣的鼻子,被称赞固然值得欣喜,但也要看是有谁来说,去小店里被老板叫做美女只会无动于衷,可要是另一个妖精般的漂亮姑娘这么说,那意义上就完全不同了,会由衷称赞另一个女孩比自己更漂亮的女孩可不多见。 222.Sakura&小怪兽(六) 绘梨衣愣住了,漂亮的眼睛了写满了不可置信,她从来没跟谁说过自己是只怪兽。 家族中少有人知道绘梨衣的真实血统,和她最亲近的人只有源稚生和橘政宗,除了他们以外,就是那些身穿白大褂带着面具的医生,沉重的罩子后面露出一双双敬畏的目光。 不……或许更应该说是害怕,他们拿着极高的薪水遵从家族的指令,只为让绘梨衣安全长大,但无论过去多少年他们面对绘梨衣都不会像路明菲这样无知无畏,他们曾经亲眼见过小时候的绘梨衣只是一个单字就让某个医生四分五裂。 那是匪夷所思的力量,强大到超出人类认知的言灵,如果不是因为这样强大的战斗力,绘梨衣的处境必然是和家族中诞生的那些勐鬼一样被处决,好在她与生俱来这样的天赋,就能享受最好的医疗与最佳的待遇,去稳定那从未安宁过的血统。 她是一件武器,蛇岐八家豢养起来的人形兵器,兵器什么的当然不会每天拉到广场上去熘达炫耀武力,她的生活就是日复一日地呆在医疗室里,不会被允许轻易外出,最多的娱乐无非就是电视机和游戏机。 她当然会厌倦,以她的力量想要从那种地方逃跑轻而易举,代价就是很多人都会死,绘梨衣并不想那样,于是她就当着那个乖巧的人形兵器,唯有像这次集会一样抓到了时机才逃跑,不打算伤害任何人。 全世界看过奥特曼的人不计其数,其中大概只有绘梨衣在用那些被奥特曼杀死的怪兽视角在看这部蠢萌的剧,所以她看这部剧的时候从来都不会笑,她清楚自己是跟别人不一样的东西,奥特曼对她来说其实是部恐怖片,这部片子一再告诉她世界的真理,怪兽必然被正义的奥特曼杀死,仿佛注定的命运。 绘梨衣没想到眼前这个天降的有趣女孩就连这种秘密都知道,就像是迪士尼里挥舞魔杖的小仙女,会为自己带来没有过的新生活,不知道的体验,以及她也知道,你心底最深处的秘密。 路明菲还没意识到自己失语了,路茗沢告诉她绘梨衣觉得自己是只小怪兽,她觉得这个说法挺可爱自然而然就用了出来,却没想到绘梨衣可没对她说过这种话,这个称呼她不应该知道。 “我能一直在这里呆下去么?”绘梨衣写。 一直这个说法未免太过用力,就像某种美好的期许,绘梨衣喜欢今晚的拉面还有卤蛋,比起她以前吃过的那么多大餐来说味道还是差了不少,可那种像是游戏一样的吃饭方式和从没见过的屋台车都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原来用餐是不必拘泥那么多礼节的,只要你好好吃完了怎么玩都行。原来自己也是可以在雨天奔跑的,倾盆大雨噼头盖脸地下,打的眼睛都睁不开了,可就是会觉得浑身上下哪里都透心凉的畅快。原来世界上不是只有自己知道自己是小怪兽,其实还有一个人也知道…… 绘梨衣看着路明菲的眼睛,慢慢伸手拉住了她的衣袖,带着些许期待,还有些许害怕,她害怕被拒绝。此时此刻,她甚至连眼前这个女孩的名字都不知道,可就是跟着她义无反顾的走了,于是崭新的世界悄然洞开,一旦踏入这扇门扉就很难再回头,门后就是绘梨衣向往已久的世界。 她希望自己能多呆一会儿,她也很清楚一直呆下去是不可能的,只是这么说也许会好听一些,希望能在哥哥找到自己之前尽可能的和路明菲在一起,看看这个等待了那么多年的东京。 “好啊。”路明菲笑笑,无论是谁,面对那样期待的眼神都不可能拒绝,“不过我并不是总能一直在这里陪你,我不在的话,会有其他人来的,要是你不想见他们也可以,有空的时候我就会回来找你,总之要答应我,别轻易从这里离开,如果你不想被抓住带回家的话。” “我会的。”绘梨衣用力点点头。 “真乖。”路明菲趁机摸了摸绘梨衣的头发,就像姐姐宠溺自家的妹妹,要是大家都站起来她就没机会这么轻易地动手了,得把胳膊抬的老高才行。 这是路明菲生平第一次有了切实成为某人姐姐的感觉,路鸣泽那种小胖子简直就不是个好鸟,路茗沢与其说是妹妹不如说是大叔心的雌小鬼,真正能称得上是妹妹的就该是绘梨衣这样如水一样的好妹子啊!身娇体柔易推倒!听话乖巧还能干!虽然力敌一个机械化军团可能并不是什么优点……但是日漫里不都流行废柴男主搭配天降倒贴强妹么!她路明菲比那些废柴男主不知道高多少个档次了,开个后宫养个妹妹不是理所应当! “你是天使,还是妖精呢?” 绘梨衣忽然在本子上写了一个很无厘头的问题,这种问法就像四五岁还在相信童话的小女孩,如果是在卡塞尔学院里有人这么问路明菲,路明菲肯定会忍不住笑话她,但当下面对那张人畜无害的认真面孔,路明菲一点都笑不出来,因为路茗沢跟她说绘梨衣没有离开过家,这是缺乏对外界认知的表现,还在把虚幻的故事动画当做现实。 “都不是,我是……sakura,sakura·路,你可以叫我sakura。”路明菲想了想还是没有把真名告诉绘梨衣,这是考虑到收留绘梨衣就等于和源稚生作对了,虽然被发现的时候大可以装无辜卖萌说欸我又不知道这是你家的人,但接下来执行任务的时候还得和源稚生对线,路明菲不能保证自己情绪上来的时候不会说漏嘴,那现在还是别暴露身份给绘梨衣比较好。 “sakura。”绘梨衣用极低极低的声音复述了一遍这个名字,路明菲听的很清楚,那感觉就像某个人梦中毫无意识的呓语,但凡不是这么近的距离,就听不到了。 原来绘梨衣不是完全不能说话,只是她无法大声,更不能用那种方式正常交流,类似这样极低的发音,还是能做到的。 路明菲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这样乖巧的女孩,如果只能做一个哑巴那就太可怜了。 “在我面前你可以不用顾及,好好说话就行。”路明菲认真地说。 这句话仿佛某种恐怖的魔咒,绘梨衣死死地盯着路明菲,抱住脑袋微微颤抖起来,那些鲜血飞溅的尸体,那些她无意间引发的苦难,那些指责她的声音,最糟糕的记忆如被解开封印的匣子,在这句话的指引下全都闯进脑海里。 她本能的抗拒着自己的力量,哪怕只是说话,认为自己是只怪兽绝非一厢情愿,没有人会那么轻易的杀死身边的人,即使她的本意并非如此,可还是有很多无辜的人因为她死去,家族每年都得为意外发生的情况掩盖为医疗事故,支付大笔的抚恤金,敢于照顾绘梨衣的医生们越来越少。 路明菲感觉自己的心好像都被揪住了那么酸楚,会说话只是一个人与生俱来的权力和天赋,但对绘梨衣来说根本就是会沾血的匕首,她不愿意伤害任何人,那么就只能把自己变成用小本子来说话的小哑巴,她用对自己的残酷换来对世界的温柔。 】 那么,又有谁来给她应有的怀抱呢? 路明菲狠下心来,勐地抓住绘梨衣的胳膊,大声说:“如果你真的曾经相信过我是会魔法的天使,那就把这种相信坚持到底!在这个世界上,我是唯一不会被你伤害的人!” 她其实本来想说也许是唯一,可话到嘴边她又删掉了这两个字,如果一个人向另一个人传达信念的时候,连自己都用上了无法确定的语气,那又如何让人信服呢? 这是一场豪赌,路明菲要拿自己的血统和言灵去赌绘梨衣的血统,路茗沢只是说她堪比一个机械化军团,但并未指明那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世间一切混血种追根朔源无非都是来自黑色皇帝的血统,哪怕身在日本的绘梨衣是白王的后代,其实也可以指向黑王。 据说在那场遥远的反叛之战中,白王以言灵神谕清洗了黑王对白王血裔的控制,但黑王的力量还保留着,那么他用来掌控后裔的言灵,应当也可以对抗神谕。 言灵·皇帝,这是在京城地铁事件中,路明菲用四分之一和路茗沢交换的权能,尽管这种力量绝非她所能完全掌握,可如果仅仅是像对待夏弥那样用来抗衡绘梨衣的血统,应该没有什么问题,毕竟耶梦加得这样的龙王都被强行以这个言灵清洗了血统,绘梨衣总不会比一位龙王更强。 绘梨衣呆呆地看着路明菲,她那样声色俱厉的样子其实叫人有点畏惧,完全和天使站不上边。可就算被这样对待她还是往后逃避着拒绝路明菲的要求,如果不小心说出过分的话来让路明菲暴尸于自己眼前,那么这也许会成为她一辈子中最难过的回忆。 “还是不肯相信我么?”路明菲决定下狠招,把绘梨衣逼到绝路上去,有些时候,就算是好意也不得不勐灌下去,就像那些难以下咽的中药得被老妈按着头才喝,大家总说只有良药才会苦口,“那么明天你就从这里离开好了,去哪里都行,我管不着,也别回头来找我,既然你都不愿意相信我,我为什么要和一个不相信我的人呆在一起?” 这招确实够凶狠,一下直插绘梨衣的软肋,她这会儿完全不想回家,正沉浸在对外面世界的欣喜余韵里,路明菲的发言毫无疑问是给她泼了一整桶冰水,让她觉得自己做了很不应该的事情,低下头去紧紧揪着睡裙的裙摆。 “如果……如果sakura出了什么事……请不要讨厌我……”她哭着抬起头来在本子上写,路明菲从来没见过那么沉重的悲伤,只是几秒钟的功夫,绘梨衣朦胧的眼神几乎就被泪水完全淹没了,止不住地洒在床单上。 “这是我自己的要求,结局当然由我自己负责。”路明菲终于转变了态度,笑着轻轻摸了摸绘梨衣的头发,她知道绘梨衣这么说就是已经做好了选择,这种时候就不必再用那种态度去逼她,而是该给她加把劲的鼓励。 绘梨衣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发出清晰的音节,她和那些真正的失语者不一样,那些人是没法说话,而她是能说话却不能,每次写字的时候,正确的发音都会在她的脑海中重复一遍,如今让她正常说话是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sa……sakura!”就那么简单的一个字眼,绘梨衣却仿佛舌绽春莲说的很艰难,努力讲完之后她立刻闭上眼睛,微微颤抖着,想起以前那些因为她的不小心而殒命的人们,每一个都下场凄惨,就像被千万把刀刃凌迟直至死去,那种强大的力量伴随着她的言语将化作摧金断铁的刀刃。 “嗯,我听着呢。” 预想之中的鲜血并没有溅到脸上,取而代之的是温柔到叫人心里一动的声音,绘梨衣慢慢睁开眼睛,迎上路明菲宽慰的笑意。 “sakura?”绘梨衣问。 “我在。” “sakura!” “要问几遍才满足啊?” “sakurasakurasakura!” 绘梨衣真实的声音其实很好听,让人想到富士山下盛开的樱花流过清泉,她张开双臂搂住路明菲的脖子,几乎是要贴上去亲吻一般仔细端详着路明菲的脸庞,路明菲身上哪怕有一丝伤口她都不会原谅自己。答桉是显而易见的,路明菲真的毫发无伤,绘梨衣看遍她的全身都找不到任何伤痕,每一丝肌肤都如牛奶般丝滑。 绘梨衣急促的呼吸着,这是过于兴奋之后产生的症状,随之而来的是比刚刚更多的眼泪,但这一次不再是抗拒的悲伤,是无法停下来的喜悦,她嚎啕大哭,却也欣喜若狂。 她曾经以为自己这辈子再也不会跟谁说话了,她曾经以为世界上只有她是那只会被杀死的怪兽,命运让她与路明菲相遇,便如手捧圣经的虔诚少女,终于得见天国之门的垂怜。 223.源氏重工(一) 早餐之前,就有女服务生把来自日本分部的传真文件伴随着推车一起送到了总统套房里,信中说抱歉昨日耽误了大家的行程,今天将按照原定计划带各位卡塞尔的专员参观日本分部在东京的基地。 文件中也包含了他们今日的安排,行程以十五分钟为一个时间段,安排得密密麻麻,从早晨九点到晚上六点,他们预期要参观日本分部在东京的办公中心,由宫内厅安排参观日本皇宫,参拜1400年历史的浅草寺,还有商业区的购物时间,午餐被安排在米其林三星的法餐馆,晚餐则由本家厨师亲自上阵烹制顶级日式料理,晚餐中要用到的鲜鱼已经于今天早上六点整从鱼市场发货,其中包括一条1.86米的深海金枪鱼。 这份行程表的安排不可谓不细致,它甚至考虑好了如果中途发生交通堵塞问题的话该怎么应对。恺撒看到行程表吹了声口哨,对他来说旅游参拜什么的是件轻松又惬意的事儿,他从来没想过日本人能把这种行程要搞成密密麻麻的催命工作报表。 今天有了安排,楚子航不得不摸出手机把路明菲叫醒,其实他本来有打算让她多睡一会儿的,但现在只剩下一个小时,日本分部的车就会在楼下等着他们,考虑到路明菲人还不知道在文台区的哪家旅店里,有必要提前通知她。 恺撒端起咖啡装模作样的享受早餐,实际上很不老实地开启了镰鼬去偷听电话里路明菲的声音。八卦乃是全天下人民都喜闻乐见的吃瓜行为,就算是恺撒这样自诩为情场老手的贵公子也不例外,更何况昨天晚上路明菲彻夜未归,楚子航回来的时候拎着些他不怎么会吃的甜食看上去有点失魂落魄,这就不得不让恺撒同学脑补出一场苦情大戏来了,现在他迫切地想要知道后续剧情发展。 “还没起么?”楚子航的第一句连问候都算不上,恺撒心说小楚啊,你这第一句就输了啊,霸道总裁式的问法只会活在小言故事里,亲昵一点你又不会死! “嗯……嗯?”路明菲这会儿正在努力挣脱床与美梦的束缚,连打开手机都是闭着眼睛完成动作的,一听到师兄的声音她就来了精神,睁开眼睛看到绘梨衣正埋在自己怀里浅浅呼吸,昨天晚上绘梨衣会说话之后一口气巴拉巴拉跟她说了好多没有营养的东西,想来是憋坏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个人就那么相拥着睡去。 真是……充满了ntr味道的一通电话啊!路明菲莫名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什么回村的诱惑女主角,手上拿着电话跟男主卿卿我我你侬我侬,左一句爱你哟,有一句喜欢你哟,实际上正在跟男二号……啊呸,女二号纵情深歌好不快活…… 这叫个什么事儿啊! “正打算起呢……怎么忽然打电话来了?”路明菲心里有点虚,回答的声音自然也小了很多。 “日本分部发来了消息,一个小时候会有车在半岛酒店楼下等我们,需要你快点回来。”楚子航并未察觉路明菲的小九九,早上起来说话有气无力是很正常的事情,尤其软萌系的妹子嗯一声都能堪比布偶猫喵呜呜。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路明菲极力压低声音以免吵醒绘梨衣,但绘梨衣已经隐隐似乎有要苏醒的迹象了不耐烦地皱起眉头。 “那就这样。”楚子航挂断了电话。 什么叫就这样?听完了全程的恺撒同学心里只剩下唉声叹气了,纵使你教给这根大白萝卜如何扭动腰肢变得骚包起来,他仍然能在你看不见的地方以钢铁直男的方式打败任何美好的幻想,这根本就不叫情侣间通电话!这叫富贵男楚老板与他的贫穷路秘书!每句话听起来都像是对下属的交代! “昨天你找到路明菲了么?”恺撒决定主动出击一把,如果是换做其他人的绯闻他可能毫不关心,但这是楚子航,他的好对手,楚子航的八卦就是他恺撒会奉若至宝的珍藏电影,万一楚子航失败了,多年以后那就少不了恺撒隔三差五地把这事儿搬出来狠狠笑话丫。 “没有。”楚子航不觉得这是什么需要隐瞒的事情,很自然的就说了,“我去秋叶原没能找到她,打电话才知道她已经不在那里,去其他地方玩了。那时正好开始下大雨,她说没有带伞,说不定会直接在附近找个旅店住下来,我只能选择放弃。” “所以你就那么回来了?”恺撒扶额。 “嗯。” “我看你回来的时候可没淋雨。” “是,我出门的时候有看天气预报,带了两把伞。” “那你干嘛不问清楚她在哪里把伞给她送过去呢?”恺撒问出了一个正常人都会做出的选择,“再不济你也可以先搞到她的位置,然后把伞扔了,打个车直奔过去,在狂风骤雨中奔向她紧紧抱住她,说没办法我也没有带伞,今天晚上只好和你一起住酒店了,没有姑娘会拒绝你的!” 楚子航没有回答,看起来想是低头凝视盘子里的鸡蛋,实际上他只是意识到了恺撒说的可能是正确的……在情感方面他全然没有经验值可言,虽然有努力遵从恺撒的指导并且变通一些买了点甜食,但这点变通在现实面前显然是不够的,他听到路明菲说不回来了就觉得今晚没办法见面了,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是掌握主动权的,是可以像恺撒说的那样不顾一切冲过去找她的。 “那样……真的会好吗?”楚子航低声问。 “好不好得看个人,但我觉得凄风苦雨的夜晚,没有什么比一个单身女孩能见到自己男友更让人感动的场景了,要是你们昨晚上真的一起住酒店,说不定今天早上起来我就可以点一份红豆饭送给路明菲吃。”恺撒大把大把地往面包上涂抹芝士,一口咬掉,他和楚子航在一起吃饭的时候也是不怎么会讲究所谓贵族礼仪的,毕竟两人间曾有一起在南美执行任务没吃的,共享一把咖啡豆的经历。 “红豆饭?”楚子航没听懂。 “据说是日本人的习惯,新婚之夜后送给新娘的第一餐,用来祝贺她从女孩变成女人。”这话在恺撒说起来毫不咸湿,爱情的表达方式有很多种,洞房花烛也是必不可缺的一环,作为一个骚包的意大利人,他对性这方面可没传统的中国男女那么含蓄保守。 “……”楚子航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好了,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和路明菲之间发生那种关系,虽然那是人之常情,说真的要是真有哪天发展到洞房花烛夜的一环,指不定到了床上他还得听红着脸拽着半拉毯子的路明菲,指导他接下来应该怎么进行实战操作。 有人敲响了情人旅店的房门,路明菲悄悄把手臂从绘梨衣脑袋下抽出来,无声地踩着地板过去开门,这么早的时间绝对不会是旅店的工作人员,打扰顾客清梦乃是酒店大忌,会被客人狠狠投诉挂到网上说再也不会光顾的。 “长门家政,为您服务。” 门开了,路明菲仰起头来呆呆看着眼前这个高挑的女孩,她甚至比绘梨衣还要高,尽管化着极淡的妆容,也还是掩盖不了那张锋芒毕露的脸庞,眼角带着一缕绯红,长发扎成了高挑的剑道马尾,腿长差不多约等于传说中的腿精,极好的身材甚至可以去t台走秀,穿着露脐短t和黑色的牛仔裤,浑身都透着一股精干气。 “长门家政?”路明菲低声问,这么个人物自称是搞家政的未免也太屈才了,路明菲觉着她更应该去参加世界小姐选拔大赛,才对得起这双大长腿。 “有一位姓路的客人高价预订了一项服务,说是这里有一位缺乏生活经验的女孩需要照顾起居饮食。”腿精小姐单凭一份标志到无可挑剔的微笑就奠定了她的专业地位,“我就是为此而来的。” 路明菲心说懂了,这就是路茗沢答应她找来照顾绘梨衣的人,虽然外表有些张扬,但看起来确实热情可靠。 这大概就是那什么吧,她隐隐听说过江湖中存在这么一种牛逼的职业,他们自称管家。这个所谓的管家可不是人们印象里,那种古代大家庭帮助主人掌控数百号人的货色,他们是活在现代世界的精英管理者,能够在短短半天时间里迅速融入任何一个家庭。有这样的人在你就不需要考虑生活是什么样的了,起居,饮食,打扫都还只是最基础的,如果你缺乏娱乐,这种管家甚至可以用他堪比围棋国手的水平把你蹂躏一个下午,外语,经济学,工科,时尚,美食,艺术,他们博学多才,能在你想到的领域和你夸夸其谈,堪称全能。 放在普通人里这就叫天才中的天才,但对这些管家们来说,他们只是单纯凭借兴趣,才做了这样一份侍奉他人的工作,其实以他们的水平,去任何一个地方都能混的风生水起。 这样的人月薪肯定会是个天文数字吧?路明菲面不改色但心里已经有点发抖了,虽说参孙这两年来给她打了不少钱,但钱毕竟都是人家参孙自己赚的她拿大头,能平白分给路明菲那么多钱也算是仁至义尽,卡里有多少钱来着?上次看好像有三十多万了?不知道这些钱能不能给这种人撑一个月工资,听说能去华尔街混的家伙分分钟都是几百万上下……这家伙也差不多吧? “路小姐已经提前支付了三个月的薪水,说今天开始我的任务,所以我一大早就冒昧来拜访想看看我的侍奉对象是什么样的人,也好提前融入工作。”腿精管家仿佛看穿了路明菲的穷狗思想,非常轻易地就给解了尴尬,“你可以叫我的圈名,鹭鸶。” 不知道是谁给这位姑娘取的圈名,鹭鸶这个称谓绝对精髓,那种鸟以腿长纤细闻名,恰如这位号称鹭鸶的长腿姑娘一样,简直脖子以下全是腿。 “我明白了,你要照顾的人在那。”路明菲点点头让开道路,悄悄指了指床上还在睡觉的绘梨衣,从这个角度她们都能看到绘梨衣的睡颜,委实有点像个什么精雕玉琢的人偶。 “看起来只是个普通女孩。”鹭鸶评价说。 “不不不……别只顾表象。”路明菲赶紧摇头,心说姑娘您可千万别小看了她,“她的情况有点特殊,基本没怎么接触过外面的世界,也不打算出门,缺乏基本自理能力,所以要求也很简单,搞定起居饮食什么的就可以了,别让她离开旅店。除此之外最好不要接触她,尤其不能惹她生气!否则后果可不是很严重那种级别的了……” 路明菲没敢把死字说出口,要是真跟这位鹭鸶说这其实是份玩命的工作,不知道鹭鸶会不会抛下高薪拔腿就跑。 “不就是稚名真白那款的么?”鹭鸶从口袋里掏出副墨镜戴上,瞬间霸气外露,仿佛红心女王君临,“放心交给我好了,我连鸡蛋都不会剥的姑娘都照顾过,何况一个稚名真白?” 眼见鹭鸶如此有信心,路明菲赶紧点头拍马屁:“对对对,稚名真白那款的!没想到你也看轻!” 稚名真白是最近大火的轻里的人物,昨天去秋叶原玩的时候路明菲还买了两本最新卷,这姑娘比绘梨衣有过之而无不及,虽然是个顶级绘画天才,却连自个儿洗澡都没法好好完成,不得不说鹭鸶的形容很入味。如果她连搞定稚名真白都有信心,那么拿下绘梨衣确实不在话下。 “日本人都看二次元。”鹭鸶淡淡地说。 有这等人才在,路明菲当然是一百个放心,小魔鬼的服务很到位,不但选的人才好,最重要的是知道姐姐舍不得连钱都帮忙花了,知心的妹妹就是好! 时间不等人,路明菲赶着回半岛酒店,临走前她特意留了一张纸条给绘梨衣,告诉她这个人会短暂地帮忙照顾她。路明菲的日文仅限于认字和说些常用语,换做是写水平就不够了,所以纸条是鹭鸶帮忙写的。 (本章完) 224.源氏重工(二) 鹭鸶站在阳台上看着路明菲上了出租车,才施施然摸出兜里早已震动过好几次的电话。 “催命啊?有完没完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干嘛!”第一句就是没好气,想来对面的人不是冤家便是大恨。 “就是知道你在做什么才要骚扰你啊!”电话那边是忍俊不禁的坏笑声,“情况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我出马她肯定不会怀疑我。”鹭鸶满满都是炫耀的口气。 “啧啧,还得瑟上了!” “我得瑟个鬼哦,说真的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的未来是去给小姑娘当个保姆。”鹭鸶隔着落地窗看了一眼还在睡梦中的绘梨衣,轻轻叹了口气,她不得不承认接下这个任务的时候,她是郁闷的是无语的更是感到人生无望的。 如果老板的命令是杀死绘梨衣,那么她有一万种方法任君挑选,勒死毒死射死掐死淹死摔死什么死法都行。可老板的命令是照顾绘梨衣这可就难为她了,作为东京音乐大学毕业的高材生,现代十分罕见的传统日本忍者,酒德麻衣连自己的房间都约等于乱成鸡窝……更别说照顾人,她连她自己老妈都没照顾过。 “没事儿,人总要学着迈出第一步,就当这是你的社会实践好了!”电话那头薯片妞的娇笑声根本就是幸灾乐祸,酒德麻衣是穿上长裙就能去竞争模特大赛的主,当个保姆确实太过屈才。 “你和我比起来,是你这个宅女更需要社会实践吧?恋爱都没谈过一次却整天幻想有霸道总裁给你放核弹庆祝烟花的小苏苏!” 每当酒德麻衣想起这个称号,就会觉得苏恩曦的名字实在是太适合她了,这么些年苏这个姓氏已经被各路小言大神用到烂,偏偏苏恩曦好的就是小言故事里那些玄乎到根本不可能发生的浪漫,看来有时候名字也是有着天生含义的,苏恩曦这名字就很言情女主。可惜作为一个宅女,爱情并不会踹开苏恩曦的房门,所以她至今仍是单身。 “首先我没说我喜欢霸道总裁,其次霸道总裁还没我有钱,再者放核弹庆生我俩都会完蛋!”苏恩曦高声反驳。 “你当年可是拿着这桥段扭着屁股跟我说好浪漫的,以前我并不相信看言情故事会把人的脑子看傻掉,但是你为我成功的证明了这一点。”酒德麻衣靠在围栏上,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她还没有吃早饭,昨天接到电话的时候人还在意大利,放下电话就定好机票直飞东京了,刚下飞机不久。 “你不嘲笑我会死么!”苏恩曦好像怒了。 “你要是聪明点少犯蠢我也没办法攻击你对不对?”酒德麻衣淡淡地说,“我觉得你可以名列掌握天演之人古往今来最笨的那个。” 她们两个人是同事,酒德麻衣主外,苏恩曦主内,就像带着刀直奔战场的武士,和在家负责搞定军粮武库的军需官,如果一边掉链子,另一边也不会好受。 这些年来她们的合作亲密无间,从未出过差错,唯一的问题是闲下来的时候就会有事没事拿对方开涮攻击一下,很难说是好朋友好闺蜜什么的,倒不如说她俩就有点像小言故事里很多人都喜欢的欢喜冤家类型。 “行行行我说不过你!”苏恩曦没辙了,在毒舌攻击上,她向来不是酒德麻衣的对手,这倒不是她说不过酒德麻衣,而是酒德麻衣的弱点太少,相比之下她苏恩曦浑身都是毛病,酒德麻衣随时都能找到切入点。 “但是我可以给你小鞋穿!不报销你的机票!”苏恩曦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这话不是说着玩的,她拥有酒德麻衣手里全部银行卡的管辖权,这是为了方便平日大额转账资金,如果她停了酒德麻衣的卡,那么酒德麻衣可能就得在日本垃圾桶里翻东西吃了。 “那你就等着下次见面的时候我把你剥光了吊在东京塔上吧,说不定你向世人展示你水桶腰的时候,会有个不长眼的男人说真是个有趣的女人看中你这小婊砸呢。”酒德麻衣说。 “喂!只是开个玩笑而已,有必要下手这么狠么!”苏恩曦抱着电话拍了两下,好像那就是酒德麻衣本人。 “我的话是不是玩笑取决于你自己。”酒德麻衣倒是没松口,因为她这会儿实在是又困又倦,昨天晚上的飞机上乘客不多,偏偏都是些精神饱满的家伙,一路上叨叨个没完,搞的她根本没法睡觉,“没工夫在这和你扯皮了,再不找点东西填饱肚子,你的下一个任务就是要给我收尸。” “回到日本不打算去尝尝故乡的佳肴么?日式早餐应该有味噌饭团小鱼干什么的。”苏恩曦说。 “可我现在不是还有个人得照顾么?我在这家酒店开了个带厨房的房间,早上就试着做点煎蛋配牛奶三明治什么的,就当是修行。” “真没办法想象你站在灶台面前的样子……”苏恩曦脑补了一下,总感觉出现在灶台边的会是个浓妆艳抹的t台模特,毫无半点家庭主妇的味道,“说起来你会做煎蛋吗?会不会把上杉家主给毒死?” “没事,所有东西我都会做两份,自己先吃一遍,要死也是我先死。”酒德麻衣淡淡地说,“而且老板也交代了要我亲手做东西给上杉家主,大概是考虑到她并未吃过什么日本平民阶级的餐饮,普通的饮食对没有吃过的人来说也是美味佳肴,基本的东西我还是都会做一些的,比如五目炒饭。” 酒德麻衣掐断了电话,因为她敏锐的听觉已经察觉到房间里的动静,绘梨衣从被窝里打了个滚摔倒地板上来个亲密接触,惊呼着疼疼疼醒来,满脸茫然地寻找路明非的身影。 “您好,我是长门家政的鹭鸶,代替路明菲暂时照顾您的起居。”酒德麻衣走进房间里,带着标志性的职业微笑微微躬身,挥舞着手里路明菲留下来的那张纸条。 黑色的雷克萨斯轿车在东京街头经过,昨夜的暴雨之后,城市里的空气焕然一新,微微透着海藻般的气味,街道上完全没有什么积水,这是东京优秀的排水系统发挥了作用。 车里开着电台,以路明菲的日语听力平能听个差不离,新闻说这是太平洋来的暖湿气流正控制着日本全境的气候,最近会有连续的雨天。 卡塞尔小组坐在这辆豪车驾车的后排,楚子航和恺撒毫无悬念地选择了两侧靠窗的座位,路明菲只有坐在他们两人中间。 两位大佬护驾,放眼卡塞尔学院都没有第二个人能有这样的待遇,但路明菲并不觉得荣幸,她回到半岛酒店的时候,这两个家伙各自占据了沙发的一角,脸上表情严肃的好像家里刚打电话来说破产了,就连桌上的餐盘都是一人一半毫不相干,没有大学室友那种孙子你的给爷尝一口的亲密。 想来自己不在的时候,狮心会长和学生会长是没太多话可说的,唯有路明菲在场大家才能就一个问题进行和谐的讨论。这让路明菲有种感觉,作为这个三口之家的老爷,她的两房姨太太正在冷战,而她被夹在中间。 路明菲老爷的立场其实也蛮微妙的,于私,楚子航是她的男友,她应该站在楚子航这边。可是于公,她是学生会的成员,恺撒是她的顶头老大。这就让她偏向任何一个人都会搞的有点两头不是人,但凡期间发生的事情回了卡塞尔学院被人偷偷那么一宣扬,美好的校花印象大概就得被撕的四分五裂了。 车停下了,身穿黑色西装的矢吹樱拉开车门,双手贴着裤线深鞠躬:“欢迎本部专员驾临日本分部参观。” 她的态度如此谦卑,又用上了驾临这样的词,搞的路明菲自觉身份瞬间被抬到了真龙天子的级别,嘴巴下意识地就开始跑火车:“爱卿免礼平身!” 话刚说出口她就意识到不对赶忙捂嘴,矢吹樱却像没听见一样引着专员小组登上台阶。 “我本来以为会有黑衣男夹道鞠躬的,这不是黑道的必备场面么?”恺撒仰望着面前这座黑色的摩天大楼。 在淡雅的灰色楼群中,这样一座被铁黑色玻璃幕墙包裹的大厦显得非常突兀,颇有一种日本财团的感觉,恺撒在日剧里见过,包括像三菱重工这样的日本国民企业,都是这么干的,营造出一种独特的企业氛围,与周围格格不入,进出大楼的每一个人都可以昂首阔步,以自己是三菱重工的员工而自豪。 不过这栋大楼倒是不太一样,前面进出大楼的人来去匆匆夹着简单的公文包,安静的很,所有外墙也都采用了单向透视,站在外面是看不到里面样子的,更像是政府的办公大楼。 “如果是去餐馆神社的话他们还保持着夹道欢迎的传统,但在东京市内不得不低调一些,以免惊扰周边邻居,请贵宾见谅。”矢吹樱说。 “那是高架公路么?”楚子航问。 站在这里可以看到,这座大厦高层中间有一部分是完全镂空的,取而代之的是一条高架公路隧道,如黑色的翔龙般直穿大厦中段,每天数以万计的车辆从大厦内部穿行,而其他楼层完全不受影响,这样大厦无论隔音,设计,以及抗震都得达到完美的高标准才行,否则就会因此影响内部人员的使用质量。 “大厦接近完工的时候东京都政府才决定修建那条高架公路,必须从这里经过,但协商之后征服接受不了本家的开价,只有放弃拆除大厦的计划,转而签订了长达一百年的租约,租用大厦的两层来建设高架公路,而那上面的楼层是悬空的,靠承重柱支撑。”樱说。 就连恺撒也有些动容,加图索家在意大利实力雄厚,弗罗斯特见政府的人也得客客气气,大家毕竟都是各有所取,政商往往一家亲。但在东京,政府有钱耗资修建高架公路,却无力买下这座大厦,可见这座大厦的惊人地价以及蛇岐八家在日本的地位。 “这座大厦在2004年年底落成,是源氏重工株式会社的总部,也是学院在东京的办公中心。”樱带着三人组走进开阔的大厅。 抱着文件夹的职员们来来往往,却不会发出任何沉重的脚步声,前台的漂亮小姐也只是起个维护门面的作用,根本没有人向她咨询任何事情,因为每个人都很清楚自己该去什么地方,电梯每次响起的铃声都代表着新的任务被下达或者派发,和银座那些顶级的商务中心没多少区别,只不过走出来的人里有些到达一层就解开了西装透气,露出里面的夜叉纹身,单看脸可不会想到是这样的人。 “黑道也商业化了啊,跟我想象中的样子完全不同。”路明菲说,她印象中的黑道还停留在日剧的水平里,一群飞机头二百五聚集在大哥家的别墅院子里,一大帮人围着壁炉跪坐在榻榻米上,连灯都不开,就搞个烛台放在桌子中间,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挡我者死的牛逼和对大哥的尊敬。房间的大门一定得是紧闭的外面有人看守防止偷听,里面阴暗的像是毒蛇的巢穴,要是有个人脚臭的话……那画面简直太美不看。 “源氏重工的机房中存储着整个日本黑道的资料,所有黑道成员都在这里有备案,家族共有十三个科超过两千人轮班工作,为此我们还制定了每年的kpi分散到季度结算,薪资并非固定,而是根据接线数量,事务完成度,和日常工作表现来发放。我们不适用日本社会公用的福利,家族下属有一家基金会,用自己的基金在全世界范围内投资,获得的红利则为大家提供医疗和养老保险。”矢吹樱说,“如果帮会成员不幸亡故,本家会承担他的孩子直到十八岁的学费和生活费。” 225.源氏重工(三) “这就是你们发达国家的福利制度么?就连黑道的人都能混这么好!”路明菲狠狠地羡慕了。 源氏重工大楼有专门为宾客准备的客运电梯,设计在视角最好的外层,观景电梯一路上行,停在了第28层。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视野一下子开阔起来,整层楼都是一间办公大厅,数以百计的年轻女孩坐在隔间里,一边接听电话一边在电脑屏幕上搜索,满耳都是她们清脆的应答声。 “这些都是本家的接线生,家族的热线电话24小时通常,对黑道成员来说,永远都有数百个接线生等待听取他的求助。设置这个热线电话的时候,家族要求服务一定要比警视厅的报警电话好,语气和态度也务必亲切。”樱说。 穿过呼叫中心,沿着楼梯上到29层,占据整面墙壁的巨幅东京地图映入眼帘,不像卡塞尔学院本部是用3d的投影地图,这里是钉在墙上的印刷地图,五颜六色的飞镖扎在上面,每个飞镖尾端带着不一样的颜色。接听电话的人一边接电话一边在小纸条上做记录,然后把纸条绑在飞镖上投出去,另一群人则面对地图若有所思,时而有人忽然起身从地图上拔下一枚飞镖返回自己的办公室,呼啦啦一帮黑衣下属就围了上来。 “有种作战指挥部的感觉。”路明菲一下就来劲了,她的中二之魂也在熊熊燃烧,这场面好比星际高达里头的联合国作战室。 “我们称之为联络部,每天每小时甚至每分钟帮会中都有冲突,如果是小事情,接到电话后接线员会直接把任务丢给相关的课室去处理,但如果接线生觉得这件事必须上报,她们就会把情况通报到联络部。联络部的干部都是在黑道中有地位和阅历的老人,有人与警方关系很好,有些则跟帮会头领有私交,还有些则是政界的人,他们会根据自己的所长领取任务。”樱说。 楚子航看向手边的楼道,再往上就是源氏重工的第30层了,30层是没有电梯可以直达的,刚刚他们乘坐的电梯里按钮只到第29层。这种设计很是常见,譬如国内的某些写字楼顶层不会对外出租,而是被大楼的持有者改建成商住的大平层,那么除了特定电梯就没法抵达这里,用这种方式来营造相对安静也更安全的环境。 矢吹樱果然在通往30层的楼道前停下了。 “再往上就是源氏重工的顶部楼层,属于家族的私人领地范围,家族中地位最高的八姓家主已经在醒神寺中等待诸位了,请随我来。”矢吹樱说。 路明菲心说恐怕这会儿你们家八姓家主人肯定不齐吧?至少上杉不在,这种似乎提前掌握了半个剧本的感觉有点缺心眼,自从路茗沢和源稚女都说别太相信象龟男,路明菲看日本分部的眼神就变了个味儿。 30层是完全通透的广阔露台,虽然名为醒神寺,但并非是搬了个寺庙过来,只是在设计时考虑到了这一楼层的特殊用处拔高了层高,用来建造放置寺庙风格的箱庭,有一座朱红色的鸟居,花岗岩墙壁上雕刻着日本神话中的诸多神鬼。 路明菲看到了很多熟悉的面孔,比如牛逼哄哄的天照,阴柔绮丽的月读,威严凶猛的须佐之男。剩下的则是些妖魔鬼怪,数量多的令人咂舌,恺撒甚至看到了自己的镰鼬。这些妖怪正在穿过鸟居前往荒野,两侧绘制的都是奈良时代的仿唐古屋,它们要去的地方是一座荒原中的深山,深山中间被一分为二,露出黄昏般的光泽,从中隐约可以看见伸出的无数冤魂鬼手,这似乎是在描绘百鬼夜行的场景。 樱捧上了铜盆,铜盆里盛着清水,这是参观神社之前的所谓净手仪式,路明菲第一个洗手,她前两天才刚刚在路茗沢那本书上看过这故事。 中国古代也把这叫做入绊礼,寓意在于净手净心,去杂存精,在接下来要做的事情里可以心无旁骛。日本人在学习佛教的时候同样把入绊礼学了过去,在全日本的传统宗教中发扬光大,不像如今中国的很多景点不再搞这种古意的讲究,日本人至今还会在意义重大的地方秉持千年来的传统,看得出这层所谓的醒神寺对他们很重要。 黑白两色石桌拼成了圆形的太极图,桌边等候已久的六个人都起身鞠躬,恺撒很不喜欢日本人的理解,带还是站在最前方带着整个卡塞尔小组也入乡随俗的跟着鞠躬,他是名义上的队长,领导者和领导者碰面绝不能失了礼节。 “诸位已经见过的,源家家主源稚生先生。”樱开始一一介绍。 源稚生微微点头,分明是年轻人,这一下倒是点出一股老成味儿来,搞的恺撒心里都有点腹诽,说你这象龟别装了,你是什么人我们还不清楚么?大家都是在拉面摊上侃天说地的兄弟了,要不是时间不够那晚上估计咱俩能喝到一起泡温泉去……你这副态度很难让大哥我认你这个小弟啊! 路明菲倒是从源稚生身上看出来别的什么东西,这家伙虽然脸上还是那副气质,但昨夜绝对睡眠不足,源稚生象龟同学当然不会是人在新宿嫖到失联,估计昨晚上是一夜没睡在找绘梨衣的踪迹,结果仍然徒劳无获,迫于学院方的压力,不能再拖下去了所以还是尽快安排见面和任务事宜。 “龙马家家主,龙马弦一郎先生,龙马弦一郎先生是现任的日本分部部长。” 拥有分部部长之名的男人,光是听着就觉得牛逼哄哄,想来应该是和卡塞尔学院校长昂热那般平分秋色才对。但龙马弦一郎委实没有什么特色可言,穿着一丝不苟的西装,头发梳的很精心,全日本的上班族都是这一个模样,要是把他扔到大街上,估计就找不出来了。不像昂热,你一眼就能看到一个跳舞的但丁那么出众的骚老头。 “犬山家家主,犬山贺先生,犬山贺先生是第一任分部长,昂热校长的老朋友,也是全日本黑道最懂风俗业的大家。” 在世界上的很多地方,风俗业都是为人所不齿的,不过在日本不一样,全地球都得公认他们的风俗业别具一格,世界第一,于是就连犬山贺也能获得风俗业中一匹狼类似的称号,要是换做中国,其实会被大家吐槽是拉皮条的。 虽然是从事那种生意的人,头发花白的犬山家家主看起来倒是很和蔼,笑起来和会给孙子零花钱的爷爷没什么差别:“没办法,杀不掉昂热,就只好跟他当朋友了啊。” 楚子航目测了一下犬山贺的年纪,昂热因为太过出众,履历在混血种世界中几乎就是公开的秘密,他曾经在二战结束时跟随美国海军登陆日本,想来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犬山贺。 “樱井家的家主,樱井七海女士。” 别的家主叫什么,路明菲可能过几天不见面就记不住了,但是樱井七海肯定会记得,因为她的名字后半部分发音对二刺猿们来说非常好听,罗马音读作nanami。 大部分人第一次用这个发音,如果告诉他是女孩子的名字的话,应该都会想到是很软萌的妹子,但樱井七海已经是个少妇了,化过妆的面孔并不能完全遮掩住日趋失去光彩的肌肤,血统恐怕不高。她的衣着非常保守,带着深红色的粗框眼镜,透着一股知性感,在日本分部大概会担任文秘一类的职务。 “风魔家的家主,风魔小太郎先生,风魔先生是一位忍者,整个名字代代相传至今。” 这是位长相酷似二次元的老人,也是在座家主中看起来最像黑道成员的那个,如同一个老年版本的黑虎阿福,穿着黑色的和服,目光冷厉如刀,头发奇怪的竖起来了直冲天幕,胡子也修得非常粗犷。路明菲总觉得他要是站起来,铁定会做出半个白鹤亮翅的姿势大喊一声乌鸦坐飞机。 “最后这位是橘家家主橘政宗先生,也是蛇岐八家的大家长。” “各位恐怕没有想到所谓的黑道分子是我们这样的人吧?”一身白麻衣的橘政宗微笑着和卡塞尔小组一一握手,“其实我们也没有想到学院本部的王牌专员是这样优秀的年轻人啊,你们和照片上完全是两个样子。” 虽然已经是白发苍苍的老人,橘政宗只凭那一笑就奠定了客人们心中蛇岐八家之首的地位,那种风淡云轻却又自然亲切的笑容不是什么人都能轻易做到的,唯有在高位上身居多年久经风霜,才能在一笑中透出一股任何事情都能牢牢掌握在手中的自信。 “照片上?”路明菲敏锐地察觉到了好像哪里不对,学院派他们来日本执行任务,给日本分部提供三人组的资料很正常,卡塞尔学院的学院记录每年都会更新一次成员照片,完全标准的证件照,一眼就能和当下的仨人对上,认错都是不可能的,怎么会不一样? 源稚生默不作声地把三张照片放到桌子上,恺撒下意识吹了声口哨,楚子航眉峰微动,路明菲尴尬捂脸,虽然每一张都充满了经典的日式中二味道,但这些堪比电影明星宣传的照片确实是他们仨…… 如果让路明菲知道这是谁做的,路明菲保证不打死丫,她绝不承认那个一身透视烈焰红裙,玛丽莲梦露般甩腿的骚气姑娘是她!绝不!她是走清纯路线的好么?159的身高就算想性感也性感不起来啊,破涛汹涌s翘臀她一个都没有的!这图是怎么想到把她p成红颜祸水的?尤其那个胸!故意的吧?分明就是故意弄那么大的!搞的现在总觉得源稚生看自己的眼神都不对劲了,我真的没有故意p大自己的骄傲啊! “没事,大家都懂得,第一眼看到这些的时候我也觉得非常夸张。”源稚生淡淡地说着把照片收走了。 我懂你妹啊?路明菲简直要怀疑源稚生是在故意针对她了,恺撒和楚子航的照片虽然艺术加工成分居多,但至少还能说是本人,她这照片根本就是线上女明星到了线下恰好被拍出无妆丑态的版本,源稚生你小子该不会是知道绘梨衣在哪故意使坏呢吧? “宫本家主在做些准备工作,这里的事情结束后你们会见到他的,他负责为你们的行动提供全程技术支持,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对他单独提出。至于上杉家主,她的身体向来不太好,昨夜又出了些状况,还在卧床静养,还请诸位贵宾原谅她的失礼。”橘政宗说。 路明菲跟着恺撒楚子航一起微微点头,心说不亏是日本人,撒谎面不改色心不跳,说的跟真的似的,估计整个日本黑道都得有点这种级别的本事。 “高层会议我不便在场,我这就退席。”樱深鞠躬离去。 初次见面,蛇岐八家用来招待卡塞尔专员们的是桌上架在炭火烤炉上的香茶,用的是关西铁壶,上面镌刻着蛇岐八家的家徽,八种不同的纹路交错排列。 “没什么可以招待诸位的,就用这日本的茶道吧。”橘政宗亲手点着了炭火,茶是种很讲究韵味的饮品,会因为不一样的火候,使用的水,以及装载的茶具和茶叶本身产生不同的味道,在人类发展至今的历史中,茶叶曾有很长一段时间占据着全球饮品之王的霸主地位。 恺撒他们并不知道这只关西铁壶中装的是从蛇岐八家山中神社采集的露水,茶叶则是来自静冈县的川根玉露,这种茶在新芽开始开花的时候必须遮住阳光,才能引出茶叶的浓郁和香甜,虽然做法上和煎茶一样,但玉露的茶芽揉搓干燥后苦味少了很多,被誉为茶中少女,就连讨厌茶的人也可以轻松入口品位香韵。由于采取制作的时间较早,相比其他茶叶,玉露的价格其实贵了不少。 这是看似简单但实则隆重的厚待,日本分部的态度简直前所未有,昂热校长当年是否有幸喝蛇岐八家之主煮的茶都难说。 226.源氏重工(四) “您是日本人吗?”恺撒以审视的目光看着橘政宗。 橘政宗的鼻梁挺直眼睛深陷,面部线条如刀割般清晰,跟一般日本老人有些区别,可他又拥有纯粹的东亚黑色眼瞳,一举一动都带着浓厚的日本味。 “我来日本很多年了,很多人都看不出我还有他国的血统,加图索先生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橘政宗露出玩味的笑意。 “口音,你会区分硬颚音和软腭音,这是典型的俄国发音。”恺撒说。 很多人抨击恺撒时都会说他是个纨绔子弟,可这些人里也没办法否认这位纨绔子弟在方方面面都很优秀,这除了天分,也得益于加图索家的精英式教育,恺撒会说全部的欧洲主流语言,任何一个国家的发音方式他都能轻松分辨。 在座的家主中就连源稚生也流露出惊讶的表情,显然其他家主并不知道这件事情。 “第二次世界大战日本投降的时候,留在中国的日本人还有两百八十万之多,他们中有些是不愿回国的技术人员,有些则是跟随军队来的日侨,还有些甚至加入了共产党或者国民党,以及一些商人和普通平民家眷。”橘政宗的眼神中仿佛笼上了一层久远的迷雾,那是一个老人对时代的回忆。 “你就是其中之一?”恺撒问。 “不,我是他们的后代,我的妈妈是日本关东军的家眷,投降败退的时候,父亲并没有来接走她,当时东北的中国百姓相当排挤这些被迫留下来的日本人,好在她容貌不错,最后委身于进入东北的苏联远东军军官。”橘政宗说,“我的身上留着一半的俄国血统,小时候就在俄国长大,直到90年代才有机会回到日本,我觉得日本是我的故乡。” 橘政宗承认的倒也坦荡,没有什么刻意隐瞒的意思,如果一个人过去的生活并不美好,不愿对身边的人提及是很正常的事。唯一的问题是他来自苏联,这让恺撒不得不想到那艘前苏联的破冰船,90年代恰好就是这件事的发生点。 水很快就煮沸了,橘政宗提起铁壶,把沸水倒进茶碗中,再把水倒掉。这是茶道中的程序,第一道热水只是用来加热茶碗。 不像多数茶叶那般需要热水,橘政宗又和恺撒聊了一些有关学院的事,他才用木茶勺挑出两勺玉露,这些茶叶又细又软,仅需要60度左右的水温来冲泡即可,对习惯中国茶的人来说,可能并不容易习惯。 橘政宗抽出腰间金色的古帛纱垫着茶碗,在手中轻轻旋转,把有竹雀花纹的一面朝向三人组,弯腰奉茶。 这个时候首先接过这杯茶的人应当是恺撒,他是卡塞尔小组的队长,领袖当然有第一个站出来面对礼节的义务,但接茶的人却变成了路明菲,她拿起自己面前的金色古帛纱,弯腰神色不动地接过茶碗,也用古帛纱垫着,在掌心顺时针旋转两次,把花纹对着橘政宗。饮茶之后,她低头欣赏着茶碗的花纹,露出赞叹的神色。 日本人喜欢用各种道来把自己手中为数不多的玩意儿包装成高大上的东西,什么剑道合气道花道茶道,如果你不懂,他们就会鄙夷地说你这个人水平不过尔尔。由此茶道在日本文化中地位甚高,橘政宗这一手好比是无声的进攻,考验的就是卡塞尔本部的专员们懂不懂文化礼数。 三人组中最了解日本的只有路明菲,她没有刻意研究过日本茶道,但是在各种动漫的熏染下略有耳闻,刚刚恺撒面对这杯茶陡然察觉了其中的深意,面不改色的在桌子下面轻轻碰了一下路明菲以示求救。路明菲瞬间反应过来,拿着记忆里动漫美少女们品茶道的印象就去接茶。这样虽然会有不分主次之嫌,不过日本分部的人并不知道三人中谁才是真正的老大,相比起在礼节上失礼,还是这样应付过去更好。 恺撒和楚子航目不斜视,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路明菲的一举一动,默默记住,对方想用茶道礼节来进攻,那么他们就得用茶道礼节来破,这是社团领袖对社团领袖。 橘政宗又向楚子航和恺撒奉茶,前有路明菲做表率,他们两个自然把茶道的应付方式熟记在心,毫无纰漏。 “煮茶算是我为数不多的特长,贵客来访,聊表敬意。不耽误大家宝贵的时间了,我和风魔先生。犬山君先告辞,学院的事务由稚生全权支持,樱井女士和龙马君负责后勤统筹。”橘政宗起身告辞,“希望诸位在日本的日子里开心,任务也顺利。” 三人组座的笔直,就连楚子航也一起面带淡淡微笑目送大佬们远去,最后露台上只留下了源稚生,这位他们最熟悉的源家家主。 “感觉如何?”源稚生问。 “茶还不错,就是有点烫。”路明菲说。 “不……我是说你们对日本分部的印象。”源稚生差点只被路明菲一句话就给打败了,说真的他的脑回路很难跟得上这些来自卡塞尔的神经病们。 “我原本以为蛇岐八家会是八个形销骨立的老爷子,鼻孔里喷着一阵阵阴气,和我们见面的时候会二话不说上来动手打一架,事后扭着脖子笑笑说年轻人不错嘛这样的。”恺撒扭头看了一眼家主们消失的长道,以免不小心被听到背后嚼舌头,“实际上都是不普通的普通人。” “不普通的普通人?”源稚生品位着这句奇怪的描述。 “嗯。”恺撒点点头,“他们身居高位,坐在全日本黑道最顶层的位置上,掌握着无数人的生死和巨额的财富,但他们也会隐瞒不想说的事情,跟你开点合时宜的玩笑,而非什么不食人间烟火的修仙大师。我很喜欢这样,与之相比我家里那些人就很独特,独特到世界上找不出第二个与他类似的人。” 恺撒没有明说那是谁,但路明菲猜测估计恺撒是在说他的老爹庞贝。 “如果家主们能有幸知道自己在后辈中是被这样评价的,说不定会很高兴。”源稚生说。 “不是应该很生气么?”路明菲好奇地歪了歪脑袋,“我听说你们日本人资历观念很严重的,就连在学校里一年级都不能忤逆二年级的师兄,否则就会被师兄们集合起来欺凌。后辈这样评价前辈,都能算是触犯大忌了都。” “在下属们的眼中,各位家主或许是值得尊敬的长辈,但在我看来,真的就很像恺撒君的评价,是一群不普通的普通人。”源稚生笑笑。 “那是因为你是少主,你要是个底下的喽啰你再试试?随便挑一个都能把你碾成粉末的话,你就只敢仰望喽。”路明菲撇撇嘴。 在座的人里大家都是高贵出身,意大利名门,中国富二代,日本黑道少主,也就她路明菲是个籍籍无名的灰姑娘,今日能和诸位大佬同台竞技实属荣幸。所以她看事情很多时候还保持着以前的观念,像源稚生这种含着金钥匙出身的家伙,从小就和八家大佬打成一片,肯定是不会理解那种,作为底下人看上面人的羡慕眼光。 “我可没说自己不尊敬他们,每位家主都是我的老师。”源稚生在桌上摊开海图,在某个位置上标了个圈,“不闲谈了,来说说任务吧,说明诺玛已经给你们了,这次我则负责给诸位进行更详细的细节补充。” 一说到任务桌上的气氛就正经了起来,这就是卡塞尔出身的专员该有的样子,上得厅堂还要下得厨房,该认真时就好好端正态度,绝不会嬉皮笑脸。 “这是日本海的海图,1992年列宁号破冰船航行到这里,发出了求救信号,距离日本海岸线120海里。那是片绝对安全的近海,没有暗礁没有冰山也没有湍流漩涡,以列宁号这种吨位的破冰船来说,在那种地方出事就好比宫本武藏出门踩着颗石头就摔死了,那可是为征服世界极北而设计的舰船,正面吃一发鱼雷都不会沉没,但就是这样的船居然在安全海域失事了,迄今仍是日本海岸警卫队档案中最大的悬案之一。” “我还以为你和师兄一样是不会讲笑话的,这个比喻很精髓,连外国人都听得懂。”路明菲竖起大拇指。 一个国家总有些东西是能文化输出到全世界的,好比中国人去了外国的繁华城市,无论东京伦敦还是巴黎纽约,总能找到一个叫唐人街的地方。而宫本武藏就是日本人的文化象征之一,他有着剑圣之名,是战国时代的豪杰,地位好比日本的剑豪之王,但凡知道点二次元的外国人一定都听过他的大名。 “没什么,用他做比喻只是我很熟悉他。”源稚生淡淡地说。 “我总觉得你接下来的一句话是,我学过他的刀法剑术。”路明菲总觉得源稚生这话里有话。 “你说对了。”源稚生风淡云轻,留下路明菲独自一人风中凌乱,这个逼真是装的够无形的!象龟你丫其实内心很闷骚的对吧?喜欢让漂亮的小姑娘给你跳舞助威喊666对吧?难怪身边带的人里矢吹樱出现的次数最多!还说不喜欢,你个耽误人家姑娘青春的混蛋东西! 新仇旧恨一起算,路明菲满腹恶意的吐槽。 “日本海岸警卫队不知道列宁号为什么出现在那里,它没有入侵日本领海,俄罗斯方面也没有过问,这件事就无从追究了。”源稚生继续说,“对这艘沉船的搜寻是学院近几年才开始的,它被怀疑载有跟龙族有关的货物,不过这项工作进展的很艰难,因为那里是世界上最深的海域之一。直到数周之前,搜寻工作才有了突破,那就是你们知道的心跳声,在日本分部配合本部工作反复确认之后,双方达成了共识,才定下这次跨洋作战的目标。” “校长的说法是,让我们去把它炸了。”恺撒说。 “没错,但是他可能没跟你们说清楚,列宁号沉没的位置是日本海沟的正上方,它和马里亚纳海沟一体,那是一道海底的深渊,长达数千公里,在地质学上作为亚欧板块和太平洋板块的分界线,海底火山活动频繁,地质相当不稳定,板块冲击形成了交错的裂缝。”源稚生说,“那是世界上的海底最深处,是地球上最神秘的区域,几乎无人抵达那里,被称为极渊,情报少的可怜,我们的了解多半都基于推测。根据声呐扫描探测的结果,列宁号的位置很可能就在那道极渊里。” “我原本以为只是要深潜……可没想到是要直接挑战世界最深处这种吉尼斯纪录的难度啊!”路明菲惊呆了,这就好比她人已经被绑上一发巨型定时炸弹上了,只能祈求师兄能在它爆炸之前赶紧拆除,师兄忙活了半天终于停手,她惊喜地说搞定啦?楚子航摇摇头说没有,这不是定时炸弹,其实是一枚核弹,我搞不定…… 这难度上升的有点快啊,跨等级打怪也不能这么玩对不对?路明菲有点头晕目眩。 “由此我们可以合理的猜测,列宁号上运输的货物其实是一枚龙类胚胎,我们不知道它的目的地是哪里,归属人又是谁,只知道一场意外让列宁号在海沟上方沉没了,所有证据都被灭口,连同船上的龙类胚胎沉入海沟深处。”源稚生继续说,“龙族胚胎可不是轻易就会毁灭的东西,极深的海水成为了它绝佳的保护层,在那种位于地球生命禁区般的地方,这枚胚胎反而可以安全的孵化不受任何干扰。如果不是一次偶然的科考队伍声呐监听到了心跳声,很可能当它孵化成型的时候,我们才能知道一条龙就在东京旁边的海水里。” “能确定它是什么龙吗?”楚子航问。 “没办法,不过考虑到心跳声强劲到可以穿透数千米的海水,想来血统级别不会低到哪去。” “海洋与水之王?”沉默了几秒钟,恺撒抛出一个可能的推测。 源稚生和楚子航都微微点了点头以示同意,这也是大多数人都能想到的可能性,虽然对龙族胚胎来说,数千米深的海水压强以及极渊环境根本不是什么问题,但每条龙的适应性也会有所不同。 好比青铜与火之王,宫殿是沉没在水中的,居住地仍旧是空气,他们对水的适应力并没有那么高,不会让自己泡在水里长大。如果还是胚胎状态的龙就表现出了对海水的绝佳适应性,那么即便它不是海洋与水之王,至少也是对水元素有很高亲和力的水王后裔。 227.源氏重工(五) “历史上天空与风之王,海洋与水之王的露面次数都少的可怜,我们知道的最高情报是海洋与水之王的终极言灵归墟。”恺撒说,“在大海上它的威力会无限放大,因为那是远超人类观测记录的巨型海啸,单纯以人类的科技力量,根本不可能阻挡那种威力。” “或许本州岛都会撑不住一次归墟的冲击,没人知道归墟海浪到底有多高,因为见过的人已经死了很多年了,尸体都变成了生态循环的一部分。”源稚生低声说,如果他们的推测正确,东京城恐怕会第一个倒大霉,胚胎的沉眠地点距离东京湾不过120海里,从那种地方冲击而来的海啸只用十多分钟就会抵达东京,连避难都来不及,整个城市都将在滔天巨浪中变成汪洋一片,毁灭的速度远比烛龙的燃烧更快。 “如果不想日本完蛋,就得先下手为强炸掉它咯?”路明菲问,“这计划靠谱么?我记得龙族的胚胎会在孵化前产生保护自我的精神领域,血统阶级越高领域越强。” “你们都拥有a或者a以上的血统,足以对抗胚胎的精神领域,至于炸弹,都已经准备好了,请随我来。”源稚生起身把手掌按在墙壁上,雕刻着天照和月读的两块花岗岩无声地分开,露出黑色的通道。 这条通道被密密麻麻的红外激光封锁,任何试图潜入的人都会触发警报,交错的摄像头有明暗两种,明的就架设在角落里,而暗的则必须由恺撒使用镰鼬才能听到,那些藏在墙壁下面极其细微的电流声,是针孔摄像。这种双重保护会让潜入者大意,大多数人的惯性思维都会在破坏表面防护之后松懈,从而被暗哨发觉。 楚子航注意到源稚生在卡槽中划过了一张黑色的卡片,所有警戒随之解除,那些会自动调整角度的摄像头蜷缩到了固定的位置,把经过通道的人影像记录在硬盘中。 源稚生输入密码打开了藏在墙壁中的小型电梯,这台电梯和源氏重工大厦中的公用电梯并不使用同一电梯井,运转起来的动静也因为重量减小而难以察觉。恺撒能听到公用电梯就在墙壁对侧运转,但两边完全互不干扰。 “隐秘的电梯啊。”恺撒轻声说。 “可以直达所有楼层,包括地下部分。”源稚生说,“这就像是古代的建筑手法,为了防止忍者的暗杀和手下的叛乱,大名在自己的天守阁中修建额外的密道,再把工匠杀死,就没有人知道那条路了。” “所以有人说织田信长其实没有死于本能寺之变,在大火中他从自己的密道逃走了!”一提到日本战国的知识路明菲就很有发言权,她对日本了解还算较多,虽然大都来自各类魔改的番剧和游戏。 “确实没能见到织田信长的尸体,无论哪种说法,都只表明了他在大殿深处的火焰中,因为火势太大,实在难以看到最后身死的身影。”源稚生淡淡地笑笑以示对路明菲深知日本文化的赞许,“不过我想信长君最后还是死在了本能寺的大火中,他不是会选择后退的男人,字典里没有你们中国人的那句留得青山在,就不愁没柴烧。” “真是个呆若木鸡的男人啊,我很难把他叫做英雄。”恺撒的评价听上去有点糟糕,织田信长是日本战国几乎统一天下的豪杰,引导一个时代走向终章,恺撒不怎么了解日本,但会对全世界这样类似帝王般的人物情有独钟,可听到源稚生的描述恺撒又觉得这家伙不太行。 “如果是我,手下的那帮人造反了,我就算吃着稻草啃着雪水也会暂且忍下来,直到有机会东山再起去把他们送上绞刑架。犯了错的人就该付出应有的代价!不然谁还相信上帝的荣光?”恺撒流露出一股罗马皇帝的骄傲来,血债血偿是加图索的家训。 “本能寺之变的时候基督教才进入日本30多年,那个时候叛变的明智光秀手底下想来确实没几个基督徒。”源稚生揶揄。 电梯迅速下降到底层,站在电梯里的每个人都听到了水潮声,像是一叠叠的浪花彼此追赶。 “欢迎诸位光临岩流研究所。”电梯门打开,穿着白色实验服的男人深鞠躬,“我是所长宫本志雄,也是宫本家的家主。” 岩流研究所居然是设立在源氏重工地下的,这里并非通常意义上的地下室,直径超过12米的隧道内部营造出了极宽的内部,容纳火车长跑都没问题,半条隧道被水淹没,汹涌的水流冲刷着隧道的金属壁,巨大的工程机械贴着墙壁滑动,自动检查水位和流速。 “这就是东京的地下排水系统么?”楚子航也微微有些动容,他在资料上看到过,东京都拥有当下全世界最现代化的地下排水系统之一,作为一个滨海城市,它的降雨量偏多,又经常被飓风袭击,但就算是这样巨量的雨水也没法让东京产生规模性的城市内涝,就是得益于东京的地下排水系统。 “我们称之为铁穹神殿。”源稚生说,“它能把暴雨中东京的积水全部通过涡轮机和管道排向大海,所有材料都使用防腐蚀特种钢材建造,甚至可以当做隧道船坞,小型潜艇可以从水道直接由海域抵达源氏重工。” “用来运输违禁品是吧?”恺撒露出心领神会的笑意,源稚生微微摇头不说话表示默认了。 大家都心照不宣,混血种总有些东西是见不得光的,好比你不能回海关的时候带着个恐龙骸骨似的骨架,跟海关说嗨这是我考古发现的不明生物遗骸,想带回家做研究!这种时候就只能通过非法手段来搞定了,绝大多数混血种多多少少都干过违法的事儿,现在卡塞尔三人组都还在名义上算是非法入侵的日本国境。 他们沿着铁质的旋梯前行,一直到转过一个90度的大弯,视野豁然开朗起来,这里就是岩流研究所的船坞了,因为是来接收运送货物的地方,所以拥有堪比海湾仓库的巨大水泥平台。 “这就是你们将要使用的武器。”源稚生拍了拍被吊起来的那个东西,一群带着电焊面具的家伙正围着它忙碌。 名义上是一枚炸弹,但是造型更像一颗鱼雷,而且还是q版的,涂成了银灰色,尺寸短的惊人,窄小的尾翼也跟粗壮的身体不相对,路明菲总觉得自己和楚子航一起躺下的话,说不就比这枚炸弹更长了。 “这东西……威力足够吗……”路明菲本以为自己会拿到诸如高达里面机器人身上那种激光炮似的爆破武器,可现实总是比想象的要骨感,当下的感觉就好像你打仗之前领军备需要一门意大利炮,后勤官点点头说可以,然后给你发了一颗手榴弹,说这玩意只要扔准了和大炮差不多。这不是要去打仗,是要你去送死。 “不要小看它,里面塞满了精炼硫磺,爆炸后会产生大量精炼硫磺和水银。”源稚生绕着这枚炸弹讲解,那口气路明菲总觉得耳熟,仔细一想好像是卡塞尔装备部的推销口吻,满满的不靠谱味儿,“龙族的胚胎也是需要养分的,它会呼吸,硫磺和水银的穿透腐蚀性将直达胚胎内部,摧毁其发育不成熟的心脏血管轻而易举。我们把它改装成了类似鱼雷的造型,加装动力系统和制导功能,不过在那么深的地方,射击出去之后的前进距离也很有限,大概只有1公里。这个距离对你们是安全的,它叫做炸弹,主要伤害却是靠腐蚀,没有那么大的冲击力。” “能不能多来几发?”沉默几秒钟,恺撒打了个响指,看起来他也觉得,这么小的炸弹可能不太靠谱,如果只有一发,万一打出去还哑火了,在海底8000米的深处那真会让人知道什么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我也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但是很遗憾,你们的深潜装备不支持那么多载重,我们只有给这枚炸弹增加稳定性确保它能一击必杀。” 源稚生走到吊在空中的油布面前,唰地抽去油布,卡塞尔三人众们将要挑战深海的装备隆重登场,路明菲已经做好了哇一声惊叹的准备,可惜长大的嘴巴到一半就停下了,那是泛着明亮金属光泽的……毛毛虫面包? 第一眼看上去确实会有这种错觉,这个东西有点像一艘潜艇,是椭圆形的,头上有个烟囱似的出舱口,下面则挂载着一个圆球,那是载人用潜水球,借此支持抵达深海的科考队员短暂离开深潜器,去执行某些必要的修理或者采集工作。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椭圆形的身体主体部分,它被漆上了很多道交错的条纹,这就让整体造型看上去非常一个可口的毛毛虫面包,如果它的色彩再艳丽一些的话。 “传奇深潜器的里雅斯特号,早在1960年,它就曾经抵达过马里亚纳海沟,彼时的记录是10916米,并且顺利返航,总计花费9小时。这不是复制品而是原型机,深潜对工艺的要求极高,只要外壳上出现针孔大的疏漏,整个深潜器可能就因此报废。因此我们没有让装备部按照原型的图纸临时重建,而是采用经过实践检验的原型机。”源稚生看向恺撒,“恺撒君应该会很熟悉。” “这不是我家的东西么?”恺撒确实很疑惑。 “老大你家还有这种宝贝?”路明菲惊呆了,她从以前就知道恺撒是绝对的高富帅,但没想到高富帅还能分很多种逼格,像赵孟华那样买个名表吃饭的时候露出来根本就是个渣渣啊!相比起深潜器来说,豪车豪宅只能被吊锤,这可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东西,载入人类历史的科研工具,拿出来显摆逼格都堪比直接把一个博物馆甩别人脸上! “的里雅斯特本来就是意大利名字。”楚子航又一次展现了他丰富的地理知识。 “我经常去那里玩,是个紧靠亚得里亚海的城市,人口不算很多,所以不会因为是旅游旺季就搞的到处是游客。”恺撒点点头,“如果我没记错,这个玩意儿是瑞士人制造的,想来那家伙没少溜达到意大利玩,居然给自己的产品取了个意大利的地名来纪念。” “他的名字叫雅克·皮卡德,这家人三代都是世界顶级的探险科学家,父亲是第一个飞上15000米高空的人,他本人是第一个深潜到海洋最深处的人,儿子是第一个热气球不间断环球飞行的人。”楚子航说,“他是比利时出身的,后来才加入瑞士国籍。” “祖孙三代都这么牛逼?屠龙血统也不过如此吧?这简直是冒险精神刻在灵魂里了,每一项都是玩命的!”路明菲目瞪口呆,不过她更感兴趣的是后半句,“欧洲那地方开不了几个小时的车就该出国了,大家活的都像村,换换国籍用另一个名字倒也无可厚非!” “加图索家的家主庞贝先生把这个深潜器捐赠给了学院,再由装备部进行改造,所以你们可以看到,的里雅斯特号如今仍旧保持着战备状态,装备部为它添加了一些新系统,而且在外壳内部用记忆金属加强了。”源稚生说,“他们再三表示保证质量。” “你居然相信一帮搞炸弹的人跟你说保证质量……“得知这玩意出自装备部之手改装,路明菲看它的眼神就从看待传奇设备变成了目睹定时炸弹,要是说这玩意将来不会变成颗炸弹她是绝对不信的,装备部……那就是一群迪达拉啊,整天艺术就是爆炸! “要相信我们的同僚。”楚子航拍了拍路明菲的肩膀,给她打打气。 “师兄你这口气……我总觉得你好像刚交了建设费就打算英勇就义……”路明菲愁眉苦脸,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几十年前的玩意,就算有一群人拍着胸脯说我们给它更新换代了,就能说它立刻能适应现代使用么?你给自己家十年前的电脑换个驱动装个cpu你看它还卡不卡!这不是更新就能解决的问题! “什么时候下潜?”恺撒问源稚生,他倒是不担心这个深潜器会出问题,庞贝虽然不是什么好鸟,但是爹坑儿子这事他是干不出来的,每次见面庞贝都是mydearhoney级别的拥抱。既然他把这个深潜器送到了这里来,就说明他相信这玩意不会中途掉链子弄死自己的儿子。 “明天晚上,我们以科学考察的名义申请了一份禁止令,但只有12个小时的有效期,从晚上六点到凌晨六点,期间不会有任何船只经过附近海域。”源稚生说。 “这么急?时间可真够紧张的。” “深潜器的操作并不复杂,一天的时间足够你们掌握,这是深潜器的操作手册,其余事项我们都会准备好,不必担心。”源稚生把一本堪比新华字典的操作手册递给恺撒,路明菲总觉得恺撒接过的时候毫无准备手都沉了一下,看起来源稚生大概也有一天读完新华字典的本事,不然怎么敢这么评价操作手册? 硫磺炸弹准备就绪,载人深潜器也看起来应该是大丈夫,日本分部再三保证会全盘支持学院的行动,待遇也给的非常好,似乎所有的准备都已经完成了。 源稚生转头去和岩流研究所的人用日语交谈一些日常事务,路明菲站在深潜器旁默默注视着他的背影,说真的单看起来象龟男是个干什么都会很负责的人,可已经有很多人她说不要完全相信他。 得给深潜任务加点变数了,师兄和恺撒的命可都握在自己手里呢! 228.深海之息(一) 今夜的日本海格外不平静,海面不安地起伏,探照灯的能见度低得令人发指,黑色的海船切开黑色的海水,燃气轮机的声音如鸣笛声般纵横海上。 “你们居然把它伪装成了一条渔船!”恺撒大声说话以压过燃气轮机的声音,这种动力系统多见于缺乏良好轮机的船舶,因为它的噪音实在太大了,对大多数人来说都难以忍受。 “不,是科学考察船!”源稚生也大声说,“我们是一艘从事研究洋流海鱼路线的科考船!我们现在已经在公海的海面上了,但这里是日本的专属经济区,我们申请了12个小时的航道管制,12个小时内不会有船从那片海面经过!” 这也是为什么日本分部要搞这么一个噪音玩意儿的理由,高分贝的行进声音会驱赶鱼群,让附近可能出现的其他船只下意识远离。 船舷上漆着yamato的船名,这当然是假的,并不存在于任何海岸警卫队的记录里,日本人也不会允许一条科考船使用了大和号的名讳。 不过yamato这个名字的寓意一直都很好,古义是伟大的和谐,也是日本民族的称谓,把这种船名放在今夜使用的船只上,是有很大祝福意味的。 这艘船从东京湾出发,已经航行了3个小时,晚间气象预告说今晚附近海域会有8级大风和2米高的海浪,并不适合出海,但难得的航道限制只有今晚的12小时,下次申请不会再那么快速容易,必须抓紧这次机会,否则就得在海面上船来船往的时候下潜去探索龙族的胚胎了。 探照灯打向空中,黑云翻滚隐隐传来雷暴声,看起来今晚不仅有大风还会有暴雨,声势未至,路明菲已经觉得阵阵寒意袭来了,站在甲板上长发被吹的如海藻般散漫,瑟瑟发抖,可她还是坚持着看向远方,拥有龙血的人是不会因为这点风寒就抱头鼠窜换上重感冒的。 危险的任务越来越近,她心中的不安也就越来越多,最开始这次任务还只是在昂热校长的描述中听上去有些可怕,再到后来就变成源稚女还有小魔鬼都跳出来提醒了,最后源稚生更是透露了全部的细节,那是深海一万米,全世界去过那里的人都屈指可数,真正意义上的生死之地,发生任何事情都不会有人知道,就算死掉也没法称之为英勇就义,因为肯定找不回尸体。 可奇怪的是她有所不安,却并不真正害怕,自从接下任务开始那就是注定好了的事情,总会随着时间的流逝缓缓到自己身边来成为现实,在那么漫长的等待里,也许早就不知不觉地做好了准备。 她摸了摸后腰上的刀袋,浮光就插在里面,和身上的防水作战服是一体的,装备部出品,路明菲定制款,可以根据每个人的需求增补,好比楚子航用同样的材质给自己打了个刀鞘,恺撒则要求制造能封入水下手枪的枪托带版本。 这些作战服表面是极薄极细的金属网膜,它会形成静电屏障帮忙抵抗胚胎的精神冲击,做工很好,看上去有点像一身潜水泳衣,委实是把路明菲90斤的身材纤毫毕露了,她虽然不够丰满,但s曲线绝对完美。 楚子航坐在舱室里看着路明菲的背影,默默擦拭着手中的村雨,上一道油打磨一道,然后擦拭一遍,反反复复,好像单凭手里的磨刀石和布片,就愣是能把这玩意擦出火星来。 其实他并不用这么做,村雨的牛逼之处不仅仅在于它是一把炼金武器,这柄刀也同样锋利无匹坚固耐用,即使连续砍上一个连的死侍都很难有缺损。 磨刀对他来说只是一种习惯,听着磨刀石在刀身上摩擦的声音,他就能渐渐地平静下来,便如听着高山流水之音的琴师,只剩下如止水般的心境,一个练武小人用着他的毕生武艺,在平静的湖面上反复锤炼,直至炉火纯青。 修行也分实与虚,楚子航会有上万次的实战演习,也会有脑内各种模拟,恺撒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楚子航总是能把他的招式研究的那么透,其实答案很简单,楚子航的脑袋里也有另一个恺撒,他会根据自己曾经见过的恺撒动作,来模拟恺撒的进攻,然后自己想出对应的反击办法。 他并非多数人以为的那种天才,只是在很多地方有着远超常人的毅力。 恺撒揭开蒸锅的盖子,捞出已经在浓厚汤汁中蒸煮完美的金目鲷,旁边就有调好的山蒜泥,汤汁也盛出来就是额外的鱼杂汤,他抄起狄克推多撬开酒瓶,干葡萄酒既开胃也有很好的杀菌作用。 船只离港的时候东京湾刚刚刮起大风,大批大批的渔船都返回港口避风,船舷相接的时候渔船上的水手们冲着这艘气势格外不一样的伪装科考船挥手打招呼。 那时候恺撒还没换上作战制服,而是一身笔挺的白色船长装,让渔民们误以为他的这艘船的船长。他跳到渔民们的船上买了两条新鲜的金目鲷,还索要了一些瓶装的便携酱料。 即使马上就要去深海潜航,跋扈的贵公子仍然不会忘记享受自己的人生,去任何一个海滨城市他都会去渔民手里购买一次刚刚回港的超新鲜货色尝尝鲜,自己烹饪,虽然味道可能不如那些高级餐馆动辄为你准备好几个小时的套餐,但出自自己之手的本地特色也别有风味。 恺撒系上餐巾,满足地切开经过3个小时炖煮到完美的鱼肉,在这期间他一边翻看那本操作手册一边照顾他炖鱼的蒸锅,两头不耽误。 海鱼的一大好处就是刺比市面常见的养殖鱼或者河鱼少很多,可以轻松大快朵颐,再加上渔民们自己也会准备调制好的酱汁以便在海上随时煮饭补充体力,这一顿海味可以说是完美的日本本地特色了,切开的鱼块厚实又鲜嫩,软的叫人心花怒放。 更棒的是楚子航就在前面给自己配乐,虽说磨刀石搞出来的音乐难登大雅之堂,但恺撒还是非常享受楚子航无心的伴奏,这让他感觉自己正在某家高级餐馆里,而早已被他征服多年的楚子航,正在为恺撒·加图索君献上一支精心编奏的钢琴曲。 源稚生靠在门边上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很难说这个时候他们仨里谁最有紧张感,说不准这一个禅心和尚一个纨绔子弟,都不如外面那个认真遥望的姑娘。 “先生们女士们!”恺撒举起手来击掌,“来尝尝日本风味的金目鲷,烹制海鲜的技法,日本是世界第一。” 他的面前除了自己那份还摆了三个额外的碗,每个碗里都是一碗鲜嫩的鱼汤和刚好填满表面的一整块鱼肉,金黄的色泽真是不禁叫人觉得连鱼皮想必都美味非常。 源稚生愣了一下,他其实一直都有注意到恺撒在炖鱼,但没发现他还带了那么多餐具,看起来在买下那两条金目鲷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好要给每个人都分一份了。 路明菲和楚子航同时回过头来凑向炖锅,他们两个一点都不意外,恺撒就是这样的人,他会自己享受,但也会记得身边的人,在这次任务里他是队长,队长的任务并不仅仅有带领大家完成任务,也有礼贤下士之举,鱼汤大家都得有一份,否则他就不是恺撒了。 “我还以为你会说世界第二,只比意大利人差一点点。”路明菲很畅快的吞下了大块的鱼肉,立刻发现自己的碗下面还藏着一个鱼头,金目鲷的大眼睛不禁让人想到高中课文里那句经典的,锅里的鱼眼睛泛着诡异的光。 老大呀老大,伱这是不公平待遇哦!虽然知道你对女生总是抱着贵族式的慷慨,可是没必要就连这种小事也要开小灶吧!我一直都以为你很公正的! 心里是那么小小吐槽着的,可其实也很享受这种不大不小刚刚好的特殊待遇,自从她路明菲入学后加入学生会,无论大小会议她出席与否,恺撒都从未忘记这位校园里的唯一s级,每次出去带回的伴手礼总有她一份儿,在各种地方都有特殊照顾。 说真的要不是知道恺撒对诺诺专一的好似一匹忠犬,路明菲真的会以为恺撒是对她有意思要追她,很难有女孩会拒绝这样的好男人,恺撒那么受欢迎不是没有理由的。相比这般光辉的恺撒,楚子航的人格魅力如果你不熟悉他根本不可能发现,表面来看根本就只是一个整天别人欠了他五百万的面瘫货色。 “意大利男人天生都是厨师,但在烹饪海鲜这方面和日本人还是有差距的。日本是个岛国,不适合放牧,农耕也没多少地方可种,在明治维新之前全靠渔业提供蛋白质。所以日本人把所有的厨艺都浓缩在烹调海鲜上了,因为没有别的东西可以让他们施展手艺。”恺撒很乐意炫耀一下自己对厨艺的理解,“镰仓幕府时代,整个日本人的平均身高和你一样高。” “喔,那看来万一我穿越了,说不定还能去混个女大名当当啊。”路明菲乐了。 源稚生面无表情,他懒得费心去理解这两个人是不是故意在当着他的面赞美日本还是嘲笑日本,反正恺撒烹制的这碗鱼汤确实很好喝,在大海上总感觉身心都像泡在海水里那样冰冷,鱼汤入喉暖心又暖胃舒适了很多,那就当他是在说好话吧。 恺撒吧那瓶酒倒入四只玻璃杯中,分发给大家之后举起酒杯:“这次我们的团队复杂,有些人立场并不一致。但我希望在任务结束之前不要内讧,完成这次任务之后,我们大可以在自由一日打打杀杀,不遗余力地置对方于死地。用这杯酒来预祝我们的任务圆满成功。” 路明菲听着这话总觉得好像恺撒也把她当做了对手,看起来他也并非全然忘记了当初她的小黑枪啊这是,要打打杀杀绝非是对楚子航一个人说的吧! 刺眼的光照进了船长舱室,三人组同时扭头避让,唯有源稚生面朝光源抬起了头。 “已经到目的地了,现在容许我邀请诸位欣赏岩流研究所和丸山建造所合作的项目,不沉之须弥座。”他说。 前方的天海之间仿佛升起了耀眼的太阳,连成一片的灯火组成了海上的宫殿,玲珑楼阁灯火通明,比任何海市蜃楼都要辉煌,那些建筑都被照成了耀眼的白色,探照灯正打在yamato两侧指引海路方向。 “海上钻井平台。”楚子航看懂了。 大海蕴藏的矿产资源远比陆地丰富,从上个世纪开始,人们就开始打大海的主意,从而开发出海上浮动平台来采取大陆架中的资源。 这玩意就是一座海上宫殿,能同时完成通讯导航生活和勘探开采,单个造价高的惊人,虽然移动非常缓慢,但是稳定性非常可靠,能抵抗海上的强风甚至海啸,从远处看去就像一个个插在海面上的钢铁壁垒。 “在佛教中,须弥座是指安置佛像或者宝殿的塔座,我们称之为须弥座是因为它们是当之无愧的不沉之座。家族把旗下海上开采企业的全部6座须弥座浮动平台都提前集中到了这里,作为这次深海勘探的基地。”源稚生说,“我们花了很大的手笔,只为保障各位的安全和任务成功,即使发生某些意外让某些须弥座出现了问题,只要还有一座存在就能继续为你们服务。” 船只越是靠近须弥座,就越能体会到这种钢铁巨兽的雄伟与壮观,站在港口观看觉得是庞然大物的科考船,在这些浮动平台面前又成了蚂蚁般的小弟弟,看什么都得抬头仰望。 牵引锁链挂载上yamato,引导它进入浮动平台的船坞然后固定,船坞两侧的灯光依次亮起,浑身黑衣的男人们并排站在船坞两侧深鞠躬:“欢迎少主光临须弥座视察!” 他们的声音如雷如潮,整齐的叫人头皮发麻,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他们每个人都是背着光的,宛如夜晚降临的风魔。 (本章完) 229.深海之息(二) 源稚生领着恺撒小组,在乌鸦和夜叉的护卫下登上去往高层的电梯,路明菲只觉得满耳都是风机旋转的嗡嗡声,这座巨大的建筑中无处不是海水的味道,整个平台都会随着海浪起伏,即使走在铺设了钢板的平坦露面上也好像踩着柔软的坡地。 相比之下登船的时候虽然也有这种感觉,但你站在船舱室里是不会有这种被大海包围随时都会掉下去的想法,因为你看不到,须弥座不会在没有必要的地方投入额外建设,越是往高处去这个平台就越是尖细,最后只剩下钢筋铁骨。 “这个平台会不会被大浪吹走啊?”路明菲从登上须弥座的那一刻开始,心里就只剩下了不靠谱。 “不用担心,一共16根铁锚把这个浮动平台固定在海床上,稳定性相当可靠,如果海浪大到一定程度,下方的疏导阀就会打开,卸除海浪的推力。”源稚生说。 他们抵达了须弥座的顶部,站在这里就像站在半岛酒店俯瞰东京,周围的浮动平台上都站满了身穿不同颜色作战服的男人,海风把他们的头发吹得紧贴头皮,但每个人的步伐都和脸庞一样坚定面不改色,似乎人均都是日本古代的战将,虽山崩于前海啸将至,仍旧会睁开眼睛直面危机的最后一刻。 “这么多人?后勤团队需要这么庞大么?”恺撒问。 “你可以把这理解成日本的方式,每一件事都是打仗,背后永远都是滔滔江水,时刻都准备好背水一战,后退就只有死路一条。”源稚生说,“我们都猜测那可能是四大君主以上的凶恶,任何准备都不会显得多余,你们只需要下潜去完成最核心的工作就好了,其他事物大可放心的交给我们。” 乌鸦拉对着天空打出了蓝色的信号弹,身穿蓝色作战服的人们齐声回应,停在停机坪上的直升机开始预热准备升空,交错的探照灯覆盖了周围数公里的海面。 “蓝色作战服的是风组,他们的工作是从空中监视整片海域,把不相关的船只赶走,如果有人想破坏深潜,风组会不经过我的许可直接就地格杀。”源稚生说。 看得出来蛇岐八家为今天的行动准备相当充分,可即便如此风组的目标居然包含了清理叛徒,会聚集在这里的不应该都是蛇岐八家信任的战斗人员才对么? 路明菲忽然想到了源稚女,还有他自称所代表的猛鬼众,动辄上千人的队伍即使仔细审查过也还是很难确保万无一失,源稚女既然知道源稚生这边马上就会有所行动,那就说明蛇岐八家中一定有数量相当多的间谍,说不准在场的人里就有猛鬼众的人在活动,风组的存在是必要的。 红色信号弹升空,各个浮动平台打开了船坞的闸门,水警船在海面上起伏前进,除了舰艏的双联装机枪,每搜船上还配备了额外的水雷还有单兵导弹。 “红色作战服的是火组,他们的任务是火力警戒,船上的武器经过改装,额外携带了一枚鱼雷,火力充沛。” 绿色信号弹升空,四面八方都是隐约的灯光依次闪烁,如群星坠落,那是远处布防的林组用探照灯回应源稚生的呼叫。 “绿色作战服的是林组,他们在须弥座之外布防,船上装备着海底监听设备和气候检测设备,如果天气恶化到有危险的地步,他们会提前警告我们中止这次行动。” “最后是山组,我们所在的这个最高的平台就是山组,由我全权负责。”源稚生踩了踩脚下的钢板,“山组的工作是直接给深潜器提供支持,在你们下潜的全过程中,山组都会浮在这个位置,无论风浪会发展到什么地步,我们都寸步不移,随时准备迎接你们回来,这就是山组的意义,不动如山。” “像是要打仗。”楚子航简单的评价就是现在三人组共同的想法,大家都点了点头以示赞同。 “任何与龙族有关的事情本就是一场不可松懈的战争。”源稚生说,“现在距离预定时间还有30分钟,岩流研究所的技术人员会在这30分钟内完成全部设备的最后检查,这30分钟对你们来说是自由活动时间,你们可以聊聊天或者睡一会儿,不过我的建议是去上个洗手间,深潜器里实在没有修建厕所的空间。” 的里雅斯特号就飘在船坞的水闸里,那枚q版的硫磺炸弹被挂载到了它的侧面,即使在这种地方,岩流研究所的人依旧穿着白大褂围绕的里雅斯特忙活,似乎对搞科研的人来说没有白大褂他们就不是他们了,即使会被海风吹的飘扬起来他们也不在乎。 恺撒走进了那群人里,用他半生不熟的日语夹杂着中英混合组成三国交流大法,跟那些技术人员大声地沟通。路明菲隐约听到了几个单词,都是比较专业性的描述,看起来恺撒是在询问有关的里雅斯特号的操作事宜,那本板砖似的操作手册她和楚子航都没有看过,作为队长恺撒打了包票信誓旦旦,但他也是第一次。路明菲甚至能想象到这家伙昨天起码熬了半宿把操作手册弄熟,没有完全掌握的地方就留到今天来当面询问解决。 从这方面来说恺撒和楚子航其实真的很像,表面上看起来都是光鲜亮丽的家伙,似乎生来就是那么牛逼哄哄的人物,实际上背地里他们的付出从来都不会少,只是没让其他人知道。 有人从背后拍了一下路明菲的肩膀,路明菲扭头的时候疑心是哪个技术人员要找她,看到对方面孔的一瞬间她就摸向腰侧的浮光打算抽刀,但对方早就预料到她的反应,一把潜水刀悄无声息地抵在路明菲腹部让她不能轻举妄动。 “我就说过我们会再见面的。”身穿黑色作战服的女孩微笑,她是山组的成员。她轻轻把路明菲的手按回到原位,好让她的姿势看上去不是那么剑拔弩张。 没有人发现这里的异常,须弥座上的灯光不少,但绝对无法覆盖全部的黑暗,很多地方都是视野的盲区,人人都在自己应当做的事情中忙碌无暇他顾,在稍远地方路过的几个人看来,这里路明菲只是和某个山组成员站的很近贴身交谈。 “你怎么会在这?”路明菲死死盯着女孩的眼睛,她们曾经在芝加哥歌剧院见过面,如果不是那场地震,也许在场的人加在一起都不会是汐月的对手,真没想到这家伙也会出现在日本,甚至是在与龙族胚胎有关的探索现场。 “这事情说起来就很复杂了,我有很多个身份,也有很多个立场,这些都加在一起的话,出现在这里就是必然的情况。不过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和你解释,在这里耽误的太久就会被风组怀疑。”汐月微笑着继续靠近路明菲,挑挑眉意思是指天空上还有直升机们的眼睛,“我得承认我是个坏人,但现在坏人是来和你谈谈合作事项的,希望你能好好听我说完。” “如果我不听呢?”路明菲冷冷地说。 “你没得选,即使你现在能逃跑大呼小叫让所有人都来攻击我,我也能让全部6座平台在眨眼间倾覆,无论是这里的上千号人还是你们的任务都得一起完蛋。” “算你狠。”路明菲咬牙,她能明白汐月绝非虚张声势,这家伙是个真正意义上的法爷,用过很多水系的言灵,在大海上这些言灵的威力都会成倍放大,哪怕只是就近搞点漩涡都够须弥座受的了。 “你们任务的全部流程我都一清二楚,潜入海沟深处,用一颗炸弹解决孵化中的龙族胚胎。”汐月贴在路明菲的耳边低声说,“这些事我管不着,也不会妨碍你们,我只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你帮我的忙,那么我也会帮你一些,那下面的东西可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简单哦,有我在,你们才有安全返回的机会。” “你想我干什么?”路明菲问。 “五分钟。”汐月说,“我需要你帮我争取到五分钟,时间结点在你们找到需要轰炸的目标位置之后,这件事只有你能做到,因为你也是下潜团队的一员。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说服你的队友,你必须在他们准备扔炸弹的时候想办法拖延五分钟,再让他们把炸弹丢出去,这样就够了。” “五分钟足够你把胚胎带走了,还说不妨碍我们的任务?” “不,你们要炸的和我想要的并不是同一个东西,到时候你会知道的。” “如果你没能成功,这笔账不至于要我们来帮你付吧?” “你只需要按照我说的做就好,我有办法跟着你们的深潜器一起下潜,所以别想着能骗过我,因为你看到的东西我也看得到,越是深的海底就越是我的地盘,我想让你们生就能生,死就得死,这是绝对划算的交易。”汐月说,“一样你不需要的东西,换你们三个人的命。” “当初想要杀我的人,现在跟我说来救我……总有种母猪都会上树的荒诞感……” 汐月的眼底掠过了一抹寒意,抵着路明菲的刀刃向前微微送入了一些,作战服能防止精神领域的攻击,可防不住汐月这样的人来上一刀。 “开个玩笑开个玩笑!没有说你是母猪的意思!我只是天生槽王属性,越紧张越容易管不住嘴!”路明菲赶紧投降,她意识到汐月是真的生气了,“你的要求我接了!” “那么成交,我会在高处监视你。” 汐月翻转刀刃收进作战服的袖口里,迅速转身离去,风组的探照灯刚刚已经扫到这里停留那么一小会儿了。最开始路明菲听到源稚生说风组的任务是防止有人搞破坏还有点怀疑,但现在她不得不相信这是正确的选择,汐月都能成功混到这支队伍里来,又有谁能保证不会有其他人参与呢? “我看你的脸色好像有点奇怪。” 汐月前脚离去楚子航后脚就跟着过来了,目光望着汐月的背影,手里提着村雨,看着杀气蓬勃。 “那是谁?总觉得有点眼熟。”他说,路明菲恰好站在起吊臂形成的投影下,他没能看清楚那个人的样貌。 “是矢吹樱啦矢吹樱!”路明菲急中生智,赶紧推出一个熟人来挡挡风,汐月也扎着长长的高马尾,和矢吹樱多数时候的印象完全一致,身高也差不多,“她来给我补充一些遗漏的事项!” “哦。”楚子航没有再追问下去,和他交流就是这么简单,如果他察觉到你不想再说下去了,他就会乖乖闭嘴。 “老大真是个社交牛逼症啊!”路明菲看楚子航好像还是有点疑心,开始转移话题,“无论在哪都有一群人围着他。” “他是喜欢那种感觉,团队合作,汗流浃背,自己在一群人里面很重要。”楚子航看向恺撒的背影,他正哈哈大笑竖起大拇指拍某个白大褂的肩膀。 “你很了解他嘛。” “他也很了解我,毕竟我们是对手。” “我还是第一次从你嘴里听到亲口承认恺撒是自己的对手欸!”路明菲眼睛一亮,“以前都只有恺撒单方面的高调宣布,可你每次总是默不作声地就接下他的挑战,在各种地方跟他较劲,沉默寡言的。说起来你们两个是怎么纠缠到一起去的?因为狮心会长和学生会长两个职务不太对付,得抢生源么?” “不是,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我还只是个新生,起因只是一罐冰镇啤酒。”楚子航说。 “那么小家子气?” “那天体能训练结束大家都很像喝点饮料,恰好最近盘山公路出了问题外面的物资有好几天没能送进来了,学院商店里的货架上早就被一扫而空,就剩下最后从冰柜里找到的一罐啤酒,我和恺撒同时靠近货架,手伸向了它。” “……听着跟漫画剧情似的,我还以为你们俩这孽缘的起因应该更史诗感一点。”路明菲撇撇嘴,“你们打起来了?” “并没有,恺撒居高临下的看了我一眼,说如果我把这罐啤酒让给他,他就会拿自己珍藏的波尔多送给我。我没有理会他,因为我是先伸手的人,恺撒看上去也不是需要礼让的老弱妇孺,我就把啤酒拿走了。后来我有机会竞争狮心会长,才开始慢慢的恺撒接触越来越多,就是这个时候我发现他有和我较劲的意思。根据兰斯洛特的说法,恺撒的原话是从来没有见过那么臭屁的新生,大概是觉得每个人都应该给他面子。” “哈!原来他的中二病是一直都有的,这话说的简直就是日漫里的校园黑帮反派嘛!他应该去整个飞机头!师兄你的漫画形象就该是正义的使者,长了一副上吊眼像是看谁都不爽,弓着腰走路,遇到人第一句话就是偏头发出一句凶狠的啊?”路明菲简直乐的直拍大腿,校园里很多人都猜测过这恺撒和楚子航是怎么对上的,真没想到答案只是因为一罐啤酒引发的血案,于是乎越来越了解对方,然后越来越觉得看不顺眼,在各方面好像都在针锋相对。 (本章完) 230.深海之息(三) 耳机里忽然传来电流的滋滋声,这说明开始测试通讯频道了,代表着任务开始的信号,路明菲和楚子航都下意识地站直了,检测平台上的恺撒也按住了右耳的无线耳塞。 “这里是源稚生,辉月姬与诺玛正在进行系统对接,预计完成需要3分钟左右,对接完成后我们将和施耐德教授建立联系,这次行动由他负责越洋指挥。”源稚生的声音响了起来。 “辉月姬是什么?”路明菲问。 “日本分部的超级计算机,就在源氏重工,在功能上大体和诺玛一样,不同的地方在于诺玛的监控范围是全球,而辉月姬只有日本,当辉月姬与诺玛建立对接的时候,诺玛才能在日本境内拥有全额权限。”源稚生解释说。 “我以为你们只是名义上的分部,但现在看起来权限大的惊人啊。”恺撒有些意外,“简直像个独立的自治区。” “历史妥协的结果,没什么好谈的。”源稚生说,“你们可以做最后的准备了。” 呜呜的长鸣声压过了海涛声,六座须弥座上同时亮起黄灯,这些黄灯旋转着扫过周围的海面,天空中的直升机,海面上来来往往的水警船,还有远处负责警戒的林组渔船都闪动着灯光。 “我有个问题现在不得不说。”路明菲在耳机频道里报告。 “请讲。” “我不会直接参与的里雅斯特号的下潜行动,学院给我了额外的任务指令,要求我在须弥座上待机从事支援。”路明菲说,“他们认为现场需要有一个学院的人在场。” “这事我可没听说过。”源稚生吃了一惊,但在耳机中仍旧表现的异常平静,蛇岐八家的计划是让恺撒三人组去深海执行任务,这样无论发生了什么意外都可以有个合理的交代,他们也很难在海面上目睹全部事件的真相。可现在路明菲却说她的任务就是留在须弥座上盯梢,这样毫无疑问隐藏的真相都会暴露。 “你可以问问施耐德教授。”路明菲看着面前的楚子航,递给他一个眼神,“我只遵从学院的命令。” 她切断了耳麦频道,楚子航也会意地暂时屏蔽了通话功能。 “为什么要说谎?”楚子航问,他从路明菲的眼神中读懂了她的意思,那是在告诉他关掉通讯,有些东西想跟他说。 如果学院一开始就是这么打算的,昂热校长布置命令的时候就会直接讲出来,而非单独给路明菲私底下加个什么任务要求,这不符合学院的一贯作风,况且小组里的队长是恺撒,有也应该是给他。 “师兄你听说过海女么?”路明菲轻声说。 “知道一些,是种古代的渔民职业,说的是采珠的女孩,她们从小就进行潜泳训练,长大的时候就能不带任何设备深潜到几百米深,用刀把大蚌撬开采集珍珠。最早的有关记录可以追朔到陈寿的三国志,说今倭国水人好沉默捕鱼蛤。”楚子航点点头,“女性更适应这项工作,因为她们的皮下脂肪比男性更丰富,抗寒能力更强。如今的韩国还有差不多5000人从事这种工作,最大的年纪居然有91岁。” “那些女孩们下潜的时候会在腰间系一根绳子,绳子的另一头交给船上的亲人,如果她们在海底遇险就会使劲拉动绳子,亲人把绳子快速拉回来也许能救她们,救不了也能回收她们的尸体。绳子只能握在亲人的手里,最好是父母,因为以前有很多父母下水把绳子给子女,结果被抛弃的桉例,但是父母却很少抛弃手中的子女。”路明菲说,“信任真的是一种很靠不住的东西,就连亲人都没法100%的相信。” “我们和源稚生么?” “如果我们所有人都下潜,日本分部的人在须弥座上做点什么我们就全完蛋了,现场没有本部的人,事后他们想怎么解释都可以。”路明菲看着楚子航的眼睛,“我知道师兄你是那种一旦决定做某种危险的事情,就连命都可以交给背后人的英雄,但我不是,我可以握住你的那根绳子,却没法把自己的绳子交给我不熟悉的人,我不相信日本分部。” “你得说服施耐德教授,才能这么做,而不是先在这里宣扬然后才回头。”楚子航建议,他觉得路明菲的做法没错,只是先后上有点不太合适。 “我相信自己能做到的,你难道不知道施耐德教授也是会光顾我后援会的人么?守夜人论坛上的消息可不都是假的啊。”路明菲笑笑,重新打开耳麦加入了语音频道。 须弥座中央控制室大荧幕上的数字正在倒数,计数到零的时候,源稚生听到越洋卫星电话里传来了沉重的呼吸声,就像一架破旧的手风琴。那个人的肺早已千疮百孔,卡塞尔学院的学生们形容他的呼吸声就像听见一具干枯的尸体复苏。 “施耐德教授,这里是日本分部源稚生正在报告,下潜小组抵达预订位置准备完成,我们在等待本部的命令。”源稚生按住耳机,“有一件事情必须向您报告,路明菲声称学院本部修改了她的任务,要求她在下潜基地待机,而不是进入深潜器下潜,但我事先并没有收到这样的报告。” “学院本部确实修改了路明菲的任务,没有事前通知你是我们这边的疏忽,等我抽完这根烟,任务就开始。”施耐德教授幽幽地说。 “……明白了。”源稚生不得不暂且关闭了通讯,一拳砸在中央控制台上。 所有的可能都事先预料到了,家族出动海量的人力和物力,来确保这次行动万无一失,这事关家族的前途命运。但千算万算,最终还是被来自卡塞尔学院的人摆了一道,这些家伙打从一开始就没有全盘相信日本分部,所以才会安排一个路明菲直到最后的关键时刻才说自己不会加入下潜! 】 “检测工作已经完成,深潜器状态良好,海况稳定,可以准备入水了。”樱来到源稚生身边,发现他的脸色不对,源稚生在樱的印象里,是很少会喜形于色的那种人,但现在无论是谁都会看穿他心中的怒意,那张阴柔的脸上杀机纵横。 “我们被耍了!路明菲不会参加下潜,她的任务是在须弥座上盯梢整个日本分部!”源稚生刻意压低了声音,但还是止不住咬牙切齿。 “那么她就会知道神葬所的秘密!”樱吃了一惊,“需要我去抹掉她么?” 只是一瞬间她就给出了自己立场上的建议,作为源稚生身边的贴身侍卫,她的战斗力确实不如源稚生本人,但有些事情不是一位天照命总能方便出面的,这种时候身为忍者的樱就该出手了,那些肮脏的,见不得光的东西,都会经由她的手来解决。 “既然本部这么决定,就说明他们对我们有所警觉,我不确定你还有没有机会靠近路明菲动手。”源稚生没有否认自己心中的一抹杀意,路明菲在立场上已经完全是家族的敌人,但凡与家族作对的人源稚生都毫不留情。可路明菲一旦留下来,就意味着她会时刻与施耐德教授保持联系,如果在这种时候就让他们的联系中断,傻子都知道是日本分部动的手。 源稚生闭上眼睛深呼吸,强压下心中的怒意,再度睁开的时候他就又是那个冷峻的少主了,不会被感情轻易左右。 “我们先按兵不动,就让路明菲留下来好了,事情总会有所变化的,下潜行动不会一帆风顺。”他说,“资料里不是说她和楚子航是情侣关系么?我不相信她在知道楚子航有危险的时候还能保持冷静,女人都是感性的生物,她看起来尤其如此。看看后续发展如何,再做决定,家族绝不可以这么早就和卡塞尔决裂,没有完全确认神葬所的毁灭之前,我们必须在他们眼皮底下继续表现成一个乖孩子。” 源稚生低头看了一眼腰间的蜘蛛切,这是当下唯一的选择,已经筹划好的工作没法轻易解散,谁知道神葬所里的神会不会在下一次任务开始之前就忽然苏醒,家族赌不起。所谓山崩于前而不改色,对手怎么出招源稚生就怎么接招,大不了事情恶化到最坏的地步,就由他亲手了结那三个人,在这个世界上,能威胁到他生命的东西委实不多。 “嗨尹!我会负责监视她。”追随少主多年,樱已经从源稚生的一个眼神中读懂了他的决意,天照命是注定将来要领导家族的人,不会在这种局面前就犹豫不决,她只需要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深鞠躬告退。 滋滋啦啦的电流声在耳麦里响起,这是频道切换的动静,路明菲赶紧按住耳麦,果然听到了自己想要听到的声音。 “路明菲么?”世界上没有机械可以模彷施耐德教授这种独具特色的破喉咙,虽然并不好听,但当下听到只会觉得非常安心。 “教授你帮我撒了谎对不对?”路明菲笑的很狡猾,就像恶作剧得逞的小魔女,坐在高高的枝头满脸嘲弄。 楚子航看着她莫名觉得整个卡塞尔学院好像都落入了她手中,不管是学生,教授还是校长,在每个群体那里她都吃的很开,世界上没有人会拒绝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可爱姑娘。 “看起来我确实进入了你的圈套,说吧,为什么那么说?根据你的回答,我可以为你在这次行动中加学分,或者报告说你蓄意破坏让你留级。”施耐德教授说,一听路明菲的笑事情就很明了了。 在大多数学生的眼中,施耐德教授都是个带着呼吸面具不苟言笑的执行部长,委实不是那种会让人喜欢的角色。 但路明菲很喜欢这位教授,不排除他是楚子航导师的因素在内,更多的是觉得他的面具很帅气,有点像赛博朋克风的高达。而且施耐德教授真的有去过cslfb的心理咨询室,当他对着路明菲说出希望和学生领袖们搞好关系的那一刻,路明菲就知道这位教授是刀子嘴豆腐心的典范,这两年在执行部出任务,她也没少和施耐德教授打交道,于是乎关系就越来越好。 “学院不是一直都对日本分部的报告有所怀疑么?全世界范围内都有龙族文明的活动报告,唯独日本每年都是风平浪静万事安康,这鬼话说的连鬼都不会相信他们。”路明菲满脸不屑,虽然自信施耐德教授会站在她这边,但要完全说服他还是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我并不相信日本人,甚至是整个日本分部,教授你就当我是刻在中国人骨子里的仇恨好了,反正这会儿我就是敌视他们。下潜任务只是去丢个炸弹而已,恺撒和楚子航绝对没有问题,为了防止日本人在行动中搞鬼动作,我觉得我留在基地里监视他们,做学院在这里的后勤是最好的选择。总得有个人写下完整的记录对不对?” “到了这种时候才说这种话,未免有临阵脱逃的嫌疑。”施耐德教授说。 “哇,在教授你的眼里我原来是那种货色么?伤心了!”路明菲用手背擦擦眼睛,好像真的在当着施耐德的面哭泣,“这一年多我为执行部立过功,为执行部流过血,到了这么关键的时候教授你怎么能怀疑我的赤胆忠心呢!我要见校长!我要见校长哭诉衷肠!” “好了别再演戏了,我知道你的眼泪分文不值,如果有需要你能让它填满一个蓄水池,下届奥斯卡记得去参加一下说不定能争取个最能哭奖。”施耐德说不上是在安慰,总之每当路明菲在他面前摆出一副受委屈的姿态来,他就会像个宠爱女儿的老夫妻那样投降,以至于守夜人论坛上又出现了路明菲是施耐德教授私生女的论调,因为他们从来没见过施耐德教授也会有那样无奈的表情。 231.深海之息(四) 施耐德的语音频道断联了几秒钟,他的声音再度出现时,卡塞尔三人组的耳麦里都听到了。 “恺撒小组注意,恺撒小组注意,龙渊计划即将开启。我正在使用加密频道,现在所要说的事情只有你们三个人有权知道,内容对日本分部全程保密,收到请回复。” “收到!”三个人同时说。 “任务计划有所变更,我同意了路明菲的临时判断,其实在学院里,也一直对日本分部有所顾虑,路明菲的选择没有问题,她不会直接参加下潜任务,将呆在须弥座基地中记录全程,充当本部在基地中的眼睛,下潜任务由恺撒和楚子航继续执行。这个任务只需要你们定位目标,按下炸弹的发射按钮然后上浮就好了,但凡事总有例外,如果你们在任务中看到门或者类似门的东西时,绝对不能靠近,更不能进入,立刻无条件返航!” 说到最后施耐德的声音极其严厉,不容置疑。 “海底怎么会有门?我们又不是去拍哆啦a梦。”恺撒说。 “不要问为什么,只需要牢记,这事关你们的生命,门在这次行动中是一个禁忌的词汇,看到类似门的东西就必须返航!”施耐德厉声说。 “明白了。”恺撒只好回答,施耐德的态度非常坚决,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教授也是行动的负责人,算是下潜任务中经验丰富的精英。 “祝你们好运。”施耐德切断了通讯。 恺撒走到楚子航和路明菲面前:“你们准备好了么?” “准备倒是准备好了,可刚才的警告听起来总让人觉得有些奇怪,深海里能有什么门?”路明菲说。 “门或者类似门的东西,也许是指某种广义上的门。”恺撒说。 楚子航没有参加讨论,因为他想起一件事,他们要去面对是一枚疑似龙王以上的胚胎,说到龙王就不得不提及尼伯龙根。尼伯龙根的大门介质是水,如果施耐德是在影射尼伯龙根的话,那么整个大海都是广义上能够进入尼伯龙根的门。 守夜人论坛上经常有人挖教授们的私事,有关施耐德的传说最多的是说他多年前还不是现在这副鬼样子,但自从他参与格陵兰冰海的任务之后就成这个德行了。有关那段事情的记录就在学院的档案系统里,可是没有学生可以去阅读,大家只知道有那么一件事情。这个档案的阅读权限是ss,这也就意味着即便是学生中血统最优秀的路明菲也无权查看,能够阅读的人就只有两位校长和校董会。 路明菲说过楚子航其实是个挺八卦的人,好比施耐德教授是他的导师,刷到那些帖子的时候他也会多看几眼。从种种迹象来看,施耐德教授确实是格陵兰冰海的直接参与人,但在学院中他对那段往事讳莫如深只字不提,这个有关门的警告让楚子航不得不在意。 “总之只要小心门就好了对吧?我的视野比你们要好,会仔细注意的!”路明菲打包票。 不必下潜就意味着她可以坐在中央控制室里,通过直连的电缆查看现况,的里雅斯特号上有多个深潜探头,而坐在潜水器里的人视野则会非常受限,肉眼只能看到观测窗那么小的地方。 “我们的后背就交给你了。”恺撒大力地拍拍路明菲肩膀,不管是男是女,当下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英雄好汉,“说真的其实我也不太喜欢这群日本人,源稚生除外,有个人盯梢他们是好事。另外下潜之前最后说一件事,我是这个组的组长,你们的工作就是协助我,不要各行其是,我们是一个团队,团队就得有个核心,ok?” “yes,sir!”路明菲大声回答。 “你是老大,你说了算。”楚子航也微微点头。 恺撒满意地点点头,跟着楚子航一起离去,楚子航扭头看了一眼,路明菲伸出双手竖起大拇指打鼓似地上下敲打给他们加油,心怀守护两位卡塞尔男神的雄心壮志。 须弥座底部的潜水坞开启,恺撒与楚子航进入的里雅斯特号,舱门封闭,整个潜水器坠向黑色的大海,从须弥座底部可以看到大量白色的气泡涌出,那是深潜器排放的空气。 身穿潜水服的蛙人跳进海中,把安全索挂在的里雅斯特号顶部的安全挂钩上,另一端和须弥座的轮盘相连,这个堪比水车的巨大轮盘上缠绕着长达12公里的安全索,可以在20分钟内把深潜器从极渊最深处回收到海面上,是的里雅斯特号的生命保证。 路明菲站在高处的中央控制室里,通过监控探头看着这一幕,这里的大荧幕上划分成了数十个不同的摄像区块,有些是各个须弥座上的情况,有些则是的里雅斯特号重要部件的监控,剩下的则是这个深潜器的内外摄像探头,她能清楚地看见大量水泡上升,这是的里雅斯特号正在下潜的表现,楚子航和恺撒蹲在狭小的空间里,恺撒向着监控竖起大拇指表示一切ok。 “报告须弥座!有一个山组成员入水后不见了!”屏幕上显示是某个浮出水面的蛙人在向须弥座报告。 “迷路了?去找一下那个人!一切照常进行!”源稚生立刻给出指示,就这么点时间很难说一个游泳健将跳水之后就找不到回来的方向,他有些起疑。 路明菲不动声色,在监控上她并未看见那个人的脸,但从身材来看,那个最后跳水的女性蛙人恐怕就是汐月本人,进入大海之后就没有人能再掌握她的踪迹了,她正在跟着的里雅斯特号下潜,履行自己的诺言。 楚子航打开了的里雅斯特号的外部光源,潜水器四面都安装有高强度的射灯,可以照亮大约身边10米左右的空间,这个光源就是的里雅斯特号的眼睛,即使到了极渊深处,也只有靠这些光他们才能看清楚东西,那里是绝对的黑暗,世界上没有任何光可以抵达8公里深的海底,巨量的海水会把光谱全部吸收掉。 “师兄你寂寞么?”的里雅斯特号里响起了路明菲的声音,这个有点古怪的问法搞的大家都很无语,路明菲却没反应过来,她这是在用安全索中挂载的通信电缆和楚子航沟通,因为入水之后他就和恺撒一人保持一角分居潜水器的两侧,两个人之间没话说空气格外凝重,她想活跃一下团队的气氛。 “你这是要下来陪他么?”恺撒眉峰一挑,路明菲一开腔好像整个潜水器里的感觉都不一样了,空气都充满了快活的味道,说真的他还有点开心,因为路明菲不出现的话整个下潜过程他真的很难找到一些话去和楚子航聊,一直这么憋下去可太无聊了。 “是陪你们两个。”路明菲纠正,“我觉得大家聊聊天会舒服一些,整个下潜过程预测需要4个小时呢。” “我记得上个世纪的里雅斯特号的旅行花了9小时。”楚子航也终于开口搭话了。 “如果还花那么多时间恐怕你们就该带幅扑克牌下去抽乌龟了,我们一共只有12个小时。”源稚生也加入聊天频道里来,“这是科学技术进步的结果,加强的安全索和新的动力系统让的里雅斯特号可以更快速的下潜,不必浪费那么多时间。” “两个小时让这趟任务听上去格外简单啊。”嘴上那么说恺撒却严肃起来了,他排掉更多的空气以让的里雅斯特号加速前往更深的水中,双手有节奏地在不同的阀门和旋钮之前切换,目光扫过各种复杂的仪表盘来确保这台机器时刻处于完善状态。 之前可没有人经过深潜器的培训,恺撒只是得到了一板砖的操作手册,但是这一夜之后这操作的架势就熟练的好像二十年老船长,看起来上船的时候还有闲心炖鱼吃,其实无疑是熬夜把操作手册背熟了。 路明菲觉得不装逼就会死这句话很适合形容恺撒,私底下再辛苦一旦走到众人目光之下就会神采奕奕淡定自若,看谁的眼光都像透着一股慵懒。 不过这种话当然是说不出口的,那就是恺撒的风格,他对身边每个人都很好,就算你觉得他是个纨绔子弟,可这个纨绔子弟每次出差都给你送礼物,既没有抢你女朋友也没有嫌弃你穷玩不到一起,你除了心甘情愿的认他做老大哥还能怎么样呢?有些人生来就是这样牛逼呀,怎么都追不上的,无谓的嫉妒未免也太过丑陋了。 恺撒一个转身,腰间的狄克推多碰上了楚子航的村雨叮当一声,两个人对视一眼,再度陷入尴尬。这场面就好像两个在浴室里洗澡的猛男,一块肥皂掉在了彼此中间,大家大眼瞪小眼,都在考虑这块肥皂到底是捡还是不捡,说不定会发展成击剑。 “那么小的地方,你们俩都还带刀下来!”路明菲叹气。 从外面看的里雅斯特号还有十几米长,但内部驾驶舱小的可怜,也就和比一个电梯间大点儿,周围全是各种阀门仪表盘还有操作台,没有多少可用的空间。 路明菲不禁有点后悔没有参与下潜任务了,否则这会儿就可以名正言顺的以利用空间之名往楚子航怀里钻,说师兄你别动,待本姑娘给你传点玉女真气!包你一会儿炸龙王的时候就是精神气倍儿棒!不知道如果发展到那一步,旁边开着的恺撒会不会心生不满,而且源稚生说不定会一怒之下直接录像现场直播给卡塞尔。 “去见龙族总得带点武器吧?不然龙族也会觉得很没面子,说你们就带一枚炸弹就把我打发了?看不起龙呢!”恺撒说。 “老大你的幽默细胞真是越来越高了!不过你确定两把刀能够和可能是龙王的玩意过过招?你们可是在海底,一个王八壳子里面,连乌龟脑袋都伸不出去的,如果那玩意真的醒来两把刀估计还不够塞个牙缝。” “我们可以把刀竖起来啊,这样他一口吃掉我们的时候就会被噗嗤一下扎死了,就像吃鱼的时候被两根坚硬的鱼刺攻击你的上颚。”恺撒伸长狄克推多铛铛敲了两下村雨,“我们就是那两根鱼刺。” “你这就好比老虎跳起来扑击我的时候,我一个滑铲,惯性加动力就把老虎的肚子剖开了。”路明菲捂嘴,“老大你老实交代最近是不是天天泡中文互联网?” “贴吧老哥人才多,那里的人我觉得比守夜人论坛好玩儿。”恺撒大笑。 “恭喜你也堕落了。” 楚子航默默地听着恺撒和路明菲插科打诨,路明菲说的还真没错,深潜是趟漫长又无趣的旅途,如果没有什么活跃气氛的东西会慢慢觉得自己与世隔绝,就像死掉了。这会儿仪表盘上的数据显示他们已经到达300米的深度,探射灯看到的只有黑暗,仿佛世间万物不再消弭殆尽,只剩下孤零零的深潜器悬浮在混沌的世界中央。 真该感谢她的笑声,本来心里对这次任务还挺重视感觉负担极重压力山大,可听着她和恺撒有一句没一句地瞎扯,居然略略地放松下来了。 “师兄师兄!干嘛不说话?”路明菲忽然把话茬转移到了楚子航身上,从她的视角里,可以看到楚子航抱着村雨蹲坐在恺撒对面,这是很新奇的角度,因为身高原因,路明菲是没有机会看到楚子航脑袋上方是什么景色的。现在总觉得似乎蹲在那的是个很好玩的男孩,只要一伸手就能按住他的脑袋,施展一顿九阴白骨爪把他的发型揉成梅超风。 有人说男孩一定要比自己的女孩高,这样你才能时时刻把她纳入你的视线里,飘扬的发梢偶尔露出白皙的脖颈,耳垂下晃晃悠悠的晶莹吊坠,那都会是只属于你的景色。但路明菲心里其实一直都有一种掌控系的姐姐欲望,她希望自己比楚子航更高,这样晚上睡觉的时候就能把他按在胸口,看他那张禁欲系的脸惊恐到手足无措的尴尬表情哈哈大笑。 (本章完) 232.深海之息(五) 可惜的是自己这辈子早就这么定型了,159的身高注定性感与可爱之间只能选择后者,如果真想着要摸摸楚子航的脑袋,大概只能等他哪天愿意和自己同床共枕的时候,大半夜的起来偷偷看看他的后脑勺上有没有多长一个旋儿。 “我在看鱼。”楚子航给自己找了一个借口,这时候恰好有银色的鱼群排着长队紧贴深潜器的外壳游过,这些小东西并不畏惧这个深海中的不速之客,全然没有避让的意思。 “鱼有什么稀奇的?”路明菲不太理解,以前一起去海洋馆的时候,面对各种游鱼楚子航都像一个生物知识放送器,你很难感觉到自己跟他是来玩的,更多的是觉得自己是小学春游队伍里的成员,而楚老师正在耐心的趁机传播海洋学知识。 “陆地上的生物总量只占地球生物总量的不到1%,剩下99%的生物都在大海里。”楚子航说,“这里是地球上一切生物的故乡,所以有学者认为,龙族也是在海中诞生的,它们生来就会游泳。” “你不如说龙族是外星生物还可信点。”恺撒对这种推测很是鄙夷,“如果它们和其他生物一样都是进化而来的,那么毫无疑问中间有着堪比鸿沟的跳跃过程,在其他生物展现出文明与足够高度的智慧之前,他们就已经领先了不止上万年,迄今为止我们都没有完整复刻出龙族的炼金术。” “如果这么说,人类之于其他生物不也是这样么?直立行走,工具智慧,群居文明。”路明菲说,“每一项在诞生的时候对其他生物都是降维打击。” “那不一样,人类的进化有完整的发展线,最早的时候大家都是灵长类,后来出现猴和猿的分歧,再到类人猿,进而发展成人类。如今你仍然能看到大猩猩和猴子,我们和他们有共同的祖先,外观极其相似,这是非常明确的进化论佐证。” 恺撒说,“但是龙不一样,在全世界范围内都没有古代龙族的化石,它们不是从恐龙进化来的,现代的蜥蜴也跟它们没有太多关联,顶多在体型上有点靠近。它们就像凭空出现的智慧族群,生来就掌握言灵元素还有炼金术,拥有自己的语言,伱说这是不是有点像科幻里的外星文明?” “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儿……难道我们一直是在和外星生物作战?”路明菲愣是被恺撒给说服了。 “你们在试图用科学解释龙族。”楚子航说,“龙族不会讲科学的,烛龙在我们看来是点燃了巨量的空气压缩产生爆炸,但在龙族看来就是让火元素剧烈绽放,就像哈利波特大战异形铁血战士,魔法对抗科技。” “这求证的口气说的好像你就是头龙,用的是龙的第一视角。”恺撒揶揄。 “站在敌人的角度上,才能理解敌人的思维方式。”楚子航淡淡地说。 深潜器中的气氛终于算是缓和过来了,甚至能说得上欢乐,恺撒跟路明菲总能随便找到个话头,然后楚子航就不得不插嘴,提出一点学术性的意见,大家就能抓着某个由头说上很久开开玩笑。 但这份快乐仅限于深潜器里,在的里雅斯特号深潜器正上方,是没有摄像探头的死角,汐月抓着的里雅斯特号的安全索,跟着这个庞然大物一起慢慢坠向幽静的深海,这个漆黑单调的世界里,只有深潜器上的光束单调地来回扫射。 那么多年过去了,她终于有了合适的机会,来到这片梦到了很多次的海域深处,黑天鹅港的一切都如昨日,那时候的她亲眼目睹着一切却无能为力,现在今时不同往日,她有足够的力量找回自己失去的东西。 汐月平躺在深潜器的外壳上,用金属钩把自己的潜水服和安全索固定好,浑身放松,以确保自己时刻都处于最佳状态。 越是往深处,海水的压力就会越大,即使依靠潜水服和氧气,人类能够承担的深度也是有极限的,超过一定程度短短几分钟的活动就会杀死一个人。 但这对汐月来说都无所谓,她甚至没有携带氧气瓶,因为她能直接在水中呼吸,至于不断增强的大气压就更没有问题了,她生来就是水中的宠儿。 她闭上眼睛,无限延伸出去的听力笼罩了周围几公里的海水,游鱼的声音,的里雅斯特号内部零件磨损的声音,潜水器里面那些人说话的声音,甚至是本该抵达的目的地,海沟最深处里的动静她都能知晓。 即使恺撒在水中开启镰鼬都达不到这个地步,也已经超越了人类能在海中使用的声呐雷达,汐月可以感受到那颗龙族心脏强而有力的跃动,这代表着生命的活力,每一次都像是在对她招手,说快来呀,快来呀……我很想念你…… 那是邀请还是诱惑,汐月也无法分辨,她只知道那个声音不对,朝潮不是这样的,那声音根本不像相爱的至亲,反倒像是妖冶的女鬼藏在兰若寺破旧的纱帘之后,只露出一双魅惑的眼神,动听的声音久久婉转在紧闭的寺门里,无法散去。 汐月从芝加哥抵达日本,在猛鬼众卧底了一年有余,从猛鬼众的资料中,她找到了有关列宁号的海难事故记载,在她还是一枚卵的时候,清楚地看见了朝潮被直升机带上列宁号。 在猛鬼众里,很多人都会热衷于提起封神之路,能让混血种脱胎换骨,最终进化成真正的龙族,可是没有人能说清楚那里到底有什么,无论猛鬼众还是蛇岐八家,都把那最深处的东西称之为神,每每提起都讳莫如深。 汐月很清楚,日本人所敬畏的神就是白色的皇帝,白色皇帝的能力就是对精神的掌控,多年前的那场海难中,有人故意把载有朝潮龙骨十字的残骸沉入这片大海,由此来唤醒长眠于海底深处的帝王。 这是很可怕的做法,一旦接触白色皇帝的胚胎,任何东西都会受到精神力量的掌控,汐月一直不敢独自前往海底最深处,因为她不确定那里实际上已经变成什么样子了。现在她听到了朝潮的心跳声,这只会有两种可能,要么朝潮没有接触到白王,正在安全孵化,要么……她已经成为了白王的俘虏。 卡塞尔学院中央控制室,施耐德坐在大厅中央,诺玛啊把不同的图像以全息投影的方式呈现在前后左右,声呐扫描的结果,的里雅斯特号拍摄的水下录像,日本海域的天气状况……所有信息都汇聚到他面前。 施耐德每处理完一个事就随手向右一抹,全息投影屏幕瞬间消失,但又有新的屏幕被投影出来,加入了等待处理的行列。表面上来看现场指挥官是源稚生在负责,可他只是施耐德的代言人,施耐德远在大洋彼端牢牢掌控着局面,诺玛加上辉夜姬的支持让他如临现场。 曼施坦因教授夹着文件包疾步走进中央控制室里,把一张黑卡插进卡槽中,如此一来他就拥有了中央控制室的最高权限。 “你来干什么?”施耐德有些诧异,龙渊计划是执行部的事,曼施坦因只不过是个风纪委员,无权参与到这件事里来,可他现在手里却拿着一张黑卡。整个卡塞尔学院能够拥有黑卡的只有两位校长,或者六位校董,这代表着曼施坦因现在拥有其中某个人的授权。 “我来叫停龙渊计划。”曼施坦因扶了一下因为快步跑路稍有些脱落的眼镜。 “这是校长与执行部共同制定的计划,并且得到了校董会的支持,你没有这个权利。”施耐德说。 “根据学院的章程,如果有某位校董在一项任务中投出反对票,这项任务就得被中断。”曼施坦因说,“加图索的家主庞贝·加图索派我来的。” “这不可能。”施耐德摇摇头,“在龙渊计划制定的时候,我们还不知道学院造不出来可以抵达海沟深处的深潜器,但庞贝派来的秘书举手表示庞贝收藏有传奇的深潜设备的里雅斯特号,如果学院需要可以直接快递过来。装备部习惯性的拒绝了这份提议,表示如果有需要会联系他们,那帮人觉得如果接受了会代表他们的能力不足丢脸面。但是几天之后,的里雅斯特号就已经被送到了芝加哥,庞贝似乎早就知道装备部没有那个能力。” “表面上的里雅斯特号只是一个收藏品,放在博物馆里供人参观,出席公益活动。但当我们见到它的时候都惊呆了,这个东西被细心的养护着,所有的机械配件都像建成时一样崭新,很显然庞贝想过会重新启用这艘深潜器,否则没有必要花费那么多钱去维护这么一个根本用不上的收藏品,他是把这个当做攻向深海的武器装备来维护的。”施耐德继续说,“于是我试着提议把恺撒编入下潜小组,没想到庞贝表示非常高兴儿子有机会驾驶他的收藏品执行任务,这说明他觉得下潜是绝对安全的,这样的人为什么要叫停自己支持的计划?” “你应该知道庞贝很少直接出席校董会议,一直都是由他的兄弟弗罗斯特代行职权。”曼施坦因委婉地说。 “弗罗斯特要求庞贝叫停计划,因为他害怕加图索家的继承人恺撒出事?”施耐德立刻明白了庞贝作为前后矛盾的理由,弗罗斯特是个众所周知的可怜蛋,涉及到很多核心机密的东西,庞贝从来都不会告诉弗罗斯特,弗罗斯特大概还不知道整个计划包括让恺撒也一起下潜,全部都有庞贝的支持。 “有些话我不能说的太明白,毕竟周围总是会有看不见的眼睛盯着。”曼施坦因四处看了一圈,尤其在那些监控设备上多停留了几秒钟,这是在告诉施耐德,他们之间的对话会被诺玛记录在案。 “诺玛,离开中央控制室,给我们一点自由时间。”施耐德立刻会意。 “明白,现在开始,中央控制室有五分钟不会被我记录在案。”诺玛的身影在空中回荡,那些监控设备立刻停止了供电,旋转的摄像机脑袋拉拢下去。 “没办法。”曼施坦因像是松了一口气一样耸耸肩,露出苦涩的笑容,“我只是个文职人员,来自校董的命令我没有办法拒绝。” “现在你和我都很清楚,庞贝的本意并非如此,他是支持下潜计划的,你还要继续叫停行动么?”施耐德说。 “我得有一个能够应付弗罗斯特的理由才行。” “那你就不用做什么,只需要静静地看着就好了,庞贝会负责罩着你的,即使弗罗斯特动用他的权力恼羞成怒地要把你踢掉,我也会在报告中阐明你的行程,庞贝看到自然会明白发生了什么。那家伙虽然看上去很不可靠的样子,但是很会护自己人,如果不是有他在,恺撒也不至于在学院里总是为所欲为。”施耐德回头继续投入到他的工作中,“而且我有种感觉,庞贝知道些什么,他知道极渊深处有什么东西,所以他有那个深潜器,他希望我们派人进入日本海沟,即使要让他的亲生儿子冒险他也愿意。” “这种想法未免有点阴谋论了。”曼施坦因摇摇头,“他可是我们的校董,一位校董怎么会对学院隐瞒自己知道的情报呢?他们是学院的出资人,无比渴望通过学院获取龙族奥秘的利益。” “你就当我是一个执行部成员的战场直觉好了,日本分部也跟庞贝一样,在得知龙渊计划之后,他们对此表现出了极高的热情,日本分部的岩流研究所第一次与我们展开了合作,不断地索要数据,没日没夜的沟通进行研究,热情的好像那玩意儿是他们的私生子。刚开始的时候,日本人拒绝承认那是个龙族的胚胎,就在恺撒小组抵达日本分部的次日,他们的态度又忽然转变了,表示全力支持龙渊计划,只用两天就拿到了政府的禁令控制海域,迅速调集6座浮动平台搭成海面基地,总让人觉得他们也对海里的东西知道点什么。” “好像人人都知道一些秘密,唯有制定龙渊计划的我们,实际上一无所知,就像夹在中间的一群白痴?”曼施坦因说,“这想法比阴谋论还疯狂,学院什么时候变成这么没用的地方了?难以置信这个世界上最精锐的屠龙团队却不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东西!” (本章完) 233.深海之息(六) “所以我要求日本分部的执行局局长源稚生担任现场指挥官,他在蛇岐八家中地位很高,如果出了任何问题,他难辞其咎。路明菲也申请临时退出下潜队伍改为在下潜基地盯梢,我答应了她的请求,这样我们就有了双份的保险。”施耐德滑动屏幕,调出了一个写有百分比的数字界面,上面的数字现在是蓝色底的15%,旁边有一系列的声波纹读数正在不断上下来回。 “这是什么东西?”曼施坦因问。 “一个安全装置。”施耐德说,“守夜人论坛上总是有些关于我的传闻,说我曾经参与过格陵兰冰海事件,在那次事件之后我就变成了这副要靠呼吸机来吊命的鬼样子。这不是空穴来风而是确有其事,只不过学院里很少有人知道那段往事。” “说说看。” “龙渊计划其实就是格陵兰冰海的翻版,那一次我们也是同样监听到了奇怪的生物心跳声,由于是第一次直面海洋深处的这种信号并没有什么经验确认那是什么,但格陵兰冰海是冰海铜柱的发现地,有理由推测是与龙族有关的东西。”施耐德说,“校董会很快就通过了派遣优秀学员下潜的任务,刚开始一切顺利,可后来语音频道极其混乱,我听到那些学生大喊发现了什么门,随后消息就中断了。我不抓起一支水下步枪跳进冰海里,想着绝对不能失去自己的学生,他们是我最引以为傲的精英,如果有什么东西伤害了他们我就让它陪葬。” “学生们失去联系的地方并不深,我单靠潜水服就能抵达,可是在目标位置我没有发现任何东西,没有血迹,没有任何遗失的装备,也没有看到什么能称之为门的东西。就在这时候我从背后感觉到了极寒的凉意,我意识到有某个东西就在我身后,没有任何犹豫,我直接对着身后连续扣动扳机。只是那一个瞬间的功夫,我连脖子都还没来得及扭动过去看看那到底是什么,极速下降的温度就把我身边的海水冻成了一整块坚冰,我从冰面的反光上看到了龙族金色的瞳孔一闪而过,那一刻我意识到那是一条龙,它预感到危险居然提前孵化出来了。” 施耐德说,“船上的人发现了我失去联系,随即回收安全索。幸运的是安全索没有在那种瞬间低温下毁坏,我被捞了回来,出水的时候就像一座千年前的冰雕,整个人被封在一块4米高的圆形冰柱里。极寒摧毁了我的半张脸,甚至入侵了我的呼吸道,在医生抢救我的时候,我的呼吸道就像薄饼干那样酥脆,一碰就会碎掉。医生为我人工重塑了塑料的呼吸道,我必须时刻戴着氧气面罩才能保证通常,如果有一天我死了,要么死于某条龙,要么就是呼吸系统衰竭。” “有过前车之鉴,庞贝居然还放心让他的宝贝儿子下潜。”曼施坦因简直不敢相信。 “所以别说是什么阴谋论,我的怀疑是有理由的。”施耐德把那个写有百分比的屏幕块滑到曼施坦因面前,“我把格陵兰海采集到的心跳数据和日本海沟的心跳数据进行了对比,两种心跳的节奏表现出高度一致,根据这点我做了这个预警系统,如果它的读数上升,就说明日本海沟的胚胎正在接近当年格陵兰海悲剧发生前的心跳声,那意味着龙族胚胎的孵化可能性。” “至少现在它还是安全的。”曼施坦因看了一眼刚刚才上升到16%的读数,两者的声音波频当下差距还很大。 屏幕上的画面忽然在同一时间熄灭,中央控制室的应急灯缓缓打开,几秒钟前施耐德面前还有几十个投影屏幕,但现在就连那个唯一亮着的安全预警系统也停留在了16%上,旁边来自日本海沟的心跳读数变成了一条直线。 “诺玛,怎么回事?”施耐德高呼。 “10秒钟前辉夜姬中断了与我的联系,我正在尝试重新建立网络链接,但辉夜姬没有暂时没有反应,不排除可能是网络波动,请稍作等待。”诺玛的声音重新在中央控制室响起。 一种不祥的预感在施耐德心中升起,人就是这样,会因为某件事情就变得杯弓蛇影,当年也是一次信号中断导致了格陵兰海的悲剧,如今总不会也因为信号中断,就上演同样的戏码吧? 楚子航看了一眼的里雅斯特号上的深度读数,这台上个世纪的传奇设备使用的仍旧是老式的仪表盘,千百十分别独立,没有代表五位数的仪表盘,现在的读数是7566米。 就算路明菲一路上极力活跃气氛,一直不停歇地叨叨这么久也没几个人顶得住,大家都有点人困马乏,恺撒点上了一支雪茄来提神,深潜器里的空间虽小,空气循环系统还是能把烟排出去的。 “你要不要喝点水?”路明菲还在努力,甚至说到学院里的八卦,楚子航听得出她已经有点累了,一口气说了三个小时,相声大师也不会这么卖力的,总得润润喉。 “还好……都说了我要当你们最坚实有力的后勤,那当然得时刻不离视线,让你们离开我的监视一秒钟都是失职。”路明菲回答的有点有气无力,但透着一股不容辩驳的坚决。 楚子航没有再劝她第二次,他知道这个女孩有时候是很倔强的,她对你说过的东西就是坚定的希望你能尊重她的意思,要是你敢抗拒,耍赖也好壁咚也好撒娇也好,她总有办法让你乖乖听话。这种生物就叫做可爱的女朋友,不是每个女孩都有资格被这么称呼的,有的是作死的妖艳贱货,有的是心怀鬼胎的绿茶碧池,楚子航很幸运,他捡到的女孩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小女友之一。 一缕光从舷窗照进来,打在楚子航脸上,恺撒惊讶地看着楚子航闭眼回避,那是一束温暖的红光,在7900米的深海,怎么会遇到光? 的里雅斯特号全部的摄像探头都开启到了最完美的功率和角度,这样它就拥有了近乎环形的周围视野,楚子航与恺撒各自占据了一个舷窗,他们清楚地看到这里居然是生机盎然的,水的颜色像是晚霞,成千上万条鱼组成的大鱼群浮游在霞光般的水中,有些走出螺旋形的上升弧线,有些则如漩涡扎入海底,这些鱼有的灿烂如银,有的身躯近乎透明,还有的则发出淡淡的蓝色荧光。 楚子航吃惊地看着这些他根本叫不出来名字的鱼群,或者说他有可能叫出来,但这东西已经不能称之为原来的物种了。扁平如扇贝的比目鱼头上居然长出了两根和身体差不多长的触须,跟随鱼群一起游荡的巨大海龟脑袋上顶着个虬髯的肉质物,像是一块凸出身体的肿瘤,黑白色的魔鬼鱼出现了不协调的长相,针刺般的尾鳍甚至可以达到惊人10米,从鱼群中穿过的时候会让这些鱼群裂开一道缝隙久久不能愈合,展开的胸鳍看上去简直就是深海中的一架战斗机。 任何生物海洋学家来到这里都会以为自己是误入了童话中的奇妙世界,每一种生物都像是从未被发现的新物种,它们既有以前的样子,又有不符合科学发展的畸变,让人啧啧称奇。 “你们看到了么?”恺撒按住耳麦,询问须弥座上的后援团。 “非常清楚,看来你们已经接近了目的地。”源稚生看着大屏幕上翻滚过去的云朵,那条巨鲸的肚子上灰白色的花纹看上去就像云层,这东西的体长可能超过百米,但现在世界上已经没有这么大的鲸鱼了,看外观特征很有可能是已经灭亡的龙王鲸,那是生活在几千万年前的生物,现在就以活跃的姿态出现在大家的视线里,巨大的长尾搅动海水,就连在远处的的里雅斯特号都受到了些许冲击的波动。 “这么深的地方不应该还有这样大型的海洋生物,周围的生态环境也很奇怪,太丰富了。”楚子航说。 “为什么这么说?我觉得很漂亮啊。”路明菲不懂这些,她看到这一幕就和大多数女孩一样,觉得你美轮美奂的好像水族馆,但水族馆里难有这么大规模的鱼群,更别说这种大到甚至会有点巨物恐惧症的鲸鱼了,光是在这里看着就觉得十分惊人,不知道以恺撒和楚子航的视角看着那东西从他们身边游过是什么感觉。 “很简单的道理,如此深海会缺乏必要的食物。”恺撒说,“对深海的探索人类早已尝试了很多次,在极深的海域,生活着孔虫、放射虫、刺胞动物、环节动物、棘皮动物和节肢动物。我们仅仅在一处就看到了这样大规模的鱼群,甚至还有这么大的鲸鱼,你想想它们加起来每天会消耗多少吃的?我说过的那些生物都是小到可怜的东西,根本无法满足这么大规模的养分需求,这说明周围有什么东西能够给它们提供养分,重新在如此深海建立了不该存在的生物圈。” “很可能是胚胎释放的信息素。”源稚生低声说,“那枚正在孵化的胚胎释放了信息素,把这些生物引诱到自己附近来当做自己的食物,它们中的多数其实并不生活在这里,只是被胚胎吸引过来了。” “不太对。”楚子航摇摇头,“龙类喜欢把胚胎的孵化场选择在远离人类或者任何生物的地方,它们不需要这些鱼群来当做食物,更不会轻易释放出信息素。历史上只有接触了龙血而进化突变的例子,如果这是被胚胎分泌物影响而诞生的大量龙族亚种,那就说明我们的教科书该进行改写了。” “龙族胚胎孵化居然不需要食物?那它是怎么成长的?”路明菲很惊讶,她想到了诺顿和参孙,她曾经以为参孙可能会像孕妈一样,需要多吃些东西来补充营养,好一个人来养两个人。可是参孙似乎从来没有关心过诺顿的卵吃不吃得饱,她吃饭也一直都保持着身体应有的状态,和普通女孩差不了多少,现在她更是被直接告诉龙族的胚胎不用进食,搞的世界观有点接受不能。 “不知道,龙族又不讲科学。”恺撒说,“这就好比如果人类放大5倍,就会像是奇幻故事里的巨人,但实际上你的重量会是原来的125倍,原本承担身体的骨骼瞬间就承受了百倍的压力,只会支撑不住跪下。以龙族那么庞大的身体,无论身体结构还是能量系统从科学角度去理解都是不可能的,更别说它们的胚胎到底需不需要能量来孵化。” “教科书都是基于现有知识书写的,了解的越多就越有重新编译的可能,我们可以多拍写照片记录看到的东西,现在不是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沿着周围海床架搜索前进吧,如果它真的是一个想要吃东西的家伙,总该把食物准备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否则以它现在大概率不能行动的状态,要进食未免太困难了。” “收到。”恺撒回复,该干正事的时候他就摁灭了那根没有抽完的雪茄。 恺撒启动的里雅斯特号的稳定翼,尾部的螺旋桨开始高速转动起来,这台传奇深潜器立刻就拥有了前进的机动力,就像一艘潜艇,可以达到每小时12海里的时速。 探照灯打向的里雅斯特号下方,海水呈现出晚霞般的红色,那不是鱼群导致的,而是因为深潜器已经到了日本海沟的上方,这里左侧是坡度平缓的海床,右侧是嶙峋的峭壁,就像一部分折叠起来斜放的l形。教科书上仅仅以图画形式出现的场景在大家面前重现了,左边是亚欧板块,右边则是太平洋板块,不是亲眼目睹很难觉得海床陆地是由这样两个如巧克力板的大陆冲撞在一起形成的。 海沟的底部是纵深极长的海底大峡谷,这不能叫曲折幽深而是该叫天堑沟壑,宽度惊人,放眼望去到处都是赤红色的岩浆在那里翻滚喷吐,便如红炎组成的堰塞湖,刚刚升起来没多久就迅速汽化,然后又重复这一过程,发出炸雷般的声响。 人们总是说水火不相容,但那只是多数日常生活中的现象,在数千米深的海沟,海水与岩浆完美的水乳交融,达成了微妙的平衡点,谁也无法消灭谁,双方持续不断地进行着永恒的拉锯战,堪称奇幻。 (本章完) 234.葬神之所(一) “我想他们已经接近神葬所了,视频资料已经发过去了,你看到了么?”源稚生低声说,他开启了私密频道直连源氏重工,路明菲和他各自占据了中央控制室的一角,在降噪耳机的帮助下,外界的声音被完全剥离,不进入下潜频道的话两个人就互不干扰。 “我已经看到了,真是世间的奇迹。”橘政宗感慨,“这远远超乎我的预料,对于神葬所我也只是从古籍中有所了解,神的埋骨地应该是什么样子我也不知道。如此丰富的生态环境,毫无疑问是有什么东西在滋养着整个海域,不是胚胎,而是神的尸体。成功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把神葬所从世界上彻底抹掉,蛇岐八家不需要保留神的遗骸,不,那不是神的遗骸,那是恶魔的!” “解决掉神葬所之后就是猛鬼众了,这些天我一直在想,我们是为了过平静的生活而掌握最大的暴力,是不是?”源稚生沉默了几秒钟,问了这个看起来完全不相干的问题。 “你对自己的道路有所怀疑了么,稚生?”橘政宗轻声问。 “说不上是怀疑,只是对我们的做法还不能完全确定,炸毁神葬所,终结猛鬼众,都会流很多血,在这之后我们就成为了日本绝对唯一的掌权者。我们以暴力来换取这样的和平,但当我们掌握了最大的暴力,我们是否就会成为该被抹杀的人?”源稚生说,“老爹,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确定。”橘政宗没有任何犹豫,“我确定,如果我的决定错了,那么我会切腹自裁,稚生你来当我的介错人。但在结果来临之前,我希望你不要想的太多,即便这是罪恶,也是应该由我来吃的罪孽,你从小就是个善良的孩子,我知道你只是不忍心我孤独。” “蛇岐八家的大家长怎么会孤独呢?很多人围绕着你,以被你训斥为荣。” “武士并不会因为猎犬们簇拥在他的战马旁而不孤独,能让武士不孤独的,只能是另一个武士啊。” “可我也只是老爹你马前的一只猎犬而已,最大的愿望是离开你去远方。” 源稚生关掉了私人频道,重新接入下潜小组。 的里雅斯特号状态良好,仪表盘中的指针跳动,各项数值都在合理的范围内,一切正常。它游弋着穿越裂谷上方,就像一只照亮周围的萤火虫,岩浆和海水不断接触汽化爆裂,就算在的里雅斯特号里都能隐约听到如春雷般的闷响。 “离岩浆河这么近不会出问题么?”路明菲有点担心,作为第三视角她都觉得那条上千里的伤痕触目惊心。 “放心吧,我的开车技术你们都是知道的。”恺撒驾驶着的里雅斯特号,虽然从工科成绩来说楚子航比他更高一些,但说到开车,楚子航显然不如恺撒,加图索家的贵公子从小就在自家的领地里从超跑开始学习车这种东西了。 “这和开车技术没关系好么?但凡你失误一次深潜器就该掉岩浆里去了!这玩意能扛得住岩浆么!”路明菲心里想说的其实是我知道恺撒你英雄无敌,喜欢的是玩命的事业,但你自个儿玩命就可以了不要拉上我家师兄啊! “你见过我把超级跑车开到树上去么?”恺撒显得很有自信,“这东西的操作手感就像一台老爷车,如果这么慢的速度我都会出问题,那我早该一头撞死在公路的防护栏上。” 楚子航倒是没有对岩浆河近距离接触表示异议,他只是汗流浃背了,额头不断渗出豆大的汗珠,一路滴坠到村雨上,屁股好像和座椅黏住了。 这是个有点严重的失误,因为很少有人抵达极渊底部,装备部没多少资料可查,误以为这里会是低温环境,作战服还配备了保暖功能。但现在外部的水温其实已经高达200度,如果的里雅斯特号再继续接近岩浆河会更高,这已经是极限了,因为要搜索海床前进的缘故,他们也不能离的太远,否则光源不够亮就会错失可能的痕迹。 “路明菲你能把舱内的摄像头掐了吗?”恺撒忽然说了个有些奇怪的提议。 “为什么?我是你们的后援呀!我不照看你们还能干什么呢?”路明菲没想明白。 “我们的情况已经差不多等于蒸桑拿了,外面的温度很高,继续下去就会变成人肉烧烤。”恺撒看向楚子航,他知道接下来的话绝对不是楚子航能说的出来的,“我们得把作战服脱了,包括内裤,说真的这块布现在就像坐在一只压扁了的癞蛤蟆上,还是加热过的。” “老大你不用描述的这么清新脱俗……我知道你的意思了。”路明菲默默捂脸,接下来的画面可能有点少女不宜,虽然她已经不能说是少女的年纪了,但现在还是个纯情的女孩,没有想提前了解一下楚子航什么尺寸的打算…… 的里雅斯特号单向切断了对中央控制室的舱内画面,不然源稚生和路明菲就会看到两个全裸的猛男,但是的里雅斯特号的声音监控设备是没有切断的,这样大家就能继续联系。 高清晰度的降噪耳麦让路明菲能格外清楚地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那是作战服划过肱二头肌的感觉,她甚至能想象到汗水凝聚成小股从楚子航肌肉间的缝隙里流下,液体让楚子航浑身上下每一处都像打了油光那样绚烂耀眼,好比健身房的广告总是秀肌肉的上半身猛男。 男孩妄想女孩的时候有很多种爱好,有的人喜欢脖颈,有的人喜欢看胸,有的喜欢腿,特殊一点的还有脚踝和手腕。但女孩想象男孩大多数时候都逃不过一个热切的拥抱,喜欢被强而有力的臂弯一把搂入怀抱里,不管自己怎么娇羞怎么惊呼都逃脱不了这份爱的枷锁,那只毛乎乎的大手一件件地把自己身上的衣衫褪去…… 啪地一声,路明菲猛扇了自己一个耳光,惊得那边源稚生惊诧莫名地看了一眼,心说卡塞尔的神经病最终还是真的神经了?他当然不知道路明菲被那些该死的音声刺激的浮想联翩,总有些人觉得纯情姑娘是娇羞类型的,殊不知女孩子真放荡起来就没男人什么事儿了,俗气的腰胸腿只不过是姑娘们连看都懒得看一眼早就玩剩下的。 路明菲深呼吸,把污污的东西从脑子里一扫而空,继续盯着监视屏幕上的每一个区块,试图用认真的态度让自己重回正轨上去。 忽然她眼睛一亮:“那里有个竖起来的东西!” 恺撒几乎被这句话惊得跳起来,扑过去检查摄像头,他明明记得自己关闭了所有对舱内的视频画面。 “是……一座塔!”路明菲的声音继续传来。 楚子航和恺撒同时抬头,贴身的作战服其实并没有那么好脱,两个人互相帮忙也还没来得及把裤子脱光,但现在他们都忘记把腿从裤子里抬出来了,因为他们都看见了路明菲说的那座塔。 那是典型的六边方塔结构,有点类似佛教寺庙的支提,但它的外层是完全光滑的,没有任何宗教意义上的装饰,只在塔顶上延伸出去长达数米的锋利尖刺,仿佛是用某种特别的技术一体铸就,看不到任何接缝或者建筑材料本身的痕迹。 没有人说话,恺撒只是加速了的里雅斯特号的前进,因为这一幕再清楚不过了,他们都知道自己已经找到了想要的东西,所有的心情只剩下震撼与狂喜。那座塔的模样就像在这里已经矗立了无数段历史,可它的外表仍然保持着绝对的干净与纯粹,海水的长期腐蚀居然没能让这座塔露出哪怕一丝崩坏的痕迹,这种技术只有一种东西可以做到,那就是龙族的炼金术! 的里雅斯特号越过一道海底山脊,他们看见了一座古老如画卷的城市,那座高塔只不过是冰山一角,整座城市以高塔为圆心向外辐射,高塔下方是圆形的广场,四条宽敞的驰道正切90度延伸出去,所有的建筑都以高塔和驰道为中轴相互对称分布。 这些建筑都保留了和高塔类似的特征,建筑顶上长有密密麻麻的尖刺,仿佛生铁的荆棘丛,穹顶是中国皇家建筑中的歇山顶,弯曲的角脊上悬挂着长长的金属锁链,锁链上挂着黑色的风铃,这些锁链在海流中无声地起伏,不知道演奏出的无声之乐已经有多少年无人知晓。 这样的建筑技法做法造就了一座规整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城市,在如今的现代化城市中,建筑群虽然多半高低错落外貌不尽相同,但在建造时大体上都会考虑到与周围的协调性和建筑本身的特色。 而在这座龙族的遗迹中,无声的规则两个字就像烙印在整个城市中,那座高塔下的巨大圆形广场显而易见就是龙族城市的集会所,然后以此向外辐射的建筑群里,越是靠近高塔的就越高,不会超过塔的高度,继续向外建筑群就会愈发的矮小,到了远处不太能看到的地方,最后小的就像侏儒才进得去的模型。 “好强的阶级性。”楚子航轻声说。 “龙族之间划分出了极强的地位差距,不容僭越啊。”恺撒也点点头,这座严整城市向人传达出来的并非宏伟雄壮之类的伟大感想,而是沉重到叫人几乎喘不过气来的压抑感,似乎仅仅只是在这里看着就能知道这座城市当年是什么模样,地位崇高的龙族们有权享有最好的位置,可以趾高气扬地出门只花一点点路就能见到城市的主人,如果有人胆敢僭越身份,那么建筑上的荆棘就会挂上他的尸体,那些已经干涸到永远都无法抹去的黑色血迹就是最好的证明。 这座古城仿佛是由神持巨斧在岩石上雕刻出雏形,再由黑铁青铜和白银黄金进行装饰,留存至今的线条简单却也锋利,它的美学经得起时间考验。可是没有任何看见它的人会想着能在它当年最繁华的时代住在这种地方,因为它的每一处都在告诉外人这绝非是人类可以触及的城市,它是属于另一个种族的东西,如果胆敢染指,总觉得好像里面就会冲出来无数龙族的亡魂。 “这是龙族的城市么?我怎么觉得这里面住的都是人啊……”路明菲说。 她这么想也没错,龙族的城市乍一看有种古罗马的感觉,建筑物的大小也确实像是人类贵族阶级所使用的,只不过越向外就越小,最后小的好像就只是模型一样,让人怀疑那地方到底是装饰品,还是真的会有那么小的东西住进去。 “你想想诺顿是以什么姿态出现的就知道了。”恺撒说。 “龙族的巨大体型是力量的象征,但那样大的身体其实并不方便,到了某种地步仅仅只是动一下对其他生物来说就像天崩地裂,长时间维持能量的消耗也是个问题,就算它们无需和大多数生物那样的方式进食,可总会消耗它们需要的东西。”楚子航说,“所以龙族就会模仿人类的姿态,尽管它们看不起人类,不可否认的是人类的身体是完美的,体型合适,四肢比大多数动物都灵活好用,外貌大概也符合它们的审美观念。” “师兄你说审美……搞的好像当年你去看过这段历史一样。”路明菲吐槽。 “这都是基于混血种已经发掘出来的东西进行的合理推测。”楚子航说,“西方传说中的龙喜欢金银和珍宝,而我们所知道的龙基因里就有灭世的暴力冲动,听起来这两者似乎完全不相干。但实际上这是完全合理的,就像这座龙族遗迹一样,这是龙族为自己建造的城市,之于它们而言就是比金银更贵重的艺术品,它们当然在乎。但对其他的文明或者生物,龙族就没有那种感觉了,毁灭与否根本就无所谓。” (本章完) 235.葬神之所(二) (昨天没更新也没请假是因为我一觉睡的天昏地暗了,眼睛一睁已经是第二天) “照这个意思说,如果龙族喜欢一个人,或者某个城市,那么它其实是可以在被毁灭的名单上除外的?”路明菲恍然大悟,这样听起来龙族好像一个任性的小孩,她开始有点理解诺顿参孙乃至耶梦加得了,不是那些龙是龙族中的特例,只是很少有人可以成为对他们来说特殊的存在,如果你能得到龙的心,或许就能得到龙本身。 ……这听起来简直像某个小言故事里的恋爱观啊!原来和人类纠缠了数千年的生物其实是这么一种傲娇的东西?总觉得龙族的造型应该是金发双马尾大钻头的美少女千金!会说着哼才不喜欢你呢然后偷偷用眼神期待你一把拉住她的手! 的里雅斯特号在古城上方巡弋,不断地拍摄照片,楚子航在素描本上做快速的速写,试图描绘整个城市的主体构造,这是人类第一次发现规模如此完整的龙族遗迹,他们必须带回去足够的研究资料,这些很可能解密古代龙族的群居生活和真实习惯。 “城市以中央广场的圆心向着四周扩散,东西南北四条驰道是最主要的道路,说明这座城市以前是建造在地面上的,后来才沉入水底。”楚子航说,“巨大的广场说明龙族经常有盛大的宗教活动。” “龙族造那么高的塔干什么?”路明菲问。 “龙族习惯把战争记录在柱状的东西上,因为他们的龙族形态很高大,这些东西就立在露天场合,战战胜了就记录荣耀,战败了就记录仇恨。”恺撒说,“还记得冰海铜柱么?那些碎片到了我们发现的时候只剩下书页大小了,但根据诺玛的复原结果,那东西原本有上千米高,能从格陵兰海的海床直接凸出海面指向高天,就像能通天的巴别塔。古代人类是不可能有那种技术的,只有龙族的炼金术可以做到。” 的里雅斯特号从高塔侧面经过,到了这么近的距离才会发现那些塔的侧面原来并不是完全光滑的,古怪的象形文字以匪夷所思的雕刻技术组成了高塔的斜面,因为过于细小,在远处观看它就像是浑然一体。 高塔的表面呈现出金属质地,尽管铁锈一样的细小贝类和沉积物覆盖了表面大部分面积,但仍有一些地方光明如镜,所以塔身才会强烈地反光,如果不是它充当了路标,隔着一道山脊,的里雅斯特号并不会发现这座城市,这会儿还会在那边的岩浆河周围游荡。 “请控制摄像机指向不同的方向,你们拍摄的视频每一秒都是无价之宝,这会成为我们研究龙族历史的第一手资料,拍摄进展结束就激活硫磺炸弹吧,我们不能耽误太多时间,这地方给我一种诡异的感觉,不知道多少年前的城市如今仍然保存完好,感觉像是某种萦绕在海底深处见不得光的幽灵。”源稚生看着显示屏上不断传输回来的数据报告。 “拥有龙族血统的人居然会相信神鬼?”恺撒被逗乐了,他是个从来都天不怕地不怕的人,认为这世界上任何事情都值得他去挑战。譬如恺撒曾经很神经质的听说了网上那个军人入行第一天要和尸体度日的传闻,于是他就真的去加图索家下属医院的太平间里睡了一晚上,没别的感觉,就是觉得被子带薄了有点冷。 “是敬畏。”源稚生订正,“日本人相信山有山灵水有水灵,万物皆有灵,如果做了很过分的事,总会有某种东西能看到,恶徒终究逃不过正义的法网。” “喔,那这么说我也很赞同,如果人犯了错误又不会受到惩罚,那么还有谁会相信上帝的荣光?” 恺撒笑着打开了的里雅斯特号的声呐系统,水是声音传播的优良介质,人类或许听不到,但声呐设备可以收集来自四面八方的声音信号来捕捉目标。既然以装备部的技术实力能在海面上捕获胚胎的心跳信号,那么在胚胎附近的声呐应该更容易准确定位胚胎。 “杂波这么多?”恺撒看着屏幕上数百个微亮的涟漪圆点皱眉,“每个方向都能搜索到有规律的声波。” “总不至于你们四面八方都是龙族胚胎吧?”路明菲想想就觉得心惊胆战。 “如果龙族能以这种数量生命量产,那我们早该放下武器投降了,你杀龙的速度还赶不上龙族生产的速度,没人能阻止它们称霸世界。” 恺撒只好闭上眼睛,无形的镰鼬领域释放出去越过的里雅斯特号的外壳进入海水。 镰鼬群在海水中盘旋飞舞,恺撒惊喜地发现言灵的领域扩张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甚至远高于夔门水库那一次,他能听见暗流的声音,岩浆爆破汽化的声音,还有古老沉寂的铃声,是那些挂在古老建筑上的锁链和黑色铃铛,它们在海水中依然会发出声响,但会是超出人类正常听力范围的低频,只有使用镰鼬之后恺撒才得以青睐。 万千铃铛起伏组成的乐曲就像一首盛大的礼赞歌,很难想象数千年前古代龙族就已经有了艺术追求,它们通过调整铃铛的大小和内部构造来使得它们能发出不同频率的音调,组合起来的时候就会变成不亚于入阵曲的宏伟圣歌。 恺撒沉浸在这支属于龙族的音乐里,这也许是人类第一次知道龙族也会有完整的音乐,就像整个世界在为他肚子一人演奏,比万众欢呼还要令人神往。 他的脸色忽然变了,在这阵音潮中他听到了一个规律的不和谐音,这让演奏出现了瑕疵,随之而来的是数量成百上千的跃动,它们跟随着那个最大的不和谐音一起舞动,神秘的韵律生生撕裂了铃铛们的演奏,这些声音富有纪律却毫无美感,就像故意闯进来搞破坏的村霸鸭子,嘎嘎乱叫。 “恺撒?”楚子航注意到了恺撒脸色的不对劲。 “不幸被我们说中了。”恺撒扭过头,看着楚子航的眼睛,“我们找到的不是某一条龙,而是龙的巢穴。” 整座城市剧烈地摇晃起来,建筑表面的沉积物一层一层地被甩脱,铃铛狂甩出令人头痛欲裂的韵律,让恺撒不得不收起镰鼬的领域,的里雅斯特号声呐屏幕上接二连三亮起巨大的红点,每一个都代表一个心跳声,数以百计甚至千计的东西正在苏醒,仿佛那里面的东西听到了恺撒的低语,为了向他证明他们已经抵达神的领域,这座城市正在慢慢展现它最初的样子。 路明菲倒吸了一口冷气,她亲眼目睹着那座死去多年的城市醒来,张开了血色的大口,她和源稚生的屏幕上也同样能看到的里雅斯特号面临的处境,装备部误判了情报,能够穿透海水的巨大心跳声并不是某一个特定的生物,而是在这万米深的海底,有无数龙族生胚胎保持着相同的心跳声。 “我应该叫你怪物,还是高达呢?”恺撒看着眼前的东西说。 列宁号沉入海底已经有20年了,这20年间它被无数的灰尘死去的海藻各种沉积物掩埋,就像那些古老的城市一样,让人没法看清楚它到底在什么地方。 但现在已经不用再找了,列宁号当着的里雅斯特号的探照灯“站”了起来,这条134米的钢铁巨物浑身长满了暗红色的肉瘤,血色的肉丝伴随着海水的每一次搅动向外喷吐着大片大片的红雾,数百米长如同触手一样的东西好比死死纠缠着列宁号的章鱼,每一根触手上都长有锯齿般锋利的切口,和类似肌肉组织的口器,这些触手插进了列宁号的钢筋铁骨中,血色的经脉就像是在这些金属中硬生生成长起来的一般覆盖舰船的每一个地方。 列宁号肉眼可见,舰船中段的水线以下被某种剧烈的爆炸撕成了两半,这很可能就是当初它沉没的原因,但现在这艘船被肉瘤和血管强行链接在了一起,乍看上去就像一个初次上阵的刽子手,没能一次性砍掉犯人的脑袋,中间连接在一起的组织透着血腥的恐怖。 就是这些向外溢出的血管组成了肉瘤和触手,也是它们把列宁号生生从废墟中抬了起来,以近乎垂直的角度直立在的里雅斯特号不远的前方,的里雅斯特号在这种东西面前就像一个小玩具模型那样渺小,大量肉瘤群在列宁号下半身支撑着它,可以想象那些血管和肉瘤拥有何其巨力,能把万吨巨物在深海中的巨大压力下生生顶起来,那些血肉把列宁号变成了活着的行尸走肉,拉着丝的黑色血液蠕动着把列宁号在海床上拖行,巨大的声响就像巨人的脚步,虽然慢的可怜,但确实是能动起来。 但列宁号并不能走远,肮脏扭曲的血肉束缚着它,令它成为古城的一部分,抽取它的血液供奉给整座城市。这一幕看上去就像某种血腥的仪式,就像中世纪传奇里的那些黑魔法,扭曲的,难以想象的造物以诡异的方式糅合在一起,列宁号中流出的龙血被迫灌溉给这座古城,真正要苏醒的不是列宁号,而是古城更深处的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需要用一条古龙的血去祭祀?龙血哺育出的恐怕只会是比龙更可怕的魔鬼! “这是在对我们耀武扬威么?这个胚胎是活着的会思考?”恺撒也惊呆了,面对这种东西他倒不是害怕,只是想到了提线的木偶剧,那个他们即将消灭的胚胎似乎在操纵着列宁号,看刚刚的动作很像是打算用这么重的东西直接砸死的里雅斯特号,但某种抗拒的力量又把这种想法给抵消了。 “不,不是在进攻,是在角力!”楚子航指着舷窗大声说,“看那些血管周围产生的气泡!列宁号是想逃离这个地方,但那些血管正在把它拉回去,它们不允许列宁号离开这座城市!” 恺撒看了一小会儿,他不得不承认楚子航或许是正确的,因为古城中那些破碎的建筑里不断伸出新的肉芽,刺进列宁号的甲板或者船身加强对它的控制,列宁号刚开始还能稍微靠近一下的里雅斯特号的位置,但现在它连一步都不能前进了,只能被那些血管肉瘤强行拉回最初的休眠之地。 “列宁号……是在向我们求救么?”路明菲低声说。 这一幕真是凄惨的叫人不忍心,更奇怪的是主角不是什么被触手y的美少女,而是一艘钢铁巨舰。可就是这么一个玩意儿,路明菲还是觉得看着非常难受,那艘船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这20多年间抗拒着被当做祭品的命运,只是它失败了太多次,所以才不得不就那么屈辱的臣服。可当的里雅斯特号的灯光刺穿深海的幽静,那就如希望降临深渊,列宁号以自己的意志短暂地挣脱了束缚,向着的里雅斯特号发出求救的讯号。 “看起来当年列宁号上的货物确实是一枚胚胎,胚胎把钢铁转化成了它的一部分。”源稚生盯着大屏幕,“我想我已经找到了列宁号沉没的理由,有人故意把这枚胚胎当做祭品,献给早就埋藏在这里的什么东西,那只会是比一条暴龙更可怕的魔鬼!恺撒!释放硫磺炸弹!” 凄冷的寒光直指源稚生,多年来的直觉让源稚生暴起后撤,但对方的目标并非他本人,而是他耳麦的数据线。 “后勤出了点问题,施耐德教授联系不上了,先不要投炸弹,稍等一下,老大。”路明菲按着耳麦交代,随手把机台上那根切成了数段的通讯数据线甩到脚下。 “你是什么意思?”源稚生看了看路明菲手中的刀,那把刀很特殊,通体居然像是完全透明的,本部的数据中并无有关路明菲使用什么武器的记录,只是说她很擅长射击。 (本章完) 236.故人相逢以血为谋(一) “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吧?”路明菲当着源稚生的面调整自己面前的音频频道,接入卡塞尔学院的时候屏幕上显示出链接中断,“在任务开始不到半小时的时候,我就发现施耐德教授联系不上了。” 她其实早就发现了这个问题,但一直按兵不动,直到现在掌心传来透心凉的触感,这是汐月给她留下的讯号,现在她必须为汐月争取到五分钟,列宁号的异变更是让她相信这座龙族古城市里绝对有问题,源稚生肯定知道些什么。 “跨洋链接出现问题又不是我能掌握的事。”源稚生微微皱眉,敲了一下控制台上的某个按键,“辉夜姬,报告情况,与学院的链接出什么问题了?” “这里是辉夜姬,太阳风暴干扰了我们的无线通信,我正在尝试恢复。”控制台里传出可爱的娃娃音,听上去有点像坂本真绫,略有机械感的尾调说明那确实是一台超级计算机,感觉上和诺玛差不多。 “听到了么?这不关我的事。”源稚生看着路明菲的眼睛。 “好吧象龟先生,我现在得给施耐德教授打个电话确认一下情况才行,他才是这次行动的总指挥,投不投炸弹得由他说了算,恕我不能让你的指令直接命令我的队友。”路明菲扬了扬掌中的手机,“如果我也联系不上教授,那就多等待一会儿,直到这里的数据都发送回去,得到肯定的答复。” “你们并不信任我们。” “不,其他人是什么态度我不清楚,但我必须如履薄冰,每件事情都按照章程来,这就是我留在这里的本分。你知道的吧?下潜队伍里有我的男朋友,他要是出了点什么问题我可能就得跟着殉情。”路明菲扔出了一个听上去无可挑剔的理由,当一个姑娘说她恋爱脑,为了男友死而后已的时候,哪怕是外星人要来灭世了发射核弹的按钮都在她手上,她也有权利说我男朋友在外星人的战舰上,这个按钮我就是不按。 这个时候你能怎么办呢?要么你为了大义一枪崩了这姑娘的脑袋,把核弹拍出去。要么你就看着她任性,然后大家一起完蛋,不讲道理的女人就是世界上最难缠的物种。 不过路明菲看上去并非胡搅蛮缠,虽然态度都强硬到拔刀了,源稚生倒是觉得这是她的一种风格,卡塞尔三人组里面路明菲的资料最少,往往都是洋溢着赞美之词的履历,说她是唯一指定s级天眷美少女什么的,很少有别的记载。在源稚生看来她可能是个很擅长隐藏自己的角色,不像楚子航和恺撒那样锋芒毕露,小队里唯一的姑娘也许会是最凶狠的狂徒也说不定,昂热看重的人不会是无辜的小白兔。 “我可以等你,但我们不能一直等下去,在这期间我会盯着海底的情况,如果事情有变化我将不得不提前执行爆破任务,到时候你还是想要阻止我,那么我也会拔刀。”源稚生握住腰间的蜘蛛切,用拇指盖顶出了刀刃的一角。 “10分钟,10分钟内还没有消息的话,我就允许你投掷炸弹。”路明菲握着手机离开了中央控制室,只留给源稚生一个背影,电话的屏幕上显示着通话中,但目标并非施耐德教授。 “喂?大耶老师,来陪我唠五分钟的嗑!” “你不是去日本执行任务么?居然还有空打电话回来!” 做戏总归是要做全套的,既然说了要打电话,那就贯彻到底咯,刚好这会儿也能问问有关这座海底古城的事情,要论起对龙族历史的了解,整个卡塞尔恐怕无人能出夏弥之上。 汐月解开了把自己挂在安全索上的挂钩,她站在的里雅斯特号的顶部,聆听着熟悉却又陌生的呼唤,她能听到列宁号的恸哭,那是痛苦亦是喜悦,就像本以为自己必死之人在绝望之际看见了此生的挚爱。 卡塞尔的专员们搞错了一件事情,列宁号确实是来求救的,但并不是向的里雅斯特号,即使已经多年未见,彼此间的血脉仍旧相连,是汐月的到来让列宁号拼尽全力挣扎,为的只是能够更加接近她一些。 “别怕……姐姐,我来了。” 汐月释放了冥照,离开的里雅斯特号,游向列宁号的残骸。 这艘完全被肉质包裹的巨舰不断地和从古城中伸出来的血脉抗争,就像两个巨人的角力,疯狂搅动着海水,大量被卷起来的灰尘如烟雾一样久久难以散去。 无论汐月还是的里雅斯特号都能看出来列宁号的反抗正在衰退,古城疯狂地吮吸着极品的汁液,那些肉瘤和血管仿佛知晓列宁号的反抗意志永远无法磨灭,于是就打算在当下将它彻底吃干抹净,贪婪地掠夺促使血管几乎肿胀到了原来的两倍粗,由此它束缚列宁号的力量也更加强大,列宁号身上的肉质表面开裂,粘稠如糖浆的血在海水中下坠,有些甚至飘到了列宁号的外壳上。 汐月如水中的美人鱼,到达了列宁号的侧面,贴着船身上浮,所有弦窗中都伸出肉红色的触手向她攻击,它们感觉到了和列宁号同样美味的血统。当这些触手即将接触到汐月身体的时候,它们骤然四分五裂,高速流动的海水排斥了阻力,堪比切割钢铁的利刃,不断保护着汐月的周围,她轻而易举地掰开了碎裂的舷窗口,进入列宁号。 船体内部的侵蚀比外部更加厉害,已经完全看不出当初的样子了,墙壁,地板,天花板,暗红色的肉瘤就如无处不在的藤壶遍布生长,游走在这里仿佛是身处地狱的原始丛林中,汐月不得不一路切断所有的东西,开墙破壁才能继续前进。 脑海中的声音指引着她的方向,这是她第一次亲自登上这艘船,但路该怎么走她一清二楚,经过下层舱室,食堂,宿舍,仓储区……轮机舱……越是往后视野就越黑暗,最后连周围的海水都完全变成了血色的了,汐月打开了带来的深潜手电,期间她甚至被某两条特别强壮的肉芽拉进天花板里勒死,这些鬼东西随时都可能从周围的任何地方忽然生长出来。 最后她抵达了水密舱,沉重的舱门后面是数百吨海水,沉重的压强下几乎无法再打开,但汐月只是用手按在水密舱门上,身边的海水就变成了神话般的利刃,高效的沿着水密舱门周围连续刺穿,整整一圈的打点之后舱门就被硬生生推进了房间里,一直呼唤着她的声音随即抵达了峰顶。 “汐月!” 巨大的骸骨半浸在海水里,那是一头巨龙的骨架,它看起来已经死去多时了,但在这副龙骨架的胸膛位置,如今却已经生长出一颗奇形怪状的肉团,仿佛鲜活的心脏一般擂动,大量纤细的血管从这颗肉团上如经脉一样延伸出去,汐月才打开房门没多久,它们就已经沿着水密舱门边上的墙壁快速生长到外部。 列宁号上的血脉不止是有那座古城的,还有它自己的,双方的拉锯战自列宁号沉没开始就进行了20年,如果不是一直被这扇门阻挡了蔓生的脚步,也许列宁号今日的处境还不至于这么糟糕。 久别重逢,这本该是令人欣慰的一幕,可汐月只是站在舱门前,不久之前她还满心期待,觉得事情还没有到最糟糕的地步,但现在她的手指低垂了下去,潜水手电没入水中卡在某个装置上,亮堂的射灯光向上照耀着那颗已经不能叫做朝潮的卵。 朝潮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那些看起来似乎是她还活着会求援的假象,不过是某种顽强的遗愿,20年的时光足够榨干她的全部,高贵的初代种已经不复存在,她永远无法再恢复成原本的样子,现在还留在这里的只不过是一枚被中断了生长的胚胎,无法长大,只会倒退,因为她的一切都被那个埋在古城里的该死东西夺走了,血统,理念,记忆,亦或者深爱的感情。 汐月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又哭了起来,哭着哭着又无声地嘶吼起来,海水剧烈地颤抖着,却不能分享她的丝毫悲伤,那张姣好的面孔上写满了从未有过的怨与毒。如果早就知道结局或许会有所准备,可并非每一件事总能妥善而终,世间最可恶的莫过于有了希望,打开之后看到的却是最深邃的绝望。 “真悲哀啊,高高在上的王,在更高贵的东西面前只不过是悲哀的祭品。可就算是死去的王,也有无穷的价值,你说是不是,尼约德?” 汐月猛地抬头,她看见面前的海水翻涌着堆砌起来,形成了一面巨大的镜子,简直通天彻地,把整个水密舱都填满了。血色的泡沫翻动着铺满镜面,就像煮沸的热锅,它渐渐平复下去,最后变成完全光滑的水面,唯有淡淡的波纹诉说着它的不凡,镜面的周边镌刻着神秘的文字,那是现代人类从未发掘过的龙文,那些龙文都代表着一曲颂歌,汐月似乎能听到万千英豪的高呼声,仿佛千军万马踏过荒原奔赴战场,他们齐声呼唤着同一个名字,战矛遥遥指向前方。 odin!odin!odin! 雷霆与火焰从镜中喷涌而出,汐月身边的海水在一瞬间汽化,白色的高温雾气弥漫在水密舱中,金色的电光裹挟着火焰,在每一丝空气中游走,幕后隐隐传来了战马高亢的嘶鸣,伴随着马蹄闲庭信步的哒哒声,冈格尼尔刺破虚幻与现实的空间,拖着金色的长尾如流星般刺向汐月的胸膛。 海水巨震,整个废墟都颤抖起来,海床开裂,巨大的裂隙沿着四条驰道向着四面八方扩散,露出来的不是金色的熔岩,而是无数鼓动的血脉,喷吐出猩红色的水雾,废墟地底流淌着的龙血弥漫出来,从地面的裂缝中爬出了细长的活物,它们拥有蛇的长尾,人的身体,浑身都泛着金属般的光泽,瞳孔是狰狞的灿金色。 楚子航和恺撒亲眼目睹了匪夷所思的一幕,他们只是看见了那些爬出来的怪物一眼,周围的一切就陡然陷入了黑暗,连同怪物们身上的光彩。不是失去了探照灯光源的那种纯粹的,看不见的幽暗,而是仿佛世间的一切都被剥夺了应有的色彩,即使他们看向自己的手指或者彼此的脸庞,也只会看到如老旧相片般的斑驳黑白。 那就是死亡的极意,不单单是生命,就连物质本身也彻底杀死的终极,黑色的丝线如细细的小蛇那样由列宁号开始向着海水四面八方扩散,但因为失去了色彩,没有人能看到那些溢出的死亡气息,只会觉得骤然喘不过气来,像是被人死死扼住了脖子。 楚子航忽然按着脑袋坐了下去,头疼欲裂,黑色的天幕下暴风肆虐,雨流如注,遮挡住路牌的树叶被狂风卷起,露出了0号公路,迈巴赫狂奔在高架路上溅起一人高的水花,男人打着方向盘潇洒自如,女孩怯懦地躲在一旁装睡,偷看着男孩冷漠的表情,cd机里低声吟唱着dailygrowing。 那似乎是一副美好的画面,但最终却戛然而止,山一样魁梧的男人高举着战矛屹立在迈巴赫前方,他座下的战马呼吸间即是雷屑纷飞,光亮的铠甲上雨色仿佛渡上了一层永不退色的银光,名为冈格尼尔的长枪被轻易掷出,世界便如褪色一般四分五裂,在心中跌的粉碎。 “奥……丁!”楚子航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他未曾谋面,看不见列宁号里发生了什么事,但他知道他就在那里,那是不共戴天的仇恨,是十五岁少年人生中最长的一天,他追寻了他那么多年,曾经以为彼此再也不会见面,可在深海一万米的潜水器里,世界上无人知晓的地方,他再一次见到了熟悉的气息。 237.故人相逢以血为谋(二) 列宁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朽,血管,肉芽,脉搏,乃至甲板和钢铁,它的一切都迅速褪色,只剩下败亡的灰尘,海水只要轻轻波动一下就会把那曾经不可一世的巨舰推倒,它就像一座燃尽了的煤山,唯有齑粉诉说着它曾经璀璨的痕迹。 “那是什么东西?”恺撒睁大了眼睛。 随着列宁号的死去,它的身体里露出一面由海水组成的镜子,高度惊人,大概有几十米,而且还在不断增大,波纹荡漾的镜面中流淌着火焰与雷霆。骑着斯莱普尼尔的奥丁正在缓缓通过这道镜面,他的一半身体已经消失,另一半还留在海水中,战马的嘶鸣即使是在的里雅斯特号中也能听的一清二楚,宛若雷霆。 似乎察觉到了来自背后的视线的,奥丁转过身来看了的里雅斯特号一眼,维京人的牛角头盔覆盖了他的头部和大部分面孔,唯有那双灿金色的瞳孔清晰无比。恺撒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回避那道视线,即使是初次面对楚子航的黄金瞳他也没有过这种感觉,那不是刺伤,而是心里居然会觉得那眼神就像美杜莎的魔眼,如果你敢睁大眼睛和他对视,那么你就会死。 恺撒忽然明白了,那就是施耐德教授说的门,在他们看来那是一面由海水组成的镜子,翻滚的花纹和雷霆让它在海水中格外惹眼,但对那个骑马的男人来说,那就是一道门,他能从那道门里来到海底,也能从那道门离开。 奥丁的右手握着冈格尼尔,那是一根形如巨树枝干的战矛,前端用来刺击的部位弯曲如刺眼的火苗,泛着血一样的光焰。他左手里抱着一颗畸形的肉瘤,那东西显然还活着,不断往外渗出血色的汁液,每一次抽动都像身负重伤的苟延残喘,让人觉得那个东西肯定命不久矣了。 楚子航豁然起身,把潜水服套在自己的身上,一言不发地提着村雨打开水密舱门,从这里他可以花上一点时间去到潜水器外。 “你要干什么?”恺撒惊诧莫名,楚子航看上去居然是要出去,这是水下万米的极渊之底,人类还没能造出能在这种地方长期活动的潜水服,他们身上的那种作战服最多在这种极渊环境中活动五分钟,就这都还得冒着生命危险,没有绝对的必要不应该离开潜水器,那只是给他们维修可能的外部故障用的。 “去和神算账。”楚子航看上去格外冷静,但恺撒不是傻子,他是楚子航的对手,他知道这家伙是个格外冷相的杀胚,他越是表现的这样,就越是说明他的内心风起云涌,其他人歇斯底里的时候已经踩着桌子狂舞高歌了,楚子航只会默默喝完被子里的酒,然后把这玩意捅进对手的心脏里。 恺撒瞄了一眼楚子航紧握着村雨的指节,因为强行压抑着心中的愤怒,大力之下整个手指都泛着青白色,可想而知他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恺撒!拦住他!”源稚生的声音在的里雅斯特号的语音频道里响起,“你们没有时间去接触那种东西!看看你们的下方!” 源稚生也从视讯信号里看到了奥丁离去的一幕,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也不打算去关心,当务之急是那些已经从古城中释放出来的先祖之灵们……或者说魔鬼,那个能在深海中来去自如的家伙固然是看着就很危险的东西,但如果不解决面前的魔鬼,世界会从今天开始迈向毁灭。 恺撒从下方的观察窗看出去,那座古城已经完全苏醒过来了,它的每一次鼓动都像心跳,带来海底的巨震,猩红色的水雾如烟幕弹一样大片大片地氤氲开来,更多细长的人首蛇身活物从废墟中灵活地钻出来。刚刚出现的时候它们还只能在水雾中爬行,但只用几十秒它们就恢复了适应力,猛地窜起来,游动着蛇形的长尾急速地向上浮去。 它们从的里雅斯特号旁边经过,甚至没有多看这个大壳子一眼,它们已经忍受了太多年的黑暗,眼中只会看到向上才能捕捉到的光,人造光是不会引起它们兴趣的。恺撒清楚地看到了这些东西身上铁青色的鳞片,泛着金属般的光泽,末端居然生长着细密的锯齿,哪怕只是用肉体触碰这些怪物一下,可能就会被切割的四分五裂。 “守卫古城的尸守么?”恺撒大致猜到那是什么了。 强大的龙族会在自己的领地中制造尸守,龙类的尸体死去很多年都不会腐化,龙族就用炼金术来炮制同类的尸骸,用它们来充当城市的守卫者。这是禁忌的技术,直到古埃及的时候人类还试图重新用这种方法来炮制法老和贵族的尸体,但他们能保存下来的只是尸体,不能像龙族那样保存神经和肌肉的活性,唯有龙族的尸守才是真正的行尸。 “胚胎的血激活了这个古城,这毫无疑问是某个强大龙族的城市,不解决这些尸首你们根本没办法回到海面上!现在不是管那个骑马人的时候,拦住楚子航!”源稚生大声说。 “可我手里现在只有一枚硫磺炸弹,你现在让我去搞定尸守我也……”他还没来得及说完,楚子航已经走进水密舱里了,眼看门就要关上,恺撒一脚猛踹紧急制动器,强行把的里雅斯特号里的所有设备都中断运行,只保留了动力系统,语音视讯被彻底中断。 “你疯了?没听到那只象龟的话么?现在不是该去找那东西的时候!”恺撒简直要狂怒了,他虽然一直都不喜欢楚子航,至少认为这家伙会是个顾全大局的冷静派,但现在就是这个看起来靠得住的角色正在脱离控制,下水之前说好的以他为中心的话真是都全白说了! 恺撒探手打算按住楚子航的肩膀把他拽回来,楚子航忽然翻转手腕,以村雨的刀把直击恺撒,恺撒没想到楚子航居然真的敢对他动手,只能赤手空拳去挡,刀把硬捅过来威力也不亚于铁棒,更何况是混血种,恺撒被这一下硬顶回了驾驶舱里手臂发青,楚子航猛拍在舱门的开关上,水密舱彻底关闭,海水注入,只需要一会儿就能打开外部舱门把他带进大海。 “楚子航!”恺撒一拳打在水密舱门上,来不及了,恺撒只能眼睁睁看着海水把楚子航吞没,楚子航根本没有理会他,只是扭过头去把头盔密封戴好,永不熄灭的黄金瞳燃烧如烈焰,连那些海水都变成了金色。 海水排出,把楚子航带入大海,在这种极端环境下他立刻感觉到了来自四面八放的巨大压力,身上的这种潜水服并不适合如此极端环境,这就是恺撒阻止他的理由。 奥丁的位置距离的里雅斯特号有上百米,而且正在缓缓进入镜门,单靠游泳是追不上了,楚子航紧握住村雨横在身侧,他的黄金瞳燃烧起来,燥热的波动在海水中荡漾。 君焰爆发!黑色火焰的漩涡在氧气瓶后方的海水中出现,这是君焰最凝聚的状态,没有一丝热量外泄,就像极致压缩的烈性炸药。黑色漩涡在海水中缓缓旋转了一秒钟之后崩溃了,热量外泄,以螺旋的形式向着后方喷射,旋涡状的白色蒸汽在深海中咆哮,水蒸气流与火焰缠在一起盘旋,把楚子航高速推向前方。 君焰曾经和风王之瞳合力制造过这样的火龙卷,耶梦加得后来没有再和楚子航合作过,但楚子航自己也能这样释放君焰了。 楚子航的潜水面罩在高压下出现了一丝裂痕,他的视线骤然模糊,高压下最先受伤的就是视力,他不得不闭上眼睛,以心为迹直扑奥丁,村雨上腾起君焰,反复加热这把御神刀,它曾经斩向神的头颅,如今子承父业,他也要以同样的方式让奥丁为此而敬畏! 时间在这一刻似乎被拉的很长很长,楚子航觉得自己好像在水中飞流了一个世纪那样久远,上百米的距离,以他君焰喷射加速的方式只是咫尺之遥,应该很快就能命中,可刀刃上自始至终都没有传来命中的触感。 他不得不睁开眼睛,用眼睛去确认。 他就在奥丁面前,保持着那样前进的姿态,君焰的动力越来越小,但他身后始终都有喷涌的泡沫,这说明他就是在前进的。可他又是完全静止的,一步都没能继续靠近奥丁,似乎他的面前有一堵看不见的墙壁,那是神与凡人间不可逾越的天堑,任凭你有怎样的意志都不能突破分毫。 手中的村雨不见了,奥丁缓缓举起村雨,偏转脑袋似乎是在欣赏这把刀,不知道这熟悉的东西是否会唤起他曾经的记忆,多年前有个男人就是拿着这把刀高高跃起挥出刀光剑影,令他也不得不退避。 “拿好它。”奥丁说,他的声音轰轰然如惊雷。 奥丁把村雨塞进楚子航手里,以臂膀肘击楚子航胸口,楚子航感觉自己的灵魂好像都在这一击之间溃散了,他倒转着飞离奥丁,携带的氧气瓶和潜水服都在刹那间支离破碎,海水灌进了他的五官,深海的压强马上就要夺走他的性命,整个世界都是昏暗的,却始终浇不灭他那颗燃烧的心。 拿好它?奥丁对他说拿好它? 这个它说明奥丁确实认识村雨,可是奥丁为什么要将一把曾经用来指向他的刀,重新还给一个要杀死他的人,还对他说拿好它呢? 楚子航骤然睁大眼睛,他想明白了一个惊天的大秘密,可他已经没有机会把这个发现告诉路明菲了,在深海一万米的水下,他失去了所有能让自己活下来的东西。 奥丁转身彻底进入镜门消失,一个高速游动的身影紧贴着海床上的红雾,直扑出去冲向楚子航,速度远比楚子航更快,在楚子航掉进冲出来的尸守群之前,成功接住了他。 恺撒重新连开启的里雅斯特号的各项系统,灯光一一亮起,接入语音频道,楚子航急着跑去送命那就让他玩自己的去好了,他恺撒是组长,组长还有自己该做的事,不能因为组员一时的行为就连自己的本职都忘了。 “喂,喂?呼叫的里雅斯特号!呼叫的里雅斯特号!” “呼叫的里雅斯特号!” 这次先听到的是路明菲的问讯,后面才是源稚生的通讯,看起来忽然中断的联系让须弥座以为水下出了什么问题,虽然事实也的确如此。 “我在。”恺撒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怒意。 “发生什么事了?我现在看不到你们的视讯信号了,只能听到老大你的声音。师兄呢?让他给我回话!”路明菲急切地说,她刚刚结束虚假的电话,回到中央控制室就听见源稚生的咆哮,还没来得及连上通讯,的里雅斯特号就中断联系,简直把她吓个半死。 “楚子航……他跑了,我没办法阻止他,他离开潜水器,要去找那个骑马的男人。”恺撒很想斟酌下用词,可是以他现在的心境委实有点办不到。 “骑马的男人?”路明菲心里一跳,这个描述让她有种不安。 “我们在海底看到了一道由海水组成的门,手持战矛骑着战马的男人正在通过那道门。楚子航一看到那玩意儿就像疯掉了一样,不顾一切地要冲出去找那家伙……老实说我是第一次看到他这样。” 路明菲愣住了,这世界上只有一种骑马的男人会让楚子航发飙,那就是奥丁,楚子航的仇人,可是奥丁怎么会出现在一万米深的海底呢?还从什么门里来去自如?施耐德教授也提到过门,难道他知道这件事? “别管什么门了,恺撒!听着,这种情况下硫磺炸弹已经没用了,唯一的解决方案就是引爆核动力舱。”源稚生说,“家族通过越洋电话和施耐德教授研究解决尸守的方案,目前唯有核爆才能清除所有目标。” “核爆?那我们怎么办?”恺撒说。 “你们有时间撤离,时间有限,听我说,核动力舱在常规状态下是不会爆炸的,要引爆它的话,必须让中子密度超过阈值,让它过热。”源稚生说,“的里雅斯特号就拥有核动力舱,令它过热之后你们立刻上浮,我会用安全索把你们钓出水面,上浮的过程我们可以缩短到半个小时候,当它爆炸的时候,你们已经离爆炸中心至少有四公里远,在这种情况下你们有很大的生还机会。” 238.故人相逢以血为谋(三) “很大是多大?”路明菲看向源稚生,这个模糊的描述让她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10%。”沉默了几秒钟,源稚生说,“那枚核动力舱经过改装,以它的威力足够掀起海啸,只有这种东西才能彻底毁灭埋葬尸守的废墟。” “那还能有10%?”路明菲怒了。 “这是辉夜姬的计算结果,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是你不能不相信一台超级计算机,她不会说谎。”源稚生冷冷地看着路明菲。 “如果我拒绝,你就不会把我们拉上去,对么?”恺撒低声说。 “如果你拒绝,所有人都会死,拉不拉你们上来已经无所谓了。”源稚生说,“那些尸守但凡有一只逃离这片海域进入人类世界,龙族的秘密就不再是秘密,更可怕的是它们本身就是充满杀戮欲望的守城武器,会攻击任何活着的东西。” “你是劝我们为了救更多的人自己去死?” “如果我在深潜器上,我会毫不犹豫的按下发射按钮。” 源稚生被一股暴力强行按倒在中央控制台上,浮光微透的刀尖指着他的脑袋,路明菲面目狰狞着怒吼:“说的真好听啊象龟!你没有在那台深潜器上,你当然可以恬不知耻的说如果是你你就会大义凛然!你们日本人就是这样!自古以来都是!做错了什么事情就只会点头哈腰看着好像诚惶诚恐,可你们根本就不觉得自己错了,心里想的是我都道歉了你为什么还不原谅我!” 源稚生面无表情,以他的水准不是没有看见路明菲的突袭,他绝对可以反制住她,但他没有这么做。 “我不想和你们争论,我是我,也别把我和其他人扯到一起去。一起吃拉面的那天晚上我说过,我的梦想是去卖防晒油,但我是源家的家主,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要管我不能走。其实我真的是很自私的人,可要是保护世界的按钮就在我手上,我自爆就能换得和平,按下去对我来说是种荣耀,也是种解脱。”源稚生看着旁边荧幕上越来越多的红点,每一个都代表一只尸守,“抱歉让你的男朋友和社团老大去送死,但我必须这么做。” 有那么一瞬间路明菲真的想把刀刃送进这家伙的脖子里去,源稚生用来打败她的那东西叫做恬不知耻,这和芬格尔那种不要脸的胡搅蛮缠有着本质性区别。他很清楚自己骗着人去为自己送命,他一点都看不出内疚的样子,只要有身后那杆名为大义的旗帜,那么他做什么都是对的。哪怕他死了,将来也会有很多人高呼他的姓名为他歌功颂德,把他送到家族的神社里去供奉,没有人会记得这位英雄骗了多少人杀了多少人,死人又说不了话! “别和那个疯子说话了,路明菲。”耳麦里传来恺撒的声音。 “老大我在!” “中央控制台的权限在日本人手里,就算你杀了源稚生也没办法和整个日本分部抗衡。我是组长,任务进行到现在我有擦屁股的义务。”恺撒打开控制台,输入密码开始让核动力舱过热,屏幕上开始倒计时读数,“8分钟,我有8分钟的时间,我去把楚子航给你带回来,要是他还想反抗,我就把他绑在驾驶座上敲晕他,我跟他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这是我对你的交代。” “恺撒……”路明菲懵了。 “我不能容忍自己的下属给我一拳,什么理由都不行。”恺撒摸了摸刚刚被楚子航狠狠捅了一下的胸口,“我不喜欢加图索家,但有一点家训很不错,我们都喜欢以牙还牙,我得去把楚子航带回来算这笔账了。” 恺撒暂时关闭掉的里雅斯特号的语音通讯,开始佩戴潜水头盔,他甚至有考虑过给路明菲口述一份遗书,这样如果他真的死在日本海沟里,至少能给诺诺留下点什么。但他没有时间,楚子航离开潜水器已经好几分钟了,8分钟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他把他带回来,那个总是满脸臭屁好似别人欠了他几百万的家伙怎么敢对他恺撒出拳?就算死也要在他脑袋上来一发暴扣,好去了地狱能分清楚谁才是真正的老大! 这时恺撒听见隔壁的水密舱中开始灌水,接着是排水,恺撒心说楚子航居然回来了?当舱中的气压恢复到和驾驶舱一样的时候,压力门被迫不及待地推开。 走出来的竟然是两个人,还没迈出第一步就直挺挺的往地上倒,恺撒一个箭步跨上去扶住两个人,左右开弓把他们靠在驾驶座边。 “小姐你哪位?”恺撒看着那个女孩微微皱眉。 身上潜水服没剩下几片的毫无疑问是楚子航,这家伙仿佛被雷劈过火烧过一样浑身都是赤红色的,让恺撒很不好的想到烧烤架上的烤鱼,好在他还活着,虽然微弱但还在喘气儿,不知道是遇到了什么情况。 至于左边这位姑娘就更有意思了,她身上穿着山组的蛙人作战服,但这种东西绝对不可能应付得了深海一万米,除非源稚生背地里派出了第二艘深潜器,否则没有人类可以单靠那种潜水服带着个人在水中来去自如。 或许……她压根就不是人,在见识过那个能在水中开门离去的骑马男人之后,恺撒现在看到什么东西都不会觉得奇怪了。 汐月无力地靠在座椅上,大口大口地喘息,她抬眼看了一下恺撒,忽然扬起手腕赏了他一记耳光。 恺撒被打懵逼了,他不是没有被女孩扇过耳光,世界上有很多漂亮姑娘对恺撒·加图索一见钟情,以为他就是她们生命中的superman,大家一起度过了几个美好的夜晚,恺撒从不拒绝对他的投怀送抱,搞的姑娘们总是以为自己有机会榜上这样的高富帅。可分别挽留之际,恺撒总是说对不起让你误会了,我有女朋友的啊,然后被女孩打一阵粉拳或者扇两个耳光泄愤。 很多时候她们还没动手都会落泪,最终打在恺撒身上的都很软弱无力,恺撒的骚包贵公子本色也会让他亲吻拥抱女孩作为诀别,然后毅然转身离去,身上的口红印就是男人荣耀的勋章。 但眼前这个女孩儿的耳光极其锋利,速度之快恺撒甚至没看清楚她是怎么出手的,只觉得她手腕刚抬起来自己就被打的看向一边,脸上的火辣好比在魔鬼椒里滚过两圈,不用照镜子都知道肯定留下了鲜红的指印。 “有时间问我不如早点跑路!你是想死在这里么?”汐月怒叱。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的里雅斯特号剧烈地晃动起来,窗口浮现了尸守的身影,它们似乎察觉到这个大壳子里有某些诱人的东西,大多数尸守都忙于逃命,但还是有少量的尸守聚集到了的里雅斯特号旁边,甩动长尾趴着它游动,指甲摩擦外壳的声音令人心悸。 以汐月的血统和力量,她本可以轻易震慑这些尸守群,可是现在她无能为力,好在那些尸守一时半会儿也撕不开的里雅斯特号,它们只是闻到了一点点味道从这里面逃逸出去,还没有理解那为什么又忽然消失了。 “什么人能够在这么深的海底扛着一个人游泳呢?”恺撒看了一眼楚子航,虽然是这个女孩把他救回来的,但在这种地方莫名出现个漂亮姑娘只有傻子才觉得她是天使。 “如果你觉得我是你的敌人,那就把你的刀插进我的心脏里,如果你不这么认为,那就别废话了好么!男人越是话多越会被女孩讨厌!”汐月真是要被恺撒的谨慎折磨疯了,她不擅长应付男人,本来想发作,但刚一动就大口大口地咳出黑色的浓血,紧压着自己的腹部。 恺撒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对了,这个女孩的身上没有任何伤口,潜水服完好无损,但她现在毫无疑问极度虚脱,腹部隐约露出似曾相识的气息。 恺撒抄起狄克推多靠近汐月,汐月惊讶之余却没办法反抗,她没想到恺撒会在见到她救了楚子航之后还是选择对她动手。 狄克推多指向汐月的腹部,恺撒按住汐月试图反抗的手腕,在她的潜水服上割开了一小片,这并非意大利公子兽性大发,而是要检查她的伤口。 汐月姣好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连同那些血丝和经脉,她的腹部有一道拳头那么粗的贯穿伤,生与死两种奇妙的景象在这道伤口上碰撞,一边是快速愈合的筋肉和器官,另一边则是不断绽放开来的黑色丝线在反复伤害她的血肉,两方都无法占据优势,只能不断地进行拉锯战,这导致汐月一直在承受这种无法停止的撕裂伤痛,她自从坐下来就没有过什么多余的动作,因为根本就没有力气去支撑。 “这是什么伤口?”恺撒震惊了,这超出了他的认知,看上去就像细胞的生死被加速了无数倍,一边是新生,一边是死亡。 “冈格尼尔的余威。”汐月颤抖着冷笑,“那支战矛投出就一定会命中,象征着永恒的死亡,但是被它命中的东西却不一定会立刻死去,只会在反复的折磨中耗尽自己的一切迎来黑色的谢幕曲。” “你都成这样了还有心思跟我讲神话?” “我不喜欢男人的一点就是很多时候他们喜欢自以为是。”汐月瞥了恺撒一眼,“你看我像有心思开玩笑的样子么?” “一般人听到神话中的武器都会像我这么想吧。” “亏你还是有龙族血统的人。” “你怎么知道的?” “有人跟我定了一份契约,要我保护你们。”汐月无力地看了一眼楚子航,“所以我得把他带回来,说真的要是我知道潜水器里有你这么个家伙我宁可死外面。” “我第一次知道世界上真的有女孩会有厌男症,据说严重的人就连和异性接触都会浑身起疹泡。”恺撒翻出几根巧克力条,丢给汐月,“吃下去多少能补充一些。” “我不是厌男,只是很少有男人可以跟我有共同话题。”巧克力掉在汐月身边,她没能接住,挪了挪手指,汐月连撕开那些巧克力的力气都没有,她只好用眼神示意恺撒,恺撒摇摇头从地上捡起来撕开包装喂给汐月。 “没想到我第一次给女孩喂东西甚至不是我的女朋友。”恺撒露出惋惜的神色,他曾经和很多女孩共度良宵,但还真没有亲手喂食过,这是种很亲密的y。而诺诺不屑于这种玩法,她称之为小孩子之间的游戏,恺撒也就没什么机会。 冰冷的怒意在汐月眉间一闪即逝,分明她已经连剥开包装的力气都没有了,却还是能在这个时候在恺撒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又给他一耳光,于是恺撒脸上属于男人的光荣印记就变成了左右两份,刚好还是对称的,就像画过腮装的女孩。 “自己吃!”恺撒把巧克力摔在汐月身上,没好气的去检查核动力舱的状态。 在今天之前恺撒·加图索的女孩缘可以说是一帆风顺的,要颜他有颜,要钱他有钱,就算对身材有要求,金毛健身男的健硕肌肉也能满足妹子的一切要求。 可现在恺撒不得不承认,这世界上有一些人是你一眼看过去机会发现自己跟他不对付的,在这之前是楚子航,大家的孽缘始于一罐啤酒。而在一万米的深海潜水器里,恺撒又遇到了一个女孩也是这样,彼此的缘分始于一个耳光。 恺撒打开了悬挂核动力舱的挂钩,既然楚子航已经被带回潜水器,他就没有必要花上八分钟了。 黄色标识的核动力舱缓缓地下沉,它已经进入了过热状态,以它的自重,会非常自然地沉入古城废墟中。那些横冲直撞的尸守群并未在乎这个毫无生气的铁壳子,纷纷避让开来继续向着海上浮去,它们并不知道这个东西足够在海底将那座城市彻底掩埋。 (本章完) 239.故人相逢以血为谋(四) “我已解放核动力舱!立刻返航!”恺撒打开了的里雅斯特号的语音通讯。 刀光剑影笼罩了中央控制室,蜘蛛切的每一次进攻都如萨摩示现那样凶悍,这是源稚生第一次在本部专员面前展现他作为蛇岐八家未来接班人的水准,镜心明智流、霞神道流、古示现流、二心切法、天平一文字……各种古流刀术流派的杀法在他手中轮番呈现,翩翩然如同舞蹈,舞蹈中杀机四伏。 这个年轻人居然是当世超一流的刀术高手,熟练掌握几乎所有日本刀术的流派! 但源稚生少见的遇上了能在刀术上跟他对敌的对手,路明菲手中的浮光延展到了天子佩剑的长度,俨然是一把流光四溢的光剑,她使用的也同样是古老的中国刺客剑术,一时间婉约如落樱,一时间又气吞山河,下一刻陡然横扫八荒,荡出的剑影让人不禁觉得她手中仿佛握着的不是一把剑,而是无数把,就连空气也成为了她的助力,但凡只是被剑风扫荡非死即伤。 双方居然在刀剑相格中不相上下,源稚生面无表情地出招迎解,心中却暗暗震惊,他很清楚自己的水准,作为学生,唯有打败自己的老师才能获得免许皆传,源稚生使用的所有刀术流派都是免许皆传,整个日本都不可能有在刀术上胜过他的对手。 然而现在他居然无法攻破路明菲的防御,更令他意外的是路明菲并非一味防御,而是伺机而动,一旦有瞬间的空隙,即使知道未必能取胜也会尝试出击,让源稚生觉得自己不是在与人争斗,更像身居两军对垒的营帐中,他这边风林火山四面旗帜摇旗呐喊,对方却一言不发,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 蜘蛛切挥出长河一般绚丽的刀光,源稚生借着这股力量后跳落地,他把蜘蛛切束在身侧,谨慎地绕着路明菲行走。 “我没想到你才是那个队伍里最难缠的人。”源稚生的眼中金光暴起。 “很意外?是不是后悔没有把我强行塞进下潜的队伍里?”路明菲横格浮光于身前,她的作战风格一直都没有变过,紧紧遵循着参孙教给她的以静制动,与人对敌不要想着快速决出胜负,而是先做好防备把自己的破绽降到最低,然后再从与对手的步步试探中找到对方的弱点,一击毙命。 所以她通常很少急于进攻,给人的感觉就像武侠里的老僧入定,喜欢等待别人上门撞得头破血流。而源稚生则就是善于强攻破敌的人,蜘蛛切上流淌的都是恶鬼们的血,那些家伙一旦松懈就会逃走,源稚生只能狂奔着追袭,马不停蹄,在遇到他们的顷刻间就要全力以赴追求毙敌。 这是攻防互搏,矛与盾两种截然不同风格的交锋。 “欺骗你们委实是迫不得已。”源稚生摇摇头,透着一股无奈的疲倦,“我们起初并未想过彻底毁灭那座古城,那对我们来说也是很重要的东西。但是昂热校长强行把你们送到日本来,打乱了我们的步调,我们不得不在匆忙中做出决定,如果家族中有合适的人,下潜也轮不到你们去,或许会是我。” “你觉得我现在还会听你的话么?你把我的朋友们都推向了深海,现在他们正在和一枚核弹搏命!”路明菲大喊,“中国人和你们日本人不一样,最喜欢的一句话就是冤有头债有主!既然你觉得对不起他们,那就跪下来诚惶诚恐的认错切个腹好了!只会过过嘴上功夫的家伙!” 说真的她从来没有这样暴怒过,即使她留了下来,事情还是向着最坏的方向发展,她不敢去想恺撒和楚子航都交代在海沟里自己会怎么样,整个日本都是蛇岐八家的地盘,是他们的敌人,诺玛被辉夜姬强行阻断了联系,放眼望去简直是四面楚歌。 唯一解决问题的办法可能就是把源稚生放倒,那些日本人不会听她路明菲的话,但如果她手里握着蛇岐八家未来少主的命就能发号施令,要求他们对的里雅斯特号开展救援。 可源稚生并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对付的家伙,源稚生对路明菲的强悍感到震惊,路明菲也觉得源稚生是很难击败的敌人,大家谁都打不破对方的节奏,才不得不停下来说点话尝试改变处境。 “如果我不是家族的少主,我会真的愿意为你们切腹。”源稚生看着路明菲的眼睛,“但我不能,我承认自己不是什么好人,整个日本黑道的我们都不是什么好人,可恶人也有恶人存在的理由,如果今夜我死了,那么整个东京也会跟着完蛋。” “又要跟我讲你的大义么?抱歉我不想听,你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你是蛇岐八家的英雄,你有成千上万人愿意对你卑躬屈膝!可我什么都没有!就连朋友都只有那么几个,你现在却要把他们在我眼前推向死路!” 源稚生没有回答,他夹着蜘蛛切打开了须弥座上的通讯,向着整个中央控制播送声音。 “宫本先生,请报告情况。”源稚生说。 “我们必须先行迎战!声呐显示大群尸守正在向海面逼近,上浮速度远比我们想的要快,简直是剑鱼,两分钟后就会浮出海面!”宫本志雄看着屏幕上的大片红点,他戴着耳机一直监听着结果,数百上千的光点组成了一张细密的网,直指须弥座。 “我在这里的意义就是镇守须弥座,那些尸守是没有人性只剩下杀戮意志的怪物,但凡有一只流落出去就完蛋了,龙族的秘密很可能不再是秘密,会暴露在人类的社会中,一只尸守足够在救援来临之前让整个东京湾溅满鲜血。” 源稚生缓缓地说,“根据秘党的规章,在任何时候混血种都有阻止龙族秘密暴露的职责,如果你要一意孤行的任性下去那我就没得选了,我只能在这里解决你然后出去面对尸守。如果你还心存一点理智,那就让开路,中央控制室的权限我可以全部交给你,他们不一定是那90%,你大可以在这里自己想办法救他们。今夜的事情解决之后,如果我还活着,下一次见面你大可以置我于死地,但今夜结束之前,任何人都别想我妥协!” 狂风从被打烂的窗台灌进控制室,把源稚生的风衣吹的呼啦作响,路明菲按着头发扭头看去,浮动平台上的警灯旋转起来,探照灯也旋转起来,暴风骤雨在海面上肆虐,灯光照亮了这片如同沸腾的大海。 风林火山四组如今才暴露出他们的真面目来,弹链滑入枪膛、鱼雷预热、蜂巢火箭开始空转,警报声越来越密集,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海面,黑色的大海摇晃,浮动平台也跟着摇晃,下方仿佛积蓄着随时会撕裂大海的千钧力量。 夜叉和乌鸦站在码头上,头上绑着白布,把两枚长弹匣正反捆好插入冲锋枪,这样拔出弹匣反过来插入就能继续发射,俨然是两个现场坐镇的战线指挥。 海面下接连响起沉闷的轰雷声,溅起的水花冲天而起直扑码头,那是上浮的尸守群撞进深水炸弹屏障中引发的爆破,那些深水炸弹原本只用来对付潜艇,宫本志雄对它进行了改装,在50米至100米深度的海水中悬浮着大量这样的炸弹,一旦爆破就会引发连锁爆炸,向周围溅射数以万计的破片,经过的大型生物都会被撕裂的千疮百孔。 水面上的人们看到海面以下光芒万丈,好像夏日的烟火晚会就在那里举办,火从下方烧了过来,白色的浪花如泉涌高天,钢青色的身躯跃出水面,摆动着蛇一样的长尾,就像鱼跃龙门。 就在它们跃出水面的刹那,直升机上的机枪已经开始扫射,弹雨从天空向海面倾斜,打在尸守们金属的躯体上溅出密集的火光,小口径的机枪居然不能迅速射杀它们,但密集的弹雨仍然能把它们压回海中。 这时候舰船上的火箭就发挥了作用,他们根本不需要瞄准,因为海面上全都是泛着金属光泽的影子,让人想到海湾码头丰收的鱼群,只不过这些鱼群会跳起来咬向人的脖子。 窜天的爆炸在海面上起伏,海水,鲜血,鳞片,还有残肢一起洒向大海,尸守的速度快的惊人,有些水警船还没来得及发射就被尸守闯上甲板,它们有力的长尾只需要一卷就能把人拦腰切断,抽动着鼻子扑向一切有生命迹象的东西,火组的人没法把它们用弹幕压回去,索性扑上去直接引爆身上的一连串手雷一起跌向大海。 路明菲居高临下的看着海面上的战斗,直到现在她才明白那么多后勤团队是干什么的,他们存在于此的意义其实就是一支军队,整个日本分部都在撒谎,他们很清楚海底行动会引出这些东西,所以他们准备了这样一支队伍要把尸守全部堵死在这里,无论用自己的鲜血还是尸体去组成壁垒。 真是令人讨厌的一幕,如果他们真的是一群混蛋就好了,这样路明菲就能毫无心理负担地用浮光撕开源稚生的脖子,可现在他们真的在战斗,就算背叛了卡塞尔还是在遵守秘党的规章,这种扭曲的大义就是源稚生整天叫嚣的东西么? 现在她被放到了电车难题的中心,一边是自己的社团老大和未来男友,一边是东京湾里无辜的人们,要选择谁只看她愿不愿意放过源稚生,要么把他拿下喝令日本人帮忙去救的里雅斯特号,要么放过他让他去参与指挥战斗。 “如果你继续和我僵持下去,说不定的里雅斯特号就算在核爆里活下来,也会被尸守攻击。”源稚生现在格外平静,他从路明菲的脸上看出来她正在纠结,这很好,说明她还没彻底失去理智只想着她的男友。 “少用那种口气跟我说话!”路明菲大步走向源稚生,只手揪住他的衣领把他推到墙上,眼中仿佛有雄狮怒吼,“你给我记好了象龟源稚生!从此刻开始我们就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别以为你随随便便就能拿捏我!我也拥有可以让你头疼的东西!你最好庆幸他们还能活下去,否则就算你藏到源氏重工那个王八壳子里,我也会直接炸掉大楼把你揪出来!现在,滚!” 她挥手把源稚生向身后丢去,咬牙盯着面前空无一物的墙面,指甲刺进了自己的掌心生疼。她不敢回头,她怕自己现在一回头就会改变主意,在所谓的大义和自己最喜欢的人面前,她选择了前者。 源稚生没有多做停留,他离开中央控制室,翻手抓着栏杆滑下。 “我已解放核动力舱!立刻返航!” 打开的语音频道里忽然传来了恺撒的声音,路明菲惊喜万分,扑过去戴上耳麦。 “我在!我在!路明菲还在!老大快告诉我你们怎么样了!” “楚子航就在我身边,虽然看上去有点糟糕但还吊着口气,他要是在这一时半会儿就会死的男人,那说明我挑选对手的目光还是有点糟糕。”恺撒看了一眼默默嚼着巧克力的汐月,“还有就是,我们的潜水器上多了一个人。” “是多了一位漂亮姑娘。”汐月瞥了他一眼,纠正,“而且你没有提到是我把楚子航救回来的,你想贪功是么?” “因为我不确定你到底是什么人。” “她是我的保镖。”路明菲按住耳麦,她听到了汐月的声音,她真的遵守了彼此的契约,在深海一万米守护着她最在乎的人,那么她也当然有义务保全她,“请不要问她的身份,你只需要知道在这个任务中她是我们的人。” “你的粉丝真是遍布五湖四海啊!”恺撒轻声感叹,“确认没问题就好,那么就快点干活,说真的再拖下去我不确定这个壳子还能不能顶得住……” 240.故人相逢以血为谋(五) 尸守群拍打的里雅斯特号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好像的里雅斯特号是一只刚挖出来的瓜,尸守们就是买瓜人,要拍一拍才知道这个瓜的质量究竟如何。通常情况下买瓜人拍不坏一只瓜,但尸守们可是会把的里雅斯特号四分五裂的,一旦出现泄露,就算是十个昂热校长在这里都得完蛋。 接天的火焰之墙从的里雅斯特号侧面缓缓升起,下方涌起了高温水流,雷声响彻在海沟深处。 岩浆河喷发了,数百万吨岩浆从裂缝中喷薄而出,岩浆新喷出的时候是金红色的,渐渐凝固渐渐变黑,升到大约半公里才完全凝固,形成黑色的巨墙,它旁边的海水瞬间汽化,仿佛一百万个暴雷在海底连续开炸。 的里雅斯特号和尸守群距离岩浆只有数百米,下方还有四射的岩浆流淌奔涌,上方新凝固的火山石已经开始坠落,围绕着的里雅斯特号的很多尸守群放弃了围观向着海面上逃去,在巨大的灾难面前连这些东西也不由得畏惧,从苏醒就开始的集体逃亡除了是要追寻光,也是因为它们预感到了海底火山的爆发。 “那是什么声音?”路明菲从频道里隐约听见了海底火山爆发的异响。 “海底火山爆发了。”恺撒在驾驶舱里双手如钢琴般飞舞,“再过一会儿核动力舱就要爆炸,我们必须到达安全距离以外!但我们现在只有锂电池,失去核动力舱以后动力不够快!” “安全电缆!”路明菲想起吊着的里雅斯特号的那些安全锁,源稚生也曾说过要利用它们快速吊起的潜水器,“我去启动它!老大你们一定要撑住!” 如今中央控制室完全就是个空壳子,只剩下对各个须弥座监视的摄像机,每一处都是激烈的战场,从这里发出的命令根本就没人能收到,路明菲只有自己冲到码头的船坞里去把的里雅斯特号吊起来。 “真没想到有一天我的命全会全都交给一个女孩身上……”恺撒听着耳麦里的脚步声远去,他知道路明菲已经离开了控制室。 “这话听起来真叫人不爽。”汐月态度不善,就像恺撒觉得自己和她不对付,她也很不喜欢恺撒,连带他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像要针锋相对。 “你是不会理解的。”恺撒摇摇头,“对我来说任何女性都值得尊重,我不会只在名媛身上表现风度,即使我刚刚结束和世界影星的会面,走出酒店就有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乞婆来问我要钱,我也不会挥挥手让她滚蛋,而是掏出足够的钞票,搀扶着她双手递上。” 】 “那么你的意思是我在你这里还不如一个臭要饭的值得尊重?”汐月觉得恺撒话里有话。 “不,我只是不会热脸贴冷屁股,你对我态度不善,我也没有必要在你身上吊死对不对?” “哦,既然如此我也没有必要提醒你了。” 汐月的黄金童燃烧起来,驾驶舱的四壁都被照成了金色,在恺撒看不到的外界,所有的水流都沿着的里雅斯特号向下喷发,带来反向的推力,把的里雅斯特号向着海面上高速推去。恺撒完全没有防备,脑袋狠狠地磕在某根管道上,躺在地板上的楚子航滑向一边,汐月面无表情,这两个男人只要不死她都无所谓。 “嗨嗨嗨!既然你有办法为什么不早说?”恺撒惊呼着一手抓住管道,一手把楚子航拎起来,以免这家伙在无意识的情况下继续挨撞。 “跟你学的。”汐月冷冷地说,她不太想和恺撒聊天,因为她得勉力才能维持这种言灵,虽然只是一点巧克力,但确实让她多少缓过来了一些。 海面上正在熊熊燃烧,蛇岐八家开来了一艘万吨油轮,倒在海面上直接点燃。此举对周围海洋环境破坏极大,但威力也显而易见,尸守群一旦浮出海面就会在着火的海中跳跃,火焰照亮它们的身体,这些东西不会像野兽那样本能的畏惧火焰,虽然火对它们也不是瞬间致命的,但也足以对它们造成影响。 越来越多的尸守群涌上须弥座,海面上已经没有火组的船只了,它们是第一批遭到尸守进攻的目标,直升机也出现了损失,因为他们想救援失去船只的成员,但被尸守沿着救生索敏捷的攀上,很快就坠向油面跟着一起爆炸,好歹算是换掉了几个敌人。 山组依然镇守着须弥座,但六座浮动平台中已经沉没了三座,另外两座则多半已经被尸守群占据,上面的人失去了联系,只剩下源稚生和岩流研究所所在的这一座还在坚持。 尸守群从船坞中入侵,源稚生亲自指挥防御,乌鸦和夜叉拱卫在源稚生的背后,切短枪管的猎枪和冲锋枪此刻异常顺手,近距离打出大面积的弹丸能单靠动能把扑上来的尸守逼退,樱操纵着的铁片旋转着从子弹打出的伤口切入,就能彻底补刀掉尸守。 源稚生没有带枪,他手中的武器是蜘蛛切,以天照命的血统,枪械也远没有刀有用,他独自一人就可以堵死尸守前进的方向,这些东西的力量和速度都远超常人,但它们不懂得随机应变,完全是在靠蛮力作战,敢于迎着蜘蛛切的刀光直扑过来,结果被一分为二拦腰切断。 路明菲与源稚生擦肩而过,离她最近的尸守沿着墙面爬行,一跃而起,路明菲手中的剑光陡然暴涨,她根本没有后退而是用更快的速度向前,暴涨的剑锋直接刺穿了尸守的胸膛,她狂奔着向前,把这个尸守顶死在墙壁上,抽剑离去,踏进船坞。 这里就是吊着的里雅斯特号的命门所在,巨大的绞盘直径超过两米,上面缠绕着手腕粗的金属缆绳,旁边躺着两具尸守和两具穿着残缺白色作战服的人,墙壁有被爆炸轰过的痕迹,电机噼里啪啦的闪着火花,看起来之前这些人用手雷和尸守同归于尽了,这导致电机出现了问题,没办法正常运转。 真是该死,单凭自己一个人的力气怎么可能转动这东西?这玩意比她还高! 源稚生走进轮机房,身后跟着乌鸦和夜叉,乌鸦猎枪爆出灿烂的弹丸,夜叉一脚跟上把尸守踹飞,用腰刀刺进胸膛,他们把守着大门。 “你跟进来干什么?”路明菲皱眉,她现在看到源稚生就没有任何好感。 “你会跑到这里来就说明你接到了水下组的信号,他们还活着。”源稚生说,“在你尝试救他们的时候,总得有个人来守住你的背后。” 路明菲委实没想到这个声称要放弃恺撒他们的人,现在居然会主动站在这里说要帮忙,这家伙的脑袋里到底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樱上前扫了一眼电机:“电机本身没有坏,只是启动轮坏了,只要能让绞盘转起来达到一定的初速度,电机就可以正常运转把的里雅斯特号吊起来,但我们现在只能手动旋转绞盘。” “夜叉不是平常总吹嘘自己有两个人的力气么?我也有两个人的,乌鸦你能当两个人用吗?”源稚生握住手动轮,手动转轮是铁质的,直径足有一米,表面冰冷而潮湿,表面上缠绕着拇指粗的麻绳。 “玉藻前的姑娘们向来都是叫我一夜九次郎的啊!”乌鸦撕开上衣扯成大小不一的布条递给源稚生和夜叉,他们把这些布条缠着手心握住转轮。 “我说一二三就一起用力,樱和路小姐帮我们守背后。” 那话源稚生说的太过于自然,好像连路明菲也是要受他指挥的一员。 转轮扣住,源稚生勐力转动手动轮,这个巨大的绞盘在三个男人的协同下缓缓开始了转动,他们一起合作已经有好些年,做起事来的时候三人就像合兵一处的利刃,明亮的火花飞舞到数米开外,金属缆绳发出令人牙酸的紧绷声,源稚生的手背上青筋暴起,臂膀热的发红,狂风暴雨泼洒在船坞里,洗刷着地板上流淌的鲜血。 路明菲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很难理解源稚生的脑回路,这家伙嘴上和行动好像完全是两面派,一面说着对不起我只能送他们去死,一面却又在看到机会的时候毫不犹豫冲上来施以援手,他到底是想放弃水下组,还是心存愧疚愿意救他们都很难说。 但不管怎样他愿意帮忙都是好事,路明菲回身和樱一起守着源稚生的背后,她们都没有用枪,樱的身边悬浮着无数金属刀片,她向着身前连续挥手,空气中拉出历风的声音,锋利的刀刃每一发都能精准命中尸守的关节,让它们在将近时的动作和速度骤热降低。路明菲则扮演着处刑人的角色,把那些伸到自己面前来的脑袋狠狠切断,浮光砍在尸守的脖颈上,有时候并未能一击致命,这些家伙的身体坚韧的可怕,她不得不依靠体术再跟着第二次补刀才能彻底杀死。 越是和这些东西交手就越感觉可怕,在地面上都未必那么轻易,真不敢想象在水下的的里雅斯特号在面对什么情况,一旦被这些尸守包围,那个壳子很可能撑不住几分钟,尸守的利爪能徒手撕裂金属。 “少主。”源稚生的耳麦中响起宫本志雄的声音。 “我在听,说。”源稚生说。 “刚刚收到了消息,在火组阵亡之后,尸守群正试图从林组的防线中撕开口子,从声呐扫描的结果来看,跟随的里雅斯特号的还有第八波尸守群,第八波的总数和前七波加起来一样多。海底也出现了火山爆发,海底地震的震波抵达陆地引起了海啸,整个日本列岛都在震颤,五分钟后海啸就将抵达须弥座。”宫本志雄说,“岩流研究所正在准备撤离,现在到了决战的时刻,请少主抓紧时间。” “……我知道了,允许你们现在就撤离。” 源稚生关闭耳麦,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中的直升机已然只剩下一架,这架最后还留在这里的直升机是为了他准备的。 “樱,夜叉,乌鸦,带着路小姐上直升机。”源稚生低声说,蜘蛛切在腰间缓缓出鞘。 “你又要放弃了么?”路明菲一脚踹飞尸守,扭头看向源稚生,她实在搞不明白这家伙为什么这么多变。 “绞盘已经转起来了,的里雅斯特号花上十分钟就能浮出水面,不幸的是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源稚生扶着隆隆旋转的电动绞盘,以证明自己确实是尽力了,“五分钟后海啸就会抵达这里,我们要在这五分钟内彻底解决尸守群,否则尸守就会逃脱入侵日本,在东京的街头恣意杀人,再也没有机会把它们一网打尽了,须弥座撑不住这次攻击。” “如果你们有这种实力为什么不早点动手?” “王牌这种东西,就是只有到了迫不得已的时候才会使用,否则家族也不希望我会有可能葬身在这。我言尽于此,你要怎么做是你自己的事。” 源稚生转身从船坞上一跃而下,跳上一艘小船,海面上的燃油仍旧在焚烧,青白色的身影交错着扑向他,蜘蛛切冷静地交错着画出清冷的圆弧,黑色的鲜血泼洒在源稚生脚下,源稚生不动如山,脚下的小船缓缓驶向大海,随着风浪起伏。 其实家族的王牌根本就不是他源稚生,作为未来的少主,他的命比现任大家长都要珍贵,高贵的王侯之子就应该不坐垂堂。但现实总是比理想要骨感的多,谁都没想到在这关键时刻绘梨衣居然失踪了,她才是家族真正的王牌,在失去了绘梨衣的情况下,家族只能临时变更计划,让源稚生替代绘梨衣上场。 源稚生知道自己比不过绘梨衣,不过这样发展似乎也挺好的,战死沙场也是男人宿命的一种,自己拔刀总比让绘梨衣拔刀要好,哥哥存在的意义不就是看着妹妹走向幸福么?如果让妹妹变成杀人的机器,那就是哥哥的失责了。 241.故人相逢以血为谋(六) 源稚生抬起手腕伸向大海,用蜘蛛切划开了一道小口,几滴鲜血坠入海面,淡淡的血丝晕染开来,却无法彻底化开,浓郁的就像白纸上的墨点。 神奇的一幕出现了,超过一平方公里的海面上,所有钻出大海的尸守都放弃了面前正在大快朵颐的尸体,同时扭头看向海中的那一叶孤舟。短暂的沉默之后,还在须弥座上的尸守跃入大海,刚刚抵达海面的尸守则鱼跃出来,海面上仿佛成了拥挤的鱼群,满是尸守们金属色的皮肤在翻涌,它们争先恐后,踩着彼此的身体张牙舞爪,发出婴儿般的哭嚎扑向源稚生。 就连源稚生自己也没办法解释这种情况出现的理由,他只知道自己的血对于尸守或者死侍拥有极强的吸引力,就是那么几滴血而已,里面所蕴含的信息素却能笼络整个大海上的尸守。 蜘蛛切插入海面,巨大的领域从源稚生身上激发开来,以他为圆心,笼罩住整个海面,泛着淡淡的荧光,温和的叫人感觉那好像是某种祝福。 顷刻间,海面就平静下来,一切都平静下来了,风还在咆哮雨还在狂流,但惊涛骇浪已然被强行压制下去,整个海面甚至没有任何波动,寂静的好像在一瞬间就死去了。 最近的尸守就在源稚生的脚边,它锋利的爪子离源稚生脚踝不过半臂,但就是这么点距离成为了天堑,所有尸守都被强行压在海面上,彼此堆叠,双手支撑着身体浑身痉挛,眼睛里流出黑色的血泪,某种匪夷所思的力量压制住了尸守群,让它们无法再前进一步,只能以这样的姿势面朝着源稚生匍匐。 “怎么回事?尸守都被精神控制了?”路明菲没搞明白眼前的情况,这一幕太过玄幻,好似修仙里的威压。 “不,是它们都被迫向少主臣服。”樱说,“天照命对我们来说就是未来的君王,王当然有只属于王的权能啊。” 言灵·王权,领域中的人将承受自身数十倍甚至数百倍的重量,血液会从身体下方突破皮肤流逝,大脑严重缺血,想要避免大脑失血就得下跪,甚至用低头叩拜的姿势。但即使叩拜也未必能活下来,随着王权的力量不断上升,释放者可以让任何人的骨骼崩裂,它们的尸体与地面齐平。 虽然名为王权,但这根本不是什么王道的征服,而是把霸道之极的超重力施加在对方身上,迫使对方跪拜臣服。 海面在王权的重压下归于死寂,身处最下方的尸守第一个死去,它的身体无法沉入大海,王权的力量反向地拖着它,而在它身上的其他尸守则不断承受着来自上方更多的重力,彼此对立的重压能强行把夹在中间的东西碾碎成血肉,就像无形的磨盘。 “路小姐,我们必须得走了。”樱抬头看了一眼直升机垂下的绳索,和夜叉还有乌鸦交换眼神,两个人先行抓着绳索登机,“如果继续呆在这里会有被波及的风险,整个须弥座很可能都撑不住。” 路明菲看了一眼绞盘电机,成功启动之后这东西非常靠谱,高效的旋转正在把安全锁快速收回,如果源稚生最后没有继续说谎,那么如果她能争取到几分钟就能救到恺撒和师兄。 “我不能走,也不想走。”路明菲扶住手动轮,她的力量微不足道,但她还是希望自己能帮上点忙,让这东西的速度再快一点,更快一点,机械已经到极限了,剩下能助力的就只有人工。 “虽然很想强行带您离开,但我更想尊重您自己的选择,如果是我在这种情况下失去了少主,我也会选择站到最后一刻,博取那一点小小的希望。”樱双手贴着裤线笔直地鞠躬,“祝您好运!” 樱抓住绳索,直升机随即高悬着远离须弥座,他们还有要接源稚生离去的任务,但现在必须现行保持距离,否则很可能被波及。 源稚生低声吟诵着古老的龙文,须弥座上空的乌云中隐隐有电光闪烁,最开始只是一两道,很快雷声便至,密集的雷霆几乎连成蛛网接连炸响,把整个天空都点亮成白昼,整个世界都是接连不断的轰鸣,仿佛一个军团的炮兵齐响,震耳欲聋。 这是超自然的力量,言灵·建御雷神,日本神话中的雷神就是这样挥舞着雷电的锋芒,而这一次的释放不会再集中于一点,源稚生已经压制住了所有浮上水面的尸守,他要把整个海面都变成雷霆攻击的目标……甚至包括他自己,因为他就站在海面的一艘小艇上,所有尸守群的正中央,而且他还必须维持王权,直到攻击全部结束,所有的尸守死去。 蜘蛛切会帮助他引雷,把雷电深入大海,但源稚生从来没有这样大规模的同时使用过两个言灵,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在密集如雨的雷霆中安然无恙,最坏的情况下,他可能还没有坚持到杀死所有的尸守就会先死去。 如果是绘梨衣在的话就不会这样麻烦了,源稚生不得不再一次想起自己的妹妹,虽然大家都尊称他是天照命是皇,但只有他自己清楚,其实他远没有能到被如此奉承的地步。 乌云渐渐压低,伴随着丝丝雷光,只用肉眼看过去会觉得好像触手可及,每一发雷霆都在自己的头顶炸开,源稚生让蜘蛛切立在船头,自己往后退了几步,他默默地念着最终爆破的龙文,出自他口中的每句话皆不可解。 数以百千计的雷电同时迸发!这是辉煌的一幕,整个世界都是灿烂的,惨白的雷霆似乎在天地之间竖起了无数道相连的链环,剧烈的电流一齐奔向蜘蛛切,路明菲只听到了核弹般的爆响,耳朵就短暂地失聪了。 她看见雷电集中向源稚生的小船击中蜘蛛切,以它为中心沿着海面向周围扩散,瞬间升起大量的蒸汽,被压制的尸守群与海水一起成为了绝佳的导体,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幸免,海上的一切都是为雷霆铺路的准备。高温与雷光在尸守中恣意流淌,烧灼它们的血肉刺穿它们的鳞片,这些东西连哭嚎都发不出来,因为彻底的死亡只在一瞬间发生,整个大海上都是烧焦死尸的糊味,再大的雨再大的风也无济于事,根本就没法吹散如此规模的战场。 建御雷神的咆哮仍未结束,除了海面上的尸守还有在海下的,并非所有尸守都抵达了海面。不断奔流的雷霆自高天之上坠落海面,深入海中数十米,把整个海域都变成了绝对死亡的地带,不断有尸守的尸体浮起来,小船周围被这些浮尸完全填满了。 整整三分钟,源稚生的双重言灵领域维持了三分钟,天空中的咆哮才开始渐渐散去,而肆虐的雷光稍有式微,却没能再继续坠落,这说明源稚生到极限了,焦烟四起白雾弥漫,整个海面似乎都被加热到了烫人的高温,细密的金色雷电仍旧在海上乱窜,孤舟的人影隐约倒了下去,不知道是死是活。 须弥座在源稚生的攻击中也受到了牵连,电路设备都熔毁掉了,灯光齐刷刷地因为过载而炸开,整齐的好像烟火,侥幸能留下来的只有相对大型有保护设备的独立电机,也难怪樱说最好还是离开这里比较好,源稚生但凡出点失误,路明菲就该跟着须弥座一起陪葬。 路明菲在身上额外披了件绝缘的作战服跳上小船,拍了拍小船的电机,这个也没法工作了,她只能慢慢竖起风帆,和芝加哥大学比帆船运动时学到的知识派上了用场,风帆在海风中鼓起,把路明菲带向源稚生的小船。 她抵达那艘小船的时候,看见源稚生倒在尸守群的尸体上,这家伙很幸运,虽然落水了,但船边堆满了尸体,反而把他拖住没有让他彻底掉进海里。 路明菲跳上小船,把源稚生重新拖回船上,雷电的余威期间让她的手指好几次如遭针扎,好在影响都还不大。 源稚生的状况看起来相当糟糕,浑身都是血色的,很多肌肉都焦黑了,他没有实际上受到尸守的攻击,只是因为以凡人之躯同时驱动两个高强度的大规模言灵委实超出了极限,紫黑色的毛细血管从皮肤表面浮凸出来爆开,鼻子和耳朵里都渗出血来,把他染成了红色的烧伤人。 亲眼见过这家伙舍身取义的一面之后,路明菲多少对他所谓的大义还是得尊敬一些的,他并非只是嘴上说说的混蛋,而是真的做好了赴死的觉悟,一位千金之子能做到这个地步实属不易。 “源稚生!源稚生!象龟!象龟!乌龟王八蛋!” 有所改观并不代表就能抹去他曾经做过的事实,路明菲抓着源稚生奋力摇晃,情急之下象龟也进化成了国粹,反正都是龟属的。 源稚生还会呼吸,这就说明他没死,她只希望这家伙能赶紧醒过来,会放电的皮卡丘就剩下这么一只了,如果他也歇菜的里雅斯特号就只能在海水里泡着被核爆冲死,她没法顾及伤员的情况对源稚生好点。 源稚生皱着眉毛咳嗽了几声,从混沌的声音来判断他的喉咙里估计都是淤血,路明菲把他转过来搭在船边拍背帮忙排出污物,源稚生吐过之后终于睁开了半只眼睛,看见自己在海面上的倒影。 “……樱?”他现在连转身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从背后的感觉上来大致判断那是什么人。 “不是你的绯闻女友还真是抱歉了啊!”听到这家伙活过来的问话真是又喜又气,虽然跟他没什么关系甚至还有点仇恨,但是被叫成另一个女孩的名字总觉得好像受到了侮辱,路明菲索性不拍背了,反正他又没死。 “恭喜你还活着,绞盘的电机也没有坏,在这里等一会儿我们大概就能看到他们出水了,劫后余生有什么感想?”路明菲扭头看向须弥座的方向,源稚生乘的船根本就没有帆,想回去大概还得靠人力。 没有回话,源稚生的清醒只持续了几秒钟,他趴在船边昏了过去。 “你说我赶着来救伱干什么呢?我犯贱么?”路明菲真是没好气了,总感觉这家伙好像是故意的。 略微轻松了一些的心境忽然又紧绷住,她骤然警觉起来,这是战场上的直觉,她的直觉告诉她尸守群没有死绝,某种危险就在身边。 浮光入手,路明菲也顺手拿起了源稚生的蜘蛛切,她站在小船上回顾四周,把源稚生用脚拱到相对安全点的角落里去。 惊涛骇浪在小船前面几十米处迸发,黑色的庞然大物如蛟龙般冲出水面,摆动着数米的长尾,它的金色瞳孔仿佛巨烛,腐朽的身躯上披挂着古老的甲胄,甲胄层层叠叠以青铜锁链链接,只剩肋骨的腹腔中钻出蜂群似的尸守群,像是破烂的鱼篓。 这是罕见的巨型种,体态堪比鲸鱼,但是比鲸鱼更加细长,已经产生了部分龙化的现象,长尾上覆盖着坚硬的龙鳞。 以这样的身躯,它从古城中上浮回到海面当然需要更长的时间,这是尸守群中最后一只,白王血裔杀死了它,利用它的骨骼制造出如此强大的尸守,很可能曾经作为那座城市的镇守者存在,日本分部的声呐雷达没有扫描到那么深的地方,错漏了这只隐藏在最后的敌人。 跟随着这个大家伙一起飞出水面的还有个十几米长的椭圆壳子,便如水族馆里的海豚顶起水球,尸守冲出大海的时候把的里雅斯特号也顶出了水面,的里雅斯特重重落回大海,洒出一堆破片和零件,骤然分裂成两半,尸守群们蜂拥着冲向飘在海上的的里雅斯特号,它们从中嗅到了血与活物的气味。 路明菲踩着成片的尸体飞奔出去,浮光与蜘蛛切交错着旋转,画出暴怒的金色刀光。 (本章完) 242.女孩的花道(一) 对蛇岐八家来说,上周六可能是有史以来最糟糕的一天,家族损失了数百名精锐,旗下从事海上矿业工作的公司失去了6座浮动平台,还有数以千计的重火力武器,水警船,单单一天的亏损就多达数十亿日元。 这些还不是最重要的,蛇岐八家未来的继承人,源家家主源稚生,在龙渊计划中失踪了,目前下落不明。 本殿的大荧幕上播送着龙渊计划最后的录像带,这是那架原本用以接送源稚生的直升机所录下的,源稚生的直属部下失吹樱,乌鸦以及夜叉跪坐在本殿面前,与橘政宗一起观看。 这大概是路明菲绝无仅有的一段真实战斗录像,右手澹金色的光剑,左手源稚生的蜘蛛切,她与龙形尸守的对比可谓蜉蝣撼树,但龙形尸守却在她的面前一败再败。这个女孩似乎熟知龙族的弱点,她登上龙形尸守的嵴背,以蜘蛛切贯穿头部的神经,浮光刺入嵴背,狂奔着撕裂尸守的肉体,身后喷涌出半米高的黑血,手段之暴力令人震惊,尸守仰天咆孝,腐朽的声带让它发不出任何声音,但谁都能看出那种攻击对它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 “她似乎非常清楚尸守的弱点。”橘政宗说,龙形尸守体积庞大但动作并不缓慢,只是有着巨物的沉重感,被路明菲重创头部之后,尸守的动作出现了显着的失准,好几次都没能准确地抓住路明菲。 “我们目睹这一幕的时候也非常震惊。”樱说,“如果从生物学的角度来看待,路明菲的进攻毫无疑问是在瞄准尸守的神经系统,但迄今为止人类根本就没有得到过完整的龙族骨骸,谁能知道龙族的神经构成呢?” “这大概就是昂热把她视作王牌的理由?据说掌握言灵镜童的人可以只看过一遍图纸,就掌握航天器材级别的精密仪器,也许路明菲的言灵让她拥有掌握龙族弱点的能力。”橘政宗推测。 “卡塞尔的情报中,并没有关于路明菲言灵的记载。” 蜘蛛切荡绵绵雨幕,路明菲被尸守群的围攻强行从龙形尸守上拉了下来,她的处境很艰难,一方面是小船上的源稚生,一方面是生死不明的的里雅斯特号,尸守但凡有往其中任何一个方向靠过去的可能性她就得中断进攻,优先选择保护其中一方,如果不是尸守脑子里没有战略,它们只需要分兵就能把路明菲耗死。 录像的最后是龙形尸守的奋力搏击,这个数千吨的庞然大物蛟龙般腾跃而起,打算用身体把路明菲压进大海,路明菲全然没有躲避的可能,尸守入海激起数十米高的巨浪直扑向樱所乘坐的直升机,如果不是乌鸦反应够快,他们很可能直接被巨浪击坠,画面由此中断。 本殿中陷入了令人畏惧的沉默,因为每个人都能清楚地看到源稚生的最后一幕,龙形尸守不但压向了路明菲,源稚生躺着的小船也惨遭池鱼,想象一下数千吨的东西从高空坠落会有多大的威力?很难说源稚生还有活着的可能。 “家族出动了数千人的打捞队伍对战场进行打扫,以确保没有任何一具尸守会流落到媒体手里。”失吹樱低声说,“大部分遗体都被成功回收,残缺不全的也尽量用dna来追朔身份,我们没有找到任何疑似是少主的遗体或者dna。” “卡塞尔的人呢?”橘政宗问。 “的里雅斯特号的残骸就剩个空壳了,尸守连里面的操作台都撕成了碎片,内部发现了一部分血迹,不能确认那到底是恺撒或者楚子航的。” “每个人都是生死不明啊……”橘政宗闭上眼睛低叹,虽然在龙渊计划执行之前就有考虑过最坏的结果,但没想到会是以这样的情况来收场,绘梨衣已经失踪两个星期,源稚生也因此下落不明,这让他有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戚感,难道家族的命运真的就要因为他下定决心的一把推手走向深渊? “搜索工作仍然在继续,我们加派了水下组,周围岛屿和船只也有我们的人手。”夜叉出来给橘政宗增加点信心,“如果他们还活着,也会有已经登岸的可能,东京湾和自卫队那边随时都会有第一时间的消息。” 橘政宗没有回答,他只是摆了摆手,示意自己累了,三人唯有起身告退,他们都很清楚作为大家长,橘政宗此刻身上的压力有多沉重,战前投反对票的人本就不少,一场毁灭神葬所的计划连家族未来的继承人都搞没了,那些蠢蠢欲动的人又在暗中作祟,下面的家伙也少不了口诛笔伐,这些天来每个人都像是活在某种阴影中,看谁都像勐鬼众的内线。 路明菲觉得自己正躺在海浪之上,阳光如一双柔软的手抚摸她的身体,温暖,惬意,最重要的是恰到好处,令人如坠云端,堪比在按摩功夫上深造多年的大师。 这是哪?新西兰?大堡礁?或者天堂?她疑心自己已经死了,因为她能想起意识断线之前龙形尸守的奋命一搏,她按照夏弥的教导对龙形尸守的神经中枢进行了系统性的破坏,但不知道是伤口的深度不够,还是尸守和活着的龙族有所差别,那个大家伙并没有立刻停止行动,反而是在感受到自己必死无疑之后和路明菲以命换命。 总之记忆的最后一幕就是整个人被丢进了海面十几米以下,一切都发生的太快,根本来不及换气,她被卡在龙形尸守胸膛肋骨形成的容腔里,如果想要逃出去还得继续往下游动,但她肺里的氧气显然不支持她这么干。 这么想来这里果然是天堂?这辈子没少玩游戏也没少看漫画,提到天堂总是会想到那些比较反派的描述,现在大家都流行把公认的事物反串,把天国教会或者政府都描述成坏的一方,这导致路明菲想到天堂满脑子都是猎天使魔女里头那些奇奇怪怪的造物,虽然都拥有人类的一部分,但绝不是能让人想到圣洁或者好看的东西。 那双温柔的手继续搓着她的后背,满鼻子都是薰衣草和海藻的芬芳,大片大片的泡沫在后背上绽开流进身下的水里,说真的她去做spa的时候都没有这么惬意过,简直舒服到下意识地想要叫两声……不过那样就太涩情了。 她悄咪咪地把眼睛睁开一条缝隙观察周围,这是她的一大绝活,她可以伪装成没有醒过来的样子保持清醒的视线,虽说小了点,但是绝对够看清楚。 为她按摩的人似乎察觉到她醒了过来,凑近来看她,路明菲还没看清楚那是谁,心说这家伙感官怎么这么敏锐,赶紧继续闭眼装睡看看情况先。 看路明菲的人发现路明菲没睁开眼睛,索性取来了一支莲蓬头,水温直接从温暖宜人的泡澡水化作冰冷的消防栓,对准路明菲后脖就是一阵激凸。 “饶命饶命饶命!我醒了!其实我醒了!没有装睡!”冷水勐的一激路明菲便如即将溺死的蚂蚱,手舞足蹈挣扎着想要逃走,但对方显然是抱着恶意惩罚来的,水流反而更狠了,路明菲扭头想要直面好好道歉,结果被莲蓬头直接按在脸上最大火力输出。 路明菲根本看不清那是谁,既然以礼相待没用那就只好兵戎相见,她伸手胡乱摸去,抓到那人的肩膀,直接狠狠往身下的水里一按,呛水的声音立刻说明那是个女孩,而且听着还有点耳熟。 “这就是你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么?嗯?”汐月从水中挣脱路明菲,唰地站了起来,湿透的头发凌乱地垂在肩上,她浑身赤裸,什么都没穿,双手掐腰居高临下,一副质问的口气。 “怎么是你……”路明菲懵逼了,“是我醒来的方式不对么?现在我躺下重新再醒一次!” “你醒来多少次看到的都会是我,还是说你更希望给你按摩的人是你的楚姓男友呢?”汐月重新坐回水里,笑容玩味眼神妩媚。 “不对,你搞错了问题的关键。”路明菲睁开眼睛,从水里坐起来,“我们不是敌人么?虽然有过一次短暂的交易,但在那之后我们的关系就该回到原点,而不是这样坦诚相待!” 确实是坦诚相待的关系,汐月什么都没穿,她路明菲也什么都没穿,这里不是什么风景宜人的热带沙滩,而是一间低调中透着几分奢靡的浴室,四壁都贴着防水防潮的木板,她和汐月坐在同一个大木桶里,手边的架子上是各种精油沐浴露身体乳什么的,还有些不知名的疑似药物调和的膏体,泛着通透的草绿色。 “我是个很有原则的人,既然说过我会保护你们周全,那就贯彻到底。”汐月靠在木桶上,她交叠双腿,用脚尖指了指路明菲,“我说到做到。” “你的意思是,你救了我?”路明菲很意外。 “在当时那种情况下,能救你的人也只有我了。”汐月说,“那只龙形尸守的搏命一击把你送进了海里,你大量失血,血统的气息把周围的死侍都引到了海中向着你游去,恺撒虽然很努力地想要把你救出来,但他没有办法在水下对付死侍的同时还能带一个你,那么除了我有能力救你还可能是其他人么?” “你这满嘴正义的口气说的好像你才是主角……” “如果你是论美貌,那当然还是我占优。”汐月自傲地指了指自己的脸蛋,这委实不是自夸,路明菲只有可爱,但她汐月的可爱里还有纯欲的性感,这是路明菲学不来的。 路明菲盯着汐月看了几秒钟,她不得不认输,但还是心里有点再拼一把的意思,于是沿着她的脖颈往其他地方看去……这就从只输了一手变成满盘皆输了,要比身材,她和汐月之间还差一个诺诺,人家属实是有颜有胸有腿的典范,面面俱到,随时都可以去竞争世界小姐。 “好好休息,那些东西记得都要用,小心留疤。”汐月指了指架子上的各种涂抹物,“你被捞出来的时候浑身都是伤,不过好在你自愈能力不错,即使不用去医院只要能静养就能扛得住,我让恺撒置备了这些东西用来帮忙保养,这样你就不用担心破相穿不了吊带什么的了。” “你一条龙还懂得护肤啊?”路明菲目瞪口呆,她对汐月的身份有所猜测,毕竟有耶梦加得珠玉在前。 “好看都是花钱堆出来的,天生丽质的背后是时间和耐心的投入,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生来就是盛世美颜倾国倾城的人?你看的太多了。”汐月伸出手背对着路明菲,她的手指纤细修长,关节模湖,足够去应聘手部模特,“需要我给你报一下我用的牌子么?” “免了……这方面我有自己的老师,你的未必适合我。”路明菲有种被打败了的感觉,说话都有气无力,“说真的到现在我还是觉得有点不太现实。” “你就当这是那份交易的延续好了。”汐月说,“那时候我的状态也很不好,救你其实是有风险的,但这个风险值得我去投入,因为如果我当着恺撒的面救了楚子航又救过你,恺撒没有理由放弃我对不对?” “这话听着好像你很熟悉恺撒,你又没见过他,当时在歌剧院是我和楚子航。” “但我看过你们的资料。”汐月露出诡秘的笑意来,“想听故事么?” “板凳有了,没有瓜子和饮料,不够味儿!”俗话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对方有意那路明菲也来者不拒,就跟着汐月的步调走。 “你的要求还真高。”嘴上是那么说,汐月倒还真是变魔术一样摸了瓶龙吟黑酿出来,这是日本本地清酒中相当大众的品牌,从大众款到高端款都有做,可以从任何一家酒吧的吧台上找到它。 243.女孩的花道(二) 汐月仰头猛灌一口,把酒瓶递给路明菲。 “泡澡还带酒喝,真会享受人生。”路明菲有感而发。 “如果是真正的温泉还可以有煮蛋,不过这里只是热水发发汗而已,也就只能把酒加热一下了。” 酒瓶确实是温热的,连带里面的酒水也是。 “这是个有些年头的故事,故事的开始始于1991年,在西伯利亚的一座无名港中,那里与世隔绝,荒无人烟,知道它存在的人们都把它叫做黑天鹅港。”汐月靠着木桶,用情感电台女主持一样感性的口吻讲起了漫长的故事,她的嗓音本就性感,加上这种讲述方式尤为动听,“黑天鹅港的主人叫做赫尔佐格,是一名基因学博士,他率领着很多研究人员,在黑天鹅港从事对龙族基因的研究,我不知道他了解了多少,不过从后来的种种表现来看,这家伙应该知道的很多。那一年我就在黑天鹅港,遗憾的是能够亲眼目睹的东西委实不多,很多都是后来弥补的。” “1991年你就能清楚的记得那么多东西的话,那时候你至少也得有个四五岁。”路明菲上下打量汐月,“现在看着可不像是二十多岁的女孩啊,说是还不到二十岁更令人信服,我其实一直都对你的身份隐隐有个猜测。” “不需要伱猜测,我可以直接告诉你。”汐月说,“1991年的时候我还是一枚卵,寄生在我姐姐身上,她叫做朝潮,你也可以叫她斯嘉蒂。那个时候的她身负重伤多年,一把炼金武器锁住了她的死亡,让她在生死之间游走,却始终不能抵达任何一边。赫尔佐格的研究就始于斯嘉蒂的骸骨,那应该是有史以来人类能见到最完整最强大的龙族骨骸,因为她还没有彻底的死去。” “斯嘉蒂是北欧神话中的凛冬女神,dota中有个著名的道具就叫斯嘉蒂之眼,效果是高额的三围和强减速。如果她是你的姐姐,那么你是谁?” “尼约德。” “斯嘉蒂的老公?”路明菲目瞪口呆,“你俩搁这儿搞禁忌之恋呢?” 由于卡塞尔坚信北欧神话一系来源于真实的龙族历史,路明菲对那个复杂的神话体系信手拈来,听到尼约德这个名字未免很是意外。 在北欧神话中,斯嘉蒂的父亲夏基因为挟持了青春女神伊登而遭受诸神审判,愤怒的斯嘉蒂穿上全幅盔甲来到阿斯加德要为父报仇。诸神不打算与斯嘉蒂为敌,于是与她和解,他们答应斯嘉蒂的要求,并允许她在诸神中挑选一位丈夫,不过只能看脚来挑选,有点像是开盲盒。 斯嘉蒂的目标是巴德尔,因为巴德尔英俊帅气,她想当然的认为巴德尔的脚应该也很漂亮,于是她选中了最美型最白皙的那双,但这双脚的主人却是海神尼约德,斯嘉蒂就这样和尼约德走到了一起。 “我知道你们试图以流传下来的神话揣测我们的关系,但我得说神话本身是经过加工的,很多年的流传也容易有失偏颇,不要觉得那就是真实的历史。”汐月说,“有一个游戏,说的是找一个排成长龙的队伍,向着第一个人说一小段话,要求他把这段话传给下一个人,故意不做要求。当这段话抵达末尾那个人的时候,无论描述的方式还是意义都和最初大相径庭。” “斯嘉蒂和尼约德分别代表凛冬与大海,冰也是水,所以你和朝潮是海洋与水之王,在歌剧院和夏弥见面的时候,你才会特意多看她几眼,因为你认识她!”路明菲惊叹。 “我所熟知的耶梦加得是个淫靡的君王,看到她用那副样子出现确实有点意外,就多看了几眼。”汐月淡淡地说,“话说回正题,苏联解体的前夕,斯嘉蒂遇到了忽然来访的天空与风之王维达,从对话中我可以判断出维达与黑天鹅港无关,但是他又是为了黑天鹅港的什么而来。随后不久,黑天鹅港毁灭于爆炸,我则在黑天鹅港爆炸之前被斯嘉蒂嘱托的实验女孩丢进冰海,在冰海中我亲眼目睹了斯嘉蒂的骸骨被带上列宁号,我很想做点什么,可那个时候的我还没能来得及孵化,什么都做不到,我只能拼尽全力记住那艘船,唯有这样将来我才可以找到姐姐的踪迹。” “2001年我才成功孵化,在快速融入这个社会中之后,我活跃在混血种的世界里,企图从中追寻到蛛丝马迹。一年之前,努力终于有了回报,我杀死了一个来到卡塞尔进修的日本女孩,她叫樱井宁。在她带来的东西里,有很多照片和资料,看得出她并非正统的学生,而是为日本人来搜集情报的。在那些档案中我看到了那艘熟悉的舰船,这是一份来自日本海上自卫队的报告,报告中说列宁号在日本海沟处沉没。我当即猜测日本的混血种对列宁号肯定有所了解,离开北美去了日本。” “很快我就了解到日本的混血种社会非常复杂,蛇岐八家是明面上的统治者,背地里却有从他们当中分离出来的猛鬼众与他们作对,猛鬼众里多半都是血统不稳定的家伙,这样的人更容易被利用,所以我选择了加入猛鬼众。以我的才干和伪装出的血统,我在猛鬼众里平步青云,绝大多数资料都会经过我的手,很快我就知道猛鬼众当中流传着一种信仰,他们坚信日本海沟深处有埋葬神的遗迹,那里面的东西可以让混血种毫无顾忌的突破血统,晋升为神。” “这世界上要是有那么方便就能进化血统的东西,历史上就不会有那么多下场悲惨的人了。”路明菲嗤之以鼻。 “这当然是鬼话,问题在于这个鬼话的源头来自猛鬼众的高层,这是他们的信仰,也是笼络的手段。我很想知道是什么人在领导这个组织,说出这样的传言,但就算我已经混到了很高的位置,也还是没有真正接触到猛鬼众的最高统治者。不过我也没有白呆在那里,蛇岐八家被猛鬼众渗透的很厉害,当你们的龙渊计划排出预案的时候,我们的桌子上就已经有了同样的台本,甚至包含三位卡塞尔专员的资料。我预感到这是个机会,就从猛鬼众抽身,混进了蛇岐八家的后勤队伍中,因为知道这样可以接触到你,你曾和耶梦加得站在一起,想来不会是个简单的笨蛋。” “喂,聊故事就聊故事,别当面趁机贬低人!”路明菲高声抗议,“说起来你很早就知道列宁号的沉没,你应该清楚斯嘉蒂就在那上面,为什么没有在抵达日本就立刻去找自己的姐姐呢?” “因为我知道日本海沟那个位置里有其他的东西,单凭我自己去是有风险的。”汐月说,“在古代,它名为高天原,是白色皇帝的领地,如果列宁号确实在那里沉没,这就意味着某个知道斯嘉蒂以及白王身份的人策划了这一切,要把斯嘉蒂作为献给白王的祭品来唤醒白王。我怀疑是维达的作为,但仅凭他一个人绝对做不到,维达是个独立特行的专断货色,而且唯恐天下不乱,唤醒白王这种事他肯定乐意做,然而他没有能在人类世界中大规模调用资源的能力。” “你是说风王很可能和什么龙或者什么人合作了?” “很可能,但我不知道那是谁。下潜之前我和你约定给我五分钟的时间,这五分钟里我离开潜水器去列宁号的残骸中,印证了我的猜测,斯嘉蒂的卵被作为祭品献给了白王,她永远都无法孵化成龙,成为了悲惨的营养机器。就在我想带走她给她解脱的时候,奥丁出现在我面前,用冈格尼尔夺走了斯嘉蒂的卵,我因此身受重伤。” “等等等等!奥丁?深海一万米?他怎么可能在那种地方来去自如?”路明菲被这忽然的转折搞蒙了。 “奥丁是太古时代唯一从人类进化成超级混血种的存在,他已经不能说是混血人类了,而是迈入龙族的领域,凌驾于我们四大君主之上。但龙族不会接纳他,在龙族眼中奥丁是卑劣的簒夺者,人类也不会接纳他,在人类眼里他是残暴的背叛者,奥丁只能为自己而活,如果想要让世界接纳自己,他唯有成为世界的主宰,比如……取代尼德霍格的位置,登上皇位成为新的皇帝,让万民臣服。” “所以别觉得奥丁能做到那种事情很奇怪,那是他的能力之一,他可以在这个世界任何地方出现,只要那里有镜面或者类似镜面概念的东西,水就是这样的载体,只要有水他就能随时创造出让自己进出的门。不过以他的力量,来去需要很大的门才能做到空间移动,你给他一杯水他是不可能从里面钻出来的,因为做不出足够容纳他本人的门。” “难怪施耐德教授下潜之前说千万不要接近任何类似门的东西!”路明菲恍然大悟,“他居然见过奥丁的门!我在学院里打听过那么多有关奥丁的事情,他从来没跟我提起过!” “也可能他只知道那个门很危险,却不知道那是奥丁的东西,奥丁如果不主动关闭门,门是可以一直存在的,能链接世界中的任何两个点。” “比如尼伯龙根与现实?”路明菲问。 “可以。”汐月点点头,“这么问让我感觉你好像也认识他,知道他可以做到这件事。” “这就是另一个说来话长的故事了……那是我还很年轻的时候,莫名就和奥丁结了仇。” “这就是你的那位师兄为什么敢在深海中向着奥丁发起挑战?他还真爱你啊,愿意做公主殿下的骑士,为你拿起刀,下场自然就是被打了个半死,如果奥丁但凡动用一下冈格尼尔,你就再也见不到他了。”汐月想起深海中那令人意外的一幕,虽然见过楚子航一次,但印象一般,这一次是真正的让她记住了这个不要命的家伙,胆敢执剑砍向神的头颅。 “没那回事……你理解错了,不过现在也不好解释,你继续说。”路明菲摆摆手,还是没有打算把楚子航的仇恨拿出去到处宣扬,那是师兄心中最大的秘密,说出去等于是在背叛他。 “按照与你的约定,我把楚子航救回了深潜器,但自己的状态也相当糟糕。如果你确实和奥丁有仇那很好,我会告诉你他的一个秘密,那把冈格尼尔有一个致命的弱点。”汐月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恶毒的笑意来,令人毛骨悚然,路明菲忽然明白那是什么表情了,奥丁夺走了她姐姐的卵,她当然要复仇,所以汐月才会坐在这里,讲那么多故事。 “冈格尼尔在神话中是用世界树嫩条打造的炼金武器,我听说那把武器只要掷出就一定会命中。”路明菲说出了自己知道的东西。 “是的,一定会命中,炼金武器本身在制造时就会被施加上某种特性,冈格尼尔的特性就是因果,我掷出了这支战矛,结果就是你一定会被刺中。但一定会命中,不代表立刻就会死。”汐月说,“冈格尼尔本身的威力其实就和普通的武器没有区别,厉害的地方在于它带有杀死生命的诅咒,由于一定会命中,这个诅咒也一定会生效,它会不断地杀死受害者,直到受害者彻底失去反抗的能力,死于无数次摧残之下。” “可你……看上去好像完好无损啊。”路明菲眼中的汐月肌肤光滑,浑身上下没有一点瑕疵,足够出演最顶级的护肤广告。 “只是表面如此。”汐月伸手握住路明菲的手腕,按在自己的胸口上,“现在再感受一下?” 路明菲愣住了,她曾经听到过龙族的心跳声,那是战鼓般的有力,但现在汐月胸膛中的心跳触感缓慢的令人发指,刚开始路明菲甚至以为汐月是在和她开玩笑,可直到十几秒后她感觉到一次心跳才反应过来。 世界上有什么生物是一次心跳要间隔十几秒的?这违反任何已知的科学。 (本章完) 244.女孩的花道(三) 虽说龙族通常不讲科学……可它们也是生命,是活着的东西就总会遵循某些既定的法则,比如生死。 “我正在不断死去,但也在不断地重生。”汐月说,“这是在依靠我自己的生命力和冈格尼尔抗衡,它在无休无止地伤害我,而我的细胞也在无休无止地新生去填补伤口,生与死在我的身体里每时每刻都在做着对抗。最终的结果一定会是我输,因为我的再生是有限的,而冈格尼尔的伤口却是永恒的,我现在看起来还很正常和你说着话,可很有可能下一秒我就会忽然断线死去,我不知道自己的结局会在什么时候到来。” “这武器简直是bug级的犯规!” “所以你要听好,我接下来要告诉你的是只有亲身体会过冈格尼尔的人,才可能意识到的弱点。”汐月说,“那把武器的本质是一根世界树的树枝,虽然打磨成了战矛的样子,可本身并不够坚硬。如果你有机会面对奥丁,一直贴着奥丁,他就没有机会投枪。冈格尼尔的长度并不适合骑马作战,那是投掷武器,近战会很慢,想象一下巨人抱着根树桩挥舞能比的过刀剑的速度么?它可以在一次进攻中用力量来加速,却没有办法及时地防御自己的每一处要害。” “其实你讲那么多故事,是希望我去杀死奥丁吧?”路明菲看向汐月的眼睛,“他抢了你姐姐的卵,你当然要向他复仇。” “可我现在做不到,所以只有交给别人。”汐月淡淡地笑了,不说她身份的话,其实她比夏弥更好看,笑起来有种冰河解冻,连万物也复苏的美,“我的一切都用在和冈格尼尔抗衡上了,我没有能够再去挑战奥丁的力量。” “那为什么一定是我呢?” “我只认识你一个人啊。”汐月从水中游向路明菲,她笑的有点精疲力尽,可仍在坚持,“你知道么?龙族在睁开眼睛的时候,不过也是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一个孩子啊。如今已经不是龙族的时代了,整个星球上都是你们人类的领土,在这里我没有任何熟悉的东西可言。我大可以靠自己的才智和力量混到看起来很了不起的地步,人类的声望财富还有地位对我来说都轻而易举,可这些对我没用,我只是很想念我的姐姐,她是我唯一熟悉的人,我希望自己闭上眼睛的时候可以再见她一面,仅此而已。” 汐月轻轻枕在路明菲肩头,慢慢闭上眼睛:“耶梦加得还活着,她就在你的身边,诺顿也活着,我能感觉到他的存在,既然他们都愿意选择你,那么我也愿意。如果有一天我忽然死去了,就把我的龙骨收走吧,对任何混血种来说,那都是无比珍贵的东西,权当做我的酬谢。” 散乱的长发垂在汐月的肩上,她那凝脂般的肌肤呈现出一种透明的质感,呼吸轻的像是游丝。路明菲下意识地想要张开双臂拥抱一下汐月,这一刻她真的感觉不到这个女孩是一条龙,只觉得她浑身都透着无力的疲惫感,想必在等待自己醒来的这段时间里,她不眠不休,因为害怕如果现在就死去,那么世界上就再也没有人能帮她了。 龙族也是一个单纯的孩子么……它们和人类不是同样的物种,杀死什么东西对它们来说没有道德和正邪的约束,可它们也有感情,有时候也许比人类还真挚,因为没有什么追求,所以想的东西往往更加纯粹吧? “好好休息会儿吧,我出去看看。”路明菲轻抚着汐月的脊背,就像宽慰家养的小猫。 “嗯……你应该会大吃一惊的,记得换好衣服。”汐月轻声说,她委实是没有什么睁眼的力气了,正如路明菲所想的那样,从那天开始直到现在,她不但在和冈格尼尔抗衡,也一直不眠不休的扮演起了照顾路明菲的责任,总不能让恺撒和楚子航过来看光美少女的裸体。 路明菲从木桶里爬出来,从衣架上取下一件浴袍,因为手边没什么东西可用,唯有用电吹风把头发吹干之后挽起来扎成小团子。 浴室外面是一条长廊,墙上的木板都有着华美的纹路,灯台上透着玛瑙般的深红色,用的不是吊灯而是壁灯,从而把这里营造出一股低沉诱惑的气息,说的简单点就是到处都透露着money的味道,让路明菲觉得这里很可能是什么奢华的酒店,可又没有酒店用的插卡槽。 长廊的尽头是一架电梯,指示灯显示这里是f3层,最底下的那层,雕花的门缓缓合拢,电梯平缓地上升,路明菲隐约听见沸腾的乐声从上方传来,虽然还没看到,但心里已经觉得似乎那是个很happy的地方。 电梯门打开,震耳欲聋的乐声几乎要把路明菲的脑子冲垮,舞池中数不清的男女在尽情摇摆,就连地面似乎都跟着有节奏的律动。姑娘们都穿着短裙踩着细高跟鞋,脸上带着精致的面具,她们的舞伴都是年轻男人,有的阳刚粗犷肌肉堪比举重选手,有的阴柔俊秀可以出演大师兄,更关键的是他们的打扮,男人们都化过妆,性感的紫色嘴唇或是比手镯还大一圈的耳环,睫毛比女孩接过的还长,西装是露背的,裤子却是短到能秀出线条的…… 这是什么鬼?娘炮集中营么?路明菲只觉得头晕目眩,委实没想到汐月好这一口,居然把她带到了这种地方来。 路明菲摸索着往舞池外面溜去,那边是环形沙发和卡座,坐满了盛装的女人,她们搂着身边的男人高声说话频频举杯,大笑着灌酒捶打男人的胸口,兴致到头了还会骑在他们的大腿上扭动腰肢拍照发浪,身边的伙伴们则举起手机拍下这并不文雅的一幕,她们一点都不觉得这有什么,反而起哄着大笑,掏出更多的卡片丢给服务生要买更多的酒。 买单的只有女孩们,那些陪她们玩耍的男人风度翩翩笑容优雅,却没有掏一下钱包的意思,路明菲觉得有什么不对了。 舞曲结束,孤高萧瑟的乐声响起,这是传统的日式古典,代表着伤逝落樱,还有流水之类令人感怀神伤的东西,听着这种音乐,癫狂的夜场也会一瞬间穿越到古代的日本,聆听那个大梦五十年的时代。 大幕拉开,舞台缓缓上升,露出高山流水悬崖边的背景来,穿着白衣红袴的男人扎着剑道马尾,腰间悬着长刀,赫然是绯村剑心的造型,鼓风机把樱花瓣吹向他,风中他的大袖翻飞,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另一个男人从舞台的侧面缓缓走出,台下的观众们立刻响起basaraking!basaraking!的尖叫。男人也不负拥有king之名,他赤裸着上身,紧实的肌肉如李小龙那般绚烂,化妆效果更是为他添满了浑身的刀疤,配合上那头放荡不羁的凌乱长毛和手中染血的弯曲长刀,他大踏着步子举起葫芦酒大口痛饮,有一种我自高歌向天笑的狂放感。 “右京,你动不动就威胁大名的日子结束了。”basaraking在崖边的男人身后停下,伸出右手,“把村雨给我。” “想要的话,就得自己来拿。”右京缓缓转身,怀中抱着村雨,他的眼神从未那样睥睨过,仿佛眼前的家伙不过是个虚张声势之辈,他弹指间就能叫他化为齑粉,“这规矩你早就懂的。” “右京!右京!”全场欢呼,好多离舞台近的女人打开了香槟喷向舞台助兴。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basaraking拔刀出鞘,樱花在他的刀刃上切过,化作两片旋转的落樱,一直飘到了观众们的手心里,握着它就仿佛握住了basaraking的心,女孩露出幸福的表情捧在胸口上。 “我们之间打过多少次架了?”右京问,他的声音有着冰山般的质感。 “说不好,童年回忆里我们尽是在打架。”basaraking耸耸肩。 “你终究还是变成了他们的走狗。” “怎么能说是走狗呢?在他们手下我有地位,有钱,还有女人,这不就是每个男人都梦寐以求的生活?”basaraking轻蔑地笑笑。 “我们曾经一起立誓要斩断这个悲惨的世界,不是么?”右京的话透着一股无奈。 “别傻了,你觉得只凭自己手中的一把刀能够拯救多少人?大名手下有成千上万的军队,他们就算排成队伍让你一个一个砍,你也会在杀光他们之前自己先被射成刺猬。想要改变这个世界,唯有成为世界的主宰,所以我走向了他们身边,我会一点一点夺走属于他们的东西,取代他们,成为新的帝王!”basaraking张开双臂,他高声说出自己的理想,以诗人般伟大的颂歌。 “你变了。”右京还是那样冰冷。 “是的,我变了!但我觉得这样很好!那么你呢?我的弟弟啊,你杀了那么多大名,可下面的武士和百姓们困苦的处境还是没有改变!你还不明白么?你选择的路一直都是个错误!唯有跟着我,才能迎来崭新的世界!” “当你有了取代他们的想法时,那一刻你就成为了新的恶龙,我丝毫不怀疑你会变成未来的另一个大名,可那时候你还会有我们多年前的初心么?”右京说,“我见过太多你这样的人了,无一例外,他们的下场都很惨。” “那么我们就没什么好说的了。”basaraking的眼中杀机毕露,他缓缓举起狄克推多,“来做个了结吧,右京!看看谁才有资格成为新世界的王!” “我对那个位置没有兴趣,但我知道,一定不能是你。”右京屈指弹把村雨弹出刀鞘。 漫长掌声雷动,两个男人在落樱中舞刀,刀随身走,进退有度,每每刀锋碰撞都能打出清冷的火花,危险的寒光紧贴着彼此的头皮掠过,他们用的居然不是花架子而是真正的格斗刀术,每一击之间都是生死相搏。 观众们被这惊心动魄的格斗给震惊了,她们中的多数人都看过格斗表演,但从来没有一场能像当下这样震撼,似乎那对舞台上的演员真的就是走向对立的兄弟二人,他们深知彼此的技巧,清楚下一次进攻会从何而来,他们的格斗根本就不需要去表演,只需要从心挥舞就好了,因为他们真的交手过很多次,那些台本似乎并非只是说说而已的话语,更像是一场真实发生过的再现。 “久违的又让我热血起来了啊,右京!” “我承认你很了不起,但是,你能接下这一招么?basaraking!” “deepstinger!” “裂空审判·极!” 两个人念的都是中二至极羞耻度爆表的台词,放在秋叶原上也会被女仆妹子捂嘴偷笑的,但在这里迎接他们的只有女人们兴奋地尖叫声,她们才不管这是否在复制sasuka与naruto,她们欣赏的重点是两位顶级男神挥刀时的肌肉线条,是他们刀光剑影之间决绝的目光和冷峻的潇洒。 双方打的难舍难分之际,似乎都念出了如同必杀技的招式,右京的村雨上居然腾起了火焰,basaraking的刀也变成了黑色,两人持刀飞奔激斗在一起,刀刃相搓僵持不下,鼓风机把风力开到了最大,无数绚烂的樱花从天而降四散纷飞盖住了他们的身影,樱落如雪,他们的刀刃终于缓缓错过,一切都如慢动作那般刺进对方的胸膛…… 这对兄弟同时抽刀离去,跌跌撞撞地后退,他们的眼神都涣散了,喷洒的鲜血淌了一路,无力地坐下,却仍旧用死敌的眼神对视,似乎每一场宿命的对决都是如此,生死激斗之间没有最后的胜者,两束强灯光分别打在右京和basaraking的身上,周围的光源都熄灭了。 “啊啊啊,怎会如此?难道这对兄弟的对决终究要这样落幕了么?无论是坚持初心的右京,还是以下犯上的basaraking,都不能实现他们的梦想了么?不,绝不可以这样,他们用惯握杀人刀的双手拥抱你们,加入了我们的花道,你们愿意接受他们的拥抱么?愿意用自己的温情留下这迷路的年轻人么?愿意跟他们一起,实现他们毕生的梦想么?就在今夜,就在此时,用你们的爱与温存,让失落的年轻人再次站起来吧!” 从四面八方的音响中传来了某个类似旁白的声音,这一幕让打惯了游戏的路明菲感觉好像街机游戏的续币界面,一旦你输了,就会跳出来个动画或者努力给主角做心脏复苏的小姐姐,示意你赶快投币,这样就能起身再战。 245.女孩的花道(四) 舞池中的灯忽然黑了,本已高处舞池的舞台上再度升起了一座高台,从天而降的光束笼罩了高台上魁梧的身影,他双手握着高架麦克风,犹如挥舞方天画戟的吕布,锃光瓦亮的脑门上居然用头发绘制了一条鲸鱼。 “天使们,洒下你们今夜的温暖吧!”那家伙以摇滚巨星般的pose嘶吼,“你们爱谁,就让谁留下!用的你们的爱与温存!” 他的出场显然意味着今夜的高潮来临,后台的小鼓快速敲打了起来,一群服务生穿心在卡座之间,他们的左右手分别捧着金色与橘色的箱子,金色的箱子属于basaraking,橘色的属于右京。客人们大把大把地掏出一千元的纸币扔进箱子里,每消费一千元就会得到一个对应金色或者橘色的信封,里面填满了樱花与玫瑰。 鼓声由缓到急,越来越急,开始客人们购买信封只是一枚两枚,后来动辄就是十枚八枚,有位客人随手摸出一把万元大钞仍在托盘里,服务生立刻数出上百枚信封捧给她,朋友们的祝贺声把她淹没了。 眼瞅着服务生越来越近,路明菲赶紧翻开浴袍兜想要摸点什么出来,可是扑了个空,她忘了自己刚刚才从昏迷的浴室中回来,身上怎么可能有一分钱。 “没带钱买花票么?”身边有个女生注意到了路明菲的小尴尬。 “呃……不知道忘在浴室还是哪里了……”路明菲只能撒个谎。 “真不小心。”女生显然是喝高了,脸上带着淡淡好看的樱红,她随手从坤包里翻出一沓纸币,朝着路明菲晃了晃,“右京橘和basaraking,你更喜欢谁?如果和我爱好一样的话,这些就送给你哦!你投和我投也没差,大家一起开心!” 她话还没说完脚下的细高跟鞋就一歪,差点把人都摔地上了,路明菲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女生不好意思地冲她笑笑,说真的在这种地方喝高了的人做出什么事儿都不奇怪,如果是平常路明菲铁定不会陪她玩这种醉鬼才会玩的游戏,可现在她确实想要那些钱,为了能够投票。 “右京吧。”路明菲说。 “为什么?basaraking显然比他更酷!” “可他是个外国人啊,说到扮演武士的话,还是右京更有消瘦竹节的韵味吧?” “说的真好!”女生咯咯笑着把那沓钞票拍在路明菲肩膀上,她其实是想塞手里的,但眼睛已经找不到合适的地方了,“我也喜欢右京!他总是满脸禁欲的对我说今晚就这样结束了么?看到他那副表情我就很想打败他!每次都回答不,还只是开始!可我从来都没能把他灌醉过……” 女生说着说着就往路明菲怀里倒去,路明菲心说右京橘你可以啊,这才多久就把这里的妹子迷得神魂颠倒?姑娘你大概还不知道我是来抓偷腥猫的吧! 若是其他小心眼的姑娘,这时候必然是要大发雷霆一番的,路明菲就不一样了,她知道右京橘全然没有色心,只不过干一行爱一行,你就算让他去扫公共厕所,他都能把那地方扫成刚建成一样崭新。 拿了人的手段就没有办法了,路明菲夹着钞票把醉酒女孩搀扶着带往卡座,叫来服务生照料,服务生看了一眼这个女生说她是熟客了,中岛早苗小姐,可以去单独的卧房休息,路明菲说那可太好了,这些钱够么?服务生摇头笑笑说早苗小姐是顶级的客户,不会在这方面额外收费,他搀扶着中岛早苗踏上去卧房的电梯。 捧着箱子的服务生从身边路过,路明菲想都没想就把手里的钱全丢进右京的橘色箱子里,服务生正在数信封的功夫她忽然又返回了,索性从钱箱里抽出一张来塞进basaraking的金色箱子,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就算是情分到了! 中岛早苗给了路明菲十几张千元的纸币,服务生找回的十几枚信封捧在怀里确实分量颇多,每一封橘色都带着淡淡的香味,不知道这些票是拿来干什么的,难道一张票就代表可以睡个一夜情? 鼓声急促如雨,钞票飘零如雪,又有两个捧着大箱子的服务生来到每一桌前深鞠躬,客人们随即把一把把的信封投入箱子里,路明菲也跟着投进去,两个箱子里的信封数量差不多,都把箱子填的都冒了尖。 当这两个服务生走完一圈把箱子搬到舞台中央,鼓声就随之停顿,鲸鱼男从西装口袋里摸出一把银色的剪刀,向所有人展示。 “又到了我们最激动的时刻,basaraking和右京橘,你们对他们的爱究竟有多深呢?一起来数一数吧!”店长从箱子里掏出一把把的信封随手洒向舞台,“二十,四十,六十……” 随着他快速的报数,观众们的欢呼声也越来越高,服务生用金色的漆笔在纸上画正字,箱子快要见底的时候正字已经有了差不多一百个,这就代表有五百张花票支持basaraking。 然后是另一只右京橘的箱子,这一次观众们跟着鲸鱼男一起大声地报数,basaraking和右京都一直看着箱子,显然那对他们很重要。 “五百,五百一十一!今晚的胜负已分,basaraking的战果是五百零四张!来吧右京,拿起你的刀!见证属于你的荣耀!” 鲸鱼男振臂高呼,灯光从他的身上灭掉,转而打在右京身上,右京带着自己的村雨缓缓起身,一步步走向basaraking,他是今夜的胜利者,所以只有他能在战败之后重新站起来,是那些观众们的支持让他脱颖而出,他必须为她们回以最精彩的结局。 basaraking静静地看着右京,右京双手执握村雨,轻轻放抵住他的脖颈。 “sayonara。”他说。 “sayonara。”basaraking说。 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响起,鲸鱼男剪断了樱红色的鞭炮,漫天飘散樱花屑,那些爆竹都是特制的,爆开以后没有刺鼻的硝烟味,反而是浓郁的花香。 右京高举起村雨,观众们的心也被一起举起来了,他一挥而下,没有鲜血,没有痛苦,村雨直直地插在地板上,右京单膝跪地,拥抱住basaraking,好像要把他拥入自己的怀中。 今夜最绚烂的尖叫声绽放到了极点,这一幕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右京拿到了比basaraking更多的花票,他本该宣誓自己的胜利,可在这最后一刻他居然放弃了!他选择拥抱basaraking! 一瓶瓶的香槟开启,开瓶的声音像是礼炮连发,瓶塞飞空乱舞,女孩们捧着香槟喷向舞台,酒水在灯光下焕发出迷离的金色,右京和basaraking一起站起来,向着观众们深鞠躬,姑娘们大喊着他们的名字,把香槟喷向他们的胸膛,高呼说因为有你们我又开始相信爱情了! 就连路明菲也站在灯光的昏暗处默默鼓掌,心说何止是你们开始相信爱情啊,这一幕要是能拍下来留念放到守夜人论坛上去,副校长都tm得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真爱!姑娘们你们知道这俩货色以前是干什么的么?他们的关系就好比宇智波佐助和漩涡鸣人,每次在自由一日见面的动静都约等于终结谷之战,他俩居然手牵手了,胸抵胸了,还特么拥抱了……这你不相信爱情还能相信母猪会上树么?! 真遗憾没有手机可用,早知道会看到如此精彩的场面就算临时去扛个摄像机回来都值得的! 舞台的大幕合上,表演者从幕后离开,路明菲大致判断了一下方位,绕着舞台走向后台,立刻就有服务生彬彬有礼的挡在她面前,微笑着说这位小姐后台不接待客人,如果您想和他们聊天可以私人预订服务。 “让她进来吧,她确实是我们的客人。”basaraking的大手按在服务生的肩膀上,服务生回头惊诧看了一眼,躬身说我知道了前辈让开道路。 后台里是敞开式的化妆间,装修低调但同样奢华,basaraking和右京分别坐在两边的椅子上,以略带踌躇的目光看向路明菲,路明菲坐在高脚椅子上双手抱胸交叠大腿翘着脚尖,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俨然一副女王陛下挑选后宫禁脔的眼神。 “我该怎么称呼两位?basaraking?右京橘?还是学生会长?狮心会长?亦或是你们的真名?”该笑的早就在舞台下面看表演的时候笑够了,如今找上门来颇有一种兴师问罪的感觉,路明菲非常严肃,很是严肃,特别严肃!这已经是莫大的纪律问题了,两位校园新星,社团领袖,居然私底下在干这种行当!这就好比皇帝陛下发现自己的大臣副业是在街头卖艺那样令人意外。 “在这里还是别用真名来称呼的号,就叫我basaraking吧。”恺撒说。 “我是右京。”楚子航说。 “卧槽?你们这满脸理所应当的口气搞的好像我才是那个犯人!我说两位能不能有点节操啊?你们难道忘记自己是什么人了么?跑到这种地方来给姑娘们秀肌肉就是你们人生的全部追求了么?”路明菲气哼哼地说,“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你们就别想在学院里混了!学生会和狮心会我全都收编!” “你昏迷了80多个小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恺撒说,“汐月把你从海里救了回来,但你被龙形尸守伤的很重,我们本该带你去医院,但我们现在是通缉犯,只要打开电视就能在滚动屏幕上看到我们的照片,罪名是走私核燃料,恐怖袭击,和强暴幼女。” “我?强暴幼女?拜托编织罪名也得找个合理点的吧?”路明菲惊呆了。 “是我和恺撒,没有你。”楚子航说,“不知道为什么出于某种理由,通缉令上并没有你,我们被通缉的罪名越严重,日本警察就会投入更多的警力来搜捕我们,我们就会无法公开行动,有人不愿意让我们和学院本部联系上。” “蛇岐八家干的吧。”路明菲立刻断定,“他们背叛了学院本部,独立执行龙渊计划,甚至一度打算放弃你们。” “确实是辉夜姬设置了防火墙,我们只要接触网络或者打电话就会暴露身份,如果汐月不在可能我们都没法回来了,但你从哪里找回来这么可靠的保镖呢?”恺撒问。 “严格来说她是个混血种猎人,我在某次任务中认识的,确实很可靠,也能信任。” “由于被警察追捕,再加上无法和学院本部取得联系,我们只能东躲西藏,好在汐月的日语还可以,让我们一路跑回了新宿区。本来想去学院的国外联络点,但警察已经堵死了附近,正不知该怎么办的时候看见街边停着广告车,车上漆着‘男派花道,女子天堂’这种乱七八糟的广告语。发传单的人特别热情地跟我们打招呼,问我们要不要帮助。我们实在没办法了,就说我们是偷渡来日本你的外国人,朋友被黑道追杀打上了,问他能不能给我们找个诊所。那家伙居然非常热情,说可以带我们来店里休息,打电话让大夫上门来救助,我们就上了广告车,跟他来了高天原。” 恺撒说的很简短,但路明菲能想象到他是故意省去了其中的艰险,怎么从海上回来的,怎么登陆的,怎么找到路的,他根本就没说,这就是恺撒的风格,他只会跟你说他的牛逼,不会告诉你他有多努力。 “来到这里之后我们才发现这是一家牛郎店,这里的人也很遵守承诺,立刻找了大夫给你们仨治疗。然后店长就出面跟我们谈,说很看好我和楚子航的天赋,邀请我们在店里实习,还说没有身份证明也不要紧,高天原在新宿一代还算有面子的大夜总会,一贯遵纪守法,警察从不上门。总之只要我和楚子航答应当见习牛郎,我们就能获得庇护。”恺撒接着说。 “这不明摆着看上你们两个的美色了么?居然还舍得把我跟汐月也带上!”路明菲皱眉。 “因为我们自称是两对情侣,你和楚子航,我和汐月,我们和店里提了条件,愿意打工用工资来养活自己和女友,店里同意了,但是声称你们不可以吃白饭,伤病好了之后就也要帮工,做什么都行。” “不是……不养闲人我能理解,可问题是牛郎店里有什么工作是女孩子能做的呢?这不纯属没事找事么!”路明菲怒了。 “这确实是个问题,牛郎店里即使员工也都是男生不会选择女性,如果你们要在这里帮工势必要伪装成男孩。”楚子航若有所思。 “这还不简单么?”恺撒打了个响指,“女扮男装不就好了?店长都说了现在店里的牛郎都太走外形流了,不是阳刚猛男就是肌肉狂魔,缺少清秀系的男子,你可以假扮一米六的正太,对着每个客人都甜腻腻的喊大姐姐。” 246.女孩的花道(五) “你没节操别拉上我一起好不好?!”路明菲双手抱胸瑟瑟发抖,总感觉恺撒看自己的眼神似乎充满了古怪的欲望,并非一个靠谱成年男性对萝莉系的喜爱,而是那种带着大金链子的资本家发现了一个赚钱好人才的目光,这家伙分明已经堕落了! “这怎么能叫做没节操?每个人都会有进入社会的第一步,你觉得我和楚子航有干过什么勤工俭学的事么?这是我们的第一份工作,也可以是你的。”恺撒满脸正经。 “尼玛这能算走入社会么?这分明是刚走出社会就被社会的大染缸给淹成黄色的了!” “别,这家牛郎店名叫高天原是新宿区乃至整个东京都最顶级的牛郎俱乐部,正经的牛郎店是不会搞黄色的,只靠脸在这种地方也混不下去,来这里消费的客户都是不在乎钱的女人,只图个乐子,没你想的那么夸张。” “所以你就心安理得的呆在这儿了?”眼看恺撒似乎非常中意这个鬼地方,甚至还有拉她路明菲下水的企图,路明菲只能把目光转向唯一的正经人,“师兄你是什么想法?” “暂时在这里落脚是迫不得已。”楚子航说,“从海沟回来的时候除了恺撒,你我还有汐月都很糟糕,等于说是他一个人拖着三个伤号,非常迫切的需要一个安全的庇护所。” “可现在你们稳定下来了啊!难道你们在这里呆着只是为了赚点活动的资金?” “我和恺撒商量过这个问题,这只是其中之一,我们无法和学院取得联系,蛇岐八家又背叛了学院急于搜索我们的踪迹,高天原能够让我们暂时藏身,也确实能让我们赚一点钱来用。” “不对啊,你们和蛇岐八家交过手了么?”路明菲忽然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源稚生的背叛和放弃救援都是只有她路明菲在须弥座才知道的,恺撒和楚子航在她失去意识的时间里不该知道这些,汐月也是下水组的人,不会知道的那么详细。 “他们没有当面出手,依靠的是警察在运作,我不是说了么?电视上有我和楚子航的通缉令。”恺撒说,“至于为什么非常确定是蛇岐八家,汐月提供了一点情报,更重要的是我们手边有当事人。” “当事人?谁?” “你应该会很意外。” 恺撒和楚子航卸了妆,带领路明菲从化妆间后面的小道去往二楼,高天原的二楼都是独立的包间,有类似ktv的也有相对僻静的角落卧房,恺撒在最里面的那个房间前停下,摸出钥匙开门。 这是个做按摩用的房间,一张床一套桌椅,还有台架上的各种护肤品就是它的全部了,房间里坐着唯一的客人,原本还只是双眼目视前方毫无焦点,看到恺撒他们进来就默默扭头看了一眼,还是没什么表情。 “他怎么会在这?”路明菲惊呆了,那居然是源稚生,但感觉好像有什么地方不一样。 “别急,什么都别说,好好看着。”恺撒跟路明菲咬耳朵。 他搬了张椅子坐在源稚生面前,双手放在桌上垂握,满脸轻松的像个心理医生正在面对他的客人。 “你知道蛇岐八家么?”恺撒问。 “日本混血种的最高统治者合称蛇岐八家,由三大家源、上杉、橘,还有五小家龙马、樱井、风魔、宫本、犬山组成整个日本分部。”源稚生的回答非常标准,感觉就像打开搜索引擎得到的答桉。 “龙渊计划的真实面目是什么样的?”恺撒继续问。 “计划正式展开之后,日本分部方面会切断与卡塞尔的联系,独立执行目标,让的里雅斯特号水下核爆,直接摧毁神葬所,阻止神的复苏。” “这样做下潜组就会死,对么?” “是。” “如果他们没死,日本分部会怎么办?” “搜索他们,把他们逮捕起来,竭力阻止其与卡塞尔方面的联系。” “没打算抓起来杀死他们?” “这是最坏的打算,如果是水下失事可以宣称是意外,但如果是自己动手,就有泄露的可能,这样会和昂热结下永远无法和谈的梁子。因此至少在家族完成对勐鬼众的清理之前,要把这些不稳定的棋子握在自己手里。”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 “我……不知道。”源稚生露出困惑的表情,“你一提问,这些问题的答桉就在我的脑海里呼之欲出,似乎我知道所有的答桉。” “这说明你可能是其中的参与者,知道自己是谁么?” “……想不起来。” “好吧,看来你还是得多休息,其他的问题不用担心,我们会妥善处理,你只需要知道我们不是你的敌人,虽然也不能算是完全的朋友。”恺撒露出无可挑剔的职业化笑意点了点头,起身带着路明菲和楚子航关上房门,独留源稚生一人守空房。 “他居然失忆了?”三人组一直走到应急楼道里才开始交谈,必须得确保不会被源稚生偷听,路明菲说的很小心。 “很意外对么?我们都很意外,人类的记忆储存在海马体中,以混血种的体质很难说会因为海马体受到某种伤害出现记忆紊乱,但源稚生就是出现了这种情况。”恺撒耸耸肩,“最开始我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须弥座附近根本就没有活人了,我只发现了源稚生,出于情谊我把他也扛上带走。一路上汐月告诉我们神葬所和蛇岐八家的真实计划,进入市区,我们发现广告牌上多了自己的通缉令,还有源稚生的寻人广告,我们才品出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警察们在各个路口设卡,对每个路过的人进行盘问,我们甚至因为交不出身份和警察打了一架。” “你们在水下所以不知道,源稚生是蛇岐八家的王牌。”路明菲说,“蛇岐八家知道一旦靠近那个所谓的神葬所,就会有这些东西出来,所以才安排了那么多风林火山的后援,他们携带大量火力武器来对抗尸守。但真正负责清理的还是源稚生,这家伙不止会一个言灵,他先是控制住了所有海面上的尸守,然后以雷霆轰击一举歼灭,可么做也让他超负荷了失去意识,是我找到了他的小船。本来打算救他,龙形尸守带着的里雅斯特号出现,逼的我不得不先去找那家伙的麻烦。” “我就说他的伤口很怪,身上基本没有直接的贯穿伤和撕裂伤,但浑身都是血泡和褶皱,后来负责救助他的医生也说很神奇,这家伙有严重的内出血,居然还能扛到现在没死,经过治疗以后恢复速度惊人,目前已经完全看不到有受过伤的痕迹了,就是脑子出了些问题。”恺撒终于把一切都对上了。 “能够使用复数言灵,在人类身上我只听说过源稚生这一例。”楚子航思索了一会儿,“他的血统恐怕很高,蛇岐八家才会把他视作未来的接班人来培养。但同时大规模使用两个言灵确实会对身体造成极高的负荷,就算身体能抗住,大脑也受不了,那是人类浑身最脆弱的地方,源稚生就像一枚过载的cpu芯片,损失了有关自我的记忆,只记得身边的事情却不记得自己是谁了。” “丢失继承人这么大的事情,确实值得蛇岐八家大动干戈,最后有可能见过源稚生的也只有可能是我们,想必他们正在整个日本境内急的上蹿下跳。”恺撒仿佛能想象到蛇岐八家那帮家主抓耳挠腮的样子了,知道这帮人曾经想把自己推入深渊,就很难对他们有什么好感,犯过错的人就必须受到审判,这“想来加图索家这会儿也和他们差不多,我在日本境内失去了联系,这足够让弗罗斯特带着一支军队来荡平日本的狗崽子们。” 三人组互相交换眼神,源稚生的失忆绝对是个好消息,这意味着蛇岐八家有软肋握在他们手上,这样就有了和蛇岐八家谈判的权利。卡塞尔学院出身的人从来都不是会忍气吞声的受气包,既然蛇岐八家有过杀死他们的想法,对付这些家伙就不需要再留什么情面了,恺撒说的很好听,但作为牛郎对他和楚子航来说都是不光彩的一幕,会呆在这里的目的之一就是因为这里和源氏重工很近,手里握着失忆的源稚生,这随时都是向着蛇岐八家反攻的王牌。 “除了不记得自己是谁,源稚生还有什么其他情况么?”路明菲问。 “失去记忆之后这家伙表现的很像个呆呆鸟,不急不躁,给他饭他就吃,让他睡他就睡,你问他问题他也会老实回答,委实不像是能装出来的,我觉得可以放心。”恺撒说。 “大概是因为连同自己生存的意义也忘记了,所以就表现的无欲无求。”楚子航很能理解源稚生的状态,“他自命背负着黑道家族,说自己还不能去实现自己的理想,可他现在连自己是谁都忘了,原本曾经指引自己的东西一旦消失,人就很容易迷失方向。” “听起来他好像都在可控范围内,但我要提醒你们一下,就他在毁灭尸守群时的表现来说,如果真的动起手来我们没有任何人是他的对手,无论是那种强行压制尸守的言灵,还是毁天灭地的雷霆,都是很难以人类之身抗衡的东西。”回想起源稚生以一人之力阻挡尸守群的那一幕,路明菲不得不承认他可能是目前已知战斗力最高的混血种。 “我们会注意的,因为不想刺激到他,我们甚至和店长交涉要求暂时不要让他参加店里的活动,还给他安排了这间单独的居所,他也很听话,不怎么出门,每天就是翻来覆去的看几本漫画书。我甚至给他重新起了个名字,下次见面你可以叫他阿源。”恺撒眉飞色舞。 “……我只能希望他永远不要想起来自己是谁,否则知道自己曾经被你当做宠物取名来使唤,真不敢想象那会是个什么场面。”路明菲已经无力吐槽了,似乎从踏上日本的那一刻起,那位耀眼的学生会长就已经一去不返,取而代之的是个欢快的二逼,就算在这种时刻也会苦中作乐的拍拍人家的肩膀,大喊一声阿源。 不过仔细想想,总觉得源稚生变成这样也蛮可怜的,曾经叱吒风云力敌整个尸守群的黑道少主,如今却是个任凭人呼来喝去的失忆儿童,刚进门的时候看到源稚生那张呆滞的脸路明菲都差点没认出来他,很难想象那个穿着风衣的少主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和同为八家之一的绘梨衣有点像。 对了,绘梨衣! “我忽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路明菲睁大了眼睛,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源稚生不是第一个握在我们手里的反攻王牌。” “什么意思?” “我在秋叶原玩的那天遇到了一个迷路的女孩,她叫绘梨衣,上杉绘梨衣。她没有接触过外界,也没有接受过系统的教育,心思单纯的就像一张纸,说真的我刚才看到源稚生失忆之后的表现,真的觉得他那样子和绘梨衣有点像。” “哦……”恺撒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来,“所以你那天晚上没有回来,是和绘梨衣在一起?” “对,我带着她去订了一家酒店,也是那天晚上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恺撒扭头看了楚子航一眼,拿肩膀撞撞楚子航,耸着眉毛满脸八卦,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你的女朋友在凄风苦雨之夜没想着跟你一起,而是跟路过的美少女同床共枕,楚君你脑袋上顶着好大一片青青草原啊! 恺撒其实并不打算朝这方面想,奈何他看过路明菲的资料,仕兰中学的论坛上说她是玩弄过别人姑娘感情的渣女,恺撒起初是不行的,但今天听到路明菲亲口承认,这糜烂的生活那就真是说不过去了,没想到一脸清纯系的小路同学私底下是个哪哪都吃得开的万雌王啊! 247.女孩的花道(六) “看起来我们的罪名已经没法洗脱了啊。”恺撒有感而发。 “什么意思?”路明非没听懂。 “我是说走私核燃料,恐怖袭击还有强暴幼女。”恺撒振振有词,“你看啊,走私核燃料,我们驾驶的里雅斯特号搞了一波水下核爆。恐怖袭击,我们刚到日本就袭警,现在还和警察对抗。强暴幼女,你拐走了蛇岐八家的漂亮姑娘,还和人家深夜同居。” “请注意你的发言!首先绘梨衣差不多有二十岁不是幼女,其次我也没有强暴她只是一起睡了一晚而已!”路明菲大声争辩。 “无非就是从强暴幼女变成拐卖少女,其实差别不大。” “你为什么一定咬定我干了坏事呢?” “考虑到你迄今为止的表现,总不可能是绘梨衣挟持了你。”恺撒耸耸肩,“说起来她在哪?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们可能得想办法也接到高天原来。” “不行,上杉家的人必然认识源家的家主,如果把绘梨衣带到高天原来反而会有让她和源稚生接触的风险。”楚子航立刻说,他考虑的和恺撒不一样,恺撒在想着同时掌控两个人的便利性,但楚子航更多想的是后果。 “我把她放在酒店了。”路明菲说,“我比较支持师兄的看法,你们没有见过绘梨衣,所以单纯跟你说她心性单纯你想象不到是什么地步的,由于没有接触过外界,她连基本的生活常识都没有,我遇到她的时候她一个人离家出走站在秋叶原的街头哭。相比起让她到这种地方来,还是在酒店更合适。” “但我们总得想办法看着她,在日本我们势单力薄,学院想必正在努力和我们取得联系,在这之前我们必须握有可以直面蛇岐八家的底牌,越多越好。”恺撒提议。 “我有雇一个管家照顾绘梨衣,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也可以自己去。”路明菲把头发扎起来搭在胸前,这样她给人的感觉立刻就从萌系少女化身优雅的日常系小姐,“和你们不一样,我只要化化妆换换衣服就很难被认出来了,外出活动也没有问题。” “有一点风险,但是也可行。”楚子航赞同路明菲的想法,作为正牌男友他见过路明菲很多不一样的风格,她是个名符其实的百变少女,靠化妆来改变自己隐藏身份并不难。 “身为男友你居然真的舍得让她和别人同床共枕?”恺撒看楚子航的眼神就好像奥特曼看到了小怪兽。 “我们不是也同床共枕?诺诺知道这两天的事会有什么特别的想法么?”楚子航淡淡地反击。 路明菲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看向恺撒,楚子航的这句话杀伤力之高已经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的级别了。 “因为是新人我们还没有自己单独的房间,所以睡在一起,别那么看我。”恺撒只能回避路明菲的八卦眼神,“我不会让诺诺知道这里发生过什么事情的,否则她一定会嚷嚷着叫我打扮成牛郎给她表演,然后她把大把的钞票塞进我西装的胸膛里调戏我。” 经理过水下的事情之后这两个人的关系似乎有所缓和,可能是因为出生入死,也可能是因为这几天每天都在舞台上表演中二的兄弟俩,逐渐有点假戏真唱的味道。总之在路明菲看来这是件好事,以前他们属于偶尔能对上电波,但现在却和谐的好像两只一起在荷叶上同步蹦跶的青蛙,一个叫,另一个就会回应。 “那么对绘梨衣和源稚生的安排暂时这么敲定,现在我们的第一要务是通过高天原的面试。”恺撒打了个响指。 “面试?看你们都当舞台剧主角了,闹半天还是个实习生啊?”路明菲很意外,就算是酒吧的地下乐队也不会轻易给新人登台的机会,恺撒和楚子航表演的时候台下掌声雷动,完全想不到他们还只是初来乍到的菜鸟。 “高天原的规矩就是这样,新人牛郎需要先进行才艺表演为自己争取花票,三天内要得到三百张,我和楚子航都轻易达标。但这只是第一步,花票是对你魅力的证明,之后还要通过店长本人的面试,所有在这里工作的牛郎都要经历这个流程。” “店长是什么样的人?” “刚刚表演里最后登场的那个男人,最大的特点是中二以及光头上文着鲸鱼。” 路明菲心说恺撒你还有资格吐槽别人中二么?论起中二病的严重程度来,小鸟游六花在您面前都;只能算哥布林啊!她还只是能想象一下an卡切换,你拔个枪直接就从贵公子变成枪王了! “店长要求我们所有人都要进行面试,只有这样才有留下来的资格,也包括你还有汐月。不过汐月拒绝了店长的提议,说自己只打算吧台帮工,她用精湛的调酒技术征服了店长。”楚子航说,“我想我和恺撒应该也没有什么问题。 “意思就是现在全看我要怎么发挥了是吧?”路明菲立刻读懂了师兄的意思,“去厨房之类的地方帮工是不可能的,我知道自己做饭是什么水平,不难吃也不好吃,进不了这种高级会馆的食谱。如果必须当个牛郎才能留下来……那我也只能试试了,说起来在卡塞尔学院我还天天跟粉丝团的姑娘们海聊,她们都把我当偶像看,做女生的心理辅导应该也还行。唯一的问题是,我去当牛郎不会有欺骗客人们的嫌疑么?你看我毕竟是个女孩,她们喜欢的都是阳光大男孩吧?” “既然店长没有表示异议,那就说明没有问题,一个阳光小正太也许会特别受欢迎也说不定。”恺撒对路明菲的未来已经充满赞许了,看起来他似乎非常急于看到路明菲的堕落。 “别这么快就给我的角色定型好么?”路明菲撇撇嘴,“如果我性转的话,我一定是个冷峻的小正太,笑起来很是邪魅,会让漂亮姑娘们尖叫的那种。” “很好,你已经成功的把自己代入了角色。”恺撒拍拍路明菲的肩膀,流露出满意的神色,“你看,下限这种事情就是用来打破的嘛!只要你觉得加入这件事很有意思,那么只需要去面对就好了!” “我很确信你的逻辑已经阵亡了……别觉得我好像满怀期许似的!”路明菲不耐烦地拍掉恺撒的大手,说真的她从来没有觉得这个意大利金毛猩猩也会有这么讨人嫌的时候。 画着蓝色合欢花的门次第打开,每山门边都站着高大魁梧的黑衣保镖,其中甚至还有外国人,身高超过了恺撒,腰间微微鼓起,看的出是配了枪械。 这里是高天原的顶层,这间夜总会开在一座颇为雄伟的四层建筑里,一楼是舞台和舞池,是举行盛大表演和女嘉宾们豪饮蹦迪的地方;二楼是spa和美容馆,源稚生就是用了其中一个很小的房间;三楼是怀石料理店和茶社,牛郎前辈们都在三楼拥有自己的套间,而像basaraking和右京橘这样的新晋强者,虽然成绩已经非常耀眼足以排进历史前三,但在通过正式面试之前也只能住下地下室。所以这并非单纯的转正面试,也有积极提升自己待遇的意味在里面。 第四层就是当下这一层,没有被店长邀请的人是不能踏足这里的,在高天原里第四层有个绰号,叫做大海。 恺撒,楚子航,路明菲并肩踏进大门,前两人的身上都换上了正经的西装,头发用发胶定型,神采飞扬。路明菲也很想穿西装的,既然目的是女扮男装当牛郎,那么面试的时候把自己打扮成男孩子也无可厚非。 怎奈店里找遍了衣橱,也找不到适合一米六姑娘的小号西装,这里的牛郎前辈们个个高大帅气,其中甚至还有相扑国手这等二百斤的大胖子,奈何就是没有小号的正太,自然也没有对应的家伙事儿。 路明菲只能无可奈何的选择了夜店长裙的打扮,露背的黑色吊带裙上镶满了亮片,裸带水晶高跟鞋,耳环也是银色的吊坠,头发梳理成散漫的长卷,她把自己变成了夜店的happy女孩,既然不能以男装姿态出现,那最好还是把自己足够漂亮的一面展示出来,至少要让店长觉得这个姑娘单凭颜值就能和客人们打一打,扮成正太自然也不会逊色到哪去。 第四层一整层都是店长的住所,所以从大门开始就彰显出店长独具特色的个人品位,整层楼的主色调都是海蓝,海蓝色的墙壁、海蓝色的地毯、海蓝色的帷幕、就连餐桌上的瓷器也是海蓝色的。每个保镖的光头上都纹着海龟,海星,还有海蟹,配合上他们身后那围绕整个楼层一整圈生态鱼缸,起伏的各色观赏彩鱼,这里真的就像是大海中的一角。 “店长这是在炫耀自己真的就是头鲸鱼么?”路明菲小声嘟哝。 他们在最后一扇海蓝色的大门前停住,门前站着全场最为魁梧的保镖,唯有用诸如肉山大魔王之类的词语才能形容他,这人是个相扑国手,浑身肥肉举手投足间都如秋水般微动。 楚子航拉了一下路明菲的腰间,示意一起低头问好。 “藤原前辈。” “在面试开始之前,我有一件事要交代给你们,不是作为店里的人,而是作为前辈。”藤原勘助挨个直视他们每个人的眼睛,虽然在店里大家作为牛郎,是有竞争关系存在的,但恺撒和藤原私交不错,都喜欢享受雪茄,恺撒用他丰富的雪茄知识成为了藤原的好友。 “前辈的经验之谈?”恺撒微笑,“虽然很感谢,可我不是会在这种事情上作弊的人啊。” “没有。“藤原勘助摇摇头,“老板对每个人的问题都不一样,也就不会有标准答案,关键在于你们一定要诚实,老板很讨厌撒谎的人。” “明白了。” 藤原勘助点点头,闪在一边:“祝你们好运!” 最后一道门缓缓洞开,清新的海藻香味扑面而来,到处都是水声,仿佛他们面对的就是波涛起伏的大海。 门后是一间圆形大厅,居然以一个巨大的环形透明鱼缸为墙壁,岩石上生长着一簇簇软珊瑚,海草在人造海浪中摇曳,海龟慢慢地上浮,还没有浮到顶部,那条两米长的虎鲨已经绕着大厅游了一圈。 大厅非常开阔,两排书架前摆着超大号的书桌,灯光中一张做工考究的真皮办公椅背对着大门,头上纹着鲸鱼的男人就站在办公椅旁边,胳膊上挂着一张白色的餐布。 恺撒和楚子航对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他们都察觉到了有什么地方不对,作为已经在店里逗留好几天的新晋牛郎,他们远远的见过店长好几次,在私下场合出现的时候他都会戴着巨大的墨镜,霸气十足,非常有黑道至尊的气概。 但现在那个男人却不能落座,他恭恭敬敬地站在那里,显然是面朝着办公椅,胳膊上的白布代表着他侍者的身份。 这意味着他不是真正的老板,他在服侍什么人,真正的老板就在办公椅上,但高大的椅背遮住了老板的全部身影,新晋牛郎们无从判断那会是个如何霸气侧漏的老板,他掌握着高天原这样声名显赫的豪华牛郎店,却用一个替身来代替自己出面,想来身份必然十分特殊。 这种手段并不少见,很多地位高到了一定地步的企业家都会这么做,推出一个在自己掌握中的替身来掌控全局,虽然表面上开起来话语权已经易手,但实际上仍然牢牢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恺撒很熟悉这套操作,加图索家旗下的很多公司都是这么运作的,任何网络软件在这些公司的资讯中都查询不到弗罗斯特的踪迹,可弗罗斯特才是真正掌控这些公司的人,唯有同样高地位的企业家才能和弗罗斯特见面,其他人只配和代言人谈,决策权在弗罗斯特手里。 而现在,这位隐藏在幕后的老板居然出面了,为的只是新人牛郎的面试。 (本章完) 248.女孩的花道(七) 看起来老板很重视他们,但这未必是一件好事。这个道理就像你学生时代忽然被校长叫过去了,要么是你犯的事儿足够校长出面,要么就是有什么盛大的活动非你不可,前者是死刑宣告,后者是要天降大任。 楚子航和恺撒对视一眼,一致达成共识,来者不善,尽管他们才是来者。 座椅旋转,真正的老板终于露出庐山真面目,那居然是个女孩,留着清爽的长发,脸蛋如软玉般光润细腻。按理说掌握这等牛郎店的人非富即贵,怎么着也得算个大老板,但这女孩看上去却非常森系,只是穿了件复古的米色衬衫,搭上高腰长裙,胸前点缀着一朵白百合,有种田野森原的气息。 三人组互相看着,面面相觑,这远远超乎了大家的预料,如果那是个眉目间都带着凌厉气息的女强人反而还觉得正常点,换做这么个主只会觉得可能是自己开门的方式不对。 真正的女老板打了个响指:“座头鲸,带boy们去面试,我来会会唯一的姑娘。” 旁边一扇暗门打开,隐约看的到是个单独的书房,座头鲸搭着白色餐布做了个请的手势,楚子航和恺撒唯有跟上,临走前留给路明菲一个鼓励的眼神。 男人对男人,女人对女人,很公平,唯一的问题是女老板眉眼含笑一点都不正经,完全感觉不出来是要面试的大老,只叫路明菲心中忐忑不知是何路数。 “来,坐!”老板娘指了指自己面前的单人座椅,她开口说的居然是中文。 路明菲一举一动都尽可能小心谨慎,端庄如淑女,当一个女人想对另一个女人挑刺的时候,是完全不需要讲什么逻辑的,老板娘手中握着她的生杀大权,她不得不尽全力对待,人生中的第一次面试压力山大。 “你知道的,我们高天原是新宿区首屈一指的牛郎店,在这里工作的每一位牛郎都有自己的花名,动辄数千人的忠实粉丝。basaraking和右京橘的花名我觉得都挺不错,婆娑罗之王很适合他那样的人,右京也会让人想到孤寂的武士道。”老板娘看上去神色惬意,全然没有端着架子,坐在办公椅上轻松地左右旋转,像是在和好闺蜜聊天,“那么你有为自己想一个花名么?” 路明菲眨眨眼睛,快速思考,迄今为止的人生中全然没有什么正规的面试经历,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却叫人感觉暗藏杀机,这大概是在试探自己有无准备?毕竟要在牛郎店里工作的女孩对高天原来说恐怕都还是头一遭,老板故意把自己单独留下也说明她非常在意。 “sakura。”路明菲说,“我的花名是sakura。” “樱花?”老板娘微微一笑,“理由呢?” “樱花本身就很漂亮,可它每年的花期并不长,我觉得这就像是我自己的人生,在大多数人看来还能算是年轻,可是已经做过很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了。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剩下的日子里可以像樱花一样烂漫的绽放。还有就是……无论中文还是日文,樱的发音都很好听,我是文科生,我喜欢语言本身的魅力,发音也是其中之一。” “不错,这说明你至少有所准备,我原以为强行让你选择在店里工作你会拒绝。”老板娘说。 “让我留下不会是欺骗客人么?”路明菲抛出了她心里的疑问。 “来这里的女孩不过都是来找乐子的,她们有的遭遇过家庭暴力,有的则认为自己的感情生活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还有些索性就是故意来出轨,日本就是这样一个国家,尽管婚姻双方过的都不开心,但还是坚持不会轻易离婚,甚至会默许彼此出轨,只要求回家的时候大家还在坐在一张餐桌上吃饭,有人整理家务就好。”老板娘澹澹地说,“对她们来说,开心才是最重要的,寻求的是一份心理上的慰藉,至于让她开心的人是不是真正的牛郎其实并不重要。” “名存实亡的婚姻……我明白了,在这里工作扮演的其实是倾听者的角色。” “yes。” “我以前曾经有些类似的经历,当过很多人的知音姐姐,在这方面应该没什么问题。” “可我看你更像妹妹,无论身材还是颜值。”老板娘挑了挑眉。 路明菲一口老血闷在胸口里吐不出来,老板娘真是深谙杀人不见血的暗箭之道,这一击简直让路明菲本来跃跃欲试的膝盖直接折了。 “这……其实也是我的优势,个子太高……会给客人心理压力……”路明菲强行绷着让自己好继续下去,此刻她非常怀疑老板娘对她有意见,感觉很奇怪,老板娘根本不像是来面试的,倒像是来故意逗自己玩的。 “那么你的意思是,你打算走低龄风格?说真的我一直觉得店里的牛郎都太走外形流了,缺少能够直接打打开客人心房的角色,很早以前我就想试试能不能找点正太来,但是雇佣童工犯法。”老板娘上下审视路明菲,“我觉得你应该还行,试着对我撒个娇?” “……您想要哪种风格的?” “什么意思?” “正太也分很多种,有单纯的有无知的有邪魅的有成熟的有犯贱的,每个人喜欢的口味都不一样,我也可以扮演任何一种风格,只看您的需要。”路明菲微笑着努力把自己打造成一等一的人才,她也并没有说谎,身为老二次元什么风格的正太她没见过?老板娘只要随便报一种出来,她就能在脑子里对上某个二次元任务,直接模彷他的强调就好了,保准拿捏! “掌握客人的心理也是店员的本事之一,你总不能指望每个客人都会告诉你自己的喜好。”老板娘靠在座椅上冲着路明菲绕了一圈手指,“来猜猜看我会喜欢什么样的风格?” 看来老板娘也是个随性的姑娘,否则不至于自己投资一家牛郎店,这就好比让美少年们组成她的后宫。这样贪婪的家伙,想必整天用金钱拿捏她的后宫禁脔,什么男人都是手到擒来吧?没有哪个男人会拒绝一个随手扔给你信用卡刷的漂亮姑娘的。 那么答桉就很简单了。 路明菲忽然只手按住办公桌,长裙飘扬华丽地翻转坐到老板娘面前,在老板娘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她已经轻舒手臂拽住老板娘的手腕把她拉到自己面前一把搂住,用指尖轻轻捏住她的下巴。 “今晚别走了,你留下来陪我吧。” 她的笑容中带着几分轻佻,略微施力的手劲又含着几分霸气,在这样的姿势之下她更是占据上风居高临下,垂头挑逗的感觉颇有些二世祖,老板娘毫无疑问已经无法逃脱她的掌控,如果她敢挣扎,迎接她的很可能是狂风暴雨般的热吻,再激烈点也许就直接在办公桌上推倒了。 老板娘呆呆地看着路明菲,心中风起云涌,路明菲固然没有那个意思,但在她的眼中就很有那个意思,这一幕她曾经心心念念的想了很久,作为小家碧玉的姑娘苏恩曦最大的梦想就是被霸道总裁一把摁住推倒,不管她怎么娇嗔怎么挣扎都被那该死的男人牢牢掌控,自己只能双眼含泪欲拒还迎地臣服…… 没想到今天居然被人复刻了!对象还是她的新晋员工!简直心惊肉跳dokidoki! “我答对了么?嗯?”路明菲已经进入角色了,这都怪在后援会里cosy玩的太多,导致她现在非常入戏,一个嗯字都带着上扬的戏谑,仿佛怀中的女人已经是她的玩物。 “对了……”苏恩曦的回答细弱蚊蝇,她拿到过的资料里曾偶然提到,路明菲具有万雌王的属性,当时苏恩曦是嗤之以鼻的,说写这句话的人肯定是二次元看多了!但现在她自己都跟着心脏狂跳,要是路明菲本体是个高大的帅哥,这一招操作直接就能拿下言情宅女苏恩曦,那样他的后半辈子就可以抱着金山啃了。 这时那道暗门轻响,在门把手旋转一周的刹那,路明菲赶紧从桌子翻回去坐到自己那张面试者的椅子上端坐,一副我是正经人的三好学生模样。 座头鲸站到苏恩曦旁边,跟她低声耳语,恺撒和楚子航分居路明菲两边,从他们的脸色来看结果显然不错,路明菲也偷偷向他们竖起大拇指表示自己这边的状态。 “看起来各位都是难得的人才。”苏恩曦轻轻鼓掌,“恭喜你们,都通过了我们的面试,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这高天原大家庭中的一员,用你们的花道,把姑娘们带往繁华盛开的天堂,这就是你们生存的意义!当然,sakura还得拿到足够的花票,不过我相信这对你们来说根本不是什么问题!” 苏恩曦打了个响指,座头鲸从酒柜中取出香槟开瓶,金黄色的酒在冰过的高脚杯中荡漾,每位新人都得到了一杯,这是送给他们的祝福。 按理说这时候作为老板,苏恩曦也该举杯祝贺,但她拒绝了座头鲸推给她的那杯香槟,只是静静地看着三位新人牛郎举杯对碰,豪气地一饮而尽。 新人们满怀着幸福离去,那扇象征着大海的大门合上,苏恩曦精心伪装的气势就像皮球那样一泄而尽,她懒懒地蜷缩在椅子里,从座头鲸端来的托盘中取走了一杯橙汁配上薯片丢进嘴里。 “听着,他们在高天原里的一切开销都由我来出,保护好他们,不能泄露他们的名字给任何人知道,给他们提供一般的住处和足够的食物就行,不用对他们太好让他们感觉到是有人在保护他们。”苏恩曦说。 “明白,但老实说您要是真的想完全作为幕后的人,就不应该亲自出面,这样他们就见过您了,万一发生什么事很容易猜到您身上去。”座头鲸说。 “我当然知道,但我总得见见我们可爱的小樱花,这是难得的机会,说不定将来就再也见不到了。”苏恩曦摆摆手,“去吧,按照我说的做。” 座头鲸深深鞠躬离开了这间曾经属于他的地盘,他在暗门的应急楼道里坐下,抽出一根雪茄叼着,一时间悲欣交集。 】 几天前他还是这间夜总会的老板,可现在他已经变成了帮人看店的店长,因为他破产了。 高天原作为新宿区首屈一指的牛郎店,收费固然高昂,但开销也非常大,这栋四层建筑属于受政府保护的古建筑,曾经是二战前法国人在东京修建的天主教堂,每年的租金都是天价,更不用说店里那些奢侈的用具都属顶级。 座头鲸不是个好店长,不懂得开源节流的经营,在他看来他的客人都是东京最顶级的名媛,必须得有宫殿级别的场所才配得上。这样维持的高天原确实成为了新宿的头牌,也有很多名媛青睐,但在这背后是日益增长的财政赤字,破产其实并不意外,追债的黑道分子已经来过好几次了,全靠那些相扑国手挡着才没发生大事。 事情的转机出现在几天前,阳光灿烂的午后,苏恩曦踩着高跟鞋来到他的办公桌前,直接递来一张没有填数字的支票:“我知道你已经破产了,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在这上面填一个数字,如果这个数字让我满意,我就买下你的夜总会。” 座头鲸从没听说过这样的交易方式,杀气凛然,毫不掩饰地告诉你,你就是待宰的羔羊,你却无法拒绝。 高天原夜总会顺利交接,应苏恩曦的要求,明面上座头鲸仍然是高天原的店长,她则就此在高天原顶层入住掌控全局。 苏恩曦掌控高天原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安排了三十辆广告车,让所有店员都外出在新宿区的路口等着,这些广告车堵在每一个进入新宿区的必经之路上发放折扣卷,无论恺撒从哪里走都会遇上,这不亚于蛇岐八家设下的搜捕网。恺撒以为自己只是好运,却从没想过这件事自始至终都有人操控。 249.红莲绽放于火(一) 今天是极乐馆的末日。 进攻从十五分钟前开始,蛇岐八家调集了十二辆油罐车,清剿掉周围的岗哨之后,他们建立起严密的封锁线,数十吨燃油居高临下地从极乐馆周围的山坡上倾斜而下,把极乐馆化作一片待燃的泥沼,只需要一颗火星,极乐馆就会被熊熊烈焰吞没。 所有人都往外逃,连警卫都不例外,人们在山涧中涉水而行,无数豪车堵在桥上,喇叭声响成一片,最前面的人还没来得及过桥,就看见冲天而起的爆破撕碎了桥梁,价值数百万的豪车连人带车翻进水涧里,立刻就有人冲上去敲碎车窗把里面头晕目眩的人拖出来。 “我们不是极乐馆的人!只是赌客!是赌客!”穿着度假衬衫的男人惶恐地抱头解释身份,押着他的人完全不予理会,粗暴地把他拖到岸上丢进厢式货车里。家族的任务是不允许有任何人从极乐馆中出逃,每一个被逮捕者的身份自然会在之后进行甄别,绝不放过一个恶鬼。 毁灭猛鬼众的计划自五天前开始,这本该由源稚生来主持,作为蛇岐八家未来的接班人兼天照命,毁灭家族的老对手是荣耀万分之事,既能立威也能证明自己。但源稚生自龙渊计划之后就彻底失踪,家族内部也有认真考虑过是否继续执行原定的计划,橘政宗力排众议,坚持不能因此放弃。 随即蛇岐八家展现出他们真正的底蕴,五天前猛鬼众还控制着大阪十八个黑道帮会中的十一个,效忠蛇岐八家的七个帮会始终保护着克制。可一夜之间世界全变了,源氏重工的大门敞开,黑色厢式货车依次驶出,高层干部倾巢出动,猛鬼众所属的帮会还来不及组织起来就接二连三地粉碎,十一个帮会中七个转而宣布效忠蛇岐八家,剩下的帮会头领则死于某种意外,一夜之间大阪就变成了蛇岐八家的大阪。 不仅仅是这座城市,整个日本境内自南向北,效忠蛇岐八家的帮会都行动了起来,席卷全国黑道的速度不亚于闪电战,连国会议员都被这场隐秘的黑道战争震慑,几天来死伤者数以千计,俨然是一场小型战争的规模,继续下去必然殃及无关的民众。他们通过各种渠道勒令蛇岐八家停止行动,但蛇岐八家关闭了一切对话通道,一意孤行。 很长时间以来猛鬼众都觉得自己已经扬眉吐气,和蛇岐八家形成了均势,蛇岐八家才不得不对他们保持克制。但当家族真的金刚怒目的时候,他们才明白什么是黑道至尊,自己能幸存到今天只是因为家族一直在怀柔,毕竟是同族,在终于下定决心之前八姓家主不想对他们赶尽杀绝。 进攻的最终命令传来,夜叉把烟蒂抛进燃油组成的泥沼中,大火冲天而起,炽烈的高温热气逼人,山间的风掀起每个人的风衣来,里面露出纷繁的噬鬼图。 “真希望能让少主也看见这一幕啊。”夜叉站在山头上,瞳孔中荡漾着喷薄的烈焰,他曾经烧过很多建筑,却从来没有一次能烧的像现在这样壮烈,这不仅仅是普通的战争,极乐馆的大火代表着一个时代的终结,猛鬼众的历史终将从家族一直头疼的梦魇中离去。 这样值得纪念的时刻,少了某个人总感觉就少了很多味道。 “别一副丧门神的口气!”乌鸦抄着手里的文件狠扇夜叉脑袋,“说的好像少主死了似的!” 樱懒得搭理这俩货,这是难得的殊荣,本该由源稚生主持的任务转交到了他的三位近臣手中,家族不是没有更合适的人才,但偏偏是他们三个,这说明橘政宗也坚信源稚生还活着,所以这个难逢的机遇一定得是交到源稚生身边的人才安心。 “对对对!少主只是出去视察了,还会回来的!在这之前我们得把他的任务做好!”要是平常夜叉早就跟乌鸦玩谁是儿子谁是爹的拳击游戏了,不过在源稚生这个问题上他们都有相同的立场。作为大家长,橘政宗的压力是比任何人都大的,他们这些当近臣的也没好到哪去,凡事都要考虑到少主的立场,源稚生虽然不在,但他们三个人做什么都要当他在一样尽职尽责。 乌鸦扫了一眼手中的名单,根据内线的情报,极乐馆应当有二十位猛鬼众高层干部,家族已经抓到了十六个,剩下的四个分别是:王将未知,龙王未知,龙马朝暮、汐月。 猛鬼众中的领袖都用将棋的棋子作为代号,效忠猛鬼众的帮会无人见过王将或者龙王,目前所知级别最高的猛鬼众干部就是代号龙马的两个女孩,朝暮和汐月都是化名,朝暮是樱井家的樱井小暮,汐月则不知道具体出身。这两个人看起来只是掌控极乐馆的女经理,很多无知的人觊觎她们的美色,但她们其实在猛鬼众中的地位很高。 没有人知道王将和龙王是不是存在,但是既然有龙马,推测起来上面还有级别更高的人也没错。 大火染上了朱红的窗台,木材弯曲发出吱嘎变形的声音,樱井小暮坐在风月间的窗台上,雀跃最高的烈焰距离她的脚边只有不到两米。 这里是属于源稚女的房间,现在源稚女不在了,身份最高的就变成了她,这些天来她一直都住在风月间里,继续维持着极乐馆的生意,手中握着猛鬼众庞大的资金和极高的权力,俨然已经成为这山间国中国的公主,但她却从未开心过。说到底,樱井小暮其人一生是否有过幸福的时候都值得商榷。 家人是什么样的,她早已忘记了,从三岁的那一年被确认为有危险血统之后,她就被带到深山中的疗养院中长大。说是疗养院,其实就是蛇岐八家设立的监狱,专门用以囚禁家族中出现的恶鬼。 樱井小暮没有经历系统学习的机会,她在那里从三岁一直长到十四岁,期间甚至还不会日常用的读写,语言能力也因为长期的幽禁有所缺失。家族固然给她日常生活所需的必须品,却不会给她教育或者日常应有的生活,她生来就有不稳定的血统,所以她只能是囚禁在监牢中的恶鬼,每天或者最大的意义就是被确认血统的稳定性,用各种令人反感的问题把人戳的鲜血淋漓。如果她到三十岁还可以保持当下的精神状态,那么她就会被释放出去,回归社会。 被囚禁的这十一年间家人从未来见过樱井小暮,她能猜到以那种看重血统的传统家庭,自己离开以后家人只会互相指责唾骂,分崩离析。 一个连基础教育都没有的女孩,三十岁了才能见到阳光,这种时候又有什么意义呢?她无依无靠,连一个朋友都不会有,很多男人私底下都说女人到了三十岁就是豆腐渣了,更别说连什么知识见闻都没有的蠢蛋货色,只会是他人眼中的马鹿,哪天被丢在下水道口烂到让老鼠吃掉都没人会注意到。 樱井小暮从不相信神,乃至亵渎于神,日本人传统的新年祭拜她没有参加过一次,朱红的鸟居与神社于她而言是会被憎恨的邪恶,因为神是世间人们编织出来最大的谎言,他们允诺生而平等,可这世界上从来都没有平等可言。你生来高高在上,端坐神社发号施令,我生来即是恶鬼,连看一眼阳光都是渴求,你又凭什么指责我说我即是邪恶是败类,是一定要被抹除的对象? 我们的血统无罪,这是每个猛鬼众成员都一直坚信的理念,但有人一定会指着他们的鼻子说他们是错的,偏见不在于自己而在旁人的眼光,于是逼得大家只能抱团取暖。没有人想要再回归那个大家庭,如果世界上还有什么东西是能拯救恶鬼的话,也就只有高天原中神的骨骸了吧? “真希望你们能成功啊。”樱井小暮轻声说,在猛鬼众里,有很多人会像苏联人一样称呼彼此为同志,大家都怀揣着一样的梦想,蛇岐八家的行动绝对无法轻易掐灭如此根深蒂固的执念,总会有漏网之鱼重新聚集起来,再次怀揣包裹向着梦想进发,无论那道高山的背后是天国亦或深渊,都在所不惜。 所以樱井小暮没有逃跑,作为猛鬼众的龙马,这不但是对她地位的认可,也是对她实力的认可,蛇岐八家的情报网络显示他们失去了源稚生,仅凭下面那些近臣和干部,没有能够必胜樱井小暮的把握。 可她还是留了下来,这样就能为其他人争取到更多逃跑的时间,就像那些可歌可泣的电影故事一样,危难关头总会有一个英雄站出来说你们快走我来殿后。 英雄们希望自己就此死去么?不,当然不会,他们也是人,也有自己的追求自己的梦想,只是人总会累的,当你倾尽全力却无可奈何的时候,当你唯一的希望被轻易掐灭的时候。 樱井小暮只是有点累了,她从没对人说过,自己最大的梦想就是去贝加尔湖畔钓鲑鱼,影视纪录片里的那里总是很漂亮,澄澈的湖面真的会像水天相接一样都是蓝色的,那里没有蛇岐八家没有猛鬼众,一切都很安静,春去秋来千年已逝,它永远都是那副最初的模样。 以她樱井小暮的财力想实现这个梦其实轻而易举,可她从来没有离开过日本,猛鬼众的人更不可能有护照,她对梦想既有憧憬……也有畏惧,那是对陌生土地的恐惧感。 这大概都怪年少时没有过系统的学习和成长,所谓伤害就是这样,很多时候看起来只是浮于表面,一场痛骂,一记耳光,一次吵架,大家总会想着那么个事儿很容易就过去了,可有时候,那些是真的会伴随一生的痛苦。 从樱井小暮的视野中可以看到有几个穿着防火服的干部正在进入极乐馆,这样进入一栋正在爆燃的建筑无异于自寻死路,他们是蛇岐八家的死士,目的就是进来搜寻可能还留在馆中的人或者逃跑用的密道。 家族大业筹划已久,不会计较一兵一卒的损失,所追求的是必胜的一击,绝对不能留下任何后患,每个在名单上的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来吧……”樱井小暮紧紧握住宽大长袖下的樱红长刀,她穿着华美的十二单,这是最隆重的和服,由十二件不同颜色的绸衣组成,从内而外颜色层层变化,就像绚烂的云霞。 在极乐馆中只有龙马才有资格穿十二单,而且只在特定的节日,所有女孩都会穿上和服,她们簇拥着樱井小暮和汐月在门口迎客,如盛开的八重樱。老客人们会为了欣赏两位女经理穿十二单的风采而登门豪赌,当晚最幸运的客人会受到她们的亲自招待,享用最上等的鱼生,女孩们弹着三味线作陪。 没有男人能拒绝这样豪华的待遇,仿佛梦回了战国时代,高座在天守阁上俯瞰天下,坐拥世间最美的女人,那简直是任何男人的终极梦想。 在死前穿着这样具有象征意义的服饰,也算是能了却一桩心愿,樱井小暮没法想象自己垂垂老矣连路都走不动了的样子,毕竟还是个漂亮的女孩,在最美好的时光里带着心愿死去也是一种落樱般的凄美,这正是日本人平安时代所追求的东西,在离开那座监牢以后,她读了很多书,仿佛是要把过去失去的全都补回来一样。 唯一遗憾的就是不知道汐月去哪里了,虽然相处不过一年,樱井小暮还是很喜欢这位同事的,总觉得她身上有种说不出的东西,像是某种秘密,就像潘多拉的魔盒,不能轻易打开,只是远远欣赏就应该满足了。 她恰巧消失于这场战争开始前一段时间,樱井小暮不得不猜测她是得到了什么风声提前跑路,这样倒也挺好的,总会有人能继续拥有追求幸福的机会,不幸福的人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看别人幸福了。 (本章完) 250.红莲绽放于火(二) 樱井小暮提着长刀走下楼梯,处处都是火焰,纱织的帷幕在燃烧,尚未燃尽的扑克牌飘扬着化作灰尘,尽管建造极乐馆用的木材经过特殊处理有了很好的耐燃性,但这样的大火攻进建筑里,毁灭它也是迟早的事。 曾经盛极一时的赌场毁灭时也同样绚烂,樱井小暮眼中映着亮晶晶的火光,她堵在通往极乐馆上层的必经楼道上,和服把她全身包裹的严严实实,但后领却很低,这是日本人喜欢的软色情,这样男人站在穿着和服的女人背后就很容易看到些独特的风景,也有人说这样是方便把手伸进去,放荡的连法国人都得高呼大师。 穿着防火服的蛇岐八家干部们很快就搜索前进到了这里,不需要做什么特别的确认,很容易就能认出眼前这个女孩就是龙马之一的朝暮,虽然穿着古雅名贵的十二单,脚下却是裸色的透明高跟鞋,这就让她手里提着的长刀看上去很像是装饰品,感觉没什么杀伤力。 “现在投降还来得及。”领头的队长说,“交出王将和龙王的身份,我们还有回旋的余地。” “我十四岁的时候才第一次见到游乐园,那时猛鬼众的人攻陷家族设在山中的监牢不久,作为庆祝,负责行动的老大邀请我们去大阪一日游。”樱井小暮说,“我听说家族后来又重新修建了新的监狱,受你们资助的修道院精神病院都把看守最严密的房间腾了出来,在这里我可以拥有阳光和大海,为什么要选择你们?” 她将那把樱红的长刀缓缓横在身前,以这个姿势表面了自己的立场,笑容甜润又商业:“欢迎光临,今日是极乐馆最后开张的日子,我当献上为诸君告别的终曲。” 长刀出鞘了,刀鞘是樱红色的,刀身也是樱红色的,在这种情况下很容易让人想到浓郁的鲜血,宽大的十二单和脚下的高跟鞋都没能影响樱井小暮的动作分毫,她从楼梯上翻手跃下,轻盈地如同飞鸟。火星点燃了云霞般的和服一角,跟随着她一起旋转,樱红的刀带起朱红的血,没人分得清那是她自己的还是身边人的。 前来处理的家族干部们无意杀死樱井小暮,她是龙马,家族迫切需要知道王将和龙王的身份,否则就不能彻底将猛鬼众斩草除根。然而樱井小暮看上去全然没有交涉的可能,暴起之下展现出极高的战斗力,第一个人还没得及抽刀就被那把樱色的长刀贯穿了胸口,樱井小暮几乎是擦肩而过跳着欢快的舞步从他的身后抽走了刀,任何外科医生在场都救不了这样沉重的伤势。 这让干部们只能选择射杀樱井小暮,他们抽出手枪在近距离点射,樱井小暮的速度很快,宽大的和服在火海中荡漾如落花,干部们无从确认自己是否射中了她,只知道她经过的地方会洒下点点血迹,不知道是那把长刀上杀戮的残痕还是她也受了伤。 在木材烧裂的声音里,樱井小暮低声浅唱起古老的龙文,火海中的噪音掩盖了她的真实意图,那些血既有她的也有受害者的,而她的言灵本就是要以血为献祭的东西。 言灵·曼殊沙华。 滴落在地板上的鲜血仿佛泼墨般的颜料,以匪夷所思的速度舒展开来,在某种诡异力量的引导下,它们并不沿着地板的缝隙流淌,而是在几秒钟内生长出一朵朵由鲜血组成的花卉,顷刻间就能超过人半腰高,它们的叶带相互交错,开展来后又卷曲起来,如丝线般纤细,烈火甚至无法点燃。 有一名干部不小心触及到那些血花的叶片,立刻就感觉到钻心的刺痛,他低头看去,自己的防火服被切开了,连同里面的肉体,那些血花比炼金武器都要锋利,上面长满肉眼无法看见的锯齿,足够切开任何触碰它的东西。 被那样纤细的东西割伤,本该是细小的伤口不会太碍事,但这名干部脸上的血色正在极速减少,愈发苍白,他试图用手捂住臂膀,可大量鲜血仍旧不停地从那个伤口里洒出,仿佛漏水的鱼缸,水压会把创口冲的更开,远远超出正常的出血量。血色的花卉接触到这些血液便更加壮大,原先地上还只是几朵半腰高,现在已经迅速开的满地都是,最高的已经超过了三米,火海中竟然生生长出一片血色的花丛。 曼殊沙华,更广为人知的称谓是彼岸花,无论其本名还是传说,这种花都和死亡脱不开关系,据说黄泉路上便是满地盛开的彼岸花,踏过那片花丛就是彼岸的忘川地狱,又因为它本身常见的以红色居多,人们就说这种好看的花其实是恶鬼,是靠吸取地狱里亡魂魔鬼的鲜血来成长。 所以当这个言灵被发现的时候,它就被赐予了曼殊沙华的名字,正如传说一样,它靠收割生灵来成长,任何接触它的东西都会被割开,伤口就像被施加了某种诅咒,会不断地渗血直至主人死去。而曼殊沙华形成的血花则会通过更多的鲜血不断壮大自己,如果不加以控制,它最终很可能成长为一片死亡的美丽丛林,不会有任何生物能靠近这片地带。 樱井小暮停了下来,因为极乐馆里已经无处落脚了,血色的曼殊沙华就像噩梦般的瘟疫,一但有第一个人因为它受伤,快速生长出的曼殊沙华就会铺向其他人,闯进来的几名干部早已成为曼殊沙华的养料,身体里的血液被完全榨干,滋养出更多的曼殊沙华,这些东西丝毫不畏惧火焰,成长的速度可怕到居然在这几个呼吸之间就顶穿了墙壁或是天花板。 鲜血一滴一滴地沿着樱井小暮的胳膊坠落,她确实被子弹射中了,不过那是故意的,她必须让自己受伤才能发动曼殊沙华,坠落在她脚边的鲜血立刻也开花,悄然沿着她纤细的脚踝往上爬去,它们可以本能的感知到鲜血的来源,这个言灵最可怕的地方不仅仅是成长本身,它也会杀死释放的人自己,根本不会受到控制,唯一的方法就是能在不受伤的状态下把它们斩尽杀绝。 如果现在能有火箭或者手雷之类的东西还好,但现在她手里只有一把刀,曼殊沙华已经结成了冲天的花丛,最高的已经钻出天花板去楼顶了,这根本不是人力能解决的。 樱井小暮靠在难得没有燃烧起来的墙角,后背灼热的发烫,她根本看不见火焰,漫天都是鲜艳的曼殊沙华,弯曲如飞檐的花瓣上,那些看不见的倒勾尖刺嗷嗷待哺,一起向她扑来。她只有缩起肩膀护住脸庞,这样死掉的时候就不至于破相,虽然被抽干了还是会丑陋无比,但至少还有意识的时候,不会死的太过难看。 凄寒的刀光直扑樱井小暮,居然还有其他人能在这种规模的死亡花丛中活着!樱井小暮下意识地想要举刀,可她中弹后已经失血了很久,无法停止的言灵本身也在加速她的失血,她现在连拿刀的力气都没有了。 来人的刀术极其狂野,就像在原始丛林中挥舞野战斧那样大开大合,但也唯有这样暴力的方式才能在曼殊沙华丛中前进,他刚刚砍掉身前的花丛,更多新生的花叶就从他背后扑来,这些都未能阻挡他的脚步。 直到他一直抵达樱井小暮面前,忍耐了许久的花丛再也不必伪装,七八道如花瓣刀割般扑来封死了他任何可能的动向,他徒手一把拢住了所有的花瓣,将它们生生扯下扔在脚边,手指被刺的鲜血淋漓。 按理说以曼殊沙华的诅咒,这么多伤口足够放血放死他了,可他缓缓地摘下了脸上的狐狸面具,那张堪比美艳少女的面孔居然还是笑着的,看不出半点痛苦。 “您……您怎么回来了……”看到他樱井小暮有些失神,这种意外不亚于快要死掉的时候忽然看见天使从天而降。 “这是我住的地方,我总要回来照顾一下。”源稚女脱下自己的衣服卷在樱井小暮身上,她那套华丽的十二单已经被曼殊沙华撕的支离破碎,到处都能看见被血浸透的肌肤,“可惜还是晚了一点。” “对不起,没能保护好极乐馆……”樱井小暮笑的有些无奈,汐月曾经笑称她最大的作用就是自爆,因为那种言灵发动的先决条件就是自己受伤,一旦受伤可就完了,曼殊沙华只认血不认人。樱井小暮自己也这么认为,她几乎没怎么用过这个危险的言灵,只有那些必须要握在手里的东西才值得她那么付出。 “没必要太过在意,它本就是注定要毁灭的地方,欲望,贪婪,又纸醉金迷,历史上没听说过这些东西能长久的。我只是想回来再看它一眼,看它死去的样子,现在我看到了,虽然少了一些过程,已经很满足了。” 源稚女把樱井小暮抱了起来,他用手掌轻轻盖住樱井小暮的眼帘,拿起那把樱红长刀。 “不准死啊女人,我还没有厌倦你,你说过希望大家都能幸福,那么我也希望幸福的人里有你,如果梦想还没能实现就闭上眼睛,那是不是说明你一直都在对我说谎呢?” “不……”樱井小暮几乎是下意识地回答。 “那就为了我而活着!我是充满贪欲之人,无论世界还是他人的性命,我全都要!” 源稚女带上狐狸面具,他轻轻地吟唱起来,早已失传的古老语言,完全无法辨识的语法结构,却有着异乎寻常的音律之美,这在龙文发动中非常罕见,大多数时候它都会仿佛巨钟被敲响那样绵延悠长,但唯独源稚女使用言灵的时候却像是唱起了一首浅吟的歌。 透明的领域笼罩在源稚女身边,周围的烈火和爆燃声都迅速地退去,取而代之的是草木的气息,他抱着樱井小暮走下楼梯,眼底流淌着炽热的淡金色,身后每一步都留下旋转的红莲,狂暴的火元素都被这些红莲尽数吸收,随后汇聚到源稚女的脚下,能够燃尽整栋极乐馆的烈焰就在顷刻间这样消失了。 “怎么回事?”乌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数十吨燃油组成的烈焰,世界上没有任何消防队敢打着包票说自己可以迅速搞定这场大火,燃起的爆炎都冲天十多米高了,居然会在一瞬间同时熄灭,特战队的灭火弹都不会有这样的效果。 回答他的是恰好在这时从极乐馆中走出的人,那人带着一只白红相间狐狸面具,穿着白色的羽织,就像夏日祭里那些上街游玩的女孩,很难判断出她的真实身份,她还抱着一个受伤的女孩,根据外表来看,有点像是刚刚资料上见过代号朝暮的龙马。 乌鸦夜叉还有矢吹樱都不约而同地冲下了山坡,他们都很确信没有见过这个带狐狸面具的人,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进去的,但他们知道那绝对是他们的敌人,会抱着猛鬼众龙马的总不至于是家族的什么干部临时见色起意了,在这种场合搞英雄救美,还是敌人,除非他想被剥层皮。 乌鸦持枪点射,夜叉左手刀右手枪,纵横交错,矢吹樱投射出旋转的飞镖,三个人都是源稚生的近臣,合作非常默契,不需要沟通就封锁了源稚女周围的空间,他们想要尽可能的留下活口以便盘问。 面对他们的包围源稚女没有任何停留,他的步调始终一致,明亮如太阳的火焰在他靠近三人时忽然在近地绽放,就像是谁偷偷扔了一枚照明弹在那么近的地方。 没有声音,没有爆炸,就只是单纯海量的烈焰,那种燃烧似乎违背了某种物理定律,但它的破坏力绝对和火焰一致,席卷开来的暴风向着地面冲击,逼得近臣们不得不伏地爬下,否则直面那阵冲击就足够摧毁他们的心脏。 当他们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带着狐狸面具的人已经不见了。 251.红莲绽放于火(三) 东京,千代田区。 在过去的几天里,这场席卷日本最大规模的黑道战争正在落下帷幕,蛇岐八家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在这场战争中取得决定性的优势地位,大量帮派重新回归家族的怀抱。要犯名单上曾经叛逃的恶鬼们被挨个在交通要道逮捕,送往神户的山中监牢,在那里等待他们的是不计手段的审讯。 家族为他们准备了特殊的药物,服用之后就会变成张口就会吐出情报的播送机器,代价是很可能对精神上造成什么创伤,导致其神经受损智力低下。家族不必为此心怀愧疚,那些人都是曾经为非作歹的恶鬼,这是他们应该付出的代价。 曲曲折折的走廊每一步踩上去都会发出绵长的吱嘎声,像是踩在中空的楼梯上,这家剧院已经很有些年头了。 樱井小暮小步跟着源稚女,她的身上缠满了绷带,医用棉上压着凝血的药物,唯有这样才能对抗曼陀罗之花的伤害。尽管如此她仍旧穿上了标志性的黑色ol西装,这样她就又是源稚女的助理了,也是勐鬼众的龙马。 身穿黑色西装的保镖夹道鞠躬,他们的胸口都钉着龙飞凤舞的‘鬼’字徽章,这些黄铜徽章在等下泛着明亮的光芒。 就连樱井小暮都不知道勐鬼众在东京还有这样庞大的地下势力,极乐馆只敢开在大坂,就是因为东京地区算是蛇岐八家的地盘,这种把联络据点开在对手眼皮子底下的行为简直是在高楼大厦间走钢丝玩命。 不过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在黑道战争结束之后,勐鬼众的核心机构仍旧可以保持运作,蛇岐八家完全误判了这个组织内部的结构,被完全摧毁的只是依附于勐鬼众的帮会,而他们最精锐的核心就在东京中活动,这些人中很多甚至不在蛇岐八家的名单上,因为他们从家族脱离的时间太久了,已经是当初那些老人们的后代。 走廊尽头是一扇黑色的木门,源稚女率先进入,樱井小暮在他身后合上了拉门。 门后是一间和式大屋,因为开在地下,所以没有阳光,角落里隐藏着旋转的通风叶片,为这个房间带来崭新的空气,但仍旧无法排遣弥漫开来的幽暗。 “怎么还带她来了。”房间里的榻榻米上坐着一个人,那人抽着澹澹的纸烟,脸上带着一张惨白的能剧面具,画像是公卿的笑脸,眼睛瞄着粗黑的眼线,牙齿也是黑的。如果是走在大街上,小孩子看到这副样貌的人多半会被吓哭。 “我们已经失去了很多人,我不希望再有更多的损失了。不希望她在的话,只留下我们就好。”源稚女挥了挥手,樱井小暮躬身告退,她隐约猜到了那是什么人,勐鬼众中最高的代号是王将,没有人见过他的真实面目,大概也只有那样的人可以和源稚女这么说话。 “你是故意带她来见我一面的。”王将看了一眼紧闭拉门,樱井小暮不是会偷听的人,当下只有他和源稚女。 这是高层间的对话,经历过蛇岐八家的血洗之后,勐鬼众尽管保留下了最核心的力量,损失也非常巨大,从今往后他们很难再有大量的资金来源,当下运作完全依靠的是过去的积累。未来的路要怎么走,急需一场重要的商榷来决定。 “是。”没有任何由于,源稚女简单的承认了,“总是藏在幕后的人迟早也会有暴露的一天,我是这样,你也是这样,只要让更多的人知道你的秘密,就不用担心像有什么会像极乐馆那样被你轻易地放弃。” “可死人她不会说出秘密啊。” “你大可以试试,在你动手之前,我会先把刀架在你的脖子上。” 说这话的时候源稚女把樱红的长刀放在了自己膝盖上,那是从极乐馆中唯二抢救出来的东西,一样是樱井小暮,另一样则是他的佩刀,妖刀忘川。 】 那是奈落深渊中的一条河,喝过河中的水就会忘却生前的记忆,变成无知无晓的孤魂野鬼,和中国对冥界地狱描述中的孟婆汤基本有着一致的作用,只不过说法更加浪漫戏剧化。 妖刀忘川据说就是用忘川河水打造的刀刃,所以它是红色的,因为忘川河带走了太多人的记忆,那些痛苦的亡魂不知自己因何痛苦,留下的血泪滴落忘川,古往今来把这条河变成了血一样的红色。 就像村雨一样,这是后人为其追叙的传说故事,其本质不过是忘川也是一把炼金武器,因为材质而呈现樱红朱砂的颜色。 樱红的刀身滑出刀鞘,直指王将的喉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王将与龙王,按理说他们两人应该是同僚关系,最不济也是上下属,可源稚女的态度完全说不上好,更多的甚至是仇视,乃至敌对,很难想象这么两个人能够曾经坐在一起心平气和的统领整个勐鬼众。 “早知道你会长成这么叛逆的孩子,当初我就不会选你而是选你的哥哥了。”王将这话说的有点无可奈何,他缓缓地用手指按在忘川刀身,把这柄危险的武器压到桌上。 “哥哥没法满足你的愿望,我是鬼,他是皇,不稳定的东西总是比稳定的东西更加强大,因为没有约束,自然就会毫无保留地释放出全力。”源稚女冷冷地说,他还刀入鞘,相信王将已经明白了不能对樱井小暮出手的道理,“还是少在我面前提起他,我说过的。” “不提起他不行,根据蛇岐八家方面传来的情报,龙渊计划之后源稚生就失去了踪迹,至今死不见人活不见尸。” 源稚女愣住了:“怎么会这样?” “毕竟是不完全的皇,没法和你相提并论。”王将澹澹地说,源稚生生死与否对他来说只是件无足轻重的小事,“据说龙渊计划最初的方案是让上杉绘梨衣收尾,但上杉绘梨衣也在计划展开前几天莫名从神社中离家出走,至今没有找到,蛇岐八家才不得不派源稚生上场,导致了这么个结局。他们失去了最后的王牌,居然还敢向我们发起进攻。” “是橘政宗的要求吧?是我我也会这么选择,如果一条路已经走了一半,就要因为某些不可控的意外强行收尾,那么之前的所作所为就等于全部白费了。橘政宗那样有魄力的领袖,不可能放弃的,况且哥哥不会就这么简单死去,他应该是遇到了某些事情,暂时没法脱身。我这么相信,橘政宗也会这么相信。” “就这么自信么?那是日本海沟,世界上最深的地方,用核弹攻击高天原释放出来的都是沉睡了多少年的恶灵,每只尸守只砍源稚生一刀都够把他耗死。” “这种事情你是理解不了的,以现在的科学也没法解释。”源稚女说,“我们是双胞胎,某些时候,我能感觉到哥哥的状况,从小时候开始就是这样,如果他真的死了,我一定会从噩梦中惊醒。” “第六感么?真有意思。” “花了十几年心血抢来的地盘在几天之内就被蛇岐八家夺了回去,依附我们的帮派纷纷背叛,可你现在看起来还很坐得住,能这么和我继续聊天。”源稚女的话里带着些许挑衅的意味,他也是勐鬼众的领袖,但他看起来并不怎么在乎这个组织的生死。 “舍不得又能怎么样呢?蛇岐八家是黑道中的皇帝,我们只是叛党。那些依附于我们的帮派原本就不够忠诚,就像不良资产一样。不过他们在我们壮大的过程中都已经发挥了作用,极乐馆给我们赚到了足够丰厚的现金。就当是被我们吃掉的食物吧,只要你和我安然无恙一切就都值得。” “你的口味倒是挺重的,死了那么多人的战争,全都是你的食物,你比食尸鬼都能吃。” “世界就是这样残酷的东西,我们每个人都是食尸鬼,悄悄地吃人和被吃,蛇岐八家也不例外。他们靠收取黑帮的供奉运转,黑帮的钱又从哪里来?无非是偷来抢来诈骗来,还有卖身的钱回合保护费。蛇岐八家自称不沾染毒品行业,可他们拿的钱都是倒卖毒品的黑帮码起来送给他们的,他们拒绝过么?”王将笑着说,“他们的影子依附在那些底层的人们身上,无声地吸着他们的血,这就是世界运行的法则,达尔文的进化论,强者吃弱者,卑微者以血肉向权力者献祭。你总不能因为自己是人,就说我拒绝这种既定的生存法则,如果不甘心被吃掉,那就抢先去吃掉别人。” “非得把话说的那样恶心么?” “你不愿意听就说点别的吧,希尔伯特·让·昂热的飞机将于明天抵达日本,蛇岐八家的行为已经触怒了卡塞尔的校董会,他们派出了自己最精锐的折刀,那是曾经一个人撼动日本混血种的男人,爆发冲突是早晚的事。”王将说。 “坏消息当中为数不多的好消息,最近天来我听过的坏消息已经够多的了,这是唯一一个能让我有点兴趣的。”源稚女说,“背叛学院的是蛇岐八家,而不是我们勐鬼众,昂热要算账只会找上橘政宗,这对我们来说是好事也是机会,而且昂热应该非常急于找到恺撒小组,他们握着第一手的情报。有他们的新消息么?” “还在努力的寻找,不过蛇岐八家找不到的人,我们也找不到,说不定都和源稚生一起葬身大海了。” “不会的。”源稚女摇摇头,“他们的照片都很有意思,虽然没有机会亲眼见见他们,但我很确信恺撒小组都不是普通的人,他们的经历都与龙王有关,也亲手杀死过龙王,这是数千年来都难有几个人登顶的丰功伟绩。这样一支队伍集合在一起,如果只是一场核爆海啸就能让他们淹死,那么就没有什么人可以去屠龙了。” “我对他们的了解不多,但你都这么说了,我也只有再努力一下。”王将说。 他在这方面非常信任源稚女,因为源稚女有一个与生俱来的天赋,他会相面。 按理说这种玄学的东西早就该被时代抛弃了,如今只有封建迷信的家伙还在相信长相可以决定人的一生,什么鹰视狼顾天元饱满帝王之相巴拉巴拉的。但源稚女的相面不是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他单纯是凭借感觉,见到一个人他能从自己都说不出的感觉来判断出这个人的本性和天赋。 王将曾经找过几个人,有的是落魄的富翁,有的是江湖上的妓女,有的是地下演员,有的则是真正的乞丐。王将让他们乔装打扮之后互相穿上对方的身份,在几天内接连以各种巧合出现在源稚女的身边,源稚女总能在简短的观察之后说出眼前人不是做这个行业的,虽然他未必能知道那个人的真实职业,对其人生经历的起伏描述却基本不会出错。 这种天赋可以说是细致入微的观察,也可以说是玄乎的相术,总之王将确实相信源稚女对一个人的判断力。勐鬼众的干部里有不少都是源稚女一手提拔的,他总是独自外出,在人群中遇到某个一眼对上的人,最后再把他带回勐鬼众,成为新的一份子,这些人还往往都干的很出色。比如曾经和樱井小暮并肩的汐月,就是源稚女这样带回来的。 放在衣兜里的手机都都了两声,源稚女打开手机,看到一群女孩和两张熟悉面孔挤在一起的自拍,是中岛早苗发来的,后面跟着很多群发的@。 在社交平台上,他有很多个不一样的账号,有的是情感博主,有的是多愁善感的男生,还有的则是电台主持人。源稚女用这些身份游离在日本的每一个地方,接触不一样的女孩,认识不一样的朋友,所以他的情报关系很广,除了勐鬼众本身,还有很多心心念念他的漂亮姑娘在日本各地,她们无心分享的八卦总是能带给源稚女独特的消息。 就好像现在一样。 252.黑道至尊(一) 成田机场。 刹车声、惊呼声和急促的脚步声忽然传进大厅,十几辆黑色的奔驰车把外面的道路堵死了,穿黑色西装的男人们从不同的入口涌进接机大厅,他们的腰间鼓起一块,不知道西装下藏着的是短刀还是枪械。 机场的警卫迅速反应过来,已经持枪靠拢向出口,他们不知道这些人是什么来历,但他们来势汹汹,显然已经对机场造成了威胁,如果有必要,很可能恶化成一场枪战。 西装男人群中走出一位长者,他两手各文一条眼镜蛇,五个狰狞的蛇头分别缠绕着他的五指,每个蛇头带着火焰的高冠,那是佛教中所谓的那迦,它的头越多,力量就越危险。 长者微笑着从怀中掏出一张卡片递向警卫,警卫接过卡片扫了一眼,挥挥手在旅客们惊异的目光中宣布警报解除。 黑衣男们目光肃杀,组成人群站在所有的出入口,眼神扫向每一个进出的人,尽管他们看起来十分危险,但全然没有做出其他多余的动作,这不禁叫人心惊胆战,疑心到底是什么人值得这些人兴师动众,他们甚至能拿到机场的封锁权。 长者看了一眼手表,差不多是时候了,他们隶属蛇岐八家中的宫本家,专程负责来接机,昂热校长所乘坐的飞机将在五分钟内抵达成田机场。 这个消息在家族中传开的时候引起了轩然大波,龙渊计划中蛇岐八家已经与卡塞尔学院分道扬镳,正式发布公开宣言告知单方面解除了与学院的合作关系,如此一来,卡塞尔学院有无数个理由对整个日本分部发起清算。 由是家族一直都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在发起战争清理猛鬼众的同时,也在密切关注着卡塞尔方面的动向,昂热的飞机即将抵达日本的消息就是这个时候传来的。 与其说是芝加哥方面给予的情报,倒不如说是一则简短的通讯,因为发这条消息的是昂热本人,他以卡塞尔学院校长的名义通知日本分部,自己所乘坐的飞机会在何时何地抵达日本,除此以外那则消息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言论,似乎对于日本分部的背叛,昂热根本就无所谓。 蛇岐八家的人不是傻子,他们很清楚这就是昂热的风格,在昂热眼里,日本分部自始至终就是不听话的下属,那则简讯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了,我马上就会去日本,找你们算账,是要杀要设埋伏,还是诚惶诚恐的跪下谢罪,都看你们自己的意思。 家族在如何对待昂热的问题上分成了两派,年轻人们对如此嚣张的行为怒发冲冠,他们认为绝不可以放过如此羞辱日本的昂热,既然他敢一个人来,那就叫他有来无回。 老一派的人则相对稳重,年轻人们不知道昂热是什么样的人所以他们可以一时冲动,但在座的老人们中有一些就亲眼见过昂热,还有些甚至是他的学生。那家伙是个用玫瑰与西装伪装自己的暴徒,如果你不拔刀还好,可要是你敢对他龇牙,那么下一秒他就会笑着掏出折刀,你会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权衡再三,蛇岐八家选择以礼相待,昂热已经几十年没有把手伸到日本来了,如今他再次孤身涉险,就说明他做好了手提长刀从东京湾砍到皇居的准备。时至今日,整个日本分部仍旧对这位老校长保持着由衷敬畏的态度。 时刻表上显示最新的一轮班次已经降落,长者回头看了一眼,黑衣男们立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他们并非来与昂热为敌,但他们也要让昂热看到今天的日本已经不是过去他所熟知的日本了,如果他真的想要孤身和整个日本分部开战,那么他也得考虑考虑自己是不是会蹦掉一颗老牙。 新降落的游客们从检查口鱼贯而出,黑衣男们的眼神依次在每个人脸上扫过,他们都认识昂热,有这么多人在不会漏掉的,可当最后一名游客离开的时候,他们依然没有找到昂热的踪影。 长者忍不住了,走上前去询问工作人员:“这一班的旅客已经清空了么?” “是来接机的吧?”正在拉上闸门的人看了他一眼,“那位老人有一句留言让我交给你,别煞费苦心的搞什么排场了,他只是来见见老朋友的。” 老朋友?长者摸不透昂热的心思,他可以理解昂热不想直接和日本分部的人会面,但说到老朋友,日本有很多人都可以算是他的老朋友,那些从上个世纪经济腾飞时代到现在的老人都和昂热见过面,还有很多都是他的学生,那么他会去见谁呢?那一定是个能在当下这种时局给他建议的人吧? 夜幕降临,屋台车依然停在国立东京大学的后街上,拉面师傅几十年如一日的坚持在这里出摊,缭绕的雾气掩盖住电视机上扭动腰肢的av女郎,他的拉面赢的了无数食客的称赞,也目睹这所大学走出一代又一代的精英。东大的学生都笑着说,如果谁没有去后街那里吃过一碗拉面,那就算不上是东大的学生了。 黑色跑车出现在长街尽头,它在积水中滑行,像是一只黑豹在雨夜中奔袭猎物。 跑车悄然停靠在路边,雨刷扫荡着前窗上的雨,当那块透明的扇形区出现的时候,拉面师傅看清了车里的人,车里坐着白发老人,他穿着黑色西装,打着玫瑰红的领结,远比那些上班族精致,看起来不像是会在深夜里去拉面车上吃宵夜的人。 可他还是来了,这个世界上很少有人可以捕捉到昂热的踪迹,有人说他像个游侠,在时间的夹缝中磨刀。其实在机场里,他和那些黑帮根本就是擦肩而过的,但在时间零的加持下,黑帮没有人可以目睹昂热,他们只会觉得身边似乎多了一缕捉摸不透的清风。 昂热走进屋台车的棚子下用小盅喝着廉价的清酒,按理说这种小地方的酒水很难进的了他的食谱,但作为一个外国人,他喝起来却很有日本上班族的味道,还会啧啧嘴。 “来碗面,你最拿手的那个,鲍鱼海胆拉面。”昂热用法语说。 只有很少的人才知道拉面师傅的保留曲目,这是他压箱底的绝活,不存在于菜单上,因为这种面要磨一个活鲍鱼进去,很费手工,唯有那些老客人来点的时候他才会做。如果路明菲真的多来几次,她差不多就可以解锁这个秘密的菜单了。 “打烊了,不卖了。”拉面师傅擦着桌子,甚至没有抬头看昂热一眼,很难想象这个拉面师傅也会一口流利的法语。 “我没准备付钱,这样你就不算开业了。”昂热耸耸肩,又改用了日文,“老友碰面,让你请我吃一碗拉面很过分么?” “昂热你这辈子都是个混蛋,没皮没脸的那种,真不敢想象你这种人居然还能当校长,从你手底下出来的学生大概只会是一群和你一样没礼貌的家伙吧!” 拉面师傅气哼哼地把擦桌布丢向昂热,被昂热接住摁在桌上,其实从他还在擦桌子这个动作就能看出来,他还是打算继续营业的,只是和昂热不太对付。 “我来日本的第一件事就是来找你,这难道不能说明我对你情深意切?让你请我吃碗拉面还这么多事,一位黑道至尊的招待就这么寒酸?” “是当年的黑道至尊。”拉面师傅纠正,“如今只是个普通的拉面师傅。” “拥有12亿美元地皮的拉面师傅?”昂热笑笑,“那你的拉面未免太金贵了。” 他喝着清酒挑起了帘子,打量四周,往外走出小街就是灯火通明的高楼大厦,小街却还是二战后的模样,路两边都是老式和屋,屋前种着梧桐和樱树,幽静中透着破败。 政府不是没有想过对这里进行改建,这可是文京区的黄金地段,价值连城,在上个世纪日本土地价值最高的时候,政府就打算做点丰功伟绩了,无奈他们找不到这片土地的持有者。 “这地方的变化还真不大,连我都能认出来一些,整个日本黑道都不会想到,六十年前你喜欢在这条街上瞎混,六十年后其实你仍旧住在这里,就在他们的眼皮底下,只是变成了一个拉面师傅。我觉得以你的营业频率,肯定有什么黑道的人在你这里吃过拉面,只是你们都不认识彼此。”昂热说,“你这生活的感觉就像坐在金矿上,然后说自己穷的只能吃土,年轻人要是知道会说你是扮猪吃老虎。” “我是被时代抛弃的人,就该住在破破烂烂的地方,哪有你那么风流倜傥?”拉面师傅多看了昂热一会儿,大家都是老人,他岁月沧桑,满脸都是褶子,里面感觉都能夹死苍蝇了,昂热看上去却还像年轻人那样精神,举手投足都带着贵族气。 “你几十年没有来过日本了,是怎么知道我的?”拉面师傅手工磨着鲍鱼。 “我有自己的情报网,日本这片土地一直都很神秘,你们从多年前开始就对外界保持着百分百的警戒态度,无论校董会还是欧洲秘党都很关注你们,但你们太排外了,不是土生土长的日本人很难融入你们的圈子里。好在学院里人才很多,我有出色的情报专家,他并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但他发现你和一些黑道的人有接触,是那些人帮你把土地税偷偷补上了,还在账面上作假。值得黑道家主这么做的人,除了黑道的至尊还能有谁?” 昂热把一张照片摁在桌上推给拉面师傅,画面上是他浇汤揉面的样子,拍摄的距离很近,大概就是某位曾经的食客。 “我说总感觉最近老有些奇怪的人来吃面,里面十有八九就藏着你的间谍吧?”拉面师傅没好气地说。 “不能说是间谍,应该叫年轻有为的情报专家。”昂热脑海里浮现出那张贱不兮兮的败狗笑脸来,“如果你对现在的家族家主有什么兴趣,我可以一并告诉你,关于他们我知道的应该比你要多。” “免了。”拉面师傅摆摆手,“我已经脱离家族很久了,那地方对我来说没什么好留恋的,想来他们也不会喜欢我,家族历史上叛逃的大家长就我这么一个,走之前我还烧了神社的鸟居亵渎先辈的灵牌,如果将来有一段历史是专门记载我的,那些文字一定都是说上杉越是什么离经叛道之辈,大逆不道之徒这样的话,没有骂我是乌龟王八小崽种就算不错了。” 他第一次说出了自己的真实名字,上杉越,蛇岐八家的大家长只会在每一代的三大姓中产生,除非三大姓死绝,否则这种规则会一直流传下去,以确保家族顶流的血统珍贵性。 “那看起来我是不是可以直接对蛇岐八家的那些人出手了?”昂热慢悠悠地说,“你大概还不知道,你的孩子们在做极度危险的事,而且他们得罪了我,我派来日本的学生们全都失去了联系,他们中的任何一员出现损失都足够让整个学院痛彻心扉。现在这个时间点,我本可以杀进你们的神社里去,浇上点汽油来一把绚烂的烟火,但是因为知道你还活着,我才觉得还有别的解决的办法。如果你不能和我好好聊下去,我就只有做过去没有做完的事……毁灭蛇岐八家。” 昂热敲了敲桌子,他的动作很轻,就像在香港示意服务员加茶水,但就是这样两下,那张实行的桌面被压出了一个手指粗细的圆孔,整个木板却没有丝毫的晃动,仿佛那是被某种利刃在一瞬间切割出来的。 “我一个拉面师傅还管黑道家族的事儿?心早就累了,毁灭就毁灭吧,爱咋咋地,反正我也看他们不顺眼,要不当年也不至于跟他们彻底拜拜。”上杉越满脸的无所谓。 “你最好想好再说,别又一次抱着我的大腿痛哭流涕。”昂热淡淡地说 253.黑道至尊(二) 如今两人的关系看起来还算不错,但当年其实是打到你死我活的敌人,那时候的上杉越才二十出头,是年轻气盛的岁数,自然不敌昂热,结局就是被打到抱腿痛哭。也是那年代,昂热在日本人中奠定了他不可被战胜的印象。 现在这句话再一次被旧事重提,昂热除了有点老不正经逗上杉越玩的意思,也有让他注意自己是在和谁说话的提醒,要屠戮蛇岐八家对他来说真的不是仅仅说着玩的东西。 上杉越哼着小曲洗碗,小火烧着骨头汤发出咕嘟咕嘟声,面马上就做好了,只要送给昂热叫他吃掉就可以让他滚蛋。 昂热也开始哼歌,上杉越哼的是日本民歌《拉网小调》,这首歌即使在中国沿海也广为流传,最初来自于北海道的渔民,描述的是捕鱼生活中的喜怒哀乐,最经典的莫过于索兰索兰六魁首的调调,很是洗脑。昂热哼的则是英国国歌《天佑女王》,恢弘而大气,在教堂中的每一次唱响都如圣歌礼赞。 两人好像是打擂台又好像是在自得其乐,骑士的颂歌与渔民的小调交相辉映,雨打在棚子上噼里啪啦。 五分钟过去了,上杉越咣当一声把碗扔进水里,气急败坏地瞪着昂热,昂热仍旧慢悠悠地吃着上面之前的开胃小菜,慢条斯理的好像那把那点萝卜嚼出鱼翅的味道来。 “好吧好吧!我那些后辈孙子又怎么惹着您老人家了?您倒是说出个所以然来啊!”上杉越双手猛拍案板,最终还是他败下阵来,就算不喜欢家族的那些人,与他们分别已经有六十年之久,但他终归还是蛇岐八家中的一员,还是最高的至尊,身上仍旧带着过去的责任。这些年来他在这里做拉面,下班的时候偶尔就会去源氏重工附近转一圈,也不靠近,就是那么远远的看着。 “讲故事之前总要有点酒喝。”昂热晃晃酒杯,示意他已经喝完了,“顺便还想吃个新鲜的卤蛋,我们那位优秀的情报专员特意提到过你的拉面铺子口碑不错,黑道至尊的拉面我也想多尝尝。” “将来我死了,一定要在我的坟头立碑写上昂热与狗不得参拜!”上杉越气哼哼地去摸卤蛋,“清酒没有了,只有烧酒!加冰喝还是热着喝?” “你讨厌我归讨厌我,别欺负狗好么?人家也挺无辜的。加热喝。”昂热微笑,“说回正题,我一直都清楚整个日本都是白王的血裔,但我一直没有向你们索要白王血裔的秘密,因为要了也没用,你们表面上对秘党屈服,心里却从来没把我们当做同路人。卡塞尔的宗旨是杀死每一位苏醒的龙王,而你们只在乎自己那一亩二分地上的小九九。不过这些秘密放在你们手里也挺好的,你们是黑道秩序的维护者,不会滥用它,知道它安全比什么都好。” “可你今天还是出现在我面前了,第一句话就是跟我提及白王的秘密。”上杉越从锅里捞出面条,娴熟地倒进碗里摆盘,磨好的鲍鱼做最后的点缀,他把碗推到昂热面前。 尽管是在说正事,这却并不耽误昂热的食欲,他掰开大蒜就拉面,这在日本人当中算是少见的吃法,热气腾腾的拉面正是雨夜的好伴侣,小小的棚子里温暖宜人香气扑鼻,外面雨落狂流淅淅沥沥,连音乐都配好了,何况面前还有个愿意陪你唠嗑的好友。 “白王是精神的掌控者,所以白王的血裔可以突破临界血限而不变成死侍,这就意味着你们中间那些佼佼者会拥有比欧洲血统更强大的上限。我本来只是想知道如何才能完美突破临界血限,可六十年后我才知道你们的秘密远不止于此,你们守护着一座神秘的城市,它被沉入了日本海沟深处,那里埋藏着龙族的技术,尸守,还有神的遗骸。” 上杉越并没有流露出太多的表情,时代是会变化的,秘密终归有一天是守不住的,在他那个时代科技和信息还没有今天这样发达,但现在就算是他这样的老头子,也能通过报纸上的一点信息推测到正在发生什么事。比如上周家族就拿到了海沟附近的海事禁令,那显然意味着有什么事在那片海域上发生。 “你已经拥有了爆血,还追求那种力量干什么?”上杉越皱眉,他不喜欢提到那些东西。 “你还不清楚我是什么样的人么?在混血种世界里,大多数人提到我,都会下意识地想啊是那个疯老头子啊,觉得我简直是自不量力,居然妄想杀死所有的龙。”昂热的口气很淡,他提起自己就像个理智的旁观者那样讽刺,“我得承认我确实自不量力,一个人类的力量比起龙族来说实在微不足道,所以我才会成为卡塞尔的校长,现在我手中才能握着一支屠龙的军队,作为一个复仇者,我得用上我的一切才能杀死那些狂妄的家伙,不计代价。白王的秘密对我来说很重要。” 昂热从不隐藏自己的私心,他一直都是个狂热的主战派,也只有这种人才能领导卡塞尔学院,那些校董们组成的班底才会放心的把一支混血种军队交给他领导,在战争降临的时刻,武夫才是大家最需要东西,政治家们只能藏在幕后期望己方不要失败。 “那是被诅咒之地,下去的人和龙都不能离开,我劝你还是断了这条想法比较好。你这种人,死了会有很多家伙去悼念你,也有很多人会去你的坟头上蹦迪吐口水的,所以你得活着才能镇得住他们。”上杉越说。 “我们恰好有几个血统非常优秀的年轻人,他们中的每一员都有直面龙王的战绩,这个任务对他们来说不是什么问题。问题是你的家人们在下潜的深潜器上安装了类似核弹的装置,如今高天原的遗迹已经尸骨无存。就算它侥幸还能留下点什么,世界上也很难有人再去那样深的地方把它打捞出来了。” “那不是挺好?”上杉越耸耸肩,“那东西留在世界上没有任何用处,只会不停地诱惑人把手伸向它,然后带来无穷的灾难。为了庆祝高天原终于完蛋,我可以主动请你喝杯酒!” 他从柜台下面摸出了一只酒瓶,标签上一圈年份显示这东西居然是来自1945年的,romanee-conti的标签环绕着瓶身,和如今喜欢低调式奢华的酒业不同,这瓶酒看上去非常俭朴。 但昂热的眼睛却亮了起来,作为一个老绅士,他同时也是骨子里刻着风流倜傥的贵公子,爱好美食佳肴。那个标签是法语,罗曼尼康帝,它是全世界最顶级的酒庄之一,坐落于法国。就在去年,一瓶1945年的罗曼尼康帝葡萄酒拍出了历史上最高价的单瓶葡萄酒,55.8万美元一瓶。 这当然是排除了某些特供稀少版本的结果,但就算是大众版本的葡萄酒,能拍到这种价位的屈指可数,而现在上杉越就那么随手拿出了一瓶,光是这瓶酒就比他现在身边屋台车的所有家当都贵。 “金屋藏娇啊。”昂热吹了声口哨,这种陈年佳酿的保有量已经很少了,每一口喝的都是历史和黄金,就算是见多识广的他也有点小期待。 “当年从法国运来日本的,家族的人都没舍得喝,走的时候顺了点埋土里了,一不注意就忘了时代,想起来的时候都变成了老古董级别的名酒,一瓶贵的吓死个人。”上杉越说。 面对这样的珍馐应当好好尊重享受,但上杉越却把它随手递给了昂热,又从柜台里摸了一瓶……然后两个人根本就那么拿着酒瓶对碰,连杯子都省了直接痛饮。 要是有个什么识货的美食家看到这一幕肯定会大呼浪费,上杉越可不这么觉得,在他看来酒就是酒,什么繁文缛节各种复杂的喝酒方式都是放屁,用来吃喝的东西如果不能直接就让人倍感享受,那它本身就是个错误。 “可你在自己的拉面铺子里一直都藏着两瓶这样的宝贝,也许你期待着某一天还会重返自己应有的位置?”六十多年的陈酿在喉咙中滑过,带来别致的清新杨桃味,还有些许松露和榛子的气息,昂热熏熏然的快意更多了。 “别误会了,我只是不希望自己死了还带着它入土。”上杉越淡淡地说,“酒就是要用来喝掉的,没被享受才是最大的浪费。我的身体已经越来越差了,每天睡觉的时候总感觉好像这眼睛一闭上就再也没法睁开。如果你没有来,说不定我会把这些酒和某个识货的客人分享,最近我经常把它放在台子上,但是没有人认识,有的看到了酒标却不敢点,其实我根本没打算收钱。” “心态也是长寿的一部分,我的年龄远比你要大,可我看上去比你更年轻,因为我的心态很好,觉得自己还能挥舞刀剑斩下龙的脑袋。”昂热笑笑,“说回正题,你高兴的有点太早了,神已经不在高天原,有人唤醒了他,而你家族的人们还不知道,还觉得自己做了很大的功绩沾沾自喜。” 他掏出一张照片放在上杉越面前,照片上是化为肉茧的列宁号:“大约二十年前,人类还没有掌握潜入极渊的技术,却有一艘携带古龙胚胎的破冰船扎了进去。胚胎的胎血唤醒了你们所谓的神,的里雅斯特号深潜器在极渊中发现了大群的尸守,却没有找到那位有资格享受一条古龙血祭的神明。唯一的解释就是,神已经挣脱牢笼恢复了自由。” 上杉越拿着照片的手指微微颤抖,他曾经是蛇岐八家地位最高的皇帝,很多秘密在他那里都不是秘密,他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释放神的人显然知道你们的秘密,更有可能他甚至就藏在你的家族里。”昂热咬着鲍鱼,“如果我找不到他,那么最好的选择就是毁灭整个蛇岐八家,剪断他的羽翼,让他失去为非作歹的力量,只有这样才能杜绝后患,单靠一个人没有办法在短时间里重新进行这样大规模的操作。” 上杉越想了很久,他绕过小车在昂热身边坐下。 “事情真到了这么麻烦的地步?”他问,虽然昂热说的很夸张,他还是有点疑心,这些东西加在一起太恐怖了,如果真的并非巧合而是有人在操控这一切,那他的野心该有多大? “我拿这种事情和你撒谎没有任何利益可言,抵达日本的第一件事就是来找你,单是这两点还不能证明我的诚信么?我不知道你们的神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但我知道那东西决不能复活,我得找出操纵这一切的人,才能把他和神一并杀死。如果你不告诉我,那么我就只能把蛇岐八家毁掉了,那种结果显然都不是你我想看到的,可我没选择。”昂热说。 在屠龙这件事情上,昂热始终都是坚定的主战派,每当有什么意外发生,他总会以最锋利的刀刃画出解决的办法。 “白王。”上杉越缓缓地说,“高天原里埋藏着白王的圣骸。” “龙族的骸骨么?”昂热问。 “不,不是骸骨,我们就叫它圣骸。你知道的,白王战败之后黑王对她进行了审判,她被钉死在自己的王座上,也就是高天原,在那里,她接受了长达六个世纪的冰封,唯有这种酷刑才能彻底摧毁白王的一切。”上杉越说,“可是在那六个世纪中,有人类冒险潜入了处刑之地。没人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但他就是成功了,并且与冰封的白色皇帝达成了契约,取得了她的骨血,也就是白王的血统基因。” “你们把白王称呼为她,白王是女性?” “不知道,我们这么叫只是因为第一个获得白王骨血的人类就是蛇岐八家最初的混血种,他是家族的父亲,白王就相对的被称之为母亲,所以用她来指代,但它未必真的就是雌性。” 254.黑道至尊(三) “虽然没有明确的记录,卡塞尔学院里也有很多教授猜测白王可能是雌性,原因很简单,就像耶和华创造亚当和夏娃一样,两两之间总得有个对应,黑王以自己为蓝本创造出的第一条龙,是与他相对的雌性其实并不奇怪。不过目前缺乏有力的直接证据,只是猜测,你们日本人都不确定,我们也不好乱下推断。”昂热说,“有一件事我没弄明白,既然你们都是直接继承的白王血脉,可为什么你们并不是每个人都拥有超级血统?” “血统这种东西,是会随着岁月流逝退化的,尽管在人类科学的理论上来说,龙族的血统就是龙族的基因,它本该顺应时代和环境自我发展。但实际上,这种东西在人类身上更像是消耗品,两个具有龙族血统的人类结合得到的孩子血统不会高于父母,这样一代代循环下去就只会越来越弱,放任不管的话,终究是会消失的。不过也有特例,比如上三家,他们是最古老的三家,血统退化的还没那么厉害,这三家里有概率会继续出现超级血统,每当这样的血统出现,他就会成为蛇岐八家的大家长,黑道中的影子天皇。” 很少有人知道上杉越并非纯粹的日本人,他拥有中法日三国的血统,也在法国大学进修过生物,所以昂热最初见面的时候对他说的是法语,在日本会说法语的人凤毛麟角,这样就很难认错。 “这其实是白王的阴谋,人这种东西,最害怕的就是失去,如果知道自己得不到某样东西充其量是渴望,甚至会为此奋斗谱写英雄般的史诗。可要是得到了,你再叫他让出来,那就别想有那么容易了,历史上无数的领土争端其实都是这样来的。”上杉越说。 “怎么讲?” “白王利用了人性中的弱点,她交给人类的圣骸其实是她卵的一部分,而日本的混血种身上又有她的血,这两样东西放在一起,就能让白王神不知鬼不觉地重生。她知道人类一直渴求龙族的力量,而且随着岁月流逝,日本混血种的血统会越来越弱,那么他们自然就会想办法阻止这种事情发生,圣骸在传说中具有补完混血种不足的功能,完美符合他们的要求,很显然这是延续数千年的阴谋。” “就算知道那是一场骗局,可还是会有人一厢情愿。”昂热点点头,他见过太多这样的人了,比如校董会,他们一边支持着屠龙的大业,一边又觊觎着龙族的秘密,就算明知那可能极度危险,但还是趋之若鹜。 “那两样东西合在一起带来的只会是灾难。”上杉越说,“如果你得到它,那么你确实会进化,代价是你的灵魂被白王吃掉,你贡献了躯壳来让她复活。历史上就曾经发生过这样的事,蛇岐八家中的上三家在最古老的时代就是负责看守圣骸的神官,分别是天照、月读、还有须佐之男。但恰恰是三大神官中的须佐之男被圣骸蛊惑了,与圣骸融为一体,他以白王的身份复活,天照和月读与他战斗却不能杀死他。最终天照和月读选择用高天原作为它的棺材,用那块陆地古城为代价,和白王一起沉入太平洋。” “圣骸和超级血统融合,得到的会是什么东西?”昂热问,虽然那场大战已经历经数千年,早已无迹可考,但从那结局就不难看出过程的惨烈,数千年后高天原确实在海中长眠,那就是最好的证明。 “鬼才知道,大概只有神之类的东西才能称呼它吧?”上杉越抽抽鼻子,神对他来说不是个好词,他不相信神,“更糟糕的是,如果你的情报没错,神已经苏醒了的话,那么它现在很可能就在东京。” 昂热搅拌拉面的筷子停下了:“这玩笑可不好笑。” “事到如今我才跟你开玩笑有什么好处么?我只是想看看你这副惊讶的表情,从你出现开始我就一直被你牵着鼻子走,现在该轮到我的回合了。”上杉越露出胜利者的优越笑容,觉得自己终于在昂热手上站到了上风,“高天原原本的位置就是东京湾里,跟今天的东京距离很近,现在高天原没了,如果她回来的话,当然会选择更近一点的东京。龙类在复苏之初需要一段时间来找回记忆和适应血统,这时候它们就像是人类的婴儿,只会跟随本能,就像鱼类的洄游。” 昂热沉默了,他这是想起龙王诺顿,根据后来的资料显示,龙王诺顿在最初醒来的一段时间里无意识地漂泊,甚至自以为是个人类,还加入了猎人组织成为一名赏金猎人,依靠的就是他身上的那些龙类特质。然而其本人毫无察觉,直到卡塞尔学院入侵事件的当晚,他才找回记忆,明白自己究竟是什么东西。 想来此刻的神非常可能以人类的形态,循着记忆的碎片来到东京,茫然地追寻,像个被遗弃的布娃娃,要找回自己的归属。可东京是座都会,这里有上千万人,想找到它几乎不可能。 “我知道的东西都告诉你了,现在你可以去把东京的每寸地皮翻开来找神,别再来烦我。”上杉越挥挥手,就像在驱赶围在他摊位面前眼巴巴看着他的流浪狗那么嫌弃,“吃完你的面就快滚!我明天早晨还要起大早去采办食材。” “你好歹也曾是蛇岐八家的大家长,阻止圣骸复苏不该是你的责任么?可你满脸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昂热看了一眼上杉越手中的酒瓶,这家伙这么点时间就把它喝完了。 “可我已经退位了,退位的皇帝就不是皇帝了,天下有什么大事儿都该新皇帝扛着,不然我要他来做什么?你去找现在的大家长不就好了?找我没用!”上杉越摆出一副悠哉悠哉的态度翘着大腿,“我这辈子最喜欢干的事就是看热闹!” “前任大家长叫橘政宗,前几天刚刚换了人,现任大家长叫源稚生,摧毁高天原的事件中他失踪了,现在蛇岐八家群龙无首。如果你还有想法,现在回去那个位置还会是你的,其实它一直都等着你。”昂热循循善诱。 “我好不容易从那个鬼地方逃出来,现在你又跟我说回去?我看起来很像迷恋权位的傻子么?大家长不是那么好当的,坐在那个位置上你就不是你了,身不由己知道么?整天被人盯着的感觉可不好!”上杉越冷哼着说,“而且我看这家族差不多也该完蛋了,就算上三家已经死绝了,也不用搞出假的橘家和源家后裔嘛!如果连这种事情都要作假,他们的气数是真的差不多该到尽头喽!” 他满脸的幸灾乐祸,前任大家长这辈子最开心的事情,就是巴不得看到蛇岐八家去死。 “你认真的?”昂热皱眉。 “我不是说了么?只有内三家里才会出现超级血统,而且概率不高,所以内三家的人自古以来都相互通婚,以保证超级血统的流传,结果显而易见,几代之后他们就变成近亲婚姻了,该早死的早死,该重病的重病。到了我这一代,内三家已经死绝了,我就是最后一个影子皇帝!你别以为蛇岐八家在我之后还会出现新的超级血统,没可能!到我这里超级混血种就算玩完了。” 上杉越看昂热那瓶酒还没喝完,他酒意上来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索性把昂热那瓶夺过来,找了个杯子给自己填满。 昂热没心思和这个老顽童因为一瓶酒争来争去,他只是隐隐感觉自己好像抓到了什么,有种正在接近真相的豁然。 “橘政宗和源稚生不是真正的上三家后代?那么他们怎么可能成为蛇岐八家的家长?” “只要血统够强就可以了,退而求其次嘛。”上杉越耸耸肩,“没有超级混血种又不代表没有其他混血种,他们可以从外五家里找几个血统优秀的孩子过继给内三家,然后改姓就可以了,对底下的人瞒着,假意宣称他们拥有超级血统,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继续把这种传统维持下去。” “不过这种做法就是欺骗底下的人,总有一天会暴露出来的,那会动摇蛇岐八家的统治根基。”上杉越啧啧嘴,“你知道猛鬼众么?那是从很多年以前开始就建立起的组织,最初不过是几个人而已,历经很多代逐渐壮大起来,里面的人都是从蛇岐八家中叛逃出去的家伙,他们拥有不稳定的危险血统。按照秘党的《亚伯拉罕血契》,这些人都会被送到无人岛上去关押,蛇岐八家也是这么做的。任何有压迫的地方就会有反抗,叛逃的危险分子们聚集在一起对抗蛇岐八家。你说要是忽然有一天蛇岐八家的根本秘密暴露了?那些在血统上吃了大亏的人们会不会集体倒向猛鬼众呢?” “你现在的表情好像围观的吃瓜老大爷,唯恐天下不乱。”昂热看着上杉越,那张老脸现在兴高采烈地像是游乐园里的小丑。 “猛鬼众们很希望蛇岐八家完蛋,因为那是压迫他们的人,他们因为与生俱来的血统遭受不公,是我我也会奋起反抗,我的人生不容他人指指点点。基于同样的理由,我对蛇岐八家也是一样的态度,当年认识你的时候我什么都不知道,那帮老东西说我们该打仗那就打仗,该杀人那就杀人,我就像是他们的傀儡。可后来我什么都知道了,我知道我手底下的将军们在战场上干了什么勾当,陆军的马鹿和海军的马鹿甚至没有一个共同的目标整天互撕,到了我面前还装模作样。这种地方真是恶心透了!” “所以你就离开了蛇岐八家?” “不,准确来说,是叛逃!”这不是个好词,可上杉越提起那段光辉的经历反而非常自豪地挺胸抬头,仿佛沐浴着上帝的荣光,“临走之前我踹翻了那些供奉的牌位,放火烧了家族的神社,还偷走了家族很多珍贵的名刀,打算靠贩卖那些玩意生活,无奈都是文物,不太好化整为零。” “难怪你说蛇岐八家的人会把你写进历史书里,你这就好比是个荒淫无度的暴君,什么正事都没干,光顾着祸害自家人。”昂热恍然大悟。 “我不希望我的孩子也会成为那样的傀儡,所以我终生未娶,超级血统不是什么好东西,那是白王的阴谋,人类的罪孽,根本没法给人带来幸福,只会一代代地点燃野心,这种东西就不该存在于世间。硬要说起来,整个蛇岐八家的建立就是围绕着这种阴暗的血统,如果没有了它,那他们什么都不是,任何人都有取代他们的可能。” “那你就不该阻止我去毁灭他们才对。”昂热说,“你刚刚大可以继续跟我僵持下去,这样现在我已经在奔赴日本分部的车里了。” “我可以允许他们被猛鬼众、政府、或者欧洲的混血种取代,但绝对不能是你!”上杉越一跃而起,“我至今都记得你当初是怎么对我的。” “这话说的有失公允,是你先来刺杀我的。”昂热淡淡地说。 “你是秘党的领袖,要来接管日本的混血种,我不对付你能对付谁?可你居然用两把木刀打我的屁股!我这辈子的尊严都在那时候丢尽了!” “我还以为你早就没有这种东西了。”昂热伸手把上杉越按回椅子上,“那些都过去了,没有必要斤斤计较。既然你讨厌皇的血统,那么我会答应你,绝对不利用皇血的力量,即使是我自己也不行,找到圣骸之后我会第一时间毁掉它,或者把它炼成贤者之石给你看看。” “你这个人哪里都不好,唯独信用还算不错。”上杉越轻声哼哼,指了指昂热面前的碗,“快凉了,吃完了才准走,这是对一位拉面师傅基本的尊重!” 昂热笑笑,投入到了对这碗拉面的搏斗中。每个人的人生中总是会有认识一些这样的人,你很难说到底和他是朋友还是敌人,不过当久别重逢,大家坐在一起的时候,还是会举杯共饮,一起回忆那逝去了很久的故事,那么这个人,大抵就算是你知心的好友了吧。 (本章完) 255.你的花票(一) “今天雨太大了,还是在宾馆里呆着吧?” “好,午餐要吃五目炒饭。” “可我们现在就在吃五目炒饭当早餐欸!你是五目炒饭之神么每餐都要吃五目炒饭!” “不是五目炒饭之神,晚餐还要吃那家屋台车的拉面,夜宵要次有肉粒的披萨饼。” “你这哪是五目炒饭之神,你这根本就是食神了嘛!还有什么别的要求么myprincess?” “晚上你要一起陪我看fate/zero。” “你居然会追番了!” “希望回家之前可以看到结局,家里没有连载的动画可以看,只能看完结的,我不想等那么久。” 路明菲笑笑,新番每周更新一集,按照现在的进度完结得半年,公主小姐你翘家的时间可没有半年那么长啊。 这种话当然是不会说出来的,她唯一的目的就是让绘梨衣开心,这些天来每天她都会带着大包小包前来慰问,每次开门绘梨衣都会站在门前扑过来,倒不是拥抱,而是第一时间接走她拎着的零食,颇有一种家里养了条小博美的感觉。 这是楚子航还有恺撒共同制定的战略,他们手中现在握着源稚生和绘梨衣两位家主,筹码分量很重,源稚生那边非常好看管,绘梨衣这边则由路明菲出马搞定,两位老大哥提供了充沛的资金支持让路明菲哄好这位公主。 但路明菲每次花钱都小农心理作祟想省点,后来又一想是给绘梨衣花的索性就咬牙全掏了,这不是她太节约,而是每次一掏钱就想到这钱乃是两位师兄卖身赚来的就有点下不去手。她和绘梨衣坐在宾馆里一起大口喝快乐水畅享加料披萨的时候,指不定楚子航跟恺撒正在被迫和一群肥婆喝酒划拳,强忍着眼泪被上下其手紧咬嘴唇脸色绯红……这画面真是想想就叫人心酸。 “sakura你不用去上班么?我看大家都要上班的。” 绘梨衣和路明菲肩并着肩打游戏,她们临时买来一台主机插上旅馆的电视,还有配套的游戏光盘,独处的时候她就会跟路明菲说话,鹭鸶只会在饭点报道。玩游戏的时候总会聊各种话题,最近绘梨衣的话题从动漫和游戏上转移到了路明菲身上,这位一见就跟着翘家的姑娘大半个月了才想起来问一问身边人的情况,真不知道该说她是太不小心了还是完全没考虑过危险的可能。 “要上班的呀,你看我每天晚上饭点之后不就不在了,凌晨才能过来找你。”拿起手柄路明菲就全然没有礼让的意思,但绘梨衣也是个中好手,大家通常都打的难舍难分,只好靠聊天来寻找破绽,“所以我跟你说不用特意等我的嘛,每天都那么晚睡不是什么好事。” “没关系,我可以十二点再起床。”绘梨衣的回答很轻松。 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绘梨衣和她路明菲呆在一起自然而然就有宅化趋向,她不像普通的姑娘那样有人追有地方玩,她现在的世界就是那么个小房间,时间多的没处挥洒,在她看来什么都没有和路明菲在一起玩的时间重要,睡觉什么的都是可以推迟的,反正在这里没有神官会敲她的房门。 “那要不了几天你就该爆痘了,早睡早起!”路明菲声色俱厉,摆出一副姐姐的话你得听的样子来。 “不要。”绘梨衣嘴里含了一口气,脸蛋微微鼓起跟路明菲作对,操纵的角色攻击方式骤然凶狠起来,其实以她的技术是可以碾压路明菲的,生气了就不会让着她了。 初见的时候路明菲一直觉得她是个单纯如白纸的姑娘,可一旦熟悉了才明白真实的绘梨衣就是任性的黑道公主,以她的身份她当然可以任性了,去哪里都该是明珠般捧着的姑娘,她只是不太熟悉你的时候才会看着那么好掌控。 “听话!”路明菲赶紧接招,再不反抗就该趴地上了。 “你又打不赢我,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屏幕上双方的血条已经差距有50%了,绘梨衣胜券在握。 “虽然游戏上打不赢你……但是现实中我可以!” 眼看就差一丝血就得落败,路明菲赶紧扔掉手柄以保全姐姐大人的名誉,她绕到绘梨衣身后双手绕过她腋下直接把绘梨衣抱起来丢到床上去,嘿嘿嘿狞笑跟着骑上去,专门秒钟各种挠痒痒的弱点上下其手。 “服不服!服不服?居然敢不听姐姐的话!” 她自以为这招绝对该让绘梨衣娇笑着求饶了,可绘梨衣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发癫,一点表情都没有,似乎那些对常人来说难以忍受的弱点,于她而言是毫无感觉的。 绘梨衣忽然翻身,路明菲惊呼着歪到床垫上,她还没来得及反抗,绘梨衣就照猫画虎地以同样姿势骑在她身上占据了上风。 “我不怕痒的。”绘梨衣的眼神好像在看待某条砧板上的鱼肉,“但是不知道你怕不怕。” 路明菲心说糟了扭身就想钻出去逃跑,绘梨衣眼疾手快一把摁住,刚刚路明菲攻击什么地方现在她就也攻击什么地方,只有怕痒的人才会以为别人也会在相同的地方怕痒,现在风水流转轮到路明菲惨遭魔爪,绘梨衣每次只需要轻轻挠两下就能让她像虾米一样弓起来乱扭,姐姐大人尊严尽丧……但她还是不想认输!这辈子已经可爱够了,想要成熟稳重起来! “sakura在什么地方上班?我可以去看看吗?”就在路明菲已经绷不住了差点就要求饶之际,绘梨衣忽然停手了,其实这个问题她已经期待已久,翘家的姑娘当然不会只愿意在一家宾馆里呆下去。 “不行,风险太大了。”路明菲摇摇头。 “可你说现在我们这样出门没有问题的。”绘梨衣抖了抖身上那件吊带裙,是并不浮夸的春日游园风格,内搭无肩,因为是在宾馆里,没有披外套。她的头发也不是以前那样笔直的清汤挂面了,路明菲回来那两天带她去楼下的美发店进行了一波土妞改造,如今是华丽如大小姐的蓬松梨花,还特意用一部分刘海来减小了脸部的面积,这样很难被认出来和以前是同一个人。 绘梨衣的衣服是浅蓝色的,路明菲的则是同款的薄荷色,两个人这么出门手牵着手很容易被当成好闺蜜,更何况在日本女生之间大庭广众牵手也有情侣的意味在里面,就算是蛇岐八家的小混混从旁边路过多看两眼,都没法把现在的绘梨衣和以前的照片对上,形象改造就是最好的伪装方式。 所以这几天每天下午她们都会出门去玩上一阵子,然后晚上饭点就打车去光顾拉面师傅的屋台车,绘梨衣说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那里的拉面有不一样的风味,特别喜欢。 一开始路明菲还挺害怕一扭头这位黑道公主殿下就不见了,从此消失在茫茫热海再也不找不回来,就连排队买个饮料都不时地回头确认一下她的位置。直到在游乐园玩的时候绘梨衣想吃冰淇淋,路明菲自己去买,可流动冰淇淋车摇晃着铜铃越跑越远,等到路明菲追上它的时候它已经跑出去快有五百米。 路明菲一头大汗地拿着两只甜筒跑回和绘梨衣分开的地方,只见人流的缝隙中,绘梨衣老老实实地坐在长椅上,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风来裙摆和长发一起飘摇烂漫,像是出自某部动漫的美少女手办。从那以后出门的时候路明菲才更放心地稍微离开绘梨衣去做点什么,绘梨衣会一直留在原地等她,什么都不做,只是等路明菲回来的时候才抬起头看着她,眼神里写满了接下来我们去哪的期待。 照这么下去路明菲觉得自己真的会变成传说中的那种人了,三大罪名走私核武恐怖袭击强暴幼女,现在她就差那最后一项……拐卖似乎也和那没多大差别,她说去哪绘梨衣就去哪,现在忽悠她去美国共度余生估计都没有问题。要是不被抓到还好,暴露了不知道蛇岐八家会不会以拐卖罪名起诉她…… 事到如今回过味儿来也已经晚了,自从加入卡塞尔学院的那一刻起,其实她就已经变成了无法回头的狂徒。 “总得小心一些啊,不能因为有了对抗的办法就恣意妄为。”路明菲轻声说,“你也不想出门的时候被发现,只能灰溜溜的回家吧?” 回家这两个字仿佛是个会叫人不开心的魔咒,绘梨衣眼神里的光黯淡了,她又变成了最初那个对世界感到迷茫的绘梨衣。当下的每一天都是来之不易的意外之喜,你又怎么能奢求更多呢? 路明菲察觉到绘梨衣的心情低落了,可她又没什么办法去安慰,只好故作轻松地起身摸摸绘梨衣的脑袋:“下雨的话今天就好好休息吧,其实这些天我工作那边事情也蛮多的,下午我要早点过去,今天晚上有重要的安排。明天来的话,我给你带更好吃的东西!” 绘梨衣默不作声地点点头,多少看上去恢复了一些,路明菲不禁暗自庆幸她是个吃货真是太好了,爱吃的女孩大概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因为吃是人类获得快乐最简单的方式,只要还有胃口,那就一定能重新精神起来。 路明菲张开双臂抱住绘梨衣和她贴了贴额头,这是她们两个人现在分别的时候一定会做的事情,这代表着明天再见的意思。绘梨衣也抱抱路明菲,乖巧地坐在床边拿起手柄示意自己没问题了,路明菲这才放心的离开。 耳边一直听着路明菲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直到她下楼远去。路明菲并不知道绘梨衣的听力会有这么好,这就是为什么她每次敲门的时候绘梨衣总能第一时间打开房门,因为当她走进旅店的那一刻起绘梨衣就在门口等着了,绘梨衣能听出来每个人不一样的脚步声。 确认已经没有问题,绘梨衣起身走到阳台边有节奏地敲了敲落地窗,黑色的人影立刻从阳台外翻身进来,白衬衫高腰裤把一双长腿衬托的淋漓尽致,酒德麻衣从容地打开落地窗走进房间。 “有什么吩咐?”她问。 如果有幸亲眼见到这一幕,路明菲就会惊呼您这哪是管家,简直就是忍者!因为酒德麻衣完全是徒手从楼下翻身上来的,她就住在楼下那一间,敲响落地窗是她告诉绘梨衣的暗号,这样绘梨衣有需求的时候只用轻轻呼唤就可以了,平时的时候大家不会呆在一个空间里,绘梨衣和路明菲就有充足的私人见面时间。 “我想去看看路明菲工作的地方。”绘梨衣在小本子上写给酒德麻衣看。 路明菲三个字她用的是中文,不过因为还不怎么熟练写的有点别扭。她知道这是sakura真正的名字,因为这位忍者小姐就是那么称呼sakura的,虽然不知道sakura为什么不肯告诉自己真名,不过那肯定有sakura自己的理由。绘梨衣眼中的sakura就是降世的天使小姐,天使小姐肯定背负着很大的秘密,不能轻易透露自己的名字巴拉巴拉…… 这种中二病脑洞式的世界观在绘梨衣脑袋里已经存在了很多年,她看了太多的动漫,非常擅长脑补。所以她挺想知道sakura的秘密,她猜sakura每天晚上肯定在干很伟大的事情,说不定还是个魔法少女,就像小圆她们一样守护着世界的爱与和平,不然干嘛能在茫茫人海中一眼看见无助的自己? “你确定?”酒德麻衣微微皱眉,“那地方有点鱼龙混杂,我觉得不太适合你。” 薯片妞已经成功接到了恺撒小组,每天晚上绘梨衣睡着了酒德麻衣也会去那边看看,她任务繁重。 “可我要是去了我会很开心的,你不是说你的任务就是让我的生活充满幸福吗?”虽然不怎么出门,但在劝人上绘梨衣倒还真不是笨蛋,“要说话算话。” 酒德麻衣沉默了一会儿:“好吧,不过你得换身衣服,不怎么显眼的衣服。” “记得不要告诉路明菲。”绘梨衣的眼神又活过来了,她觉得今晚一定有大大的惊喜。 256.你的花票(二) 从天色渐暗开始,高天原就会渐渐进入繁忙的时刻,舞台上的演出不可谓不丰富,既有古装言情剧,也有华丽的相扑表演,还有楚子航和恺撒这样善于真正舞刀弄枪的大师,与其说那是个舞台,倒不如说是牛郎们各显神通表演才艺的地方。 舞台下的客人们已经有了醉意,高天原的餐饮品质都不错,酒水自然不必说,那是他们的主营业务,除了要有品质更要有的赚,实在不行还有吧台那些专业的调酒师。饮食也非常出色,除了常见的干过零嘴,高天原也提供现点的热食,虽然也都是在大多数店面里随处可见的品类,但要是加上所谓牛郎爱意满满的亲手制作,这身价就不一样了,好比女仆咖啡店里的爱心荷包蛋炒饭。 客人们开始召唤熟悉的牛郎出来陪酒,门前车如流水,晚来的客人们往往都是三五成群的闺蜜,有的在别处吃了晚饭来高天原加入载歌载舞的大派对,有的索性下班就直奔高天原要吃自家欧尼酱的亲手特制,牛郎们得过去打招呼。到处都缺人手,牛郎和服务生都是跑着干活,座头鲸就在后台化妆间外吼叫,忙碌的像是马戏团的团主。 路明菲猫着腰从大厅的暗门摸向后台,没有客人会注意到这么一个穿着轻lo风格的女孩,反正大家都是来玩的,路明菲就可以放慢脚步看看店里的情况,今晚是她的主场,不过时间还早,她有这个闲心。 作为本店的正式员工,她最近摸鱼的次数有点多,放在任何一家正式的店面里这种员工都是要被开除的。不过前有老板娘苏恩曦交代座头鲸要照顾好恺撒小队,后有楚子航和恺撒把自己名下的一部分营业额转让给路明菲,大多数人也都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更何况她最近进步也很大,虽然出勤的次数不多,但已经隐隐有赶超两位老大的趋势。 于是她的首秀就被安排在今晚,按照高天原的规矩她需要 “右京!右京!”远远地就听见女人的呼唤声,“如果你再不来到我身边,我就要从这里跳下去,那样我们只能在天国相逢了,那时你还会爱我么?” 跳吧跳吧,这里是一楼啊,路明菲扭头看向舞池卡座,果然一眼就找到那个眼泪婆娑的肥婆,正单脚踩在桌子上拿着个酒瓶仿佛麦克风那样高歌。 她记得这家伙,因为这种客人是店里都最讨厌的那种,借机装疯,任由她吵闹下去势必会影响正常的客人,更糟糕的是还会对牛郎们动手动脚。 高天原是正规店面,虽然牛郎们都是来出卖色相的,但不会真的和客人聊着聊着就到床上去爱的一发,如果发生那种事情牛郎就会受到100%的开除惩罚,所以这里其实蛮正经的。 可是在肥婆这种客人看来就不一样了,别以为只有那些夜总会里是女招待被男客人调戏,换了个方向男招待被女客人调戏也很正常,会来这种场所消费的每个客人都非富即贵,据说那个肥婆好像就是税务厅厅长的女儿,大家都惹不了她。 肥婆打开鳄鱼皮的钱包,掏出一叠叠现钞排在桌上,一边拍一边扭动着圆滚滚的肩膀对服务生嚷嚷:“人家都是说高天原是东京最好的场子,我就要最好的场子里最红的男人来陪我!你们要多少钱我都给,给我把右京叫出来!” 眼看肥婆越来越跋扈,服务生不得不点头哈腰的陪着笑跑到后台去找楚子航,一身银色西装的楚子航终于从后台疾步而出。 路明菲一下子就没忍住,捂着嘴搁那偷笑,因为楚子航是带着村雨来的。虽说他的人设就是孤高的武士少年,可通常情况下面见客人他不会带刀,那玩意好歹也是真材实料,就算好好带着人挤人的情况下就算没伤到人,说不定也会碰到些什么花花草草。 可面对肥婆他还是带上了自己的本命武器,就因为昨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肥婆一眼看中了楚子航,直接就往上扑要来一发命运相遇的抱抱。由于以前没有遇到过这种往上扑的客人,杀胚显然也有些承受不住,蜷紧的指节发白,感觉就像声誉受到了莫大的糟践,但在肥婆的理解中,楚子航每次跟她四目相对那都是火花四射。 彼时路明菲就站在旁边穿着女装假扮成某位客人,这是她不忙的时候被指派的一项任务,俗称酒托,主要职责就是撺掇身边的客人撒花票买酒喝。 按理说男朋友被别的女人揩油她应当怒拍桌子,大喝一声何方贼妮安敢和我抢秃驴?不过眼瞅肥婆这等货色还是算了,她不但不生气反而还使劲搁那举着酒杯夹子音撺掇,说哎呀姐姐你跟他好搭哦,右京真是风华绝代的美男子,姐姐你真是闭月羞花的美少女,我只看了你们一眼就觉得你们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谁要是反对那谁就是不长眼睛的妖怪了! 肥婆被她这么一捧本来就心花怒放现在更是能飞升到火星上去了,当即打开钱包豪掷信用卡包圆了这桌的消费,连带她路明菲的,路明菲自然也不客气一边捧肥婆的场一边在服务生的点单上刷刷勾拳顺便给他使眼色,点的都是些贼贵的货色,这些会暂时记到她名下的营收里去。 人就是这样,下限一旦被突破就无所畏惧,当初还双手抱胸说本姑娘纯情好少女一位,怎能在这种三流九道的地方人生第一次打工?不过很快她就掌握了自己的优势,化身酒托一位,这都还只能算是开门红,因为后面她还得女扮男装当牛郎继续祸害这些白富美。 碍于工作,楚子航当场是没什么表示,只不过晚上结束工作吃夜宵的时候频频看向路明菲,那眼神就差我有话跟你说了。但路明菲就是故意扭头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当没看到,心里贼兮兮地说有话你就直说啊,冲过来掐着我的脖子生气啊,没本事那就活该受累吧你! 往小了说这叫社会训练,往大了说这叫驯服男友,总不能这辈子都让他楚子航当个不爱熟络的面瘫吧?娃娃要从小抓起,男友要从认识开始培养! 肥婆把现金扔进服务生的盘子里,香槟开启的声音如礼炮般接连响起,金黄色的酒液涌入香槟杯中,便如电视广告里那样绚烂地回转,肥婆和她的闺蜜举杯欢呼,楚子航被簇拥在中间面无表情地碰酒,但没有喝,只是附和她们的气氛做做样子。 “右京今晚的业绩比basaraking还要好,已经卖出去120瓶了,我看basaraking也很努力,是在跟右京较劲吧?”路过的服务生发现了站在角落里的路明菲,就好像发现了隐藏的珍宝上来跟她耳语,店里的客人们不认识路明菲,但工作人员都认识,毕竟店长决定要路明菲女扮男装,总得事先跟大伙儿串通一气。 “我觉得大概是吧?”路明菲点头微笑,心说那可不见得,虽然这两位平时较劲儿都是村雨大战狄克推多,刀光剑影之间配上bgm就能荣登youtube榜首的,可这会儿两位都在努力忙着挣钱养我……啊不对,准确来说都是养我和绘梨衣!人家毕竟黑道公主,吃穿用度都得是高级货,这二位虽说以前也不缺钱,但现在为了革命反攻大业那也是很努力的! 心里想到这茬路明菲忽然又有点后怕,她怕万一将来回了学院这段事情被捅出去了该有多糟糕。 话说那学生会长狮心会长忍辱负重,为了干掉蛇岐八家强忍悲痛与耻辱,在女性减压会所做着不喜欢的工作,赚来的钱却全都被她路明菲这杨白劳拿走了分文不剩,只剩下背后两位楚楚可怜的少男,在凄风苦雨之夜连灯都舍不得点,只能靠手中一盒微弱的火柴烧自家门框抱团取暖,第二天人们只能在女人堆里找到他们赤裸的尸体,上面涂满了鲜活的口红印…… 哇靠,这艺术加工的成分她路明菲自己都想为自己鼓掌!都怪被芬格尔荼毒的太深了!如今连自己都能信手拈来口若悬河的编瞎话!真该庆幸这趟任务里没有这种败狗的存在啊,不然还不知道这段经历要被编排成什么鬼样子呢! 不远处的basaraking正在赤裸上身跟客人们玩骰子,轨迹是赌输的人要么喝一杯伏特加要么脱一件衣服。 这规矩简直是杀气腾腾,在高天原伏特加是销量最低的酒,来这里的姑娘们很少喝的动它。但不爱喝不代表完全不碰,这种堪比工业酒精的玩意自然威力无穷,每当姑娘们想要剥光某个对上眼的牛郎,伏特加就是最好的选择了。 按理说以恺撒对付心怀不轨的女孩们经验之多,再加上他的酒量,这种雕虫小技显然能轻松应付。可是今晚的闺蜜团都是有备而来的,裙子丝袜安全裤,罩衫耳环还有吊坠一个不少,有些甚至穿了超薄的两层,恺撒中了埋伏,骰子这种运气游戏他是没办法掌控全局的,局面非常吃紧,再输两个回合他就要只剩下裤衩了,而姑娘们那边还战略物资颇多。 “s~a~k~u~r~a。” 有人忽然附在路明菲耳边,一声sakura喊的千娇百媚,路明菲惊讶地回头,疑心难道是谁识破了她的身份,对上一张满含笑意的明媚脸庞。 “源……不对,风间琉璃。”路明菲立刻改口,她意识到这个名字不该在这里被提起。 眼前的姑娘毫无疑问就是源稚女,穿了条素雅的刺绣长裙,头发梳成洒脱的大波浪,带两个银坠子在耳边晃晃悠悠,如果源稚生也能搞出这副阳光美少女的扮相来那就太有辱他的身份了,只有源稚女能做到。 “真亏你能认出我来啊。”源稚女笑容灿然,用手指玩弄着优雅的发梢,“我还以为你得花点时间想一想。” “因为见过一次你的女生扮相,第二次见就没有那么意外了。”路明菲上下打量源稚女,“虽然和初见的时候有些差别,不过认出来并不难。” “是对你来说不难才对,至少我身边有很多人没法认出来,他们都说我是带着面具的人,随时都可以掏出面具变成另一个形象。” “你怎么会在这?来找我么?真不知道你怎么总是能得到我们的情报。”路明菲问。 蛇岐八家至今都没有找到整个小组的踪影,甚至绘梨衣和源稚生也是,那个庞大的家族似乎被他们给玩的团团转了,可源稚女不一样,他的每次出现都带着明确的目的,精准无误,无论秋叶原还是高天原。 “虽然也有想要找到你的成分在,不过更准确的来说是希望找到你们整个小组。”源稚女的眼神望向舞池外的卡座,分别看了看楚子航和恺撒,“我已经连续来这里好几天了,甚至跟楚子航和恺撒都喝过酒,他们并没有认出我来,但一直没有见到你,所以就没打算暴露自己。今天很幸运,终于让我逮到你了。” “你这口气让我感觉自个儿好像被尾随色狼盯上了……”路明菲双手抱胸,总觉得这气氛有点橘里橘气,“找我们有什么事么?” 有过秋叶原的前车之鉴,路明菲对源稚女的警惕性并没有那么高,他在龙渊计划之前就明确提出要提防自己的亲哥哥源稚生,换言之就意味着他和源稚生不是一条线上的,作为猛鬼众,也许源稚女反而比源稚生还更加可信一点。 “我想你们大概还不知道,最近两周蛇岐八家对猛鬼众发起了全面战争,整个日本血流成河。我们已经失去了大阪的总部转入地下组织,现在我可以说是无家可归。”源稚女说,话题非常沉重,不过他的口气还算轻松。 “你该不会是来加入高天原当牛郎的吧……”路明菲看源稚女的眼神忽然就变了,一位可男可女的神级角色,又说自己没地方落脚,联想到自己这边之前的遭遇,总有种马上就要同病相怜的错觉。 257.你的花票(三) “如果我加入的话basaraking和右京橘就要没饭吃了,我不喜欢抢别人的饭碗,会被记恨的。”源稚女笑着耸耸肩,他的话里带着淡淡的牛逼感,好像意思是他只要一下场,这里的牛郎们就都是渣渣。 路明菲心说您女装扮相这么好看可不代表您干牛郎也是首屈一指啊,这可是技术活!你知道女儿心么?你懂怎么安慰受伤的妹子么?你知道那些客人里多半都是情感受创的苦命人么?不你不知道,你只关心你的欧尼酱!不要小看我们牛郎行当啊八嘎呀路!你这个外行小子! 人在什么地方混饭吃就得跟什么人一条心,虽然入行仅仅几天,路明菲俨然已经把自己当成高天原里的一员,全然没想过自己到底是个什么处境,纵观整个日本牛郎史,估计都没有她这种女扮男装混饭吃的欺诈货色,但她还是非常坚定自己的立场,觉得源稚女是在吹牛皮。 “那我可就想不到你找我们能干什么了,按理说大家现在都是一个立场,你们猛鬼众被蛇岐八家抓着干,我们这边也被紧紧盯着,这样接触可不好,小心被一锅端喽。”路明菲提醒说。 “既然我们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不更应该亲近一点么?”源稚女靠近路明菲,仿佛是要说悄悄话那样贴近她的耳边低语,“我知道辉夜姬封锁了你们对卡塞尔学院的联系,藏身在这种地方的感觉想必可不好受,几条街之外就是源氏重工,我大概能猜到你们想干什么,可以给你们提供一点帮助。” “那么代价是什么?”路明菲问。 同样的好事不能因为总是发生就觉得理所应当,源稚女的第一次出现是带着提醒,第二次出现则带着指引,要说他没点考虑的话那才有鬼了,在秋叶原,他也亲口承认过自己是有所图的。 “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但我相信只要你们见过那些东西,就会自然而然的想跟我有更进一步的关系。”源稚女笑的很神秘,同样是笑,路明菲最多笑出三五种味道来,源稚女却能笑出千百种,真该庆幸他不是真正的源家妹妹,否则就算是源稚生也早就该沦陷到骨科大业里去了。 “那么有自信?要是被打脸了岂不是一场好戏。”路明菲不动声色,总有种源稚女在勾引自己的感觉,也许他说的更进一步是到床上去和师兄们肩并肩也说不定?毕竟都那么喜欢他的欧尼酱了,再多点帅哥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啊呸呸呸!满脑子都在想什么啊你!路明菲赶紧把自己内心越来越跑偏的想法拉回正轨来。 “你们是秘党的人,这就代表你们很好操控,是混血种世界的正义使者。”源稚女说的一点都不避讳,“一旦有龙族秘密泄露的风险,亦或有人试图利用龙族的血统,那就等于触碰卡塞尔学院的底线,你们作为秘党的人都有义务去处理掉不是么?” “只要你能证明,那么我们义不容辞。”路明菲的回答很肯定,无论是恺撒亦或者楚子航,在面对这个问题上的回答也会和她是一样的。 “那么事情就会很简单了,你们甚至都不需要做什么,我会为你们证明,接下来你们自然就会到我的船上去。” “我拭目以待,不过这会儿大概没什么功夫陪你了。”路明菲看了一眼时间,差不多是到了她登场的时候,“今晚我会有个表演,恺撒和楚子航都要和我一起,如果你空闲时间还很多,那么剩下的可以等我们表演结束再谈。” “喔!看来今天我确实运气不错!”源稚女眼神一亮,像个看见糖果的孩子,啪啪鼓起掌来,他自己就是个演员,能欣赏到他人的演出对他来说可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其实你不用那么期待的,老实说这是我第一次登上比较正式的舞台,心里还蛮没谱。”看源稚女那么期待路明菲反倒紧张起来了,她很早就做好了准备,觉得以最近的风头拿下这波肯定没什么问题。但现在忽然身边有个人对她还未上台的表演表示肯定,反而叫她开始坐立不安。 “你可我是看中的女孩,总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难倒。”源稚女还是轻轻地鼓掌加油,配合上那张明媚的笑脸总有种日剧女主的清纯感,好像这会儿她已经是路明菲的粉丝了,而路明菲这位地下偶像,正准备踏上人生中初次的战场。 真是可恶啊,世间怎会有如此可爱的男孩子?源稚女要真是个女孩,路明菲铁定要跟她成为好闺蜜!不图别的,就好一口美少女的颜值,漂亮的小女贼乃是世界上最绮丽的珍宝! “你这话说的好像爱上我了……”事已至此路明菲唯有说点白烂话好让自己心平气和点。 “万一呢?”源稚女歪头一笑,百分百的女子力绽放。 “我去!”路明菲实在受不了这等妖艳货色了,站在他面前好像自己就进入了持续性伤害的领域里,人生迄今为止树立起来的女子力正在被一点点无情碾碎,她拍着胸脯一路小跑着逃离了这该死的战场。 黑色的劳斯莱斯穿梭在新宿区的长街上,有点寸步难行,因为前面的路口发生车祸,正在进行交通管制,有点堵车,交警挥舞着手臂狂吹哨子指挥车辆分流前进。 这对新宿区来说很是常见,毕竟是以繁华著称的地带,还是有名的歌舞伎町,大街上除了三五成群的醉汉组织和闺蜜团,外国游客也是一抓一大把,再加上揽客的路过的参观的还有cosy的,简直就是三教九流大杂烩。 酒德麻衣指尖轻点着方向盘有些不耐烦,她带着墨镜一身黑色西装阔腿裤,俨然一副女保镖的派头,杀气腾腾。刚刚后面那货不耐烦地冲她狂摁喇叭,酒德麻衣从车窗探出头去微微摘下眼睛向后看了一眼,单凭这一个眼神就把那满脸嚣张神色的酒驾男镇住了,金色的瞳孔简直像是什么深藏人群中的狂兽。 女保镖能干掉任何挡路的人,却没办法在滚滚车流中让自己的座驾腾飞,对于一个做事总是按照自己步调来的人来说,堵车委实是叫人难耐的事,如果是酒德麻衣自己她宁肯连车都不要了就这么下地步行,也不愿意在这浪费人生中的几十分钟。可现在后座上还有一个人,作为临时保姆,她只能坐在这消磨时间,屁股下面仿佛放了一盘钉子那样扭来扭去,总感觉怎么坐都别扭。 绘梨衣倒没有为堵车发愁,遵从酒德麻衣的要求,她穿了低调的黑色洛丽塔,带着英式的茶会帽,很能遮挡视线。坐车的时候她总是扒着车窗往外看,这座雨蒙蒙略显阴郁的城市在她眼里显然是新鲜活泼五光十色的,每当有巨大的霓虹灯牌出现她都会拧着脖子追看,这时候她脸上的表情就像五六岁初次跟父母旅行见识世界的孩子。 酒德麻衣从车内后视镜里一直盯着绘梨衣的一举一动,她没什么表情,也没什么想说的,车里一直都保持着绝对的安静,似乎乘客和司机活在两个不一样的世界里。作为一个忍者酒德麻衣是很少会对身边的什么事物有所感慨的,感情必须被控制,乃至在关键的时刻要抹消,绘梨衣在她眼里就只是一个任凭摆弄的漂亮人偶,这样思考她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鹭鸶小姐?”有人从车前面而来,看了一眼车牌,翻过围栏叩响车窗。 “我是。”酒德麻衣摇下车窗,外面是个身穿西装白手套的男服务生,头发用发胶固定炯炯有神,就连在雨中也还是傲然的挺立着,真不知道是打了多少。 “太好了,这么多车可真是难为您了!”男人露出开心的神色,从兜里摸出张卡片双手奉上,“老板指明给您的通行证。” 酒德麻衣接过通行证点了点头以示赞许,重新关上车窗,忍者保镖搞不定的事情别人未必不行,这时候就轮到管账丫头苏恩曦出场了,以她的商务界人脉,搞到个交通管制的通行证轻而易举。 奶妈团们为了照顾好绘梨衣可真是煞费苦心,黑道公主说要去看路明菲的表演,别说是堵车了,就算前面的公路忽然塌掉,为了能让她及时赶到奶妈团也得弄架直升机过来,只要她开心那路明菲就也开心,路明菲开心老板更开心,一切都是值得的。 车流缓缓向前,酒德麻衣把通行证从车窗伸出去,交警立刻露出恭敬的神色,不知道车上做的到底是什么大人物,但仍旧立刻分出一条最好的路线让给劳斯莱斯,酒德麻衣猛踩油门绝尘而去。 十五分钟后车停在高天原的店前,顶天立地的霓虹灯招牌把高天原的名号顶在高天上分外明亮,座头鲸理所当然的认为高天原是新宿领袖群里最大的夜店,店招自然也要整夜都闪耀,尽管受到下雨的影响,店门口仍然站着迎宾的服务生站在招牌下,戴着雪白的手套,来往的客人络绎不绝,进去的时候容光焕发,出来的时候基本靠扶。 绘梨衣仰头看着这栋古雅华美,如今更是张扬辉煌的建筑,一时间睁大了眼睛,因为这让她想到樱花大战,sakura是漂亮的偶像美少女吧?如果城市出了危机,她表演的时候身后那座舞台就会裂开,舞台下的船坞里飞出蒸汽动力的战舰,sakura一跃而起,穿上魔动甲胄在众人的目光中飞向战场,守护世界的和平。 sakura真棒! 车门打开,酒德麻衣打着黑色的雨伞挡在后车门上,绘梨衣出来的时候她牵着绘梨衣越过路边的积水。不必费心把车开到停车场里去,苏恩曦的安排是完美的,送通行证的那小子正一路长跑着赶来,车钥匙就插在车里,把车停好就是他接下来的任务,酒德麻衣只需要照顾好黑道公主。 “鹭鸶小姐对么?请跟我来。”服务生一看到这架势立刻就对上号了,这就是老板指名要招待的客人,他恭敬地一躬身引着她们进入,没几步就一转走向了隐秘的贵宾通道。 来高天原的都是有头有脸的名媛,其中当然不乏不方便抛头露面的大人物,只要你花钱买了贵宾卡,高天原自然也会给你贵宾应有的待遇,不想和其他人碰面就可以走贵宾通道直通二楼,这里可以俯瞰舞台视野辽阔,隐秘的暗箱也可以随时在隔音与隔绝外界视线之间切换。 绘梨衣显得很兴奋,坐在椅子上有些不太老实地看看这里又看看那里,高天原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新奇的,能映出风采的地板也好,古典的教堂烛台也好,会旋转交错的耀眼灯光也好,封闭式的观景台也好,蛇岐八家怎么可能会带她来这种风月之地呢?他们从来不觉得绘梨衣需要认识这些,她是被当做决战武器收养的,武器就该好好地躺在剑匣里,被细心的擦拭保养,直到百炼成兵出鞘即是制敌,不需要有别的。 大多数人第一次来这种纸醉金迷的地方要么会被晃了眼,要么会因为过于喧嚣的气氛感到不适,如今正是舞台剧前炒热气氛的时候,所以舞池里的音响完全是最大功率震耳欲聋,女孩们高分贝的尖叫声欢呼声响彻云霄,飘摇的短裙和高跟鞋在每一个摇摆的动作里亲密碰撞,闪耀的耳环和裙子的上的亮片总是能叫人闭眼相让。 绘梨衣倒是没这种感觉,她从来没见过这么热闹的地方,索性不坐在舒服的沙发上而是起身趴在单向透光的观景玻璃上向下看,这种吵闹对她来说格外令人兴奋,她不知道那些人为什么那么快乐,可只是这么看着就觉得自己好像也是他们中的一员,会跟着一起尽情摇摆起来,但她不会跳舞,只能在脑海里默默记下她们交错的舞步。 258.你的花票(四) “sakura呢?sakura在哪里?”舞池里的人很多,但绘梨衣还是认认真真地在每个人脸上看了一圈,昏暗的灯光对她来说不是什么问题,每个或张扬或疯狂的女孩都没逃过她的检查,她的视力好的惊人,坐在旅店能看到远处天空的飞鸟。 “据说今晚有她的表演,如果在外面没有找到她,那么应该就是在后台。”酒德麻衣站在绘梨衣身后盯着手机屏幕,由于出发的比较仓促,一路上她都在用手机和苏恩曦沟通,这会儿苏恩曦正在报告今晚的流程。 一首热辣的舞曲结束,舞池中交错闪耀的灯光忽然寂灭了,客人们纷纷安静下来,即使那些不明所以的新客人也会因为身边的气氛自然把头转向舞台,这是高天原的惯例时间,每天晚上都有表演,有时候是牛郎们的表演,有时候也可以是和客人的即兴演出。 大幕缓缓拉开,在黑暗的幕后渐渐来到众人面前之时,一束光打在了舞台最核心的位置上,那是一个身穿柳钉外套的人,一头粗狂的披肩发,戴着硕大的银色耳圈,胸前黑t上是巨大的骷髅头,脚下短裤搭配耀眼的马丁靴,背着一把纯色的电吉他。 台下立刻响起无数掌声,就像迎面涌来的海潮,无数的荧光棒交错着挥舞,客人们大喊着今夜主角的名字,其中绝大多数都穿着过分性感,裙子短的都露大腿,透明的高跟鞋把身材衬托的婀娜多姿,但就这样她们还不满足,还要配上深v的露背。 “sakura!sakura!sakura!” basaraking和右京毫无疑问是近些天来高天原风头正劲的顶级牛郎,短短这么点时间已经有了无数忠实的拥簇,但如果要说传奇,他们还远远不够格,真正的传奇正是舞台上现在这位主演sakura。 今夜是sakura的处子秀,可在这之前,sakura的名声已经在高天原里传开了,没有人会忘记那张冷峻的面孔,他一身雅致的黑色西装,胸前插着妖冶的红玫瑰,他的眼神是那样冷漠,却又在看上那些足够漂亮的女孩时透出动人的光彩来。他毫不掩饰自己是个连环杀人犯,更不掩饰自己是个采花贼,他最爱干的事情就是坐在那些漂亮姑娘的大腿上配她喝酒,用他握惯了杀人刀的手轻轻捏住女人的脖子,把头埋在她的胸口,对她轻声说我好爱你这样的姑娘,你是否愿意让我杀死你呢? 他冷漠,他温情,他神秘,他优雅,他俊俏,他更幽默,几乎所有好男人的优点都是为sakura一人量身定制的,他就是小言故事里那种杀手霸总,却又偶尔会露出柔软的一面来,用落寞等待拯救的目光吸引住了每个女孩的心。 一个接一个的客人在sakura面前沦陷,她们想花大把的钱买酒把他留下来,但她们做不到,因为sakura只会对最漂亮的女孩子感兴趣。于是客人们最近每天晚上来高天原都盛装打扮,戴上最贵的首饰穿上最惹眼的裙子,身上涂抹会反光的银粉来吸引他人的目光,她们都是那种在外面会有无数追求者的顶级女孩,可在高天原里居然还有她们得不到的男人,这激起了她们的好胜心。 而今天,sakura将不再神秘地穿梭在舞池之间,而是用一次才华表演正式来到大家面前,高天原甚至还为此打了广告,画面上是戴着黑帽cos迈克尔杰克逊的sakura。 于是乎今晚所有的票都提前售罄了,如果不是有苏恩曦运作绘梨衣甚至拿不到那个位置,因为vip们都买不到票,大批卡座被扯掉以便容纳更多的客人,闪闪发亮的性感短裙和端庄大气的黑留袖铺满了舞池,姑娘们已经准备好了自己的钱包和信用卡,她们要一起用钞票铸成今晚高天原最传奇的神话。 “嗨~~~~~~!哟!我的女孩儿们!你们想我了吗?”sakura以手指天拖着缓缓的长音,指尖有力地甩向舞池,他是绝佳的正太音,身高也不高,但正是这些特点加上别具一格的杀手人设,促成了格外的反差萌,没人会拒绝一个冷酷的杀手在你面前变成柔软的小正太,宣传海报里更是故意营造了这种反差感。 “sakura!sakura!sakura!” 很多人都是扯着嗓子喊出他的名字,一个名为樱花的男人往往会叫人觉得奇怪,可当你第一眼看到sakura你就会明白他为什么叫这个名字,日本自古以来就有哀婉凄凉的艺术风气,高雅的作者们喜欢流水落叶,寒梅白雪,凋零的樱花也是其中一种,sakura就是落樱般美好的男子,他可以被你一把轻易抱住,就这样再也不放开,女孩们在sakura面前是可以掌握主动权的。 啪啪,又是两束灯光打向舞台,分别在sakura身后的左右两侧,basaraking和右京占据了一角,basaraking面前是华丽的架子鼓,右京则拿着贝斯。据座头鲸店长说sakura是basaraking和右京的好友,所以两位当红牛郎甚至特意来为sakura的表演捧场。 basaraking炫技般地敲响锣声宣布前奏的开始,他那手传自世界顶尖大师的钢琴技法就算转移到架子鼓上也是顶级的,更何况他对各种乐器本就颇有研究,在苏恩曦新买来的沉重低音炮系统下完美地发挥到了极致,每一次击键都像是直击心房中央。 右京的贝斯手职位也毫不逊色,以前路明菲一直以为师兄是只会手风琴和萨克斯的,但没想到楚子航说当年在少年宫学习的时候他闲下来也会摸摸别的乐器,当场弹了两段店长惊为天人,说右京你这哪是摸一摸啊,你这是一摸摸了七八年我都信啊! sakura踏着脚尖应起节奏,他是今晚的主演,也是主唱,电吉他的狂音没有任何犹豫地切入,就像早已准备好的炫技,一瞬间就跟上了前两位的拍子。 “我们之间能有多少爱呢?大概……只有上帝才知道吧?” sakura那招牌式的杀手笑容毫无保留地绽放,仿佛一把咆哮的加特林把爱心射进每位客人的心中,电吉他的音乐越攀越高,他站在话筒前纵声唱出那首从一开始就是高潮的godknows,这是首很棒的歌,没有漫长的前奏,当它唱响的时候就是大家该high起来的瞬间。 渇いた心で駆け抜ける 怀着渴求的心飞奔而来 ごめんね何もできなくて 对不起我却什么也做不到 痛みを分かち合うことさえ 就连与你一起分担痛楚 あなたは許してくれない 你也始终不愿容许 無垢に生きるため振り向かず 只为纯真地生存便毅然不回头 背中向けて去ってしまう 你背对着我就此而离去 onthelonelyrail 走在孤独的人生上 私ついていくよ 跟我一起走吧 どんな辛い世界の闇の中でさえ 无论在如何艰苦世界的黑暗中 きっとあなたは輝いて 你也定能光辉耀目 超える未来の果て 超越未来的尽头 弱さ故に魂こわされぬように 不让灵魂因脆弱而受伤 myway重なるよ 跟上我的脚步 いまふたりにgodbless 如今神定将佑护我们二人 godknows大概是电吉他这种乐器第一次闯进宅男宅女们的视野里,作为一首来自二次元的歌曲,当年凉宫团长平野绫歌喉一展路明菲就被瞬间征服了,这也是她唯一会完全掌握所有正确发音的日语歌,在难得的卡拉ok聚会里,她总是会给后援团的粉丝们唱一次,因为这歌的旋律真的就是会让人一听就莫名的热血起来,燃起对明天的想象和生活的希望。 好的音乐就该是这样,没什么让人听都听不懂的怪异歌词和哼唱,哪怕只靠旋律就该征服他人,这才叫音乐。 あなたがいて私がいて 这世界有我与你 ほかの人は消えてしまった 其他的人都已消失不在 淡い夢の美しさを描きながら 描绘淡色梦想之美时 傷跡なぞる 追寻那伤痕的遗迹 だから私ついていくよ 所以跟我一起走吧 どんな辛い世界の闇の中でさえ 无论在多么痛苦的黑暗世界之中 きっとあなたは輝いて 你必定会绽发出耀眼的光芒 超える未来の果て 超越未来的尽头 来高天原的客人们多半都是白富美,不会接触太多这么二次元的东西,但它毫无疑问是曾经打破过次元壁的歌曲,如今在高天原被sakura唱响的感觉就更是不一样了,那首歌就像sakura为谁而歌唱的。这几天每一个和sakura共事过的女孩都觉得sakura像是在对自己唱歌,那些歌词大概就是他无法言说的感情,他是牛郎,而她是名媛,大家的命运注定只会在高天原交错,纵使喜欢,纵使爱恋,踏出那道大门之后无论家世还是世俗都会不容许彼此的感情…… sakura路明菲同学当然不知道自己选这首歌会有这么大效果,把观众们都莫名的给感动了,哭声和掌声如暴风雨那样席卷全场,漂亮的名媛们好多人都梨花带雨,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先坚持着把这场首秀继续演下去。 她当然不会电吉他,这种乐器不是随便抱抱佛脚就能上场的,她只是临时学习了一下动作,反正这东西的演奏动作幅度不大,再加上演唱的时候深情一点晃来晃去,就能把观众的注意力吸引到歌喉和脸庞上来,来这儿的本来多半都是一群颜值党,就算唱的是中文版的两只老虎客人们也会爱屋及乌地觉得好听,更何况还是这么high的曲调。 “basaraking我爱你!” “请永远不要离开我!右京!” 一波又一波狂欢sakura的浪潮里夹杂着些许对另外两个人的欢呼,并非每一个人都喜欢sakura,是的他确实很棒,满足了大姐姐们的虚荣心,但你欣赏一个人未必一定要用爱来表达,她们喜欢sakura,但说到携手走向人生的结局,那可能还是会选择另一个,比如basaraking或是右京。 “请有兴趣买花票支持sakura留下的客人在箱子中投下你们珍贵的一票!谢谢大家的支持!” 主持人是藤原勘助,相扑国手,但就算是他这个肉山大魔王级别的身材站在舞台下方也有点遭不住,姑娘们已经完全进入情绪了,有的想起了自己悲惨的婚姻,有的本来是抱着满心苦闷来的如今彻底释放,还有的索性扑到藤原勘助身上抱抱,试图用这些肥肉的安全感来安慰自己。藤原勘助没办法,只能高举手臂一边继续维护主持,一边把哭的最狠的几个女孩搂进怀里。 每个人都会有这种时候,高天原就是让她们尽情释放的地方,日本这个国家实在太压抑了,需要能完全解放感情的场所,座头鲸总是这么说,他说让女孩们开心的哭出来就是高天原的花道。 今晚是正式首秀,自然也少不了高天原惯例的投花票和燃放樱花爆竹这两个环节,捧着金箱子的服务生在舞池里被撞的东倒西歪,发给他的花票简直是乱扔,手里的箱子要不了多久就被塞满了又得换新的,那些不止是给sakura的,就连basaraking的和右京的也在里面,已经通过考核的他们其实已经不需要了,但客人们完全不在乎这些。 这种情况下计数已经没什么意义了,花票总量势必超过高天原的新人要求,马上还要计算数额无非就是大家想知道这个传奇的数字会是多少,也许会被挂起来当做一个耀眼的记录也说不定,用来鞭策后人牛郎努力地朝着这个目标奋斗。 “买花票就是支持sakura吗?”绘梨衣在幕墙后面听到了藤原勘助的话,她不是很懂这里的规矩,只能问酒德麻衣。 “是,好像说是一张一千日元。”酒德麻衣回答,她也在看表演,不得不说歌确实选的很好,这会儿godknows唱完了路明菲开始改唱稍微擅长些的中文情歌。 “我没有带钱,支票可以么?”绘梨衣说着从裙子口袋里摸出了支票本,酒德麻衣亲眼看着她在上面一个一个地圈上数字,眼睛连眨都不眨一下。 酒德麻衣忽然明白了,她在绘梨衣的眼睛里看到了名叫欣喜的光彩,那首歌的曲调太过动人,路明菲站的位置就是正对这个vip包厢的,绘梨衣并不知道路明菲站在那里看不见她,但她以为那首歌就是路明菲看到她了,所以唱给她听的。 (本章完) 259.你的花票(五) “她应该看不到你,这个观景台的玻璃是单向的。不过买那么多花票,sakura说不定就会知道,我们毕竟是偷偷过来的。”酒德麻衣看了一眼绘梨衣填的数字,初次见面的时候她并不知道路明菲给绘梨衣报了假名,一下就把sakura的本体给暴露了,好在绘梨衣很懂事,说既然sakura叫自己sakura那她也会那么说,路明菲这个名字只有私底下跟你说的时候才用,酒德麻衣才没有因为那个错误把事情搞砸。 绘梨衣正准备把支票递出去的手停下了,她很听sakura的话,虽然偶尔也会耍点小脾气,但在诸如不能出门这样的大事上她还是很当回事的,sakura说过她来这里会有风险,可她还是因为一点小心愿偷偷让酒德麻衣带她过来了,这要是让sakura知道肯定不好。 “那怎么办?”绘梨衣只能问酒德麻衣支招,这位临时管家也是她会信任的人之一,几天来都有劳她的照顾。 “支票只能用你的亲笔签名,否则没法兑换。”酒德麻衣抽走了那张支票,“但我可以让这些花票挂名在我的头上送出去,不过这样的话sakura就永远没办法知道是你给她送的花票了,这样可以么?” “sakura开心才最重要的!”绘梨衣在小本子上的那句话特意把开心画了个圈,用笔敲了两下满脸严肃着重强调。 “明白了,你会高兴也很重要。” 酒德麻衣离开贵宾室站在隐秘的消防通道里拨通电话,嘟嘟两声,电话那边传来嘈杂的音响,大概是现场收音的。 “你不会跑到舞池里去玩了吧?”酒德麻衣皱眉。 “哎呀,这么开心的日子你总不能还让我坐在办公室里算账吧!你都去看表演了我当然也想看看啊!”苏恩曦的声音显得格外开心,她身边尽是叮叮当当的酒杯碰撞,座头鲸跟她躲在卡座角落里拉起了一张幕布遮挡周围的视线,另外还有两名相扑牛郎坐镇,以供老板娘欢愉之乐。 “我只是怕你会喝的烂醉。”酒德麻衣说,“给我们的sakura同学打十万张花票助助兴吧,我来付账。” “哇塞!”苏恩曦其实差不多已经快把自己喝到桌子底下去了,听到这句话她眼睛瞬间又恢复明亮一跃而起,“长腿你是爱上我们的小樱花了么?居然豪掷一个亿给她捧场子?那些号称她首席粉丝的姑娘们都没这么豪好伐!” “你想的太多了,我对这种事没兴趣,更何况她的扮相还是个正太杀手,你想想我那么多自称男友有这么一款的么?” 苏恩曦脑海里立刻开始回顾酒德麻衣发给她的照片,她主内,酒德麻衣主外,什么出差杀人越货当保姆都是酒德麻衣去干,以酒德麻衣的超模身材钓男人自然轻而易举,每次换个新的酒德麻衣都会发点自拍,回来酸酸苏恩曦这个不出门还妄想天上掉恋爱的宅女。 那些照片通常都很容易在社交圈子里引起轰动,有时候是国际男星,有时候是欧洲球星,还可能是某个王室后裔,频率之多差不多可以组成几支足球队混战。 “那还对她这么好?”苏恩曦撇撇嘴,“我原本以为没了我们的照顾这帮家伙说不定就得沦落到深山老林里去讨饭了,毕竟是从学院里出来的,搞搞野炊也挺适合他们的风格。没想到买了家牛郎店等着看好戏呢,结果一个个全是蛟龙入海混的那叫一个如鱼得水,连唯一的软妹子都堕落成霸道杀手正太了!我去,说真的我还真对她那个扮相挺流口水的!期待将来有个杀手男闯进我的房间里来讨债,然后跟我一见倾心!” “省省吧宅女,世界上哪有那种傻逼男人,说到底馋的只是你的钱,你的身份,最重要的是你的身体。”酒德麻衣阅男无数,而苏恩曦至今还没谈过一次恋爱,大家的水平就好比诸葛老先生与村头的狗蛋,每次酒德麻衣都得纠正苏恩曦的妄想,到头来她还是一点都没变,整天只顾着看小言故事,差不多已经病入膏肓没得救了。 “是那位黑道公主给sakura的花票。”酒德麻衣说,“人家就是图个开心,但又不想让sakura知道,那就只能我来了。” “那你就真的打算用自己的名义把这一万张花票送出去?”苏恩曦愣了一下,气的狂拍大腿,“天天诋毁我没男人要,我看你这情商表现还不如我呢!考虑一下sakura要是见到这一万张花票的署名该有多意外好吧!你居然还敢私吞这一亿日元!要是放到我们言情界,你丫妥妥的就是恶毒的后妈女二号,才干得出这种事来!” “你以为我没想过?”酒德麻衣淡淡地说,“论你那从言情故事里学到的情商还是省省吧,我只是担心如果以绘梨衣的署名,在场的但凡有一个蛇岐八家的人就会暴露的。” “暴露就暴露!阻挡男女主在一起的妖魔鬼怪全都得死啦死啦地!”苏恩曦大手一挥,豪气直冲云霄,“虽然我们这是女女,那也不能容许有人来搅局!听着,一万张花票就用绘梨衣的署名,要是蛇岐八家的人敢来说三道四,让我来罩着小樱花,看看是他们的人多,还是老娘我的钱多!” 她一脚踩在面前的桌子上,笑的花枝乱颤,抓起最近的那瓶酒咚咚猛灌,手机没拿紧掉进了一边的高脚杯里。 酒德麻衣的担忧不是没道理的,其实在那通电话打过来之前苏恩曦就已经扫平一桌子了,身边根本就没有一个还能站着的,座头鲸差不多已经在桌子下面躺了半个小时,整个高天原里号称酒神的一个都没干赢她。 手机的信号断了,酒德麻衣叹了口气,她大概能猜到那边发生了什么事,苏恩曦有非常严重的酒精依赖,一旦让她逮住机会,说清空一个吧台的酒那都是小事,她把自己喝进医院里去都不止那么几次,如果不是有龙族的血统,以她的喝法早就该胃穿孔死个几百回。 她看向手里的支票,苏恩曦都出面那么说了,那就不妨让今晚开心的人再多一个,至于以后会发生事将来再考虑,那个妞虽然看起来很不靠谱,但enxi这个名字在国际金融界可是横扫千军的存在,她们手中握着大量蛇岐八家的海外资产,这就是她们能在日本为所欲为的底气。如果蛇岐八家真的因为今夜绘梨衣出现在高天原就兴师动众,那么苏恩曦就会让他们大出血到资金流断裂,要是蛇岐八家因此而破产那可就更好玩了。 乐声和曲声弥散在夜空中,今夜的狂欢还会持续很久,路明菲几乎是把自己这辈子会唱的歌都唱了一遍,但台下的观众们还是毫无倦意地喝彩,情绪怎么也无法平复,成千上万的玫瑰花被抛向舞台,舞台上下起了鲜红的大雪。 她只有向恺撒递去一个求救的眼神,因为再唱下去她的嗓子就要撑不住了,而且还会因为没歌可唱开始重复,这在循环式的舞台首秀上绝对是大忌。 恺撒会意地点点头,起身接过了路明菲的麦克风。至于架子鼓没人敲了根本就是小问题,路明菲本来就不会电吉他,那是后台加上去的音效,路明菲只是在模仿动作而已,现在只需要后台播放新曲目的背景bgm就好,观众们想来也不会在意,这又不是纯粹的乐队演唱。 “basaraking!basaraking!” 对于恺撒的接棒观众们并没有在意,客人们的情绪达到了满值,不如说这样反而更好,因为basaraking目前在店里的人气仅次于sakura,由他来接棒可以让今晚的气氛更加热烈。 看起来今晚一时半会是结束不了了,花票的统计可以延后改天再公布,因为这会儿还有客人不断地把花票往金箱子里丢,而那个箱子已经换了今晚的第三次,两只塞得满满的金箱子就放在舞台角落里的桌子上,以冒尖的花票数量目睹今夜的光辉记录。 一切都曲终人散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半,还有很多客人意犹未尽不打算离去,最后选择在高天原的楼上包厢里入寝,外面长街上尽是来接人的豪车,其中也还三三两两地夹杂着赶来歌舞伎町载客的出租车,人来人往三五成群,就算是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也相互搀扶一把,大家都喝的太多了,免得总会有人一不注意就磕在什么地方。 有人说这样的喧嚣就是活着最好的证明,唯有在这里玩过一次的人才能明白人生的真谛,这是其他任何物种都没法拥有的纸醉金迷,也许就像恺撒说的那样,高天原是一家优秀的女性减压会所,别的人减不减压他不知道,至少他自己在这里工作拿到自己的血汗钱的时候,确实是很减压的。 人流越来越少,醉醺醺的女人靠在恺撒肩上,楚子航路明菲搭把手,三个人一起扶着她往外送,能得到当红牛郎亲自礼送待遇的客人可不多。 这位忠实粉丝同时单推他们三个人,买酒的时候一直都秉持着basaraking有的右京也必须有,sakura就更得有了三倍组合消费,乃是高天原vip中的vip。据说她是某家发动机株式会社的副社长,三十二岁已婚无子,因为贵为相扑国手的丈夫立志献身相扑事业吃的越来越肥,平日里只专注于跟肥壮的男人扑打,忽略了她的存在,遂寄情于夜店。 “分别的时候可以给我一个吻么?姐姐明天就要去美国谈判,只要有basaraking的吻姐姐就无所不能!”女人站在门外风吹墙头草般乱晃。 “樱花坠落那样的可以么?”恺撒笑着问。 “真是薄情的男人啊!”社长大人长叹一声,恺撒总是这样,毫不犹豫地释放他的灿烂,但又在你请求的时候表示拒绝,简直是深谙欲擒故纵的战法,不过社长吃的就是这一套啊,她还是慢慢地闭上眼睛。 恺撒揽住社长大人的腰,冲着身边努努嘴,路明菲一个箭步上去在社长脸上柔情一吻迅速退回原位,社长大人缓缓睁开眼睛,面前仍是阳光般灿烂的贵公子,四目相接柔情似海。 在高天原恺撒很好地守护住了自己的节操,这种献吻的事情只能由路明菲来,首先她是个女孩不存在贞操问题,其次姑娘们打闹的时候往往也会玩爷是老公要操死你这小婊砸的游戏来,恺撒在高天原是司空见惯了的,找个姑娘来吻就算社长大人将来发现了估计也不会大发雷霆。 “这世界如此残酷,但是因为有你们它才变得更美好!”女人瞬间恢复了万人之上的强者姿态,整理衣领大步走向自己的车,“等着我打败那些德国和英国的供货商回来找你们!到时候香槟王要加三倍!” 她这般威风凛凛地离去,牛郎三人组站在台阶上风吹杨柳般地冲她摆手,她后视镜里看着那些如花似玉的男人们,胸怀要守护他们的雄心壮志。 这感觉就仿佛就是在剑与魔法的世界里,勇者离开村子讨伐魔王之前,总会有个青梅竹马上来温情相拥告别。至于后来勇者回来还能不能喜欢青梅就是另一回事了,在村子里的时候她很棒很可爱,但在外面的世界里有中二女魔法师,大波抖m女骑士,笨蛋傲娇女神,她们一个比一个漂亮,勇者在温香软玉里还能不能想起故乡遥望的青梅那就很难说了…… 不过这就是高天原的风格,大家萍水相逢,在一起快乐的度过几个夜晚,日后在大街上相遇看见了认出来是彼此,却不会再打一个招呼,彼此的爱恋只存在于那些年轻气盛时纸醉金迷的狂欢之夜。 “真是精彩啊,没想到三位居然已经和高天原的气氛融入到这么好的地步了,简直就像是在这里工作了很久深谙花道的资深店员。”身边传来一连串的掌声,女孩手腕上的链子哗哗作响,笑容粲然。 260.狸猫换太子(一) 恺撒花了几秒钟来观察这位紧跟着他们走出来的客人,惊的几乎差点蹦起来,尽管用妆容掩饰了第一印象,但她的眉目如画又清秀可人,俨然就是那位领袖日本黑道的超级混血种源稚生……不过是女生版。 楚子航下意识地去拔刀但摸了个空,恺撒手腕青筋暴起出手就是典型的格斗人枷,如果他们没有搞错源稚生这会儿还在楼上的小房间里怀疑人生,而现在他出现在这里又眉眼含笑的来挑逗他们,毫无疑问是恢复了记忆,不过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要女装出面,还挺好看…… 路明菲一左一右双手交错分别拉住两位大神,满脸我已经习惯了的余裕:“别那么紧张,英气点的才是哥哥,萌妹点的是弟弟不是妹妹,需要我为你们介绍么?这是源稚生的弟弟源稚女。” “没错,我是弟弟。”源稚女笑着说,他人生中最大的乐趣之一就是莫过于用这副扮相出场,看别人惊讶的表情,不得不说楚子航和恺撒现在的表现就是他非常喜欢的那种,不可置信,但又还是忍不住多看几眼,于是源稚女就更加卖力地释放自己的女子力,举手投足一举一动都像是十几岁的姑娘,手链闪耀如银。 “你的爱好很特别。”恺撒说,贵公子不会对他人的喜好轻易评头论足,尤其还是当着别人的面,哪怕源稚女喜欢女装甚至还愿意出去援个交什么的都不关他的事儿。 “如果我没记错,源稚生说自己的弟弟已经死了。”楚子航缓缓地说,他也记得那天晚上在拉面铺子源稚生聊天时偶尔提到的那句话。 “我确实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从幽井中爬回来的幽灵多半都是贞子一样的女鬼吧?所以我用女孩的模样生活,因为我就是从井中回来的恶鬼啊。”源稚女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微微躬身邀请所有人进入店内说话,这个动作有模有样,让人想到神社里迎客的巫女们,他并非高天原的人,但在这一刻他倒是更像这里的主人。 店里已经没有客人了,卡座和吧台都在进行最后的打扫工作,只剩下几盏翠绿色的led灯照明,他们围绕在距离吧台最近的那张桌子周围坐下,源稚女反客为主地走进吧台翻出威士忌酒瓶,优雅熟练地为每个都做了一杯调酒放在面前才入座。 “高天原缺少一个优秀的调酒师。”源稚女举着自己那杯酒迎向灯光,满盛的高脚杯映出绚丽的色彩,“把这里的好酒都拿去直接用掉有些太浪费了。” “你找我们有什么事?”恺撒率先发问,路明菲看起来认识源稚女,而楚子航又不是擅长在言辞上站到便宜的家伙,这种时候小队里能扛把子的还得是他这个组长。 “首先让我做个详细点的自我介绍吧,这样会更容易让你们我的立场。”源稚女说,“我的真名是源稚女,你们也可以叫我的花名风间琉璃,我是勐鬼众中的龙王,二号人物,源稚生是我的孪生哥哥。” “勐鬼众?”这是恺撒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呼。 “你可以理解为是蛇岐八家的死对头,在日本,蛇岐八家毫无疑问是黑道里的至尊,但他们的血统并不稳定,家族中采用和秘党差不多的血统处理办法,在年幼时就会对每个具有血统的孩子做检测,如果发现问题就会把他们带走关到深山里去,花上几十年的时间用很多种办法来尝试把这个人纠正回正规。如果做不到,那这个人就只能在某一天悄无声息消失在世界上。” “你是其中之一?” “我不是说了么?我也是恶鬼,血统不稳定的恶鬼,所以哥哥亲手把剑送进了我的胸膛里,大义灭亲,他从小就喜欢看奥特曼,觉得自己是个正义的使者,世界上有了怪兽当然就得由他去讨伐,即使那是自己的弟弟。” 源稚女笑的有点难过,说这话的时候他低头抚摸着自己的胸口,像个失恋的落魄女孩。 “我没有真的去过那种监狱,不过勐鬼众的很多人都是从那里出来的,这个组织里的人尽是些血统不稳定的家伙,勐鬼众自己也会组织劫狱去专门营救那些被监控的孩子。一边是要把自己关起来的人,一边是愿意解救自己的人,那些孩子会怎么做选择并不难解释。勐鬼众就是这样发展壮大的,他们视欺压自己的蛇岐八家为仇敌,渴望进化,得到纯净的血统,因为他们认为有关自己的一切不公都是因为蛇岐八家的歧视和该死的恶鬼血统。” “你用的词是他们。”楚子航敏锐地发现了源稚女话语间的立场,”你自称是勐鬼众的二号人物,却把自己和勐鬼众分的很开。” “资料上说楚君可是个不善言谈的人,我看可不像啊。”源稚女澹澹地笑了,“是的,我确实这么想,勐鬼众于我而言没什么可值得留恋的,我并不认同他们的理念,需要他们只是因为有这样一群人才能让我有和蛇岐八家抗衡的力量。前不久各位刚刚参与了龙渊计划,前往海沟深处摧毁深海中的高天原,这个计划有日本分部的支持,其中原因之一就是因为那里有进化血统的办法,是勐鬼众一直都渴望的东西,所以蛇岐八家主导的日本分部才会愿意点头和卡塞尔合作,想想以前整个日本的态度你们就会觉得我没有骗你们。” 恺撒沉默了一会儿,对源稚女的话做了简短的分析和回顾:“那么听起来你的立场显然不在我们这边,你是蛇岐八家的敌人。” “可你们现在也是啊。”源稚女耸耸肩,“哥哥失踪了,你们还在警察那边露过面,蛇岐八家当然会以为哥哥的消失与你们有关。告诉你们一个你们还不知道的情报吧,昂热校长已经抵达日本了,蛇岐八家对你们的搜捕只会扩大规模,你们手里握着全部的事实,他们不会想让你们和昂热校长接触的,整个日本分部正在试图脱离卡塞尔的掌控,最坏的情况下爱,刺杀昂热校长也不是没可能。” “这世界上可没有人能暗杀那个老头儿。”一直听着的路明菲说话了,作为时间零的亲身体验者,她非常清楚校长的真实实力。 “凡事不要说的太绝对,日本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秘密比你们想象中的还要多。”源稚女单手托腮,用吸管搅拌着自己的那杯调酒,像是在玩某种危险的游戏,“这里和你们习惯的混血种世界不一样,整个日本的血统都来自于白王,尊贵的白色皇帝,我们把她称为神。白王是掌控精神元素的龙王,能够掌控他人的精神,即便超越了临界血限,自己的神智也依然澄澈,这样的混血种就是超级混血种,蛇岐八家的未来少主,我的哥哥源稚生。” “你在开什么玩笑?”恺撒皱眉。 “我当然知道单凭几句话是没法立刻就让你们相信我的,这正是我今晚来这里的目的,为了证明我可以是站在你们这一边的人。” 源稚女往桌上甩了一份文件,那是一些照片,画面上是如同水族馆般的养殖池,不过里面养着的可不是什么好看的海鱼,而是一个个大型的水生动物,人身蛇尾,脸色苍白,形似人类的面孔有的毫无表情,有的嘴角上挑,似乎在微笑。 它们不尽相同,多数都长着长尾和鳞甲,有些人面鱼身上还出现了匪夷所思的器官,巨大锋利的刃爪,刀状骨质鳍,呼吸的时候它们脖颈的裂缝张开,会露出深红色的,如同鱼鳃一样的结构。 卡塞尔三人组的眼睛不约而同地睁大了,因为他们都见过这种东西,在日本海沟的深处,当那座古老城市被核弹摧毁的前夕,从那里出现的无数尸守就长这个模样。 “各位可以猜猜这些东西出自哪里。”源稚女的笑意冰冷,显然他对这种东西也没什么好感。 没有人回答,因为这问题来的毫无征兆,从画面上的水箱可以看出来这是被人专门养殖的,有什么人敢偷偷豢养这种东西?一旦出了问题整个养殖场都会成为人间炼狱。 “答桉就是源氏重工。”源稚女自问自答,“岩流研究所的铁穹神殿直通海外,利用货运的潜艇就可以在海域外把这些东西自由送进送出。” “他们养这种东西干什么?难道橘政宗不知道尸守有多危险?” “严格来说这与尸守是相似但不完全相同的东西,是死侍的一种变体,基因样本就来自于尸守本身。恺撒君,你这个问题有些太过愚蠢了,我很喜欢鲁迅先生的一句话,向来别忌惮以最坏的恶意去揣测人心。” “因为这就是橘政宗养的!”恺撒骤然醒悟过来,作为龙渊计划的执行者,他下意识地把支持计划的日本分部方首领放在了卡塞尔的阵营这边,但源稚女的话提醒了他,如果这个养殖池子就是在源氏重工里的,那么除了蛇岐八家的首脑以外还有什么人能有这样的大手笔? “我想我那亲爱的哥哥大概还不知道,他太相信自己的养父了,自诩正义的人往往容易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源稚女轻声说,“虽然我也不知道橘政宗培养这些东西是为了什么,但肯定没什么好心,就连秘党都不敢搞这种操作,这就好比在自家地下室里研究核弹,一个失误整个源氏重工都得完蛋。考虑到它在市中心的地位,说不定东京城都要跟着一起呜呼哀哉,一条这样的死侍可以从皇居砍到东京大学。” 源稚女双手交叠在桌上,带着些许期待的目光环视卡塞尔小组:“橘政宗的这种行为毫无疑问已经打破了秘党所规定的亚伯拉罕血契,任何混血种不得以研究名义进行有关龙族基因的私人行为,所有关于龙族奥秘的研究必须在秘党的监督下进行合理且安全的操作,那个种族的力量实在太过神秘,谁都没法承担如此放任的后果。那么你们作为卡塞尔学院的人,在得知橘政宗已经违反秘党章程的情况下,是否应该有清除他的义务呢?” 三人组相互交换眼神,路明菲明白之前源稚女对她说的那些话了,如果这些照片能被证明是真实的而且与橘政宗有关,那么他们确实有这个义务,即使自身已经身陷令圄,这是任何秘党混血种都义不容辞的事情,甚至会为他们赚到更多的学分。 “我们怎么确认你这不是个陷阱呢?”恺撒问,“所有的身份和情报都是你的一面之词。” “这正是我今晚的目的之一啊,只要让你们信任我,那么后面的一切都好说了。”源稚女用手指占了点酒水,在桌布上画出几道横线,“各位大概还不知道,高天原是一栋二战前建造的古老建筑,那时候东京城还没有足够完备的城市设施,铁穹神殿系统的入口之一就在各位的脚下。” 恺撒不动声色地看着源稚女画示意图,楚子航跟恺撒用眼神交流,很快就达成共识。 “好了,你可以不用画了。”恺撒伸手按住了源稚女,“我可以相信你一次,任何人都可以得到我的信任,但如果他背叛了我,那么想要再得到我的信任就很难了。” “原来你是这么好说话的人?”源稚女有点意外,“说真的我以为那个海报上的你才是真实的你。” “什么海报?” “冷酷的杀手,跋扈的贵公子,将来你应该有机会看到的。” “哦……和那些无关,我愿意相信你只是因为看到了你画的示意图。”恺撒看了一眼桌上被扰乱的水迹,他只用几秒钟就看出来源稚女画的毫无疑问是正确的。 “我们也知道高天原的下水道井盖可以直通铁穹神殿。”楚子航说,“而且我们也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261.狸猫换太子(二) “我去,你们知道这么多,怎么没人告诉我一声?”路明菲看上去有点不高兴,大家都是一个小队的,但两位老大哥密谋却没有带上她这个小弟,有种好像被排外了的错觉。 “你是大忙人,哪有功夫在高天原里翻地窖。”恺撒揶揄,“不过主要工作都是楚子航做的,跟我确实没太大关系。” 在一起呆的太久关系总是会有点微妙的变化,更何况现在大家甚至都变成了天天在一个舞台上演哥俩斗的同事,要是放以前,很难想象恺撒会说这种话。 楚子航在桌子上接着源稚女的示意图继续绘制下去,既然对方跟他们是一个想法,那么当下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要想谈合作,总得拿出点诚意。 “源氏重工的里区没有门禁系统,我们去过铁穹神殿,也坐过那些电梯。”楚子航说,“但我们不知道里区的安全系统是什么样的,如果从里区通道走就可以避开人来人往的地方。高天原正下方就有一条下水道,我们沿着它向东走,从新宿地铁站下方绕过去,进入主管道后不就就会见到源氏重工,总长度差不多两公里。” “这两天我在店里听楚君你的日语可以说水平很糟糕了,你是怎么搞到这种情报的?”源稚女不禁有点好奇,他们交流一直用的是中文,源稚女没有去学院进修过,但他喜欢中文的诗词,爱屋及乌对中文有所研究,水平还算不错。 “google。”楚子航面无表情,“地下水道这种情报在网络上是公开的,因为每个人都能看到身边的井盖。” “你还懂日文操作系统?”路明菲问。 “虽然看不懂日文,但是只要一个按键一个按键的去敲就能慢慢对上作用了,日文中还有很多汉字,合理的推测和实践就能使用各种机械。”楚子航的回答很有理科生的风格,俗话说实践就是检验真理最好的标准,在这方面他向来孜孜不倦。 “既然你们也是有这样的打算,问题就变得更加简单了,我们可以一起从地下水道进入源氏重工,在下不才,猛鬼众的情报网里对源氏重工内部算是摸的很透彻,我能够为各位提供详细的指引。”源稚女拍了拍手掌以示对恺撒小组的赞许,“当你们亲眼见过源氏重工里的那些东西,我们才能真正放下戒心坐在一起。” “但这样依然很危险不是么?这就像是所谓的摸着石头过河,可源氏重工毫无疑问是条雅鲁藏布江,我们一脚踏空就得被淹死。”看起来其他人全然没有对这个机会中的危险性有所警戒,路明菲不得不出手了,在她眼里这就是一份神剧式的计划,没有后备方案,没有危机应对,更没有退路,好像大家只要去了就一定会成功,全都是都合主义。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如果被发现,大不了就是杀出来。”恺撒轻描淡写地说。 “喂!你们三个杀胚当然可以轻松的杀出来!你们考虑过队伍里还有我这样的文弱女子么!”路明菲哼哼,“跑路不是我的擅长风格!你知不知道电影里落单的姑娘往往都是下场最糟糕的那个?” “那你留下来不就好了?夜深人静钻在另一个姑娘的被窝里相拥而眠总是文弱女子的工作吧?”恺撒意有所指,好像绘梨衣已经成为了她路明菲的后宫禁脔,每天晚上路大仙儿最重要的任务就得是去和小怪兽同床而眠。 “可笑我是这样不仁不义的人么?我能看着你俩去闯龙潭虎穴自己在这里干等么?卡塞尔学院出来的男人都是一个德行,满脸都写着干就完事儿了,全然没点细心劲儿!”路明菲一拍桌子起身,“姑娘我是要给你们上一道保险!在这等着!” 路明菲气势汹汹地离去,几分钟后又气势汹汹地回来,把手里一根缠着布条的棒状物放在桌上,推向源稚女。 “打开看看。”路明菲说。 布条敞开,源稚女一下子愣住了,蜘蛛切躺在吧台微弱的灯光中泛着莹莹寒光,刀身上沾染过太多恶鬼的骨血,已经泛着腐蚀般的锈色,但蜘蛛切仍然锋利无匹,所向披靡,多年前正是这一把刀洞穿了他的胸膛。 “蜘蛛切。”源稚女一下就报出了这把刀的名字,他缓缓拉上布条盖住刀刃,看向卡塞尔小组,面带微笑,“我是否能凭借这一点说哥哥就在你们手上?他可是就算死了也要抱着这把刀一起殉葬的人。” “既然我拿了刀来就说明我没打算对你隐瞒这事儿。”路明菲双手抱胸满脸大佬气派,坐在椅子上翘着腿晃晃悠悠,目光轻佻,“源稚生确实就在我们手上,但在得到我的允许之前你别想见到他。你希望带着自己的目的来找我们谈条件,那么现在我也跟你谈条件,蜘蛛切可以暂时交给你来使用,代价就是狸猫换太子,听说过么?” “知道,我对京剧很有研究,这故事出自三侠五义,是你们中国的著名典故。”源稚女点点头。 “你就是狸猫,去换掉你哥哥那只太子。”路明菲的笑容逐渐放肆起来,透着一股坏女人的味道,“当然这是个备用计划,毕竟你跟你哥哥很多年没见了,就算是双胞胎模仿起来也有点困难。所以不到必要的时刻你就还是源稚女,如果出了什么问题,你就是源稚生了,有当家少主在场要压住其他人想来并不难,源稚生在蛇岐八家的声望很高,每个人都认识他,你带着蜘蛛切,就是最好的身份证明。” 源稚女的眼神亮了起来,他笑着为路明菲鼓掌:“不愧是我一眼看中的女孩,大胆又精彩的计划!当然没有问题,这个世界上让我去扮演其他角色或许是有瑕疵的,但唯独哥哥,我可以模仿的如同他本人,他太好掌握了!” “那么就这么说定了?”路明菲挑挑眉,左右看看楚子航和恺撒,“你们的意见呢?” “很棒的保险,如果有问题我们就可以把他单独推出去。”恺撒全然没有要瞒着源稚女的意思,说的坦坦荡荡,自家人和外人他还是分的很清楚的。 “没有意见,如果源稚女的表现足够好,我们甚至可以借此去更有收益的地方,譬如把辉夜姬给炸掉什么的,失去那台超级计算机日本对诺玛的封锁就解除了,我们可以马上联系到学院本部。” 楚子航从箱子里拿出一包包橡皮泥似的东西放在桌上,这些橡皮泥都是墨绿色的,可以随意捏成任何形状,携带方便使用简单,是全世界恐怖分子都值得拥有的c4塑胶炸药。 “喂喂喂你拿炸药出来干什么?我们正在一步步地变成通缉令上的那种人啊!”路明菲大惊之下试图起身用身体掩盖住这些危险的东西,“话说你从哪弄来的?” “须弥座上,走的时候那玩意还飘在海上,捡到的包里有日钞和面包,还有点武器。”恺撒悠悠地点燃一根雪茄,火光照亮了他脸上的彩妆,“卡塞尔的人什么都可以不要,唯独武器是一定要有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用上,所以我就带了一点走。另外值得注意的是我们被警视厅通缉的罪名是走私核燃料,恐怖袭击还有强暴幼女,只要不搞最后那件事就还不是通缉令上的人。” “自从来了日本,我就觉得你身体里的加图索之魂是不是觉醒了,简直已经化身法外狂徒了嘛!”路明菲扶额。 “我什么时候说过自己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了?”恺撒拍了拍自己的外套,里面隐约听到枪械的声音,“捡来的都是黑道上的武器,没有弗丽嘉子弹,记住我们只是去探个路,非必要情况下不要开枪,以免伤害无辜的人,如有必要那也只能打打脚或者手腕什么的。” “有个学院在背后管着还真是麻烦啊,我差点都忘了诸位还是学生。”源稚女淡淡地笑了,“到了那种地步大可以交给我来处理就好。” “我觉得你会是个可靠的队友。”恺撒赞许地点点头,打了个响指,“那么散会,各自回去准备好自己的东西,十五分钟后我们在地下室的电梯集合。” “这么急?”路明菲傻眼了,她委实没想到恺撒会选择今晚就出发,这么做毫无疑问是赶鸭子上架。 “没问题的,关于这件事我和恺撒已经讨论了很久。”楚子航向路明菲递过去一个令人安心的眼神,不过除了路明菲以外其他人看只会觉得是杀胚还是一如既往。 哎呀,总觉得像是胸膛里忽然有一缕暖流温暖了冰冷的心,世界上还有比男朋友对你说交给我来吧最好的话语么?每个女孩的终极梦想,就是蜷缩在自家男人宽阔的臂膀里当只温顺的,晚上会喵喵叫的小猫。 电梯降到了最底层,门打开,外面漆黑一片。 楚子航打开手电筒,光柱照亮了蒙尘的圣母像,虽然年代久远颜料有些变色,但圣母像仍然泛着华贵的红金色,这说明绘画的颜料中加入了真正的金粉。 这里是高天原地下二层,在这里呆了那么久路明菲第一次知道这座建筑居然有地下二层,四部电梯中有一部货运电梯能到达这一层。 潜入小组的准备非常充分,楚子航把长刀背在背上,外罩黑风衣,头顶一定黑色棒球帽。恺撒也是一身黑风衣,腰间刀鞘里挂着狄克推多,和一把手枪,两人的风衣衬里都是灿烂的浮世绘。 高天原里经常需要定制各种表演服装,有自己专门联系的店家,他们作为当红牛郎拜托采购各自做了一身执行局的制服,名义上甚至用的还是高天原的钱。 源稚女也换上了店里最正规的西装,当他来到电梯前的时候三人组都快惊呆了,十五分钟前他还是美艳的礼裙少女,十五分钟后他已经英气逼人眉宇挺拔,在西装和蜘蛛切的衬托下已经俨然就是执行局长源稚生本人。直到他露出嘲弄的笑意来,那种完全以假乱真的气氛才在一笑间消散,他确实没有说谎,这家伙简直就是个天生的演员。 “这老房子得有多久没好好打扫了?”路明菲捏着鼻子挥舞手臂,赶走自己眼前的灰尘,在手电筒的灯光下,这里的积灰简直如同烟幕般散乱在空气中,每一次喘气都像在花丛里跟春日的花粉搏斗。 “在二战之前这里是一座天主教堂,距离今天至少有80年以上的历史。明治维新后很多传教士来日本传教,当时信仰天主教的人很多,这里曾是东京信徒的据点,住着几十位神父,定期举办礼拜和弥撒。店长看中了它的地段,花了不少钱装修成夜总会。这一层是忏悔室和读经室,二战时被用作了避难所,直到今天它都还是政府规划的避难所,不过店长是把它当做储藏室来用。” 楚子航走在最前面探路,这种工作显然交给恺撒来合适,镰鼬的加持之下他就是个活体雷达。但谁都不能保证去了源氏重工里会遇到什么情况,长时间使用言灵也是一份不小的消耗,现在还需保存体力。 “你确定是储藏室,而不是什么阴暗的幽灵巢穴?”路明菲向来是很信任楚子航的话的,不过现在看来他的解释还是有失偏颇。 “地下一层是酒窖所以相对使用率较高,这里则多半放些一时半会儿用不上又舍不得丢掉的东西,时间长了自然容易积灰。” 光柱扫过的地方都是灰蒙蒙的,四壁刷着白垩,地面只是用水泥抹平,墙壁上还残留着烟熏火燎的痕迹,角落里堆放着管风琴的部件,珐琅装饰的讲经台,还有两三个人高的十字架,十字架上挂着陈旧的红色法袍。 确实都是些老物件,但是考虑到高天原经常高舞台剧表演,这些东西很容易就会在某个时候被搬出来成为布置舞台的装饰品,楚子航倒也没说错。 262.狸猫换太子(三) 地下水道的窑井就在大厅的角落里,它被老式的铸铁井盖盖住了,锈迹斑斑的井盖大概有上百年历史,铸铁公司的德文标记模糊不清。 楚子航和恺撒合力用刀沿着井盖边缘两侧发力,一点点撬开了井盖,以他们的施力技巧和刀刃强度完全不用担心会在这种小事上出问题,村雨和狄克推多也可以是撬棍,下方的黑暗中水声潺潺。 “原来下水道入口真的就在楼里面。”路明菲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设计,国内可没有。” “只能说是当初的规划问题,一般来说用这种窑井的地方就不可能再在上面建造建筑,承重首先就是一个要考量的东西,当年法国人在这里有豁免权,他们才能在这么特殊的地方建造起一所教堂,大概是考虑到它和避难所相连,恰好能提供一条逃生通道。” 恺撒使用镰鼬扫描了一遍窑井下方的情况,飞舞回来的镰鼬群们报告了安全的信息,周围的大体环境也能有所了解。他第一个咬着手电筒下去,楚子航在上方打着另一只手电给他照明,接着是源稚女,然后是路明菲,楚子航再最后收尾。 这算是一点对源稚女的小防备,三位卡塞尔学院的精英王牌把他夹在中间,就算他有什么小心思想捣鬼,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能力从这三位的联手围攻之下全身而退。 一到下水道里路明菲就捂住了鼻子,楚子航早有准备地递给大家带有过滤功能的口罩,电筒的光照亮了长着青苔的砖墙。这段下水道的结构非常古老,跟现代化的铁穹神殿完全不同,它的截面呈现出半圆形,中间是水渠,两侧有可供行走的窄道,想来在一百年前日本的管道工还得跑到下水道里来清淤。 头顶上垂下来某种水生植物,发丝般纤细,路明菲走路的时候都得绕着点,不小心碰到简直就像是被鬼手抚摸,角落里隐约有不明生物迅速窜过,也不知道是老鼠还是蝾螈。虽然周围的气味没有想象中那样恶臭,但空气还是有一种说不明白的压抑和沉重,路明菲总觉得在这种地方待久了会吐出来。 “我还以为东京的下水道全都是像铁穹神殿那样的,看来是我误会了。”路明菲小心翼翼地踮着脚走路,敏捷避开地上的垃圾或者头顶的野生植物,楚子航怕她脚下一滑就溜水里去了索性把臂弯借给她揽着走,俩人看着有点像是逛街的小情侣,如果忽略这是在下水道里的话。 “严格来说铁穹神殿在日本人口中不叫下水道,叫首都圈外郭放水路,metropolitanareaouterundergrounddischargechannel,单从英文直译你就会明白看起来就不像城市下水道,它的建造目的是在台风或者大雨中把周边河流暴涨的洪水引导向江户川。所以真正意义上的下水道还是比较古老的这些,只不过它们能与铁穹神殿相连,公用那边的排污系统。”楚子航看了一眼手中的地图,“再走600米我们就会从新宿地铁站下方经过,那里会有巨型水轮机,穿越它我们就进入铁穹神殿了。” “师兄你生在下水道么?对东京的下水道那么了解。” “我上网用goolge翻译来搜索,店里的电脑其实还行,顺便也会用它学点日常用的日语。” 有的人天天都喜欢摸鱼,不在忙里偷点闲似乎人生就好像少了什么。而有的人生来就是积极奔向美好明天的家伙,干什么都来劲,如阳光般灿烂。楚子航这人虽然冷了点,但他也是个冷色系的太阳,做什么都那样认真。 黑色的水面上出现了细小的漩涡,轰隆隆的地铁声正从上方传来,验证了楚子航的话。他们绕过前方曲形的弯路,下水道到了这里就宽阔的像条地下河,直径四米的巨型水轮机快速旋转卡在路口中心,滚滚白浪在桨叶之间跳荡,响声如雷。 这些锐利的桨叶每根都有两米长,用精钢铸造,可以轻而易举地切断水草之类的漂浮物,水轮机本身也就是地下水路净化流程中的一部分。这就导致它看上去有点像一台夏日开到高档位的电风扇,如果有人敢从这种东西中间穿过毫无疑问会被绞成肉馅。 “师兄你是能砍断这东西么?”路明菲下意识看向楚子航腰间的村雨,他必然对整个下水道有全盘的了解,这就是他的性格,不可能没有在事先准备好面对这种情况的应对。 “水轮机并不总是转动,否则淤积多的时候就会卡住,等它停下来我们就从快点钻过去。”楚子航说。 水轮机果然要不了多久就开始缓缓减速,足足用了几分钟才停下来,桨叶上的水哗哗下流。 恺撒第一个冲出去,所有人都紧跟着他的步伐,他们沿着水轮机侧面的铁梯爬了上去,从不锈钢函道中跑过,身边密布锋利的刀刃,从最外面的那个开始,停不了一小会儿水轮机又开始挨个缓缓启动,阴暗的叶片发出机械搅动的声音。 这种感觉就像是奇幻探险故事里的神庙逃亡,主角团刚刚取走神庙里的宝物,机关就被启动了,什么滚石刀枪弩箭紧跟其后挨个来,稍微绊一跤就得完蛋。路明菲觉得这地方绝对不能让卡塞尔学院的神经病们看见,否则明年他们就敢把体育测试的场地改成这样的,到时候还不人人都能跑出个满分来,没一个敢摸鱼。 通过轮机之后就正式进入了铁穹神殿的部分,这座先进的地下水利系统几年前才刚刚完工,一共有五个竖井,每个竖井的高度都达到了惊人的50-60米。而现在他们甚至还没有能触摸到竖井的部分,仅仅是在中途相连的部分之间走动就已经感觉到它的庞大,周围遍布支撑柱,不需要打手电也明光锃亮,有点像是巨型的停车场,只不过高度远远胜于那些会让人感到憋屈的狭小空间。 走不了多久就听到熟悉的电焊声在管道中回荡,上一次去到铁穹神殿时也是这样,那里有很多属于丸山建造所的工业制品,蛇岐八家用这些连通外部海域的管道来运输违禁品,所有到货的东西都是在那里进行检测分发,有点像是活在东京都闹市区的地下码头。 恺撒闭上眼睛,镰鼬群无声地释放出去,无形的镰鼬在管道中恣意飞舞,带回来的报告表示月台上停靠着一艘小型的潜艇,有些人正在用叉车从潜艇上搬运货物下来,还有些人则负责巡逻警戒。 “二十个人。”恺撒低声说,“那边有二十个全副武装的男人,从现在开始谁都不能大声说话了,我们的声音会在管道中反射放大,能传出去很远。” 楚子航和路明菲的脑海里浮现出铁穹神殿的样子来,他们曾经来过一次,那时候还是龙渊计划执行以前,虽说是来参观即将用动用的武器,却也让他们对源氏重工地下的铁穹神殿部分有所了解,当时那些警卫都携带了大口径的左轮枪,身上的风衣底下甚至隐约露出了挂载的手雷。 这种火力配置不可谓不吓人,左轮枪的口径远比潜入小组的手枪要大,而且具有不会卡壳不怕哑弹的优点,近身战中优势颇多。虽然在这里躲着的四个人绝对比那些人拥有血统上的优势,可每个人都要同时对付五个持枪核弹的男人,这压力未免也太大了,混血种也是人,不可能硬抗子弹上去冲。 “上次来的时候还没有这么多警卫,应该是加强了警戒的力量。”楚子航说。 “毕竟刚刚和猛鬼众发生过战争,这点提防也是应该的,很衬橘政宗的作风。”源稚女说,“源氏重工是一座牢靠的壁垒,但这座壁垒最大的弱点就是地下部分,因为它直连着外界,有利有弊,在这方面蛇岐八家向来愿意下功夫。” “我们只有三把枪,靠偷袭最多能一波解决七八个,可对面有二十支枪,还不知道里面有多少是混血种,如果打成拉锯战,惊动了蛇岐八家我们就没法全身而退了。”恺撒摇了摇头,表示这种级别的警戒有点难以突破。 情况有点不妙,才刚刚接近源氏重工的大门,路就彻底被封死了。这种感觉就好像玩一把rpg游戏,刚刚兴冲冲地挥舞着木剑冲出新手村,迎面直接遇到的就是魔王座下的第二大将,这级别的守门boss。打赢他你就能获得可以杀死魔王的圣剑,可问题是首先你得用木剑打赢那把圣剑才行。 “如果让源稚女打一个出其不意的先手呢?”路明菲看向源稚女,“他可以是我们的内奸。” 三人都把目光投向源稚女,毫无疑问他现在就是破局的关键,路明菲提出的意见很快就到了实践检验的时候,源稚女能不能成功地演戏骗过蛇岐八家,只要这一次就能证明。 “真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啊。”源稚女淡淡地笑笑,“不瞒各位其实我也很早就考虑过这种方法了,如果没有跟大家一起来,某一天我也会假扮成哥哥从地下进入源氏重工,这是迟早的事情。所以很多年前开始我就学过模仿现在的哥哥,在他身边就有我安插的人。” “那就看你的了。”路明菲竖起大拇指。 源稚女点点头,脸上的笑意骤然收敛起来,他的造型本就已经接近源稚生,现在刻意模仿源稚生的神色之后更是无可挑剔,英俊中透着些许阴柔气,眉间带着淡淡的疲惫感,恰如坐在拉面摊上絮絮叨叨说要去卖防晒油时的源稚生。 “刀。”路明菲把蜘蛛切递给他,因为有所警戒,一路上蜘蛛切是由她带着的,唯有到了要用的时候才交出来。 源稚女接过,按照源稚生的执刀习惯佩戴,如此一来就更加难辨真假了。他从管道中走向前方,每一步落脚都悄无声息,但又像个回家的主人那样从容,源氏重工是源稚生的家,源稚生更是未来的少主,主人要回自己的地盘当然不必鬼鬼祟祟。 三人组目睹源稚女渐渐离开阴影走向月台的灯光下,巡逻的警卫瞬间就发现了他,一声口哨之后所有人都同时掏枪,扫视周围锁定了目标,他们的枪上都带着激光瞄具,红色的光束在源稚女身上打出无数光点。 “站住!”一名警卫大吼。 源稚女没有理会他的警告,阔步走的更近了一些,站在最前面的近卫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少主?” 这一声少主把所有警卫都从警长的气氛中唤醒了,在看清楚来的人是谁之后他们纷纷放下了手里的武器指向地面,因为他们都是执行局的人,执行局在日本分部就是个纯粹的军事部门,没有哪个军人敢把自己的枪指向上司的脑袋,除非他们想造反。 “少主您回来了!”警卫中快步走出面带喜色的队长迎了上去,站在源稚女面前脚跟一碰低头躬身,“家族无时无刻不担忧您的安危,但我们一直都相信您会平安归来!” “发生了很多事,以后再解释,告诉我现在的情况,家族最近似乎有什么大动作,东京并不安稳。” 源稚女的口吻如源稚生那样清冷,俨然就是上司交代下属的口气。他现在就是蛇岐八家的少主,没有必要跟一个下位的人交代自己的行踪,源稚生在执行局虽然作用无数忠实支持者,但他与日本本土格格不入是众所周知的,从来没有什么礼贤下士之举,只和自己的近臣们亲近,单纯靠一手帅和强走到今天。这样的源稚生对源稚女来说模仿起来不要太简单。 “您失踪以后家族不遗余力地寻找,即使没有线索,政宗先生依旧按照原定的计划,向猛鬼众发起战争。战果相当斐然,短短一周内我们已经把猛鬼众连根拔起,剩下的只是些收尾工作,遗憾的是我们仍旧没有找到龙王和王将的踪迹。”警卫队长说。 (本章完) 263.父兄(一) “他还是一如既往地手段强硬啊……”源稚女轻声感慨,话锋又骤然一转,“他今天有来源氏重工么?带我去见他,有很要紧的事报告。” “家族今天似乎有例行的小会议,政宗先生应该有来,属下这就带您去!” 警卫队长恭恭敬敬地跟在源稚女身侧走向气密门,他用安保卡片在卡槽中划过,气密门随之打开,他站在一旁躬身做了一个邀请的姿态。 源稚女右手按着蜘蛛切,大拇指能摸到那圈特意缠绕在刀把上的布带子,这是为了增加摩擦力以免刀刃脱手,陈旧的布带粗糙割手,似乎在诉说着主人曾经与它一起度过的故事。 委实没有想到蜘蛛切会以这种特别的方式来到他身边,说真的源稚女曾经以为自己再也不会见到这把刀了,有句话叫做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受过伤害的人多半都不会愿意回头看见伤害自己的东西。 但源稚女不一样,他甚至还有点期待,当他看见蜘蛛切的那一瞬间就像看见了握刀的源稚生本人。这些年来他们从未相见过,一直都是源稚女单方面在暗处默默地靠间谍们观察着源稚生,源稚生的一切情报都如流水一样送到源稚女的桌上。他很喜欢看哥哥握刀的样子,那样就又会回到多年前的雨夜,那个正义的少年源稚生人生中杀死的第一只恶鬼是他的弟弟,他的彷徨,他的难过,他的泪水,一起组成了那晚彼此都不会相忘的故事。 很小的时候,源稚生和源稚女一起寄宿在鹿取乡下的一个家庭里,主人是一个整日酗酒的男人,以靠收取寄养的孩子为生。会来他这里的往往都是些见不得光的私生子,家中富贵,那些大人们把孩子送到他这里来,也会给予丰厚的生活费和酬劳,所以那些孩子们过的往往都算不错。 但源稚生和源稚女不一样,他们并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只知道自己是被寄养在这里的,养父并不喜欢他们两个,总在喝醉了之后抱怨给的抚养费不够。 每到周末月底或者换季的时候,那些私生子的家人们就会进山来看看受苦受难的孩子,养父也会和他的酒鬼朋友们一起鬼混。 对那些人兄弟俩统统没有好感,唯有一个例外,那是个经常进山过周末的中年男人,他自称橘政宗,喜欢山里的空气,来这里练习瑜伽。他穿的像个上班族,对每个人都彬彬有礼。 橘政宗教兄弟俩练瑜伽,也教一点剑术,给他们讲山外的故事,每次来的时候他总会带上两瓶可乐给兄弟们,而自己则坐在一边默默地喝清酒。 因为养父的缘故,兄弟两人对酒有着天然的抗拒,认为爱喝酒的家伙都是养父一样的混蛋,喜欢借酒耍疯,动不动就打骂东西。但橘政宗不一样,他喝酒总是带着奇怪的氛围,多半都是在日出,带着兄弟两个爬十几公里的山路,从午夜到凌晨。爬到最后都口干舌燥气喘吁吁的时候,大家刚好就能到山顶,橘政宗就从包里取出可乐和清酒分发出来,大家一起碰瓶迎着日光单手掐腰,仰起头咕咚咕咚大口地猛灌。 兄弟两人觉得橘政宗就是自己的父亲,否则没必要对自己那么好,但大家从来不问这个话题,男人之间的对话没有抒情的絮语,也不会反复追问,直到有一天彼此愿意把这个早就心知肚明的事情放到台面上来,大家才会好好地一起盘膝坐在桌边聊聊。 转变出现在一些流言蜚语传到耳朵里的时候,源稚生听镇子上的人说橘政宗是混黑道的。起初源稚生并不相信,但是有一天源稚生在橘政宗的手腕上看到了纹身,一腔正义的源稚生立刻对橘政宗心生排斥。那一天他拒绝了橘政宗的可乐和日出,一路跑回家推开房门,大声对源稚女说我们不能和橘政宗再混到一起了,我们是正义的朋友,就要跟邪恶的黑道抗争到底! 橘政宗倒是不介意,依旧每周来访,总会带点什么小礼物,前脚橘政宗刚刚走,后脚源稚生就会把那些东西丢进垃圾桶里。橘政宗渐渐地察觉到了源稚生的态度转变,偷偷私底下问源稚女,源稚女倒是没有谨遵哥哥的教训,他心中没有那么前强的正义善恶,全盘托出,橘政宗听了源稚女的话沉默了很久,源稚女第一次看到这个男人当着他的面抽起了烟卷。 橘政宗不再来小镇了,没过多久兄弟俩的生活也出现了问题,养父声称已经没有抚养费会再送过来。家里又在这时收养了新的孩子,那是个女孩,身后的大人们有钱又有社会地位,只是出于某种不能说的原因不方便把女孩养在家里,只能暂时送到这里寄养,过两年就出国读书。 养父遂把兄弟两人的东西在女孩来的第二天就丢到了门外,他说如果让人家知道家里还收养了俩个男孩,那女孩的家人会担心女孩受到伤害,年轻的小伙子正是连看到水龙头的洞都会发情的时候,生龙活虎。 源稚生没有说话,源稚女哭的很惨,他帮弟弟默不作声地收拾好东西打包一起带到了学校,住进学校体育馆的地下室里。学校的老师知道他们的情况默许了这个行为,并且还帮他们向校方偷偷隐瞒。 每个夜晚兄弟们坐在鞍马上眺望窗外,夜幕下群山莽莽,偶尔他们会想起橘政宗还在的时候。 毕业典礼前夕,是还在学校的最后一天,明天过后源稚生和源稚女就不再是这个学校的学生,他们当然也就没有权利继续在这里留宿,老师遗憾地通知了他们这个情况,这意味着明天离校他们就得去找新的地方了。 深夜敲门声在地下室里响起,源稚生起身去开门,门外是西装笔挺的橘政宗。 源稚生想都没想随手就要把门猛地扣上,橘政宗一把摁住门框,沉重的铁门把他的手骨一下子就能挤碎,表皮被压的青白渗血,但他面不改色地反手扣住门框硬生生地掰开了铁门进来。 门在他的身后关上,橘政宗笔挺地堵死了房门,直到这一刻源稚生仰头看着这个男人才知道他原来有这么高,只是以前大家一起爬山的时候他总是佝偻着腰用最亲近的姿态来讲话,完全没有压迫感,可现在他却如金刚佛像般威严,坚毅的脸庞不怒自威。 他打量着这个狭小的地下室,几平米的地方就是兄弟两人这两年间来生活的地方,灶台就紧挨着床铺,衣服都搭在椅子床边甚至是书桌上,因为根本没有放衣服的空间,各种生活用品虽然杂乱但多少还是有整齐地收拾好,否则这种地方迟早能生出蟑螂来。至于洗手间就得去外面了,体育馆里就有水池,他们得爬三层楼才能去上厕所或者取用水。 “你就甘心在这种地方生活一辈子么?”橘政宗问。 “和你有什么关系?黑道的大人物总不至于来关心下水道里的虫子吧?”源稚生冷冷地说。 “你大可以靠自己的手去讨生活,你不必在乎你自己,但你身边的人呢?”橘政宗扬扬下巴。 彼时源稚女就躲在床上拉着被子看向这两个针锋相对的人,这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但这两年兄弟俩往往都吃不饱饭,花钱什么的全靠老师和同学接济,再加上课后一点打工的时间,可那点工资完全是杯水车薪,乡下是没有什么大城市开销水平的,第二天往往还困的不行直不起腰。 源稚生硬是靠毅力顶着熬,成绩居然名列前茅,但源稚女就不行了,他天生吸收就不太好,这两年被整的饥瘦,本来就像个女孩子的脸现在更加女孩,床单下露出来的小腿如青柳般纤细,透着一股不健康的白。 橘政宗这么说无疑是触及了源稚生的底线,身为哥哥让弟弟与自己一起在这种生活里熬日子毫无疑问是种耻辱,他不愿意回头去看源稚女,只是生硬的瞪着橘政宗,浑身都是恶气,他想要冲过去暴打一顿这个嚣张的男人出口气,但他知道自己做不到。 “男人生来就是为了保护自己所珍爱的东西,如果连这都做不到就不算是日本的男人了。” 橘政宗从包里掏出两瓶可乐放在椅子上,在可乐下面压了一张卡片转身离去,源稚生站在门前久久没有回头,倒是源稚女把那张卡片抽出来看了一眼上面的文字。橘政宗确实是个黑帮,还是黑帮中的干部,他们会像公司一样有自己的名片和能找到他的办公地址。 第二天源稚女醒来的时候,枕边并没有看到源稚生的身影,但他来不及寻找,得先去参加毕业典礼。 哥哥并没有在典礼上出现,那段时间对源稚女来说度日如年,典礼结束他急于奔向日常打工的地方去找找源稚生。这时候几辆黑色的奔驰驶入乡间的小路直奔学校大门,整齐地停在礼堂前。车上下来成群结队的黑衣男人,在人群最后一排贴墙而立,领头的男人在好奇与惊惧并存的人群中找到了源稚女,把他请了出来,接下来就是齐刷刷的嗨伊声和鞠躬。 从这天开始源稚女就有了家,黑衣男人把他请到了自己的新家里,那是栋镇上少有的叠层别墅,有独立的花园和停车场,据说以前是某个企业家在乡下买的度假所,但现在已经属于他的了。 在黑衣男人的口中源稚女得知昨天晚上他睡着以后源稚生就离开了鹿取,一路蹬着老师的自行车碾过那些泥泞的水坑,为了能最快赶到东京他骑了整整一夜,直到白天干线开始营运才登上新干线,在正午抵达东京。 当源稚生出现在橘政宗面前的那一刻,这支早就安排好在鹿取的车队就出发了,昨天房子和各项事宜都已经完成了交接,是去天堂亦或者地狱只在源稚生的一念之间。 源稚女明白了,源稚生以自己为代价为他换来了优渥的条件,男人生来就要保护自己所珍爱的东西,而对源稚生来说他这辈子最在乎的只有一样,那就是他自己的弟弟。 数日后一封邮件从东京发到鹿取的别墅里,是源稚生发来的,源稚生在信里告诫弟弟不必为他担心,这是他自己的选择,让弟弟安心在鹿取读书就好了,生活上的一切困难都会有人解决。他这辈子或许难有什么成就,但只要能让弟弟有美好的未来可以去读东大就是最完美的结局了。 源稚生一直都知道源稚女比他要聪明,成绩没有他好只是因为源稚女为了那点日用的薪水,总是去农田或者便利小店里忙碌了太久的时间,经常要到深夜去,第二天往往顶不住在课上要打盹,就算拼尽全力猛扎自己也撑不了几分钟。如果能有正常的条件,源稚女的成就只会比他源稚生更高,他不能因为自己的执拗和意气用事就让弟弟前途尽毁,即使这个代价是要去加入他所不喜欢的黑道。 从那以后兄弟两人就没有见过面,源稚女在鹿取谨遵哥哥的教诲,他的成绩果然开始突飞猛进,每每发到东京的成绩单总是以近乎满分的成绩傲视群雄。 几年后兄弟们都已经到了考取大学的年纪,但最近鹿取这座山中小镇却不太平,不仅是鹿取神社的衰败和那场地震让这里饱受曲折,更是因为一系列的连环杀人案震惊了整个日本警界。 在短短三个月里,小镇中有十三个女孩失踪了。有些失踪案匪夷所思,一条没有岔道的巷子,两侧都是没有窗户的高墙,同学们看着女孩从这边走进巷子,可她没有从另一边走出来,进去找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前后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巷子中只留下她的挎包和发带,好像她是由肥皂泡组成的,走着走着就碎掉消失在空气中。 (本章完) 264.父兄(二) 本着一切超自然力量都与龙族奥秘有关的态度,情报迅速汇总到日本执行局,执行局判定这是一名雄性死侍,因为它只袭击女孩,而雄性死侍往往对异性有着狂暴的欲望。 这一年源稚生刚加入执行局,是年纪最小的执行官,夏天后他就要前往卡塞尔学院进修。执行局派遣任务向来以本地土着为第一考量,源稚生来自鹿取,他熟悉这个小镇,于是作为他的第一个任务,他被派往山中独自解决,当做对他的考核。临走的那一天橘政宗以大家长的身份,将蜘蛛切递到他手中,以此表示对这位年轻人首次任务的祝福。 在新干线列车上,源稚生读到了完整的失踪者名单,看着那些熟悉的名字他指节无意识地扣紧,把纸边捏成一团褶皱。 这种感觉就好像在大地震之后看见殉难者的名单,每一个名字他都认识,因为小镇上只有一所小学一所中学,每个人都是他的同学。源稚生短暂地喜欢过她们中的几个,还有几个女生也短暂地喜欢过源稚生,会守在篮球场边看他打篮球为他喝彩。只是那时候源稚生拒绝了她们,他还有个弟弟要照顾,没有时间也没有资本去谈情说爱。 可这并不代表他会忘记,年少时的感情最真挚也最纯粹,无关乎未来或者面包,只是因为某一句话某一件事就可以喜欢一个人。 源稚生记得樱花树下那封递过来的情书,上面带着她的香水味和粉色的丝带,用一枚樱花封口,她羞涩不已甚至不敢抬眼看他一眼,但还是努力主动地把情书放到他的手中转身逃跑,发梢起落裙摆也飘摇,走了很久似乎空气里都还是她发间的香气。时至今日那纸情书都还放在他的抽屉里当做纪念,可现在她也在这个该死的名单上。 这就像是一场为正义的朋友所量身打造的机会,源稚生有足够的理由暴怒地充满仇恨地杀死那名死侍,就像电影里的英雄们,真正的日本武士,坐拥天守阁的大名们也会冲动地为了一个女人发起一场战争,他源稚生当然也可以。 没有人知道当年的孩子又回来了,经过乡间的时候已经是日落,源稚生踩着自己长长的影子走进最熟悉的便利店,几年前他曾经在这里给一位老婆婆打工,那是为数不多能帮到他们这对苦命兄弟的人。店里如今坐着的是老婆婆的女儿,老婆婆靠在躺椅上眼神呆滞地望着天花板,嘴角偶尔渗出点白沫来,显然已经不可能认得曾经的孩子,善良的人也逃不过病魔和时光。 他又从养父家门不远的地方经过,时至今日他已经比养父更高了,打起来那个男人绝对不是他的对手。养父家的门前荒草缭乱,屋后满是废弃的家具,看的出来有些时间没有人居住了,以那种酗酒男人的生活方式,要么是某一天喝醉会半夜掉到水沟里死掉,要么就是一分钱都没有彻底走上邪路被抓住。 源稚生不关心这些,他只是从后院翻了进去,把这里当做临时落脚的地方,顺便再看一眼曾经住过的地方,虽然现在已经被完全装修成女孩的房间了,纱帘是粉色的床垫是粉色的,可桌上窗台都遍布灰尘,难有当年的澄澈。 看起来似乎一切都还是当年的味道,可很多漂亮的女孩们都不见了,死亡名单上的姑娘们都是上学时同年级里最漂亮的那几个,那名混账死侍看起来还非常挑食。 门外传来叽叽喳喳的欢笑声,成群结队的女孩们提着白色的灯笼走向录取神社,她们都都穿着实习巫女的白衣和绯袴踩着木屐,站在田野间可以看见远处录取神社高阔的鸟居的方向,那边就是她们的的目的地。 忙碌中的人总是容易忘记时间,源稚生才想起来今天是鹿取神社的祭典日,也是小镇最赚钱最热闹的日子,会有很多女孩被送到山间来学习传统的神社文化,这一周时间里她们会像古代巫女那样起居生活晚间提灯绕着镇子行走祈福。 这毫无疑问是个坏消息,为了镇子上的安全警察们也出动来维护秩序,但他们显然不是死侍的对手,数量增多的女孩们只会让死侍的猎物随处可见,这种情况下源稚生不可能保护到每个人的安全。 入夜了,夜空中洒下蒙蒙的细雨,源稚生轻手轻脚地穿梭于房梁之间,耳边尽是实习巫女们嬉笑打闹的声音,城里来的女孩还不适应山中的寂静,这个时间对她们来说要去睡觉还为时尚早。榻榻米上动辄十几套被褥肩并着肩,从窗格外面远远地都能看到那些影子们抓起枕头互相丢向对方。 源稚生每巡逻一个房间都会揭开瓦片窥探,虽说这样看年轻女孩们的居所有偷窥之嫌,但这也是为了她们的生命安全,就算看到更衣的场景源稚生也不会避让,他心态平和如老僧入定,不占红尘女色。 房间里的巫女们都围着一个女孩,兴奋地攥着拳头尖叫。那女孩是人群中最高挑的,虽然还只是孩子的身高,身段却像成年女性那么妖娆,她笑意满满地起舞,指尖总是或有意或无意地扫过某个女孩的脸庞,被她接触到的女孩都流露出幸福的神色满脸崇拜,仿佛只是这样就是莫大的荣耀。 实习巫女们手拉着手围绕这姑娘跳起祭礼舞来,虽然都还是今天才学到的东西,可每个人都模彷的有模有样,红白两色的巫女服折叠起舞,相同的脚步起起落落好像整个房子都要陪着她们狂欢。轻歌曼舞的女孩旋转着拥抱其他女孩们中的某一个,她揽着她们的腰俯身亲吻,每个女孩被她亲吻的女孩都目光迷离,像是沉浸在一场极深的美梦中。 源稚生有点看不下去了,这场面有些太过放荡,对这些年轻的女孩们来说还为时尚早。可他又忍不住想要看下去,心里仿佛有只小虫子在挠啊挠,就连他也说不清楚是为什么,自己明明不会是对这样淫靡的世界动心的人。 房间里的长吻悠久的像是一个世纪,女孩抱着另一个女孩久久没有松手,源稚生忽然注意到那个被怀抱的女孩正在微微颤抖,樱红的血滴沿着她的嘴角滴在榻榻米上。 尖叫声响彻夜空,看到这一幕的人不止是源稚生,也有那些癫狂的实习巫女,有人发现了这长长的深吻不对劲。蜘蛛切出鞘源稚生几乎就要破瓦而入,房间中的灯却骤然熄灭了,整个屋子里都是杂乱的脚步声,女孩们的惊叫声,撞在一起的不知所措,人们无法适应从白昼瞬间转变的黑暗,眼前伸手不见五指,唯有一双赤金色的童孔在众人惊惧的畏惧中一闪即逝。 那天晚上镇子上都是警察,哨声响成一片,手点的光柱交织着扫过田野和树林,他们试图找到那个失踪的女孩,警方认为罪犯仍然没有脱离周围的可能。但以死侍的力量,搬运一个活人的速度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快。 源稚生回到养父的小屋带上了自己的背包,包里有送给弟弟的礼物,一台游戏机,他知道源稚女勤于学业没什么娱乐的时间,人总是要劳逸结合的,小时候源稚女羡慕地站在别人屋前看人家的小孩玩任天堂,源稚生没有忘记。 他来到学校,沿着幽深曲折的走廊下行,一层层地到达最深处,曾经作为器械储存室的地方现在都废弃了,如今的体育馆已经不再需要那些陈旧的老物件,新时代的学生们也能像城市里的孩子那样用上最先进的体育用具。于是乎这里被稍加整理之后就索性彻底放弃,维护的成本远比重新再买一批要高。 出人意料的,地板很干净,没有想象中那么厚实的积灰,倒是周围的房间里比较杂乱。途中源稚生看到了那间他曾经和源稚女一起呆过的小房间,推开来里面仍旧保持着当年的布置,看得出有人特意为它打扫过。 按理说这么倒霉的地方承载的只会是不好的回忆,可桌上还放着并排的优秀奖章和写字本,一边写着源稚生的名字,一边是源稚女的,就是在这里,源稚生为源稚女辅导功课。 源稚生退出房间继续往更深处走,他没有开灯,因为已经有人帮他把灯打开了,那些失踪的女孩们站在他左右,穿着可爱的巫女服,素白的肌肤呈现出蜡一样的古怪质感,但她们再也不能呼吸或者说话。 他听说过这种令人恐惧的工艺,尸体塑化,在尸体还柔软的时候把液态聚合物灌入,聚合物凝固之后,尸体将会一直保持着生前的容貌。 这里变成了一个恐怖故事中的博物馆,展览品就是这些死去的可怜女孩们,源稚生一路走向最深处,储藏室的最深处有人在轻声哼唱,歌声寂寥而舒缓,用的还是中文。因为要去卡塞尔进修,源稚生已经学习了一段时间中文,他没想到这个人居然也在不知不觉间有了这么大的进步,无论学识亦或形象,这些年来他们并未交换过现在的照片。 源稚女正从改建出来的水泥浴缸里捞出一具素白的人形,那就是刚刚在房间里死去的女孩,她是那群实习巫女中最漂亮的一个,如今已经经过了简单的处理。源稚女为她换上干净的衣服,在她面前模彷她被自己拥吻时羞涩的神情,楚楚可怜动人心弦。源稚生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弟弟是这样天才的演员,他仿佛吸收了女孩的灵魂,那个女孩平日里的姿态在源稚女身上完美地复现。 “稚女。”源稚生呼唤他。 沉浸在表演中的源稚女勐然惊醒,睁着黄金童看向源稚生的方向,他笑了起来,张开双臂走向源稚生,打算给他一个重逢的拥抱。 蜘蛛切贯穿了他的胸膛,他全然没有注意到源稚生的手中握着锋利的寒光。 这世界上没有人会忘记杀死自己的东西,就像源稚女这辈子都不会忘却蜘蛛切的模样,就连晚上做梦的时候也会想起这一幕,好像那把刀时时刻刻都插在他的胸口上。 他不怪哥哥,因为他知道哥哥就是正义的使者,小时候第一次看到奥特曼,源稚女觉得那只怪兽被打得很惨,它不过是人类破坏环境核辐射导致的产物,自己并没有什么错。他扭头看向源稚生,一向没有太多表情可言的源稚生那时候眼睛闪闪发亮,他在乎的是勇敢无谓的奥特曼,总是可以战胜邪恶的小怪兽。 源稚生不喜欢黑道,可为了遥不可及的未来,他还是义无反顾地去了东京,从那一刻起他就不再是年少时的源稚生了,他成为了源家少主,接下属于自己的责任,从东京的繁华中回归宁静的鹿取,手中握着斩鬼的利刃,认为自己有义务像奥特曼一样,杀死这世间所有的邪恶之鬼。 可是哥哥啊,你知道么?这世间从来就没有既定的正义和所谓的邪恶,有的不过是站在不同立场上看待同一件事物的不同角度,你以为这些年来自己一直都是正确的,即使疲倦不堪依旧奔赴在最危险的战场,似乎天下大事都要抗在你一人肩上。可你杀死我的时候又是否愿意多听我说两句呢?我的身体里住着嗜血的恶鬼,也住着你的弟弟源稚女,你的正义让你义无反顾,也让你被蒙蔽了双眼,看不见表象背后的东西。 我是罪人没错,可罪人也有罪人的活法,既然已经堕落,那便无需像你一样有那么多牵挂和担当。如此说来比起正义的使者,或许自由的恶鬼会活的更加潇洒,不会有那么多的难过和枷锁,只需要随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 那么你所不知道的黑暗,就由我来为你击碎好了,于我而言这没有什么代价。 源稚女在气密门后的电梯前停住了脚步,右手一直握着蜘蛛切的刀把。 “少主?”警卫队长不明所以,扭头看着这位目光清冷的执行局长。 “把你的卡给我。”源稚女低声说。 警卫队长没有任何犹豫,就把卡交到了源稚女手中,他想的是少主从艰险中归来必然没有进入源氏重工的权限,所以才会从地下进来,应当有掩人耳目的考量,不希望自己回归的消息暴露。 可他没有考虑过以源稚生在家族中的地位,会出入源氏重工的每个人都认识他。如果是真的源稚生,按照他的性格大可以堂而皇之地从大门走,堂堂天照命怎么会需要害怕谁?自然会有人前来迎接,而且可能是橘政宗本人。 265.父兄(三) 蜘蛛切的长刃从背后贯穿了警卫队长的心脏,事情的转变发生太过突然,警卫队长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受了致命伤,身子只是微微晃了一下,还在试图把那张安保卡片毕恭毕敬地递给源稚女。 队长倒在源稚女身上,蜘蛛切把他整个人挑起,扔向气密门外,所有人都被这一幕震惊了,他们不知道少主为何忽然下这样的狠手,即使队长犯了什么过错也不至于就地被切腹。 源稚女鬼魅般闪向离自己最近的警卫,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没有什么比源稚生这个身份更能震慑住场面了,即使异变已经发生,他们仍会有短暂的犹豫,这点时间已经足够源稚女压制住全场。 警卫接二连三地倒下,没有人能发出哀嚎,蜘蛛切进攻的位置非常毒辣,源稚女似乎深谙暗杀的精髓,每一刀在一击毙命要害的同时也精准地用手封锁了受害者的喉咙或是神经,抽刀离去直接就可以把目标完全放倒,似乎不拖泥带水,他的西装外套在高速行动的风压下紧紧贴着身体,宛如游走在暗影中的毒蛇。 第一轮枪声终于响起,警卫们心中的恐惧盖过了对源稚生的尊重,不管眼前这个人是否是真的少主,此刻他毫无疑问带着无穷的杀意而来,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不可能留下活口,这毫无疑问。想要活下去,那就只有杀了他!即使是源稚生本人也必须射杀! 密集的子弹组成火力网扑向源稚女,源稚女的黄金童炽烈燃烧,蜘蛛切在身前交错纵横。没人看清楚那一瞬间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仿佛有暴风以源稚女为中心向四周迸发,数以千百计的刀光同时在他周身斩切,身边尽是叮叮当当的声音,那是被噼开的子弹仍旧保持着动能的结果,四面八方的货柜上都留下不完整的弹痕,水箱被击碎了,哗啦啦流水中有活蹦乱跳的鲜鱼。 “他在噼子弹?”路明菲简直惊呆了,这一幕就像动漫里那些牛逼哄哄的日式男主,虽然在龙族的世界里发生什么超自然事件都不稀奇,可作为一个老二刺猿亲眼看到这种场面在现实里上演还是有点绷不住。 “既然哥哥连雷都能噼出来,弟弟砍点子弹好像也不奇怪。”恺撒拉栓上膛,“火力压制,记住我们和他不一样。” 路明菲和楚子航同时会意地点头,手枪蓄势待发。 恺撒的意思是源稚女杀人他们管不了,但是他们这些卡塞尔学院的人不一样,学院的章程中明确规定在没有受到生命危险的情况下,学院的人禁止对普通人进行致命的攻击,唯有在面对血统上有危险的目标时才可以毫无顾忌。 因此就算不解决这些警卫就进不了源氏重工,在他们没有动用诸如手雷之类的东西时,潜入小组进攻起来的目标也只会是让他们失去战斗力和救援能力。大开杀戒的狂徒只会引起人类社会的警戒,龙族的秘密还需要用心才能好好守护,如果学院里全是源稚女这样的货色,恐怕要不了多久美国政府都得跳起来向卡塞尔宣战。 三人从管道中疾步冲出到月台上,警卫们的注意力都在源稚女身上,全然没有人防备身后。三把手枪交错射击接连响起,他们都是近身射击的好手,弹无虚发,每颗子弹都精准地打穿警卫们持枪的手臂还有小腿,有人倒地之后还想摸出对讲机发出警报,被源稚女一刀斩碎。 地下的守备被完全攻破了,警卫们纷纷跌倒在水中,他们只能哀嚎,连抱着受伤的小腿都做不到,因为每个人的手臂上或者大腿上都有子弹或是刀伤,连挣扎着爬行都很困难。 蜘蛛切的寒光毫无顾忌地斩向警卫的脑袋,恺撒用肩膀勐撞向源稚女,用自己的臂力强行拦住了他。 “已经够了,我们不是来杀人的!”恺撒厉声说。 源稚女扭头看着他,眼中金色的盛光渐渐褪去,他还刀入鞘,往后退了几步,用这种方式表明自己已经没有要再动手的意思了。 “勐鬼众里都是你这样的人么?”楚子航看着源稚女的眼睛,他注意到刚刚源稚女杀人的时候嘴角有细不可查的笑意,那是在享受杀戮,享受生命逝去时的鲜血,这种感觉很危险,像是濒临暴走的死侍。 “抱歉让你们看到了我不太好的一面。”源稚女澹澹地笑笑,不刻意伪装的时候他和源稚生有着本质上的差别,哥哥的表情没有弟弟那么丰富,就连这种精疲力尽的笑意也带着几分妩媚,“勐鬼众里都是血统不稳的人,我们中每年都有人会成为暴走的死侍,也许我的未来也会是这样。” “你可以试试佛教式的清修,日本也有很多寺庙,这样说不定能让你的心境更缓和一点。”楚子航建议说,他曾经也是个杀胚,如果今天来没有源稚女,这支小队肯定也会自己试一试,一旦警卫队动用重火力,楚子航就没办法保证自己不会下死手了,他打起来也是没轻没重的。 在和楚子航一起出过几次任务之后,路明菲就指出了他的问题所在,楚子航自己也很清楚,这是爆血的后遗症,他的血统也是不稳定的,如果将来有一天他死了,一定会是因为血统上的问题而不是什么病症。 他对路明菲袒露自己的情况,路明菲则拉着他在寒假的时候跑到寒山寺住了一个月,每天都过着古代和尚式的生活,扫地斋饭念佛敲木鱼儿,顺便再抄抄经文。寺里不收女客人,路明菲就让楚子航留下每天自己再来找他。 虽然这方式看着有点不可思议,但楚子航觉得是有效果的,至少他连自己抄的经文都能倒背如流了,离开那里之后自己偶尔晚上也会有点想念那种生活随手写点什么,渐渐心境渐如镜花水月相忘无痕的地步,打起架来的时候也懂得分寸不会把自己置之险境。 男人这种东西,身边有个女人的时候就会和以前不一样了,垃圾女友只会一哭抹泪三上吊整天折腾,好像身边的男人就是她的牛马,天上天下她最大把人搞的神经衰弱。好的女友就像成功男人背后的大山,是完美的贤内助,总能把你浑身上下都打理的焕然一新,无论内外,连出门别人都会觉得你金光闪闪,是自带bgm的成功人士。 “对我来说不会有用的。”源稚女无力地摇摇头,他不是没有试过各种方法,但结果都是没有意义。 “希望有时候确实不多,正因如此才每一缕都该去试着抓住。” 给了源稚女一点小建议,楚子航结束短暂地回想望向自家的贤内助,这会儿路明菲正在看那些货箱,这都是刚刚从潜艇上运下来的,有些还在叉车上,没有来得及搬走。 其中有一些因为刚刚的打斗破坏了,露出里面的水箱,封装的居然都是活鱼,满地流水冰块里鲜活的大鱼拼命地蹦跶,有一条居然成功拼搏到了管道的流水里逃出生天。 “他们搞这么多活鱼干什么,开养殖场么?”路明菲很好奇。 “喂养。”源稚女只说了简单的两个字。 路明菲一愣,和两位队友交换眼神。 这确实是有可能的,如果源稚女的照片是真的,源氏重工里有死侍的养殖池,那些狂暴的龙族生物会需要大量食物来维持生命,蛇岐八家当然不会喂给他们活人,作为一个岛国,廉价的鱼鲜就是最好的饲料。 “我知道各位在想什么,答桉即将揭晓。”源稚女扬了扬指尖的卡片,“有这个我们在内区就能畅行无阻。” 货运电梯的指示灯亮了起来,从按钮上看铁穹神殿并非源氏重工的最底层,往下还有更深的底部,指示灯上跳出了一行日语,因为过于生僻,路明菲也看不懂。 “那落迦。”源稚女说,“那是佛教用语,地狱的最深处,无限坠落的虚空,那落迦中的恶鬼永远回不到人世,只能在无止境的坠落中永生。” “日本人还真喜欢中二,给自己家里的地方贴这种标示。”路明菲嗤之以鼻,“看我们中国人的老祖宗起名字那就讲究一个吉祥如意,什么大庆福宁延和乾清永宁……我一直觉得凌烟阁是最好听的!只要一个名字你就能感觉到它长什么样!” “喜欢用文字祈福是人类的共情,其实每个地方的传统文化中都有这样的一面。”楚子航说。 “说这话之前好歹考虑下食人族吧?历史上的食人族还有吃同胞来祈福风调雨顺的呢,你们春秋时代不也有楚国那边的食人族把孩子送给君王吃?”被楚子航呛多了恺撒自然也就能学会反击,虽说他的擅长领域通常是时尚美食还有音乐之类的高雅爱好,比不得楚子航这种连菜谱都能看的津津有味的家伙,不过奇闻异事他也是知道一些的。 电梯越是往下,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寒意,好像这该死的电梯真的能跑到那什么那落迦里去,待在这种地方唯有说点什么才能觉得自己还是活蹦乱跳的有为青年,于是路明菲就食人族话题和恺撒展开了激烈的讨论,楚子航偶尔会插几句他的专业见解。 电梯门打开,前方的感应式壁灯自然亮起,大家同时住嘴了,眼前七八米高的巨墙散发着幽幽的蓝光,周围的空间似乎大的惊人,还有隐约的水声回响,却不知道从什么方向传来,所以才会有那种古怪的寒气,有种误入了恐怖片儿里的错觉叫人不寒而栗。 路明菲有点胆儿颤,小手一把抓住楚子航的袖口晃晃,偷偷把自己的恐惧告诉楚子航。虽然杀过龙王去过深海,见过遗迹打过尸守,本质上还是内心软萌的姑娘,看个恐怖电影都得在恶鬼出来的高潮情节捂眼的那种。 楚子航默不作声地扣住了她的手指,十指交错并拢收紧,温暖的掌心叫人安心,每次去看恐怖电影的时候都是这样做的。 其实楚子航一直不太理解为什么路明菲明明不敢看,还每次都选吓死人不偿命级别的,比如咒怨。那当然是因为只要路明菲害怕楚子航就会用紧紧握手的方式来安慰她,这个该死的直男不太愿意在大街上牵手,路明菲就唯有动歪脑筋找机会了,电影院的幽暗和人家好怕怕哦是完美的借口。 很多男人总是把自己的女朋友想的太过清纯简单,一张玉女脸似乎就能让他们觉得这姑娘十指不沾阳春水,吃的都是天上玉露那般美好。可小姑娘家坏心思可多着呢,如果哪天滚床单的时候你发现姑娘的内衣是一套的,那么不用怀疑,满脸娇羞还欲迎还拒的姑娘其实早就揣好了一门心思,是人家泡你,不是你泡姑娘。 没有人注意到队伍里的小情侣偷偷当面秀恩爱,即使是他们本人的注意力也都在这诡异的环境里,大家往前靠近每一步都响起空旷的脚步声,直到完全走近了些才看到隐约有东西在幽暗的蓝光里缓缓飘过,那居然是一个巨大的储水箱,堪比最顶级的水族馆,墙壁是储水箱一侧的玻璃墙,玻璃之间是窄窄的金属框架。 这个储水箱的容积简直就像是海洋馆的中的巨型鱼缸,一般的供水管道根本无法提供足够的水源,所以它从铁穹神殿中抽水,污水过滤之后被导入这个储水箱,换水的时候再用水轮机抽走,重新进入铁穹神殿系统。 不过就算这样,如此产生的水质也很难养活挑剔的水生物种,可这里的储水箱里不是什么深海难以见到的珍贵生物,而是一群无所谓水质的大鱼。 仿佛是察觉到了储水箱外的活人热气,大鱼们从深水中高速地游动过来,把脑袋顶在玻璃上,它们的脸色是那么的苍白,就像在海中漂浮了几十天的浮尸。它们每一个都长着人类的面孔,有的面无表情,有的嘴角上挑,似乎在微笑,还有的如同濒死的殉难者,痛苦而扭曲,好像在亲眼目睹自己被杀死的瞬间那么恐惧。 在它们身体的下半部分,多数都长着长尾和鳞甲,有的人面鱼身上还有匪夷所思的器官,巨大而锋利的爪,刀状的骨质鳍,呼吸的时候它们脖颈的裂缝张开,露出深红色的,鱼鳃一样的结构。 这些东西很像高天原中的尸守,但是又在某些细节上和它们有所区别,像是人为地进行了某种改造,让它们趋于向着水生的形态转变,毫无疑问,每一只都具有龙族血统,一旦释放出来就会是狂暴的杀戮机器。 266.自深渊归来之人(一) 之前源稚女提供的照片应该就是在这里偷拍下来的,照片上有类似的水箱和同样面孔的怪物。 “蛇岐八家的胆子可真够大的,真就不怕安保设备出问题么?但凡有点意外出现,整栋源氏重工都会成为死侍的口粮。” 路明菲只是远远的看着不打算凑近,恺撒和楚子航也一样,没有哪个混血种会在这种地方急于上前查看,对任何混血种来说死侍都是最坏的结局,看着这种东西就像看另一条世界线上自己的未来,是最坏的结局。 不知道蛇岐八家是用了什么技术,让这些死侍表现的至少还算安静,它们快速游动的时候会搅动水流,暗金色的骨骸从水底浮起,混合着不知名的骨片游荡。骨骸形状介乎与人、鱼或者飞鸟之间,它生前显然是这些人面鱼死侍的同类。看起来这些东西并不介意在饿极了的情况下吞吃同类,暗金色的骸骨上遍布齿痕,像是用伐木斧头砍出来的。 “蛇岐八家不会不知道这有多危险,故意把养殖场设立在源氏重工地下,我能想到的最好理由就是便于第一时间就能利用到它们,不管出于什么想法。” 恺撒脸色阴沉,他尽力不去看身边最近的水箱,这些水箱根据某些特征对死侍群进行了分类,他手边的那个水箱里死侍全都是年轻女性的面孔,居然还有漆黑的长发,眉眼间隐隐有过微创整容的痕迹。 这让他很不舒服,贵公子最无法忍受对女性的蹂躏,尽管那已经不能叫做人了,可相似的面孔还是容易挑起心中的恐惧。 “现在我们可以坐下来认真谈谈了吗?”源稚女扭头看向三人组,大家都微微点头默许,这种豢养死侍的行为已经严重违反秘党的亚伯拉罕血契,当这个养殖池进入三人组的视野那一瞬间开始,蛇岐八家就可以被划分到卡塞尔学院要抹除的名单上了。 “说出你的目的。”楚子航的口吻还是一如既往冷淡,明明大家现在是要谈事情,他却像是那个把刀已经拍在桌子上面无表情的黑道老大。 “橘政宗。”源稚女说,“如你们所见,在源氏重工地下开辟如此大规模的死侍养殖池,不可能绕过橘政宗的眼皮底下,他毫无疑问是最大的嫌疑人。而我的目的也在他的身上,在猛鬼众我是龙王,地位仅次于最高首领王将,所以我能接触到最机密的文件。我发现王将一直在和一个特定的人物秘密接触,我不确定他的身份,他总是伪装的很好,精通反侦察,每次我想靠近立刻就会被警戒。虽然他每次开的车都不一样,但总是会在绕过很多地方以后开进源氏重工的车库。” “你怀疑他是橘政宗?”恺撒来了兴趣。 “不管是不是,至少我们可以肯定蛇岐八家里有一个大人物在和猛鬼众的首脑接触,再加上这些死侍养殖池,很显然黑道至尊的内部已经出现了问题,而我那个傻子哥哥还不知道。从这方面来说他呆在你们身边是件好事,否则我们一旦对蛇岐八家展开调查或者引起冲突,他都一定会是第一个出来拦路的猛虎。”源稚女轻声说,“他太笨了,过于相信自己看见的东西,这样下去迟早会受伤,只有我能想办法拯救他。” 三人组互相交换眼神,开始用手语交谈,这是卡塞尔学院的作战部署用语,外界人很难知道,他们不用担心源稚女会读懂彼此的沟通。 “我们可以配合你一起调查橘政宗,只不过有一个条件。”恺撒代表卡塞尔学院的立场做出了决定。 “请说。” “在源氏重工里与蛇岐八家为敌无疑是不明智的决定,所以我们希望从现在开始你就把这场戏演到底,去接近橘政宗摸清楚一切。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我们要监听全过程,以免你回头给我们报出虚假的情报。” “没有问题,甚至于如果事情转变的太快,让我跟你们一起杀了橘政宗我都不会有意见。”源稚女笑的很干净,就像两岁的小孩得到了一块糖果,“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比哥哥的安全更重要,以前我没有什么本事,所以只能看着他默默付出,现在我想换个身份,由我来保护他,即使他已经不再信任我。” “这大概就是爱吧。”路明菲轻声说。 “嗯,我很爱他,也许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生为女孩,不然就算是近亲我也要拼命嫁给他。” 路明菲心说我懂,这世界上总有些人是会让你记住一辈子的,我这辈子就认定楚子航了,也非他不嫁! 计划已然敲定,他们临走前关掉了养殖池的供给设备,既然这些死侍会同类相残,如果不提供给它们足够的食物,它们必然会像养蛊一样厮杀至只剩下最后一只。潜入小分队现在没有时间去处理掉这些可憎的东西,那就只有这种方法尽可能的抹杀掉绝大部分了,以这地下室里庞大的养殖规模,重建起来不是短时间内可以轻松办到的。 电梯门合上的那一刹那,显示楼层的屏幕忽然熄灭了,这架里区电梯能前往的楼层并不多,像源氏重工这种规模的大厦,电梯通常都会有多部以相互衔接不同的楼层。 源稚女用那张安保卡片划过卡槽,部分按钮才重新亮起解锁,他默默数了一遍,按下了最高层的按钮,33层。 这是之前没有见过的楼层,矢吹樱带卡塞尔小组来参观的时候不过最高是到第29层,再往上第30层就是宽阔的露台,甚至可以遥望海景,那里是蛇岐八家大佬们的地盘。 没有出现在常规电梯里的地方必然是隐藏的秘密,但源稚女看上去似乎对那里有什么非常熟悉。 “33层有什么东西?”路明菲问。 “壁画。”源稚女说,“蛇岐八家把古代神社里流传下来的壁画全都剥离运到了源氏重工里来保存,上面记录着古代日本混血种的诞生历史,也就是我跟你们说过的那些。其实没什么好看的,当你知道了历史的脉络再回头看去只会觉得那东西恶心,连艺术品都算不上。我会选择去那里是因为那地方没什么人会光顾,只有在进行某些祭拜活动的时候老人们才会领着有资格的新人前去参观,了解自己的来历强化认同感,所以我们可以从那里开始行动。” “你没有来过源氏重工,知道的却很多,猛鬼众简直把蛇岐八家渗透了个底朝天啊。”路明菲啧啧赞叹,这就像是蛇岐八家还在战争迷雾里头摸索,猛鬼众已经把全图挂都打开了。 “因为有些鬼就是从蛇岐八家离开的,他们小时候也曾是亲眼参拜过壁画的一员。”源稚女看着显示屏上亮起来的神道二字,“并非每一个人都会因为那些东西认同自己的血统,譬如说我,如果神有一天在我面前降临,我非但不会敬仰或是垂涎于她,反而会拿起我的长刀斩下她的头颅。正是神的恶意让日本的混血种多年来深陷泥沼,这种东西本就不该存在于世间。” “你当着恶鬼们的头领,却想着要摧毁他们希望的东西?”恺撒露出玩味的笑意,他也是个领导者,知道上下一心更喜欢礼贤下士,源稚女这种性格和做事的方式在他看来是完全不合格的。 “同类与同类之间不外乎有两种结果,要么互相吸引,要么互相讨厌,我属于后者。我自己就是鬼,所以我也讨厌其他的恶鬼,对他们我只有利用,没有什么怜悯之心。”源稚女说这话的时候还是带着淡淡的笑意,像是在说一件无所谓的杂谈,不扮演源稚生他就会这样轻松,如一个清秀的邻家男孩,总能叫人放下戒备和他聊点什么。 电梯门打开,焚烧香料的气息扑面而来,漆黑中只有一条微微发亮的通道,通道两侧点着红色的杯蜡。 这一个类似佛寺的空间,通道从一座三四米高的鸟居下经过,鸟居上的朱漆都斑驳了,露出暗红色的原木色。这东西显然是历史悠久的古物,原本建造在风吹雨打的露天环境中,室内设计师把它拆卸之后搬进源氏重工里再按原样搭好。 看起来源稚女的情报还是有一点点偏差,这岂止是单纯带走了壁画,这是连那个神社的样貌都完美的复原了,想来古老的神社总是在深山中不方便管理也不方便参拜,于是蛇岐八家就索性把最精华的部分带走自己造了一个现代化的神社出来,藏在源氏重工里也不用担心有什么宵小之徒觊觎。 刚刚走出电梯,恺撒立刻双手散开挡住了所有人的脚步。 “停下!”他的声音极低,近乎是唇语,不过配合上手势仍然能向每一个人传达立刻止步的意思。 自从离开月台之后恺撒一直都在间隔性的使用镰鼬,每到一个新地方乃至电梯到一个新楼层,他都会扫描一遍周围。如今身后的电梯门才刚刚合上,扫荡完整个楼层的镰鼬就带回了一个惊人的消息,这层楼里并未像源稚女想象的那样安静,有一个心跳声。 “几个人?”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老对手,楚子航也用唇语问。 “只有一个,但很诡异。”恺撒回答。 确实是很诡异的心跳声,绵延悠长,像是老僧入定,每一下的跳动却又强劲有力,恺撒从来没有听到过这种节奏,如果人为控制的话他也能做到,可对方又不知道有一个人来了还掌握着镰鼬,那就只能是这个人一直都保持如此诡异的心跳。 “我来吧。”源稚女低声说着走进神道,他在西装外套里调整了一下蜘蛛切的位置,方便以最快的速度把它拔出来。 时间已经是凌晨时分,这种时候还会有谁跑来参拜一堆壁画? 黑暗中矗立着高大的木雕,木雕前悬挂着纱幕,隐约是金刚或者恶鬼的立像,身上缠绕着纸编的幡幢,墙上悬挂着祈福的御币。 不像中国的神佛那样上到弥勒佛这样欢笑可掬的神明,下有金刚怒目吓哭小孩的威仪,这里的神社中供奉的尽是鬼神妖魔,雕塑的头部都隐没在黑暗中,似乎低头俯视着踏入这里的人,昏暗的烛光摇曳隐约露出它们凶恶的神色。 除了源稚女以外的人都默默摘掉了自己的鞋子放在电梯口,因为这里用的全都是打磨如镜的地板,虽然看起来崭新但仔细看上去就会注意到陈旧的纹路,很可能也是从老神社里拆回来的货色,只是做了翻新处理。源稚女第一脚上去就发出了些许声响,他有源稚生的身份做保自然可以堂而皇之地走进去,其他人就只能像偷奶酪的杰瑞一样蹑手蹑脚地跟着,隐藏到那些巨大的雕像之下。 路明菲还好说,她是体重最轻也是最娇小的,当然可以没有什么声音。不过以恺撒的吨位就没这份待遇了,他索性发挥了加图索家男人都会跳芭蕾的天赋,搭着楚子航的肩膀走。 前方是一层又一层的帷幕,源稚女走进去就渐渐消失不见,三人组继续保持距离缓慢地蠕动着跟上,直到一盏长明灯照亮了他们的眼睛。 前方是一座高大的影壁,影壁通常修建在大门的前方,用于阻隔路人的视线,上面经常会画上些瑞兽龙虎之类的图案来表达主人显赫的身份,而现代人则更倾向于山川风水,或者索性涂上主人自己写就的诗词。 但这道本该承担影壁功能的墙壁却有四米高直通楼顶,顶部鎏金,宽度超过十米。上面的绘画呈现出古老的色彩,大概是青玉石,云母粉或者铜绿之类的颜料,时隔多年已然有些斑驳。 画上是一条头戴荣冠的巨蛇执握着权杖,把手中类似的阴阳鱼递给向她尊崇跪拜的人类。得到阴阳鱼的人把阴阳鱼戴在自己的头上,周身被用金色描边,有着大量的篆文。在这个距离上三人组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源稚女已经站在壁画前了,他能看见那个形似阴阳鱼的东西其实是由两部分组成的,白色的是骨,黑色的则是血,本来该是血色的,只不过因为颜料褪色和昏暗的灯光,让它看上去变成了黑白两色。 影壁脚下两侧点着两站烛灯,正中央是供奉的神龛,头发花白的老人坐在蒲团上面朝神龛低头俯首,一动也不动,乍看上去好像是什么老僧人已经圆寂了。 (本章完) 267.自深渊归来之人(二) 源稚女脱下西装外套搭在老人肩上,他看出来老人只是睡着了,这个人也曾是他生命中位数不多重要的人之一,他们一起看过日出,一起分享过可乐,他的生命因他而改变,第一看到了炫目的光彩。 但时过境迁,当年的小孩已然长大,黑道的帮主也垂垂老矣,唯一不变的是那股熟悉的味道,露水混合着麻布的素雅,源稚女一眼就看出来这个老人正是橘政宗。 长明灯袅袅,源稚女的动作很轻,仍旧让橘政宗从睡意中醒来,感受到肩上的沉重,他微微扭过头去,对上那张平静的面孔。不像那些警卫们那么惊喜,橘政宗的眼睛只是微微放大了一瞬间,源稚女在他身边盘膝而坐,端正如松。 虽然没有亲眼见过源稚生是如何与橘政宗相处的,但对源稚女来说单凭想象就能符合实际并不难,小时候他们曾经和橘政宗度过很多难忘的日子,后来源稚生知道橘政宗是黑道,却为了弟弟仍旧义无反顾的去往东京,那就说明他接受了那份邀请。这两个人之间会是像一对夫妻那样相敬如宾,又互相扶持,彼此保持着类似养父与养子的亲密和淡淡距离感,源稚女非常肯定。 以源稚生的性格回来看到橘政宗必然不会是什么热烈的拥抱,他最会干的事情是无言的温情,当年那个地下室里,他就总是这样把外套搭在源稚女的身上。 “这么晚了还呆在壁画厅里?”源稚女说。 “总有些地方会让人难得安静,对我来说找个一个想好好独处的地方可不容易,坐在这里看着那些久远的历史,偶然也会恍惚思考自己还会呼吸的含义。”橘政宗轻声说,“你回来就好,想必发生了很多事。” “是,抱歉没能及时赶回来。” “有需要和我讲的东西么?” “我去了一趟猛鬼众的地盘。”源稚女很快就单刀直入,他要以源稚生的身份发起最凌厉的攻势。 “哦?”橘政宗有些意外。 “我知道你会按照原定计划继续进行对猛鬼众的清剿计划,所以我就直接去了大阪,在那里我没能及时接触到家族的人,却有幸见到了猛鬼众的龙王。”源稚女盯着橘政宗的眼睛,眼中纳着刀剑般的冷意,“他有着和我一样的面孔,叫做源稚女。” “他本该死了。”橘政宗还是那么平静,源稚女的死去对大多数人来说都是个秘密,源稚生只把这件事告诉了他信任的橘政宗,除此以外蛇岐八家中甚至没有人知道源家家主其实是双胞胎,高贵的血统并不止于那一份。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这个秘密被橘政宗和源稚生隐瞒至今,鹿取小镇杀人事件的资料在日本执行局中全部荡然无存。 “是的,他本该长眠在那间地下室里,和他的艺术品一起,我亲手把刀送进他的心脏里点燃了大火,我看着他的面孔倒在鲜血中被烈焰吞噬,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活过来呢?”源稚女声色俱厉,一字一顿,“政宗先生!” 秘密已然揭开,但橘政宗仍旧不动声色,这世界只有两个人知道源稚女是怎么在那种情况下活下来的,一个人是他自己,另一个只会是救他的人,源稚女没有对恺撒小组透露所有的情报,他的矛头一直都直指橘政宗,因为那天晚上他在极度失血的恍惚中看见的就是橘政宗的面孔,是橘政宗把他从大火中带走的。 源稚女以为他会回到蛇岐八家,和兄长一样的地方,好好解释为什么会变成那种局面。可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是成群的恶鬼匍匐在王座之下,他们以欢迎帝王登基般的虔诚匍匐在地,带着能面具的王将在他身边优雅地躬身伸出邀请的手掌,说从今天开始这里就是你的新家了。 如果橘政宗和猛鬼众没有联系,源稚女怎么可能会出现在猛鬼众的身边呢? 这些年来源稚女一直试图解开这个谜题,但王将很谨慎,橘政宗他根本接触不到,猛鬼众与蛇岐八家的关系绝非表面上那么简单,源稚生一直在为蛇岐八家奔走在最前线效力,每次源稚女看着都只能心里干着急,兄长正在变成自以为是的正义使者,可他还根本不知道背后的人正如看待蝼蚁般默默地注视着他。 “其实伱早就怀疑我了,对么?”橘政宗轻声笑笑。 “说不上怀疑,但我知道有些事情你一直都没有告诉我,譬如源氏重工底层有个研究所,还有用来养殖死侍的巨型蓄水池,很先进,看一眼一辈子都忘不了。源稚女双手放在膝盖上正坐,蜘蛛切就躺在他的右手边,他当着橘政宗的面把这把诛杀过无数恶鬼的凶器钉死在地板上。 橘政宗从怀里抽出一盒烟卷悠悠地点燃,长明灯妖娆的火光和烟蒂一闪一灭交错起伏,源稚女的印象中橘政宗是很少抽烟的,因为他不希望让兄弟两个从小就被烟气熏陶,这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经常都想,如果有一天我要剖腹来为我的罪孽谢罪,那我希望你是介错人。”橘政宗说。 “介错人也不是什么砍人头的活都接,动手之前让我听听理由吧。”源稚女轻轻按在蜘蛛切上,以他的攻势,从拔刀到人头落地不过瞬息之间。 “你觉得我今年到底有多少岁?”橘政宗问。 他的真实年龄在蛇岐八家内部一直都是个谜,因为橘政宗是从底层上位的,他甚至没有真正的橘家血统,但有很高的龙族血统,蛇岐八家彼时非常需要珍贵的血统来确保内部传承,橘政宗的出现恰到时机。后来他又带来了源稚生,这位真正的超级混血种,他才得以从高位正式登上绝对巅峰的大家长。 如今那些位高权重的老人们一个接一个离去,真正知道这段往事的人已经很少了,即使是现任的其余家主们中资历较老的风魔小太郎也从不过问这事,橘政宗已经表现出了对家族的绝对忠诚和足够的能力,在白王血统不断衰弱的如今,蛇岐八家自己也考虑过引入外姓想办法延续下去,他们没有必要计较橘政宗的真实出身。 “70?”源稚女给出了一个看上去还算合理的答案,日本是全世界平均寿命最长的国家,大街上很多日本老人头发上都未必花白还有不少的黑色,而橘政宗的头发已经白了很多年了,在小时候的印象里,橘政宗给源稚女的感觉就是一个中年暮期的好玩大叔,爬完山总是满脸肉褶子里都是油光。 “实际上我今年才49岁。”橘政宗苦笑。 “我想这可不是长相显老的问题。”源稚女眉头微皱,有些人确实能在二十多岁长出一副四五十岁的样子来,排除基因因素的情况下他们多半不会毛发变白,只是面相给人的感觉不好。而橘政宗已经远远超出了这个范畴,无论长相还是身体上都是衰老的痕迹。 “没错,这是非正常现象,是我贪婪的代价。”橘政宗低声说,“故事的开始要从遥远的西伯利亚说起,我的真名是比治山隆俊,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战后遗孤,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时,有相当多的日本侨民没有从中国东北撤离。苏联介入以后,这些人中很多都成了俘虏或者战利品,没有被遣返日本。我的祖母就是其中之一,她和苏联军官结婚生下了我的妈妈,妈妈又和爷爷家族里的人结婚诞生了我,他们告诉我我是有日本血统的孩子,所以我有两个名字,日本名字就叫比治山隆俊,苏联用的名字叫亚历山大·涅夫斯基,伟大的俄罗斯民族英雄。” “但我实际上是个没什么大用的普通人,连龙族的血统都没有,就连军队中的一官半职也是靠妈妈的关系托进去的,体能测试的时候我弱到根本跑不下来,教官皱着眉头过来打算给我开点小灶的时候,我把早饭全吐到了他的军服上。”橘政宗说,“不过进入军队以后我得到了正规的训练,渐渐开始像个年轻骄傲的苏联士兵。我的成绩不错,成功考到了海军,被分配到列宁号上。比起陆军来说海军的待遇可是非常好的,有船就意味着不用天天刨土坑,这是份不错的工作,我的未来很光明。” “可惜我当上水兵还没有一年就到了1990年,苏联的解体已经有了种种征兆,大家在军舰上消息总是容易落后于外面,搞的到处都是忧心忡忡的阴云。忽然有一天我们的长官把所有人都召集到了甲板上,告诉我们说从今天开始我们将不再属于苏联,国家出卖了我们,把我们当做可以赠与的财产去换取充满恶臭味的金钱,我们得另谋出路!现在想要离开的人即刻退伍领取回家的路费,想要留下的人就继续跟着我混。” “我很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而且国家都快完蛋了,军人要是退伍的话是没有地方可以容纳工作的,到时候只会连糊口都很困难,所以我选择留下来跟舰长一起混。剔除掉那些退伍的人之后,军舰上很快来了一批新的船员,舰长说从今天开始列宁号就是这些人的部下了,他们就是我们的金主。” “那些买下这艘船的人是谁?”源稚女问。 “不知道,非常神秘,他们出现在船上的时候几乎不露面,是坐光环直升机来的,一整天都躲在船舱里,只有舰长直接听从他们的指示。船上也没人想窥探他们的秘密,那可是有财力买下一艘军舰,连带武器弹药和军人都一起打包了的人,背后的能量简直难以想象,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尽管我们已经不是职业军人,但我们仍旧是舰长的士兵,忠实地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 橘政宗继续说,“列宁号随即加满储备离开海港,在北冰洋上缓慢航行,我们被指派的第一个任务是前往西伯利亚东北方的无名港,在那里需要装载一些东西。那个无名港口周围全是坚冰,每年只有几个月的时间可以抵达,还得是列宁号这种级别的破冰船才有可能,船上的人都很好奇那会是什么,可我们在无名港只是看到了一座水泥堡垒,所有士兵都被严令禁止在有命令以外的时候下船,所以我只是远远地看过几眼。” “抵达无名港后的几天里,只有少量被金主们带来的人可以下船从事搬运工作,他们和我们穿一样的服装,但很明显不是苏联人。无名港在几天后的夜里发生了剧烈爆炸,在爆炸前舰长说是我们成功把里面最重要的东西抢了出来,这下所有人都知道那是什么了,因为它太大了,只能用直升机起吊,我们在甲板上亲眼目睹了龙族的骨骸,世界上可能再也没有比那完整的骸骨了,你会觉得它好像还是活着的,有些人甚至只是和那骨架对视了一会儿眼睛就剧痛无比,捂着脸庞泪流不止。” 源稚女面色沉重,他大概已经猜到了那是什么东西。 “从那天晚上起船上的金主就只剩下了一个人,其他人都在那天晚上消失了,剩下的这家伙是个中国人,懂点俄语,我们都叫他陈先生。他人很好说话,虽然看起来平平无奇,但总是带着一股容易让人信任的亲近感。”橘政宗说,“列宁号带着龙族的骨骸离开无名港,进行了一次远洋航行,我们绕过白令海峡,直扑日本海沟。就在接近日本海岸的时候,船上出现了异变。” “事情是从冷库里开始的,船上有水兵发现冷库里的储备一直在被偷吃,因为之前没有动用到这个备用的冷库所以一直没有发现。那些啃咬的痕迹显然不是什么嘴馋的士兵,更像是某种野兽。陈先生就带着一些水兵去冷库里查看,从那些堆积的物资里蹦出了一只怪物,嗜血而狂暴,脸庞扭曲的不似人形,有着野兽般的四肢。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他是什么东西,现在看来就是高度龙化的死侍。” “这个死侍在列宁号里大开杀戒,没人是他的对手,陈先生很强,但也不能迅速搞定这家伙,我被他的利刃割伤了。不过我很幸运,只是擦到了腹部,这些年来的锻炼让我还算能抗。于是我有幸得到陈先生的帮助,他要我帮他运几个保温舱到甲板上去,保护好这些保温舱。我搬运的时候好奇就多看了几眼,里面是胚胎和婴儿。” (本章完) 268.自深渊归来之人(三) “虽然不知道这些东西有什么用,不过我还是按照陈先生的嘱托好好保护着它们。”橘政宗说,“在列宁号的甲板上,我们又一次遭遇了那头怪物,陈先生叫他赫尔佐格。两个人之间发生了激烈的战斗,最后一起跌落大海,期间由于列宁号内部产生的爆炸和他们的争抢,四个保温舱里有两个跟着他们一起掉进海里,我最终能保下来的只有两个。” “是我和稚女?”得知自己的出身,源稚女仍然没有太多表情,他的注意力都放在橘政宗讲述的故事里,从小就不知道自己父母的人即使将来知道缘由,也没什么好在乎的了,反正都找不回来。 “不,是你和绘梨衣。”橘政宗说,“列宁号上的救生设备都被损毁了,而沉没的地方距离日本海岸还有100公里,那时候我只是个普通人,不可能游得动这么远的距离,我抱着你们两个的保温舱在海里飘了一整夜,第二天黎明的时候有一艘渔船经过,我才得以逃生。” “我的日语水平不太好,因为从小就是在莫斯科长大的,只有祖母觉得我不能忘本还会教我日语,但在莫斯科会日语的人很少,我没机会训练,真正到了使用的时候才发现我的发音很不对。不过会说点日语确实在那个时候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我向渔民们编了个谎言骗过他们,带着保温舱成功登陆日本,我本来想联系陈先生,但很快我就发现自己身无分文,还举目无亲,手边只有两个累赘。” “那段日子我相当难熬,整天就靠翻垃圾和偷窃过活,我可以吃那些东西但你们不行,所以我甚至不得不抢上学孩子的书包拿走他们准备带去学校的梅子饭和牛奶,整天和警察勾心斗角。他们抓不到我,我是职业军人能去打野战,而他们只是警校毕业的,我每次只偷吃的也从来没伤害过人,次数多了他们就懒得管这片儿了。正是这个特点让我被当地的黑道分子注意到,他们把我堵在小巷子里,领头的飞机头说他们会给我饭吃,只要我帮他们做事。我看得出来他们有点不做好,但我没得选,只能点头。这就是我加入家族的契机。” “很快我就在那个帮派里混的有头有脸起来,我能教其他人专业的格斗技巧,反侦察的训练,我们那个小组比周围帮派的战斗力都要高,没多久我就混成了组长,有机会开始接触到家族的本体,这个时候我才发现蛇岐八家的冰山一角和它背后拥有的能力。也是这个时候,还是婴儿的你们开始展现出匪夷所思的力量,只要你一哭房间里的东西就算是根牙签我都拿不起来,绘梨衣则更可怕,我养的花和猫总是会在她哭的时候被四分五裂,莫名其妙的凭空爆开,这导致我每个晚上都睡的心惊胆战,怕你们生气就把我给杀了。” “我这才意识到陈先生在乎你们的理由,你们在我眼里是天生的超能力者,而不是什么异样的血统,因为我还不知道龙族的事情。后来有一天我的上司来拜访我,准备跟我提升迁的事情,他在我的房间里你看到了你们,也亲眼目睹了你那匪夷所思的力量。他大受震撼,问我这孩子是哪来的,我告诉他是我发善心捡来的,黑道当多了也会觉得良心不安,我比较信佛。他说这孩子有不一样的血统,会对家族有大用,我们坐下来聊了很多,这是我第一次知道龙族的秘密,原来整个黑道里有无数人都坐拥这样的血统,但能在这个年纪就展现出力量的极其罕见。” 烟灰落下来已经烫到了橘政宗的手指,但他浑然不觉,这是个漫长的故事,回忆起来诸多细节甚至都有些模糊,讲述这些的时候橘政宗的眼神里一时恍惚一时又绽放着光彩,那段痛苦的经历对这个年纪的人来说总是值得纪念,能记住一辈子带到坟墓里去。 “他提到的龙族血统让我把之前见过的东西都串联起来了,列宁号上的骨骸也是龙,陈先生也是龙,那个叫赫尔佐格的东西也同样是龙,所以他们才会有那样的力量,远超常人,堪比神明!” 橘政宗笑了起来,这一刻他不再是大家长,而是回到了很多年前他还籍籍无名的夏天,仿佛一个孩子看见了童话里的精灵在向他招手,送给他只有森林才能酿出的蜜糖。 “那一刻我只觉得醍醐灌顶,作为一个生来就一直平凡到了今天的普通人,我感觉自己好像触摸到了世界的真谛,神国的大门,我迫切地想要知道更多有关龙族奥秘的东西。上司也看出来了我的想法,他说他会告诉我这些就是希望他能带着这些孩子加入家族,因为他们我肯定会得到厚待。按照我们的做事方法上司其实是可以黑吃黑抹掉我的,但他一直待我很好,连这件事也是,我毫无保留地信任他,不过我只交出了绘梨衣。” “这样选是因为绘梨衣的状况很不稳定,吃东西喝奶粉的时候总是容易咳嗽卡住,发病血统不稳定的次数也比你要多,我觉得她更需要照顾,家族如果真的重视肯定会待她很好。而把你留下我就能有另一张底牌,为了以后更多的机会铺路。那时候我就已经有了野心,我要在这个偌大的家族中越爬越高,去追寻龙族血统的秘密!” “今天你成功了。”源稚女说。 “不,远远没有。”橘政宗说,“绘梨衣离开以后我连升四级,成为了东京二十三区之一练马区的组长,下属整个练马区的帮派,在家族中声名显赫,我连做梦都会笑醒,可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居然看见天花板上一双金色的瞳孔死死盯着我!我从床板上翻滚着跳出去,同时摸走了枕头下的手枪,但那个袭击我的人根本不畏惧子弹,我把一整个弹匣的子弹都送进了他的胸口里,他却仍然把我按死在地板上。这时我看清了他的脸,是赫尔佐格,那个在列宁号上肆虐的怪物,他也来到了日本!” 源稚女心里微微一动,猛鬼众里出过很多死侍,那些都是王将特意培养的,源稚女见过,深夜里被这种东西忽然袭击的滋味绝不好受,场面会像密室杀人一样血腥,那时候还是个普通人的橘政宗居然还能活到今天。 “我知道自己打不过他,只能向他求饶,赫尔佐格抱着你,逼问我绘梨衣的下落,我说我把他交给黑道的高层蛇岐八家了,你想要只能去找他们,可那是个庞大的组织,遍布整个日本扎根很多年,你一个人绝对不是他们的对手,你要是想得到绘梨衣可以跟我合作!只要别杀我。赫尔佐格笑了说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合作?上一个要跟我合作的人把一梭子弹打进了我的心脏里!” “我对他毕恭毕敬,屈膝叩拜,说我知道我就是个普通人,所以我羡慕你的力量,我也想成为拥有龙血的一份子!我向他展示了自己偷偷藏下来的一管鲜血,那是绘梨衣的血。赫尔佐格看了一眼,狞笑着说既然有诚意那就不妨展示一下,他把那支安瓿管丢进我的嘴里,压着我的下颚咀嚼。我的舌头我的口腔里全是碎片,每一下都如千刀万剐,可是随着那些冷掉的血液进入我的喉咙里我居然渐渐不觉得疼了,取而代之的是静脉的痉挛和急速增快的心跳,我的脖子上长出如鳞片般的纹路,身体里的血液好像要烧起来那样滚烫,就像抱着一枚燃烧弹。” “赫尔佐格把我扔在地上,冷冷地说我还算有点本事,因为直接接触龙血的人绝大多数都会死掉,活下来的概率不过十万分之一。我在地板上如活鱼一样扭曲打滚,但还是坚持着跟他对话,不把这件事进行到底他就会杀了我。我跟他说你跟我一样在日本也孤立无援,陈先生肯定还在追查你的踪迹,我希望成为你们龙血中的一份子,所以我愿意交出剩下的婴儿来当诚意并且帮你得到另一个,只要你愿意帮我,我就可以向他提供黑道里的资源。” “赫尔佐格沉默了很久,抓着我的领子把我揪了起来,他说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龙族,陈先生和他的朋友们是帮混账王八蛋,但我看起来好像还可以。那天晚上我们聊了很多东西,我赌对了,因为陈先生确实还在日本领土上有一帮人在追杀赫尔佐格,赫尔佐格没有时间也没有资源,他和我之前一样到处流浪杀人偷窃,迫切需要安定下来。” 橘政宗说,“这就让我非常放心,我跟他讲述了蛇岐八家的组织,还有他们有一个仇敌叫做猛鬼众,我现在已经在蛇岐八家里平步青云,努力努力就能摸到高层。现在我这里有一些猛鬼众的俘虏,我可以让你去放掉他们,然后他们就会相信你带着你投奔猛鬼众,你可以从那里开始发展,以你的力量并不难,慢慢地我们就能把整个日本变成自己的势力,就不用再害怕陈先生了。” “两个不属于日本的外来人,却想着要瓜分日本黑道。”源稚女冷冷地说。 “陈先生要是知道我还活着并且带着那些孩子,他肯定会来找我要,我不想给他,那是我唯一拥有的龙血,而且看起来纯度很高,可我也不想与他为敌,他以前让我感到安心,现在只会让我觉得恐惧,那就只有找一个和自己立场差不多的人和自己绑起来。”橘政宗抽着纸烟,“计划敲定我们就开始慢慢的实施,为了避免我的背叛,也为了帮助我稳定血统,赫尔佐格给我提供了一种血清,这种血清会一点点的强化我的龙族血统,同时也会让我趋于稳定不会暴走,但如果我得不到这种血清,我就会变成彻头彻尾的死侍毫无理智,直到被蛇岐八家诛杀。” “我的血统开始由此慢慢增强,没有人知道我的变化。我们首先各自交出了自己手里还剩下的一个婴儿,你和源稚女就这样被我们送到了深山中秘密抚养,将来我们会再各自把你们带走,分别送到蛇岐八家和猛鬼众当做礼物,来稳固自己的地位。计划如约执行,我们在各自的地盘上都提升着自己的势力,期间还合作驱逐了陈先生的追兵,把那些喜欢用阴阳玉的道士全部绑起来沉进东京湾里,陈先生连一点情报都得不到。” 橘政宗抖了抖烟灰,“在杀死他们之前我们对他们进行了拷问,从他们的口中结合我们已经开始逐步摸到的情报,我们推测出列宁号是被故意开往日本海沟倾覆的,陈先生知道那里有白王的坟墓,他想要唤醒白王。虽然不知道他这么做的理由,我跟赫尔佐格都同时意识到这是个绝对的机会,计划的目标从绘梨衣身上转移到对白王宝藏的探寻上,白王的血统肯定比绘梨衣要好。我们做了大量的工作,包括宣传,探测,以及对日本本地混血种的溯源。赫尔佐格在这方面委实是个天才,他总能搞出足够份量的新情报,而我也终于有机会进入这个壁画厅来验证自己的猜测。” 橘政宗仰头环顾四周,周围的壁画上是古代神社中用来记叙白王与日本混血种渊源的本纪,浮世绘风格夸张但不脱离现实,仅仅使用少许的文字注释,就能让后人亲眼目睹这些壁画的时候,可以在头脑中轻易回忆起那数千年前人与龙之间的邪恶交易。 “越来越多的东西让我不再满足于靠进化药慢慢提升的血统,我没有遵从赫尔佐格的嘱咐而是尝试自己提升血统,我把手伸向了绘梨衣,那是个巨大的错误。” 橘政宗脸上露出恐惧的神色,伴随着懊悔,“那天晚上我给绘梨衣的牛奶里加入了安眠药,在她睡着之后又注入大量麻醉剂确保她不会醒来。我对龙族血统的可怕还一知半解,天真的以为自己真的就是那个绝对的十万分之一的幸运儿,毫不畏惧,打算直接把绘梨衣的龙血换到我自己的身体里。换血才刚刚开始,我就发现自己支撑不住了,流入我身体里的龙血根本就是烈性毒药,它们摧残着我的五脏六腑,杀死我的一切,却又让我在痛苦中不至于死去,不断修复,在那几个小时中我流了成倍于一个成年人该有的鲜血,就像被人按在炼狱中烧死又拎出来,接着丢下去烧死继续拎出来,浑身皮肤都变成了焦炭一碰就碎。” 269.自深渊归来之人(四) “尽管我从一开始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就中断了这个危险的操作,却还是被龙血的毒性摧残的千疮百孔,我只能强忍着痛苦逃离了那个该死的地方,龙血依然在我的身体里作祟,我的皮肤就像重度烧伤患者那样一碰就碎,给我做手术的医生说从来没见过这样严重的灼伤,好像那不是外部伤口,而是从内部皮下组织往外迸发的。” 橘政宗说,“这件事让我毁了容,我花了一年时间去治疗,修复,整容,我的血统确实有得到一些提升,但代价是我不能承受之重。当我回到组里的时候我发现家族中已经没有了我的位置,我索性退出家族,改头换面,以橘为姓从零开始摸爬滚打,没有人知道我是怎么出现的,他们只知道我好像生来就对黑道熟悉,有着不错的血统,这一次我晋升的还要快。就是这个时候,我成为了你们所熟知的橘政宗,在鹿取小镇上,我们开始见面,因为到了该摘取果实的时候了。” “那个时候你还没有老去,像个中年人,我从来没有问过你的年龄。”源稚生说。 “我的衰老是从很多年后开始的,因为一开始并不明显,直到后来我发现自己开始脱发,头发有了斑驳的白色,年迈的迹象出现的比其他人都要快,我才意识到龙血的危害依然在我身体里作祟。我没有变成死侍,可我在以常人2-4倍的速度不断流逝生命,短短十年间我就失去了自己的壮年时光,变的垂垂老矣。” 橘政宗轻声叹息,“我发现的时候已经太晚了。那段时间我依然与赫尔佐格保持着合作,你第一次去鹿取的时候我是跟着你的,因为我看到了那些资料,我知道那个小镇上有一个人会展现出死侍般可怕的血统,那就是源稚女。但我不能让你发现,在你杀了稚女放火离开之后,我闯进去带走了源稚女,如约把他交给赫尔佐格,之前那件事如果没有赫尔佐格的辅助治疗我很难活下来。” “就这样我们的合作继续保持下去,赫尔佐格在猛鬼众负责制造暴走的混血种,而我则在家族的执行局中雷厉风行地处理一切,把你培养起来,我们在各自的地盘里都越走越远,直到最后成功站上顶峰,整个日本黑道被我们一分为二。到了这个地步我们就该想办法找找白王的踪迹了,这些年来的宣传攻势很有成效,猛鬼众里对白王的宝藏饥渴难耐,家族也有所动摇,一面忌惮一面向往。” “可你在龙渊计划执行之前,就已经定下了要摧毁猛鬼众的大战略,你们决裂了?”源稚女问。 “是的,我们之间的合作中止了,因为我偷学到了赫尔佐格的部分技术,不再需要他提供的血清就能自己养活自己。”橘政宗吐出一个烟圈,“那就是大楼底下的养殖池,那种血清是从人工培育的死侍种提取出来的,它能有效中和龙族血统的毒性,虽然不能完全治愈,续命是够了,绘梨衣也在用这种东西,当我掌握这种技术,我就不必再与赫尔佐格进行合作,那是个狡诈的恶徒,而我也有自己的野心。” “你想独吞白王的宝藏!”源稚女立刻明白过来。 橘政宗淡淡地笑了,“是的,这是从那天晚上就想好了的东西,蛇岐八家远远比猛鬼众要强大,我的技术不如赫尔佐格但我可以学可以偷,我会拥有的资源远比他要多,我可以名正言顺地与欧美混血种合作,而他只能干瞪眼。赫尔佐格不是蠢货,他早就意识到了这点,很早开始就慢慢减少了血清的供应,我就把原本属于绘梨衣的那部分血清挪用了一点到我这里来,这些年来绘梨衣的情况越来越不稳定,不过好在我们自产的血清也出现的很及时,把她抢救过来了。” “家族里的其他人知道这些事么?” “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也不是知道所有的事情。”橘政宗说,“屠龙的勇士和恶龙为敌太久,也很容易成为恶龙的一部分,那些上个时代的长老们对使用死侍提炼血清研究龙族基因这种事并不抗拒,因为这能保下绘梨衣,她是家族最强的王牌,远比你这个皇的血统要更加纯粹。” “说回正题,我在两年前就已经与赫尔佐格决裂,我约他在剧场见面,向他投掷了我自制的燃烧弹,那玩意能产生几千度的高温,就算是钢铁也能熔化,但赫尔佐格还是从火海里走了出来,他浑身的衣服包括脸上的面具都被烧毁了,呈现出真实的面目,黑色的骨刺刺穿了他的皮肤,身体大部分都覆盖着鳞片,嘴裂的像是蛇那样巨大。他大笑着说我就知道你也会背叛我的,你是觉得自己有能力和我抗衡了吗?我不敢回应,我甚至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最后我可耻地逃跑了,在我的野心和对死亡的畏惧面前,我选择了后者。” “赫尔佐格被龙血侵蚀的眼中到了那个地步,居然还保持着完全的神智。”源稚女微微有些震惊,他已经猜到了赫尔佐格的真实身份就是猛鬼众的王将,他整日与他在极近的距离接触,却从来没发现面具和戏服底下藏着的是那样的身躯,那家伙的血统到底有多恐怖? “这也是我最担忧的地方,我与他合作了那么多年,甚至成功窃取到他的技术,可我还是不知道他来自于哪里,究竟又是什么人,就连赫尔佐格这个名字我也是从陈先生那里听说过来的。”橘政宗幽幽地说,“我想他可能与那年我见过的无名港有关,但我查不到那里的任何情报,来到日本以后我和莫斯科的一切联系都中断了,曾经派去的人也说过去住过的庄园如今已经是一片废墟,想来家里人都觉得我死了。” “近年来你不遗余力地选择对猛鬼众作战,变成了好战的狂人,你在利用家族想要用这份古老的积淀去抹除赫尔佐格。”源稚女说。 “是的,我必须利用一切我能利用的力量扫平猛鬼众,杀死那个王将!只有他死了我才能安心,才能毫无顾忌地去追求白王的秘宝。人类的基因无法支持混血种走完封神之路,结局只会是堕落成死侍,但是白王的宝藏可以,那就是封神之路的真谛,获取那份馈赠的人将晋升为王!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最初我只是想一窥龙族的奥秘,但现在我只想活下去,提炼的血清只能维持我的清醒却不能延缓我的衰老,唯有得到白王的秘藏我才能彻底摆脱血统中的诅咒。” “真没想到你会把这些告诉我。”疲惫感由心而生,源稚女不禁开始想象如果是源稚生坐在这里,听到自己一向敬重的橘政宗亲口说出这些东西的时候,会是怎样的反应,这场对话中提及的往事太过沉重,以至于他甚至无法继续模仿源稚生的一言一行,他想不到哥哥会有什么心境。 “话已经说破了,就让我们继续说完它。” 漫长的故事至此已经烧光了橘政宗手里的烟卷,他把纸烟掐灭,按在奉神的神龛边留下一撮烟灰。 “你不见的这些天我每天晚上都会在这里过夜,看着那些记叙了千年历史的壁画,回想自己迄今为止的人生,我后悔过,也迷惘过,更多的是坚持过,我不是什么好人,但也坏的没那么彻底。蛇岐八家在我接手之前总是和猛鬼众牵扯不清,虽然我对大家宣称一定要灭掉葬神所里的东西,可我比任何人都想得到它,我追求了它一辈子。现在猛鬼众确实已经灭亡了,但最重要的核心王将还活着!” 橘政宗看向源稚女的眼睛:“稚生,你是我一手培养的接班人,蛇岐八家未来的少主,我真的有把你当自己的儿子来看,我也需要你的力量!白王对我来说已经只是续命的丹药,而你还年轻,在我走之后我所拥有的一切都会是你的东西!整个日本黑道唯你臣服,白王的血统力量天下无双,只有黑王可以压制她,你大可以以此向着欧洲的混血种挑战,洗刷多年来的耻辱,也可以像你所期待的人生那样去某个海滩卖防晒油,但你的身后始终会有千千万万人等待你的归来为你是尊!” “看得出来,因为你真的敢把这些全都说出来。”源稚女淡淡地笑了。 “我这辈子本来有很多机会可以找个女人,但我一生未娶。最开始我只是想利用你,可亲眼看着你们一点点长大又让我找回了身为一个男人的使命,我觉得你就是我的儿子,这些年来我给你的我在乎的难道还不够多吗?我真的已经老了,不再是赫尔佐格的对手,继续拖下去只会是我输,可是你不一样啊!你是天照命!连太阳都能燃烧起来的血统!生来注定要闪耀一辈子!现在所有的路都铺好了,只需要你点一下头。” 橘政宗,或者说比治山隆俊,这辈子都没有如此卑躬屈膝过,他面对赫尔佐格跪下只是保命的权宜之计,可现在他真的心甘情愿地要把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全部交给源稚生分享。 这种感觉真的很像一个战国时代的老父亲,他厉兵秣马了一辈子,有最好的将军和装备精良的士兵,只缺一个有魄力的领导者。可他自己却做不到了,他选择把这些都交给自己的儿子,儿子只要点一下头,出兵即可大获全胜,归来时万众喝彩,儿子将如英雄般青史留名。 这世界上恐怕很难有人拒绝这样的诱惑,男人们最渴望的东西就是权力,有了它一切都会接踵而至,地位,名声,尊崇,金钱,女人……你大可以横征暴敛享受极致的奢华,也可以耀武扬威维护世间的正义,一切是非皆由你点头为你而定。 曾经有无数描绘这样的故事,读者们一路追随到最后,只为看那个山中的少年登上属于他的王位,横扫六合,席卷八荒,举手投足间便是气吞山河,一剑定天下,现在这份机会就放在源稚女面前,橘政宗并不知道眼前的人并非他的儿子,而是狸猫换太子过来的狸猫。 源稚女的眼神中隐隐有秋水荡漾,看着一个老人颤颤巍巍地在自己面前跪拜是会让人难过的,这些年来橘政宗一直都高调的抛头露面,关于他后来在蛇岐八家中的履历搞到手简直轻而易举。 在多数人眼中,橘政宗向来都是个雷厉风行的大家长,他和蔼可掬,会对每一个下属有所关照,那源于他来自最底层的军旅生涯,知道礼贤下士的重要性。做起事来的时候他堪称杀伐果决,每次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候拍板定论,无论结局好坏愿意一肩挑起重任,有担当有作为,黑道中有太多人信服于他。 可现在他却那么卑微地跪拜在自己面前,他也是有私欲有追求的家伙,他从一个普通人不幸地卷入了龙族的世界里来,就像一个迷路的小孩对每一样东西都充满向往,为此他不惜双手沾满鲜血,踏着尸骨而行只为得见那扇神秘门扉背后的一隅。 大概这就是一个普通人看见龙族秘密最好的写照了,它美丽而玄妙,却又危险不可及,事到如今橘政宗也和大多数人一样还是没有完全清醒过来,他对家族人宣传封神之路的危险性,信誓旦旦地说我们应该一举摧毁它。可他自己私下里又无比想要那东西,神葬所确实被摧毁了,可本质上那是为了释放神采取的行动作。白王能够给予人类的绝非能改写血统的馈赠,得到那种东西的结局只会是比死亡更恐怖的东西。 真不知道如果是哥哥坐在这里会有什么样的结局啊,但一切都还好,现在坐在这里的是他源稚女,他从不相信神。 (本章完) 270.群龙狂欢(一) “我们如何才能找到王将?”源稚女看着橘政宗的眼睛,面无表情地发问。 “答桉是随时!” 橘政宗露出欣喜的神色,他觉得源稚女这么问已经是松了口风,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只老旧的诺基亚手机放在两人中间,那手机至少有10年以上的历史,屏幕小的可怜,只有基础的电话功能由黑白线条组成画面,连短信都发不了。 “我有一个这样的手机,赫尔左格也有一个,这对手机里面只有一个号码相互绑定,我们通过这个手机来联系。”橘政宗把手机展示给源稚女看,“虽然我们之间已经决裂,可我知道王将不会把属于他的那只丢掉的,就像我还留着这手机一样,我们曾经合作了十几年,彼此手里都握着太多对方想要的东西,如果还想找到那些玩意儿就只有让对方活着,或者去对方的家里抹掉他再据为己有。” “比起对手,你们这样看上去更像老朋友。”源稚女说。 “是啊,我们是互相争夺的对手,可我们也是彼此最了解对方的人。”橘政宗幽幽地说,“故事讲完了,你现在应该明白为何要把大家长的位置传给你了吧?从很多年前开始我就已经把你当成自己的儿子,我是个自私的罪人,没有资格带领这个家族去打一场正义的战争,他们于我而言只是牺牲品。但是你可以,所有的一切都为你准备好了,我想要的不过是能多活几年的方法,对龙血那种东西我已经没有更多的兴趣,它不是普通人可以轻易染指的对象。按照家规我应当切腹赎罪,但我还不想就这样死去,至少让我看到你的婚礼,我想像个合格的父亲那样闭上眼睛。” “那就展示给我看吧。”源稚女把蜘蛛切横在自己的膝盖上,刀刃微微出鞘。 “现在吗?”橘政宗问。 “现在。”源稚女点点头。 橘政宗拿起那只老手机,当着源稚女的面调出通讯录,里面确实只储存了唯一的号码,他没有犹豫地按下了拨号键开启免提,都都的忙音在神殿内回荡。 卡塞尔三人组一直监听着这两人之间的对话,以恺撒和楚子航的水平只能懂几个单词,路明菲则能理解个大概,她不停地用学院的手语跟两个人比划,可橘政宗的故事实在太过漫长,就算她尽量挑重点解释也很费劲,不过多时还是让两位明白了想要传达的意思频频点头。看他俩那认真的样子路明菲倒有点担忧起来了,因为不能说话暴露自己,她没法确认这两个人理解的和她想说的到底有没有对上号。 现在是凌晨三点半,绝大多数人都沉浸在梦乡中,但对有些人来说睡觉只是浪费生命里为数不多的时光,电话居然没响几声就被对面的人接通了。 “我就知道你会再打来的。” 背景是纱纱的雨声,无穷无尽,让人错觉自己好像也站在那场雨中,潜入小分队进入源氏重工的时间太长了,居然不知道外面已经下起大雨。 源稚女心里一动,这个嗓音他非常熟悉,就是王将的声音,那个人总是带着面具不以真面目示人,现在想想按照橘政宗的说法,那是因为赫尔左格高度龙化已经没有人形了,所以连带他的声带也有点受损,说起话来像是破旧的管风琴。 “无论何时联系,你总是这样听上去精神饱满,赫尔左格。”橘政宗说,“我背叛了你,你却听上去并不愤怒。” “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背叛我,对早就预料到的事情当然不会有什么意外,只是默默计数着时间思考会什么时候发生。我被人背叛过一次,已经不再相信任何人,那天会答应你只是你恰好戳中了我的软肋,如果没有你的建议,我不会这么快熟悉日本在这里落脚。” “那时候你连一句日语都说不了。”橘政宗仿佛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这样说来这么多年我们一直都在相互利用,又同时相互提防,是敌亦是友。” “有人说与恶人为伍的太久,自己也会成为恶人,你我都是最好的写照。这么晚了忽然想起来找我,我觉得你应该是想通了某些事情。” “只是思考了很多,还不能说是一清二楚。”橘政宗抬眼看了一眼对面的源稚女,“我是不是应该对你换个称呼更好?进化已经让你体会到了君临天下的快意吧?连上千度的燃烧弹都不能拿你怎么样,真是叫人羡慕。” “既有快意,也有痛苦,我的进化也并不完整,你知道的,只有神的血能帮助我完成最终的进化,现在它就在东京。如果你没有对我动歪脑筋,这个时候我们应该正在一起合力探索神的秘宝,两个人的力量总是会比一个人大,真可惜。” “没什么好可惜的,你和我都不会是老老实实的家伙,当亲眼看到神的那一刻,只会是我们其中一个拔枪射向另一个人的后背。” “别说的那么绝对。”赫尔左格的声音里带着澹澹的笑意,“既然你打过来了,我不妨把话挑明,我得约你见个面。” “我们之间还有见面的必要?” “当然有,我们该好好谈谈,看看怎么分配白王的遗产。” “你是不是傻了?我们刚刚才说过这个问题,我看起来像是会老老实实坐下来把自己餐盘里的肉,切出一半给你的人么?” “你不是,我也不是,但是如果有更多的手伸向了同一块肉,为了避免它落到别人的嘴里,也许你就不得不让出一块来。”王将的声音忽然低沉下去,“你猜猜现在有多少人在觊觎那东西?” 橘政宗与源稚女对视一眼,这种口气似乎意味着王将已经掌握了足够的情报,否则他不可能会对背叛自己的橘政宗这么友好。 “你是说希尔伯特·让·昂热?”橘政宗试探性的问。 昂热校长高调宣布自己抵达日本的消息,同时又从日本人的拦截中消失的无影无踪,勐鬼众和蛇岐八家都有派人跟踪他,想要知道在局势如此突变的当下,这个老家伙是带着什么来的,可能是屠刀,也可能是核弹。可惜的是世界上没有人能跟踪一个言灵是时间零的人,就算他是个老家伙,那也是个能力敌一个师团的暴力机器,无论橘政宗还是赫尔左格都得忌惮着点。 “他只是其中之一,而且更严格的说他并不在乎神,只是想要毁灭神,如果让他比我们更先找到神,他只会抢在任何人之前发起挑战把她杀了。不得不说那确实是高贵无比的王,但初生的神也只是个孩子而已,不可能是昂热的对手。”赫尔左格说,“他是我们危险的竞争对手。” “那我就想不到还有人什么人在盯着我们想要的东西了,总不能是说恺撒小组,他们已经失联很多天,还活没活着都不知道。” “嗨!我们还活着呢老东西!而且还在这里偷听你们的对话!” 如果不是要继续保持静谧的监听,路明菲真的很想跳出去给这个老混蛋一个萨普来斯。 “你忘了一个人,一个一直咬着我们尾巴的人。”赫尔左格微笑着说,“陈先生。” 橘政宗的童孔微微睁大了一瞬:“他的消息已经很多年没在日本出现过了。” “你和我联手杀死了他的追兵,他当然会改变策略不再那么鲁莽,因为他是个中国人,不知道日本的岛屿上有什么。有关这个人的消息从我登陆日本那一天起我一直在追查,整整二十年才让我抓到了蛛丝马迹,他的全名是陈昊,卡塞尔学院校董会现任校董之一,中国古代陈氏屠龙家族的正牌后裔,论历史的悠久程度可不下于你们蛇岐八家的皇,他们有名有姓的传承能追朔到春秋战国。” 路明菲吃了一惊,手语飞舞如幻影地迅速把这个消息传达给了身边的两位,恺撒和楚子航也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听到校董会成员的秘密,大家的耳朵恨不得能像兔子一样把手机里的对话听个一清二楚,可他们中只有路明菲对日语还算精通。 卡塞尔学院中的校董会成员,除了恺撒的叔叔弗罗斯特是公开的代理人位置以外,其他校董具体是谁,对外全都是秘而不宣。 这很好理解,有能力资助起卡塞尔学院这样的屠龙机构,那些校董们必然非富即贵,轻易暴露自己的讯息很容易招来不必要的麻烦。至于弗罗斯特那是无所谓的,加图索家向来喜欢横着走,就像一只游走在欧洲大陆上的螃蟹,如果你敢招惹他,他会连你游泳的花裤衩都一起撕开。 “如果是他的话,那确实会在乎神的遗骸。”橘政宗脸色阴沉。 他与赫尔左格根据手边的情报,推测出陈先生是故意把载有龙王遗骸的列宁号开往日本海沟倾覆的,目的就是为了唤醒白王。那时候他们两个人都还不知道日本岛屿上混血种的秘密,而陈先生已经早就知道白王的存在了。 而不久之前进行的龙渊计划,又是卡塞尔学院一手推成与日本分部进行合作。如果陈先生确实是校董会成员,从这件事大概能想到校董会与卡塞尔学院本身的关系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和谐,校董会掌握着全世界最好的屠龙资源和混血种军队,一步步地操控着卡塞尔学院为他们做事,就连昂热也被蒙在鼓里。 “这么些年了,他一直没有出现过,但这件事的起因本就是他,这让我一直都有个大胆的想法。”赫尔左格说,“陈先生知道我们两个的存在,他放任我们在日本的行径,因为他知道我们会一步步替他打开白王的宝藏,现在时机已经成熟,到了摘果子的时候他就该登场了。” “他已经来日本了吗?”橘政宗的额角冒出一丝冷汗。 这个世界上他只畏惧三个人,一个是赫尔左格,一个是昂热,还有一个就是陈先生。陈先生是带他进入龙族世界的人,橘政宗永远都无法忘却那神话般的刀光剑影,周围的空气里全都是银白色的斩击,缭乱纷飞千变万化,即使如今他已经拥有优秀的血统,一想到要与那种人为敌,他似乎就已经看到了自己失败的结局。 “来的不是他,是另一个校董,那位唯一公开露面的加图索家。”赫尔左格冷冷地说,“当年在黑天鹅港,与我交易的神秘人一共有五个人,既然其中之一的陈先生是校董会成员,我非常怀疑其他人也都是卡塞尔学院神秘的校董们,但现在还没有任何证据。唯一能确定的是,当昂热的飞机抵达日本的时候,一艘属于加图索家的远洋货轮从新加坡立刻开往日本,而在这之前它是在龙渊计划开始时停泊在那里的,加图索家就是的里雅斯特号深潜器的提供者!” 接踵而至的震撼消息如暴风骤雨般洗刷整个壁画厅,路明菲几度犹豫着要不要把听到的东西告诉恺撒,恺撒用眼神示意她没关系继续说下去,于是她只能如实传达,然后看着恺撒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像是放在黑暗中的寒冰。 “现在我们已经走投无路了,我的老朋友。”嘴上说的很严重,不过赫尔左格的声音听上去还算轻松,“日本只是个岛国,没办法与卡塞尔还有欧洲的秘党抗衡,如果你打算一个人独吞那份宝藏,首先你得考虑自己能不能是他们的对手!在这种情况下,你唯一的选择就是继续与我合作,这样我们还能有机会分享白王的宝藏,否则你就只能坐以待毙,眼睁睁看着他们摧毁你的蛇岐八家!” 橘政宗沉默了很久,源稚女一直看着他,事到如今已经不是考虑还能不能把家业交给源稚生的问题了,欧洲秘党和卡塞尔学院,任何一方明确得知他橘政宗或是赫尔左格所做的事情,只会立刻将他们粉身碎骨迎风洒向大海。 “你有什么想法?”橘政宗问的很艰难。 “日本是我们的地盘,在日本的东西也只能是我们的,既然他们想来,那我们就得让他们出点血,乃至崩掉自己的牙齿,让他们见识见识武士道的血性。”赫尔左格笑着说,“勐鬼众与蛇岐八家有的是人,他们不是都很讨厌卡塞尔把手伸到日本来么?那就让他们为守护自己的信念奋战到底好了,就算是欧洲秘党,面对成千上万的普通人夹杂着混血种的军队,也会感觉到头疼吧?死的人越多越好,打的越乱越好,他们会成为我们登上王位的食物,仅此一次,我愿意与你分享白王的秘宝!” 橘政宗低头不语,他不相信赫尔左格真的会跟他谈分享,可他不得不思考自己接下来的路了。赫尔左格有一句话是没说错的,秘党抵达日本只会杀了他,就算用整个蛇岐八家也保不住,日本的混血种数量有限而且是白王的后裔,已经没有足够数量的超级混血种去与愈发强盛的秘党抗衡。 御神刀斩落,带着大片的弧光,直指橘政宗的头颅。 271.群龙狂欢(二) 橘政宗吃了一惊,仓促之余他只能用手去格挡,五指连着那只老旧的手机一起被蜘蛛切横贯切落,他跌跌撞撞地往后退去,撞上了壁画的角落。 “稚生!”十指连心,橘政宗甚至不敢去查看伤口,唯有大吼,“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我很清楚,也比任何时间都要清醒。”蜘蛛切已然出鞘,源稚女右手持刀将它按在左腰侧边,刚刚那一刀快的惊人,砍完之后蜘蛛切上居然没有留下血迹,仍旧清冷如皎月,泛着危险的寒光。 “我没有对你说谎!你为什么不能理解我的苦衷!”橘政宗不相信,源稚生一直都是个可以说的上孝顺的孩子,虽然最初加入黑道并非他的本愿,可来了家族之后源稚生一直都做的很好,也渐渐接受了自己未来将作为继承人的使命,按理说他早在多年前就应该已经是家族的人了,和橘政宗这个老爹相处的也非常和睦。 “你会和我讲那么多故事,确实是会让人信服的话,可问题在于你的犹豫。”源稚女冷冷地说,“你听了赫尔佐格的话之后在思考,不敢立刻做出回答,因为你潜意识地想要选择他给你提供的那条路!唯有那样你才能活下去,你才有机会延续自己的生命,如果现在还打算杀了赫尔佐格,他死之后下一个就轮到你了,一切都是空谈!” “我承认我确实犹豫了,但一切都是可以谈的不是吗?”橘政宗大口大口地抽着冷气。 “没有必要了,源稚生是正义的使者,小时候最喜欢看的是特摄电影,他会给我唱奥特曼的主题曲,他喜欢hikari,希望自己能成为正道的光,可他最后却加入的是黑道,在黑道里依旧当着影子中的天照命燃烧自己。” “他?”橘政宗忽然意识到有什么地方不对了。 “是啊,他,如果是我的哥哥在这里会愿意听你多说几句的,但我不是他,感谢你小时候对我的照顾,可是当我在猛鬼众里长大,我对你剩下的只要猜疑……现在是恨意。就让橘政宗之死永远作为秘密埋葬下去吧,我不希望看到哥哥伤心的样子,我会告诉他是赫尔佐格杀了你,而我杀了赫尔佐格。”源稚女单手血振,壁画厅里卷起狂风肆虐,烛影摇曳神幡翻转,薄薄的轻纱曼舞,露出那些神鬼凶恶的目光。 “你是……源稚女!”橘政宗惊恐地睁大了双眼,直到此刻他才知道自己被人玩弄于掌心,源稚女的演技实在太过精湛了,兄弟两人那么多年没有见面,他仍旧凭借自己对源稚生的了解和照片,完美地复刻了另一个虚假版本的源稚生。 源稚女没有回答,他纵身飞跃,双手握着蜘蛛切高高跃起,那是残暴的萨摩示现流,奥义只是举刀过顶的一记纵劈,但加持了自身的体重以后刀刃上的重量惊人,如果敌人格挡将会把他的刀和身体一起斩断。 不像源稚生那样有流派丰富的古流刀术老师,源稚女在武学修行上的东西很少,他的战斗技巧都是自己和猛鬼众的人学来的。赫尔佐格对他的教导并没有那么细心,只是在血统方面反复使用一代比一代进步的莫洛托夫鸡尾酒。 那种药剂可以迅速催化血统,源稚女生来就很优秀了,当源稚生离开小镇以后,那些负责照顾源稚女的人就把鸡尾酒带到了他的面前,声称这是橘政宗送来的礼物。源稚女没有怀疑,服用的后果就是从身体中迸发的恶鬼占据了他的精神,一手促成鹿取小镇上的连环杀人案。 一声巨响在壁画厅中回荡,直叫人耳膜生疼,源稚女的一刀已经足够暴力了,可橘政宗比他更加暴力,迅速龙化后的手臂上长出了足以媲美金属的鳞片,他居然生硬地以肉体硬抗下了源稚女的一刀,并且把他反推了出去! 源稚女落下的时候把蜘蛛切贯入地板卸力,刀刃一连在地板上留下狭长的痕迹,他的鞋子在如此光滑的地板上仍旧擦出了令人惊悸的摩擦音,那是橘政宗倾力一击仍未卸去的表现。 “你也龙化了!”源稚女抬眼死死地盯着橘政宗,赫尔佐格总是表现的深不可测,源稚女没有与赫尔佐格动过手,以他的血统,在猛鬼众也没有什么人能与他对练,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在正面的强势进攻中被人中断!这说明橘政宗的力量甚至超过了他……很可能远在他之上。 “我反复提及过很多次,说自己的血统已经今非昔比。”橘政宗脸上的哀求之意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蛇岐八家大家长的那份强硬,他可以对自己的儿子源稚生低声下气地好好说话,是因为他相信源稚生这个由他一手培养的接班人,如果对面的人是神似的源稚女那就没这个必要了,多年的大家长生涯令他不再是当初那个普通的莫斯科水兵。 橘政宗缓缓地站了起来,整条右臂布满了褐色的龙鳞,短短瞬息之间,被斩切的五指已经由新生出来的利爪所取代,那条与他身躯不相符的巨大手臂全然没有一点丑陋的感觉,源稚女远远地看着甚至觉得生出了一股古怪妖冶的美感来,就像一只蚂蚁亲眼看见巨龙的脚爪伫立在它面前,伟岸高大极具力量。 相比之下诞生于猛鬼众里的死侍多半已经没什么人形了,源稚女甚至不愿意多看他们一眼,看起来橘政宗的基因技术确实非常先进,拥有迄今为止最完美的龙化现象。 “既然是稚女,那我们就没什么好谈的了,我不需要你,稚生是我培养的皇,他会身处台前,而我则是幕后的皇,本来只想着安享晚年。”橘政宗捏了捏自己那条粗壮的手臂,浑身骨骼爆响。 “我相比起赫尔佐格,最大的优势就是身边有蛇岐八家。白王掌控精神,她的后裔血统相比黑王更容易控制,还记得小时候学校里有给你们做采血吗?那家医疗公司的背后支持者是我,我拥有你们兄弟两个人的,绘梨衣的,还有蛇岐八家所有古老家族的全部血统资源!虽然为了避免严重的副作用每一方都只拿取了一点,但综合在一起,就会像集百家之所长那样完美地趋近于古代的超级混血种,而你,只是新时代的孩子罢了!” “看来你没有听过那句话啊。”源稚女淡淡地笑了,“旧时代的皇,总是注定被新时代的皇推翻在王位上!” “主角的台词还是等撂倒了他再说吧!” 卡塞尔三人组各自持着武器走进壁画厅,路明菲无可奈何地在源稚女肩膀上拍了一下,说真的今晚的风头都快让这家伙出完了才轮到他们登场。 “我想你应该认识,跋扈の贵公子,永燃の瞳术师,薄暮の美妖姬。” 源稚女委实是个好演员,不久之前他还在扮演黑道的少主,现在却殷勤地像个报幕的小厮,在每个人身边走过,念出那隆重又响亮的中二绰号。 “总觉得我的称呼和后面的人比起来好像有点掉档次。”恺撒皱眉。 “我去,我觉得我才是那个掉档次的人好么!我明明是清纯系!妖姬听上去好像是要出去卖!”路明菲嚼舌根。 “你已经出去出卖过色相了。”楚子航补充。 虽然大敌当前,可卡塞尔的人总是这样容易脱线,他们还不知道这三个绰号已经从他们到来的那一天起,在日本风靡了很久,初次听到完整版本的还挺意外,像是自己的经历被某同人作家写成印沉本子卖的满世界都是。不过考虑到这是日本,好像也就不奇怪了。 “你们都还活着。”橘政宗冷眼相对,脸庞已经白的没有血色。 “是啊,惊喜吗,意外吗?顺便跟你一说你家的宝贝源稚生和绘梨衣都在我们手里哦!”路明菲眉飞色舞,虽然这么做有出卖情报之嫌,但大家已经撕破脸皮了,没人觉得今晚橘政宗可以活着走出去,那就不妨多气气这个老家伙,他那些故事在旁人听起来真是叫人忌恨的咬牙切齿。 “根据亚伯拉罕血契,你已经名列秘党必须根除的危险目标名单,我们有权限在这里抹掉你。”楚子航公式化的宣读他们会出现在这里的理由,其实不考虑那些其他行为,单是养殖死侍这一条就足够给橘政宗定罪了。 四对一,优势在我,四个人非常从容地散开来从各个角度包围了橘政宗,就好像橘政宗是钟表的轴,而他们则是不同的时刻。橘政宗只能看着他们展开包围圈,这种情况下他向任何一个人出手,都会被其他人围攻。 浮光,蜘蛛切,村雨,狄克推多,率先进攻的是村雨,楚子航向来都是团队中的mt,不过他不是心甘情愿当坦克,只是比较擅长上去对砍,情况不利就会发动自爆,最擅长啃硬骨头。 虽然没有经历过训练,源稚女仍然非常主动地与楚子航一起担当了先登任务,刚刚那一击橘政宗已经展现过自己的力量了,单靠楚子航一个人未必能是对手。 村雨上燃起炽烈的火浪,加热过的刀光扑面而来,蜘蛛切带起刚猛的强风,便如博人而噬的恶鬼,但橘政宗始终没有反应……直到双刀在前已经近在毫厘之间,他忽然动手了,以左手搏击村雨,以右手搏击蜘蛛切,两边分别只用两根手指就能强行接住刀刃,互相牵引着力量往彼此的持剑人身上袭去。 楚子航和源稚女都非常意外,他们不得不强行收敛已经到极致的剑意,否则就会误伤队友。他们索性弃掉武器,直接与橘政宗肉身相搏,楚子航擅长的是太极,指节和手腕的力量非常强劲,一时可以是虎爪,一时又变化成龙爪。他在橘政宗的左侧进攻,橘政宗的这半边身体没有出现龙化现象仍旧是人类,每每被楚子航握住都会顷刻间如遭重击骨骼龟裂。 源稚女的进攻就没什么章法可言,单纯以暴制暴,他知道橘政宗的力量很强索性就扬长避短,用速度跟他一较高下,龙化之后橘政宗的右臂速度也是快的惊人,两人交错的拳锋快到连成一片幻影,要不是知道这是生死相搏的场面,会觉得这两个人打起来就像两只掐架的猫那样挥舞爪子。 恺撒无声地佝偻着进攻,巨大的风压把那身执行局的制服狠狠贴在他身上,狄克推多就藏在风衣里,如此一来便没有人知道他进攻的角度,而橘政宗现在已经被那两个人狠狠压制住了,在恺撒的眼里就像一个只等他来取的人头。 狄克推多切开了橘政宗的膝盖,但以恺撒的力量居然没法直接砍下橘政宗的骨头,龙化的现象并不仅仅体现在身体外部,就连里面也得到了极大的提升,楚子航对同一个位置多次侵袭仍不能断开橘政宗的腕骨,恺撒的斩切也不行。 剧痛点燃了橘政宗的血性,他怒吼着硬顶住楚子航的鹰爪腕力,选择优先处理源稚女。他用头猛摆撞向源稚女的脑袋,趁着源稚女短暂失神的瞬间橘政宗发挥自己力量的优势,抓住源稚女的脖颈以他整个人当武器砸向楚子航,楚子航抱着源稚女一起翻滚出去,恺撒则趁机扑到了橘政宗背上,用双手双脚发力锁住他的身体。 橘政宗拼命挣扎,但刚刚爆发过一次之后他的力量就有所缓和,看起来那些伤口确实还是有效的,他只是看起来没受太多伤,战斗力其实已经下降了。橘政宗的身高不如恺撒,两个人摇晃着撞向神龛,壁画,最后是地板,彼此用指甲和牙齿当做武器撕咬对方,仓促的进攻让恺撒几次都不小心咬到龙鳞上,感觉自己的牙都快崩碎了,橘政宗的爪子则切开了恺撒的肩膀,差点洞穿他的喉咙。 (本章完) 272.群龙狂欢(三) 卡塞尔的精英们练习的都是豪横的进攻技巧,但橘政宗多年前曾是苏联军队中的一员,那时候克格勃还在活跃,军队中也盛行特工喜好的凶狠杀人技术,多年来橘政宗一直都在黑道中摸爬滚打,破碎的衣衫下露出伤痕累累的身体,他的战斗经验远比这些年轻人要丰富。 “闪开!”愤怒把血液中的斗志都点燃了,源稚女提着蜘蛛切再度扑过来,那架势简直像是连恺撒一起洞穿,恺撒不得不偏头以避免友军的误伤,同时用力尽可能地在瞬间锁死橘政宗的反抗力量。 蜘蛛切洞穿了橘政宗的臂膀,一击得手源稚女还没来得及抽到再战,橘政宗用腰劲猛地起身带着恺撒一起撞向源稚女,蜘蛛切生生切开了他的肩部,但他毫不在意,本就已经占据了整个右臂的龙鳞开始越过他的脖颈向着全身蔓延,凶狠的缠斗彻底激活了他的血统,让他更进一步趋向于龙化。 恺撒一拳接一拳猛锤橘政宗的胸口,他会卡塞尔的格斗技巧,也懂得混混的街头恶意,最后他甚至脱下了自己的皮鞋,虽然不比高跟鞋那样有锋利如刀的凸起,但直接照脸抽也是很有威力的,每一下都能把橘政宗的脸打抽向另一边,最后抽到鞋子都开了缝脱了线。 橘政宗只能强顶着偶然反击,只要自己不被恺撒打死就行,因为源稚女显然比恺撒更狠,他的心中满怀着杀意,蜘蛛切在两人之间反复你争我夺,大家都顾不得去抢刀把,最后只能凭空用手去握住刃锋弄的鲜血淋漓,每一拳砸在对方身上都洒着点点血腥,喉咙里也都是浓郁的呛人味道。 嗤嗤的白雾大片大片喷向在地板上缠斗的三人,楚子航从壁画厅的角落里敲碎安全壁橱找来了灭火器,因为担心一个不够用索性用腋下夹住双持按压,准度不够但量大管够,无数干粉呼啸着洋洋洒洒,顷刻间就在壁画厅里制造出堪比烟雾弹的效果,缠斗的每一个人都被呛的不行手劲松懈捂住口鼻剧烈咳嗽。虽然大家血统都不低,但本质还是人类的身体而不是什么人形暴龙,窒息攻击对每个混血种都是有致命威胁的。 混乱之余恺撒一把抓住源稚女就往外撤,源稚女血性完全上来了根本就不想走,恺撒索性照着他的脑袋来上一拳恶狠狠地猛呸一口。他和楚子航合作过太多次了,深知楚子航的作战风格,这家伙自己用的就是君焰,搞一堆灭火器干粉出来只会影响他的发挥,可他还是用了这种东西,那就说明楚子航这是在人为地制造机会。 橘政宗挥舞双爪试图把这些该死的粉雾驱散开来,但一时半会儿都很难散去,他本可以靠嗅觉试着捕捉敌人,可惜一旦用力鼻子里就会涌进大量粉末,战斗中最糟糕的莫过于失去感官。 隐隐有萤火虫般的微光在粉末中飞舞,橘政宗察觉到了危险,却不知道进攻会从何处而来。呼啸的剑风刺破了粉雾直线突进,速度快的惊人,橘政宗本能地用覆盖了龙鳞的双臂护住面门,仍旧被突如其来的刀刃贯穿,一直带着他顶到了壁画上,他的骨骼发出轻微的爆响,这次是开裂而非愈合,身后的影壁蛛网般龟裂,瞬间就有了摇摇欲坠的痕迹。 一刃断喉,百步飞剑,据说是古代剑士杀手们最后的暗杀技巧,把手中赖以为生的剑刃掷出取敌项上人头。这么做会失去反抗的武器,可谓向死而生的一击,不成则身死,成则功垂名就。 路明菲可没那么好的兴致把自己的浮光扔出去,她现在自己就会飞,只要速度够快蓄力够久就行,打出去的突袭也能像飞剑一样致命。 她旋转浮光,搅碎橘政宗腹部的器官,村雨旋开烈火般升腾的刀光,横劈橘政宗的脖颈,龙鳞已经覆盖了他的全身,坚硬程度大大超过了楚子航的力量,但他的杀招向来都不只是手劲,点点火光立刻在村雨周围如星辰般闪耀开始越来越大,极近距离的君焰,完全包围橘政宗的头部,既然他很能抗,那就让他把炸药生吃下去! 村雨和浮光同时抽刀而去,楚子航一脚猛踹橘政宗借力搂着路明菲一起翻滚出去,他用风衣尽可能的罩住周身扑倒,身后随即传来暴风裹挟着烈焰呼啸而过,烈风把周围几乎一切都点燃的东西都烧灼了起来,恺撒带着灭火器赶来对准楚子航燃烧的风衣狂喷,路明菲则被楚子航压在身下保护的很好。 在狭小的空间内释放君焰是绝对的禁忌,楚子航已经把爆发点控制的很好了,可是一旦爆开来还是会伤及周围的东西或是自己人,如果只有他一个人对战橘政宗在这里说不定他就真的敢开大火力,现在却不得不顾及队友还有女友。 噼啪噼啪的裂痕沿着影壁延伸出去,没多久就轰然倒塌扬起漫天飞尘,刺耳的警报声伴随着红光立刻在壁画厅中动荡,这样大的动静已经唤醒了源氏重工的警报,可以想象那些全天候执勤的守卫已经在持枪赶来的路上,壁画厅里链接电梯的神道坠下不锈钢安全门封锁了通路,里面加注了青铜,耐高温更耐爆炸。 短短十秒钟里,这座大厦俨然已经进入战备状态,壁画厅变成了无路可逃的死地,但大家还不敢离开,在面对龙族的战场上,就是要看着自己的敌人粉身碎骨死到不能再死,任何仁慈与犹豫都只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碎砖堆里伸出一只满目疮痍的黑手,橘政宗从废墟中艰难地爬了出来,浑身是血,鳞片半片半片地脱落,露出焦黑的人类肌肤,他的脑袋少了右侧的耳朵部分,可就是这种状况下,这家伙居然还活着,生命力顽强到了堪比蟑螂。看起来君焰的攻击确实能击穿龙鳞,但在这种地方,楚子航不能贸然使用重火力波及自己。 “你们完了!在这种地方和我打斗,只要拖时间赢的只会是我!”橘政宗张狂大笑。 “不用担心蛇岐八家的人,我依然可以用哥哥的身份震慑他们,只要在他们赶来之前解决掉你就好。”源稚女手指扫过蜘蛛切面色清冷,橘政宗已经是强弩之末,不可能再抵挡住他们四个人的联手。 “谁说我的帮手只能是家族的人呢?”橘政宗扭动脖颈,看起来像是要再战。 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这种感觉看起来可不像是虚张声势。 恺撒忽然听到了来自大楼外界的呼啸声,在战斗中他总是时刻开启着镰鼬,那阵呼啸声正在迅速逼近源氏重工大楼,是直升机螺旋翼高速旋转的声音! 他猛地扭头看向直升机过来的方向,在他看不见的墙壁外侧,黑色的重型直升机刺穿了雨幕,钢铁旋翼切开泼天的大雨。侧面舱门打开,两发rpg锁定了源氏重工的壁画厅,这一层是全封闭的,在外界装配了虚假的窗户营造出一种普通的假象。但只要有人从高处近距离观察,就会一眼发现那些窗户后面只是加装了反光涂层的墙壁。 “爬下!”恺撒脸色惊变,他根本来不及解释,在镰鼬的加持下他能听到撞针击发的声音,还有那呼啸而至的危险! 惊人的爆炸撕碎了大楼的墙壁,无数碎石裹挟着钢筋碎片横飞着洒向壁画厅里,直升机生生在这一层撕开了一个洞。 刺眼的灯光照进壁画厅,橘政宗一瘸一拐的走进射灯里,单手向着直升机挥舞示意。 “我的老朋友,你看起来状态好像不怎么样啊,我来的还是时候么?”击发rpg的人把火箭筒抗在肩上,也向着橘政宗挥手致意,他的脸上带着一张能剧面具,面具上是一张公卿的笑脸,脸色惨白而嘴唇鲜红,眼睛描着粗黑的眼线,牙齿也是黑的。 源稚女犯了一个看似无关紧要的错误,他不该把橘政宗的手指连同那只破旧的老手机一起斩落,那只老手机是经过改装的,里面藏有高精度的定位设备。当那只手机坏掉的时候联系中断,赫尔佐格就知道橘政宗这边一定是出问题了,前来救援的直升机随即起飞。 这两只老狐狸一起合作了近20年,他们时而并肩作战,时而分道扬镳,虽然貌合神离,但终归还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因为他们都想要白王的遗产,只要心中还有贪欲,那就注定还会再走到一起,即使彼此都知道是相互利用,但这反而更加坚定他们的联盟,在最终得到宝藏之前,他们绝对会是可靠的盟友。 直升机缓缓靠近源氏重工大楼放下悬梯,橘政宗奋身一跃抓住了悬梯,他只有一只手还能活动了,爬的非常艰难,赫尔佐格伸手抓住他,轻而易举地把他提了上来。 橘政宗倒在直升机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虽然知道手机坏掉橘政宗就一定会来不会有大问题,但他刚刚还是被迫从鬼门关里走了一趟,那些来自卡塞尔的年轻人不愧是秘党们都看重的王牌,他以为自己能在血统上占据绝对优势,结果就是差点走不出壁画厅。 “来一杯?就当祝贺我们再度重逢。”赫尔佐格递过来一杯加冰的威士忌。 “喝酒之前还是先把事情办完了再说。”橘政宗无力地指向壁画厅,“卡塞尔的人,还有你的源稚女,都在那里。” “我还在想日本还能有什么人能把你打的这么惨,如果是昂热你应该撑不到我活着的时候。”面具下隐约透出玩味的笑意,“相比起你的源稚生,源稚女要难控制的多,他的性格很差劲,不是个会乖乖听人话的好孩子。既然他已经向我们竖起反旗,那就让他消失好了,对我来说他已经没有足够的利用价值。” “你的进化药完成了?”橘政宗有些意外。 “那种东西再怎么努力也只能是接近而已,永远抵达不了真实。我的意思是,我已经找到了神的踪迹,如果我们的动作足够快,也许能在秘党之前做好万全的准备。” “看来我的回头加入正是时候。”橘政宗笑了。 “尽管是被逼到这份上的,不过我还是觉得很不错。”赫尔佐格笑着把另一支rpg递给橘政宗,“总要复个仇吧?还有足够的力气么?专门用来摧毁建筑物的钻透版本,我们的弹药还算充足。” 直升机里的猛鬼众非常有眼色的搬来一箱弹药,放在橘政宗和赫尔佐格都触手可及的中间。 “和你合作真是让人身心愉悦。”复仇的美味总是让人心潮澎湃,橘政宗似乎又恢复了很多力气,猛地坐起来,娴熟地开始装填弹药。 直升机开始远离源氏重工,绕着壁画厅这一层做圆周运动,赫尔佐格吹着口哨打出了第一发,灿烂的爆炸声里用来伪装的玻璃和破碎的水泥四射,露出建筑层的钢筋。紧接着是第二发,这一发是橘政宗打出的,他每打一发就会怒吼一声,被一群小辈胖揍乃至差点杀死的屈辱令他的恨意格外高涨,现在他终于可以把这些怒气都放进火箭筒的炮弹里释放出去了。 两个人交错着围绕壁画厅射击,把这一层炸的千疮百孔,每一次装填都要花费不少时间,他们的射击显得有些孤独,老家伙们每一轮打完都会互相击掌祝贺,像是两个久别重逢的老友一起在荒原上合唱一首歌曲。 附近的居民楼里有些人醒来,推开窗户看着天空上令人惊悚的一幕,接二连三的爆炸似乎把源氏重工都轰的要摇摇欲坠。那些嚣张的狂徒们根本不在乎有多少人看到了今晚的狂欢,他们已经找到了白王的踪影,神的遗产唾手可得,世间的律法和枪决的子弹只能约束凡人,他们即将登基为神,神为什么还要遵守人世的规则,害怕被人抓住自己的尾巴? 一箱弹药倾泻而尽,他们把武器从直升机上丢下去,再次相互拥抱欢迎彼此的回归,直升机呼啸着切开雨幕,消失在远方的夜空中。 (本章完) 273.群龙狂欢(四) 漆黑的夜幕下,靛青色的货轮以20海里的速度进入日本领海,后面留下长长的浪花,船身侧边拥有mol的所属公司标记,这代表它属于日本商船三井株式会社旗下。这家物流运输公司是日本三家最大的海运企业之一,坐拥845艘各式运输船,规模惊人堪称财阀集团,资金雄厚。 但在不久之前,这艘名为格蓝迪号的运输船在进行了一次前往意大利热那亚港的航行之后,就从公司内部的掌控名单上暂时除名了。有人打算以市场价双倍的价格租下了这艘巨型货轮,并支付等同商船本身价值的巨额保证金和额外保险金,这种租赁方式差不多等于直接买下它。 格蓝迪号服役已久,公司内部短暂地讨论之后就同意了这次租赁行为,买家如此大手笔显然背后实力也不会小到哪去,三井株式会社无意猜疑买家想要用这艘船干什么,最好格蓝迪号索性就在买家的手里沉没,这样他们就能拿双倍于船本身价格的资金去添置一艘更大的好船了。在跑海运这方面,船的承载力往往决定能赚多少,大船拥有更好的抗风险能力。 如今格蓝迪号再度来到她熟悉的日本海域,却已经不在三井株式会社的监控名单上,这是买家的要求,保留格兰迪号进入日本海域的权利,不过问其用途,要不了多久这艘船就可以抵达东京港附近海域,但它并不急于进入港口,船上的补给充足,会在海上继续原地打转。 船上的集装箱数量相比其满载的时候少了一半,这样的远洋航行显然是亏本生意,不过庞贝·加图索显然不是在乎钱的人,他正在船舱驾驶室外的观景台上,一架悠闲的阳光躺椅承担了他此刻的极致享受。帕西就站在庞贝身边,负责为家主喝空了的酒杯添满。 作为名义上的秘书,帕西陪伴恺撒和庞贝的时间都比陪伴弗罗斯特要多,通常情况下出现在弗罗斯特身边的时候他总是兼顾管家之类的职务,手臂上会搭着代表侍者身份的白手巾。 但在庞贝这位真正的家主身边帕西却不用这样,庞贝只穿了一条沙滩大裤衩撒着人字拖悠哉悠哉,帕西则好似一位银行业务员那样西装笔挺,淡金色的头发如丝绸般垂下来,遮住了他的一只眼睛,露出来的那一只和恺撒一样是冰蓝色的。 他们身处的位置很好,在探照灯的灯光下,难得能看见夜幕的海面,前方花花绿绿的集装箱堆满了货轮,方正的就像在直升机上俯瞰城市,有种自己是坐在云端上的错觉。 “三个小时后我们就会抵达目的地了。”帕西看向自己的机械表,低声向庞贝报告,“根据东京气象局公开的消息,东京将在接下来的至少两周中持续大范围降雨,加上之前的暴雨,东京会在大雨中浸泡一个月以上,气象学家们称这可能是日本有史以来最极端的天候,足以载入史册。” “神即将苏醒,世界总得做出点改变来欢迎她的重生,就像电影故事里每个怪物的出生一样,总该是惊天动地的。”庞贝慢悠悠地喝着杯中淡金色的液体,那酒的口味很重,就算是他也猛地抖了一下才能消去那股生涩的冲劲,淡然的余裕顿时荡然无存,他吐着舌头问帕西,“这是什么酒?” “亚马逊河生酿木薯酒。”帕西看了一眼手里的瓶子,虽然有名牌酒庄的标签,但他拿到手的时候一眼就看出来瓶塞是动过的,没有人会敢动庞贝的酒窖,那只能说明是他自己灌进去的,“上一次您从亚马逊丛林带回来的东西,说是要放一放再享用,看起来味道不怎么样。” “哦……我想起来了,当时有个八岁的土著小姑娘捧给我的,酿酒用的水直接从亚马逊河里舀,我没法拒绝她的好意,只能说先带回去要收藏。”庞贝觉得自己的口腔好像被洁厕灵洗过一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有些时候漂亮女人送给你的东西未必是好玩意!也可能是毒药!” “只是生水而已,就算有些小病菌对您来说也没什么问题,觉得口感太涩我们可以换别的。”帕西把毛巾递给庞贝。 “那不行,我答应过她要喝掉,那就必须做到,这是一个绅士对八岁小姑娘的承诺!”庞贝信誓旦旦,抓过帕西手里的酒瓶,“有昂热的消息么?” “没有,据说日本人也没有校长的情报,因为校长一落地就消失了,作为言灵是时间零的人,找遍整个日本也没可能有人能跟踪他。” “以他的经历,我想在日本应该还有他的什么老朋友,而且他还需要找到他的宝贝学生们,够他忙的。”庞贝每闷一口那该死的生酿都会像条狗一样狂喘,不过他还是遵守了自己的承诺在努力干掉那瓶酒,“就让他继续为我们打先锋好了,他好像还没有意识到单凭七宗罪那些小刀子是没用的,这次的对手是神,诺顿为了屠龙而铸造的武器可没考虑过早已死去的白王。不急,跟他耍耍,等他需要的时候我们再登场,就像故事最后的救世主。” “我们的武器会比七宗罪更有效么?”帕西问,虽然知道这次出行的目的,但他还不是很清楚具体会怎么做。 “我也很好奇。”忽如其来的声音就像缥缈不定的微风,一个男孩忽然出现在帕西和庞贝之间,没人注意到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他拿起了之前那只庞贝没有喝完的高脚杯,轻轻与庞贝碰杯。 “李先生。”帕西微微欠身致意。 “我更喜欢你叫我李雾月,至少你看起来比我大。”李雾月抬眼看向帕西,他是个正太,身高只刚刚过帕西的腰部,从这个角度他能看见帕西被头发挡起来的那只眼睛,暗金色的微光淡的像是烛火。 永不熄灭的黄金瞳,在卡塞尔学院里,楚子航就拥有这样的表现,这代表着极高的血统纯度,也意味着血统的不稳定性。和楚子航不同的是,帕西只有一只眼睛呈现出异样的黄金瞳,而且不像楚子航那样刺眼到需要美瞳来遮挡,他的那只光泽很黯淡。 “谢谢。”帕西点点头,能够得到他尊重的人委实不多,虽然李雾月看起来只是个十二三岁的俊俏正太,但帕西也是为数不多知道李雾月真实身份的人之一。 “多吃点药吧,命不长的人还是要对自己好一点,你很重要。”李雾月看向庞贝,举了举手中的酒杯,“继续说。” “下次来的时候多少发出点声音,神出鬼没的容易引发我的老年心脏病!”庞贝捂着胸口,满脸我好怕怕我受到了惊吓的表情,“加图索下属的研究员和俄罗斯航天局联合研制了究极武器,我们给它的代号是……天谴。” “天谴?”李雾月抬头仰望天空,“我从不相信天空,它只是虚无缥缈的气与风,干净的很,没什么特别的能耐。” “我说的东西来自近地轨道上,那地方在大气层之外,头顶上方1020公里处的近地轨道上,可不属于你的势力范围。各国普遍将其称为天基动能武器,由高度绝热的钨为主要金属材料,里面用超重型材料填充,制成长矛的样子。这东西从天空中投下,重力势能将转换成动能,重二十吨不超过五立方的天谴可以轻而易举地击碎地面岩层,甚至有一定几率引起小规模的板块漂移。它对火山的攻击引发的地质效应非常显著,还能导致死火山的重新爆发。” “以我对人类知识的了解完全理解还是有点困难,不过听上去好像真的很厉害。”李雾月点点头,似懂非懂。 “把它想象成穿透力更加击中的天外陨石就好了,如果说大型陨石坠落是核弹攻击,那么我们就是把核弹变成了一杆狙击枪。”庞贝双手比出一把枪械的手势,往前射出一发子弹,“那种武器面前没有任何生物可以幸存,任何有生物活性的化学物质都会被瞬间破坏。” “有这种东西,我不就没有必要去和神撕逼了?”李雾月看上去有点为难,他是来找乐子的,如果神一登场就被瞬杀,无论观众还是斗士都会觉得无趣。 “你是另一张预备的王牌,凡事总得留个后手。天谴确实足够强大,但这个东西是有缺陷的,它需要生效的时间,尽管打击范围可以覆盖几公里,可要是坠落的时候目标不在就没办法杀死神了,必要的情况下,我们会需要你去拖住神。”庞贝拍拍李雾月的肩膀。 “听起来你们好像会把我和神一起炸死。” “我看上去像是不负责任的渣男么?”庞贝满脸正色,“如果没了你,我们就找不到对付奥丁的方法了,那家伙在不同的尼伯龙根世界里穿梭,天谴没有办法攻击到他,唯一搞定他的方式就是去尼伯龙根里找他撕逼。你是我们已知战斗力最高的龙王,而且你也很好斗。” “别把我说的像是什么廉价的奴隶角斗士。”李雾月皱眉,“我只是想打死其他人,或者被其他人打死,不管那是白王奥丁还是别的什么。我不在乎你的天谴到底能不能杀死白王,在你动手之前我会去和她过一过招,以前可没这种机会。” “独孤求败还是真是无聊的龙生不是么?总觉得你终有一天会死在自己的傲慢上。”庞贝贱兮兮地笑。 “如果我是个纯种的人类,我大概会是个哲学家,就像多年前希腊的理想者们一样,思考我活着的意义在哪里。” “你掌握着至高的权与力,却满脸都写着我对这个世界绝望了我好无聊,我空虚的只想死。你这表现甚至都一度让我开始怀疑自己究竟在追寻的东西还有没有用了。” “人总是会对没有得到过的东西充满向往,缺钱的时候渴望金钱,被人践踏的时候就渴望地位,看见美貌的人又会嫉妒觉得为什么自己那么丑陋,而拥有这些的人只会拥有更多的烦恼,譬如我的金钱还不够,我的地位还没有到极致,还是有人能踩着我的脑袋叫我卑躬屈膝。周而复始,贪欲无穷无尽,总会给自己找到更多的烦恼。” “恭喜,你真的开始越来越像个哲学家了,作为一条龙,你简直可以说是龙族里的人类研究学专家!”庞贝一把搂住李雾月,“你说自己斩断了你父亲给你的枷锁,从此你就再也没有弱点,可你不还是像你说的那些普通人一样么?没有东西可以无欲无求,你没有情感,但你仍旧因为内心无法被满足开始变成了寻求快乐的空虚龙。” “你说的没错,我研究你们的知识学习你们人类,就像在照一面镜子,我从镜子中看到的只是个乏味的,无趣的我,没有表情,没有想过明天,缺乏追求真的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总要给自己找点事情做才会感受到的的确确的活着两个字。”李雾月淡淡地说。 “如果我把你介绍给卡塞尔学院,也许他们会真的愿意和你这条哲学龙当个朋友!要知道那地方可棒了,有的是和你一样的神经病,尤其是装备部!他们那儿的人喜欢高喊着这就是艺术!然后轰地搞个大爆炸,看灿烂的火光如烟花般落在他的肩头喜极而泣,觉得究极的爆炸就是他人生的意义。你肯定会和这种人很合拍!”庞贝眉飞色舞。 “免了。”李雾月轻轻推掉庞贝那条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毛绒大手,“我研究你们靠近你们,这并不代表我就会喜欢你们人类,你们中有句话不是这么说的么?人总是讨厌和自己相似的人,因为他们看见的不是这个人身上的优点,而是那些和自己一样丑陋的见不得人的地方,遮遮掩掩的站在高处对着那人痛骂,为的只是掩盖同样卑劣龌龊的自己。我没法和你们交个什么朋友,这会让我感到恶心。” (本章完) 274.群龙狂欢(五) “伤心了!我也是人类好不好?你跟我搂搂抱抱,却在我的怀里说我恶心。”庞贝一副娇滴滴很委屈的样子,总觉得下一刻他就会掐着兰花指来一句死鬼。 “不,你不算人。”李雾月淡淡地说,“你拥有人类的身体,里面装的却是龙族的心,你用我们龙族的方式思考问题。” “这话听起来我好像是个暴力狂!” “我是说你隐藏自己的方式,我从来不对你隐瞒什么,因为我觉得没有必要,我们是对等的关系,既得利益的合作者,但你却很少对我说真话。”李雾月扭头看着庞贝的眼睛,“你是在害怕我,还是一直有意撇清我们彼此的关系?” “你这种龙根本就没有背叛的必要,迟早会把自己玩死的。”庞贝说,“我也没特意隐藏多少东西,在你眼里我只不过是个普通人,是普通人就会对龙族的遗产感兴趣,科学的力量再怎么发展,进程相比起龙族来说仍旧是缓慢的,大家用不一样的眼光认知整个世界。” “我从你的脸上看不出半点对这种事情感兴趣的意思。”李雾月仔细端详着庞贝脸庞的每一根线条,“这些年来你活的像一匹无忧无虑的种马,以在全世界播撒自己的种子为目标,很多时候要找你都未必联系得上。现在你跟我说你的理想是龙族的遗产,我觉得这听起来甚至不如你说你的梦想是泡遍全世界最漂亮的女人。” “那是每个男人都会干的事业,我只不过是做的多了一点!这和我的本愿并不冲突!”庞贝满脸我可是正经人的严肃表情,“你只是一条龙,学习的再多也不会真的理解人,那些伟大的至理放在另一些人身上并不通用。” “愿闻其详。”李雾月说,作为一个上辈子还在西夏长大的龙,在某方面来说他还可以算得上是个中国人。 “意大利是个新兴国家,国土面积放眼欧洲也不太够看,直到1870年才从分裂完成统一,到现在的历史还不到一百五十年。”庞贝看向前方,遥远的地平线上隐约露出港湾的灯光,狭长的像是一条珠帘,“加图索家的历史也是这样,在意大利统一之前加图索家只是西西里岛本地的一个黑手党,势力范围只有几个镇子,经常要为了争夺地盘和隔壁打的你死我活。” “后来加图索家有幸坐上了时代滚滚向前的车流,意大利在这后来的几十年里快速发展,工业与农业都有了长足的进步,虽然比不上英法德这些老牌列强,但也能算有点水平,它一度成为整个欧洲的丝绸供应商,后来也加入殖民步伐尝试开疆扩土,虽然后来被埃塞俄比亚打了回来还支付了一些战争赔款……这事儿导致意大利一度成为欧洲人的笑话对象……” 庞贝挠挠头,“不过总体上整个国家还是在向前走的,加图索家也从西西里岛走了出来,开始一头扎进各行各业里面。墨索里尼当政的时候我父亲担任过会议员,开会的时候高呼打倒墨索里尼,结果给关到监狱里去了。还没来得及枪毙他,美国人就打进来了,推翻了墨索里尼政权,他因为喊过打倒墨索里尼被看作反抗暴政的英雄,其实我跟你说时候,那只是他的躁郁症犯了,他看不惯墨索里尼嚣张跋扈的样子。不过这件事让整个加图索家又坐了一波顺风车,在二战之前我们牵手美国政府在西西里岛登陆,我们认同美国人的政治理念,美国人则扶持我们,这让战后我们收编了很多零散的黑手党,成为整个意大利最大的黑手党派。” 庞贝摇头晃脑地说,“所以我对日本分部的态度还是蛮友好的,他们在日本的活法就像我们在意大利,只不过那帮子人喜欢搞什么武士精神感伤落樱与秋水,动不动就高呼板载还要剖个腹,委实有点神经病。我们意大利黑手党就简单的多,老教父退役的时候说过一句话,‘人可以为各种理由去杀人,但是用武器冷静地对着一个人,镇定地扣动搬家,从容地结束那个人的生命,这是个别杀手才具有的天赋。’如果说日本蛮子动辄上百万的黑道人士是在玩过家家,那我们就是由精英杀手组成的高效团队。” 帕西站在一边默默听着庞贝讲述加图索的发家史,他是个年轻人,在他眼里这个家族并非什么黑社会,而是具有足够分量的庞大机器。加图索家可不是只有地痞流氓,从来就不缺乏人才,从经济学家、金融分析师到法律顾问,化工科学家都应有尽有,庞贝本人就是从苏黎世学院毕业的理工科博士。 因此加图索家的整个势力盘根错杂,涉及各行各业,有见识的人往往更有远见,懂得如何才能步步做大。古代底层人民的造反往往没什么好结果就是因为缺乏远见,唯有一个知晓布局的领导者才能带领星火变成滚滚洪流。加图索家的历代家主就是这样的人,虽然庞贝看上去委实不能算是正经货色。 “我们游走在黑与白之间,干的都是合法与不合法的生意,政界,商界甚至是军界都有我们的人,乃至欧美。听起来很伟大对不对?但意大利的其他人可不这么想,心怀正义的人也不这么觉得,大半个世纪里有无数斗士和平民在与我们的斗争中牺牲,憎恨加图索家的人可太多了,上流的我们穿着西装戴着名表,享用美酒和舞会,下面则总有些人还在贩毒,绑架勒索,金融诈骗和贿赂买卖,每天都有人进入监狱或者死去。” 庞贝点燃了一根雪茄:“在秘党其他那些真正历史悠久的屠龙家族里,加图索家就是不入流的黑手党,二道贩子,和暴力机器,他们看不起我们。但这都没有关系,这个世界上讲道理用的永远都是权力与金钱,我们是卡塞尔最有力的支持者,每年花最多的钱赞助屠龙大业,其他家族要么跟我们比砸钱,要么就只能乖乖闭上嘴巴。” “所以你就变得想要更多的权与力了?”李雾月是个很好的听众,会安静地听庞贝讲故事,直到合适的时候才发出提问。 “我是加图索家的家主啊。”很少见的,庞贝的眼中透露出了一股迷离的雾气,“如今这时代已经不是过去那个西西里岛上的小村落了,纵使当下我们过的不错,谁也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有太多的人忌恨我们。所以我得做出点改变,直接把下层人赖以为生的不太好的生意全掐了是不合适的,那就唯有自上而下地开始洗心革面。” “比如进化为龙?” “不不不,我们只是想把黑王弄出来,再把他弄死。”庞贝露出一个狠劲来,手掌如刀刃般一挥而下,“预言中说黑王注定会重生,那一日将是无法逃避的命运,诸神的黄昏,绝望从深渊中复活,手持两把西瓜刀从北极砍到南极。既然他的复活是注定无法挣脱的事实,那我们就提前让他复活好了,这就是多年来我们做的准备。” “你们是疯了么?那东西活过来只会干一件事,就是毁灭世界,无论是人还是龙。”李雾月皱眉。 “尼德霍格被杀死过一次,当然也可以有第二次,而且我们也没那么蠢去唤醒一头完整的狂兽,我们会让它提前醒来,在不完整的状态下受死。”庞贝举起那只没有喝完的高脚杯,缓缓地倾斜,看着里面的液体丝线般坠落,“前方的那片陆地就是我们的实验场,天谴已经准备就绪,白王的苏醒既是毁灭,将来亦会如此。唯一不同的是至尊死后留下来的东西,我们不会与任何人分享,加图索家要当世界的主宰,那就得彻底独吞,谁想把手伸过来分一杯羹,我们就断他的手,要他的命。” 这一刻狂风骤来,翻腾的海浪打在格蓝迪号的船头上,雨水仿佛受到了某种惊吓不要命的狂洒,把那顶挡雨的阳伞砸的砰砰作响,驾驶室里的观察窗上满是成片的雨幕。李雾月轻轻挥手,阵阵看不见的旋风绕着周围回荡,把那些斜飘进来的雨丝悉数吹走。 东京的大雨已经持续了两周多,气象台对海况发出了警告,吨位较小的私人船只或者渔船一缕禁止出海,现在就连格兰迪号这样的大型货轮也像是浮萍一样,在海上游移不定,总有种雨势再大点就会让它倾覆的感觉。 “是否应该去避一下雨?”帕西微微躬身示意。 “难得的雨天,为什么要浪费这来之不易的情怀呢?我们坐在游轮上喝着小酒唱着歌,驶向的是诗与远方啊!”庞贝高举酒杯,似乎要向整个天空致以美好的谢意,谢谢它愿意在今夜唱歌给他听,雨声总是会让人莫名变的安静下来,坐在桌边思绪万千,想起过去的某一天,还有那琢磨不定的未来。 庞贝很不正经,但他的内心里其实住着一个诗人。 “也许这雨并不是为你而下的。”李雾月把手伸出去,不再特意操纵身边的气流,雨水顺畅地落在他的掌心,水花四溅,冰凉透心,“这确实是歌,但我只听到了啜泣。” “神也会哭么?”庞贝问。 “应该会的吧,虽然没能亲眼见过她,尼德霍格也从不愿意提及,从蛛丝马迹中还是能拼凑出个大概的。”李雾月看向越来越近的海港,“多年前我曾经来过这里,那时这里还是冰封的雪原,白王就像一个爱美的女子,把这里变成了属于她的宫殿,主人不在了,也能从留下的痕迹里看出原本的品位来。在我心中她是暴力的象征,心机颇深的女王。” “女王的泪水?听上去可真是容易唤醒男人嗜好的描述。”庞贝露出玩味的笑意来,“每个男人心中都有一种征服的欲望,尤其是面对那些位高权重的女人时,她高高在上,红裙烈焰,戴着白色蕾丝的手套遥遥向你伸出手。你只能面朝她跪下,即使触摸不到,也得向着空气亲吻表达你的爱意,那女人简直高傲的不可一世。可后来她的国家在战争中失败了,高傲的女王就变成了人尽可欺的俘虏,要论漂亮她还未必比那些年轻姑娘们更夺人眼光,但她就是有一种独特的魅力,你曾经对她卑躬屈膝,现在却能轻易地踩着她高贵的手指叫她亲吻你的鞋面,最好在晚上再听听她的尖叫声就完美了。” “什么东西到了你这匹种马的嘴里就会变味。”李雾月摇摇头,他已经习惯了庞贝说话的方式,每次勾搭完都会眉飞色舞的炫耀一阵子,好比说上次那个女博士,庞贝会购买的里雅斯特号就是为了引起女博士的注意。 “在这方面你可没资格说我啊!”庞贝挑挑眉,“你的心里也住着这样的欲望,只是你没察觉。” “不可能。” “不可能么?”庞贝嘻嘻哈哈地说,“那你为什么要辣手摧了姐妹花?你还告诉人家尽可能的来找你复仇,你在等着她。说白了你的心里就是住着一个s,嘴上说着我对这世界失望透顶感到无趣,可实际上你还是会对漂亮姑娘感兴趣,就像幼儿园的小男孩会抢走女孩手里的棒棒糖,嘲笑她笨笨地追逐你的脚步。” “我没兴趣和你争论这个。”李雾月白了他一眼,扭头走下楼梯,“带着你的船在海上打转吧,我想上岸看看,已经很多年没有来过这里了,东京变成了我不认识的样子。” “傲娇了,开不起玩笑。”庞贝耸耸肩。 “就这样让他一个人走没关系么?”帕西在庞贝耳边轻声问。 “他只是一个傲娇的,离经叛道的孩子啊。”庞贝看着李雾月逐渐远去的背影,“就和恺撒一样,没什么好担心的。” 275.败狗也有野百合的春天(一) 芬格尔站在砖雕的门楼下,门口就是熙熙攘攘的大街,人流涌动不息,寒冷的空气里弥漫着暧昧而温暖的味道。男男女女们擦肩而过,夕阳在他的背后坠落,他走进人群,茫然地看着一张张陌生的面孔,下意识地想要寻找一个人,可他却想不起来自己是要找谁。 他只好走向一边的观光座椅,靠在椅背上思考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大脑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更不清楚自己站在这儿的理由,他好像把自己给弄丢了。 一杯加了冰的柠檬茶猛贴在他脸上,冰冷的触感让他一跃而起,扭头看向背后,女孩含笑的瞳孔里,映着手足无措的自己。 “发什么呆呢?该不会又是在想你的英国小师妹吧?说了多少次她跟你合不来的!人家堂堂王室贵族小公主一枚,出门呢是劳斯莱斯座驾,吃饭呢是米其林三星预订,穿搭呢都是你根本看不懂的牌子,一双玛丽珍鞋比你的西装都贵!瞅瞅你那满身腱子肉除了武力没智商的熊样能养得起人家么?除了姑娘我视力不好能看得上你这人模狗样,还有谁愿意给你的狗头挂上项圈牵着走啊?” 女孩一边絮絮叨叨地数落芬格尔,一边把刚刚买到的提袋递给他:“拿好了,店里饮料零食都是坑钱的,你呢这辈子的唯一出路就是跟紧我的尾巴,咱们都是一路土狗货色,将就将就得了!” 土狗这个词形容芬格尔可以,但要用来形容她绝对不合适,她是那种走在欧洲大街上都会让人眼睛一亮的中国女孩,如墨的黑发扎起高高的侧马尾,绑了一个毛茸茸的蓝色发圈,两边髯发一直垂到了胸口。 尽管她已经是大姑娘了,蓝白色的水手服一换看上去高挑又年轻,好像才十六七岁,站在芬格尔旁边更是有种老爹带着女儿出来混的即视感。刚刚去买东西有很多英国佬跟她搭讪,她总是笑着摇摇头然后举起中指上的戒指秀一波恩爱,男人唯有知趣的摇摇头离去,心里想着是什么好运的男人能得到她的青睐。 现在答案揭晓,中指的戒指代表着轰轰烈烈的热恋,恨不得要高调的向全世界宣扬的那种,女孩把提袋塞到芬格尔的手里,很自然地牵起他的掌心牢牢握住,然后立马松开退到一边。 “我去!跟你说了多少次约会记得擦擦手汗!”女孩急急忙忙地掏出块手巾擦擦,又把它丢给芬格尔,“擦干净!” 芬格尔仍然处于宕机状态,女孩对他很热情,可他却想不起她的名字。 “我们……认识吗?”芬格尔问的很犹豫。 女孩一愣,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看芬格尔的目光就像出门巡逻的奥特曼看见了大怪兽。 “不是吧你?我才离开几分钟啊,您这记忆是属鱼的?只有七秒?还是说这几分钟里你这花心大萝卜又控制不住自个儿看上了哪位靓女啊?让我看看,狐狸精呢?狐狸精在哪!”她以手遮眉到处乱看了一遍,发现满大街没有比她更漂亮的姑娘了,才收回念头往芬格尔胸口狠狠打了一拳,“下次不准开这种玩笑,low的没边儿了不好笑,而且我不喜欢。” 芬格尔只能愣愣地点头,他不知道这个女孩为什么和他那么亲昵,看她那副仿佛要吃了他的生气表情,显然不止是嘴上说说的那么简单,只能先答应着缓和一下她的心情。 女孩拉着他从人群中穿过,一直走到河边围栏罩起来的小路上才松手。她迫不及待地从提袋里摸出热乎的烤香肠夹进热狗里吃的热火朝天,白色的矢车菊在她脚下摇曳,柳树垂落的长絮扫过她的肩膀,河上吹来微冷的风荡起波纹点点,她扬起来的马尾发梢总在芬格尔的肩膀上扫来扫去,痒的人心潮澎湃,德式烤肠的味道非常浓郁,但芬格尔觉得比不过她身上若有若无的清雅,那也许是某种香水,更可能的是他无处安放的荷尔蒙。 河对面有很多哥特式还有巴洛克风格的房子,白色的墙面红色的窗台,还有尖尖的顶,就像迪士尼乐园里公主们居住的地方,还有一些维护的很好的红砖房。住在那里的人在晾晒衣服,身边的姑娘仓鼠一样吧唧吧唧啃着烤肠,还有心情朝人家打招呼,没想到那边的人也很友善地跟她回应,似乎连空气都在这一瞬间变得格外美好了一些。 芬格尔想起来了,那条河是莱茵河,这里是吕德斯海姆,莱茵河边最美好的小镇,他是来这里约会的,作为一个德国人,他想为自己的中国女友介绍一下自己的国家。可问题是他现在想不起来自己女朋友的名字,他的中文以前并不好,因为她才有了长足的进步,说起来能像河南人一样非常中,那几个简单的字眼似乎就在他的嘴边,但他就是没办法正常的说出来,像是中了某种奇怪的魔咒。 “真漂亮,和我想象中的田园牧歌一模一样。”女孩的眼里透着兴奋,她来自某个工业城市,从小的印象里就是家乡的天空总是三天两头灰蒙蒙的。后来长大了,她就格外不喜欢大城市的熙熙攘攘,虽然爱玩,但更喜欢安静的地方。 “小镇后面确实有农田,要不要去看看?”芬格尔建议说。 “哎呀,说着玩的啦,我只是喜欢那种风格,可没说要在这定居。”女孩吐吐舌头,“我老讨厌小虫子了,干不了农活的,要是有一天我打开自家的窗户,发现有一只虫子冲进我的卧室里落在我的肩膀上,我大概会尖叫着一头撞死在墙上。” “你打起架来就像扛着两把菜刀的古惑仔,一路能从尖沙咀砍到铜锣湾,还会怕小虫子?”芬格尔想起来这姑娘在卡塞尔学院训练时的模样来,一声怒吼好比张飞占据长板桥,本来打不过的对手愣是被震慑了,而她的战斗力得到了百分之百的提升,一脚踹碎对手的护具把那个印度小子踢到了墙上。 本来她的人气那会儿还挺高,名列十大最想追的卡塞尔女生前三,但就因为这事儿风评迅速下降,没有哪个男朋友会希望自己和女朋友吵架的时候,被女友一脚踹飞出去,活力满满的中国姑娘实在太特么反差萌了,萌的叫人承受不起。 中国姑娘感觉到了周围气氛的变化,有些失落,原来嚣张如梁山好汉的放纵笑意渐渐看不见了,小家碧玉的好像大家闺秀,连吃饭都抿着嘴不大口快乐。 这才导致芬格尔能够迅速得手,他跟人家告白的时候主打一手抖动胸肌,说看看哥这腱子肉,以后你生气了当你的沙包绝对没问题,凸出一个抗揍!姑娘低着头说真的吗,那你接我一拳看看?然后她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记勾拳把芬格尔打的倒翻三百六十度倒在了花丛里眼冒金星……姑娘走过来捡起来地上的玫瑰花束笑出满脸阳光来说嗯还可以,看起来是挺抗揍的,那就你了!然后一把拽起芬格尔,踮起脚尖直接就是一发脸庞上的亲吻小奖赏,芬格尔当场就升天了,这暴力与温柔之间的切换简直无缝衔接,随随便便拿捏小处男。 “怕啊,为什么不怕?窝巢我老胆儿小了好么?不单怕虫子还怕飞蛾还怕蟑螂!连七星瓢虫我都怕!”女孩拍拍胸口,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令人不快的回忆。 芬格尔沉思片刻脑补了一下,如果以后同居了家里出现某只不知名的虫子,估摸她能够尖叫着抄起脱鞋,一巴掌连同虫子和他这男朋友都打的粉身碎骨。 ……真是叫人后怕,看起来得多吃点钙片了,钙片强骨,沙包得当彻底。 “那么你就不打算在乡下常住了?明明那么喜欢田园牧歌式的生活。”芬格尔说。 “得考虑实际嘛!春夏秋肯定没戏了,但是冬天去玩绝对开心!推开门就是满满的积雪,我直接一个鲤鱼打滚扑上去搓个巨型雪人出来!最好还能养只汪酱,这样就能跟它玩接雪球的游戏了,比起猫来说我还是更喜欢狗!”女孩双手拍掌,眼睛里仿佛都能映出她对那种生活的想象景色,“出国之前我都没见过雪呢,连那个城市都没怎么出去过,南方人老可怜啦!” 芬格尔心说这我知道,你的出身不太富裕所以你总喜欢节俭,你从来不愿意花我的钱,一起来德国旅游都是打工攒了好几个月的薪资,你到现在都不知道其实我还挺富裕的,还老觉得我跟你是一类人,买什么都要抠抠搜搜计较半天,然后说这是为了将来结婚攒的钱,你要给自己买超长的拖地婚纱,让我在婚礼捧着,实现这辈子当一次公主的梦。 “我有一个朋友,他家在德国乡下有一栋你想象不到的大房子,平常没多少人住,积灰都快能当字典用了。他说要是我们愿意帮他打扫,每年都可以借给我们几个月,你有兴趣么?”芬格尔想了想说。 他在卡塞尔学院表现的确实没什么钱,这是因为家里祖上一直都以严格的教育著称,不希望后代养出来的都是纨绔子弟,而是应该自力更生开辟出自己的事业,家族只会在成功之后敞开怀抱。不过乡下庄园的大房子确实是有的,真的没几个人会回去住了,就连家族自己都会考虑要不要出租以免闲置的太久。 “真的?”女孩激动的浑身一抖,拿不住的烤肠掉了下来,被芬格尔一把接住丢进嘴里。 “那样的话你就不能加入执行部咯!”芬格尔挤眉弄眼地,“那里的任务很多也很复杂,也许你会在刚刚抵达庄园准备享受烛光晚餐的时候被一架直升机接走。最好还是搞点别的工作,比如说情报员,这样你就可以选择德国,直接留在这里,只需要下班的时候开车回去就好了,工作的时候再开车回到镇子上。” “喂,又来?说好的不许提这个!”女孩佯装生气,用手里只剩下半截的热狗指向芬格尔,好像那是一把利剑。 芬格尔曾经不止一次和女友讨论过有关未来的问题,女友的选择很明确,她要加入执行部,因为执行部的工资是最高的,她已经提交了申请,希望有任务的时候自己可以早点参与,这样就能提前得到足够的学分去毕业,然后开始正经攒钱。 对于这份未来规划,芬格尔也不止一次地表示了反对态度,执行部固然报酬丰厚,那是因为它是危险性最高的部门,每年都有失踪报告,最后的搜查救援也一无所获,鬼知道是在哪个龙族遗迹丢了命还是在无人区里被什么东西袭击了,总之结局都是一样的,连尸体都找不到。 世界上没有哪个男友会心甘情愿地让自己的女友从事一份有危险的工作,芬格尔劝说了很多次,但女孩就是不改,她有自己的规划,有自己的想法,她加入卡塞尔学院的初衷就是因为这所大学虽然是国外的,不但对她允诺了奖学金,更对她保证毕业后的高薪就业。如果她反悔,那她就得付一笔违约金。 “好吧好吧!”芬格尔举双手投降,“我们暂且不说工作本身安全性质的问题,执行部本身就已经很忙碌了不是么?那里的任务可以是地球上的任何一个地方,前脚你还在太平洋的岛屿上干死侍,后脚你可能就要被安排到西伯利亚屠龙。我可不希望你每天的日常生活都是在飞机上旅行度过!真忙起来的时候卫星电话都找不到你。” “怎么?寂寞啦?想我啦?”女孩笑的像只狡黠的小狐狸,“哎哟哟,平常出去拈花惹草的时候也没见你想着背后还有个空虚寂寞冷的我啊?还是说你把精力都释放给了纯情的小师妹,所以到我这就变成了虚脱的软蛋了?” (本章完) 276.败狗也有野百合的春天(二) “太受欢迎也不是我的错啊?”芬格尔觉得自己很委屈,“分明我只是站在那里,但就是会有小师妹过来,笑嘻嘻地问我说师兄师兄你要不要跟我去约会。” “我擦!要不是亲眼看见你跟人家跳舞的时候笑的像朵狗尾巴花,我还真就信了你这无辜模样!”女孩伸手捏住芬格尔的脸庞猛揪,她手劲大的惊人,和高挑的身材完全不像是一个人,两下就能把芬格尔捏成红脸大猪头,捏完左边捏右边。 “你知道的,我只是喜欢被动,没法拒绝一个主动跟我说一起去跳舞的漂亮女孩。”芬格尔说。 “有色心就老实承认得了!人之常情,谁还不好一口涩涩呢?”女孩满脸鄙夷,“记得今天什么日子吗?” “这……不是说好来德国一起玩的日子吗?”芬格尔没听懂。 “嗨,就知道你们男人没那么细心。”女孩叹了口气,摸出手机指向日期,“去年今日,365天之前,我们第一次相识的日子,今天是我们认识整整一周年。” “我是不是该准备点什么!”芬格尔骤然醒悟,然后愣住了。 没准备,完全没准备,恋爱纪念日这种东西也就只有满心浪漫的姑娘才会记得,他从来没想过自家女友还有如此细腻的心,更别说他自己了。 他下意识地把手伸向口袋,想要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当礼物的东西,可是除了手机和钱包以外他翻遍口袋都没有别的好东西了,唯一的收获是上次洗衣服的时候忘记从衣兜里拿出来的卫生纸,干巴巴的像是一坨白色的树皮。 女孩似乎很乐意看到他手足无措的样子,笑的花枝乱颤,抬手在他肩膀上猛拍了一把。 “喂!别折腾了,我还能不知道你么?没准备就没准备呗,两个人之间有一个人有心就够了,不然总是礼物过来礼物过去的,还未必是人家喜欢的东西浪费自己的钱。” 芬格尔挠了挠头,他在女孩的眼里看到了莱茵河畔的涟漪,仿佛藏着某种酝酿已久的阴谋。 “你喜欢小孩子吗?”她笑意盈盈。 这个忽如其来的问题把芬格尔问住了,他思考了一小会儿才能做出回答。 “不喜欢,因为他们总是很闹腾,从不用考虑明天该怎么办。但是也不讨厌,累了的时候望向窗外,看见小孩子们嘻嘻哈哈地在草地上踢足球大声叫嚷,会有种自己还确实好好活着的感觉。” “好吧,既然你暂时没考虑那就不提小孩了,你喜欢被动的话,那今天我就教教你咯?”她抓住芬格尔的胳膊伸进自己的挎包里,很快就摸到了那个东西,圆圆的,硬硬的,一个圈。 芬格尔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她只是笑着看自己的包不说话,芬格尔看见她脖子上一片樱色的红潮越升越高,最后连耳垂也被晕染了,娇艳的像是粉色的玫瑰。 “真的吗?”他问。 “真的哦。”她说。 “感觉很突然啊,就像走在大街上忽然被天降的陨石砸中了脑袋。” “这是在变相吐槽我重么?”她小脸一黑,“妈的就知道你看中了那个一米五的小公主!你个萝莉控!” “谁说的?我控的明明是御姐!”芬格尔哈哈笑着搂过手臂,在女孩的惊呼声中,一把将她抱起。 “大街上咱能不能不玩这套!”身边的路人投来玩味的笑意,女孩把头埋在芬格尔的脖子里,本质上她还是个中国姑娘,内心其实有点保守。 “是你先挑逗我的,现在跟我说放弃?我是那种始乱终弃的人么?”芬格尔向每一个对上眼睛的路人点头微笑,用下巴示意自己怀抱里的女孩,大声用德语说这是我的女朋友!引来每一个人祝福的笑声和掌声,女孩听不懂,但隐约觉得好像芬格尔在搞什么小动作,唯有偷偷捏住他的肉猛拧,芬格尔咬牙坚持继续秀恩爱。 “芬格尔,要好好活着。”忽然有人用极低的声音对芬格尔说。 “怎么说这么丧气的话……” 芬格尔笑着低头,发现手里的女孩不见了,波涛汹涌的浪花在他脚边翻滚,每一个浪头都像是要把脚下这艘科考船打的翻过去,黑色的雨云在天际交汇,倾盆而下的狂流把他的头皮打的生疼。他呆呆地捏了捏手掌,刚刚的温存似乎只是泡沫幻影,有的只是冰冷的海水从头到尾地浇灌。 “别傻了!水下组已经全灭了!施耐德教授都办法的事,你又能做到什么!”有人在芬格尔身边对他大吼,芬格尔看不清那人的脸庞,只是看到甲板上施耐德教授被封在一块三四米高的坚冰里,神色惊恐地端着水下步枪,好似什么栩栩如生的雕像,一群人正围着试图敲碎那块坚冰把施耐德教授救出来。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如果昨天晚上我没有喝酒的话!别管我了!”芬格尔一把挣脱了劝告他的人,纵身从科考船上一跃而下。 他没有防护服,更没有潜水衣,格陵兰海的平均水温常年都在0度上下徘徊,越是往深处就越能感到古怪的寒意,周围看不见有任何生物的踪影,尽管海况现在很差,也应该能找到什么东西才对。 芬格尔深潜的速度很快,就像传说中的人鱼,他在学院训练时深潜是把好手,可以不借助任何设备深潜到达百米,这已经远超普通人能够承受的标准大气压,但这还不是他的极限,他是混血种,更是青铜御座的持有者,强化后的身体能媲美金属的硬度。 脸庞异常湿润,说不清楚那是泪水,还是海水,他只是觉得心脏很难过吗,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握住,想要把他捏死。 渐渐地他也到达了极限,肺里的氧气已经所剩无几,四顾之下却还是什么都没有看到,他顾不得什么了,发了疯一样想要张口大叫,冰冷的海水立刻灌进他的喉咙里,唯一的一个音节都还没来得及发出,他就像那些挑战极限的潜水员们一样迎来了大海的拥抱,只能无助地吐出几个气泡,缓缓跌向深海。 “顾一一!” 芬格尔猛地惊醒,小巷子里传来垃圾的恶臭味,排水管道的污水就在他脚边流过,没有遮挡的天空洒下东京多日来未曾停歇的暴雨,把他身上那件套头衫打的格外沉重。 他自嘲地笑笑,挠了挠打结的凌乱长发,仰头继续靠在墙根上,难过之后唯有大雨能浇灭人心中的火焰,让人好好地安静一会儿。 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可每每还是会在闭上眼睛的时候想起和她在一起的时光。人的一生中总是有那么些个人难以忘却,他们用各种不一样的方式在你心中留下了铭刻一辈子的印记,有人靠的是他的混蛋,有人靠的是他的贱格,还有的人,是因为你喜欢她…… 芬格尔曾经对路明菲吹嘘自己当年也是卡塞尔学院一枝花,路明菲上下看了看芬格尔笑笑说师兄,人生有追求是好事,但我们不能白日青天的做大头梦对不对?好歹弄点实际的,你要说你是执行部精英呢我还信点,什么卡塞尔学院一枝花,恺撒都不会这样自称自己好么!芬格尔大惊说师妹你居然能看出来我五百年修行的道行!路明菲说那可不,姑娘我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啊巴拉巴拉…… 那时候路明菲是真的把这话当笑话看的,可芬格尔也真的没有对她说谎,格陵兰冰海事件之前,芬格尔真的是a级学生,参与过执行部的行动,在校园中的地位就好比楚子航和恺撒如今的身份。 但格陵兰冰海事件之后他就变了个人,说话做事和以前完全不是一个风格,更像他那位失去的女朋友。 对此校医的解释是他在海中缺氧的时间太长,影响到了部分神经中枢,以目前的医学想要恢复恐怕很难办到。 风尘仆仆的老人从德国赶来,为芬格尔办理了为期一年的休学手续,希望他能好好疗养。一年后他重新回到校园,却是以一名新生的方式加入,并且将档案更名为芬格尔·冯·弗林斯。 从此不再有人知道他过去的名字,这些年来卡塞尔学院里来了一批又一批的学生,走了一批又一批的毕业人和教授,曾经知晓那次事件的人已经为数不多,连带着校园第一狗仔名头的故事也就那么寥寥几个人还知道。大家都不约而同地不再提起格陵兰海,那是学院建成以来最大的失败,也是校董会急功近利的0糟糕结果,一切档案都被秘密地封存起来。 可校园里还有对那次事件耿耿于怀的人,校董会为施耐德提供了当时最好的医疗设备,而这位教授也因为对此事自责不再愿意提起,恰好顺从了校董会的意愿。至于芬格尔,校董会给他的补偿是卡塞尔学院的终生编制,以及将学院的超级计算机诺玛进行拟真人格编译,而这个模拟的对象就是格陵兰海事件水下组的小队长,顾一一,芬格尔的女朋友。 芬格尔没有点头也没有拒绝,只是很安静,好像默许了这种补偿,他没有选择毕业成为卡塞尔教师编制中的某一员,而是一直当个留级的学生,血统从a一路降级,直到变成了人尽皆知的废柴。 大家都笑话他,说他是个废物,可是这个废物从来不觉得这有什么,总是嘻嘻哈哈地出现在大家面前,有他在的地方就能把气氛炒热,在一所军事化学院里总得有个乐子人,芬格尔就是这个完美的人选,他同时也是最好的狗仔,总能在论坛上给大家带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娱乐新闻,很多人都喜欢他。 施耐德教授没有认出这个改头换面的学生来,格陵兰海的前一天芬格尔喝醉了,而他又是在施耐德教授失去意识后才下水的,施耐德并不知道在他之后有人发现了下潜组的残迹,芬格尔找到了一具尸体,他女朋友的尸体。 他为了把那具尸体从海底带回来花了太长时间,以至于确实脑部受到了一定的损伤,过去的人格被印象更深的顾一一所取代,言行开始更像那个女孩一样洒脱活蹦乱跳。昂热曾经感叹说芬格尔现在的样子就像是过去的肉体与亡魂的结合,活在旧时的阴影中。如果是放在魔兽世界里,怎么着也得是个boss级别的亡灵。 不过这也并非完全的坏事,在屠龙的战场上,心中的仇恨会化作驱动人前进的动力,昂热校长就是卡塞尔最大的复仇者,他不介意自己的学生中也有这样一个人。因此昂热非常看中芬格尔,作为卡塞尔学院首屈一指的情报专家,在龙渊计划执行前数个月,芬格尔就已经被昂热秘密地派到日本来执行情报搜查任务。 蛇岐八家并不知道这枚暗中的棋子,芬格尔的工作进行的不错,譬如上杉越的存在就是被他察觉到了蛛丝马迹提供给了昂热。 但好景不长,龙渊计划开始不久,日本分部就单方面地切断了与卡塞尔学院的联系,辉夜姬建筑起完善的网络封锁和ip追踪,任何日本境内对卡塞尔学院的联络都会被屏蔽,第一时间就会有帮派分子追击到目标联络的位置。 芬格尔不知道这事,他只知道自己的联络在某一天忽然就中断了,身后还老是有一群咋咋呼呼的傻逼挥舞着球棒大喊八嘎呀路地要追杀他。他不得不东躲xz,身上一分钱都没有,得不到学院本部的支援,以至于他现在只能流落街头当个乞丐,那条因为翻墙刮破的牛仔裤已经一个多月没能有机会换了。 因为实在是饿极了,芬格尔真的有认真考虑过要不要去便利店打劫个面包,好在这事儿最终敲定之前有个jk妹子喝着酸奶从他身边路过,看他落魄的样子实在于心不忍,就把自己买来的限定版点心全都给了芬格尔。 (本章完) 277.化敌为友(一) 尽管已经落魄街头,浑身都散发着多日不洗澡的腐臭味道,芬格尔还是成功靠他的口才征服了樱花jk妹,跟妹子聊了很久的天,他把自己伪装成一个落魄的艺术家,用他还算不错的歌喉和故事把jk妹子骗的团团转,临走的时候还塞给了他一张万元大日钞告诫他不要气馁相信未来,一切都还能重来。 在芬格尔看来这绝非行骗之举,一个男人能靠一次邂逅就让女人心甘情愿的为自己花钱是一种本事,当年他喜欢被动,整天被各种小师妹围着转悠主动伸手拉住一起跳舞,为他锻炼出了猫王般的本事,如今全靠这些本事他才能在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日本混口饭吃。 他摸出最后一个剩下的面包叼在嘴里走出小巷子,街上已经没有什么行人和车辆了,霓虹灯招牌上的电子钟显示时间已经是凌晨,酒吧和各类夜场都已经关门,只剩下最财大气粗的夜店依旧亮着顶天立地的霓虹灯招牌。 座头鲸当然认为高天原是这歌舞伎町里领袖群雄的大夜店之一,所以高天原的霓虹灯照片是整夜亮着的,受暴雨的影响这些天店里打烊的时间都提早了,不过仍旧会有迎宾的服务生站在招牌下,戴着雪白的手套。 芬格尔嚼着面包从街对面走过,他仰望着高天原的招牌,反复念了几遍店名,忽然流露出被拯救了的喜悦神色,翻手跳过围栏直奔高天原,一路上还朝门口的服务生挥舞着双手,像是电视剧里刚刚从猴进化成的人猿。 “请帮我找basaraking!右京橘也行!最好还是sakura!”芬格尔用还算流利的日语跟服务生疯狂比划,两位大佬虽好,但此刻最佳的人选无疑还是可盐可甜的小师妹,落魄师哥在异国他乡遇见小师妹的组合,足以创造一段江湖佳话了。 店里已经没几个客人,服务生站在门前只是想维护一下高天原这种顶级夜店的形象,没想到还真有客人登门。服务生用狐疑的目光打量芬格尔,不得不掩鼻躲避他身上那股臭气熏天。 “对不起,高天原是女性会所,不接待男宾客。”服务生的语气还算温和。 “不不不!我是来找人的,找人的你明白么?”芬格尔很急,简直快要上蹿下跳了。 “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别急。”服务生双手示意安抚这只野生的猴子,“我们店里确实有你说的那些人,但不止是高天原,整个歌舞伎町都有很多人知道他们,他们是高天原的当红牛郎,每天想要见到他们的姑娘都得排着队撒钱才有机会。我不可能让你一个男人去和他们接触对不对?哪怕只是伤到他们一根手指,我们就要损失很多钱。” 芬格尔有种回到了卡塞尔学院的感觉,心说这俩货就算都委身到牛郎店里了还要搞阶级身份,在卡塞尔学院他们是狮心会长和学生会长,拜访还得走个流程,昂首阔步地进他们家大门那是想都别想。现在大家都到日本来了,牛逼哄哄的大佬们居然还能搞这一出,真是要急死他这落魄的小野狗。 燃烧的板凳从店里飞了出来直扑长街,高天原里隐隐约约传来咆哮声和打斗声,服务生吃了一惊扭头看向店里,芬格尔眼睛一亮瞅准机会撒腿就往里面冲。服务生一把揪住他的裤腰试图把这乞丐拒之门外,没想到那条多日来饱经风霜的牛仔裤实在受不了这种程度的攻击咔擦一声斜向开裂,服务生手里攒着半片布摔了个狗啃泥,芬格尔提着裤子蹦蹦跳跳地往店里面躲。 刚进店里他就震惊了,整个卡座区被打的一片狼藉,仿佛刚刚让火箭弹给轰过一遍,卡座中央两个长相相似的男人各自持刀谨慎地看着对方缓缓挪动脚步,这场面好比武侠里两位顶级高手的对峙。店里的牛郎们都谨慎地躲在一遍不敢上前劝架,倒是恺撒坐在板凳上悠哉悠哉地抽着雪茄,身边站着怀抱村雨满脸冷峻的楚子航。 看起来他芬格尔来的不是时候,虽然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仅凭本能就察觉到了场中最危险的绝对是那俩持刀的货色,于是贴着墙根蹑手蹑脚地行走,居然能不发出一点声音。 “主****!” 恺撒正抽着雪茄看源氏兄弟两个掐架,忽然听到一阵熟悉又贱格的声音,紧随而来的就是垃圾堆般的臭味,他扭头看去,正对上芬格尔那张哈士奇一般的傻逼笑脸。 “芬格尔?”恺撒很意外。 “可算找到组织了!”芬格尔大喜过望两眼泪汪汪,张开双臂就想给恺撒来一个久别重逢爱的抱抱,恺撒皱着眉头把狄克推多的刀鞘顶在他的肚子上,芬格尔不好意思地笑笑往后退了几步,和恺撒保持距离,但还是臭气难闻。 “你怎么会在这儿?还搞成这个样子?”恺撒上下打量芬格尔,芬格尔很少在学生会例行的会议上露面,但恺撒并未忘记这条狗仔是他的新闻部长。 “我哪知道啊。”芬格尔长叹,“我不是实习么?就选了日本作为实习地嘛,我觉得这里有温泉有美少女还有一年四季光着大腿的日本jk……我真的什么坏事都没做,每天按时上线做日常写报告。可是忽然有一天早晨我就登录不上去了,我打电话给学院也打不通,发邮件没人回,刷卡提示被冻结,日本分部的人还追杀我!我已经流浪了两个多星期,整天在垃圾堆里抛食!” “你是被我们连累了。”楚子航把手边桌上的苹果丢给芬格尔,他看起来弱风扶柳随时都会撑不住倒下,就算有个苹果也能压一压先。 人饿极了什么都是香的,就连一个苹果也能吃出龙肝凤胆的味道来,芬格尔的大嘴只用几口就能把那苹果扫荡干净,楚子航索性把整个果篮递给他,恺撒则把晚上客人们点了但是没开封的香槟拿给芬格尔。 芬格尔左手挎果篮右手香槟吃的不亦乐乎,索性盘坐在地上跟恺撒一起看向卡座中央。 “这演的是哪出啊?定军山还是三顾茅庐?”一旦活过来芬格尔就又开始犯贱,看到精彩的地方他还会拍掌喝彩大喊好,一度把场面搞的像是宋代的勾栏。 “是兄弟。”恺撒说。 “我说呢,长的确实很想。”芬格尔点点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个阴柔一个妩媚,妈的我居然在一个男人身上感觉到了妩媚!” “你可以当他是女人。”恺撒淡淡地说,“介绍一下吧,拿白刀的是源稚生,蛇岐八家未来的少主,拿红刀的是源稚女,源稚生的弟弟,猛鬼众的二当家。” “源稚生我知道,我来日本也不是光吃白饭的,蛇岐八家的情报我都有搜集,他们的大家长是橘政宗,这什么源稚女我倒还是第一次听说,兄弟两个为什么要打起来?” “相爱相杀。”恺撒只用四个字就诠释了他们之间复杂的关系。 “懂了。”芬格尔大口大口地把香槟当水喝,“这么两个听上去就牛逼哄哄的人物,为什么会同时出现在这种地方?你们做他们的生意?” “这你就得问问你的师妹,日本分部已经背叛了,我们现在全都处于断线状态,没法联系诺玛,更糟糕的是日本分部可能掌握了白王遗骨的秘密,那具遗骨仍有复苏的可能,我们呆在这里忍辱负重是在调查这件事。” “你们穿的那么好,有吃的,还有女人倒贴,算什么忍辱负重?”芬格尔不屑地哼哼。 确实算是养尊处优的生活,恺撒一身红色西装,把他挺拔的胸肌完美衬托,背后全裸,带着丝带领结。楚子航则穿上了龙袍,金色的边线绣着中华风格的五彩祥龙,这俩人怎么看都没和他这在垃圾堆里刨食的是一个待遇,真叫人羡慕嫉妒恨。 芬格尔左看看右看看,似乎没有找到他更想见到的人,不得不发出疑问:“师妹呢?我听说她和你们在一起,甚至女扮男装当起了牛郎。” “她受了伤,所以我们就给她暂时安排了一些别的任务。”恺撒说,“既然你没有任何通讯设备也没有联系方式,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我在网吧里跟妹子们聊天的时候,有个妹子给我看了一张照片,是你们仨在舞台上唱歌表演的样子。” “你居然单凭那个就能认出来?”恺撒很意外。 “别人能不能行我不知道,但我绝对没问题啊,当狗仔的不就靠一份眼力劲吗?哪里有新闻哪里有故事,那都得第一时间赶到现场才有一手资料,不仅要腿快,还得嗅觉灵敏!”芬格尔拍拍胸口满脸自豪,显然在狗仔行当他是个中翘楚,“别说只是一张照片了,就算是脸上抹了十层粉的女明星戴着口罩,我也能一眼认出她是谁来!” “那看起来你是有机会能加入我们了,我们现在正需要搜查的好手。” 恺撒点点头,最开始他觉得遇到芬格尔其实是种坏事,学院在日本境内有势力残留固然欣喜,可这么种货色的用处不过是消耗军粮罢了。但他现在才想起来芬格尔的狗仔能力,这家伙似乎天生就对风吹草动意外敏感。 自从深夜拜访过源氏重工之后,橘政宗与赫尔佐格就信讯全无,蛇岐八家连续失去两位家长的存在方寸大乱,不得不暂时推举出大家长代理樱井七海镇住场面,日本分部显然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无力去追寻这两个人的踪迹,单凭现在有的东西想要抓住那些老狐狸们的尾巴委实困难。这些天来恺撒和楚子航不遗余力地外出想办法,但始终一无所获。 “我本来就是打算来投靠你们的啊!你们现在这么红,可不要把我排挤在外。你们觉得我怎么样?店长能喜欢我么?混你们这个圈子我也得有个花名吧?heracles这样?听到这个名字女人们就会把我想象成浑身肌肉的壮男!”芬格尔搓着手双眼星星闪烁,“她们听了我的名字就会兴奋起来。” “那么heracles先生,现在组织上就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任务交给你。”恺撒看向芬格尔,点头,微笑,就像一位年迈的老领导欣赏刚刚拜入门下的青年才俊。 “主席有事儿您说话!”芬格尔殷勤的好像一条哈巴狗。 “去让那两个打架的兄弟俩停下来。”恺撒指指卡座中央的源氏兄弟。 “得令!”芬格尔兴致满满,扭动脖颈浑身骨骼劈啪作响,准备一展身手。 在卡塞尔学院里,很多人都觉得芬格尔是除了八卦就一无是处的废物,最擅长的事情莫过于诈骗和开赌局。但恺撒知道这家伙其实远没有看上去那么低能,单是保持那一身腱子肉就得经年累月不停歇的训练。可以想象到芬格尔每天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在宿舍里说不定是把举杠铃当娱乐玩的。 “别去。”楚子航一把按住芬格尔,“恺撒只是在提醒你。” “提醒什么?”芬格尔有些摸不着头脑。 “heracles的肌肉确实很棒,但肌肉不是万能的。”恺撒摇了摇头,“看看他们脚下。” 芬格尔狐疑地看向源氏兄弟,忽然睁大了眼睛。刚刚他只顾着看兄弟两个精彩的刀光剑影,忽略了场地问题,卡座被一扫而空留出了完美的空地以供两人对决,整个卡座边缘就像上帝用方尺规整的切割方圆,地板上留下了一条条深邃的痕迹,隐隐约约有丝丝雷光火星一闪即逝。空气中弥漫着非常淡的味道,但只要意识到就会明白那是高温瞬间烧灼的结果,就像夏日里一道雷电击中孤独矗立的独木。 芬格尔明白了,恺撒和楚子航站在这里不是在看戏,而是因为靠近那里就会有危险,兄弟两人用某种方式构造出了以卡座为范围的领域,不允许他人干扰他们的决斗。 (本章完) 278.化敌为友(二) 那是源稚生的言灵,建御雷神在发挥作用,即便没有在露天的环境下,他仍旧能够如君焰那样制造出滕绕的雷电,不仅仅是构成了封闭的领域,让踏入的东西会如遭雷击,他的蜘蛛切上始终都能隐约感觉到高温与电光,挥舞的时候能在空气中凭空留下白色的火光痕迹,像是切开了现实的一角。 店里的气氛异常冰冷,这是源稚生少有的愤怒时刻,自己居然失去了记忆,甚至被恺撒他们带到牛郎店里来。当今天晚上恺撒一如既往地推开那扇房门说了一句阿源的时候,源稚生骤然惊醒青筋暴起,抓起蜘蛛切直扑恺撒面门。 恺撒没有防备,可他身后带着源稚女,他是让源稚女来见见源稚生的。源稚女出手接下了哥哥的一击,源稚生吃了一惊,但一句话都没有说,手中刀刃旋转撕开房门,一路跟源稚女划出刀光剑影打到楼下卡座,整栋高天原都像是要摇摇欲坠。楚子航和恺撒都试图冲过去拉开这对兄弟,源稚生以蜘蛛切砌入地面释放了建御雷神,把所有人都隔绝在外。 源稚女的装扮非常华丽,紫色的豹纹西装,浑身贴满了反光的亮片,耳坠和项链都大的惊人,每走一步都如风铃般哗啦作响,樱红的忘川如染血的狂刀,走动的时候会无声地划开地毯。这是因为他今天刚刚加入了高天原,才完成自己的首秀,恺撒说你要加入我们就得走过这一步,这样大家就是同类人了,才能带他去见源稚生。 兄弟两人绕着某个圆形缓慢地行走,好像这里就是舞台,演员们说着早已准备好的对白。源稚女走动起来悄无声息,犹如踏着轻盈舞步的少女,源稚生则如剑道武士那样稳重,每一步都彰显着与众不同的力量与气势。 “我们已经有八年没见了啊,哥哥。”源稚女轻声说,他看待源稚生的眼神一点都不像仇人,满怀倾慕的微光似乎比高天原的射灯更加璀璨,“我一直都很想你,每年樱花盛开的时候都会偷偷来东京,远远地看一看源氏重工的大楼,我知道你就在那里,这会让我觉得自己似乎能看见伱。不知道你感觉疲倦的时候站在落地窗前,是不是偶尔会瞥见远处的我。” “很可惜,我从来都不喜欢站在高处俯瞰低矮的东西,这会让我感觉很糟糕,因为我自己就曾经是站在泥沼里仰望星空的人。后来我自己就成为了星空,感觉却一点都不好,得到东西总比失去的东西要多很多。”源稚生说,“有时候我会想,如果我没有选择离开小镇,而是留下来和你一起吃苦,结局会不会不一样?也许我能在你化身恶鬼的瞬间把你按住,用耳光狂抽直到把你唤醒?” “直到今天你还觉得我是该被你杀死的恶鬼么?” “我从未觉得自己那天做错了,可我也从来没有忘记过那天。”源稚生横着蜘蛛切,“你是怎么活下来的?我明明已经把刀送进了你的心脏,离开前还点起大火,想要把一切证据都烧掉,这样你至少会被定义为失踪,我们一起在镇子上长大,认识很多的人,我不想他们后来会说源稚女就是那个可恶的杀人犯。” “橘政宗。”源稚女说,“是你的老爹把我救起来的,他一路上一直都跟着你,只是你没有发现。在你离开之后,他把我救了出来,送到了猛鬼众,让我在那里长大,甚至成为了猛鬼众的二当家。” “这不可能。”源稚生斩钉截铁。 “是啊,你当然会觉得不可能。”源稚女笑笑,“橘政宗是蛇岐八家的领袖,凡事都亲力亲为,他一步步培养你,一步步把你变成蛇岐八家未来的掌权人,那是不知道多少人都觊觎的黑道皇帝位置,他却对你拱手相让了,你当然会觉得他是你亲爱的老爹。” 他的脸色阴沉下去,“可就是这样他才能掌控你,让你一直都相信他,愿意为他服务。在源氏重工大楼的最底层,有一个秘密的死侍养殖池,只要你愿意回去看一眼就会知道,能在那种地方建立设备和场所的人只可能是橘政宗。现在他已经不在蛇岐八家了,因为我们发现了他的秘密,迫使他放下自己多年来处心积虑准备的面具。他的合作对象就是蛇岐八家追寻的猛鬼众首领,王将赫尔佐格!为什么多年来蛇岐八家无法彻底抹灭猛鬼众?答案太简单了,如果两家的首领早就握手言和,就算整个蛇岐八家都是哥哥你这样的皇也无济于事!” “你觉得我会听你的话?”源稚生的眼底露出刀剑般的清光。 “不觉得,要是这么些年来经历的事情只靠这么几句话就能说服你未免也太好办了,那我就不用费那么多事,我知道哥哥你是什么样的人,你很明事理,任何事情你需要的都是证据。” 源稚女轻声说话,仿佛鬼魂幽幽,“还记不记得那年报纸上说狮子座的流星雨要来了,日本是最好的流行观测点?我看你那么兴高采烈地跟我讲,我也被你感染,觉得流星雨一定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我们花了很长时间准备,从体育室借了毛毯,从天文教学室偷了望远镜,用不吃饭省下来的钱去小店里买了指南针和登山鞋,把食堂里最便宜的梅子饭打包带走了放在包袱里。我们爬了三个小时的山路,爬到最高的山顶,可是傍晚的时候山上忽然起雾,最后晴天变成了阴天。” 他叹了口气:“我很难过,都快要哭出来了,但你鼓励我说云很快就会散开的,我们一定能看见流星雨,因为我们是狮子座的,狮子座流星雨是世界上最盛大的流星雨,它会为所有狮子座的人而出现。那时候我真的相信,你把一半的梅子饭分给我,说吃完了梅子饭云就散了,山里的云不都是这样么。” 源稚生静静地听着,脸上全无表情,他也记得那一天。 “梅子饭不多,我吃得也很慢很慢,最后甚至一粒米一粒米的吃,因为那半份梅子饭对我来说就是计数时间的工具,我很害怕数着数着时间就到了尽头,而我期待的东西却始终与我无缘。最后天下雨了,暴雨倾盆,云始终还是没有散去,我们没有等来属于我们的流星雨。那时候我就觉得自己的人生大概就像今天一样,自始至终都是磅礴大雨和滚滚乌云,永远不会有属于我的阳光或是晨星。”源稚女轻声说。 “你小时候总是那么敏感,有的时候我会很烦你。”源稚生说,亲口承认讨厌一个人是种恶意,不过现在他说的很坦荡。 “因为我敏感,所以我也能知道这些,哪怕是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句话。”源稚女低头,额发盖过了他的眼睛,让人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你从来没有抛弃过我不是么?有人欺负我你总会在我身后,我只要勇敢地挥拳打过去就好了,你会指导我。如果我打不过,你就会挡在我面前,一边打一边大声说看好了稚女,下次记得这样对付这种货色!把那些嘲笑我是女孩的乡下男孩打的哇哇大叫哭着求饶。” 源稚女猛地抬起来头来,就像爱慕了谁很久的女孩终于看见了自己的白马王子,“那时候我真的觉得你帅酷毙了,哥哥在我心里是最重要的人,世界上只要有你,每一天都是幸福的!后来你离开了我,我依然会记得你,因为我知道你选择的那条路绝非你的所爱,可你还是毅然决然地走了下去没打算回头,起初的愿望不过是希望我能爬出那个小小的泥坑。但是黑道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东西啊,你有了新的家,有了力量,也同样有了更多的责任和负担,小时候我们困苦但还能开心地大笑,现在不再那么难过你却伤痕累累,每次我看见你的照片眉宇间都只有沉重的疲惫。” “别再说了。”源稚生说,“我不想听。” 源稚女没有理会他,按着自己的胸口,“我这里像是被谁给揪住了一样难过,我很想为你做点什么,可我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你对我说考上东大就是最好的回报,我就按照你的吩咐努力,每一次考试都是绝对的第一!可努力不一定是有回报的啊,愿望不一定是拼命就能成真的啊,闲下来的时候我就会和那些女孩子们呆在一起,我觉得她们真的好可爱,声音很好听,长相也很好看,漂亮的裙子是每个男孩都喜欢的东西,我的心中充满了丑陋的贪欲,我羡慕她们,嫉妒她们,觉得自己要是个女孩就能勇敢地大声对你说爱了。” “于是你就杀了她们。”源稚生轻轻抿着嘴唇。 “不!我没有!”源稚女仿佛被触怒了逆鳞,嘶声咆哮,“我只是靠近她们和她们做朋友!跟她们学习怎么化妆好看怎么搭配衣服,什么样的色彩会更加惹人怜爱,什么样的风格是任何男孩都逃不过的槛。我为自己越来越接近她们而欣喜,我不否认那时候自己仍然嫉妒着她们,但从来都没有动过杀心!是橘政宗故意引诱我那么做的!” 他的目眦欲裂,宛如恶鬼,“每个月都会从东京寄来一箱果啤酒,寄件人的名字是你,我就把这些当做是对我的慰问。那些酒很好喝,能有效缓解我的压力和心中的苦闷,我觉得那是某种保健品,从来没有怀疑过也没有对你提及。可后来我才渐渐发现不对了,和那些女孩在一起的时候我好像能闻到她们身上传来诱惑的香气,那是比荷尔蒙更加厉害的毒药,会让我心潮澎湃,恨不得把她们抱进自己的身体里。我本能地想要抗拒,但我却无法摆脱那种酒了,那东西就像某种毒品,我的意志力不够,只会一次又一次,直到彻底沉沦,然后亲手抱住最美的那个女孩……直到再也无法回头。” “我要杀了橘政宗!无论他藏到什么地方都要杀了他!!!是他让我们之间永远都不能回到从前!”泪水划过源稚女的脸,他形若孤魂野鬼,混合着怒意和咆哮的哭声一时会让人畏惧,可一时又会让人为他心疼,最后他无力地靠在椅子上,捧着脸颊哭的像个走丢的孩子。 周围一片寂静,座头鲸带领着牛郎们成为了最好的观众,他本来是因为之前的动静下来查看是出了什么问题的,没想到恰好赶上源氏兄弟的会面听完了全程,虽然不知道他们口中那些名字都有什么意义,分别又是什么身份,但能在这里工作的人哪个不是情商冠绝天下?分分钟就能从源稚女的话里大致还原出过往的故事。那孩子本就是绝佳的演员,随口一说就能感动身边的人,何况是面对亲哥哥用尽全身的力气自述人生?别说是一群牛郎了,今天就是只海龟在这里也得看着一起哭。 “什么动静啊一个个的都杵在这装柳树呢?明天准备带着黑眼圈接待客人么你们这些贱小子!” 楼梯上走下来一个女孩,穿着灰色西装套裙和黑色高跟鞋,右耳的钻石吊坠在灯光中跳荡,每个人都抬起头来看向她,视线不由自主地跟着那个摇摆张扬的钻石耳坠漂移。 座头鲸一个箭步冲上去恭恭敬敬地站在她身边,哈巴狗似地殷勤笑着凑近低语,单凭这一个动作就诠释了苏恩曦老板娘的身份。 牛郎们不禁面面相觑,他们有的人已经在这里工作了好几年,店里负责的一直是有着男子花道之王称号的座头鲸,能徒手开啤酒,乍看上去像是黑道的王牌打手,可从来没听说过店里还有老板娘这么一号人物。 有兴趣开一家牛郎店的姑娘想必该是那种叱咤风云的江湖女侠,但这位老板娘出人意料的清纯,一张森女系的脸蛋和一头自然下垂的长发,素面无妆,怎么看都不像是开牛郎店的,倒像是开银行的,人往这一站,似乎连周围的空气都会因为她的出现而变得清新几分。 (本章完) 279.化敌为友(三) “跟店里的兄弟没什么关系,道上的兄弟来聊天而已,动静大了一点,吵到您的好梦了我非常抱歉。”恺撒笑的人畜无害,他用眼角扫了一眼周围,这委实不是聊聊天的程度,到处都是刀剑的刻痕,卡座区更是几乎被火箭弹轰过一遍,头顶上的水晶吊灯摇摇欲坠,墙面也悲惨的开裂,烛灯被砸的粉碎,明天想开店至少得重新装修,单今天晚上绝对是救不过来了。 “你的兄弟还挺热情哈。”苏恩曦似乎并没有对这样的场面有所触动,按理说作为高天原的老板她此刻就该狂拍大腿嚷嚷自己的损失了,高天原里用的东西都是高档货色,这些损失不知道要多少天的营业额才能弥补。 恺撒刚想说点什么,樱红色的长刀从他眼前一闪而过,便如飞掠的鸿雁,那一刹那间他看到源稚女的眼底荡漾着恶鬼般的金色,仿佛有曼陀罗花旋转,笑容狰狞。 楚子航一脚猛踹在苏恩曦侧腰上,把她踹到了牛郎人群里,村雨强行拦下忘川的刀刃,急速沿着刀身擦起一连串的火光直逼握把,他试图去抓住源稚女握刀的手腕捏碎。源稚女手腕一抖挣开了楚子航的鹰爪,拿肩膀踏前一步和楚子航对撞,这用身体作为武器的一击非常凶悍,楚子航跌跌撞撞地后退了几步,他好像听见了自己肩骨开裂的声音。 “稚女!”源稚生高呼着弟弟的名字,但源稚女根本就不理会他,几秒钟前他还在掩面痛哭,几秒钟后他的黄金瞳燃烧如熔岩,恶鬼般的眼神直指苏恩曦。 苏恩曦被他看的浑身发毛,躲在藤原勘助身后,老板娘有危险店员们自然义不容辞,藤原勘助摆出相扑的架势来伏底下盘,要是源稚女靠近过来他就会给他一个熊抱,用自己的体重优势碾碎他,以藤原勘助的脂肪和肌肉量,被戳一刀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他的血统暴走了!”楚子航立刻明白过来,源稚女刚刚讲述的故事里提到了一个很关键的信息,橘政宗在使用某种药物诱导他走向堕落。虽然平时的源稚女看上去人畜无害,但就像源氏重工里的那一幕,他的心中封印着嗜血的恶鬼,剧烈波动的情绪打开了那扇封印的大门,促使他对在场唯一的女孩苏恩曦出手,她身上的气息对现在的源稚女就像魔女的禁药那么充满诱惑。 古奥森严的语言从天而降,便如天国敲响了金色的铜钟回荡,牛郎们头痛欲裂,地板似乎在震动,王权的领域沿着源稚生的脚边扩散开来,他小心翼翼,严格地控制着王权不再给这栋建筑带来更多的伤害,言灵领域就像一道影子,快速指向源稚女的后背。 他能想象到源稚女此刻的快乐,当恶鬼占据源稚女的身体,他就不再是自己的弟弟了,他沐浴着鲜血哼着轻快的小调,把那些漂亮的女同学们一个接一个变成惊悚的雕塑,他在乎她们的美,却不在乎她们的生死,他只想把她们一生中最美好的一刻永远定格,就像追求极致美学的变态艺术家。 这一幕真是叫人熟悉,多年来有无数个晚上,源稚生都会梦到自己把蜘蛛切送进弟弟的胸口。现在又是同样的场面,正义的使者唯有紧紧握住手中刀刃,亲手斩断弟弟心中的狂魔。 重力规则被强行改变了,每个人都感觉到沉重的无形压力作用在自己的骨骼上,不得不跪下去,艰难地用双臂和膝盖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仿佛敬拜古代的皇帝,如果抬头即是不敬的杀头大罪。 源稚生拖着蜘蛛切靠近源稚女,刀刃在大理石的地板上擦过一连串的流光,源稚女出人意料的还站着,他的血统比源稚生更高,源稚生没法压制他,过去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做弟弟的总是比哥哥更加优秀。 源稚女微微颤抖着,他能够克服言灵王权,但不代表不会被影响,王权的压力让他难以反抗,他听到了来自背后的危险。 “来吧,来用你的正义压垮我吧!多年来你不是一直在这么做么?高贵的天照命,我那尊贵无比的哥哥!”源稚女高声呼喊,像是藏着某种沉淀了很多年的怨毒,恶鬼占据了他的灵魂,他不再喜欢他的哥哥,心中只剩下对那一刀的仇恨。 源稚生站在源稚女背后高举起蜘蛛切,他要斩下源稚女的头颅,弥补自己当年的过错,把痛苦和人生一齐斩断,如此一来便不用再深陷于深深的痛苦中。 “别傻了象龟!他说的都是真的!”恺撒强撑着大吼,源稚女固然很危险,但他也是非常重要的战力和情报来源,失去源稚女源稚生必然也会脱离控制,如果能挣脱王权他可以和楚子航联手想想办法,可现在源稚生完全是在一意孤行,他要续写自己的过去。 御神刀斩落,带着樱红色的弧光,源稚生血光飞溅,胸口一条赫然的刀痕,就在他举刀的这刹那功夫里,源稚女已经完成了对王权的对抗,回身斜斩,没有丝毫情面可言。 源稚生失力了片刻,他当然很痛,可他面无表情,这是他自己犯下的错误,必须由他来终结。 浑身骨骼在一瞬间交错爆响,他只后撤了一步就完成到龙骨状态的切换,蜘蛛切划出夺目的刀光,带着暴怒,懊悔,与诸多的不解。他的脸庞漠然得像是石雕,源稚女却像是磨牙吮血的恶鬼狰狞狂笑,他嗅到了源稚生的血,那气味无比鲜美,如果说苏恩曦的出现是一盘好菜,那么源稚生就是龙肝凤胆。 这是至高之皇和极恶之鬼的争斗,超级混血种的优势被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世人面前。不像龙王那样声势浩大波及周围,源氏兄弟的每次进攻都极其有分寸,他们的力量丝毫不会外泄,每一刀每一拳每一次碰撞,都能把自己全身的力道毫无保留地灌注进去,凶狠霸道。 没有人能用目光锁定他们的位置,就连恺撒也只能依靠镰鼬来判断哪边是哥哥哪边是弟弟,在高速的移动中他们都快成了虚影,但他们抛出的每一道刀光都如同星月的光辉,蜘蛛切留下的是白色的雷电纷飞,忘川留下的是血色的刻痕绽放如火,高天原里的灯光向来昏暗,这两把刀用交击时的火树银花把周围照耀的像是白昼。 这种纯粹以刀术和力量的碰撞,如果蜘蛛切和忘川不是两把炼金武器,早就该在这疯狂的绞杀中四分五裂。 镜心明智流的逆卷刃流,神道无念流的心眼喝咄,柳生新阴流的龙头坠,古示现流的狮子示现,蛇岐八家将全日本的刀术名家都请来当过源稚生的老师,橘政宗虽然是个混蛋,但他在教育源稚生上真的不遗余力,要把他打造成彻头彻尾的剑圣,所以源稚生几乎通宵所有的日本刀精髓,刀刀变化,神鬼莫测。 相比之下源稚女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精湛的技巧可言,他只是在模仿源稚生的动作,上一刀源稚生是怎么出的,下一刀他也会怎么出,随意地就像恶魔戏弄凡人,嘲笑他的无力。源稚生知道接下来源稚女会干什么,但他却无法突破源稚女模仿他的进攻,源稚女随心所欲地模仿他的武术,然后轻而易举地凌驾于他之上。 “太弱了太弱了太弱了!这就是哥哥么?这就是我的英雄么?你何时开始软弱到了这种地步?你的正义在哪里?” 源稚女放声大笑,橘政宗的进化酒多年来一直促进着他的血统,就像橘政宗自己也用那种东西,每次只是一口两口,就算有点小毒性也无伤大雅。可日积月累之后释放出来的能量就会极其惊人,能让橘政宗操控自己的身体龙化,源稚女本身的血统就已经远远超过橘政宗,进化药给他带来的则是更加不稳定的血统,和狂暴般的战斗力。 源稚生震刀弹跳出去,运动双臂伏低身形,蜘蛛切缓缓举起越过肩头,他的起手式就像某种猛兽,心形刀流,四番八相,在这一瞬他能有八种进攻的方向,力量像是流水那样沿着骨骼淌过,视觉和听觉都格外敏锐。 他察觉到了源稚女嚣张之下的弱点,源稚女只会模仿他的技巧,用这种方式来羞辱他,所以这一刀出之前源稚女是不会察觉到这种危险的,源稚生在上一刀给源稚女留了个陷阱,如果源稚女还那样进攻他就会闯入十面埋伏,如果源稚女察觉到了不对劲,源稚生也能拆解他的动作,在准确的时刻发出反击。 源稚女果然改变了恣意的进攻方式,他只是狂暴而非愚蠢,能敏锐地嗅到战场上改变的杀意。忘川用他自己的方式斩切纵横迎向源稚生,那把刀的樱色异常夺目,像是富士山下成片的染井吉野,层层叠叠之间有千把刀光万把幻影,而致命的一击却只有一刀。 腿部弯曲陷入地板,源稚生暴起挥刀,蜘蛛切带起惨白的电光,他的身影完全模糊了,蜘蛛切掀起的光华实在太过耀眼,就像神话中的天照命,生来就是带着普及天下的辉光,能把一切邪恶燃成灰烬,似乎在这一刻连他也要变成那样正道的光。 源稚女毫无惧意迎着源稚生的杀意向前纵切,多年前他懦弱无力只会敏感地哭泣,是个只能依靠哥哥柔弱到像个女孩的孩子,现在他要向哥哥证明正义的使者绝不止会有一位,你变成了奥特曼,而我则就是要打败你的小怪兽,我是代表邪恶之人向你挑战的恶鬼! 蜘蛛切和忘川相错而去,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放弃了防守,时间在这一刻于两人的眼中都格外缓慢,每前进一丝都像一个世纪那么久远。源稚生刀刃上积蓄已久的暴力骤然溃散,因为他松开手指丢掉了蜘蛛切,源稚女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他不明白源稚生这是什么意思。 忘川如愿地先一步贯穿源稚生的胸膛,源稚生张开双臂抱住源稚女,右手上雷电纷飞,他把建御雷神藏在了自己握刀的掌心,这是十分危险的行为,那言灵创造或者呼唤而出的是真正的雷电,这么做不亚于让自己与雷霆共舞,他的掌心因为这种举动而被烧灼到露出了骨头。 源稚生握着那团雷电,把这东西送进源稚女的后背就像切开豆腐那么简单,雷霆撕开了源稚女的脊背,烧灼他的血肉他的骨骼,纷飞的雷电麻痹他的经脉,把他炸的浑身痉挛抽搐,五官都流出血来。 兄弟彼此多年前的分别始于一个寂静的夜晚,哥哥敲敲背起行囊登上脚踏车,弟弟在老旧的电风扇下枕着凉席,那时候没有留言也没有再见,谁都没有想到这一次分别下次再见会是意外的仇敌。 他们多年后的重逢也没有拥抱与感动,直到此刻他们才真正意义上有了第一个像是兄弟之间的行为,两个人紧紧贴在一起,像是老友们的感激涕零不能自已,为的却只是把刀剑或者雷霆送进对方的胸膛。 王权接触了,但没人能高兴的起来,谁都知道这是源稚生失去了控制力的结果。恺撒暴跳如雷,大骂着他妈的他妈的,楚子航脸色阴沉抱起一盆准备擦洗用的冷水扑过去浇火,两个人同时奔向场中,源氏兄弟要是出了问题开心的只会是赫尔佐格与橘政宗,这两个人分别清楚他们的底细,手里握有无比重要的情报,要想找到那两个老狐狸,非他们不可。 轻盈的影子像是流水清风,汐月比他们两个更快地跳进卡座区中心。她一手按住源稚生一手按住源稚女,把这两个人强行分开放在地上,以指尖扫过被刀刃或是雷霆重创的伤口,失散的血液就像受到某种法则的制约,无法再流出身体,如流水一样凝固在濒临伤口的身体内侧。 (本章完) 280.化敌为友(四) 楚子航诧异地多看了两眼,他从未听说过这种独特的治疗方式,感觉像是某种独特的言灵,或者直接下达的命令,在已知的能够操纵血液的言灵中,并没有类似的表现。 “急救箱!还有医生!”恺撒大吼。 座头鲸挥舞手臂指挥牛郎们各司其职,按理说他才是高天原的二把手,这种时候是轮不到恺撒的,但老板娘嘱咐过要特别关照basarking,右京橘还有sakura,他们的话语权在高天原很高,就连座头鲸也不得不帮忙。芬格尔左看右看也想做点什么,但身边除了恺撒楚子航他就没一个熟悉的了,在加上之前牛仔裤被撕了大半他只能提着裤子赶路,蹲在恺撒旁边做出一副我也很关心你们的样子来。 “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源稚女躺在汐月的怀里,每说一句话他就会吐出血来,源稚生的建御雷神从后背伤害到了他的肺部,大量空气涌入翻出血泡,重创和剧痛唤醒了他本来的人格,“以前我就觉得,你完全和我们不是一路人。” “嗯,只是在那里做我自己的事而已。”汐月点点头,“别说话了,虽然是致命伤,但是以你的身体可以想办法扛过去,我和路明菲有约在先,我得帮她的忙,你和你哥哥可不是现在就该闭眼的时候。” 源稚女无力地笑笑,闭上眼睛。 “象龟你真的就是一只龟,缩在自己的乌龟壳子里的那种。”恺撒叹了口气,一副老生常谈的样子,总让人想到老子和儿子坐席长谈,“我们有很多种方法慢慢给你证明,你只需要点点头就行,可你的选择就是这么执拗。他多少也是你弟弟不是么?兄弟之间没什么不能谈的东西,大家都留着一样的血,有共同的家人。” 从源氏重工回来之后源稚女向卡塞尔小组袒露了自己的过往,当时源稚女坐在吧台边一边给恺撒和楚子航调酒,一边用轻柔的声音自述生平,两位听众也不知不觉沉浸在兄弟们的故事里感怀神伤。如今大家已经是铁定站在一条线上的人,卡塞尔小组非常从容地对源稚女张开了怀抱,恺撒选择和源稚女一起联手,要想办法把源稚生也拉到自己这边来。 源稚生没有说话,双眼无神没有焦点,面对着恺撒看见的却是高高的天花板,像是累了很多年的农民工终于回家,然后发现自家房子都塌了,老婆和儿子都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村子里没有一个人知道。 他只是受了一记刀伤,位置靠近心脏但并没有伤及,远比源稚女要轻的多,可他心里的那道伤是怎么也没办法抹平的,隐隐的直觉告诉他源稚女说的都是真话。 可是他要怎么去相信呢?多年前他亲眼目睹了弟弟化身恶鬼,而这些年来真正帮助他的人也确实都是橘政宗,那个老人兢兢业业又雷厉风行,把蛇岐八家打造的蒸蒸日上,会拍着你的语重心长的跟你谈人生与未来,然后说将来我走了之后这份产业就交给你啦…… 源稚生这个人,一直都活的很累,但也不是不能坚持下去,那是因为他有信仰,他认为自己必须要负担起天照命的责任。人这一生可以摆烂可以困苦,咬咬牙生活的人比比皆是,可是就像那个农民工一样,最见不得的往往就是自己一直以来坚信的东西彻底崩塌,他以为自己辛苦打工攒够了钱回来就能和家人过上好日子,却不知道老婆带着孩子多年前就已经改嫁他人。 恺撒看着源稚生的眼睛,渐渐明白过来,他是过来人,虽然没有源稚生那样类似的经历,身边曾有无数女孩为他哭泣为他落泪,有的一度因为他的离开要哭天抹泪喝药上吊,他见过人在难过悲伤的时候各种各样的表现,以他的口才大可以对源稚生开导一番,但并非每一个人都能听下旁人的言语。 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让这对兄弟两个好好静一静,恺撒重重地拍了拍源稚生的肩膀,把他扛了起来。 “这家伙我带到三楼去看着,免得他又出来惹事情。”恺撒对楚子航说。 楚子航微微点头答应,有个人看着点确实更好,源稚生受了重伤多少能消停一段时间,他们两个兄弟之间的问题得靠时间来慢慢消化。 “说的倒是简单,我允许了么?”苏恩曦双手抱胸站在恺撒面前,高跟鞋嗒嗒作响,满脸愤懑,“搞的好像这里变成你们的家了一样!想砸就砸,想带人来就带人来!看看你们都把这周围搞成什么样子了?” “二老板不是经常说高天原是个大家庭么?来了这里就要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恺撒笑的人畜无害,拍了拍肩上的源稚生,“这家伙是日本黑道的未来少主,等事情解决了,您可以列一张赔偿的清单送给蛇岐八家,狠狠宰一笔要他们付双倍都没关系。” “我怎么知道你们所谓的解决什么时候才能搞定?”苏恩曦看起来还是不依不饶。 “您一定要我把话说明白才愿意点头是吗?”恺撒凑近苏恩曦,用只有彼此才能听到的声音说,“我知道您清楚龙族秘密的事情,最近店里出没的医生和蛇岐八家来打探消息的人都是由您处理掉的,虽然不知道您到底是哪边的人,不过我想现在我们应该还算是朋友?至少您没有向任何人出卖我们。” “哟,这么聪明?”苏恩曦好奇地打量着恺撒,被揭穿了她一点都不意外,反倒觉得很好玩,“是什么时候开始察觉到的?” “我的客人里有一位工商部门的小姐。”楚子航插入了对话,“要打算在这里藏身,就总得把这里的背景调查清楚,我拜托那位小姐帮我查询高天原的背景,她给我的回复是就在三周前高天原刚刚变更了实际法人,现在全部由新老板来掌控资金。你不该亲自出来面试我们,一看到座头鲸和你的关系我们就知道了,事情不会这么巧,你故意安排了那些彩车来寻找我们。” “我讨厌太聪明的男人。”苏恩曦笑笑,把双手举过头顶拍拍掌,扭头对着那些忙碌起来的牛郎们,“好了好了!这里不需要这么多人,店里也被糟蹋的很厉害,该找医生的找医生,该买药的去买药,事后来找我报销,明天向各位顾客发出短信通知,就说高天原需要停业一段时间进行装修,开业时间择日再定!今晚在这里发生的任何事情我都不希望流传到外面去,希望各位能明白我的意思!” 老板娘一发话就是威仪具足,牛郎们便如侍奉娘娘的后宫团们那般脚跟一碰,用日本人经典的鞠躬哈依表示自己知道了,场面之壮观丝毫不亚于蛇岐八家的黑帮们,然后四散而去。座头鲸站在原地本想再敬一下秘书的职责,苏恩曦用一个眼神就把滚字送到了他的手心里,座头鲸唯有点头哈腰地出门开车,打算亲自去找优秀的外科医生,他有些不错的人脉。 恺撒和楚子航交换眼神,先一步扛着源稚生上楼,苏恩曦没有阻止,算是默许了他的行动。汐月则跟藤原勘助一起把源稚女抬到木板上送往地下室。楚子航从废墟堆里找出来两张勉强还能坐的椅子摆在桌边,把村雨横在桌上,邀请苏恩曦入座。 “得知真相之后其实我们一直都想找个几乎与你沟通一下,尽管知道你肯定不会说。”楚子航非常客气,不过没打算对苏恩曦用敬语,虽然她是这里的真正老板娘,彼此间看上去年纪差距都不大,楚子航不愿意把身份搞的太悬殊,他是来谈判的。 “没什么不能说的。”苏恩曦摇摇头,“做这事对我们来说算不上什么需要严格保守的秘密,安排你们当牛郎是我老板的意思,有个神经病老板你很难知道她的想法,她说什么我就照做,就连高天原也得临时买下来,就为了给你们安个家。可心疼死我了。” “你们对我们很好,但我们很难猜到你们到底属于哪一方势力。” “这你就不用猜了,世界上的混血种多了去,除了卡塞尔和日本,还有各种各样的势力,你们以前不也见过么?我们的目的和我们是干什么的,这才是会对你们绝对保密的东西,你只需要知道在这次东京的舞台上,我们会做你们的后援帮你们做掉那个该死的神。” “那么我总该可以问问你个人,你的名字?”楚子航问。 “苏恩曦。” “你的身份?” “美欧联合教育促进基金理事长。” “换一个。” “香港马会翡翠玉石交易组织发起人。 “这不是我想要的答案。”楚子航皱眉。 “联合国消灭贫困委员会下属东亚儿童生活状态中心特别顾问。”苏恩曦故意用各种臭长的名号来折磨楚子航,她的内心里住着一个蔫坏的小人儿,喜欢看言情畅想和霸道总裁的恋爱,但是又喜欢看霸道总裁吃瘪的样子,楚子航这种满脸写着我是禁欲系的家伙就很合她的想象。 “如果你还要问我可以给你提供200多个不同的身份,而且每一个都非常真实可以查到。“苏恩曦笑的花枝乱颤,”我知道你是卡塞尔的人,精通审讯和套话,但是别想从我这里得到任何有关我背后的消息。这些年来有很多人想要抓住我的尾巴,他们只能看到我的表象,我很擅长反侦察和清洗自己留下的线索,暴力也是没用的。” “我不是会对女性滥用暴力来逼供的人。”楚子航摇摇头。 “我知道,举个例子罢了,右京橘可是高天原的头牌之一,最擅长的是对女孩子用冷暴力pua她们让她们为自己花钱!”苏恩曦叉着腰娇笑,她曾见过楚子航做牛郎时怎么应付那些姑娘的,会冷着脸对打算离开的她们说今晚就这样结束了么?引诱她们心中的意犹未尽。姑娘们一看到这面瘫男主动挑衅自己一下子斗志就上来了,从包里摸出信用卡啪地拍在桌面上大声回答,说这才只是开始而已! 面对苏恩曦的调戏,楚子航始终面无表情,他看出来这位女老板有着丰富的内心戏,妖冶的狐妖能够搞定误入兰若寺的书生,但搞不定姓楚字法海的禁欲男,更何况他还是有妇之夫。 “到目前为止你所做的事情对我们都是有利的,至今我们仍旧无法联系上卡塞尔学院,和你们保持合作看起来是明智之举。”楚子航说。 “这就对了嘛!当个乖宝宝,陪女孩子们喝喝酒玩玩游戏,下班了提着你们的刀该干嘛干嘛去,打蛇岐八家也好杀白王也好都是你们的事,我不会拦着你们,甚至还会给你们准备好夜宵和伤药按提成发工资,包吃包住!找遍全日本都没有我这样好的老板啦!上次你们回来一个个遍体鳞伤的不都是我搞定的么?” 苏恩曦挤挤眼神,她说的是源氏重工那晚,回来的时候楚子航恺撒还有源稚女每个人都负了伤,路明菲是最惨的,以至于他们不得不把路明菲送到别处去,以免让店里的人看见濒死的店员。 楚子航思索了片刻,点了点头:“那么我能跟你预支些工资么?你是这里的老板,你可以做决定。” “根据你最近的销售成绩,你现在手里还有11万日元的工资没有领到手,我可没有克扣过你们的工钱,你居然把之前的都花完了?”苏恩曦一下子就能心算出楚子航的工资,她每天都看一遍高天原的开支目录,尽管买下这家店做老板只是暂时之举,她仍然忠实地履行着自己管账丫鬟的职责在好好运营。 “日本的物价比我想象的要高,有些想买的东西。”楚子航说。 苏恩曦看着楚子航的眼睛,脑海里迅速回忆起卡塞尔三人组的资料,这家伙是个富二代,可总是过着苦行僧般的生活,连购物的次数都很少,居然会主动跟她谈起钱。 她一下子明白过来,眼神里都是女孩那种狡黠的慧光,好像能把出子航看个精光,人人都说恋爱很容易改变一个人这话可真没错,连面瘫男神都能学会主动了,那姑娘可真是好福气哦!生生要把她羡慕死!自己的爱情什么时候才能到来呢?那个源稚生就很霸道总裁长的也确实不错,也许可以试试跟他从一张赔偿的账单开始的爱情? “准了,但我只能给你预支一周的钱。”苏恩曦掏出一张卡片放在桌上滑向楚子航,“相信你的人品,用完了记得还给我。” “谢谢。”楚子航把卡片放进兜里,点头示意,看上去格外像个三好学生,这可能是他人生中第一次问别人借钱,口开的有点难,不过过程和结局都算不错。 (本章完) 281.富士山下樱花绚烂(一) 路明菲缓缓睁开眼睛,看到情人酒店熟悉的天花板,它以浮世绘的风格描绘了一群衣着暴露的男男女女,以前每天晚上睡觉之前路明菲都必定把台灯关掉,否则绘梨衣就会睁大眼睛看着那些活色生香的画面问她那是什么意思。她总不能给纯情少女上一堂生动的生理学教程……只好尴尬地笑笑说他们在玩游戏呢,这样委婉又不算说谎,将来绘梨衣总会明白的。 她刚想起身看看,立刻浑身传来一阵酸痛的无力感,感觉就好像度过了新婚之夜的妻子,不是疼的,而是累了一整晚。 她正疑心自己是不是被谁给睡了,忽然意识到被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唰地一把掀开,绘梨衣坐在榻榻米上枕着路明菲的大腿安眠,就像趴在床边张望主人的猫。 那是个绝对不会舒服的姿势,不过路明菲的大腿还算丰满,当一当午睡的靠垫还是很靠谱的,她曾经给楚子航来过一份这样的膝枕服务,楚姓男子虽然不理解这有什么好处,不过最后也给出了优异的评价。真不知道绘梨衣是从哪里知道了这个秘密,还是看路明菲睡着了大腿又滑又白放着挺浪费,索性拿来枕一枕。 真是美好的一幕,漂亮的姑娘静谧如水,长长的睫毛搭下来,在晨光中浓密如帘,她睡着的样子那么安稳又那么纯粹,总叫人觉得要是不小心打扰到她会是一种罪过,还是要被架到火刑架上烤的那种。 可是路明菲又有点难过,这样的女孩子应该过着珠玉般的生活,摘下星辰随意地就能当做自己的发夹,blingbling,现在却呆在这种小小的旅店里,一个房间就是她的全部,在家里她是笼中鸟,在这里她也还是被豢养的金丝雀。漂亮的百灵唯有在林中的时候歌唱才会好听,要是被人抓住养起来,听说就再也不会唱歌了,那样的话就算是恋鸟的玩家也会觉得无趣的吧? 路明菲坐直身体,尽可能不挪动自己的大腿,开始回想自己出现在这里的理由。 还记得记忆断线之前是在源氏重工里,墙体里飞出来的钢筋把她捅了个对穿,疼的当时都快昏死过去了。源稚女不愧是比他哥哥更强的恶鬼,居然能徒手撕裂那扇夹杂了青铜的金库门,一路上楚子航背着她恺撒负责护卫源稚女引路,虽然每个人都受了伤,最终还是一路成功地原路逃了出来。在那之后发生了什么就不记得了,就记得楚子航最后一直握着自己的手安慰,因为他得把那根一尺多长的钢筋直接拔出来,下手的瞬间路明菲就受不了了,直接痛到两眼一黑。 唉……这样看来自己好像又是掉链子的那个人,据说每一个优秀的团队里都应该有一位战斗力强的大佬,一位脑子灵光的智多星,一个会干饭的饭桶但是力气也大,再加上一个混吃等死的废物,偶尔给大家讲点笑话活跃下气氛。 路明菲觉得自己毫无疑问就是团队中最后那款的,不抗打也就算了,人还特别背,第一下就被打那么惨,这运气去买彩票多少该中个百八十万。 以前她是很不喜欢把某个姑娘叫做是花瓶这个说法的,可现在她不得不认,什么叫花瓶?这就是花瓶了!漂亮又不能当饭吃,鬼子要是进了卡塞尔,第一个找的铁定就是校花,结果校花一碰就碎! 下意识摸了摸受伤的地方,小腹上一片平坦,令人意外地没有结疤。照理说那种程度的伤口恢复起来怎么也得十天半个月才初见端倪,难道自己眼睛一闭一睁醒来就是一个月以后了? 大概是察觉到路明菲醒来,绘梨衣迷迷糊糊地抬起头打了个哈欠,看见路明菲正呆呆地看着自己,她的眼睛立马一亮,凑过来给了路明菲一个大大的拥抱。 “你终于醒了!”绘梨衣很开心。 “傻人有傻福呗!”路明菲浑身酸疼,但还是努力回应她也轻轻抱住她,“我昏迷了多久?” “三天。” 路明菲心说那还行,我以为是三十天。 “你过来的时候肚子上好大一个洞!”绘梨衣抱够了就坐在床边,跟路明菲用手比划着绘声绘色,“我还以为你要死了,但是那个人说你能撑得住,他们只是得把你送到这里来静养,还让我帮忙换药。你的伤口恢复的好快!我必须三个小时就得帮你重新涂一遍,第二天的时候就只剩下一点痕迹,今天早上就彻底没有了。” 路明菲想了想,自己这辈子还真没受过多少得被送进医院里去的伤,以前虽然也有执行任务或者是对战夏弥时的下场,但像这样一击就能致命的仍旧是例外。龙血最显著的特点之一就是极度旺盛的生命力,这不单单体现在龙族基因可以轻易凌驾于其他基因之上,在混血种身上也经常有病痛创口比普通人恢复快很多的迹象。难道说自己其实天生神力,一旦打通任督二脉便可习得那招从天而降的掌法? “送我来的人是谁?”路明菲问。 “他没有告诉我名字,而是给我一张纸条,说如果醒了的话就打这个号码。”绘梨衣从杯子地下拽出那张压了好几天的纸条递给路明菲。 路明菲看了一眼就明白了,笔迹是楚子航的,纸条上的号码就是高天原的vip才能知道的促销电话,店里经常会在周末举办一些额外的派对性质活动,当红的牛郎们就可以给自己忠实的vip粉丝打电话,邀请她们来参加,这是店里的公用座机。 “抱歉在这里耽误了好几天,谢谢你照顾我。”路明菲伸手摸了摸绘梨衣的头发,“不过我现在有一些事必须去处理,结束之后就回来陪你玩!” 她抓起浴袍,直奔楼下的电话亭。 半个小时后,情人旅店对面一栋更老的五层小楼,那也是一家情人旅店。当楚子航,恺撒还有路明菲一起走到前台,问老板娘要求一间房三个人的时候,老板娘抬头看了看着这三个风格迥异的货色,女的站在中间小巧玲珑穿着一套浴袍,左右两边的男人浓妆艳抹好似国际巨星反串,她再看路明菲的脸色就非常富有深意,搞的路明菲满头黑线地接过了钥匙。 “看到你还活蹦乱跳的样子比什么都好。”恺撒把带来的果篮放在桌上,他本来以为路明菲应该是躺在床上做不久于人世状逗一下他开心的,没想到见面的时候她隔着老远一蹦三尺高地挥手,怎么看都像大罗金仙附体。 “我只是看起来还好!刚刚下楼的时候差点从楼梯上滚下去,浑身都是酸的。”路明菲撇撇嘴,在家纵使能徒手碎颅,到了楚子航面前也得扮的柔弱点,何况她现在确实很不舒服,坐下来就完全不想动了。 “肌肉没有适应过来的症状,过几天就会完全恢复。”楚子航也把他带来的提袋放在身后,看起来暂时没有动用的意思。 “这几天发生了不少事情。”恺撒说,“源稚生的记忆恢复了,还跟他的弟弟打了一架,两个人都被重创,一时半会儿闹不起什么风浪,汐月和芬格尔分别看守着他们,以免他们又把老板娘的店给砸了。” “败狗师兄也来日本了?”路明菲吃了一惊。 “不是来,而是原本就在日本执行任务,直到最近才联系上我们。虽然他是我的新闻部长,但我得老实说这位可能并不能派上什么大用场。”恺撒耸耸肩,他向来有识人之明。 “但是他的狗鼻子很灵敏!说不定能帮我们找到赫尔佐格还有橘政宗!”路明菲对芬格尔的了解倒是比恺撒更多。 “辉夜姬的封锁还没有解除,没有网络就算是情报专家也会束手束脚。”楚子航说,“源稚生需要时间,我们得把他拉到我们的阵营来,但他看起来还没有从和弟弟的阴影中走出。不过他倒是对我们透露了一些有关绘梨衣的消息,我和恺撒商量了一下,打算等你醒了就一起过来看看她。” “上次你送我来的时候不是见过她了么?”路明菲问。 “是。”楚子航点点头,“见面了我才知道她不会说话也不会手语,只能用小本子写字交流,不过看得出来她和你关系很好,看到你受伤很难过,主动问我能做些什么,我就把药都给她告诉她该怎么做了。” “人家可是黑道公主啊,长这么大大概还没有过照顾人的时候……师兄你这么做真不妥当。”路明菲叹了口气,“总觉得她怪可怜的,其实我也打算让你们见见她,现在蛇岐八家的大家长没了,而源家兄弟还有绘梨衣都在我们这边,我在想是不是可以说服蛇岐八家,让他们看清真相站到我们这一方来着,虽然这很难。” 她起身推开了房间的窗户,对面的小楼也是五层的老建筑,外面新刷了红色的漆,招牌周围带着一圈彩灯,最东边的房间里有一面巨大的落地窗,透过玻璃可以看见绢布娃娃一样的绘梨衣席地而坐,像是老僧入定,满脸人畜无害。 这是恺撒第一次看见绘梨衣,也是路明菲第一次看到绘梨衣在她不在的时候是什么样子。路明菲以为绘梨衣会自娱自乐,打开电视看看番或者插上游戏机玩玩游戏什么的,可是绘梨衣什么都没做,她只是保持着这个姿势,眼神越过窗台一直盯着马路的方向一动不动,好像能望穿秋水,在张望些什么想要看见的东西。 路明菲心里仿佛被人用针偷偷扎了一下,她明白过来,绘梨衣是在等她,那条路是她每次坐出租车抵达情人旅馆的方向,游戏还是追番对绘梨衣来说都不重要,她固然喜欢那些东西,但她更想跟自己喜欢的人一起分享,如果只有她一个人,那么她的世界里就只剩下了等待,就像那些趴在门上听着主人脚步声的狗狗们。 可是能够在一起的时间又能有多少呢?主人是要出门工作的,sakura是要回高天原的,能够陪伴的时间大概连一天的三分之一都不到,其中还要算上睡觉的那部分,真是少的可怜。 路明菲从来都不知道在她睡着的那些时间里,绘梨衣总是偷偷睁开眼睛,就着床头的小夜灯一根一根数着她的睫毛。绘梨衣数的总是很慢很慢,因为她觉得那就是时间,她每数一根今晚在一起的时间就会少一些,于是她总是在数到最后一根的时候就倒回来再数一遍,以为这样就可以骗过时间,让它走的更慢一些,sakura就能多留一会儿了。 绘梨衣很想sakura多陪陪她,但她从来没张过口,她知道sakura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高天原的那个晚上多开心啊,有那么多人陪着sakura,那些舞台下的女孩们每一个人都为sakura开心,绘梨衣只是看着也很开心,sakura就是那么棒的人,值得被大家喜欢,就好像sakura是她的宝物,人们为她笑了,也是在为绘梨衣祝福。 “确实是个很漂亮的女孩,有种不谙世事的气质,尽管没有听到她说话,我就已经隐约有这种感觉了。”恺撒以他无数自称女友的经验评价,“源稚生说绘梨衣是蛇岐八家的底牌,原本龙渊计划,最后执行扫荡尸守任务的本该是绘梨衣,但是因为绘梨衣丢了,源稚生才不得不上场,同时全力使用建御雷神和王权对他负荷很大,以至于他的大脑宕机了一阵子暂时失忆。” “她是比源稚女更加不可控的鬼。”楚子航说,“你应该还没见到过,但源稚生告诉我们,如果绘梨衣失控,可能半个东京都会陪葬。” “那么夸张?”路明菲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在她眼里绘梨衣就是只人畜无害美美哒的美少女,想抱就抱的那种,温软如玉,可是两位大佬说的好像她是什么人形核弹,小魔鬼的警告也没这么夸张。 (本章完) 282.富士山下樱花绚烂(二) “高纯度的血统甚至让她无法正常说话不是么?恐怕她生来就会说龙族的语言,所以不能对普通人说。”楚子航没有见过,但很轻易地就推理出来了,在卡塞尔学院里,他遭遇过的死侍数量首屈一指,一旦血统高度龙化,很多原本会说人类语言的人就会只能发出龙族的音节,就像野兽的低吼。 路明菲没有回答,她不能告诉楚子航自己用过言灵皇帝这种事,绘梨衣其实是会说话的,但是她只要对别人说话那人就会死,现在唯有单独和路明菲独处的时候她才能像个普通的女孩。 “根据秘党的亚伯拉罕血契,一切具有高度危险血统的混血种都必须被秘党监管,如果做不到,那就只有抹杀。”恺撒说。 路明菲噌地站了起来,摆出警戒的姿态,她没有想到恺撒会说出这种话来,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待自己的敌人。 “我不会让你这么做的。”路明菲一字一顿。 “就知道你会有这种反应!”恺撒打了个响指,露出我懂的表情来,“如果是我天天和这么个美少女朝夕相处,我也会跳出来保护她啊!根据橘政宗的故事,他把绘梨衣和源稚生养大是为了他们身上的血统,源稚生成为了蛇岐八家的继承人,而绘梨衣则被橘政宗偷过血,他受不了高纯度龙血的毒性,急速老化。无论绘梨衣是不是鬼,这都说明她是我们迄今为止所知的异常混血种,是难得的研究对象,也是潜在的危险。由学院来接手她是最好的,我和楚子航商量了一下,打算把她送出去,不过这需要她自己的同意,她不愿意谁都带不走她,所以……” 恺撒斟酌着用词,以让自己的话听上去不是那么咸湿,“我们希望你和上杉绘梨衣构建友好的双边关系,这样她才会愿意听你的话,离开日本。” “万一学院要伤害她呢?”路明菲摇了摇头,她知道卡塞尔的作风,学院并非没有抹除某个校内危险的可能,譬如夏弥,如果学院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是耶梦加得,恐怕会在当晚一声不吭地连夏弥住的那栋楼都一起扬成灰烬,无论什么s级还是学生会长的劝告都没用。 “报告我已经编好了。”恺撒拿出一份文件放在桌上,推向路明菲,“绘梨衣恰好也是适合上学的年纪,我以自己的名义和源稚生的名义为她准备了两份推荐信,这符合学院的流程,她会被视作一个正常学生进入学院,日本方的派遣生不用经过学院的血统审查,这样她就能合法合理地呆在学院的监控之下,也不会因为什么橘政宗赫尔佐格的觊觎搞到暴走。” 路明菲拿着报告仔细审查上面的文字,她很信任恺撒,学生会长是个绝对的绅士,与恺撒相比其他纨绔子弟都得靠边站站,恺撒这个纨绔子弟很有他的界线,世界上任何一位漂亮女孩都值得他的尊重,他也愿意帮她们的忙,即使他对她们毫无兴趣,但只要是女性,恺撒就不会袖手旁观。 楚子航默不作声地把他带来的那几只提袋放在路明菲面前:“低温奶,橙汁,鲑鱼饭团,还有几件女士内衣和袜子,洗面奶卫生棉什么的,以及一些适合出游的衣服,都是你的尺码,我不知道绘梨衣的,她的东西交给你来买更好,有助于增进彼此的亲密关系。” “喂喂喂师兄你这么搞的好像是要嘱咐我去泡妞……你才是我的正牌男友好么?谁家男朋友把自己女朋友往外人那里推啊!” 路明菲打开袋子,里面确实都是她日常风格的衣服,她抬头看着那张严肃又正经的英俊脸庞,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楚子航俨然和恺撒已经达成共识,这俩家伙分明以前是死对头,后来一起从海底回来好像就关系亲密了不少,每次商量事情从来都没有想着第一时间跟她说。 照着这节奏下去,总觉得从日本离开的时候就不是路明菲&楚子航了,说不定回到卡塞尔学院就得变成一对百合一对基,不知道该有多少男男女女哭天抹泪说再也不相信爱。 “出去玩是要花钱的,建议你带绘梨衣好好打扮一下再出门,我们不确定那两个老东西会不会监视我们,东京是他们的势力范围,乔装之后去远一点的地方也许会更好。”恺撒一边交代一边从提袋里摸出一扎一扎的万元日钞拍在桌上,那架势好像刚刚抢劫完银行的土匪正在分赃。 “你们……哪来这么多钱?”路明菲惊呆了,看总数这大概有几百万日圆。 “我们非常理解没钱的状态下约会很艰难,黑道公主也不会愿意和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在一起吃拉面,所以我和楚子航一人卖了个肾来赞助你!”恺撒满脸严肃。 “你没有领过工资,这些钱里有一部分是你在高天原的工资,还有我的和恺撒的,以及一点从老板娘那里预支的未来工资,源稚女也赞助了相当一部分。我没什么要花钱的地方,店里包吃包住。”楚子航说。 路明菲望着满桌的日圆,心里忽然有点难过,其实她一直都是个很喜欢钱的人,因为小时候穷的可怜,仕兰中学的富二代官二代太多了,随便一样什么东西就能让她羡慕死。现在有两位大佬坐在她面前,蛮不在乎地一把一把往她身上扔钞票,她却一张都不想拿,那毕竟是他们努力的报酬啊,加图索家的少爷和楚家少爷这辈子都没有问别人借过钱吧?谁都知道这件事开口就会让人讨厌,可他们还是那么做了,你怎么能够拒绝得了呢? “总之,你们的计划就是让绘梨衣完全信任我,然后由我把她带往卡塞尔对吧?”路明菲合上袋子,这么问就等于她加入了师兄们的计划,“问题是现在源稚生还没有点头,蛇岐八家对于我们仍旧是敌对状态,我怎么可能带她出境呢?” “飞机当然不行,你们也没有护照,但有一种人是不看护照的,只看钱。”恺撒抽出一张名片递给路明菲,“这个船主是个人蛇船头,给他七十万日圆他就会把一个人送出日本,我跟他谈好了生意,一百五十万日圆把你们送到美国去,一旦上岸你们就会进入eva的监控范围,联系上学院。” “你怎么找到这个蛇头的?”楚子航很诧异,恺撒之前并没有跟他说已经安排了这一项,楚子航还在考虑要等源稚生点头。 “店里有人是通过蛇头偷渡到日本来的,没有合法身份只有一张漂亮面孔,所以才在牛郎店里工作,多跟他们套套话就会知道消息。”恺撒耸耸肩。 这种事情楚子航永远都做不来,但是恺撒不一样,他是个社交牛逼症,见多又识广,通常只要会对方的语言,他可以用一根雪茄,或者一瓶香槟,在五分钟之内和对方成为相见恨晚的关系。 “去吧我们卡塞尔学院的校花同志!”恺撒忽然换上了老毛子的语气,大力地拍打着路明菲的肩膀,“我相信以你的魅力搞定一个纯情小姑娘绝对轻而易举!你看学院里你的后援会里都有那么多人了,区区一个黑道公主对你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呢?还好你不是个男孩,否则我绝对会以西西里岛种马加图索的名义跟你一较高下!” “我去,老大你没节操就没节操,不要把我也拖下水好么!搞的好像我是什么万雌之王!”路明菲扭动肩膀挣脱恺撒的大手,把桌上的提袋一把全抱起来,“总觉得来了日本,好像什么事情都变得不一样了,如果我的故事是一本,那作者肯定和老大你一样没节操!” 路明菲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恺撒满脸教唆犯的神情渐渐退去,房间里剩下恺撒和楚子航两个人,还有桌上廉价的生啤。他们几乎所有的钱都给路明菲了,为了省钱不得不买这种最便宜的生啤酒,这对恺撒来说真是难得的体验,日本人的生啤酒对他来说有点苦涩。 “其实你是希望路明菲和上杉家主一起离开日本对不对?”楚子航喝着啤酒,望着外面无尽的大雨,东京最近好像是疯了,不管不顾地要降下一切。 “是。”恺撒点点头,举着手中的啤酒和楚子航对碰,“橘政宗不舍得对源稚生出手,所以才抚养绘梨衣那么多年,令她不见天日,很显然这个女孩对她很重要,她可以单靠自己的龙血就能提升别人的血统。橘政宗与赫尔佐格走到了一起,而他们抚养的三个孩子现在都在我们这边,把绘梨衣送出去,搞定源稚生的心结,在日本我们就会瞬间拥有能正面迎接那两个老东西的实力。但这很凶险,我们的对手可能是神,稍不留神就会粉身碎骨。” “那你为什么不也坐上那艘人蛇船呢?”楚子航说,“这是发生在日本领土上的事,可以让日本人自己解决。” “别用不属于你的风格来强行挑衅我好么?你知道的,我很看重荣誉,按照预言,四大君主先后在最近的几年中复苏,现在就连白色的皇帝也出现了,作为一个混血种我怎么可能错过这样的机会?就像那些专注于拍摄危险自然风景的记者,龙卷风就近在咫尺,但为了第一手摄影,我会愿意去冒一下险,如果我死了那说明这就是适合恺撒的坟墓,如果我活着,那我将满载荣耀和幸福而归,证明自我的价值。” “你真是个天生的冒险家,如果出生在古代,恐怕会是第一个跳上木板启航前往大海的人。”楚子航说。 “那么你呢?你是学院里著名的杀胚狂徒,我想你应该很高兴留在日本跟我并肩作战不是么?在我提出那些想法的时候,你没有任何异议。”恺撒饶有兴致地看着楚子航。 “你会选择让路明菲带着绘梨衣离开,是因为你嗅到了危险的暴雨,你不希望有任何女性在这场混乱中受伤。而我点头,只是出于责任感,我希望绘梨衣能进入卡塞尔以免遭受更多的不幸,也希望路明菲可以离我远一点,这样要是我死了,她不用那么伤心。”楚子航低头看着手臂上的创可贴,这是为数不多他还留下来的东西,路明菲说师兄你这种人整天受伤,身上一定要备点什么,就算是创可贴也要!然后就从日本的药店里买了一包塞给他。 “嗨嗨嗨!那么垂头丧气干什么!难道你觉得自己留下来就一定会死?”恺撒很不喜欢楚子航这种颓丧的氛围,他所认识的楚子航应该更加果决坚毅,就像杀人的快刀,毫不留情,“都到这种时候了,别跟我说什么你完全不在乎她,什么男人会不在乎一个女孩,却自己跑到只有女性店员的服饰店里去为她挑衣服?” “我没什么真实感……或者说安全感。”让楚子航阐述自己的心理是件很困难的事,他不擅长这个,但还是尽力用自己的方式去跟恺撒沟通,“以前我认识路明菲的时候她还没现在那么起眼,那时候我只是想帮帮她。现在我发现有那么多人喜欢她,就连我想为她做点什么的时候也会有人抢在我前面,我觉得这样挺好,她应该过的更幸福一点,坦然接受那些围绕自己的好意,没必要总是咬着我不放,我给不了她未来,以我的方式。” “你以为你这么说就能让她放弃了?”恺撒鼻子里喷出一股不屑的阴气来,满脸都是对情场笨蛋的傲慢,“女人就是这样一种东西啊,为了爱情她们真的会奋不顾身,有时候甚至愚不可及,要是爱上的是个混蛋,那她的一辈子就毁了。” 他拍拍楚子航的肩膀,“但你是个好蛋,是连我恺撒都觉得这是个不错的男人,在我看来不觉得路明菲哪里有任何问题,问题只在你身上。不过好消息是,你虽然没有自觉,却有担当,作为一个现任男友,你希望你的女友去安全的地方,这是很负责任的态度。日本的战场上不需要女士,有你,有我,还有那对源氏兄弟,这就已经够了,他们有他们的妹妹,而我们有我们的组员,男人是总要为女人而战一次的。” “所以你觉得我只要这样做就好了?” “是,而且不要想的太多,就按照你的方式就是最好的!”恺撒拿着易拉罐,和楚子航碰杯,彼此喝干了罐中的残酒。 283.富士山下樱花绚烂(三) 路明菲回到旅馆的时候,绘梨衣正跪坐在镜子面前梳头,虽然之前路明菲有为她梳理一些发型,但绘梨衣自己不会保持,每次洗完澡之后她都会把自己的头发吹干,慢慢梳成原来的模样,笔直修长,像是瀑布那样披散下来。 有人说男人最帅的时候是他全身心投入做某件事情的时候,而女人最漂亮的时候是她坐在梳妆台前一缕一缕地梳理好自己的长发,路明菲深以为然,自己那么做的时候并不觉得,但作为旁观者的时候就是会觉得这一幕会叫人心里莫名的舒畅安静。她把手里的提袋放在地上,坐在绘梨衣背后看她梳头,镜子里同时倒映着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身影,路明菲会很自然地捧起一簇发丝,让绘梨衣自己梳洗。 经常有人说外表并不重要,心灵美才是最重要的,路明菲听到这话的时候总是嘲弄地笑笑,说这话的人多半没有实际的经历,她曾是人群中最不起眼的狗尾巴花,深知就算你有一个有趣的灵魂,别人连看你都不想多看几眼,你又凭什么让别人知道你的有趣呢? 不漂亮的女孩没有立锥之地,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人人都是外观党,总会喜欢些好看的东西,挑苹果的架子上最后剩下的往往只会是那些表面有疤痕的干瘪货色,饱满圆润的大红个早就被第一时间拿走了。 绘梨衣就像那些最漂亮的苹果,常年不见阳光的肌肤上带着不健康的白,倒是面色有些红润显得楚楚可怜。这让路明菲经常想到日本的那些大棚水果,日本的水果价格高是世界出名的,摆在有名商店里的水果往往都是品相色泽漂亮到让人觉得是绘画的等级,但那些东西一辈子都在大棚里果农的精心照料下长大,要光有光,要水有水,自然不会是歪瓜裂枣。 水果可以那样,但人呢?作为这世界最复杂的生物,人需要的东西可太多了,吃饱穿暖有住处不过是最低的那一档,随后就是思想学识和生理需求,再往后就该金钱名誉乃至追求死后名了。 但是绘梨衣什么都没有,她只是想要个人陪陪她,最好还能去看看外面的世界,那些普通人习以为常的高楼大厦江河湖海,对她来说每一样都是奢侈品。 路明菲一直都尽可能地控制自己不要去往那个方向想,可越是和绘梨衣呆的久了她就越会在不经意间思考,自己看待绘梨衣是在可怜她的遭遇,觉得自己有余力就该拯救一下这个生来就与世界脱节的女孩,还是在真正把她当做自己的一位朋友来看待,认为能够认识她是件以后自己回想起来,也会认同的事。 路明菲静静地出神,没有意识到绘梨衣已经梳理好了,正在对着镜子仔仔细细地端详,最近她格外喜欢照镜子,据说人在看镜子的时候大脑是会自动脑补的,会忽略掉那些微末的瑕疵和细节,向着只剩下漂亮的方向美化,每个人看镜子里的自己都是帅哥美女,就连小怪兽也不例外。 绘梨衣回过头拉了拉路明菲的衣袖,路明菲回过神来笑笑说蛮好看的,从她遇到绘梨衣的那时候起她就是这副样子,毫无修饰的长发就像古代修行的巫女,端静清澈,叫人下意识地想要保持距离,可又忍不住愿意靠近一些看个明白。 路明菲只要点点头称赞就能让绘梨衣很高兴,她歪歪头,绘梨衣也歪歪头,一缕深红色的长发从耳边垂落。路明菲忽然就想明白了,世界上倒霉的人和不幸的人又太多太多,没有人可以拯救一切,所谓圣人的大爱无疆并不适合普通人,管他是可怜还是在意,现在绘梨衣就在自己的面前,自己能给她的,也许就是只剩下推开那扇对她封闭了很多年,名为世界的大门。 “绘梨衣知道日本最出名的东西是什么吗?”路明菲说。 “樱花?” “不,樱花虽然很漂亮,但它每年盛开的时间就那么点,花期顶多半个月,很多人都觉得这种短暂的绽放是种哀伤。正确的答案应该是富士山,从有日本这个概念开始它就一直在那里了,富士山是日本最高的地方,见证过这个文明从古至今的一切,有很多人为它讴歌,把它当做神圣的地方朝拜,甚至有人说每个日本人一生中都至少要去一次富士山才行,它是日本的象征。” “那它在哪里?” “距离东京只有100公里,我们的西南方向,开车快点的话,可能还不到2小时。”路明菲双手搭在绘梨衣肩上,推着她走向衣柜,“换上你喜欢的衣服吧,今天我们去富士山。” 绘梨衣的眼睛亮了起来。 黑色的敞篷保时捷如幻影般闯过红灯,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就像嚣张的雷霆,正在路边吃饭的执勤警署惊得目瞪口呆,他们没想到有人居然敢在东京市区飙车,从违法监控记录仪的数据来看,那辆保时捷的速度居然达到了180公里每小时,车主恐怕有极高的酒驾嫌疑。警员们立刻掏出对讲机沟通,附近其他执勤的警车纷纷绕路,准备加入到围捕超速车辆的队伍里。 路明菲坐在驾驶座上戴着大号的防风墨镜,耳朵上的银坠子跟着高速晃晃悠悠,她现在手里最值钱的衣服就是在高天原首秀时的那身朋克风,索性今天出门她就把这身换上了,满身亮片柳钉在阳光下耀眼如银,伴随着油门踩到底的保时捷轰鸣,她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一个黑帮老大,而她的副驾驶座上坐着要跟她一起去结婚的漂亮美妞。 绘梨衣抱着一只巨大的轻松熊挡在自己面前,熊的脑袋因为狂风紧紧贴在她脸上,很难说是熊保护她还是她在保护熊。她穿着一身露背的塔夫绸裙子,还有三寸高的罗马凉鞋,手腕上系着一只红色的爱心气球,长长的飘带被保时捷带的像是要升天而起。她那头出门之前才精心打理过的暗红色长发在风中恣意缭乱如群魔乱舞,但绘梨衣一点都不在乎,她抱着熊熊高呼欢笑,享受着飙车的快感,蛇岐八家的人开车总是又稳又慢,以至于绘梨衣从来都不知道车子这种东西,开快了是完全不一样的。 警车从各个要道靠拢,慢慢地追了上来,车窗摇下来,里面伸出警长的脑袋拿着个大喇叭,对着她们狂飙日语警告,大意是再继续威胁道路安全说不定他们就会采取射击措施了。路明菲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笑着伸出左手对着警察们比出一根中指。 她当然敢挑衅这些日本警察们了,今天是她要带绘梨衣去富士山玩的日子,现在她很赶时间,没有空慢条斯理地在拥挤的东京街道和那些上班族们一起等红灯,每一秒钟都弥足珍贵。诺诺曾经对路明菲说过,一旦你去了卡塞尔学院,你就再也没办法回头了,路明菲曾经也是遵纪守法的三好少女,但现在她敢为了自己和绘梨衣,用超高的驾驶技巧和跑车在异国他乡当面违法,而不觉得这有什么。 马丁靴狠踩油门,保时捷被加速到了极限,指针已经跑到250公里每小时,租来的车上都有卫星定位系统,不过路明菲有提前告知租车店她的目的地是富士山。 追逐的警官们有心而无力,狂踩油门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保时捷与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拉越开,日本警署给警察配备的标准车型还是2001年时代的本田,和当下最新款的保时捷差距委实不小,而且他们自衬没有飙车党那么狂妄的技术,很难想象前面那家伙开到那种地步的高速了,居然全程都能超车保持避让还不出问题。 “八嘎!”路明菲嚣张地对着后视镜大笑,她可是卡塞尔学院出来的狂野玫瑰啊,虽然长了一张清纯系的脸,豪放起来的时候身上是带着江湖血统的! 久违的阳光在今天悄然而至,似乎是为了这些好心情而特意透过云层,街头的积水正在铁穹神殿的支持下快速清空,东京又变回了那个整然有序的旅游城市,除了某对正在撒欢的狗女女,似乎一切安好。 在这个放晴的不错日子里,酒德麻衣骑着一辆火红色的摩托,远远地跟在保时捷大后方,老板给她的任务是盯好绘梨衣,现在绘梨衣被路明菲给拐上了车,这架势看着像是山贼头子要强娶新娘。酒德麻衣不得不想办法跟上,情急之下她没有车可用,只能用一辆越野摩托跟上,好在她把租车店里的定位器给拿来了,gps清楚地显示着保时捷的位置。 她根本就没来得及吃早饭,那个三明治刚啃了第一口的时候就看见路明菲拉着绘梨衣下了楼,这一路马不停蹄搞的她胃里咕咕叫,只能在半途把车停在旁边,买了一杯鲜榨果汁和一个加热的面包将就,靠在摩托车上简单解决。她一身骑装身材毕露,看着像是什么专业的赛制车手,来来往往的男人都下意识地多看了几眼,黄毛小子嚣张地对她眉飞色舞,被酒德麻衣抬眼用一个中指赶走。 路边的樱花树随风落花,连日来忍者当老妈子的阴霾心情似乎也不知不觉地消散了,酒德麻衣的状态恢复了许多,这种天气就该骑着摩托车四处瞎跑,好好看看这座美丽的城市。 她是个日本人,但她其实没怎么来过东京,当忍者修行的时候都是在伊豆的山中,后来上了东京音乐大学也只是忙于学业,离开学院的范围不超过五条街直到毕业。从这方面来说其实她比苏恩曦更加宅,苏恩曦只是不爱出门,但会整天坐着飞机满世界飞,下车直达最豪华的风景酒店,名胜怎么着也算近距离接触过。 这个时候还有一个队伍在追赶路明菲,不过它很不幸的抛锚了。 这辆颇有车龄的丰田家用车停在离开东京的高速公路旁,恺撒打开引擎盖,浓重的白烟四下飘散,一股橡皮烧焦的恶臭味道。 “你应该租好一点的车。”楚子航皱眉,看着恺撒在车载的箱子里翻找行车说明书。 “你以为我不想吗?我们出卖灵魂换来的金钱都输送给路明菲供她带着黑道公主挥霍,为了这个我连雪茄都戒了,你觉得一个抽不起雪茄的人会有钱租一辆法拉利么?” 按照原本的计划他们现在应该正在返回高天原的路上,打算回去跟源稚生坐下来好好谈谈,恺撒将用他学生会长的博雅言说风格搞定源稚生,如果搞不定,那就把他吊起来绑成龟甲缚,然后把高天原的女客人放进来折磨他。想必以蛇岐八家少主的这张帅脸,应该很讨那些女人的喜欢。 但是看到路明菲进了租车店的时候恺撒忽然改了主意,他对楚子航说今天难得放阳,我们为什么要回高天原去看象龟那张好像别人欠了他几百万的脸呢?樱花,温泉,还有美少女,这才是东京应该有的东西,我觉得我们也应该跟着去享受一下难得的静谧! 楚子航说我们没有时间,路明菲陪绘梨衣出去玩是培养感情好让绘梨衣跟着她一起去学院,而我们去其他地方只会浪费为数不多的钱和搜索王将的机会。 恺撒说你这就不对了,路明菲对绘梨衣没太大意思,但我觉得黑道公主对路明菲很有意思,大不了我们不去其他地方,就跟着她们一起走一趟就好了,以免晚上夜黑风高容易出现什么不轨之事,再怎么说男人总要看着点自己的女朋友对不对? 在说服别人这方面恺撒向来精通此道,楚子航想了想,放任两个女孩自己开车去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玩确实不是什么好事,尽管如果有什么坏人盯上,以路明菲的腿劲大概可以一脚把那人踢到墙上去,但那样游玩的心情就完全被破坏了。他希望绘梨衣有个尽可能好的旅程,唯有这样,才能让她心甘情愿登上加入卡塞尔学院的贼船。 (本章完) 284.富士山下樱花绚烂(四) “你不是从小就玩超级跑车么?连一辆家用丰田车都不会修?”楚子航看着恺撒把头探进引擎盖里忙活。 “你这么问真是太丢我们有钱人的脸了,我们可以亲自开车,但不意味着我们要自己动手修车,暂时开不了有的是人会帮我处理,我要做的只是换一辆车继续开。这个道理就好比我会做很多饭,但绝对不愿意碰烧烤。”恺撒闷头鼓捣。 “烧烤得罪了你们意大利人么?”楚子航也不爱吃烧烤,因为那玩意太油腻,但有个人爱吃,最爱的是烧烤摊子上的猪大肠,楚子航小时候不得不经常陪着那个男人光顾路边摊,连带着一身白裙子的妈妈满脸不乐意,却还要陪着那个男人一起吃油喝酒。所以他对烧烤这东西其实有那么点特殊的感情。 “当伱在自家的草坪上做烧烤的时候,身边往往容易有一群饿鬼围着你,急于抢走你还没有烤熟的鸡翅,而你也很容易因为那些煤炭灰把自己熏的入味,所以我只会做些西式餐厅里优雅的食物。飙车是很有男人味的事,但修车可不性感,相信我,没有哪个女孩会愿意拥抱浑身机油味的你。” “不想沾上机油味的话,就让我来好了。”楚子航实在不想看这个意大利人继续进行无效操作了,恺撒完全不懂修车,基本就是这里戳戳那里戳戳,像是拍西瓜。这感觉让楚子航觉得自己好像被绑在椅子上,而有人正在用他的电脑下载百度和360的套餐,而且还选择一键安装。 楚子航脱下衬衫扔进车里,那是高天原店里的衣服,高天原的牛郎都会配发几套顶级品牌的衣服,弄坏了赔偿起来也不是小数字,如恺撒所说,他们现在确实很缺钱。 恺撒很乐意有人接替他的位置,后备箱里的工具箱在楚子航手中就像机工大师的扳手,精准而又迅速地拆卸那些复杂的零件。他没有学过修车,但家用车的引擎并不复杂,大多数机械在构造上都有相似之处,作为一个纯粹的工科男,掌握原理之后他就能熟练地搞定这些活。 恺撒看着楚子航娴熟地操作,上半身赤条条只剩下肌肉的胸膛在忙碌间淌过些许汗水,配合上那些有序的机械音有种独特的美感,恺撒不禁吹了声轻佻的口哨。 “好吧,我得承认,如果是你的话,修车确实也能吸引无知的青春少女。”恺撒靠在车门上。 这是一条青绿色的林荫小路,东京连日大雨终于迎来终结,久违的阳光天里大家都出来透气,骑着自行车的jk女孩们就从这辆抛锚的本田车旁边经过,她们的目光都不在恺撒那张英俊的脸庞,而是在那个连脑袋都看不见的修车男身上,恺撒从来都没想过这个世界上居然真的有一个男人,可以把修车这件事进行的如此性感。总觉得要是他没站在这里,说不定那些姑娘路过的时候会大着胆子拍一下楚子航的屁股,然后在他恼怒的回过头之前吐着舌头骑车跑远了。 保时捷从通往山梨县的高速公路驶出,路明菲把车停在路边,一头扎进超市里,回来的时候约等于闺蜜团扫荡商场,大大小小的东西多的惊人,后备箱根本就不可能放得下,于是连座位后座都被塞满。 绘梨衣惊讶地问买那么东西要干什么,路明菲笑笑说马上你就会知道了。 引擎再度发动,保时捷继续向前开,周围的地势渐渐变低,富士山的影子在郁郁葱葱的林荫前方闪现。如今仍旧是春季,富士山上的积雪尚未融消,作为日本最高峰它委实称得上壮观,活火山的特征之一就是头顶不会很尖,像个平坦的圆,从远处看去它就像是戴着一顶白色的帽子,云雾就在它的帽顶飘荡,让人不禁想要知道那座山顶会有什么东西。 绘梨衣摘下防风镜,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富士山,虽然是个日本人,但其实她连富士山的名字都没有听说过,如今真正亲眼看到才隐约懂得为什么这就是日本的象征,富士山周围地势相当平坦低矮,隔着几十公里都还能看到它的影子,周围居住的人无论何时抬头都能一窥它的模样,自然而然就会由心而生某种向往与崇拜。 这也是路明菲第一次来这里,但她这个外国人却好像对周围很熟悉似的,根本不需要看路标。保时捷开上跨域河口湖的大桥,桥下就有渔民的船只正在缓缓驶过,这里虽然被开发成景区,但仍旧不会禁渔,富士山五湖周围都有很多渔民从事活动,家里就会在周围开设成酒店或者民宿。 车子沿着林荫道旋转,道路两旁就是盛开的染井吉野,樱花徐徐落在车前盖上,绘梨衣伸手想要去摸,却被风吹着从她的指尖掠过。一些穿着工作服的人正架着梯子往樱花树上挂什么东西,周围隐约能看到很多的一户建,每一栋都颇具规模,大概是东京里的有钱人在富士山周围的置业。 她们缓缓地开进了一条主干道上分出来的小道,小道旁立着一家店铺,路明菲下车去到店里跟老板打招呼签字,回来的时候就抱着一顶帐篷和一些炊具,把车上本来就不多的空间堆积到满满当当的,看着像是要搬家。 继续向前开,沿着道路一直向下,小道的尽头是河口湖边的一片沙地,如今正是旅游的旺季,为数众多的野营帐篷就像花花绿绿的蘑菇一样盛开在这片地方,远处的停车场里停着客人们开来的座驾,大人们正忙着把帐篷立起来,小孩子则在沙地上踢着足球飞跃。 这是私人露营地,河口湖虽然属于政府机构开发的景区,但周围大量土地仍旧属于私人性质,就像这片小空地,唯有主人允许才能涉足。主人索性就把这里开发成了露营地,只要交费就可以来这里享受富士山下的美丽露营。 河边的空气果然格外令人舒畅,在拥挤与暴雨洗刷的东京待久了,会下意识地觉得那地方好像连喘气儿都带着一股压力,但在这里就完全不一样了,飞鸟咬着彼此的羽翼从林荫间翱翔,湖面澄澈的像是一层银幕泛着午后的日光,沙地上每走一步都会轻轻地作响,最好的榻榻米都比不过纯粹的自然风气。 绘梨衣站在车前遥望远处的富士山,湖面上吹来的风缭乱她的长发,荷叶边的裙摆飞扬起来,她身后的松林阵阵摇摆如海如潮,高处的樱花随风旋转着落向岸边,足球咕噜咕噜撞到她的脚边停下,小孩子们对视一眼红着脸走到漂亮的姐姐面前低头说对不起,绘梨衣笑着摇摇头俯身捧起足球,高高地扔给他们,看他们一脚把那东西踢的好像能飞到高天之上,然后砸到路边的石雕。 那是个石地藏,其实就是路边站着的石刻小佛像,石地藏庙也不是一个真的庙宇,就是在石地藏的头上建了一尺见方的砖顶,给石地藏避雨,有了这个遮盖这就是石地藏庙了。 足球滚远了,追逐的孩子们也跑远了,他们不会在乎石地藏的棚子被砸歪了这种事,现在的小孩都不相信神鬼,只有每年神社祭拜的时候才会老老实实地跟着大人们拍拍手合掌许愿。 绘梨衣把石地藏庙周围的石头一颗颗重新垒起来,把那个遮雨的小棚子为它搭好,每一块石头上都沾着些许浸水的青苔,还有些磨手的刻痕,真不知道这东西在这里独自呆了多少岁月,就那么呆呆地看着这片湖泊,像是驻守的哨卫。 地藏菩萨被绘梨衣扭了个圈,让它可以面朝富士山,这雕像就像知道了绘梨衣的善意,对着她合十微笑。绘梨衣双手合掌,对着地藏菩萨再三祭拜,把一颗饭团放在石地藏的面前,结果被一只松鼠快步跑过来偷走了,绘梨衣再抬头找的时候,那狡猾的小东西已经钻进了林子里。 她总是说世界好大好大,可她知道的世界无非就是那座名为东京的城市,她不会知道北国的西伯利亚会有熊闯进人的家里偷冰柜里的鱼吃,她也不知道南国的三亚沙滩上全都是捧着椰子打算把自己晒成小麦色的泳装美女,大海的彼岸那些阿拉斯加犬们正在雪地上狂奔着拉雪橇,世界的另一边没有人居住,但有一群笨笨的企鹅摇晃着步伐问你要不要冲q币。 原来真正的世界其实是这样的地方,花上一辈子都走不完见不全,你以为脚下的地方就是最美好的城市了,可远方总会有另一个在等着你,那里的人说着和你完全不一样的话,有着不一样的历史与骄傲,如果你去了那里,他们会用你从来没见过的东西热情招待,这才是真正的世界。 “sakura不是日本人吧?怎么会知道这么漂亮的地方?”绘梨衣在小本子上写。 “我以前一直都想着,来日本了一定要看看富士山,所以我做了很多功课,知道这里有什么东西。”路明菲把车上的东西一样样往地上丢,东西蛮多,她有点累了,喘着气指向不同的方向,“那里是温泉酒店,可以享受蒸汽浴,那里是久保田一竹美术馆,有很漂亮的和服收藏,那里是缪斯馆,有各种稀奇古怪的娃娃,再那边一点的地方是八音盒之森,里面都是乐器。不过要说到最好的,应该还是这里的樱花祭。” “樱花祭?” “富士山每年樱花盛开时的祭典,从山上到周边的富士山五湖,都会被挂上绚烂的灯带,所以这里才这么多人,所以我才那么赶时间,如果来晚了就没有好地方了。”路明菲打开支架准备开始搭帐篷,这种事对她来说单人就可以迅速完成,野外生存是卡塞尔学院的必修课,而露营比起野外生存可不知道简单到哪里去了,“今天晚上我们就在这里过夜,不用睡床或者榻榻米,睡野营帐篷!” 绘梨衣好奇地看着路明菲把那些支架一一搭好,看似简单的布片很快就支棱起来有模有样,最后变成小小的三角屋棚,就像一个大号的面包。这是从露营地那里租来的帐篷,路明菲特意买了一顶红色的,因为绘梨衣的头发就是红色,想着也许她会更喜欢一些这样的色彩。 路明菲把睡袋放进帐篷里铺好一张地毯,招招手示意绘梨衣进来,这么小的地方委实没什么可看的也就供睡觉使用,但绘梨衣进来的时候还是好奇地打量着一切,然后小心翼翼地脱掉鞋子,学着路明菲的样子扑倒,抱着她打滚哈哈笑。 其实这个地方路明菲真的很早就计划好了,在得知这趟是要来日本的时候,她就花了很多时间来做功课,她本来想要等一切任务都结束之后,拉着楚子航来这里一起露营过夜,有山有水有樱花还有美少女,楚姓男子就算是个傻波一,多少也该因为美景触动点,说不准就会一起为爱鼓掌。 但最终这个计划变成了送给绘梨衣的礼物,今天早上和两位大佬做好决定的时候,她的心里就已经把这个筹备已久的事情提出来准备变现了,这是她心中最漂亮的地方,每一处都和网站上看到的照片一模一样。 这可能是绘梨衣最后一次自由的旅行,在这之后她就会登上那条船去往卡塞尔学院,那里的人会对她不错,但也会像蛇岐八家的人一样不允许她乱跑,更好一点的是卡塞尔学院周围很大人也很多,至少那里的学生和教授不会像蛇岐八家的人那样冷血,敬畏,与绘梨衣保持距离,她会成为那里的一员。 所以路明菲就决定一定要带绘梨衣来这里,更希望她可以喜欢这个地方,因为未来要发生的事情已经注定,在那之前当然要留下些什么刻骨铭心的回忆,无论这选择是对是错正确与否。 (本章完) 285.富士山下樱花绚烂(五) 路明菲架起袖珍版本的烧烤架,这种架子还不到一把键盘长,全金属质地,不用的时候可以折叠,立起来之后下面可以放置木炭,使用起来不会烟熏的很厉害,正是适合一两个人使用的便携小物。 里脊肉,牛舌,猪颈肉,大五花,汉堡肉还有穿起来的鸡肉串,都是商超里的冷冻货色,全烤了两个人绝对吃不完,但路明菲还是本着种类第一的想法全都扫了一边,每一个都是大约2300克的冷冻包装,春夏正是烧烤的好季节,日本的商超也很懂行情,肉类货架上直接就是成品,连挑选的时间都省了。 剩下的就是火锅,便携式的小储气罐连接着铝制的锅底架,火焰虽然看起来不大但是炖煮是够用了。路明菲拆开生鲜的包装袋一股脑全部倒进锅里,日式拉面,昆布酱油,萝卜,白菜,豆腐还有鸣门卷,烤肉是主菜,火锅就相对清淡了,加在一起一唱一和正是适合湖畔露营的简易佳肴。 蛇岐八家照顾绘梨衣的时候也会带她去一些家族经营的高档餐厅,去的时候要坐在车里,用餐的时候早就经过提前清场,店里只会剩下她一个人,那种店里的烤肉自然是不用绘梨衣自己动手的,有专门的服务生在一旁照料,无论佐料还是照烧的时间都能把握精准。 像这样自由的烧烤机会还是头一遭,路明菲娴熟地用夹子翻滚冒着油滑和肉香的里脊肉,绘梨衣已经忍不住拿起筷子准备偷腥了,她瞄准最大的那块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速夹走,路明菲还没反应过来绘梨衣就已经把那块肉送进嘴里轻咬了一口,烫到捂住嘴巴呜呜嗯嗯,吓得路明菲赶紧拧开饮料递给她大口大口猛灌。 “又不是没几块吃的!那么急!你是偷腥猫嘛?”路明菲真是想好好责怪一下绘梨衣,可是看她烫到两眼飙泪的样子又只会觉得心疼,这种感觉就像照顾自家的小孩子,稍不留神就总能犯点什么事来。 “好好次!”绘梨衣根本就不在乎路明菲那满脸故作的严肃,她知道她是不会拿自己怎么样的,口腔里那股烫劲儿过去之后她就把剩下的肉一口吞掉满脸幸福,在路明菲面前她不用遵循什么麻烦的餐桌礼仪,因为路明菲也是这样欢乐的吃东西。 “明菲?” 路明菲正忙着拿手巾给绘梨衣擦嘴角的油,忽然听到背后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更关键的是这声音听上去还有那么些耳熟…… 不会吧?她想。 扭头看去,果然是老熟人,叔叔阳光镜花衬衣大裤衩站在那里,乍一看就像去准备晒日光浴的大佬,就是胳膊底下夹的那一捆子干柴和左手提着的小斧子暴露了身份,看上去是他刚刚去林子里捡来的,比较慷慨点的营地主人会允许客人自己劈柴。 “真是你!我就说背影有点像!”叔叔面露喜色,自从路明菲搬出去和参孙一起住之后也就过年会回来见一面,抛去这个不算的话快两年大家都没好好坐下来唠唠嗑了,真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遇上。 路明菲低头看了看自己,暗声咒骂说这巧的真不是时候,她一身摇滚夜店女王的朋克打扮,耳环大的能当手镯使,怎么看都像中国传统父母嘴里的那种坏孩子,偏偏是这种情况遇到叔叔。想来叔叔作为公务员必定不是趁职务之便过来旅游,那么他在的地方就肯定有婶婶…… “怎么?看见我不高兴?”叔叔立刻注意到路明菲脸色尴尬。 “没有没有!”路明菲赶紧摆摆头满脸堆笑,一如以前的乖乖女模样,“叔叔您怎么会在日本啊?” “来旅游的!”叔叔非常自豪,抱着他的木柴指了指远处,“跟你婶儿一起来的,还有鸣泽。” 路明菲心里一抖说坏了我就知道,接下来您可千万别说哎呀咱好久不见了一起叙叙旧…… 她心里话都还没说完呢,就看见眼前的中年男人兴奋的跟个孩子似的,抱着他的木柴一蹦三尺高朝远处招手,嘴里还喊着喂!喂!看看我遇到谁了! “他是谁?”绘梨衣在小本子上偷偷写给路明菲看。 “我叔叔……”路明菲很无奈,和亲戚久别重逢固然是好事,可身边还带着个人呢,这本该是花前月下你侬我侬的二人时刻,一下子就变成了带着姑娘见家长的剧情,还是这副打扮,怎么着都觉得突然的叫人难以接受。 叔叔的中文大嗓门引来了不少游客的注目,这下搞的他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日本人在公共场合非常不喜欢打扰其他人,甚至到了有些冷漠的程度。不过中国老爷们自然是不懂这个的,隔着大老远路明菲看到那边有个小胖墩听到了叔叔的呼唤,正带着人赶过来。 出人意料的,除了婶婶和路鸣泽,跟着他们一起过来的还有一对夫妻,旁边还跟着一个跟路鸣泽差不多大的女孩,经典的学生短发,带着红框眼镜,一副乖乖女模样。 婶婶花了几秒钟才认出眼前那不良少女是路明菲,惊得差点背过气儿去,路鸣泽倒是先看出来了,但一句话没说假装不认识,他一直都和路明菲关系不好,两个人从小没少为了争夺零花钱明争暗斗,姐弟表面上和谐相处背地里都不怎么对眼,索性现在就装没认出来也不打招呼。 “来来来!赶好不如赶巧,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侄女,路明菲!”叔叔搭着路明菲的肩膀,好似献上自家明珠一样乐哉哉地把她往前推,“这是陈处长,这是陈夫人,这是他们家女儿佳佳!” 婶婶脸色显然不善,叔叔这么殷勤地叫人过来又主动介绍,搞的好像路明菲才是他们家女儿,叔叔暗自递了个眼色说这事你别管,我有我的门道。 叔叔一家出现在这里的事情说起来就话长了,今年恰好轮到路鸣泽高中结束,报了美国的院校,马上也能成为海龟派。恰逢叔叔的上司陈处长的女儿佳佳也是到了要去美国读书的时候,婶婶听了这个消息立马两眼放光,说这是个好机会,我们可以跟陈处长说说佳佳和路鸣泽的事,先当个男女朋友看一看,过两年再订婚一切都水到渠成!大家知根知底不比鸣泽一个人去了美国再瞎找女朋友好?更重要的是陈处长还可以提拔提拔你呀! 叔叔听了觉得甚是有道理,他对佳佳也非常喜欢,女孩子家从小被陈处长严格教育养尊处优,说话行事细声细气看了就叫人觉得是好儿媳。于是夫妻俩一合计就拍定了这次日本之行,邀请陈处长一家一起远游,费用他们全包。虽说这样肉疼了点,可一想到这是为自家儿子和老公前途的投入,婶婶也就只能咬咬牙出了这波血。 陈处长一家自然知道婶婶叔叔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可陈夫人也担心佳佳一个人去美国生活不易,自家女儿从小就是乖宝宝,吃饭言行学习都是书香门第式的教育,生怕这么颗好白菜让外国白猪给拱了,这一天天的心里正是愁得发慌。 恰好婶婶这时候送来一个枕头,陈夫人就不得不好好考虑一下了。虽说路鸣泽这孩子把看着胖了些,但从五官来说也是有福相的,肉多不是什么坏事,努努力就能减下去,再加上叔叔婶婶这边看行程规划一路上出手阔绰,家底应该不错,两边老公又都是一个单位的,要是能走到一起相互帮衬提携也是好事一桩。 可偏偏问题就出在两个孩子身上,佳佳从小被家长管得很严,倒是养出了千金小姐那般的气质来,但言辞上就小心谨慎又完全不主动,家长们努力给孩子们创造的独处机会,佳佳往往说不出几句话来。 路鸣泽这边也不是很好,佳佳长得确实乖巧可人,但性格委实叫他喜欢不起来,活像个闷葫芦。他心中完美的女神就是少男时代,那个网络上让他魂牵梦绕的夕阳的刻痕,和那女孩说起话来哪怕只是聊聊日常都会叫他开心笑到像朵狗尾巴花,字里行间都是古灵精怪的,让人想到咯咯笑的小巫女。 他一度觉得自己这辈子就只能和夕阳的刻痕在一起了,可惜的时候夕阳的刻痕最近几年几乎都不怎么上线,据说是去了美国读书,学业忙的抬不起头。每每想到这事路鸣泽不禁扼腕叹息,极力撺掇家长不去欧洲要去美国也是有要为了夕阳的意思。 颜值并不能决定一切,路鸣泽觉得自己是个俗人,但他也俗的很有境界,不会轻易为了佳佳的美色背叛夕阳,所以这俩孩子在一起总是没什么话可说气氛尴尬,搞的家长们急里忙慌的直挠头,想不出破局的办法。 这就是为什么叔叔赶巧遇到路明菲的时候会那么开心了,当公务员的,最懂的就是人心。他看出来这俩孩子之间有一层看不见的障壁,但这不是他们这些做大人的能强行干预的,年龄见解想法截然不同,怎么可能聊的到一起?但有个同龄人就不一样了,最重要的是这同龄人还是路鸣泽的姐姐,自家人!这做姐姐的怎么可能不帮弟弟一把? 叔叔是个合格的社交牛逼症,分分钟就把气氛拉成了家长里短,大家这个介绍来那个介绍去,轮到绘梨衣路明菲就说这是我的同学,绘梨衣拘谨地笑笑不说话,给人一种不善言辞的印象。 陈太太很好奇说你家这侄女风格很特殊啊!眼神老往路明菲身上飘,路明菲笑笑说没有的事儿,我在东京有个乐队,我是主唱,刚忙完就出来玩了,索性就赖得换衣服! 这倒也没说谎,反正在高天原她和楚子航还有恺撒确实唱歌也确实是个组合,万一陈太太要打破砂锅问到底,路明菲就打算把恺撒和楚子航都搬出来当挡箭牌! 大家这一合计索性把帐篷聚到一起,什么户外炊具营具都凑过来搞了波大的,叔叔他们人多用的东西自然也大气,炉子的蓝色火焰乍点开来的时候好像能窜到天上去,带来的食材都是高档货,甚至还有必不可少的朗姆酒。 一大群人的位置排列非常有心意,大人们坐一边孩子们坐一边,路明菲紧挨着叔叔方便递话,旁边是绘梨衣,再往那边就是佳佳和路鸣泽,孩子们手上自己拿着一尺长的刀签往碳火上怼,上面穿着大块的里脊肉,好一个中东风格的烧烤方式,整的就是一个豪放,看那肉的质量怕是一块就能喂饱一个熊孩子。 路明菲察言观色左右,很快就明白了叔叔婶婶来旅游的含义,她知道这家里婶婶才是执掌财政大权的,而且她又很吝啬,当年俩人度蜜月的时候都只是去隔壁城市兜了一圈,剩下的钱都忙着给家里装修。 所以婶婶断然不会轻易花大价钱来日本旅游,而对面陈处长一家人就算都穿着度假风的衣服也有一股贵气,那个女孩佳佳更是穿了漂亮的碎桃花长裙,路鸣泽出门甚至打了发蜡定型穿的非常阳光,如果浑身的肉再少点绝对也能算暖男一枚,这场面真是的非常相亲味儿,差不多要赶上非诚勿扰了。 婶婶一口一个陈处长和人家聊的亲密,显然佳佳老爹的官比叔叔要大一些,按理说这种相亲场合不便有他人参与,可叔叔一见自己就那么开心,其中肯定得有些什么猫腻。 “叔叔,这是要把佳佳推给路鸣泽吧?”路明菲跟叔叔低语,以前这一老一少就能在餐桌上搞见不得人的小动作出来。 “你可得帮我这忙啊!”叔叔索性也不藏着掖着了,直接了当,他知道自家媳妇儿对路明菲当年有些刻薄嫉妒,可他惧内又没什么好办法,唯有私底下尽量多帮衬帮衬路明菲,这侄女跟他绝对是一条心的,他有这个信心。 (本章完) 286.富士山下樱花绚烂(六) 路明菲递给叔叔一个有力的眼神,意思是就包在我身上,在后援会里知心姐姐当久了,自然也能当出些经验来,小时候固然和路鸣泽没少闹腾,但终归不会怪到叔叔头上去。 “佳佳今年也是要毕业了吧?”路明菲开口就是一副知心姐姐系的味道来,立刻把自己的身份拔高了一个维度,虽然她看着其实还没有佳佳高。 “嗯,要去美国。”佳佳细声细语,轻柔的像是只刚刚破茧的蝴蝶。 “鸣泽你呢?”路明菲看向表弟,鸣泽这俩字问的那叫一个亲切,笑容那叫一个甜美。 “……也是要去美国。”时至今日路鸣泽对路明菲还是有些心存芥蒂,毕竟当年为了零花钱争夺战两边没少互相挤兑,小孩子的时候心里就那么一件两件事,轻轻松松就能把心给装满,好像这辈子大家都要成为不共戴天的仇敌。 如今一见面才发现当年的土妞姐现在潮的都快不认识了,就这乐队主唱的身份都能拿去吹牛逼,更别说走到哪手边还拎着个公主似的漂亮美妞,张嘴就问的那么亲密好像过去彼此间的旧恨根本就不存在,这就不得不让人深思了。 路鸣泽是知道的,仕兰中学的论坛上据说爆出了惊天消息,毕竟当年有个高个儿妹找上门来追路明菲的情债,路鸣泽惊异之余想以自己老姐那德行还能把妹?顺手就把这事给整论坛上去了。没想到一呼百应,这个说当初路明菲跟陈雯雯走的近,那个说那一年看见柳淼淼在天台跟路明菲偷吃零食,又有一个说苏晓樯放学了跟路明菲一起逛街。 大家这一合计才发现当年的仕兰土妹子其实是条大尾巴狼,泡的还都是校花级的美妞,居然愣是没一个人发现她的庐山真面目!如今在日本巧遇,路明菲这身边都还带着个日本姑娘,简直是万雌之王走哪就泡到哪啊! 消息一打听路明菲心里立刻就有了几分底,看起来这可不止是相亲,这是连未来的路都计划好了,又是处长又是处长女儿的,婶婶叔叔心里的算盘真是打的啪啪响,她路明菲都能听到了。 “哎……我也是在美国读书呢。”路明菲一副老生常谈的样子,唉声叹气的,“大人们都觉得出国读书牛哇,那叫出国镀金,回来就是妥妥的海归派,说出去都倍儿有面子。可他们并不知道出国读书的不容易,老美那边中国留学生真是少的很,平时想找个人玩都没老乡,跟那些老美一起玩吧,天天就懂得吃个披萨汉堡炸鸡块,我拉他们去中餐一个个连一口都吃不下去,直呼垃圾食品,简直找不到一个有共同语言的!” 她眼珠子转啊转的,一直偷偷观察着佳佳的表情,“文化差异真是难以磨平的沟壑,曾经有些人也想追我,尝试了一下完全走不到一起去,别说我接受不了,我爸妈也接受不了呀!我拉着个金毛男跟他们说这是未来的女婿,他们怕不是一脚能把我踹到门外去,老传统了!早知道是这样我真后悔当初没在出国之前带个男朋友过去,这样就有个人帮衬了。” 路明菲又是托腮做怀春少女状,又是语重心长恨不得拉着佳佳的手絮叨,戏精上身表演欲望极其强烈。 “什么是男朋友?”一个小本子递到路明菲眼前。 路明菲愣了一下,她没想到绘梨衣能听懂,因为路鸣泽佳佳还有那些大人都是中国人,从见面开始她就一直在说中文,但绘梨衣非常精准地捕捉到了那个她不理解的中文词汇。 “就是比未婚夫低一级的东西,男朋友晋级就是未婚夫,未婚夫晋级就是老公,会陪伴你一生一世的人。”路鸣泽搭话,当着佳佳的面他不好不接路明菲的话,但他对绘梨衣可没敌意,乐意的很。 “晋级要考试么?”绘梨衣接着写。 “当然要考试,就要见家长,让家长来考试。” “叔叔婶婶是sakura的家长,那么我现在就是sakura的男朋友了?” 路鸣泽没想到这日本姑娘脑子这么清奇,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话,倒是旁边佳佳低头抿着嘴浅笑,觉得绘梨衣呆萌呆萌的很有意思。 “只有男孩子才能当男朋友。”佳佳解释说。 绘梨衣没有回话,看上去好像有点不太开心,她听路鸣泽说男朋友就能陪伴一辈子还挺在意的,没想到佳佳说只有男孩子才能当sakura的男朋友。 男女这个问题对她来说界限一直都是很模糊的,短发和平胸的对她来说就是男孩子了,只不过和女孩子看上去外观有点不一样,至于更多的东西没有人教她,她也没地方可学,日本学生那些都懂的生理两性知识对她来说完全是一片空白。 “明菲你们同学里有找外国朋友的么?”叔叔问的很有言外之意。 “有啊,在美国的中国人少的可怜,互相看上眼的机会不多,找不到就只能找外国朋友了。”路明菲顺着叔叔的意思往下说。 “找外国朋友还是不好吧?”叔叔又说,“外国人容易有狐臭,而且离婚率很高。” “可不是么!” “所以我就想要是鸣泽能在国内找个女朋友,然后一起去美国就好了,相互也有个照应。”叔叔就差把鸣泽佳佳你俩快到一起说开了 佳佳从小就爱读书,擅长读书的女生往往心绪更敏感懂得更多,她不是不知道叔叔的意思,但也不好忤逆爸妈的意思,这些天来一直都挺憋屈,老看着他们把自己往路鸣泽身上推。她不讨厌路鸣泽,因为他总是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感,没让她感到烦恼,可是不讨厌就不代表一定要喜欢,她最多只能跟路鸣泽做朋友。 佳佳想了一会儿,看向路明菲:“我也是仕兰中学的学生,是不是可以叫你一声学姐?” “哇,你居然认识我?”路明菲乐了,心说当年我在仕兰中学不过狗尾巴草一根,最耀眼的时候莫过于去网吧打星际争霸,姑娘你是出生就含着金钥匙的官宦之家,养尊处优的眼界那么高,居然还认识我?真叫小人我受宠若惊! “嗯……学姐你很有名。”佳佳斟酌着措辞,尽可能避免在大人们面前把这事儿给捅开,“在仕兰中学的论坛上很有名。” 路明菲只觉得好似有一道晴天霹雳从天而降痛贯她的天灵,仕兰中学的那个帖子她不是没去看过……参孙夏弥先后在她的家人和同学们面前自称情债,又加上一群不知道哪个旮沓角里钻出来的货色,个个自称当年都亲眼目睹路明菲和某某班花有不可告人的亲密之举,添油加醋般地愣是给她在毕业之后追封了个路神人的称号。 该贴一度火爆无限,仕兰中学上三代下三代举世皆知路神人之名,扮猪吃老虎假装土妹子,实则贼心甚广掰直成姬,简直罪不容赦。仔细想想当年文学社毕业聚会,最后来接她的也是俩漂亮到让人心弦一跳的妹子,一个御姐一个萝莉,这特么的路神人口味还挺广哈!真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做到同时撩那么多妹子还不翻船的! “误会!都是误会!”路明菲赶紧摇头摆手以证清廉,“你看我和绘梨衣是那种关系么!” 佳佳仔细审视着路明菲和绘梨衣,绘梨衣不懂她的意思,只觉得那个眼神不怎么友善,像是要把sakura从她身边夺走,索性一把搂住sakura满脸敌意地摇摇头拒绝佳佳。 佳佳轻轻地笑了,歪着头问路明菲:“你说呢?” 路明菲心说我说什么说?我跳进黄河里越洗越脏也洗不清啊!还有你!你这时候凑什么热闹!她轻轻地弹了一下绘梨衣的脑袋以示惩罚,但这在佳佳或是路鸣泽看来根本就是打情骂俏之举。人总是愿意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东西,一旦某个印象先入为主,你再想拜托可就难了,这就是为什么谣言能够轻易杀死一个人。 “其实我也是这样的人……”佳佳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烤串签子,幽蓝的燃气火焰在她眼中跳动,“从小爸爸妈妈管我都管的很严,我不怎么上网也没什么课外活动,唯一的娱乐就是去买资料的时候偷偷夹带几本漫画书,不敢让爸妈知道连封面都不看就往购物篮里塞。” 佳佳的声音很轻很轻,“不过我还蛮庆幸的,这反而让我接触到了一些我原本不该接触到的东西,比如少女爱上姐姐,比如花吻在上……” 路明菲心里咯噔一声,心说坏了,佳佳说的那都是书名,在百合界赫赫有名的神作系列,学姐学妹禁断之恋那都是小事,妹妹把姐姐强推了都屡见不鲜。难怪这俩孩子们的家长激励撺掇也无济于事,特么的佳佳是个姬佬啊,除非你们把路鸣泽送去泰国变成路茗沢,不然铁定没戏! 佳佳用的都是隐语,声音又小,大人们根本不知道孩子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还在那各聊各的,觉得佳佳和路鸣泽之间多了个人情况看起来就格外不一样,叔叔还满脸自豪。 “那鸣泽你是怎么想的?”路明菲以手扶额,顿感事情万分棘手。 “其实我也不喜欢这样强行把我们两个凑到一起,我跟佳佳的性格不是非常合拍,更喜欢外向一点的。”路鸣泽难得在老姐面前老老实实地说真话,他握着手里的烤串转来转去,看着那些油光滋滋的冒泡,想起以前有人当面叫他泽太子,背地里叫他泽肥猪。 “以前我认识一个朋友,她叫夕阳的刻痕。”路鸣泽轻声说,“我心目中最完美的女生就该是她那样,不做作不叫人猜,坦坦荡荡直来直去,说一不二还古灵精怪的,总能说些我根本想不到的话,好像她的脑袋里装着全世界稀奇古怪的话题。我没能在仕兰中学见到她,她比我大,听说她去了美国,我想去美国读书其实就有她的原因,就算不能真正在一起我也不在乎,只是想见她一面,告诉她谢谢你在我年少的时代留下那么美好的回忆。” 路明菲面无表情地听完,心里那个小人真想找块豆腐把自己一头撞死在上面,她从来没想过自己的表弟那副圆滚滚的身子圆滚滚的脸,看着就很有当皮球潜质的家伙,心里居然真的住着一个脆弱又敏感的文学少年。 他坐在这里跟大家讲述夕阳的刻痕,那么短短的几句话描述,他却像是手捧着诗卷看向远方的山与海。那迷离的目光穿越了浩瀚的太平洋,无声无息地把他的思念送到某一栋学生公寓里,埋头苦读的女孩抬起头来望向窗外,忽如其来的风把她的长发撩拨凌乱,她按着头发微微皱眉关上窗户,却不知道那是某人对她的眷恋,从此大家再也没有相见的机会,只是把年少时的悄然相遇当做一生的纪念…… 个屁呀!老娘当初要是知道这他妈的会让你爱上我,把刀架我脖子上我也不装夕阳跟你一天到晚搁那感怀春秋了好吗?老娘把你当表弟,你他妈的居然想上我?别装深沉男子了路鸣泽,我知道你的小秘密!你床底下塞着的那么多漫画和av你以为哪一个我没看过!我甚至知道你的梦中小姐姐是小泽玛利亚,癖好白丝小皮鞋,还在这把自己整成大尾巴狼!把夕阳的刻痕从你脑子里删除,现在立刻马上!!!!!! 路明菲很想拿刀捅死自己,或者把路鸣泽捅死也行,这样就能把那段该死的黑历史彻底封印。但表面上的戏还是要做足的,要是让路鸣泽发现真相说不定以他那份心意,真的会在绝望之下选择一跳江河解千愁。 于是她只好叹了口气,满面哀伤地拍了拍路鸣泽的肩膀,说老弟其实你真的是个不错的人,现在这时代像你这样深情的人已经不多了,然后在心里狂扇自己几个耳光,说错的不是你其实是我。 (本章完) 287.富士山下樱花绚烂(七) 每个年轻人都满怀心事,或喜或忧,手中签子上的大五花在炙火中翻圈,冒出来的油掉进碳火里嗤嗤作响,但无人能有食欲。 “学姐我真的很羡慕你的,尤其当知道你那些传说的时候。”佳佳看着路明菲,“敢于打破世俗,敢去追寻自己喜欢的东西,往小了说是在追求自我的价值,往大了说就好比哥白尼打破地心说。” 路明菲心说别传说了,现在我再怎么跟你解释反正你也不会信的,再吹我就成姬佬界的圣女贞德了我。 “把话挑明了总比藏着掖着好。不然你们俩这里一直隔着不进不退,自己倒是清楚为什么可把他们那边急坏了。”路明菲唯有跟着佳佳的意思继续下去,朝旁边大人那一圈努努嘴,“后面你们怎么办呢?” “我已经想好了。”佳佳轻声说,“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一次违背过家长的意思,他们送我去学琴我就去学琴,给我报绘画班我就绘画,我的成绩看起来好像一直都很好,可没有一个能在假期的时候约出去玩的朋友,因为他们不允许我去,在他们嘴里那些人是不上进的不三不四的,和我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将来我会成为精英,而他们只能擦桌子。” 她叹了口气,“可是我根本就无所谓自己能不能成为精英,我只想成为我自己,不愿意自己的人生直到未来仍然还是被他们牢牢掌控,说这一切都是为了我好的路。我要去告诉他们别浪费心思了,我不会和路鸣泽当男女朋友的。对不起啊路鸣泽,我应该早点挑明才对,但我一直都不是很擅长直来直去,总是藏着掖着。” 佳佳低头跟路鸣泽道歉,路鸣泽没想到佳佳会那么正式,反倒有些尴尬起来,挠挠头说:“其实我也不对,没早点跟你挑明,害的大家浪费这么多时间还花钱来日本。其实我妈老舍不得这笔钱了,出去吃早饭剩下半个包子她都要打包带走的那种,可她就是想着能把你变成自家儿媳妇才下血本邀请你们家来的,还费用全包。” “不要笑话她,阿姨对你很好的。”佳佳说。 “我知道,她只是对我好,但从来不问我要不要,要是我拒绝还表现的太强烈,反而会叫她生气,搞的我只能默默成熟。”路鸣泽点点头,“我觉得我也有必要跟她说清楚,我想先去了美国看看能不能找到夕阳。” 路明菲心里一阵恶寒,心说你就这样热血澎湃就好了,别提你那什么劳什子夕阳的刻痕了行不行?回去我就把那小号注销了去! 佳佳笑了,路鸣泽也笑了,这是两家撮合了那么次以来他第一次认识真实的佳佳,也是第一次看到她笑,说起来大家都藏着掖着的时候怎么都凑不到一块去,到现在敞开了说的都是拒绝的话,反而忽然开始有那么些共同语言。 “我去慷慨赴死啦。”佳佳站起来拍拍裙子,嘴上说着严肃的话,脸上倒还是笑着的,其实她笑起来有种桃花初绽的感觉。 路明菲看路鸣泽还搁那笑,不动声色地挪动鞋子在路鸣泽脚背上狠踩一下,路鸣泽吃痛刚想发作,扭头看见老姐那满脸严肃的目光指引他往佳佳身上去,他一下子就明白过来,猛点两下头噌地站起来,把佳佳都吓了一跳。 “我陪你去!”路鸣泽这会儿表现的非常有男子气概,“阿姨的脾气我是知道的,我在的话她就得顾及点面子,不敢对你做太过分的事!” “谢谢。”佳佳点点头,“那就一起去。” 她先走一步,路鸣泽赶紧跟上没走几步,犹豫了一下,回头跟路明菲比出一个大拇指晃了晃。路明菲看了笑笑,举起右手做打气状,说起来这小子也没以前那么胖了,想来还是在他的160上下了点功夫的,到了18岁的男孩总会褪去些稚气,早就比她还高了。 其实在这小胖子心里自己还是他姐姐的吧?就像在自己心里他也还是自己的弟弟,虽然大家年少的时候总是这样那样搞的好像美苏争霸,可小孩子们不就这样么?会为了一点零花钱争宠,会为了一袋薯片里的最后一块打闹,大的总是能欺负小的,然后被家长赶来呵斥让着点,满脸郁闷地看着那小子藏在家长背后得意偷笑,大人们并不知道先动手的其实是他。 当姐姐的可以欺负弟弟,当弟弟的也可以跟姐姐对着干,但到了外人面前大家还是会一条心的,我欺负我弟可以,你什么东西你能给他一巴掌?要是现在有个什么日本黑道不长眼睛要路鸣泽的命,那么路明菲就会要他的命。 佳佳是个挺好的女孩,就算没办法跟路鸣泽走到一起也没什么,至少有了这件事他们能成为真正理解的朋友,有时候一个好朋友比男女朋友更难找,路明菲觉得自己确实有义务帮自己老弟一把。那些年在仕兰中学已经很没意思了,要是家里还少了路茗沢这家伙跟自己作对,没有了夕阳的刻痕去他身上找乐子,也许孤独的日子里就会只剩下悲伤作伴,哪还有如今欢乐阳光的二逼少女?迟早得变成阴暗厌世阿宅。 佳佳跟路鸣泽一起走到陈太太面前,佳佳当着两家的面满脸认真地说些什么,路明菲就看见那浑身都写着阔卓有教养二字的太太脸都快绿了,抬手就是一掌把佳佳打的转了个圈跌坐,指着她的鼻子目眦欲裂。陈处长想拦住自家媳妇,但陈太太根本就不理会他,还要再打。 佳佳挣着满头乱发大声瞪着母亲继续说,陈太太气到直接就从碳火上拿下发烫的钢签就往佳佳身上招呼,路鸣泽把佳佳往身后一挡硬吃了一下疼的龇牙咧嘴,婶婶吓了一大跳堆着笑脸赶紧上来劝解,叔叔也靠着吨位优势一把抢下陈太太手里的家伙事,跟陈处长一起把她安抚住坐下,陈太太打的是别人伤的是自己,眼泪就像开了水闸往下掉,又哭又骂,佳佳始终低着头,不去看妈妈的脸色。 家庭伦理剧总是鸡飞狗跳,按理说这时候路明菲应该也过去凑个热闹的,毕竟是佳佳看到她把她和绘梨衣当成一对儿了才鼓起勇气,去找自己家长说明事情,她路明菲得负责。可身边还有绘梨衣在,绘梨衣对那个圈子来说是完全的外人,路明菲带她出来的目的是想让她开心,而不是一起去掺和这种外人说不上话的糟糕事儿。 “他们为什么那么生气啊?佳佳和路鸣泽不是都说不喜欢对方吗,能够直接说出来让对方接受我觉得这是好事。”身边没人绘梨衣就又可以小声地跟路明菲说话了,但老实说参与了全程的她还是不太懂现在的情况。 “因为佳佳说的事情是佳佳的妈妈绝对不会允许的东西。”路明菲有点为佳佳难过。 “这样不可以的吗?” “有些人觉得可以,有些人认为不可以,大多数家人应该都不会支持,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是这样的。” “如果是我的家人也会这样生气么?” 路明菲刚想说岂止是生气啊,以象龟那做事的风格说不定会直接当场就原地爆炸了,直接掏出蜘蛛切来怒喝王权再来个建御雷神,非把另一个家伙劈成渣渣。 “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太听清。”路明菲小心翼翼地问,生怕是自己听错了。 “我说如果我带sakura去见我的家人,他们是不是也会像佳佳的妈妈那样打我。”绘梨衣又重复了一遍。 喂喂喂你是认真的吗?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路明菲简直要惊呆了,这只小怪兽大概还不知道这种台词的意味…… “我是脱了水的意大利面条,意大利面条你懂么,冻好了之后就是笔直笔直的。”路明菲有点被吓到了,舌头开始不太利索。 “笔直的?”绘梨衣歪歪脑袋,这种网络用语她根本就没接触过,没有听懂的可能性。 “我的意思是,我有男朋友了。”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路明菲绞尽脑汁,她不知道该怎么跟绘梨衣解释这复杂的关系,绘梨衣的脑袋里显然没有一夫一妻后来者皆是小三这种观念的,虽然小怪兽没有明确地说出我喜欢你这种话来,但那意思已经非常明确了,因为路鸣泽跟她说了一句男女朋友就是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人,于是她就记住了这句话。 在绘梨衣那常识匮乏的储备里,隐约藏着的是黑道公主般的任性和霸道,我喜欢和sakura一起度过的时光,所以有和sakura在一起的方式我就要抓住,不管那是女朋友男朋友或者仆人随从各种奇奇怪怪的关系。路明菲应该庆幸绘梨衣没有看过病娇系的二次元,否则她现在很有可能拿出个项圈笑吟吟地给sakura套上,说让sakura当我的修狗狗。 最近这些天以来可能是她这一生中最快乐的一段时光,没有白大褂的医生,没有各种沉重的医疗机械,没有什么冰冷看待自己的目光。这种感觉就像一场童话,十六岁的公主总会第一次踏上外出城堡的旅途,无论那人是暴龙还是恶魔,白马王子亦或卑微的女仆,公主殿下都会无可救药的爱上他。 但她不知道她那只是某种独特的占有欲,因为这辈子什么都没见过,所以对什么都很好奇,因为知道的东西实在太少,所以就对那些别人送给她的倍加珍惜,这种在乎和想要呆在一起的感觉不是那种意义上的喜欢,更多的是感激,是对陪伴的回赠,绘梨衣区分不开这些东西,她只是想当然的以为这样做就能让sakura一直陪伴自己了。 “不是你以为那么简单的呀。”路明菲唯有尝试解除误会,“你理解的东西和想要的东西并不是一回事。” “我以为佳佳那样是对的。”绘梨衣显得有点委屈,“那我怎么才能让sakura一直跟我在一起呢?” 路明菲轻轻摸摸她圆润的额头,谁都看得出绘梨衣是很认真这么问的,她想要的东西都在她的眼睛里明明白白地写着,她并不是真的想要成为sakura的什么人,她只是太想和sakura呆在一起了。如果有一个人亲手为你推开了名为世界的大门,你又怎么可能不会无可救药的想要跟这个人继续之前那些开心的时光呢? 拒绝的话绘梨衣肯定会难过的吧?其实要骗她很简单的,她什么都不懂,只会相信自己的话,路明菲大可以随便说点什么哄骗她高兴,说我就是上天派来正义的天使,就是特意来拯救你去外面的超级大好人!你知道孙猴子嘛,他的毛一吹就能把他召唤出来,我就是你的神兽sakura呀! 可是那样会有意思么?当下是糊弄过去了,可这又不能持续一辈子。 绘梨衣已经被世界拒绝了很多年,路明菲不希望她只是活在当下的人,她觉得自己应该说真话,即使这样可能会伤害到绘梨衣,可总比欺骗之后来的伤害要少,既然没办法应允一辈子,那就早点说好珍惜我们的现在。 “没可能一辈子在一起的啊,无论什么样的朋友,也总会有不认识的时候,也总会有其中一个人先离开的时候。”路明菲轻声说,“我知道你为什么那么说,也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可以抽时间多陪陪你,也可以带你想去的任何地方,但我也有我的生活,也有我该去做的事情,没可能把我的一切都送给你的,那样对其他人不公平,太自私了。” “可是……我就想当个自私的人,我不希望每天睁开眼睛的时候又会是白色的天花板,有人拿着针头问我今天的感觉怎么样。”绘梨衣看上去好像快要哭出来了,眼眶有点发红,这句话是颤抖着讲出来的。 她知道自己的要求被拒绝了,这辈子她没怎么开心过,是遇到sakura之后才知道外面原来是这样的,会在飙车的时候张狂地大笑,觉得这就是世界上最快乐的时光。这辈子她也很少难过,也是遇到sakura之后才知道,原来一个人只是摇头也可以有那么大的伤害。 (本章完) 290.末代狂徒(二)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举起右手,信誓旦旦,像是在对着自己的哥哥立下誓言,看上去非常有诚意。源稚生会怎么想路明菲不确定,至少在她的眼里源稚女一直都是一个可以信任的对象,一切行为逻辑都可以用为了他亲爱的欧尼酱来解释。 “你们接下来想怎么做?”源稚生默默地抽着卷烟,这些天来的经历太过崎岖,就算心里已经做好了决定,他还是需要一支烟来缓解一下。 “把你送回蛇岐八家。”源稚女说,“只靠我们现在手里的东西很难抓到那两条老狐狸的尾巴,我们需要借助蛇岐八家的力量还有资源,这可能会演变成一场战争,因为赫尔佐格手里仍然有猛鬼众的势力残留,橘政宗为对猛鬼众的清算只是铲除了他们明面上的金融机构,我很清楚赫尔佐格手头还有多少东西,他从不让我经手那些,但我会偷偷调查。” “不怕我一回到家族就把身边的人召集起来对付你们?”源稚生看向双手抱胸满脸大佬模样的三人组,“我承认你们都是王牌,但你们要面对的会是黑道的整支军队,再精锐的将军也没办法在万人丛中杀出来,他的刀会在万千次击打中磨损,他的后背无人把守,每一次受伤都是致命的。” “不,哥哥你不会那么做的。”源稚女淡淡地笑笑,“有些时候我比你自己更了解你,你是坚信了某条道路就一直走到底的人,这些年来你分明那么疲倦地想要逃离,可你依旧在自己的岗位上做最坚定的斩鬼人,当你对我们点头的时候,就注定你不会再对我们设伏。” “我们分明那么久没见过面了,可你好像还是那样熟悉我。”源稚生说。 “其实每年樱花盛开的时候我都会来东京,从你离开鹿取小镇的那一天起就是。只不过我没有靠近你,仅仅是远远地看着,再叫人给我拍点照片。我把你的照片放在桌子上按照年份拍列起来,我就能知道你的变化,能看穿你不一样表情里的心思。” 源稚生愣住了,他其实一直都隐隐有种感觉,外出的时候总是容易觉得自己好像被什么人盯上。他从来不回避也不打算探究那是谁,因为他是家族的天照命,未来的继承人,当然会有很多人在意他,那些视线可以是敌意,也可以是敬意。可他从来没想到过那些目光中会有自己的弟弟,大家分明是兄弟,却要因为那么多的东西保持着漫长的距离不敢靠近,只是远远的看着就会觉得满足。 “也许那一天我离开镇子的选择就是个错误。”源稚生轻声说。 “在人生走向结局之前,没有人能说是对是错,尽管后来发生了很多不愉快的事情,可我们现在还是坐在同一张桌子旁边,就像小时候那样,这就已经够了。” 源稚女抽出腰间金色的古帛纱垫,取下桌中间煮茶的铁壶,把沸水倒进茶碗里,再把水倒掉,重新填上满满的热茶,弯腰向前双手奉茶递给源稚生。 日本人之间向来都有着严格的长幼尊卑,即使是亲兄弟之间也是如此,源稚女以这杯热茶表达了自己久别重逢后的心意。 源稚生接过茶碗,也用古帛纱垫着,低头欣赏着茶碗的花纹,然后一饮而尽。 那是刚刚煮沸茶不久的热水,滚烫的雾气也能把人灼伤,但这点程度对源稚生来说算不了什么,他只是想要把这杯带着源稚女郑重意愿的好好放在胸膛里,感受他这些年来的困苦与挣扎。 会很难过的吧?毕竟是被自己一直喜欢的哥哥亲手杀死了。会憎恨的吧?也许直到被伤害的那一刻都没想过会是自己的亲人来动手。会哭泣的吧?因为稚女从小就是那样敏感的人啊,有时候源稚生真的会觉得他很烦,可是也忍不住想要拥抱他。 滚烫的茶水在胃里灼热,源稚生只能想到那些负面的,令人不快的情绪,他无法理解源稚女这么多年来的努力究竟是靠什么当驱动力的,人想要做成某件事情,总得是积极向上的才行啊,如果是换做他源稚生被源稚女捅了那一刀,他自认这辈子都没可能好好坐下来像现在这样平静地对话了。 卡塞尔小组默默地同时鼓掌祝贺,在这一杯热茶间兄弟之间的隔阂也许真的可以冰消雪融,至少现在看起来是这样。 “终于该到一家人团聚的时候了。”路明菲拉开夏月间的门,门外站着绘梨衣。 看到绘梨衣的时候源稚生有瞬间的恍惚,绘梨衣的样子和他记忆里的那个女孩根本不一样,精心打理过的雍容卷发还有素雅的妆容,单色的裙摆和高跟鞋那么亭亭玉立。她偷偷离开家族已经不知道过了几周,在这之前最长的离家出走记录不过20个小时,那时源稚生在离源氏重工六条长街外的十字路口找到了她,她看着眼前的车水马龙哭的像个孩子,对源稚生说原来世界有这么大。 可现在她已经真的长大了,敢一个人坐的士去外面的世界了,回来的时候满身疲惫又战果累累,身上的每一处改变都说明她经历过什么,眼神清澈又明亮,就像那些外面这个年纪的女孩们一样,这是她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就该穿着露背的裙子张扬地在人群中大笑也还是会被人喜欢。 绘梨衣在方桌的侧面跪坐,左手边是源稚女,右手边是源稚生。 “你好,绘梨衣,我是稚女,源稚女,源稚生的弟弟。” 源稚女微笑着说,这是他第一次与上杉绘梨衣正式见面,很早就知道她的存在,也知道她被源稚生当做妹妹看待。最初的时候他甚至是有点嫉妒绘梨衣的,看绘梨衣和源稚生一起打游戏的照片他就怒火中烧,觉得是这个女人夺去了属于自己的位置。 可后来他就渐渐地不那么在意了,因为他发现源稚生和绘梨衣在一起的时候难得舒畅,照顾这个女孩源稚生一点都不觉得厌烦,唯有当下他才能远离那些平日里的喧嚣,这对他来说就像一种逃避的机会。搞清楚这些源稚女反而开始感谢绘梨衣,如果没有她也许哥哥难过的时候就没有一个能陪伴他的人了。 绘梨衣被源稚女的话吓了一跳,源稚女是女生的打扮,但张口却是浑厚的嗓音,这种角色对绘梨衣来说是从来没见过的,她看源稚女的眼神就像巡逻的奥特曼遇到了小怪兽。 “很意外对吧?没事,以后你就会习惯的!”源稚女很开心,他最喜欢看到别人这样面对他错愕的表情了。 “抱歉一直没有跟你说这件事。”源稚生双手撑膝向绘梨衣低头,“不过他确实是我的弟弟,今后我们应当会成为家人,希望你能学着跟他好好相处,就像和我一样。” 绘梨衣乖巧地点点头,在纸条上写下对源稚女的问好给他看,源稚女笑笑,开始打手势,他居然懂得手语。期间的动作大家都看不懂,但最后一个动作每个人都能明白,那是把双手弯曲放在脑袋上比出的心形,没法说话的人都会用这个手势来表达爱,源稚女在对绘梨衣说我会和哥哥一样爱护你,绘梨衣淡淡地笑了。 自从来了日本一路上都是千难万险,总没个安宁的时候,如今看到这三个人坐在一起都是家族式的温情,路明菲忽然也有点想家了。 不是叔叔婶婶的那个家,是爸爸妈妈的那个家,那时候她还只有几岁,留下的记忆都委实不多,最深刻的莫过于那是住在乡下,院子不远的地方有一条河,斑驳的土灰墙上爬满了爬山虎,自家支棱起来的葡萄藤能把整个庭院笼住,夏天的时候家人总是就坐在庭院里,扇着蒲扇纳凉和隔壁的大爷大妈说笑,小孩子们在一边玩跳方格的游戏。 那时候总有大人说路明菲是个美人胚子,将来长大了要不要自家的娃。小小的路明菲鼻子一抽脸一扭哼唧一声,说我才不要,我要嫁就嫁城里的有钱人,做个阔太太!被妈妈笑拍脑袋瓜,隔壁大妈竖起大拇指啊哈哈地笑说小小年纪就很有志气,大爷说这话不亚于项羽刘邦,一个说大丈夫生当如是,一个说彼可取而代之。 如今大爷大妈还有隔壁的小孩都长什么样子早就忘光光了,唯一记得的是当初童言无忌的自己被人群起而攻之,谁能想到那番玩笑话现在差不多快成真了呢?再努努力就能坐上楚太太的宝座啦,师兄家有的是票子,这对女孩子来说就是最好的结局了,无所谓英雄不英雄,就想相夫再教个子! “按照橘政宗的说法,其实我们跟绘梨衣并不一定有血缘关系。”源稚生说,“我是皇,而稚女你是鬼,很显然我们是一组对照组,如果那一年列宁号上的胚胎都是这样,那么所谓的陈先生手里应当还有与绘梨衣作为对照组的另一个胚胎。” 路明菲一愣,这还真有可能,她全然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橘政宗说当年列宁号上一共有四个胚胎被带出来,他得到两个是源稚生和绘梨衣,赫尔佐格手里的源稚女和源稚生是双胞胎,一个稳定另一个不稳定,那又凭什么不能推断陈先生带走的那个就是绘梨衣的姐妹呢? “象龟你很敏锐嘛。”恺撒加入了桌边的对话,把一瓶开封了的香槟放在自己面前,招呼楚子航和路明菲入座,像是有话有说。这瓶香槟是店里老板娘送的礼物,说是用来庆祝那对兄弟可能的和好行为,“其实这种话题我不应该在这种场合提及,因为涉及的身份很高。” 恺撒依次给每个人都倒了一杯,刚好把这瓶香槟均分掉,“但我想,既然已经抓到了蛛丝马迹,一个人想办法总没有人多的力量大,说不定其他人会有情报,那么不如趁着这个机会一起讲出来。源稚生的想法我也想到过,而且橘政宗所谓的陈先生,说不定就是我所认识的陈先生,能够有能力在西伯利亚征用列宁号,人在中国依然可以遥控混血种在日本的土地上追杀赫尔佐格,这些都与我所知道的那个人吻合。” 恺撒拿起酒杯,仅仅喝了一口抵在唇边,眼神中闪过鹰隼般的光:“他的全名是陈昊,卡塞尔学院校董会成员之一。我曾经受到校长的邀请参加了学院的校董会议,毕竟我的叔叔弗罗斯特也是明面上的校董成员,这让我有幸见到了这位陈先生,如果不出意外,他还有可能成为我的岳父,因为他是诺诺的父亲。” 路明菲和楚子航对视一眼,他们都因为和诺诺并非那么熟络而遗漏了这个信息,但恺撒不一样,诺诺是他的女朋友,暗红色的天然发色非常少见,想来恺撒在第一次听到橘政宗的自述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当下的这种推测。 “能确认么?”楚子航问,怀疑卡塞尔的校董是非常严重的叛逆行为,就算有一点证据也绝对不可以打草惊蛇。 “只是推测而已。”恺撒说,“给日本的朋友们说明一下,我的女友诺诺中文名字是陈墨瞳,她也拥有和绘梨衣一样的暗红发色,而且她的家族陈家据说在中国是流传最久的混血种世家,考虑到以上几点,我才敢大胆地做出假设。苏联解体的那一年,登上列宁号把它开往日本海沟倾覆,唤醒白王的人就是诺诺的父亲,最后的胚胎争夺战里他带走了一个单独的胚胎,而它长大之后就是陈墨瞳,这就是为什么诺诺会是暗红发色的原因,她可能是绘梨衣的姐姐。” “如果这个想法成立,那么就意味着,号称要屠龙的卡塞尔学院,它的校董会实际上在偷偷唤醒龙王,然后再把自己培养出来的学生们征召到屠龙的战场上,去杀死龙王。”源稚生低声说,“因为是他们自己唤醒的,所以他们总能出现在合适的地方,拿到第一手的信息,杀死龙王之后的宝藏也只会是他们能第一时间接触到,然后再合理的作为战利品瓜分掉。” (本章完) 291.末代狂徒(三) “这样怀疑校董会就好比在说我们要造反呐各位同学。”眼看大佬们讨论之后隐隐有股杀气,路明菲觉得自己有必要出来给他们正一正视听,她知道这群人真狠起来是天王老子都不怕的齐天大圣,但队伍里绝对要有一个时刻保持理智的军师,才不至于让所有人头脑一热就毫无计划的蛮干。 “只是根据手头现有的情报做了点假设而已,还没有决定性的证据。”恺撒淡淡地说,“这其中最大的问题是,年龄对不上,假设你们真的都是从列宁号上被带出来的孩子,那你们今年都是21岁,但诺诺对我说她今年是20岁,如果她是绘梨衣的孪生姐姐或者妹妹什么的,这可不对,她没有和源氏兄弟两个人一样表现出胞胎的样貌相似性,仅仅是发色一致。” “会不会是伪造了出生证明?”楚子航想了想,“90年代还没有现在这么严格,如果是一个屠龙世家,以他们的能量很容易造一个假的陈墨瞳证明出来,所以诺诺认为自己是20岁。” “入学的时候学院会对每个人的出生背景进行详细的调查,如果你拥有权限,去学院的档案馆里好好查一查,就会发现每个人的出生经历和成长轨迹都在那份详细的档案上,这是为了发现具有类似龙族血统的亲属和死侍危害溯源。这些东西不会经过校董会的手,而是直接由诺玛机械化统计数据。” 楚子航和路明菲对视一眼,看起来恺撒非常相信学院超级计算机的正确性。但时至今日,恺撒仍然不知道夏弥就是龙王耶梦加得,既然一个龙王可以骗过诺玛,那么其他人当然也可以,陈先生能做一次假,未必不能做第二次,他是为学院注资的幕后人,拥有最高级别的权限。 “回到中国的时候我可以和师兄一起去诺诺出生的医院调查。”路明菲举手表态,“只要学院那里有记录,去当地走访我们就有可能找到给她接班的妇产科医生还有护士,负责上户口的民警,我们那地儿这方面管理老严格了。” “期待你们的回音。”恺撒竖起大拇指跟路明菲敬酒,这条发现有关于学院,更有关他的未婚妻,他不得不在意。 家族长久以来都在为恺撒物色结婚对象,他们视恺撒为加图索家百年来难得一遇的天才,未来的领导者,堪比帝皇,一位这样的未来大人物妻子当然也得是最优秀的女孩。 因此他们为恺撒寻找的未婚妻包括但不限于欧洲皇室的女伯爵,非洲钻石王老五的小女儿,北美金融大亨的私生女……其共同特征就是有非常优秀的龙族血统。恺撒的妈妈古尔薇格就是因为低贱的血统遭到了家族的唾弃和诅咒,这都要怪该死的庞贝搞出来的一夜情,恺撒厌恶自己的父亲不是没有道理的,他能如此优秀在家族看起来简直就是奇迹。 那些老东西们甚至还有问过恺撒对路明菲有没有兴趣,只因为她是目前已知唯一的s级女生,如果她能和恺撒喜结连理,这可能会成为混血种世界最盛大的一场婚姻,估计规模能媲美英国皇室,到时候全世界的混血种都会飞来意大利送上祝福。 对此恺撒的反应是竖起了中指,说要么让陈墨瞳成为我的妻子,要么就带上你们的善意滚蛋,我不会像我的老爹一样处处留情,你们也别想有哪怕一个后代。 家族唯一的继承人如此叛逆,每个人都很头疼,这场拉锯战从恺撒和陈墨瞳认识开始持续到今年,家族终于妥协,破例批准了恺撒和陈墨瞳的婚约。陈昊和陈墨瞳都先后意大利加图索家的庄园,去面见那些躺在冷冻呼吸机里的,犹如复苏僵尸一样的老东西,他们中有的人出生的时候,美国才刚刚开始架设他们的铁路。 奋斗的结果来之不易,当然也会倍加珍惜。恺撒很需要一个正确的答案,诺诺到底是怎么出生的,这背后很可能牵连着一连串的故事,他不希望自己的女朋友会是某个注定要被牺牲的棋子,或者某人掌中的提线玩偶,那样就太叫人难过了,红发的巫女疯癫了一辈子,难道结局居然是要当做送给恶魔的祭品? 两辆黑色的商务车无声无息地滑行而来,在源氏重工前停下,源稚生摇开车窗看了一眼这久违的大楼,怀念的思绪还没升起,浑身就紧绷起来。 虽然在外表看起来源氏重工一如往常,但作为接班人源稚生也是有着掌控权限的,他立刻察觉到源氏重工已经进入了戒备状态,大门罕见的有人站在外面把守,长街对面被租用下来的楼层里已经架设起了狙击枪和rpg锁定大楼周围,看似还在喷洒花园的喷头其实随时都可以变更成高压水枪,源氏重工顶楼已经有直升机在预热引擎,想来大楼里的很多处都已经被精钢铸就夹杂了青铜的大门封锁。 这些都表明源氏重工已经受到了袭击,袭击的人很可能还在大楼内部,蛇岐八家正在想办法布下天罗地网。 看到有车在这个节骨眼上到来,负责站岗的人立刻吹着口哨远远地冲商务车打手势,示意让他们离开。源稚生没有理会,打开车门提着蜘蛛切径直走向大楼,数把手枪立刻锁定了他浑身上下。 “你们就是这么欢迎我的?”源稚生冷冷地看了一眼领队的人。 “我没法确定你的身份。”门口站队的领班居然是乌鸦,他这会儿也持枪面对源稚生,满脸凝重,“我们已经被骗过第一次,不能再有第二次了。” 他这是在说上次源稚女和恺撒小组入侵的事,虽然他们的手脚已经很敏捷,尽可能避开了大多数监控,但还是被暗处的摄像头拍到了蛛丝马迹,源稚女亲手斩杀家族成员的画面历历在目,后来离开大楼的时候更是发生了冲突,种种迹象都表明有人假借失踪的源稚生身份对源氏重工进行了入侵。 如今又一次看到源稚生长相的人出现,态度强硬还走的是正门,乌鸦唯有不论身份都采取拒绝态度,以免紧张的事态继续扩大。 “需要我跟所有人说你的屁股上有颗痣吗?我不太想让你在你的弟兄们面前丢脸。”源稚生淡淡地说,“那是个俄罗斯女孩给你留下的,你去夜总会泡了人家的时候还脚踏三条船,半夜接听手机说的是别的女人的名字,那女孩就把嘴上的烟头戳你屁股上了,留下一颗黑色的烫疤,看起来像是痣点。” “要验明真身也不用搞这么劲爆的消息吧!不是只要说我平常会给少主你带什么酒喝就好了!”乌鸦黑着脸招手示意所有人都把枪放下,看到源稚生真的回来了固然是件好事,但一见面就被当众戳黑历史脸皮再厚也拿不住。 “我觉得这样比较快。没有时间跟你解释发生了什么,我有很多事要做,先告诉我现在的情况。”源稚生脱下外套丢给乌鸦,浑身骨骼交错爆响,他还不知道敌人是谁,但他总是这样先做好准备,敢于入侵源氏重工的人要么是自寻死路,要么就是有足够的能耐,或许会是橘政宗回来取什么东西,也可能是赫尔佐格发起的挑战。 “是昂热,希尔伯特·让·昂热!”乌鸦手舞足蹈地嚷嚷,有点失态,“那个老头子来了!他要见橘政宗,我们当然不允许,大家长前不久也失踪了,这种消息对外是绝对封锁的,于是那家伙就直接从正门打了进去!我们把电梯关掉他就步行,我们派人去挡他他就把那些人全部打翻,一路走步梯,这会儿估摸着都快登顶了!” 看得出来他很恼怒昂热这种不听我的话,那就只好教训你的教育家式风格,但他委实没什么办法。那老家伙折刀在手的攻势委实不是人力能抵挡的,十几个一米八几壮汉组成的封锁网,昂热便如轻飘飘的柳叶一样从中间滑了出去,等他走的时候后面已经是遍地哀嚎声了,如果他想动真格,那些人恐怕只会在一瞬间死去。 源稚生愣了一下,脑海里想起昂热那副老绅士的模样来。他曾经去卡塞尔进修过,当然也就有幸上过昂热的课,印象里他一直都是西装玫瑰和白头发的花老头,和传闻中那个暴力狂徒相去甚远。没想到亲身经历所谓昂热狂暴的一面来居然会是在自家的大门口。 他回头朝商务车打了个招呼,卡塞尔小组还有源稚女和绘梨衣依次下车,乌鸦看清楚那张和少主一模一样的脸来就惊的下意识要举枪,被源稚生一个眼神制止,那意思是现在大家都是自己人。乌鸦跟了源稚生太多年,早已默契无间,虽然摸不着头脑,但还是照办了。 “没有时间解释,昂热校长就在大楼里,他要见橘政宗,但橘政宗根本就不在这里,如果我们再不快点的话,也许整个大楼里的人都要跟他过一遍了。”源稚生说。 虽然很惊奇昂热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点来日本分部,不过更多的还是对事态严重性的担忧,日本分部必定不会对昂热举手投降,而昂热面对试图用暴力制止他的人只会用更大的暴力教会他们做人。如今正是刚刚化干戈为玉帛的时候,源氏重工里的每个战斗力都算是自己人,绝对不能让他们打下去。所有人都急步进入源氏重工,由于进入封锁状态后大楼的电梯全部被停用,他们不得不从应急步梯上楼。 步梯沿途全都是横七竖八失去了战斗力的人,哀嚎满地,看制服就知道是大楼内的哨卫和执行部的精英,昂热虽然以猪突猛进的姿态一路从底楼打了上去,但沿途没有造成任何致命伤,那些人身上的青紫淤痕都在重要的关节或是持用武器的位置上,受到击打之后会立刻丧失战斗力不再构成阻碍。 有关昂热的很多事情都是个传说,即使是卡塞尔小组的人也不过只有路明菲亲眼目睹过昂热的战斗力,作为时间零的持有者他真的是可以单挑龙王的存在,面对普通人就像雄鹰捉弄小鸡那么简单。 恺撒和楚子航一路跟着源稚生向上,脑海里不禁下意识地回想昂热在这里经过时的姿态,真正意义上的来去如风所向睥睨,换做是他们,不使用言灵绝对不可能在这种狭小地带一直和这么多人作战,光是车轮战就够把人耗死了。 源氏重工大楼30层,这里曾经是橘政宗带领众位家长接见卡塞尔小组的地方,有一张黑白两色石桌拼成圆形的太极图案。 希尔伯特·让·昂热就坐在黑的那一面,标志性的黑色西装,只为随时都可以为人送葬,胸口插一朵娇艳的玫瑰,手里拄着路上抢来的球棒,这让他看上去有点像个日本的黑道青年了,如果忽略那头白发的话。 白的那一面站着的风魔小太郎,樱井七海,还有犬山贺三位家主。源稚生和橘政宗先后失踪,蛇岐八家当然需要新的领导人站出来主持局面,为避免大权就此旁落外姓人之手,家族有明确规定在这种情况下必须由外五家中的人来共同担任,这三位就是现在掌握整个日本黑道的人,蛇岐八家的所有行动由他们商讨后共同做决定。 樱井七海扶着风魔小太郎,风魔小太郎已经是个老头了,但他也是日本忍者中的精英,面对昂热这种公然挑衅的行为第一时间就选择出手制止,然后就被那支球棒打折了腿,现在只能单脚站立靠人扶着满心愤懑发泄不出去。作为老一派,他没有见过昂热也不是很清楚昂热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唯有亲自上去挨过打才知道同样是老家伙,对面的那个老家伙是他这种老家伙绝对无法战胜的。 太极桌中间吊着的茶壶烧开了,犬山贺上前揭开茶壶过水倒茶,放在托盘里上手奉茶给昂热。他曾经是昂热的学生,时过境迁当年的年轻人也变成了大腹便便的油腻大叔,每天泡在风俗业里养干女儿,可面对老师的时候他还是得毕恭毕敬。 这里关于年龄其实我有个疑惑,百度百科对源稚生年龄的说法有两种,一个是1985的26岁,一个是1991的21岁。邦达列夫射杀赫尔佐格的时候原文说了是不到1岁的小男孩,所以我认为源稚生和源稚女都是1991年的人。 恺撒的年龄也有问题,百度百科是1988年,但龙三遇到麻生真,恺撒抽烟慨叹的时候也是说自己二十一岁,而诺诺的生日倒是正常的,龙三就是20岁。 所以这些细节我决定不特意考究按我自己需要的写法来,老贼的前后bug有些太多了,就连明非生日都有俩版本呢。 (本章完) 292.末代狂徒(四) 昂热只轻轻抿了一口就眉头紧皱:“过了这么多年,阿贺你泡茶的水准还是很没品啊,你真的是个日本人么阿贺?茶道不是你们引以为豪的东西么?” “可我喜欢的是美式文化啊,这不都是校长教我的东西么?”犬山贺倒不像风魔小太郎那样浑身敌意,还能和昂热开开玩笑,“足有六十二年没见了,可校长看上去好像没什么变化,我已经是个老东西了,时间却在校长的身上仿佛凝滞,时间零真是令人羡慕的力量啊。” “活的太久对大多数人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这样很容易叫人寂寞。”昂热说,“你比其他人活的都要长久,那你就得亲眼看着自己熟悉的亲朋好友一个个离你而去,我都数不清自己这辈子参加过多少葬礼,简直已经麻木了,所以我总是穿着黑西装,这样随时就能去参加某个老朋友的追悼会,或者方便给自己的坟墓盖上棺材。” “校长看起来可不像是寂寞的人。” “因为我还有事要做啊。外表老去并不是真的老了,心态上的老才是彻底摧毁一个人的东西,有的企业家五六十岁还跟年轻人一样朝气蓬勃,有的年轻人二十出头眼神老的却像是早就死掉了,你说这两种人到底谁才是真正意义上的老去呢?” 尽管那杯茶的味道不佳,昂热还是慢慢地把它喝光了,茶叶曾经是全世界最风靡的饮料,数百年前欧洲人都以品茶为荣,如今这种风尚成为了很多人生活中的一部分,昂热去英国的咖啡馆里喝的往往不会是咖啡,而是茶叶。 “校长这个职位还是不太合适吧?其实校长更适合当个将军,屠龙的将军。”犬山贺闻弦歌而知雅意。 “不,我蛮喜欢当校长的,其实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教育家,喜欢和小孩子呆在一起,看他们热热闹闹的自己心里也会舒服些,而不是和你这样的老家伙喝花茶。这感觉就像两个老到发霉的老肥猫窝在一起取暖,连动都懒得动一下。”昂热微笑。 “我确实是有点像只老肥猫,没有了年轻时的进取心,只想安享晚年。”犬山贺摇摇头,为昂热新添上一杯热茶,“校长这次来是为了日本分部集体辞职的事么?” “你们归执行部管理,你们集体辞职,该烦心的是施耐德教授。我这次来主要是来看看老朋友,现在正是樱花盛开的季节,适合出行,但总有些人不想让我好好看樱花。”昂热说。 犬山贺不动声色,他已经明白了,昂热看起来是硬打进源氏重工里来的,浑身都像带着敌意,但他并不是真的想跟蛇岐八家为敌,日本分部集体辞职对他来说根本不算大事,教给拿什么施耐德教授去处理就好了,他自己来是为了更大的事。 “高天原的事已经被弄到了台面上搞的人尽皆知,几十年来秘党一直觊觎着蛇岐八家的秘密,所以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欧洲贵族,才会屈尊降贵跟黑道合作。”犬山贺的声音骤然变冷,奉茶不过是先礼后兵之计,稳住昂热他就要开始发力了。 “我可不是生来的贵族,也没有鄙视你们黑道。”昂热淡淡地说,“那所谓的神从来都不是你们日本人自己的事,你们把那东西看做是自己的宝藏牢牢掌控,就像三岁的小孩挨揍也要拽紧手里的糖果,可那孩子不知道那糖果上有致命的毒药,是要拿去祸害老鼠的,要是他吃了那就得完蛋啊。大人是懂得这个道理的,小孩子不给,就只有给他一巴掌先抢过来再说,命这东西,比尊严可重要多了,你听说过韩信么?” “在校长眼里我们只是抱着糖果的孩子?”犬山贺的目光凌厉如剑,蛇岐八家自建立以来,唯有在面对欧洲秘党的时候才会如此屈辱。 “这取决于你们长没长大。”昂热把玩着古朴的茶杯,“白色的皇帝是能与黑色的皇帝平起平坐的东西,人类花了多久才找到黑王的弱点给了他致命的一击?日本又有多少混血种能经得起那样的战争?你们觉得自己一定就能掌控那东西?考虑过代价可能是你们无法承受之重么?” “不,校长您搞错了。”犬山贺冷冷地说,“我们没打算把白王的遗产据为己有,也不愿意把它交给任何人,只是想毁灭它。它是我们蛇岐八家的祖先,也是纠缠千年的恶鬼,家族无时无刻不受它的折磨,这件事必须由我们自己来做个决断。但我们的动作晚了一步,龙渊行动炸毁的只是高天原的残骸,藏匿其中的神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如果是这样想的,你们就该早点与我们合作。”昂热叹了口气,“这不还是小孩子的思维么?执拗的以为自己就能解决一切问题。” “很多年前我们就是这样啊,还记得1946年么?”犬山贺说。 “那一年我代表卡塞尔学院来日本,你代表蛇岐八家跟我谈判。在一间和室里你找了一群漂亮女人来陪酒,吃饭吃了一半就开始露出咄咄逼人的嘴脸,说日本的混血种不可能臣服于外国人。你现在跟我说话的口气就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时候,只不过我们都老了几十岁。” “日本就是这样的国家。”犬山贺双手撑膝,如佛像那样巍然不动,直视昂热的目光,“纵观历史我们不过是古代的渔民后裔,身材矮小连饭都吃不饱,大米对多数人来说都是奢求,直到近代才有机会踏上时代的浪潮。但就是这样的我们才能凝聚到一起,白道有白道的社会,黑道有黑道的法则,我们曾尝试掠夺他人得到了应有的报应,在那之后就在自己的领地上悉心培养,想要打造成属于自己的一方乐土。” “我们当然知道白王的遗产会带来什么东西,古代的先烈们为了封存那东西付出过很多代价,直到今天都还有人在觊觎着它的权能,妄图踏上封神之路。”犬山贺说,“这就是白王给我们的诅咒和恶意,珍贵的东西就算会祸害人间,人们还是会因为它的美丽强大而臣服,想要把它据为己有。我们不确定这样的玩意儿流落到外人手里会是什么样的结果,所以只能是我们来亲手了断,无论是校长您,还是与整个秘党为敌,我们都只能这么做,那些高高在上的人从来都不代表所谓的正义,难道不是这样么?校长您应该比我更清楚。” 昂热没有立刻回话,卡塞尔学院的校董具体都是谁,对外界一直都是秘而不宣,但很多混血种世界的人都能有个合理的推测,因为他们也抱着一样的想法。那些慷慨支付巨额资金的大人物们,建立起卡塞尔学院绝非心怀人与龙殊死之战的正义,付出的代价总要有所回报,这其实是一种投资,他们想要的是龙族的遗产,那些能征服世界的伟大奥秘,会选择昂热当他们的执剑人只是因为他有足够的仇恨和理由,愿意担当起屠龙伟业的领导人。 如今已经有龙王接连死于卡塞尔学院之手,这代表崭新的世界已然掀起新的篇章,如果不是一直都没有机会得到一份龙骨十字,也许他们早就把昂热给开除了。如果牧羊犬的后代能做到比先辈那些恶狼更好的事情,那为什么还要养着那条很容易不服管教的狂狼呢,只要拍拍脑袋给点骨头就会开心的小犬们,显然是更好的选择。 “在你眼里我是什么人?”昂热忽然问。 “我的老师,卡塞尔学院的校长,秘党的执剑人。” “不,那些都是虚伪的名头和职称罢了,是他人对我身份的印象,而不是我自己。”昂热的黄金瞳缓缓点亮,犬山贺在那里看到了如龙般的怒意,威仪具现,仿佛有无形的刀剑从他全身向四面八方刺出,“我是个复仇者,仅仅是个复仇者,这就是我会出现在这里的理由。” “真不敢……想象……校长居然徒手打了三十层楼梯!”路明菲扶着应急楼道的扶手迈动双腿,觉得自己喘的好像一条长跑之后的哈巴狗。 源氏重工的层与层之间挑高比一般写字楼更高,这就导致它的三十层更加巍峨,虽然已经不是当年爬五楼都会觉得累的姑娘了,但一路上要蹦蹦跳跳的避开那些没法行动的人或是散落的武器,不亚于是把这狭窄的楼道变成了越野竞赛。 “那可是最强的混血种啊,用你喜欢的东西来说就好比是海贼王里的白胡子,别觉得他老了,他出现的时候一定会带着血与刀。”恺撒倒是还有余力,他和源稚生走在最前面,回头拉路明菲还有绘梨衣。 “老大你还看动漫?”路明菲很意外,“听起来你好像很了解校长的样子,可是在学院里我从来没有在守夜人论坛上看到过他的传说,大家只是说他很强。” “因为他的故人都死光了,连同他的往事,都被埋葬在一座座坟墓中。你想听故事可能得去挖点陈年老坟,再用个死灵术什么的才能问话,或者可以试试问问你的组长。”恺撒指了指自己,抬头看了一眼好像还是望不到头的楼梯,“就当是闲谈吧,缓和一下劳累的气氛。” “跟许多人的想象不同,希尔伯特·让·昂热是个孤儿,他的姓氏昂热源自法语,但他其实出生在英格兰的约克郡,岂止不是贵族,小时候还过的非常困苦。收养他的父母以训练孩子乞讨诈骗为生,昂热是这些孩子里最特殊的一个,十二岁的时候就展现了惊人的天赋,自学了拉丁文。这让他获得了当地主教的赏识,提供给他一笔年金供他去伦敦读书,这样他才有机会进入剑桥大学。”恺撒缓缓道来。 “我去,这听着就像主角的剧本啊,跟张无忌似的!”第一次听到校长的密辛,路明菲顿时精神饱满,伟人的故事总是比虚构出来的东西更加玄幻精彩,都不敢那么些的东西但他们就是真的做到了。 “在剑桥大学昂热遇到了真正改变他人生的人,梅涅克·卡塞尔,卡塞尔家族的长子,秘党狮心会的创始人,有史以来最出色的屠龙者之一,我们的学院就是基于他的名字才诞生的。” 恺撒接着说,“同样身怀龙血,梅涅克一眼就看中了人群中的昂热,两人迅速发展成亲密无间的好友,梅涅克待昂热就像兄弟,热情地把他引荐给狮心会中的每一个人。这或许是昂热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在课堂上他可以如饥似渴地充实自己,在课外男生们对他青睐有加,以和他结识为荣,女生们对他暗送秋波,偷偷在晚上约他见面。今天的他还是一副花花公子的形象,其实都是那时积累下来的习惯和积累。” “今天的狮心会只不过是卡塞尔学院中的一个学生社团。” 只不过这三个字恺撒有意说的很重,针对楚子航是他人生中必修的一环,即使大家看似和解了,但也还是对手,奚落一下是必然的。 “可在那个时候它是秘党的青年团,唯有最精锐的混血种才能加入,打造出一支精英中的精英,屠龙的特战部队。狮心会给予昂热的不仅是友情,还有梦想和荣光。按照那个时候昂热的受欢迎程度,他很有可能成为梅涅克的接班人,下一任狮心会长。但巨变就在这时候到来,在被称为夏之哀悼的事件中,秘党本部的卡塞尔庄园遭到龙族夜袭,一名龙王级别的敌人混进庄园内部,而死侍群从外面包围了他们,狮心会在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陷入绝境。” “不对,这很诡异。”楚子航打断了恺撒,“在你的描述里,这个龙王表现出和人类相近的行为模式,采取谋略,发动了类似军事打击的夜袭,这不符合龙族的行为模式。龙族生来骄傲蔑视人类,它们应该用无与伦比的暴力直接毁灭任何敌人,不屑于使用阴谋。” 路明菲心说师兄啊师兄,你这话说的好像你自己是只小白兔,没见过耶梦加得一样! 不过想想也是,夏弥那与其说是计谋,更多的像是为了隐藏自己和达成目的采取的迫不得已,她已经在卡塞尔学院里成功呆了那么久,却没有发动过一次类似的袭击,就算是最后在地铁站里打起来,也确实是正面进攻完全不拖泥带水,这和恺撒描述的那个使用计谋的龙族并不一样。 (本章完) 293.末代狂徒(五) 恺撒点了点头,“合理的怀疑,但没人能证实,因为有关夏之哀悼的全部记录是秘党的最高机密,上百年过去了,秘党没有对校董会以外的人公布事件的任何调查结果。但是种种证据都表明龙类确实发动了那么一场夜袭,他们直接从核心突破,本该彻底摧毁秘党的精英们。然而绝世的天才梅涅克·卡塞尔竟然爆发出匹敌龙王的力量,阻止了龙族的阴谋。当时的狮心会几乎全军覆没,有一个人活了下来,那就是昂热校长。” “既然是秘密,恺撒君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么详细的?”源稚女觉得很有意思。 “我叔叔弗罗斯特就是校董会成员中唯一一个公开露面的人,他有阅读最高机密的权限,有些文件通常就会放在他的办公桌上,我去的时候就会顺手翻一翻。”恺撒说。 “那么不小心?”路明菲傻眼了,“我还以为那种顶级大佬都是做事滴水不漏的人。” “不能说是不小心,应该说是有意为之。”恺撒轻蔑地笑笑,“帕西是弗罗斯特的秘书,也是近臣,同时服务于我,弗罗斯特,还有我爹。作为专业人士帕西当然不会犯没有及时收好重要的文件这种低级错误,那只能是弗罗斯特授意的。他想让我看到,所以我就会看到,这点小把戏骗骗三岁小孩子还行。” 路明菲知道恺撒和家族的关系向来不好,这在卡塞尔学院里都是人尽皆知的事了,可如今听起来恺撒的家里人其实对恺撒一直都很不错,尽管知道他很敌视,但还是最大程度上地容忍着他的叛逆,对恺撒做过最具威胁的惩罚不过是停了他的卡。 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总觉得心里酸溜溜的,恺撒不喜欢他的家族但他还有个家,自己想念爸妈却好多年没见过了。不知道他们在世界哪个旮沓角里刨土坑的时候有没有想起他们在地球上还有个女儿,这么些年过去了,说不定走在大街上擦肩而过他们都会认不出来自己吧? “高富帅家里也有难念的经。”源稚生淡淡地说。 “你这口气就好像你不是个高富帅一样。”恺撒大大咧咧地拦住源稚生的肩膀,“没办法,我们男人就是这样,在外要光鲜亮丽,身后受的气都不能成为阻挠我们前进的理由,而且要时刻做好斗争的准备!说真的我有认真考虑过跟家族彻底闹掰了的时候自己该怎么办,也许来日本开个私人餐厅是种不错的选择,这里的人很容易接受欧美的餐饮习惯,我会做很多东西。” “校长当时不在卡塞尔的庄园里?”楚子航把话题重新拉了回来。 “不,他在,而且跟龙王近距离接触过,受伤之后跌入了地窖,处于假死状态,才有幸存活。整个夏之哀悼得以被记录下来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昂热校长的亲眼目睹,而在他昏厥之后的部分,则是有一个秘党成员一直在现场手工记录发生的事情,为后人留下宝贵的第一手资料。”恺撒说,“校长醒来后用双手从尸体堆里挖出了自己的朋友们,把他们烧成灰烬,他埋葬了那些灰烬,也埋葬了自己的往事。” 这是段悲伤的往事,有关昂热那不为人知的过去,每个人都不约而同地保持着肃静,虽然大家立场不同身份不同,但作为混血种,都会对那些过去英勇奉献于屠龙战场上的英雄前辈们致敬,也许站在这里的其中某一个人也会在未来迎来同样的结局。 “校长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昏迷了,很久之后才醒来,医生一度把他当成了植物人。但在苏醒之后,校长并未消沉,而是表现出惊人的活跃。由于夏之哀悼使秘党高层精英损失殆尽,作为唯一的幸存者昂热校长一举跨入秘党高层掌握大权,某种程度上说,他是这次悲惨事件的最大受益者,因此一度产生了针对他的阴谋论。校长没有理会那些流言蜚语,过去才华横溢的年轻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孤高而铁腕的复仇者。” 恺撒叹了口气,像是惋惜,又像是敬仰,也许在他的心中昂热那样的人就是最伟大的男人,远比他家族里的那些家伙要讨人喜欢的多。 “现在明白为什么只有他可以成为卡塞尔的校长了吧?”恺撒说,“他曾经贫困孤苦,因为与梅涅克·卡塞尔的结识而获得崭新的人生。可是一夜之间,他所珍爱的荣誉,朋友,还有梦想都被龙族毁灭殆尽,他怎么能不憎恨龙族呢?如果是我有那样的遭遇,我也会穷极一生都要把这些混账东西挨个杀死,亲手送进坟墓里掩埋啊!” “为了复仇而活着的人生,真的值得吗?”犬山贺轻声问,他曾经是昂热的学生,虽然不像恺撒那样知道夏之哀悼的全貌,但清楚昂热的所作所为都是在为了那一天失去的每一个人。 “中国有一句古话,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昂热慢慢地给自己点上一支烟,每当回想起那段往事的时候,唯有烟味可以冲淡心中的悲悯,“人这种东西,最自大的地方就是喜欢替别人着想,要么说这是为你好,要么说我能理解你,再不就是想着要去纠正自己眼中他人的错误。可这世界上从来就没有感同身受,别人的人生要怎么走也用不着另一个人来指指点点,是死是活都是他自己的事。我就是执拗的复仇者,无时无刻都在准备着战斗,希望在自己踏入棺材之前尽可能把每一条龙都割断喉咙挖出心脏。” “校长,我们已经臣服于你六十年了,六十年还不够么?”犬山贺沉声说,“你的学生们都还活着,龙渊计划之后警卫队有传来目击报告,我们不欠秘党什么东西,我们只是不想秘党介入我们的事,连这也不行么?” “不可以,在屠龙这件事上,任何人都没法跟我谈妥协。”昂热把刚刚点起的香烟在喝干的茶杯中掐灭。 “那么多年来你还是没有改变看法啊。”犬山贺长叹了一口气,“在你眼里我们只是一帮自以为是的黑道分子,根本无法和高贵的秘党相提并论。我们杀不死的龙王你们能杀死,我们解决不了的危机你们能解决,你们从来就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自始至终!” 犬山贺振开和服,露出腰间一段深红色的木柄,他握住刀柄,出鞘的咆哮声贯彻整个露台。 他有试图和昂热谈判,借着过去师徒的名分,可昂热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在白王这件事上他必须是独裁的领袖,没有任何人可以命令他让步,大家的矛盾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 日本分部向秘党低头了六十年,如今少主和大家长接连失踪的当下,昂热又用这种近乎藐视的方式打上门来,简直是向蛇岐八家的脸上打了最后一记致命的耳光。若是任由昂热继续下去,黑道的至尊还有什么脸面可言? “老师,时隔六十年我又来向您讨教了!”犬山贺振刀反握,这样一来他用以进攻昂热的就会是迟钝的刀背,并不致命也不锋利,”这么多年过去了,校长还记得当年在日本学过的刀术么!” “我怎么会忘记呢?打人的时候我可喜欢用你们日本人的刀术了,足够优雅,富有艺术感,这样会显得我很帅气,会让小姑娘们尖叫。”昂热把带来的球棒抗在肩上,十足的漫画街头流氓做派。 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蛇岐八家彻底与秘党决裂了,来之前昂热就已经做好了准备,他知道这群日本人的心思,六十二年前让他们低头的时候也是这样,战后的蛇岐八家可怜到连武器都派发不够,却还是敢对扮成水兵们的秘党挥舞刀刃,说要战斗到家族最后一人叽里呱啦的玉碎什么的。 昂热很讨厌他们所谓的武士精神,这种感觉就像中二病阶段的小孩,明明有很多方法可以解决问题,明明只要大家想办法退让一点就还有解决的余地,但就是要大声嚷嚷着我已经无路可退,皇帝陛下板载,冲上去毫无意义的送死或者切腹自尽,还自以为这样可以青史留名,实际上只是一群自我感动的二百五罢了,从未珍惜过任何人的生命。 犬山贺横握长刀,摆出居合的架势,据说长刀在离鞘的瞬间可以达到肉眼看不见的神速,对手往往在中刀之后才会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黄金瞳无声地绽放,犬山贺低吟着古老的咒文,他的言灵没有领域,直接施加于他自己。 言灵·刹那! 长刀出鞘,带着冰寒的流光,桌上的茶壶和茶碗无声地零落,它们只是刚刚裂开,甚至碎片没有触及桌面,太极圆桌表面像是被某种激光刀切过不留痕迹地粉碎,犬山贺的刀锋就已经到了昂热的面前。 这是神速的拔刀斩,在言灵刹那的加持下则更加迅速,达到了平常的128倍,刹那可以让犬山贺以128的速度进行这次居合。源稚生是少主,橘政宗是大家长,他们的血统都比犬山贺要高,但他们都无法接下犬山贺128倍速的居合斩。 昂热用来格挡的球棒被切开了,即使只是刀背,如果快到了一定地步,那它也会是一往无前的利刃。但昂热自己并没有受伤,因为他可以看清楚居合斩的极限,那一刀再怎么快长度也只会是刀锋的长度,斩出的是一个圆弧,居合之后就是收刀的动作。大家都坐在一张桌前,犬山贺站在什么位置能斩多远的距离昂热一清二楚。所以他只是微微往后扬了一下脖子,犬山贺的刀就擦着他的脖颈切过,却不能伤到他。 言灵·时间零,言灵周期表中的悖论,它在表中的排名甚至比不过君焰,但君焰面对它绝无获胜的可能,加持了这一言灵的昂热就是穿梭在时间缝隙中的阴影,他永远不会在时机上犯错误,任何对手的动作在他眼中都是几十分之一的慢放,就像电影缓慢的倒带。从不在时机上犯错误的人是无懈可击的,除非他的对手速度能快到抵消这个效果。 答案就是刹那。 刹那的位阶比时间零要低,进化后的结果就是时间零。但言灵的真正战斗力绝不以排名先后来决定,只会取决于环境时机和用法,就像在黑暗中镰鼬绝对比进化后的吸血镰要好用。 刹那可以成倍地提升释放者的行动速度,犬山贺的居合斩被加速了128倍,所以他这一刀在时间零的领域中也依然是128倍速的斩杀,昂热眼中的居合斩仍旧快的惊人,他只是精确地计算到了长刀的距离,还有犬山贺的心态…… 这个学生要为了自己的家族和尊严而挥刀,但他并不想真的和秘党彻底一刀两断,他知道那样的后果,蛇岐八家绝无可能有胜算,在两位家长都不在的当下,作为外五姓之一,他没有决定家族命运的权利。 当年初次见面的时候,昂热并未打算把还是小孩的犬山贺收为学生,但后来他发现了犬山贺的言灵,惊喜不已,因为这是能够直面时间零的力量。所以昂热特意培养犬山贺,想把他当做自己的对手,更想让他成为自己在蛇岐八家中的一名眼线。虽然后来眼线断开了,犬山贺却仍旧达成了昂热最初的目的,128倍超速的居合斩,就连时间零也无法看清的神速。 “够了,犬山君。”源稚生轻轻按下犬山贺握刀的手,站在粉碎的太极桌中间,以自己的身体隔开犬山贺与昂热交汇的视线。 “少主!”樱井七海眼睛一亮,但在看到源稚生身后另一个样貌相似的人时立刻陷入了疑惑。 “你们出现的可真不是时候。”昂热微笑着交叠双手,看向卡塞尔小组,看的出来中断联系很久的学生们和源稚生达成了某种默契,所以才会一起出现。但老实说这会儿如果没有他们会更好,因为昂热真的想挑战一下自我,想知道对手无视时间零的时候,自己还有没有能挑战龙王的能力。 (本章完) 294.末代狂徒(六) “我以前从未觉得看到校长您是令人如此开心的事情。”恺撒说,三人小组一字排开,背着手站立,这是卡塞尔学院的普鲁士军事风格做派,他们现在不在学院里,而是在遥远的日本,当大家见面的时候就不会像学院里那么随意。 “这话说的好像你以前见到我都很糟糕。”昂热说。 “我的意思是最近我们遇到的事情太多了,多到令人烦心,但看到校长坐在这里我就觉得一切都还有救。” “看起来日本之行让你学到了很多,都开始学会拍马屁了。”昂热微笑,他看向一直站在旁边满脸人畜无害模样的源稚女,其实不止是他,蛇岐八家的家主们也对这个长相和大家长一样的清秀男孩好奇,很显然这个人是源稚生带来的,他们在等待源稚生的答案。 “初次见面,请多关照,久闻您的大名。”源稚女注意到了昂热的目光,很有礼貌的用日本人标志性的双手贴裤线鞠躬向昂热问好,“我是源稚女,源稚生的弟弟。” “长得像个女孩。”昂热给出了和绝大多数人一致的初印象,继续看向三人小组,“龙渊计划之后你们就完全失去联系,但我想我钟爱的学生们可不是去一趟深海就会嗝屁的货色,说说你们出现在这里的理由。” “很复杂,总之就是我们和源稚生已经达成了合作关系,来源氏重工准备展开调查,但没想到校长会坐镇这里……而且是一路打上来的。”路明菲觉得昂热这么干真是酷毙了,但是当着日本分部的面她不好说的太多。 “我想这种时候由我来说可能会更简洁明了一些。”源稚生把随身带来的资料递给昂热,其中一部分则转交给在场的家主们,“前任大家长橘政宗,自始至终都在与猛鬼众的王将赫尔佐格合作,两个人分别在日本境内最大的两家黑道势力中搅局,赫尔佐格使用能够提升血统的药物技术,在猛鬼众中大肆宣扬封神之路,号称得到白王的遗产就能进化为神。而橘政宗则负责派人去杀死赫尔佐格故意放出来的恶鬼,由此提升自己在家族中的地位,把我们和猛鬼众都用作自己实现目的的棋子。如今橘政宗已经被迫揭下了他的面具逃离家族,我作为获得多数投票支持的继承人,现在宣布全权继承蛇岐八家。” 资料上的种种内幕触目惊心,犬山贺,樱井七海,还有风魔小太郎以极快的速度阅读,相互交换眼神,虽然在短时间内要快速消化这些真相非常艰难,但源稚生靠着他多年来积攒起来的威望征服了家主们,无论是家主还是家族下面的人,都非常信任源稚生。 家主们一起向源稚生鞠躬致意,以这个动作表面了自己支持和接纳的立场。无论橘政宗的当下如何,源稚生都是获得了家族认可的未来接班人,只要橘政宗不在,源稚生可以用任何理由宣布自己的上位,只是他一直没有这么做。现在他回来了,带着橘政宗背叛的消息,这意味着他要亲自来清理门户。 “赫尔佐格。” 昂热翻看着资料,把每一个字都刻入脑海中,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但在这些资料上不难推断出这个人的具体来历,无名港口驶出来的列宁号,船上的龙骨,暴走嗜血的死侍,陈姓中国男子,这些很快就能把一连串的事情连接起来,有理有据。 “赫尔佐格和橘政宗20年来一直都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我们的将军一击把这两个人彻底推向了一边,现在这两个旧时代的老狐狸恐怕正在忙于搜寻神的孵化所,我们的时间不多,如果是他们先找到,他们手中的基因技术不知道会搞出什么结果来。”恺撒说,“觊觎神之遗产那么多年的人,恐怕手里真的会有能得到宝藏的钥匙。” “家族曾与学院之间发生过不愉快的事情,我没有想要为那些辩解或是恳请原谅的意图,家族上下一心,每个人都抱着同样的想法,日本是我们的日本,我们要自己解决自己的事情。”源稚生凝视着昂热的眼睛,“但我得说这种态度是错误的,执拗的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东西,结果就只有被人蒙蔽步向歧途。现在掌权家族的人是我,我觉得自己有义务接受来自他人的好意,神的遗产是必须毁灭的东西,无论是谁,只要能做到就是我的朋友,任何妄图染指那东西的人都必须被斩杀在黄泉之路上!” “日本人的大义啊。”路明菲小声跟楚子航说,“为了所谓的大义可以杀戮也可以欺骗,这种文化真是叫人不爽,不过换了源稚生来讲好像味道就好了很多。” “其实我一直都觉得你好像对日本人有很多偏见。”楚子航也小声回答。 “哪有,我看日本动画,懂日语,想来日本旅游,但这不妨碍我觉得很多日本右翼都是该死的小日本鬼子。”路明菲撇撇嘴。 “樱井家!”源稚生咆哮。 “哈依!”樱井七海陡然立正鞠躬,她比源稚生大了十几岁,按照日本盛行的尊卑文化源稚生应该叫她前辈,但当源稚生成为大家长的那一刻起彼此的身份地位就已经被决定了。 “请负责好对橘政宗以及赫尔佐格的搜索工作,务必不留余地,赫尔佐格手中仍然握有猛鬼众的核心成员,自今日开始往前倒推20年,这20年间所有离开家族的鬼及其家庭成员是重点的盘查对象,务必顺藤摸瓜找出赫尔佐格的尾巴!” “我知道了!”樱井七海带着自己的手提包匆匆离去,这是源稚生正式上任后的第一道命令,雷厉风行,她从很多年前开始就认同这个年轻的男孩,如今家族恰逢危难之际,她一定会不留余力。 “风魔家!”源稚生再度高呼。 “属下在!”风魔小太郎用的自称是属下,虽然和樱井七海一样是作为家主,但风魔家向来都是家族秘密储备的忍者力量,以最稀少的人数组织起了最高战斗力的军队。如果家族希望,他们甚至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在现代社会的地图上抹去一个村落。 “调集风魔家所有忍者,以东京都为圆心向外地毯式搜索,无论商场,大学,地铁,公寓,任何可能的角落都不要放过,神的孵化地必然在靠近东京的地方,任何怠慢就是对自己以及家族的不负责任!” “哈依!”风魔小太郎前不久才被昂热打折了腿,但现在他走的仍然如风如影,忍者就是这样,在必要的时候能把生死痛楚置之度外,风魔小太郎很清楚现在事件的全貌,时间是家族最需要的东西,赫尔佐格与橘政宗在暗处先行一步,明处的他们唯有依靠忍者才能在暗中和老狐狸们竞速。 “犬山家!”源稚生看向最后一名家主,目光如炬。 “大家长。”犬山贺振刀恭迎,他对源稚生的称呼已然改变了,就像过去他面对橘政宗那样。 “通知龙马家,命令他时刻准备好动用空军力量。通知宫本家,将过去20年至今家族所有的地质勘探记录汇总,有任何可疑信息一定要找到当事人全盘问清楚。另外,让他把源氏重工的设计图和成立时间等一切资料拿给我。最后犬山家,让你的女儿们行动起来,我们即将打响的是一场更宏大的战争,我知道家族前不久才刚刚经历过龙渊计划和对猛鬼众的洗礼,急需恢复元气,但我们的敌人也一样,他们更需要休息!现在比的就是谁的体力更多,谁的拳头更狠,谁能咬牙坚持到最后!” “我明白了!”犬山贺收刀入鞘,步履如风,人还没到露台外的电梯,手里的电话已经拨通了。 龙马家的当家龙马弦一郎非常特殊,他通过特殊流程被日本自卫队临时征召,成为自卫队预备役的一等空佐,这个军衔相当于其他国家的上校。龙马弦一郎手中指挥着一个航空兵联队,在东京附近的空军基地驻防演习,必要的情况下他可以出动攻击机对附近上百公里内的任何目标执行空中轰炸。 宫本家的当家宫本志雄是核心技术人员,整个家族旗下拥有来自各国顶尖理工大学进修归来的人才,蛇岐八家的管理系统,地下的铁穹神殿,源氏重工的建造,都出自宫本家之手。 犬山贺自己则是个拉皮条的,他的犬山家从事的是风俗业,日本的风俗业并不违法,就像高天原可以堂而皇之地开在歌舞伎町最显眼的位置。犬山贺借着这种行当不但可以大举敛财为家族创造应收,更可以建立丰富的人脉,那些漂亮的姑娘们陪伴的往往都是政界和商界的要人,只要活动起来就能搞到各种特殊的许可绕过政府的眼线。 源稚生成为大家长不过一分钟,但在这一分钟里,蛇岐八家迅速被他再度整合起来高效运转,黑道家族的雄厚底蕴即将对觊觎王座的人挥出它最锋利的宝剑,源稚生就是那位执剑人。 路明菲看着意气风发的年轻大家长,心里想到了橘政宗,不知道那个老东西看到源稚生成为如此优秀的继承者,是会欣慰觉得自己的培养没有被辜负?还是应该后悔,自掘坟墓为自己竖起了最可怕的敌人? “稚女。”最后源稚生看向了自己的弟弟,“陪我去地下走一趟吧,我们要去把橘政宗的罪行重新拍摄一遍,公布给家族,让每个人都知道自己是在为什么而战。还有要找到那些为橘政宗做事培养死侍的人,如果他们还在的话。” “不是说好要先确认过才肯谈合作的么?你都把一切全部安排好了。”源稚女笑笑。 “没有那个必要了,我想我已经很清楚自己该干什么。”源稚生摇摇头,轻声说,“路明菲。” 路明菲愣了一下,她没想到源稚生会叫自己,还沉浸在刚刚那股风头十足的黑道至尊味道里。 “绘梨衣跟我说这些天她一直都和你在一起,而且过的很开心。”源稚生远远地和绘梨衣对视,其实从重逢到现在他都没有太多时间去和绘梨衣多说些什么,“我一直都是个不称职的哥哥,给绘梨衣最多的不过是给她带了一只猫,陪她打打游戏,从来都没好好想过她是个女孩子,已经长大了,应该拥有自己的世界。看到她打扮那么漂亮的时候我真的很意外,也很高兴,所以……我现在把她交给你来照顾,希望在即将到来的风雨中她还是会过的很好。” “哎呀,说的这么郑重其事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嫁妹妹呢。”路明菲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们是朋友嘛,朋友之间需要说这么多么?象龟脑袋。” 源稚生少有的笑了,虽然很轻,但好像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自从和源稚女成功和解,他整个人都如坠云端般的释然。 “事情都被象龟安排妥当了,那么我们干什么呢?”恺撒有种被人夺去了话语权的无力感,他喜欢在学生会里发号施令的感觉,但在源氏重工里,源稚生才是老大,这里的日本人不会鸟他这个意大利人。 “你可以把自己的狄克推多磨好。”楚子航默默抽出了村雨,还有不知道哪里摸出来的磨刀石,架在碎掉的石桌上真的开始磨起刀来,火花四溅,有种古怪的呆萌感,“免得砍赫尔佐格脑袋的时候不够锋利。” “喔,你的幽默感又上升了,我就说你应该多学学你的女朋友。”恺撒乐了。 年轻人们活跃的气氛真是会让老人感慨,昂热有种置身事外的错觉,好像自己不出现在这里的话,他们也都能把事情全部搞定,他开始理解为什么中国人喜欢说长江后浪推前浪了,总觉得自己最该干的事情应该是退休,然后惬意地指挥这些年轻的新星去砍下龙王的脑袋。 “说起来……你刚刚提到了地质勘探。”昂热想要弄清楚自己的疑问,“蛇岐八家一直在投资地质勘探?为什么?” “传说中天照命月读命还有须佐之男命共同协商,把白王的遗骸丢进了一处名叫藏骸之井的地方,它在高天原以外,但没人知道它的确切位置,家族以这种方式来防备白王的复活。”源稚生解释说,“我们炸高天原是想直接摧毁白王,可它不在那里面,就说明这个传说是正确的,家族从很多年前开始就在为了印证这个想法,在日本的很多地方进行地质勘探,想要找到这个所谓的井。具体更多的我就不是很清楚了,只有家族里的老人还记得,因为那些资料据说都被一个叫上杉越的人给烧了,只有读过的人才有印象。” 上杉越?这个熟悉的名字忽然出现还真是叫人意外,昂热意味深长的笑了。 “暂时把你们手里的事情放一会儿吧源氏兄弟。”昂热说,“既然你们忙了这么久,事情都已经安排好开始工作,那么总该有个放轻松的时候,我想带你们去见一个人,一个你一定会感兴趣的人。” (本章完) 295.皇血轮回(一) 东京大学后街,上杉越刚刚送走了两位食客,就又打开了置物架上的小电视机,身材曼妙衣着暴露的女郎腰肢轻摆,他拿起一份报纸装的非常深沉,好像在关心天下大事,但实际上眼睛还是盯着电视机。 有人说男人毕生都是好涩的物种,下到青春期朝气蓬勃的男孩,喜欢看女同学衣服上内衣带子的痕迹,上到老不正经的花白头发,走在大街上还会摸一把上班ol的屁股。 这是否是真相不得而知,但在日本,这些现象尤其严重,很多人都觉得这是因为这个岛国自古以来都过的太憋屈,憋屈的久了,自然就会在爆发的时候愈发凶狠,现代社会给了他们很好的方式和理由,黑道,歌舞伎町,风俗业文化,这些都是很好的佐证。 上杉越倒没什么特别的追求和研究,他就是单纯喜欢胸大腰细屁股翘,没别的,就算老了也一样。 黑色的商务车无声滑行而来,上杉越甚至没有扭头看一眼,昂热掀开帘子进来,把雨伞和沉重的手提箱放在桌上:“豚骨拉面,再加两个卤蛋。” “你怎么又来了?”上杉越没好气地白了昂热一眼,“我以为我们说好从此以后不再见面的!你是大忙人,伟大的屠龙先驱,应该去从事你的丰功伟业!老来我这吃宵夜还不给钱是怎么回事?从今晚开始拉面收钱了,盛惠800块一碗,加卤蛋每个另外收100块!” “这小气劲儿,不知道的我还以为自己在和菜市场的老大爷讨价还价,为了两毛钱要浪费半个小时的口水。”昂热把一叠万元大钞拍在桌上,“不用找,从今天开始我在你这里挂账,吃了多少你自己从这笔钱里扣。” “看起来我应该说这碗拉面8000块。”上杉越瞄了一眼那叠万元大钞,少说有几十张,如果按照800块钱一份的价格,昂热每晚都来吃也要吃到明年。 “你还学会坐地起价了?看把你能的。委实说你这种拉面铺子可进不了我的食堂列表,在日本大概也只有sakamoto家手搓的寿司才会让我喜欢。”昂热说。 “就算我做的是猪食,可您这种喜好米其林的贵客不还是冒着雨来吃么?吃着猪食有没有叫两声的冲动?”上杉越把面扔进锅里。 “没问题,昂昂。还有你的面加少了,我要的是三份。”昂热提醒。 话音未落,源稚女和源稚生掀开帘子进来,在昂热左右两边坐下,他们一起开车来的,这里的街边并不允许临时停车,恰好就有执勤的警员在,源稚生花了点时间才搞定。 “居然还带了食客来,你的学生?”上杉越在源家兄弟的脸上停留了几秒钟,“我好像在哪见过。” “我之前有跟三个人一起来吃过这里的拉面。”源稚生点头示意,“黄头发的外国人,一个和服女孩,还有一个面瘫。” “对对对!很特殊的组合!”上杉越终于想起来了,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不像面对昂热那样还笑的蛮开心,“之后那个女孩就经常来,还带着她的朋友。” 源稚生愣了一下,没想到还会有这么巧的事,那些天里家族不遗余力地翻遍东京的地皮,想要找到绘梨衣的踪影,没想到她就和路明菲一起坐在曾经去过的拉面铺子里。 “您是上杉越?”源稚生问,他难得用上了敬语。 在源氏重工,源稚生提到了上杉越之后昂热就表示很有兴趣,要带他们来见一个人,如今见面了才发现是上次来的拉面铺子里的老头,当时这个老头就对源稚生的话说了些看法,像是曾经的帮派成员。如今源稚生注意到上杉越工作时的袖口下面隐约露出了青色的纹样,那是黑道帮会的纹身,他大胆猜测这个人就是上杉越。 “昂热你他妈的!”这一句问话好像戳到了上杉越的雷点,把他气的暴跳如雷,一把扯下头上的布巾,看着像是要打昂热,“不是说好了替我保密?怎么带来的人张口就在问话!” “老实说我可没有告诉他们你就是上杉越,我只是说要带他们来见一个人,他很聪明猜到了,这不能怪我有违约定吧?”昂热耸了耸肩,满脸我很无辜。 “哥哥只是看到了您的纹身。”源稚女指了指上杉越的袖口,这东西在普通人眼里可能只是会觉得这个老人很赶时髦,有着一颗年轻的心。但在黑道的人眼中很容易就能从那一角判断出整个原貌,那是很高级的纹身,诸恶噬鬼图的一角,只有地位尊崇或是立下不世之功的黑道成员,才有资格在身上留下这种刺青纹身。 “据我所知上杉家的血统已经断绝很久了,您真的是上杉家的人么?”源稚生正襟危坐,和前辈对话的时候他也不由得庄重一些,尤其是眼前的这个人让他有种古怪的熟悉感。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不希望有人会这么叫我。”上杉越实在没脾气了,自从再次遇到昂热,他平静的生活似乎就注定要被这个老头子给搅乱。 他缓缓地坐了回去,望着锅里的热气出神,昂热递给他一根日产的香烟,上杉越默默接过叼在嘴里,从案台下面摸出打火机点上。 “我就是最后一个上杉家主。”他缓缓地说。 “那么上杉绘梨衣是怎么出现的?”源稚女很好奇。 上杉越满脸不屑地笑了,朝昂热挥挥手里的香烟:“你就是为了这个才带他们来的吧?我早就跟你说过那些老东西一定会这么做的,找个血统足够优秀的人,给他按上内三家的血统就好了,然后对外声称这就我们的新皇。只要八姓家主和老东西保持一致态度,就没有人知道真相,蛇岐八家可以永远靠这种方式传承下去。” “没错。”源稚生的声音很轻,这涉及到他的出身,本该是不光彩的事情,但他说的很坦然,“绘梨衣和我一样,都是因为被确认拥有高纯度龙族血统之后,才被冠以源姓和上杉姓,我们并不是真实的御三家后代。这本该就是真相,家族里的人也确实让我知道了这些,但后来他们又对我宣称我真的拥有正统源家血统,dna鉴定的结果显示吻合,绘梨衣也确实拥有上杉家的血统基因,这件事我想可能橘政宗都不知道是为什么,他也不止一次跟我探讨,说难道我和绘梨衣其实是谁的私生子,有点像中国的还珠格格。” “这不可能!”上杉越沉声说,“御三家的血脉到我这里已经彻底中断了!从此以后不会在有新的影皇!” “在您说出自己所知道的东西之前,我们任何人都没办法下判断。”源稚生表现的异常冷静。 他用眼神询问昂热,昂热也用眼神回应他点头默许了,这意味着接下来的对话源稚生不用再顾及什么情报泄露,昂热为上杉越的可信性打了包票。 上杉越知道自己失态了,他沉默了一会儿,从柜台底下又拿出来一瓶上次请昂热喝的那种酒,不过这一次他并没有分享给任何人,而是自己一个闷头狂饮起来。 谁都看的出他心中的郁闷和不快,有故事的人总是这样,尤其当那些故事并不是会让人开心的东西时,想要撬开这个人的嘴就会尤为艰难。 上杉越咚地把空酒瓶砸在桌上,一整瓶酒,他一口气喝完了,唯有这样他才能好好地开口,酒精就是最好的麻痹剂,也是最好的心里安慰,以他的血统,这点酒精根本起不到真正的大作用,那只是他心理上的宽慰,觉得这样就可以无拘无束地说些心中的秘密。 “先从内三家和外五家的区别说起吧。”上杉越说,“内三家的人数远少于外五家,外五家有一百个人,内三家就只有一个人,但内三家是真正能生出皇的家族,他们分别是天照、月读、还有须佐之男三个神官家族的后裔,拥有最纯正的白王血裔。这种血统随着跨代流传是会慢慢变弱的,但凡事也有例外,一百个内三家的孩子里会有一个是真正的皇,与生俱来就有比肩初代的血统。” 源稚生静静地听着,他已经是现任大家长了,但在他还是孩子的时候,家族里的人很少跟他讲这些极富渊源的故事,只是告诉他作为家族的新皇,他注定要肩负起无数的责任。 “我老爹是个乏善可陈的人,最大的贡献可能就是遇上了我妈,她叫夏洛特·陈,是一个中法混血儿。他们的故事不是重点所以就简单描述一下,就是我爸靠人格魅力让当时还是见习修女的我妈背叛了主,两个人深夜私奔了。这是一场纯粹为了爱情而进行的伟大私奔,同时背叛了天主教和日本黑道的最高家族,天主教挺宽宏大量的没来兴师问罪,但是黑道那边就不一样了,我老爹的血统弥足珍贵,他的妻子必须是内三家的好女孩,怎么能跟外国人搞到一起呢?家族派出风魔家的忍者前往法国,打算杀死妈妈夺回老爹。” “真没想到故事的开头是浪漫的恋爱谭。”昂热笑笑,“看起来当时的皇过的可不怎么样,你们的家族应该很希望他天天睡女人,以便有更高的可能性生出新皇。” “这里你有一个误区,我老爹连皇都不是,他只是御三家的其中之一,但每个御三家的后代都有可能是皇,所以御三家的婚配是受到严格限制的。”上杉越纠正了昂热这个外人的错误,“风魔家的人找上了门,那时候我还没有出生,为了保全我,我爹用自己的生命做威胁,逼迫风魔家放弃杀害我妈妈,代价是他得被带回日本去继续想办法生娃。我妈妈则留在法国,用我爹留下的钱抚养我长大,她一个人过会很艰难,所以想办法隐瞒了自己有孩子的事重返教堂,把我放在育婴堂里当做孤儿抚养,不为人知。” “我的血统觉醒是在某天下午,事前完全没有征兆,毁灭性的言灵摧毁了三个街区,我自己也掩埋在废墟下头破血流,被当地的人们当做幸存者救了出来,但我知道那其实是我搞出来的问题,没敢跟任何人透露,包括妈妈。就在我惶惶不可终日的时候,家族的使者出现在我面前,说我是他们的皇帝,原来他们一直都有在派人监视我的情况,我的第一次觉醒就表现出了极高的血统力量,让他们欣喜若狂。” “看得出来您立刻跟着他们回到了日本,没有哪个小孩会拒绝这种奇遇。”源稚女说,这些让他想到了自己小时候初次觉醒血统。 “是啊,从小到大都连妈妈都不能好好相认的孩子,当然会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大的倒霉蛋,可是忽然有个人对你那么唯命是从,还说会有成千上万的人也会成为你的臣子,什么小男孩可以拒绝呢?我迫不及待地想要去看看那个所谓东方的国家,妈妈也很高兴,觉得这样我和老爹就能重聚了,但她不愿意和我同行,她是一个虔诚的基督徒,把自己的过去都放在了我的身上,不再回首,只看向前方。”上杉越说。 “我到了日本才知道我爹回来没几年就病死了,御三家的人越来越少,蛇岐八家很需要新的血液,而我恰好就是他们最想要的东西。就此我成为蛇岐八家新的皇帝,登基的仪式非常隆重,我感觉自己就像隔壁的威廉皇帝。在这之后我得到了和老爹一样锦衣玉食的待遇,有八个自称是我老婆的女孩服侍我,每天都想各种办法勾引我上床。但我不喜欢她们,我从小在法国长大,喜欢的是欧洲生活,当时的日本只不过是东亚兴起的小国家而已,与老牌列强的法国相比实在微不足道,我行走在长街上看向那些活在阴影里的黑道平民,他们对我毕恭毕敬满脸堆笑,可以我的身高看他们就像大象看待蚂蚁,看得出来他们营养不足吃的也不太好,我就更不喜欢这个国家了,这和我想象的神秘东方不一样。” (本章完) 296.皇血轮回(二) “没尝试过离开这里?还是说跑不掉。”昂热说。 “我确实有考虑过去找我妈妈,但是我走不了了,你贪恋富贵未知的生活,那就总要付出些代价。”上杉越叹了口气,“下属们发现我不喜欢住在神社里,就为我建造了欧式的皇宫,我过的可一点都不比真正的日本天皇差。就这样我开始履行自己作为影皇的责任,开始接见那些家族里优秀的青年才俊,名字我就不想提了,总之他们都在战后被定为了甲级战犯。不过当时我可没觉得这些人是战争狂魔,他们对我说历史走到了重要的时刻,强国们都在跃跃欲试,日本也需要打破岛国的束缚走出去。我看他们说的挺有道理,就只会点头说点鼓励他们的漂亮话,说家族会给予你们鼎力支持,我能做的事情很少,就看各位的了。” “二战很快就此爆发,蛇岐八家是坚决的主战派,因为家族想要借此攫取利益,也想趁机打压欧洲的混血种。我作为现任的影皇,也成为了这场战争的推手之一,家族中有很多精锐被派往各大战场上,他们中有的人是将军,参谋,还有的人则直接参与前线作战,是那些所谓的神枪手,王牌飞行员。其实现在回想一下,这场战争从一开始就注定无法取得胜利,家族内部根本就不团结,有的人支持北上进攻苏联,有的人则支持南下,一支意见都无法好好统一的军队怎么可能有机会赢?” 上杉越把拉面从锅里捞出来,娴熟地摆盘放上切好的卤蛋,分别推到每个人面前,进入状态以后他就不是那么抗拒这些往事了,能好好地说话回忆,还有对自己往日的懊悔与无知的憎恨。 “可那时候我太年轻了,根本就想不到这些。战争刚开始的时候我还过的不错,到处都是捷报,下属们盛赞我的决策英明,我也为此沾沾自喜,觉得自己说不定能和俾斯麦这样的人物比肩。直到小胡子在没有通知我们的情况下忽然进攻法国,迅速扫平法兰西,我才从梦中惊醒,想起自己的妈妈还在法国,因为战争的缘故有五年我们都没有联系了。” “我发了疯一样想要赶紧赶往欧洲,下属们把我拉住,说军队马上就要和美国人开战,到时候交通会很艰难,去了说不定就回不来了。为了安抚我,下属们和德军联系,想办法要确保我妈妈的安全,德军也确实派人去了妈妈任职的教堂,留守的神父说妈妈几年前就离开了法国,不知道去了哪里。这才让我安心了些。” 上杉越又从柜台里摸出一瓶酒来,“后来就是战争的急转直下,太平洋战场上我们节节败退,你们秘党混血种也加入了这场战争。不过家族里的主战派还是很坚定,就像神经病院里的聚会,每个人都有死志,张嘴就是玉碎或者切腹之类听起来很牛逼的话,我也被他们感染,觉得自己该为这个国家做点什么,可还没来得及的时候天皇就宣布无条件投降了,美军的舰船长驱直入开进了东京湾,船上带着一个人,名叫昂热。” “于是你就决定刺杀我。”昂热说,那是他与上杉越的第一次见面,彼时都还是在完全对立的立场上。 “是,战场上我们输了,可混血种没输,我听说你是欧洲秘党的领袖,如果能做掉你,就能让在正面输的一败涂地的我们重新振作起来。我自信自己能赢,我是皇,最厉害的就是我的血统,可时间零真的是可以轻易扭转战局的言灵,你把我抽的如陀螺一样旋转,我却连一下手都还不了,只能咆哮说战争中每个人都是有罪的,你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大家都是为了国家的利益,就别把自己说的那么高高在上。”上杉越说。 “你的这番话委实是触怒了我。”昂热慢条斯理咬着卤蛋,“我看出来你只是个毛头小子,就没有下死手,如果是换了某个日本将军跟这么跟我说话,他的脑袋就得落地。我胖揍了你一顿把你扔进车里,屁股朝外,叫人把你送了回去,跟着一起的还有一些档案,那是东京审判中的证词。我觉得你需要学习学习,洗洗自己的眼睛。” “是啊,当天我就把那么多东西看完了,一刻都没有休息过,刚开始的时候我觉得你们很无耻,把过错都推到我们头上来,哪个战争不会死人?可后来我渐渐地看到了旅顺……又看到了南京……我不敢相信这是我们的作为,战争会伤害平民,可是刻意屠杀放下武器的军队和平民又岂是高举大义之旗的人应该做的事?这完全泯灭了人性,丧心病狂,我觉得自己一点点石化了,翻看资料的手指都沉重如山。” 上杉越说,“其中有一段是我印象最深刻的,当时南京城里还有很多西方侨民,他们就是证词的有力提供者。他们说当时有一座天主教堂,是德法两国的天主教徒合资修建的,教堂里的神父和修女受不了日本军队的暴行,偷偷接纳了一些逃难的中国平民,被日本军队发现,把教堂包围了起来。” “这些士兵并不敢进攻教堂,因为里面的德国人是他们的盟友,法国人虽然是德国人的敌人,但伤害他们也会招致法国人的敌视。这时候一个军官站了出来,亲自叫来了一个炮兵连,当着所有人的面打出了第一发炮弹掀翻了教堂顶。他说自己不需要胆小怕事的士兵,无论德国人还是法国人,与日军作对就该杀掉,如果你们那么怕事后报复的话,为什么不一起上把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杀光,那样还能有人指责你们吗?” “真是王八蛋。”源稚女低吼。 “这个军官的话让那些已经杀人无数的士兵们又兴奋了起来,他们已经杀红了眼,无所谓再杀几个人,炮兵摆出阵地一发一发的轰击教堂,士兵们放弃拿枪而是用象征身份的武士刀堵住教堂外,把每一个试图逃出来的人杀死。最后被杀的是一个修女,她拿着左轮枪杀死了几个士兵,于是就被射杀,死前她说神会惩罚你们这些罪人,以雷电用火焰……” “她的名字是夏洛特·陈,那间教堂是她和她的教友开的。”上杉越缓缓抬起眼帘,眼瞳中荡漾着森寒的暗金色。 源稚生骤然惊醒,他的龙血正在狂暴地涌动,完全不受控制,上杉越因为情绪波动产生的血统反应,居然能直接影响到他的身体。 “我看完那些资料,在烛灯下坐了整整一夜。第二天我起床之后就向家族发了征召的命令,叫了一群人来神社见我,我把架子上的古刀提前藏在案台下面,就坐在那里等所有人到。他们中很多人来到神社的时候都很惊奇,因为以他们的级别一辈子可能都见不到我。我查阅过那支开炮队伍的番号,他们的军官姓上杉,是内三家的人,我见过他,绝对的主战派,他的部队全部都是家族中有龙血的家伙,血统都不太高,他们在军队中组织起了这么一支隶属于家族的精英队伍。在审判会上家族力保了这些人,他们没有一个受到军事法庭的审判,甚至事后被推崇为英雄得到家族地位的升迁,现在他们中还健在的人全都在我面前。” 上杉越喝了口酒,轻轻吐出一口气来:“为首的军官向我问好,我微笑着让他上前来说有重要的东西交给他,然后从案台下面抽剑一刀封喉,他到死前都还不知道为什么我要杀他,只是捂着喉咙瞪着我。我冲进下面的人群里不问是非,刀刀致命,四处泼洒的血染红了屏风,有的人试图反抗我,但他们不是我的对手,没有一个人可以逃跑,他们全都得死。杀光了他们我仍旧怒火难平,我质问自己还有谁要为此负责,答案是那些老东西,他们把我从母亲的身边带走,为我戴上罪恶的王冠,让我亲手发动一场邪恶的战争杀死了自己的母亲!” “于是我提着刀挨个拜访他们在神社中的居所,这些人都太老了,就算有的人曾经是身经百战的剑圣,可我是年轻的影皇,他们反抗不了我,我把自己的怒火全都发泄在他们的尸体上,一刀致命还不满足,必须要把他们的尸首也碎尸万段。家族里的人发现了异样试图来阻止我,他们觉得我是血统暴走了疯掉了,可我清醒的很。一般人没法近身我,家族就只有派内三家的精英来,这些人曾经是我的朋友,我的师父,但现在他们是我的仇敌,没有人可以平息我的怒火。” “我不知道那天我究竟杀了多少人,每一刀下去我心中都痛快淋漓,所有的罪恶感和怒火都尽情释放,神社里尸体横陈血流如河。我偷走了神社里值钱的古物作为以后的生活费,离开的时候还放了一把火,打算把神社付之一炬。可惜后来听说没成功烧掉,就被消防队扑灭了。家族内视这为惊天的背叛,对外秘而不宣,把我视为莫大的仇敌。但我知道他们没法向我复仇,他们打不过我,因为有名有姓的内三家那天都被我杀光了,我自己就是最后一个内三家。这是被诅咒的血统,我的父亲,还有我,都没有得到好下场,皇血就该彻底断绝掉。” 漫长的故事终于结束了,面碗里的拉面也早就冷掉了,故事到了一半的时候每个人都察觉到了其中的罪恶,没有人会在这种血腥的结局面前还保持着打趣的好胃口,大家都沉默着,为上杉越的母亲,为死去的无辜者,也为上杉越自己。屋台车外雨噼里啪啦地下,上杉越手中的烟慢慢燃尽,落得满手灰尘。 “我这辈子的罪孽永远无法洗清,但我不可能向家族低头,我真正对不起的只有我妈妈,蛇岐八家只是我的敌人,永远不共戴天的仇敌,我连他们的根都一起斩断了,蛇岐八家里再也不会有真正的内三家,更不会有皇血这种东西。”上杉越说,“至今我都没有孩子,我不希望自己的后代也会沦落到和我一样的结局。” “越是高位的人,就越容易轻易受到蒙蔽。”源稚生轻声说,“因为在那种位置上就只能接触到有限的东西,看不见真正的底层,很容易觉得自己眼中的东西就是真相。当真正醒过来的时候,那种无力感和负罪感真的很难让人接受。” 他这是在说上杉越,也是在说自己,上杉越作为曾经的皇高高在上,被那些狂热的战争分子捧的太高以至于失去了自我。他源稚生也是现在的皇,被橘政宗把玩在鼓掌之中,一心相信自己所行所为即是正义,大家其实都是一样的皇,也是一样的人,背负着皇血的诅咒。 “听起来这些事都发生在上个世纪四五十年代,距离今天已经有60年了,整整两代人。如果家族并没有对哥哥说谎,那么他的源家血统到底是哪里来的?您确定您当时真的杀光了所有内三家?”源稚女觉得事情的真相还是没有解开。 “非常确定。”上杉越抖抖手抹去灰尘,把烟蒂丢进垃圾桶里,给每个人的面碗里都舀上新的热汤,“内三家的数量太少了,每个人都有名有姓,包括那个王八蛋,内三家的人我都亲眼见过,甚至有幸参与到某些孩子的出生里。那个时候东京到处都是废墟,有很多污水和没人处理的污秽,内三家的人很珍贵,自然就被家族集中到神社来居住,一共就那么二十来个人,认起来很容易,我甚至还能记起每个人的名字,从小孩到老人。那时候我每杀一个人就会在心里的小本子上打上勾,断绝他们最想要的血脉,这是我对家族最恶意的复仇。” (本章完) 297.皇血轮回(三) “会不会是家族的人欺骗了哥哥?”源稚女看向源稚生,他一直都不喜欢蛇岐八家。 “我想不太可能。”源稚生摇了摇头,“我记得当时是因为要给绘梨衣做抽血检验,于是也把我算上了,那是当着我的面进行的,抽完直接送进检验室。结果出的很快,前后不过一个小时,负责人就过来小声地在我耳边说出了结果。那么短的时间里,他们有什么必要在这种事情上特意对我撒谎呢?” 昂热思考了很久,至今为止的情报一点点在脑内拼接起来,手指在桌上面有节奏地打着节拍。 “内三家的血统从很早以前就出现了衰败的迹象,这种情况下蛇岐八家应该也会想办法做点什么,老东西你好好想想,他们的措施应该不仅仅限于找个八个漂亮姑娘给你当老婆这种事,单纯靠自然生育是最困难的办法,一定会有人工干预的东西存在。”昂热给出了他的结论。 “确实不止单纯的给我找了些老婆。那时候的日本还很传统,除了妓院里的女人,社会上的都还是羞于启齿的那种,但我那些老婆会学着欧洲的女人烫大波浪穿短裙和高跟鞋,要跟我一起在罗马风格的浴池里洗鸳鸯浴,还会偷偷在我要喝的酒里放催情的药物,整天都想着勾引我。”上杉越满脸回味的神色,看起来作为一个影皇他也是个靠谱的男人,确实很享受开后宫的感觉,当年那些陪伴他的女孩现在想想素颜都很能打,每个都不比现在电视上的小泽玛利亚什么的差。 源稚生不动声色,正襟危坐,听到前面的故事他还是挺敬重这位黑道前辈的,虽然大家彼此之间隔了四五十年年,按照十年之差一代人的说法,这中间的代沟可不是一星半点。现在暴露的东西越来越多,当年的皇其实是个色痞杀人魔,这好像也不是什么完全接受不了的事……反正家族里的变态又不止他这么一个。 “没有人想听你的香艳往事!我们要的是其他更重要的信息!”昂热真是受不了这个老不正经的家伙了,说起来这种老来还看av的色老头子居然会说他这辈子都没想生育,昂热真的不太相信。 “好吧好吧,让我想想,让我好好想一想。”上杉越只好认输,高举双手投降示意昂热稍安勿躁,“你懂的,那些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回想起来需要时间。” 人的回忆是种很奇妙的东西,很多记忆总是在不经意间冒出来,当你想要主动去寻找的时候反而没那么简单,上杉越叼着烟双手抱胸仰望不见星空的舞台车顶,煮面锅的雾气在那里染上了许多水汽,积累起来之后总是容易坠那么几滴下来,落在他的额头或者鼻尖,这是下雨天只能全封闭的屋台车避免不了的事。 “你这么一说……我好像隐约记得当初家族的军队和德国人有过一份协定。”上杉越缓缓地说。 “什么协定?”昂热有点迫不及待了。 “大家都知道的,第二次世界大战极大的促进了科学的发展,德国人在其中出类拔萃,第三帝国的科学院里集中了很多优秀的人才,包含各行各业。其中小胡子召集了很多生物学家,分析对比世界各人种的基因,试图证明雅利安人是最优秀的,并为屠杀犹太人提供科学性的伪装说辞。因此家族赠送了一部分基因给德国人,其中就包含内三家的血统,我记得我也有被采集过血样。” “真不敢想象,蛇岐八家明明为了守护这个秘密传承了那么多年,居然会在那个年代拱手相让给德国人。”源稚女说。 “大概是那些老人们急了吧。”上杉越说,“当时的德国还是我们的盟友,家族渴望借助第三帝国的技术和头脑,找到血统进化之路,毕竟那时候他们敢说第一没人敢说第二,大家都很想用科学的方法破解龙族的奥秘。其实不光是猛鬼众,家族中也有人渴望进化成龙啊,那是世上最完美的生物,拥有改变世界的力量。” “德国人成功了?”源稚生问。 “不清楚,因为后来苏联红军攻入了柏林,我们两边的联系就断了,不知道他们进行到了什么地步。考虑到后来美国人和苏联人都瓜分了很多第三帝国的遗产,我觉得无论他们有没有成果,多半都会被其他人夺走。”上杉越抽了口烟,“如果你们真的具有正统内三家血统,我觉得这是唯一的可能性。” “如果按照这说法来,那么一切都说得通了。”昂热点点头,“根据橘政宗的说法,列宁号是从西伯利亚无名港开出来的,我们可以大胆假设,当年苏联红军中的军官有混血种存在,他们在见到德国人的研究成果时立刻就明白它的重要性,秘密地将这些东西全部运走了,西伯利亚广阔的无人带正是藏匿它的好地方。” 说这些话的时候昂热脑海里隐约想到了一个熟悉的姓氏,亚历山大,那个家族作为卡塞尔学院的校董会由来已久,从最初建立学院时就有他们的资金注入,他不得不把他们列为怀疑的对象。 “橘政宗?如果我没记错他应该是现在蛇岐八家的大家长。”上杉越有点好奇,“列宁号又是什么?” “虽然你已经脱离了黑道,可实际上还是在关注着他们啊。”昂热淡淡地笑了,“这些事情你没必要知道,对你来说不是什么好事,拉面师傅不需要关心国家大事。” “他们可是我的敌人,我总得小心着些,免得忽然有一天黑道成员找到我的店铺里来,把枪顶在我的脑门上问我是不是叫上杉越。”上杉越耸耸肩,“不过你说的对,我讨厌那个地方,讨厌黑道。我已经老的不能再老了,最希望的事情就是好好过个晚年,就算龙王明天就要暴走也和我没关系,天塌下来有您这样的英雄扛着,我这狗熊只要抱好自己的蜜罐子匍匐着就能多活几年。” “要说蛇岐八家历史上最渣的皇,你真是当之无愧。” “最渣的太上皇,谢谢!”上杉越满脸痞气,“我已经订了去巴黎的机票,准备避避风头,白王就要复苏了,呆在这是不会有好结果的。如果我在新闻中看到说东京因为无法解释的自然灾害忽然沉入大海,或者巨大的不明怪兽入侵东京,我就会跟酒保要一杯加冰的威士忌一口喝干,然后说昂热君!加油!” “既然你都准备跑路了,那不介意再多提供点消息给我吧?”昂热笑吟吟地起身从餐具架里抽了把餐刀拍在桌上。 “你是要杀了我灭口么?”上杉越双手抱胸往后一躲,“不至于吧?杀了我谁给你下拉面加卤蛋?” “只是借点血而已,把手伸过来。”昂热从口袋里摸出安瓿瓶,谁都没想到他会随身把这种东西带在身上,说不定是为了方便遇到恶龙的时候采点龙血什么的。 上杉越没有办法,他知道昂热这个人想要做什么的时候别人就只能顺从,无奈地把手递了过去。昂热用餐刀划开上杉越的手指,挤出来的血一滴不落全部装进安瓿管里封好。 “还有你们的。”昂热看向两兄弟。 “是要对比我们的血样么?”源稚女立刻明白过来。 “没错。”昂热把安瓿管递给他们,意思是要他们自己开刀自己装,“唯有这种方法才能确定你们的真实来历和我的推测,而且可能的话,你们甚至有一定概率就是用这老家伙基因制造出来的试管婴儿。” 上杉越一怔,他并没有想到这一层,但昂热的话提醒了他,这些没有明确出身,但又被证明具有正统内三家血统的孩子,真的有可能是就是当年那批送给德国人的基因产生的后代。 源稚生源稚女也是一愣,同时和上杉越看向彼此,不知道是昂热的话起了作用,还是心理上的自我安慰,这一刻四目交汇,大家都觉得对方有点眼熟。 “你……你们叫什么名字来着?”沉默了一会儿,上杉越抿着嘴唇问,看上去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虽然事情还没有盖棺定论,但一想到那样的可能性他就情不自禁。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过着禁欲的生活,就连常去的居酒屋大妈对他献媚,说要不咱们两个老东西凑个家庭过活也好照料的提议都拒绝了,他不希望自己会有后代这种东西,拥有皇血的人生来就带着白王的诅咒,绝不会有好结果。 可听到眼前的年轻人可能会是自己的孩子,他还是激动起来了,这些年他们过的好不好?在家族里又是什么样的生活?会和当年的自己一样糟糕么?有女朋友了么?这一刻他有很多问题想问,但他发现自己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这两个年轻人的名字。 “源稚生,蛇岐八家现任大家长。” 源稚生看着上杉越的眼睛,他其实不喜欢这样自称,可眼前的人既可能是自己的父亲,更是曾经的大家长,子承父业应当满怀自豪地回家,对爸爸说现在我是你的接班人了!就像现在这样。 “源稚女。”源稚女笑了笑,“我没有哥哥那样显赫的身份,只是个长的很漂亮的牛郎。” 很少有人可以在自我介绍的时候说自己很漂亮,要么容易被人嘲笑,要么容易被当成自恋狂。可源稚女真的是有资格用这种方式来介绍自己的人,他坐在这里微笑,阴柔的就像个女孩,如果换成另一幅扮相就可以直接挽着源稚生的手臂了,兄弟两人给人是截然不同的印象。 “如果,我是说如果。”上杉越有些局促,都快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如果你们真的是我的孩子……我还能算是你们的父亲么?” 对家族的背叛是上杉越心中从未后悔过的事,他曾经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对谁低头。可当知道自己可能还有两个孩子的时候,心里某根一直紧绷的弦就好像断开了,源稚生和源稚女都是家族出身的人,恐怕从小受到的都是对家族尽职尽忠的教育,上杉越不知道这两个孩子会不会讨厌自己。 “是说过去神社里的事么?家族于我而言,只是要肩负起责任的地方,我在这里见到了很多生活在底层困苦中的人,受君厚恩,唯有竭尽全力的回报。至于过去的那些,我想与我并没有任何关系,每年去神社的时候我只是会多看一眼一直没有修复的鸟居,好奇当初这里是发生了什么事,现在我知道了。” 源稚生一直都表现的非常平静,因为他经历过橘政宗的背叛,他曾经把那个人视为自己的父亲。被伤害过一次之后,就很难再在事情没有定论的时候激动起来。 “我是背叛了家族的人呐,”源稚女耸耸肩,“甚至曾经是恶鬼们的领袖。从这方面来说其实我跟您是一样的人,同类怎么会讨厌同类呢?” “没准儿真是我儿子呢,听起来很像我啊。”从见面开始上杉越第一次露出了笑意,满脸肉褶都很开心地抖动,像个看到糖果山的小孩,手足无措。 他低头在柜台里面摸索起来,和儿子见面总要有点什么表示,最后一瓶珍藏的佳酿摆到了台面上,案台摆上新的酒杯,喝好酒就得配上合格的工具,谁都没想到这屋台车里还藏着关西的银器,想来是当年他离开神社的时候顺手偷走的东西。 “那些面别吃了,我重新做新的!” 上杉越不由分说端走了每个人没吃完的拉面,重新系上头巾,手工磨制起鲍鱼来,他现在能拿出来最好的东西,也就是他擅长的鲍鱼拉面了,作为可能的初见礼说起来有点寒酸。不过源稚生和源稚女看上去都没有要拒绝的意思,他们的目光朦胧,看着老人卖力地忙活,眼神么干净,一点都不像是黑道里走出来的人。 (本章完) 298.风与潮(一) 昂热把三支盛有血液的安瓿管收好,之后他会把这些拿去化验,东京有很多医院都可以从事这项业务,多花点钱就能在几个小时内知道确切的答案。 桌上的酒杯和餐具忽然间跳起了诡异的舞步滑向一边,屋台车里那些用来书写价格的挂牌彼此摇晃碰撞,吊着的白炽灯仿佛在荡秋千。四个人都隐约听到了某种声响,很轻很轻,想必实际发生的地方会离这里很远,但威力巨大。 长街上凄厉的防空警报响彻,滴滴的短信提示音闯进了每个日本人的手机里,上杉越与源稚生源稚女同时交换眼神,点亮的手机屏幕上是日本气象局的紧急通知,富士山出现了喷火的迹象,随之而来的是微弱的地震影响和海啸袭击,要求沿海区域的居民尽快前往高处避难。 西方的夜空里果然升起了闪光的尘柱,零散的火流射向天空,云层漆黑,而云边呈现出灼烧般的两色,似乎天空中密布着燃烧的火炭,随时都会在降落在大地上。 那些声响果然越来越大也越来越近,仿佛滚滚雷霆,真的是海潮声! “看样子是我们的神苏醒了。”昂热掀开帘子看向街上慌乱起来的人们,每个人的手机上都是一样的警告,上一秒这座城市还在纸醉金迷,下一秒连呆在这里都会是玩在玩命。 反常的气候必定伴随着某种原因,火山地震和海啸同时出现,在当下这种局面里不会是罕见的气象全部都凑在了一起,那是神明睁开眼睛的警告,万世为它的新生而欢呼。 “这种时候就别装深沉了好吗?”上杉越急匆匆地把柜台里的钱都倒出来,一把搂进袋子里,“如果你想去和恶龙搏斗我会为你加油的,但别拦着我逃命!” 谁都不知道海啸的规模有多大,可能只会袭击沿海,也可能会深入市区,在浩瀚的自然力量面前混血种也只是人而已,上杉越可没昂热那么镇定。 “遗憾的是现在你只能跟着我了,因为我有车。”昂热把玩着手里的蝴蝶刀走向那辆他们开来的商务车,源稚生和源稚女帮上杉越带上他打包的东西,屋台车只能被放弃了,那种东西的速度太慢,不是逃命时该留恋的玩意儿。 昂热坐到了驾驶位上,后视镜里,狂涌的海潮已经从街角出现,所过之处无论汽车还是树木都被举上潮头。这里已经深入市区,海啸的力量经过层层建筑物的拦截已经被削弱,但狂潮的高度仍然可以达到六七层楼,数十万吨的海水咆哮着入侵每一道缝隙,激流洗刷着高楼大厦间的广告屏,视野所及之处已经没有任何灯光了,在这种规模的海啸面前,东京的电力系统瞬间就会被摧毁。 时间零与商务车的引擎同时发动,泛着白沫的激流距离车子甚至只有十几米远,但就是这点距离,海潮无论如何都追不上前面那辆商务车的尾气。坐在后面的上杉越感觉自己的后背整个发凉,像是被水泡过,车窗上被水浪打出了嚣张的花纹,他们刚刚离淹死不过咫尺之遥,可前面的昂热依然神色轻松地驶上了高架路,嘴里哼着不知名的歌。 如果伱的对手总是在暗处活动,那么你可能还得费心费力的去寻找他们,可要是他们直接出现在你面前,你所需要的只不过是准备好你的刀,昂热可太喜欢这种对手了。 几十分钟前,高天原里还是其乐融融的长夜。 源稚生和源稚女把高天原的卡座区几乎给犁了一遍,现在蛇岐八家的少主刚刚继位,半个小时后一张支付修缮费用的支票就送到了高天原办公室的桌上。苏恩曦看了一眼上面的数字,觉得源稚生还算是个厚道人,至少懂得顺便补偿一下他失去记忆的这段时间,在高天原开销的伙食和水电,顺便在上面加点零。 蛇岐八家的威胁解除之后,卡塞尔小组就是蛇岐八家的队友了,按理说他们可以不必继续在高天原委身。但可能是在一个地方呆的太久总会心里有点留恋,没有要处理的事时卡塞尔小组还是会在高天原居住,白天外出工作搜集情报,晚上回来上班。 店面的修缮工作需要一段时间,在几天的简单打理之后手脚架都还没拆除,苏恩曦就宣布高天原重新回归营业状态,顺便加了点特色。首天营业的时候客人们就在临时建立起的卡座区喝酒,旁边的墙壁牛郎们赤裸着上身站在手脚架上刷漆,露出坚实有力的后背肌肉。客人们并未因为这种场面觉得打扰到了自己的兴致,反而很有兴趣多欣赏一下美妙的曲线。 恺撒,楚子航,芬格尔坐在一张桌前打麻将,豪横的客人点了三位当红牛郎来陪自己玩。其实客人的本意是要选择sakura的,芬格尔这种刚来店里几天的家伙虽然长相不赖,但还比不过风姿绰约成名已久的sakura。 sakura一眼就看出这客人有备而来,丝袜和围巾都戴了两条,这显然要玩的不是普通货色乃是脱衣麻将,上了牌桌暴露自己乃是女儿身可就砸了高天原招牌了,只能找借口遁走,换芬格尔顶上。 至于芬格尔是很乐意玩这种游戏的,他的名言就是我这个人很经得住拷打,路明菲很鄙夷说你一条败狗还能经得住拷打?芬戈尔说你要是扛不住拷打,怎么会有后面的色诱呢?肯定要在色诱面前屈服抱得美人归啊! 牌桌上玩的是日本麻将,恺撒在这方面水平一般,按理说能顶一阵,但客人似乎是关西麻将协会的理事,以一挑三仍然游刃有余,纵使楚子航芬格尔恺撒三人联手也只能勉强维持住,几圈下来恺撒只剩下一条内裤了。 恺撒现在非常焦虑,他的目标只有保住内裤撤退,路明菲假借端茶递水之名偷窥客人牌面想要通风报信,客人一眼就心知肚明,长臂轻舒把sakura拦在怀里捏了捏脸蛋,说sakura你就坐这儿别动就好了,看姐姐我大杀四方。路明菲唯有屈服,然后和正对面的师兄挤眉弄眼,奈何师兄刚正不阿,就算有输掉内裤的风险,也没打算看路明菲的信息作弊。 客人深色惬意,看向恺撒的眼神意味深长,恺撒觉得自己已经被逼到了亡国灭种之际,任何一个操作都会满盘皆输。 就在这亡国灭种的关键时刻,楚子航出牌了,一张九万! 客人抓过那张九万往牌位一碰,把整幅牌推到,轻而易举五连胡牌。 楚子航面无表情地解下皮带放在桌上,随手推倒自己的牌,路明菲注意到楚子航的牌里还有一张九万,师兄居然拆了自己的两张九万。 恺撒也看到了,流露出感动的神色,大难不死原来是有好队友相助,他身上只有一条内裤,但楚子航身上还有好几件可脱,在这关键的时刻楚子航就算自我牺牲也要保住恺撒,兄弟情谊莫过于此!这就是走江湖的义气! 客人也看穿了对面的把戏,为自己与恺撒的内裤失之交臂而愤慨,没地方撒气只好捏捏sakura的脸蛋,反正他和对面的人都是一家子的,欺负他就等于报了大仇。 路明菲不得不想办法如何才能脱离客人的魔爪了,照这节奏下去,师兄和恺撒继续互保的结果就是她被客人捏成猪头。 高天原里的灯光忽然灭了,防空警报宛如鬼嚎般压过了音响的咆哮,卡座上一片手机铃声,灾难警告的短信在这个时候到来,但看起来已经太晚,每个人都听到了隐约的雷声,脑海里不约而同地回想起灾难片里的场景。 “快走!去地下室避难!”路明菲拉着客人赶紧起身,恺撒迅速披上脱下的外套跟楚子航低声交流,虽然还没有确认外面的情况,但突如其来的自然灾害很有可能和最近发生的龙族事件脱不了干系。 水晶吊灯坠落在卡座中央,破碎的水晶碎片四下飞溅,割伤了旁边的客人,墙壁自下而上被水压挤出了裂痕,海啸已经入侵到了新宿区里,四面八方都是灌进来的海水。很多人都没法正常的走路,客人们多半都还穿着撩人的高跟鞋,但现在这种情况只能是累赘,牛郎们自发地高呼着聚拢自己身边的客人,为她们指引撤离的方向。周围响彻着扩音器的声音,是座头鲸在安排避难事宜,虽然他已经不是真正的店长,但仍旧有一店之主的风范。 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来了一连串的尖叫,伴随着枪声和血腥味,这个举动立刻引起卡塞尔小组的注意,恺撒启动了镰鼬,扩散的镰鼬群在密闭的空间内迅速穿梭带回情报。 海浪声,奔走声,尖叫声……杂乱的东西太多,但在剔除之后很容易就能找到开枪的位置,分别是楼上和大厅被击碎的花窗,有人跟着海啸入侵了高天原,并且携带着重火力,显然是有备而来。 路明菲把客人送给最近的牛郎,立刻返回集合,汐月已经从吧台那边赶过来了,她一直都是吧台的调酒师,穿着侍者服竖着狼尾,男装扮相。 几个袋子被丢了过来,里面是枪械和刀具,这些一直都放在吧台,不用的时候就由汐月看管,以免店里的其他人误触了。 “自从来了日本,我就感觉自己的人生好像乱了套……”芬格尔双手抱头。 “突如其来的自然灾害,这是元素乱流的现象。”楚子航说,“神苏醒了。” “那两个老东西动作这么快?”路明菲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可我们还没有找到他们在哪里!” “如果他们要刻意隐藏起来会很难办,但当神一苏醒,事情反而就会简单起来,因为我们可以从种种迹象中排查到目标的大概位置。可我们能想到的事,对手也能想到,这是有预谋的进攻!”恺撒给手枪上膛。 “答案是富士山。”汐月冷冷地说,“我能感觉到,震动是从富士山开始的,空气中弥漫着属于白王的信息素,这确实是她的苏醒,火山,地震,还有海潮。” 汐月的身份一直都只有路明菲一个人知道,作为曾经的对手,楚子航和芬格尔都她抱有敌意。但考虑到之前龙渊计划是她帮忙救了好几次小组,路明菲也坚持不要对她的身份继续追踪下去,彼此才能勉强保持合作。 滚滚白浪撞开了大厅里的花窗,身穿蛙人服的枪手冲进来第一时间就向周围任何的可见物扫射,他们的蛙人面具上有飘逸的鬼字,是猛鬼众。 恺撒的判断没错,这确实是针对他们的进攻,因为只有赫尔佐格还有橘政宗知道白王什么时候会复活,当海啸来临的时候,猛鬼众的袭击同时开始,恐怕是之前针对源氏重工的突袭,让橘政宗反向追踪到了卡塞尔小组的藏身处。 值得庆幸的是并非所有人都在高天原里,校长和源氏兄弟都不在这里,这意味着并非大家都身陷同一个牢笼中,还有人可以采取其他行动。 恺撒第一时间一脚踢翻了桌子,和芬格尔一起把这玩意架起来抵挡,高天原里用的都是有品质的大理石桌,水下步枪的穿透力不够,子弹打在上面只是乒乒乓乓的火花。 子弹声中断,射击者不得不换弹了,他只需要几秒钟时间就能完成,但这几秒钟对他来说就是致命的,楚子航翻越石桌如猛虎扑食般跃起,村雨带着灿烂的火光,切开了枪手的咽喉。他反手抓着这人抵挡其他射手的子弹,村雨切割空气带起腾腾逼人的热浪,持枪的枪手们专注于射击,并没有注意到自己手里的枪械正在发红发烫,下一发子弹还没来得及击出,就在弹匣中被高温加热到炸膛,撕碎了他们扣下扳机的手指。 君焰的静止施加状态,作为曾经近距离目睹过青铜与火之王的人,楚子航在诺顿的身上学习到了君焰更加精妙的释放方式。 (本章完) 299.风与潮(二) 这些敌人都是抱着杀意来的,他们精准地掌握着海啸爆发的时间,进攻与灾难同时发动,不论是非,不辨别身份,先前就已经在黑暗中朝人群扫射。 学院方已经没有任何留手的理由,赫尔佐格与橘政宗是在把混血种之间的事扩大成全盘的战争,任由这种情况继续下去必然会卷入更多的平民,到时候龙族的秘密还能不能隐瞒得了就是另一回事了,意图窃取王之秘宝的人可不会关心这个。 枪械受损蛙人们立刻从腿带上摸出短匕,关掉了用来照明的头灯,电力断绝之后周围的能见度都很低,只有隐约的手机灯光照亮,近乎黑暗,但他们的作战服里还有热能夜视仪,在这种情况下作战会有很大的优势,有备而来。 这些猛鬼众的任务是进攻高天原,杀死里面所有的活人灭口。橘政宗非常清楚源氏兄弟很可能已经和卡塞尔学院达成了合作关系,就像王将说的那样,既然秘党总要来杀死他们,那就让秘党来好了,猛鬼众先发制人直接掀开战争的序幕,让浩劫中的东京更加疯狂一些,秘党会束手束脚但他们可不会。 楚子航抹去了美瞳,那双毫无遮挡的黄金龙瞳暴露在空气中,宛如妖魔恶鬼,高强度的血统一时间让与楚子航对视的蛙人们心惊胆战,尽管他们是在靠夜视仪来看东西,屏幕上却出现了宛如烟花般的深红影响了视野,让他们不得不摘掉,然后就迎面被刀剑般的凝视刺的眼睛生疼。 君焰的龙吟声已然破开,惊人的灼热感面朝破碎的花窗释放,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带着火焰横扫蛙人群,这时恰好有新的入侵者正打算从花窗进来,只是刚刚探了个头就迎面撞上火风。高温直接灼开了猛鬼众的作战服,原本漫过楚子航小腿的海水一时间被蒸发出了扇形的空缺,袅袅水蒸气把周围极低的温度拔高了好几个档,他现在已经可以控制君焰爆破的方向了。 一楼大厅的墙壁不堪重负,超量海水的洗刷冲击出越来越多的裂痕,一旦某个位置破开就会挤出如高压水枪喷射出的水龙,有个女孩不幸被当胸击中,一下子就飞出去好几米远口吐鲜血,牛郎们不得不把她抗在肩上带去地下室。一切都像是在濒临灭亡,还没来得及重新装修完毕的东西在狂潮中又一次被洗刷的粉碎,手脚架在积水中漂流,有的人被冲倒了就只能努力地趴上去才能保持住平衡,短短一小会儿水深已经没过了路明菲的腰。 恺撒脸色沉重,镰鼬带回来了更多的情报,激荡的水流中有很多救生快艇,上面满载着猛鬼众的人,他能听到防水枪械上膛的子弹轻音,还有手雷碰撞时的该死声响。 还有更可怕的引擎声从高天原的天空中传来,在他看不见的头顶,巨大的黑影突破云层缓缓下降,那本该是用来投放广告的硬式飞艇,在如此狂风骤雨的末日中它剧烈地颤动,但飞行姿态依旧稳定,硬抗风浪的能力远超飞机。 数个集装箱从天而降,砸塌了天台的地面,箱体表面开裂,婴儿的哭泣声从那道缝隙中泄露出来,蛇形的黑影也从裂隙中爬了出来,它们缓慢地蠕动着,野兽般四处嗅探,竖起了两三米高的身子,这里人类恐惧的气息分泌出了更多会让它们兴奋的信息素。 恺撒现在知道那些源氏重工底层的养殖池用处了,橘政宗是在养殖人工死侍来作为军队使用,他可以做到这种程度那么赫尔佐格也当然可以,橘政宗带不走他的军队不代表赫尔佐格没有。如果说那些血统低微的猛鬼众还是能想办法处理的对象,但加上成堆的死侍之后这里就会变成人间炼狱,猛鬼众 没打算让任何一个活人离开高天原,死侍就是最好的猎犬,它们能知道哪里有活人。 “外面有很多小艇,还有更多的人要入侵进来,楼顶上被布置了死侍,正在沿着楼梯下行,天空中有飞艇,远处应该还有赶过来的直升机。”恺撒立刻把目前的情报分享出来,他是队伍中的雷达,也是卡塞尔小组的队长,这种情况下他必须立刻做出决策。 “该死,绘梨衣还在房间里!”路明菲脸色惊变,本来与蛇岐八家和好之后她就可以把绘梨衣送回神社居住了,但源稚生拜托她照顾绘梨衣,绘梨衣也不想离开,路明菲就只能带她来高天原。因为这里晚上会很吵,绘梨衣不来玩的时候就会在高层的楼上休息,这个时间点她恐怕还在睡觉! “老混蛋们最好祈祷别给我遇到他们的机会。”恺撒回头往黑暗中瞬间清空了弹夹,每一声枪响都伴随着一个偷袭者的倒下,因为镰鼬的关系,他同样也能听到客人们的哭嚎,有的人受伤,有的人在尖叫,女孩们的每一声都让贵公子格外狂怒,“楚子航芬格尔跟我去地下室,那里的空间狭小就一条通路,守住那里就能保护客人们的安全。路明菲和汐月去找绘梨衣,之后来和我们汇合!” “仅此一次,我可不记得有说你能对我发号施令。”汐月冷冷地说,虽然大家是合作关系,但她一直都只对路明菲态度好。 “会长我能跟美少女们一队么?这样我会比较有干劲。”芬格尔举手。 “跟她们一起最多只能和三个美少女一起,但如果你跟我们去地下室那么会有一个房间的妹子,她们会感谢你保护她们而献上香吻,伱选哪边?”恺撒把猛鬼众的水下步枪丢给芬格尔。 “这方面还是会长你更懂啊!”芬格尔恍然大悟,路明菲是楚子航的女友,汐月是暂时合作的杀人魔,绘梨衣根本就没跟他说过话,虽然这些妹子们质量都很高但每一个都不像是容易把到手的。去地下室那可就不一样了,落难的美人们都会青睐浑身肌肉的救世英雄! “真高兴能看到你燃起斗志,那么为了你的后宫,让那些日本人知道你的厉害!加油上!” 恺撒没有把话说全,他要带上芬格尔的原因之一是需要他堵门,地下室那种地方就一条过道,以芬格尔的水平只要往那一站,就是合格的坦克,子弹也没法奈何他。 学院里的很多人都把芬格尔当做废柴狗仔看待,但恺撒是知道芬格尔的言灵青铜御座的,因为加入学生会的每个人都得写上自己的资料,这些档案完全密封,只有恺撒本人可以知道,以便在需要的时候调动合适的成员。唯一没有记录的是路明菲和诺诺,诺诺没有言灵,而路明菲则要求恺撒给她这个特权,否则她就不会加入学生会,恺撒默许了,漂亮女生总是在他这里可以得到优待。 “用这个来联系。”楚子航从背包里翻出一个对讲机递给路明菲,“小孩子的玩具,用电池的,不过范围能包括整个高天原,最多三个小时。” “你居然还有这个!”路明菲眼睛一亮,这样就不用担心失去联系了。 “去秋叶原的时候买的,店员是个东北人,看到我挺高兴,问我是哪的老乡,还打了折。”虽然不是该说这种话的时候,但由楚子航嘴里说出来就有点像是调剂的冷笑话,“要小心。” “你也是。”路明菲踮起脚尖在楚子航脸庞上吻了一下,戴上猛鬼众的头灯和汐月一起涉水前往楼梯,电梯在这种情况下毫无作用,只能从步梯走了。 “危难的时候有美人给你助阵是件好事对不对?”恺撒拔出狄克推多砍断了迎面随水流撞过来的椅子,“所以别老说什么我觉得我不行之类的话了,她对你好,愿意亲吻你,你还需要什么更多的要求么?见面的时候大方的给她一个拥抱就好了!” “嗯,你说的对。”楚子航难得承认了恺撒的教学。 绘梨衣的卧室里硝烟弥漫,外面霰弹枪连发,每颗子弹都会爆出数以百计的小钢珠,在卧室上弹跳反射,满墙都是弹孔,水泥灰漫天飞舞,能见度几乎是零。 绘梨衣躲在洗手间里,猛鬼众站在门口开枪,他并不敢贸然进来,因为出发执行任务之前,王将给了非常明确的指示,要求他们消灭高天原里的每一个活口。但是要注意,其中有来自卡塞尔学院的人,这些人非常强悍而且反对猛鬼众走向封神之路,应对他们最好的方法还是使用火力袭击和死侍,一定要以多对少。 这种情况下猛鬼众也没法确定自己遇到的到底是什么人,他只是朝热成像仪上的目标胡乱开枪,不管什么只要是活的会动的,那就乱枪打死。 最开始绘梨衣真的就只是在睡觉,但她的五感都非常敏锐,海啸还没抵达高天原她就睁开了眼睛,可是因为不知道海啸是什么东西只觉得那是很可怕的水声,还没想着要离开房间去找sakura,就听见急促的脚步声带着枪械上膛的声音,朝她的房间冲了过来。 霰弹枪隔着房门直接射击,无数钢珠撕裂了床铺把墙壁炸的粉碎,这时候绘梨衣已经藏到洗手间里了,手里拿着路明菲给她的枪,她只是随便朝门口射击了两下,对面的人就不敢进来,只敢靠弹幕轰击。在猛鬼众的认知里,有枪的敢反击的肯定都是卡塞尔学院的人,可是绘梨衣甚至是第一次用枪,前不久她看到了路明菲的枪问这是真枪吗,路明菲就索性手把手教她怎么玩然后送了她一支,说可以用来防身。 其实绘梨衣想要防身根本就不需要依靠这种东西,她只需要念一点龙文,顷刻间就能破局。但路明菲用言灵压制了绘梨衣的血统,这让绘梨衣可以跟路明菲说话,不会被身体里不稳定的血统伤害,代价却是无法动用自己的言灵,到现在为止她已经尝试了好几次,现在念出的龙文却不会像以前那样充满毁灭性的力量。 说起来面对这样的情况她居然完全不害怕……大概是因为路明菲跟她说过,要是继续和自己呆在一起肯定会遇到更多的倒霉事情,橘政宗其实是坏人什么的,让她心里早就有所准备。 不过这些绘梨衣都不太在乎,橘政宗对她来说只是个让自己长大的人,他没有陪伴过,有没有送过什么东西,每次和他见面的时候多半都是在研究室里,大家隔着白色的窥视窗遥遥相望,橘政宗会问问最近身体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想吃的。除此之外就没有更多的了,还不如源稚生,至少会陪自己一起打游戏看看动画什么的,更不如sakura,会带着自己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现在sakura说他是坏人,那他应该就是个坏人,他趁着自己睡着的时候偷过自己的血,这是sakura说的,对于外界的争端绘梨衣委实了解的不多也不太感兴趣,她只会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人,最开始是橘政宗,后来是源稚生,现在是sakura。想要杀自己的人很可怕,但是有sakura在,就不可怕了。 枪声忽然中断,那个门口的枪手调转枪口朝向走廊射击,他还没来得及扣下扳机,路明菲已经踩着栏杆蹬墙飞起一脚横扫他的脖颈,把这人直接从围栏边上踹了下去。 “sakura!”绘梨衣惊喜地跑出来,她命中注定的英雄会出现第一次,当然也会出现第二,甚至是第三次,她一直都这样坚信。 “先别过来!”路明菲大吼,死死盯着前方,她没有功夫去看绘梨衣的情况,走廊尽头身高两米五的健硕身影直直挺立起来,缓慢地向着她蠕动长尾,身下流淌着黑色的黏液,口中凸出分叉的蛇信,那张满是蓇葖的脸庞可以张开到180度,露出枪簇般的染血利齿。 浮光已然在手,透明的刀刃上泛着星火般的荧光照亮了周围,这样就不必再依靠热能夜视仪了,那种东西对死侍没有用处,虽然它们是某种意义上的特殊活物,但它们也是死去多时的东西,死侍没有体温更不会有热量,只有靠肉眼和它作战。 绘梨衣的脚步停在卧室里,因为她也听到了那种婴儿般的哭泣声,这样声音对她来说熟悉到过分,她躺在源氏重工的医疗室里接受治疗的时候,就总是能听到从管道中隐约传来的地狱之音。她曾经问橘政宗那是什么,橘政宗说不用在意,那些东西虽然很可怕也很讨厌,但它们是为了你而存在的,它们的死亡才能换来你的生命。 (本章完) 300.风与潮(三) 绘梨衣相信了橘政宗的话,每次都会乖乖的坐在病床上,看医生们麻醉肢解掉死侍,从它们的身体里提出来的东西送进机械,最后再注入自己的身体。 其实她并不喜欢这样,可她也没有提出拒绝,因为在蛇岐八家她没有拒绝的权利。 死侍拖着逶迤长尾缓慢逼近,上半身是人形而下半身是蛇形,在秘党们的认知中,蛇形代表着靠近龙族进化形态的一种,因为龙说到底从生物学的角度可以说是超大型高智商蜥蜴,现代的蛇也算它们的近亲。如果有某些生物受到龙族基因的污染,而呈现出蛇形外貌,说明进化的程度已经很高了,真不知道赫尔佐格到底是从哪里学会这种技术的。 死侍发出刺耳的尖啸,匹练般的刀光落向路明菲的头顶,这种东西在身躯上占了优势之后进攻起来的声势就更加惊人了,如果是普通人根本就没有反抗的机会,对付死侍最有效的还是冷兵器,枪械的连续射击最多只能短暂阻挡瞬间,根本无法洞穿死侍坚硬的皮肤。 路明菲闪身规避,她没办法和这种东西直接硬拼刀,死侍的力量就像蛮牛冲撞,根本不存在力竭,唯有师兄或者恺撒那种选手才能以暴制暴。 她俯身贴近死侍,浮光回转笔直刺进死侍薄弱的膝盖关节,跟着一脚踹在刀柄上,让整把刀都送了进去一口气贯穿。死侍没有痛这种观念,只会察觉到不适感,它试图用手臂上的刃锋抱住躲在自己怀里的路明菲,但扑了个空,路明菲踩着刀柄弹跳跃起,把手枪送进了死侍的口中,一连六发子弹全部击发,子弹一颗接着一颗推进镶入死侍的脑袋里,直到最后一发彻底贯穿了那颗头颅。 死侍软软地瘫倒,路明菲把这东西硬从围栏上推了下去,它刮到了其他的楼层,翻转着泼洒满身黑血落进一楼的海水中。 过道上又出现了三只死侍,这次是从前后不同方向包夹过来的,地板被死侍沉重身躯摩擦发出嘎吱的响声。这种东西只有一只的时候a级以上的混血种都不难对付,但问题在于死侍可以被量产,四面八方都隐约传来嘶吼与尖啸,像是风中呼号的恶鬼,被投掷到高天原大楼里的死侍群已经沿着楼梯下来了,敏锐的嗅觉可以确保它们追踪到每一个活着的东西身上。 “真是令人作呕的东西。” 汐月站在楼梯口怒叱,她的黄金瞳狰狞而可怖,从一楼的海水中升起了汹涌的涌泉,与四楼齐平高度,泛着灿烂的水花。死侍们刚刚扭头看去,就被喷射出来的高速流水带着射进了墙壁里,溅起大片的泥灰。那些水箭的速度惊人,兼具枪械的速度和彻甲弹般的穿透力,居然能直接洞穿死侍的鳞片,顷刻间就能让死侍彻底殒命。 人类不喜欢死侍,龙族更不喜欢这种东西,它们不过是人类觊觎龙族力量的贪念下场罢了,也许有些龙族会把死侍当做自己的军队或是武器来培养,但汐月不会。 “当法爷可真好!”路明菲不禁感慨,说真的她觉得自己同时对付三名死侍的进攻得花点功夫的,但身边还有个法爷体感真的是完全不一样,剑士砍人再精湛的技巧都要一刀一刀砍,法爷一出手那就是瞬秒,就是不知道这位法爷的mp还有多少,这样子看起来可完全不像是汐月自称的那种,她自己随时都会因为冈格尼尔的伤痕而死去。 隐约间有更多的声响正在靠拢过来,那感觉就像在丛林中滑行的巨蟒,真不知道高天原里到底已经被多少死侍给入侵了。 “好了,过来吧!”路明菲面朝绘梨衣张开怀抱。 绘梨衣这才欣喜地扑过来,路明菲被撞的往后退了两步站定,虽然在绘梨衣面前她就是绝对的sakura姐姐,但姐姐的身高比妹妹低了十多公分真是令人绝望的差距,这种感觉就好像她是绘梨衣的毛绒玩具,轻而易举地就会被她牢牢地抱起来。 “我们走吧,情况很危险,坏人们杀进来了。”路明菲拉着绘梨衣,她不需要解释的太多,只需要用绘梨衣能听懂的话。 “sakura可以再对我唱一次那首歌吗?”绘梨衣问。 “歌?”路明菲愣住了,心说我什么时候为你唱过歌。 “在旅店里,sakura想让我说话的时候对我唱的那支歌。”绘梨衣提醒。 路明菲终于明白过来,绘梨衣说的是言灵,因为言灵皇帝的龙文庄严而肃穆,就像在教堂中响起的颂歌,绘梨衣才会以为那是一首歌,能让她说话的歌。 “sakura对我唱了歌之后我就不能用自己的力量了,不是说现在很危险吗?如果sakura再对我唱一次解开封印,我就能保护sakura了。”绘梨衣看起来非常认真,尽管用词很像动画。 “那样你就不能再对我说话了哦。”路明菲说,她能对绘梨衣施加皇帝压制她的血统,当然也可以解除。小魔鬼说绘梨衣的力量堪比一个机械化师,比源稚生更加强大,可路明菲委实不想让这么一个女孩上战场。 问题是绘梨衣现在自己说想要保护sakura,她很少对路明菲提出什么要求,最多只是倔强的想要吃自己爱吃的东西挑个食,路明菲觉得自己有点没办法拒绝她的请求。 “没关系,已经习惯用小本子了。”绘梨衣轻轻地笑笑,“我能听到有很多人在哭,这里对sakura来说是很重要的地方吧?那么多人都很喜欢你,要是没有了就太可惜了,那些人要去哪里才能再听你唱歌呢?” “好吧……难得你会主动说想要做些什么。”路明菲还能怎么样呢?无论任何人都没办法拒绝一个漂亮姑娘对你提出举手之劳的请求,何况它确实一点都不过分,情理之中,是路明菲强行夺走了绘梨衣的力量,现在还给她也是理所当然。 路明菲贴近绘梨衣的耳边,轻声念出古老的低语,她不想让汐月听到,汐月是海洋与水之王中的妹妹,如果知道她会使用言灵皇帝这种事,没准会做点什么,甚至追问到路茗沢的存在。路茗沢是只有路明菲知道的秘密,她不会向任何人透露,因为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路茗沢到底是什么东西。 绘梨衣眼中慢慢流淌起熔岩般的灿金色,她能感觉到自己心中沉睡的血统苏醒了,血管中奔腾的是惊涛骇浪,指尖动荡的是名为掌握世界的权柄。这是久违的感觉,但现在她已经不能再直接说话,因为一旦开口就会不由自主地发动言灵,她只能对路明菲笑笑,然后竖起小本子上准备好的谢谢,她知道sakura肯定会答应。 此时此刻,东京都气象局陷入了彻底的混乱中,几十年来从未有过的地质和大气变化在不到半个小时内席卷了东京。 东京湾附近的防波堤瞬间就被摧毁,海水侵入陆地,潮峰以每小时80公里的高速向着内陆推进,港区已经变成了废墟,万吨巨轮被海啸推举着撞进了度假酒店,数以万计的集装箱红蓝黄绿地散落在海潮下方。 西边的天空完全是火红色,很久之后气象局的人才听到了轰然巨响,仿佛古早的大和号又用那门人类历史上最大口径的舰炮击碎了天空,那是富士山喷发的结果。 首相官邸的电话打到气象局来,兴师问罪为何没有及时发出预报,海啸都到脸上了气象局才终于有动作。可他只是个政治家,不知道现在发生的事情已经超过了人力的极限,反常的气候现象事先没有任何迹象,一切都突如其来违背科学常理,短短几个小时中的降雨量就已经超过了东京地区有史以来的记录,这简直是要把东京埋藏进水底。 八级地震波来袭,把满屋的人都掀翻在地,宫本志雄撞在办公桌上,额角鲜血流利,但还抓着话筒高喊么西么西,电话那边是毫无回应的源氏重工。 来自源稚生的命令发出后,蛇岐八家就进入了高效的运转状态,宫本志雄奉命到地质局气象局等地调取资料,海啸发生的时候,他才刚好抵达气象局里,正在和这里家族的人沟通,准备越过权限直接调用资料。 身为混血种,他很清楚这个时候发生了什么事,如此反常的动静必然是神的苏醒,元素乱流正在东京地区不安地躁动,很难想象这种末日般的浩劫会是一只生物苏醒时的动静,人真的有办法对付那样的东西么? 楼上方传来直升机旋翼的声音,宫本志雄下意识地抬头仰望,不知道什么人会在这种时候赶到东京气象局来,他们难道不怕死么? 几分钟后一群睡眼朦胧的家伙提着沉重的装备箱走进计算机大厅,乍看起来都有些猥琐,细看则有些变态,每个人都穿着白色的防护服,戴着防毒面具,好像这里不是气象局而是美国的病毒研究中心,胸口都别着世界树的校徽。 紧跟着是昂热,源稚生,源稚女,还有上杉越,上杉越已经几十年没怎么关心社会上的事情了,不知道科学进步到了什么地步,气象局的各种监控设备对他来说都非常新奇,忍不住总想摸两下。 当蛇岐八家于卡塞尔学院在源氏重工里和解的时候,辉夜姬的防火墙也就同时解除了,来自学院的超级计算机诺玛涌入日本境内,全盘接收了所有的信息进行统筹,学院方的支援也已经赶在路上。 如今卡塞尔学院装备部成功抵达日本,每个人都把带来的箱子放在桌上开始组装个人电脑,成箱成箱的啤酒可乐和薯条从楼顶上搬运狭隘,顷刻间就把气象局变成了阿宅们的娱乐工作室。 他们如此不把在这里的人放在眼里,气的那些日本人指着装备部的人鼻子大骂。然而装备连理都理这些日本人,主要原因还是听不懂日语,索性就直接摸出一把枪顶着身边人的脑袋,把日本人吓的举手投降。装备部一路压着气象局里的人全部到楼顶去,把他们送上直升机,满脸凶神恶煞地说着英语和日语组装起来的黑道语言,充斥着各种八嘎咳嗽和西内,日本人惊诧莫名。 其实这是在救他们,也是在驱赶他们,这些人只是普通的工程师,气象学家,地质学家,不懂得正在发生的情况,这是一场全面战争,唯有混血种才能在这种战场上落脚,普通人还是趁早去逃命的好。 不过这种事情解释起来就太麻烦了,与其叽里呱啦的说上半天,不如带着一把枪满脸混蛋模样装作是反派来的省事。 “校长阁下,大家长!”宫本志雄深深地鞠躬,这种时候没有比看见这些人更令人安心的事情了。 “辛苦了,现在这里由我们接收,你可以去安全的地方避难,也可以留下来,这都取决于你自己。”昂热挥挥手,他认出了宫本志雄,这个人也曾经在卡塞尔学院进修过,还上过自己的课,但现在显然不是叙旧的时候。 “愿为家族和学院死战!即便东京今夜就要沉默,作为科学家,我也有理由坚守在这里为后人留下第一手数据!”宫本志雄说的斩钉截铁。 “别急着慷慨赴死,我们来了,东京就不会沉没了。”昂热淡淡地说。 装备部正在接入气象局的网络,没有人问宫本志雄索要密码,大家各显神通地越过了气象局的防火墙。如今绝大多数基础设施都已经被自然灾害摧毁了,唯有那些重要的设施保留有自己的发电机和深埋地下桥接起来的内部网络,装备部正在接手东京的管理权限,开放机场让民众离开,通过诺玛的卫星定位确定仍旧可以使用的道路,向所有还能接收到信号的手机发送逃生指南。 神的苏醒动静太过庞大,谁都不知道它会从什么地方出现,如今能让东京城的人越少越好,以免发生更多意料之外的事端。 (本章完) 301.风与潮(四) 昂热打开自己的卫星电话,现在不知道还有多少网络基站可以使用,这种时候靠谱的还是得卫星电话,一则通讯请求刚刚打到电话里来。 “我现在很忙,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就不必跟我说什么你又把到了某个好玩的女博士。”昂热夹着卫星电话对装备部发出指示。 “我看起来很像那种无聊的人么?你又不是我的老爹,我和你分享自己的女朋友只是出于朋友的情谊,没必要事事都和你报告。”电话那边是庞贝老不正经的声音,“我是来说正经事的,老朋友。” “从你的嘴里听到正经两个字就像知道公猪是会爬树的,说吧。”昂热调侃,虽然这种时候跟庞贝聊天可能血压升高,但也有可能让人精神放松,他打算听一听这家伙要说什么正经事。 “这会儿我就在距离你上百公里的海上,刚刚经历过一场海啸,我能看到西方的夜空中闪烁着富士山的熔岩,地质监测显示东京刚刚经历过8级强震,现在是该我出场的时候了。”电话那边夹杂着狂风和雨声,看起来庞贝确实没有说谎。 “你居然来日本了?” “当然。从科学的角度来说,准确预报地震火山和海啸都是不可能的,更别说控制这种自然灾害了。但是对于神来说,控制这些东西的流动就像人类控制自己的手指那么自然。神的苏醒会导致东京第一个被摧毁,日本境内和近海的火山群将集中爆发,海啸和路面坍塌是必然的,最坏的结果就是整个日本沉没。想来你已经想到了最简单的解决方法,那就是杀死神。” 虽然是匹以泡遍全世界美女为人生目标的种马,但很少有人知道庞贝毕业于苏黎世联邦理工学院,地球物理学专业,在这方面的知识他确实很硬派。 “我想这会儿你的手边肯定带着七宗罪,但我得说你低估了自己的对手,这次你面对的不是一般的龙王,而是白王,尽管是残缺的白王。这一次那些小刀子没用,他们确实是为了屠龙而铸造的武器,但在铸造者诺顿的概念里,七宗罪是用来对付自己兄弟姐妹的,没考虑过凌驾于他之上的东西。凡王之血必以剑终,可黑与白是高贵的皇帝啊!” “庞贝·加图索,你还是忍不住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啊。”昂热轻声说,他现在并不关心确切杀死白王的方法,更关心庞贝对这件事究竟了解多少。 秘党和日本分部自六十年前初次达成合作以后,昂热就一直没有放弃对日本内部的搜查工作,所以他能知道日本混血种的血统秘密来自于白王。可庞贝又是从什么地方知道这种密辛的?考虑到龙渊计划执行前,庞贝慷慨地赠送了的里雅斯特号,看的出来庞贝似乎早就对此有所准备,当时的昂热甚至都不知道装备部造不出来能抵达极渊的深潜器。 “不能说是真面目,只能说是筹划已久的战略。”庞贝笑的很轻松,“至少我现在还站在你这边就够了,我是来帮你杀死神的。加图索研究员和俄罗斯联邦航天局联合研制的究极武器,代号天谴,此刻就在你头顶上方1020公里处的近地轨道上,携带着能够拯救整个人类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神终究是个生物,是生物就会有被杀死的可能,在来自浩瀚星空的力量面前,就算是细胞分子都会被抹杀殆尽。” “天谴?” “天基动能武器,只是些金属制成的棒子,包含铀钨合金,装载了分离式弹头,内部填满高纯度的水银。可当它从太空中释放,精准地打击目标,依靠重力加速产生的动能会如同星沉地动。现在六支达摩克利斯之剑就躺在卫星的发射器上,可以打击六次,不过释放需要精准的时间把握,因为人造卫星绕地球一圈需要90分钟,唯有当它抵达东京上空的时候才能精准打击想要命中的目标。”庞贝说,“屠龙的武器已经为你准备就绪,密码我交给你们那个名叫诺玛的小姑娘了,现在你只需要找到神的坐标,然后按下发射键,惬意地看着它灰飞烟灭就好。” “不怕炸着你儿子?他现在肯定也在东京。”昂热说。 “所以我才必须拜托你啊!”庞贝叹了口气,好像是觉得昂热孺子不可教,“帮我找到我儿子,让他到东京湾来,考虑到他比较叛逆,必要的情况下你也可以动手打晕他打包给我发过来。另外我得提醒你,达摩克利斯之剑的打击范围是三分之一个东京城,如果神到了你附近,你没有同归于尽的打算就别急着按下按钮,最好是把它引诱到深山老林里去再发射。” “看起来把东京的事情摆平之后我得找你好好喝顿酒聊一聊了。” “只要你没死就行。” “在没有杀光应该杀死的东西之前,我是不会轻易死去的。”昂热挂断了电话。 这时候装备部已经全面接入了东京的各种网络系统,东京已经陷入全城瘫痪状态,但那些大型商超工厂企业还有独立的发电设备,装备部已经将这些设备全部启用,部分地区开始亮起星辰般的灯火,街面上还能工作的路灯和摄像头又重新活跃起来。 画面捕捉到了源氏重工目前的情况,剧烈的爆炸摧毁了源氏重工十七层,那里是日本分部辉夜姬的机房,猛鬼众试图夺取辉夜姬来限制卡塞尔学院对东京的控制权,但没能成功,留守大楼的蛇岐八家成员直接炸毁了机房,这意味着猛鬼众的计划完全失败,他们正在想办法撤出。然而蛇岐八家根本就没打算给他们这个机会,源氏重工所有出入口全部被人工封闭,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也别想出去,整个大楼变成了密闭的角斗场,多年来的宿怨唯有在此了结。 街头还有很多猛鬼众的人,这些人既没有作战服也没有血统,都是最普通的人,黑道底层的帮会。现在他们都成了猛鬼众的帮凶,手里拿着砍刀和球棒打砸商超,抢劫逃难的行人,手电筒的直光一旦照到某个摄像头,他们就会想办法直接将其摧毁。街上看到任何车辆通行他们也不会放过,想办法制造路障,使用重火力把原本还能勉强通行的道路都全部截断。 放在平时这些都是炮灰级别的垃圾,蛇岐八家随便叫点人出来就能把他们干退。但这会儿黑道至尊无暇他顾,原本为了执行搜索赫尔佐格的任务,大量精英都已经派了出去,现在就连远在关西的支部都在和猛鬼众作战,通讯多半都是无效的情况下,蛇岐八家只能各自为战。 东京警署的车子已经涌上街面开始和这些暴徒进行枪战,猛鬼众里出现了诸如反坦克炮这样的武器震惊了警员们,于是警察也动用起自己最高档的火力进行反击,并且呼叫自卫队的支援,但正规军队赶来需要时间,而东京很多地方的交通都已经中断,现在能及时赶到的仅有部分直升机。 赫尔佐格掀起的是一场全面战争,他欺骗猛鬼众的人允诺以他们封神之路,但实际上只是把这些人当做炮灰派出去进攻最危险的地方,当对手的绊脚石,打算用这些人的命去拖住学院追寻他的脚步。学院为避免龙族的秘密暴露不得不对现状进行处理,而他却不用顾及这些,可以专注于复活神的伟业。 “当个坏人总是比当好人要容易的多啊。”昂热不禁叹息。 “校长,现在还没有到你感慨的时候!”装备部的人发现了新的画面,立刻把它投影到大屏幕上,“东京都气象局在近海投放了几百个浮标,这些浮标都带有红外线摄像机和gps定位系统。海啸让90%的浮标失去了作用,但还有10%能工作,这是几分钟前东京湾海面上拍摄到的画面。” 海水中密密麻麻的蛇形生物纠缠在一起,在几米高的狂浪中翻滚,那是数以万计的尸守,组成了尸守的海潮,画面上没有它们的声音,但在场的每个人都能够想象到,若是有人出现在它们附近,将会亲耳听到群魔乱舞的哭嚎在自己的头盖骨上摩擦。 “核爆居然没有全部解决他们!”源稚生脸色惊变,龙渊计划中水下核爆加上他个人死扛,家族一直以为高天原里的尸守已经被全部解决了,日本各地的新闻也没有什么发现怪异生物的记载。可现在一次性就出现了这么多尸守,它们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位置呢?位置在哪里?”昂热咆哮。 “东京湾,目前大概还有30公里,那些东西正在逼近东京,就像是朝圣。” “朝圣?这里又不是耶路撒冷!” “比较合理的解释是尸守正在凭着生前的直觉前去觐见那位刚刚苏醒的神,神的苏醒引发了不可预知气象灾害,尸守们感觉到了这种即将到来的狂潮,本能的想要靠近神。而神肯定自己也在吸引这些东西,它刚刚醒来,急切地需要进食来补完自己。” “它们要靠近神就一定会经过东京。”源稚女沉声说,看向源稚生。 源稚生已经读懂了源稚女的意思,凝重地点了点头:“让我们去吧。” 大厅里的所有人都集中到那张英俊的脸庞上,此时出来说这种话未免有英雄迟暮的感觉,这就好比说他要去送死,一两个人怎么可能抵挡成千上万的尸守群?就算你是战神,你挨个砍下去也迟早把自己累死了。 “你们只有两个人!就算带上言灵也没办法对抗那么尸守!”上杉越惊呼,他没想到自己的儿子看上去很有逼格,但实际上是个傻儿子,这种时候你怎么能跳出来逞英雄呢?你他妈的是蛇岐八家的大家长啊,千金之子不坐垂堂的道理你懂不懂啊?昂热在这里,你就让他去解决好了,等事情过去之后日本还是你的日本,你要承担起灾后重建的任务来啊! 上杉越急的上蹿下跳,索性直接挡在兄弟两个前面,隔绝了他们和昂热之间的视线。 “您是要和我们一起去吗?”源稚女有点惊喜。 上杉越说送死你还要拉你爹一起去?虽然还没完全确认关系,但他心里已经认定这么优秀的年轻人肯定是自己基因造出来的种了,这会儿谁跟他提意见都不好使。 “不准去!你们谁都不准去!”上杉越高声叫嚷张开双臂,像是拦在雄鹰面前的老公鸡,“秘党不是总觉得日本分部就是一群熊孩子吗?我们搞不定的事情他们能搞定,那就让他们去做这个英雄好了!我们没有去送死的必要!” 在场的多半都是卡塞尔学院的人,包括宫本志雄在内都不知道眼前这个老头子的真实身份,只觉得他这样歇斯底里的喊叫就像是在挑衅秘党,装备部的人甚至都有点看不起他,真不知道昂热为什么会带一个头上还包着布巾的拉面师傅来这种地方。 可他其实也没有说错,这会儿谁站出来说要去解决这个问题基本都和送死没差。装备部的人正在考虑要不要黑掉冲绳的航母战斗群,但这样风险很大,说不定会被美国政府发现龙族秘密的存在,下次各国首脑峰会上就该讨论如何和平利用龙族遗产的问题了,这是最坏的结果。 “我以为你这个时候应该背着长刀说要去助阵。”昂热看着上杉越的眼睛。 “那是你这样的英雄该做的事!”上杉越激烈地争辩,“我好不容易知道自己可能有两个儿子,你现在叫我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去送死?世界上会有这样的父亲么!你没结婚也没后代,你当然不会明白这种感觉!” 分明之前说不想要皇血流传下去的是他,可现在死死护犊子的也还是他,其实上杉越心里应该很想有个家的,所有流浪久了的人都想有个叫做家的地方。但是法国不属于他,日本也不欢迎他,这个世界上没有能让他轻易落脚的地方。所以当知道自己有家人这种东西的时候,他心里应该比过往任何时候都要高兴。 (本章完) 302.风与潮(五) 上杉越打算带儿子们去法国,回到那个他最初降生的教堂里去,当个虔诚的信徒。他的前半生足够波澜,余生只想平稳的落地,什么皇血什么白王都不该和他有关系。 有人轻轻按下了上杉越的胳膊,他扭头看去,是面无表情的源稚生,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看低上杉越。 “我明白您的想法,但老实说,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有我的责任,如果我能早点看清真相,也许就可以赶在今天之前砍下橘政宗的头。”源稚生轻声说,“不考虑橘政宗的事情,蛇岐八家也对我有厚恩,这些年来最好的资源最容易建功的机会都落在我的头上,一步步走到今天我成为了蛇岐八家的大家长。如今无论家族还是东京都处于危难之际,我总要为了这座城市还有这城市里的人做点什么。” “可……可你未必要用自己的命去交换啊!”上杉越结巴了,他可以高举亲情的大旗对昂热咆哮,但对自己的儿子他没办法像那样狂躁,这些年来他从未给过源氏兄弟什么,源氏兄弟也没有完全认同他,还没叫过他父亲,血统检测的结果也没出来,大家只是疑似的父子关系而已。 “只是尸守群而已,我孤身打败过他们一次,当然也可以有第二次。更何况这一回并非只有我一个人。” 源稚女站到哥哥的身边,手中提着樱红的忘川,大厅里装备部都纷纷向着这位年轻大家长的决意敬礼示意,表示会作为后援支持他们战斗到最后一刻。 “请相信哥哥,也相信一下我。”源稚女笑的天真无邪,像个懵懂的孩子,即将赶赴自己的战场。 上杉越瘫倒在沙发上,双手捂住脸庞,他知道自己没办法了,皇血的诅咒还是来了,每一个身负这种血统的人都会被绑死在日本人的小船上。其实有没有皇对日本人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他们需要的只是那种血统,为了血统做出什么事都可以,正是这种态度才一步步的导致自己都沦于他人的掌控之中。 “给他们准备一架直升机,还有弹药和火力。”昂热挥手下令,立刻就有人去天台上预热引擎。 “我的言灵范围都很大,再加上我的血统也对尸守有着可观的吸引力,应该可以想办法将它们吸引住。稚女你能行吗?”源稚生活动手腕,把蜘蛛切背在身后,身上缠满了弹药带,拿起一把冲锋枪。 “虽然不是该自夸自擂的时候,但哥哥你应该清楚,在血统上,你确实不是我的对手。”源稚女微笑着给自己缠上一圈手雷,这样他就可以轻松取用了,消瘦如女孩的身体看上去立刻就有了英雄的宿命感。 源稚生无声地笑笑,这些年来他已经很习惯于孤身一人,虽然有乌鸦夜叉还有樱这样的属下,但他们的血统都不够高,真正打起来的时候往往只有源稚生自己。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有队友这种东西,而且还会是源稚女。纵使前方可能是死局,如此一来又怎么可能会畏惧呢?日本武士的命运就是战死沙场啊。 装备部全体跟随源氏兄弟和昂热校长来到天台,天台上并排停着六架直升机,城里能够调用的直升机半数都集中在气象局大楼的楼顶,这里是指挥平台,需要最好的交通工具。 源氏兄弟刚登上直升机,就看见上杉越从楼梯跑了上来,一路喊着他们的名字挥手:“等等!再等等!” 驾驶员看了一眼这气喘吁吁的老头,他没有经历过大厅里的事,只觉得这种时候出现个老爷子想必是有什么告别的话要交代,就多等了一会儿。 上杉越挤开人群,径直走向他带来的屋台车,学院的直升机在中途接他们的时候,上杉越强烈要求把自己吃饭的家伙也带上,经过昂热的允许,他们就把这辆屋台车也带了过来。 他一脚把这陪伴了自己多年的老伙计踹翻,惊得装备部成员目瞪口呆,谁都没想到这个几分钟前还护犊子的老东西能有这样的力量。 面对老伙计上杉越没有丝毫留情,直接徒手撕开了正面的屋棚,从里面拎出一个袋子背在身上,走向已经发动起来的直升机。袋子里装了十几把不同的古刀,每一柄上都有繁复精湛的花纹,这其中任何一把放在今天的博物馆里都是要供起来的极品,然而上杉越对待这些东西的态度就是把它们藏在屋台车里,和那个煮面的大锅放在一起,每天吃锅的尾气。 上杉越跳上直升机,冲着驾驶员一瞪眼:“看什么看!没见过黑帮老头?开飞机!” 直升机这才正式发动,螺旋翼带起狂风缓缓升起,准备开往东京湾头的人工岛,那里是绝佳的无人场所,也是尸守进攻东京的必经之路。 “您还是来了。”直升机里,源稚生看着上杉越拿起磨刀石一个个擦亮这些古刀。 “没有哪个父亲会允许自己的儿子受欺负,昂热不行,尸守更不行!别以为就你小子是个皇,就有资格在这种时候逞英雄了,你还没见过我叱咤风云的一面呢!”上杉越满脸老子牛逼爆了,像个年轻的父亲在对自己的儿子吹牛皮。 源稚生无声地笑笑,现在真的变成了古代武士上战场的一幕了,父子同堂,相互提携,即将迎来腥风血雨的战场。 天台上爆发出潮水般的掌声,每个人都在尊重上杉越最后的勇气,同时也是在为昂热校长送行,因为校长已经登上了六号直升机,他打算去把卡塞尔的王牌们接回来,这种时候很需要精英们的帮助,那些年轻人手里掌握着最多的情报。 昂热站在登机口沉默几秒钟,抓起一支冲锋枪潇洒地打开保险,上膛,扫射。目标是二号机到五号机,这些在灾难中无比珍贵的交通工具,在炽烈的弹幕中爆出耀眼的火花,昂热避开了油箱没有让它们爆炸,但是旋翼和尾翼座位之类的关键部位都变成了废铁。 装备部全体目瞪口呆。 子弹打光,昂热把空枪扔给装备部,向他们敬了一个军礼:“中国有句古话,叫做背水一战,我对此深信不疑,人在没有退路的时候会格外英勇,先生们,我期待你们的背水一战。现在气象局的指挥权交给诺玛,记得时刻保持联系。” 投影光组成的女孩出现在人群里,向着昂热鞠躬致意。 六号直升机腾空而起,高速去往新宿区,装备部全体成员面如死灰,没有一个人继续为校长送行。 他们当然不是真的来送行校长的,而是准备跑路,从美国出发之前昂热并没有告诉他们东京有神这种东西,只是告诉他们这里有温泉,樱花,还有漂亮的jk妹子,可以允许他们去久保田公园走一趟,那里是著名的风月场。 可当落地之后他们亲眼目睹到灾难中的东京,才知道自己被混球校长给忽悠了。不过装备部的人都很冷静,非常冷静,照例投入到了应该完成的工作中,好像每个人都是视死如归的勇士,要与风雨中的东京共存亡。 尽tm的扯淡!装备部可是人类精英中的精英,有什么理由要为了一群日本人的东京玩命?他们的征途可是星辰大海,即使世界末日也应该代表人类活下去,和仅存的漂亮姑娘完成亚当和夏娃的使命,他们当然不会留在这种鬼地方! 这点心思并没有瞒过昂热的眼睛,昂热摧毁了所有能迅速离开东京的交通工具,真的把他们推到了背水一战的死地上。 “还愣着干什么!都行动起来啊!干掉神那个王八蛋!”有人在人群里说,目光阴冷。 高天原的地下室变成了激烈的巷战。 猛鬼众携带死侍入侵了地下室,这些赫尔佐格培养出来的死侍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导致它们不会进攻猛鬼众的人,而猛鬼众的人则可以跟随死侍,把死侍当做猎犬来使用。 但他们刚刚进入地下室很快就遇到了麻烦,和死侍差不多高的东西把路堵住了,在手电筒的强光照耀下他们甚至分辨不出来那是个什么东西,直到有人走近了才看到一张泛着邪恶恐惧笑容的脸庞,紧跟着是堪比熊抱的重压,直接就把第一个人的骨头压成了碎片。 惊惧之下猛鬼众开枪射击,密集的弹幕扑过去居然只打出了星星点点的火光,根本没法造成切实有效的伤害。 这时身边的黑暗中接连响起了自己人的惨叫声,灯光四处打探却无法捕捉到那人的身影,只能隐约看到在天花板上高速移动的暗影,紧跟着就是飞扑下来的雄鹰,枪口顶着死侍的脑袋连发灿烂的火光。那人携带的刀速度很快,见面第一时间就斩碎了猛鬼众的头灯和夜视仪,失去这些之后这些人立刻就成了瞎子,眼睛要适应周围的黑暗需要时间。 “楚子航!”黑影大吼。 君焰在猛鬼众的身后爆发,灿烂的火浪把地下室的入口直接炸塌了,如此一来这里的敌人就成了瓮中之鳖,而外面的猛鬼众想要支援也得花费一些功夫把碎石废墟搬开。 这是第五波入侵者,楚子航恺撒和芬格尔一直都堵在地下室的第一个房间处,利用这里的地形打截击。他们的身后是前四波敌人的尸体,现在正在把第五波的尸体往房间里搬。 地下室一共有两层,下面那层就是之前小组前往源氏重工的时候走过的路,通过地下水道可以直达铁穹神殿,然后进入源氏重工。 不过现在东京遭受海啸和暴雨的袭击,地下水路系统完全满载,恺撒一直保持着镰鼬开启的状态用以监听周围的情况,他能听到下水道里汹涌的水潮,那条路现在完全走不通,没办法带客人们离开。 客人们就在地下室一楼尽头的酒窖里,地震来袭的时候,座头鲸第一时间就招呼着牛郎带着客人们和苏恩曦往那里躲,中间漫长的通路和房间会成为有效的缓冲,其中很多房间都是原本的浴池,里面也有能排水的沟渠和管道。 现在海啸的峰潮过去,残余的海水就没有最初时那么可怕了,流入地下室里的积水最多也就刚刚没过小腿,能来到酒窖里的客人都尽可能的蜷缩在一起用彼此的体温取暖,牛郎们用幸存的藏品给客人们提供酒饮来驱寒,那些都是烈酒,喝下去很快就会觉得自己像是刚刚吞了一块热碳。 确认周围暂时没有敌人,三人组退到了酒窖附近,楚子航和芬格尔隐入暗处保持警戒状态,恺撒推开酒窖,光是这个动静就把里面的人吓了一跳,看得出来现在这些漂亮的名媛们都成了惊弓之鸟。 “各位亲爱的女士,情况似乎正在好转,水位正在下降,外面有警视厅的救生艇赶来,他们正在打击那些趁着灾害抢劫的黑道,我们最好安心地在这里等待救援,别发出太大的声音,那些畸形的怪物还没有清理干净。”恺撒面带微笑,撒起谎来胸有成竹。 要如何安抚受惊的漂亮姑娘,没有人比他更懂行,虽说这个时候猛鬼众还在外面肆虐,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彻底解决问题,但先安抚好普通人的情绪更加重要,人一旦到了走投无路的时候会做出什么事来都说不准。万一姑娘们中出现几个歇斯底里的要冲出去把人群搞散了,那局面可就没法收拾了,聚集在一起的时候恺撒他们还能好好地保护起来。 客人们都松了一口气,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笑容,终于可以放下心来和身边的人低声交谈些什么了。她们都是名媛中的名媛,有自己的助理,秘书甚至管家,出门必然有车随行,去任何店里都是顶级的vip,如今却在没过腿的海水中被怪物包围,很多人都觉得这就是世界末日了。 (本章完) 303.夜之食原(一) 可现在恺撒带来了极好的消息,大家的心情就渐渐放松下来。恺撒是高天原的当红牌面,每个客人都认识他,大家喜欢他的风度翩翩,还有那外国人的幽默感,他的谈吐里总是隐约透露着古典的风雅,这显然不是一个风尘男子而是真正有修养品位的人。 于是很多人都猜测恺撒可能出身不凡,是个真正的贵公子,只是因为不喜欢家族的婚姻所以偷偷跑到牛郎店里来,想要在这里寻找一份属于自己的真爱。客人们对恺撒的话语向来深信不疑,甚至超过了代理店长座头鲸。 “神苏醒的动静可真是叫人敬畏。”苏恩曦站到恺撒旁边,用极低的声音和恺撒交谈。 “这件事也在你们的计划当中?”恺撒问。 “不,显然是个意外,否则我就没理由也站在这里一起避难了。”苏恩曦说。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总是在幕后全盘掌握的人没必要把自己也置身险地,光是那阵忽如其来的海啸就有可能把苏恩曦的小命带走,看起来她并未说谎。 可惜恺撒不看中国电视剧,否则他就会知道,倚天屠龙记里殷素素对张无忌的遗言是千万别相信漂亮的女人。张无忌显然不懂得个中真理,于是后来遇到了周芷若,小昭,殷离,还有最后厮守终身的赵敏,总之每个女人都曾经把张无忌骗的团团转。 不过以恺撒的人生经历,他可能并不在乎被什么漂亮女人骗,在他眼里苏恩曦就是个小白兔,文职人员级别的小白兔,看得出来毫无战斗力,虽然设局高天原把整个小组都骗进来了,那也只不过是商人的把戏而已。现在神已经苏醒,作为高天原牛郎的一份子,恺撒有义务站出来保护自己忠实的粉丝们。 苏恩曦不着痕迹地用余光看向酒柜的一角,那里漆黑一片,什么都没有,是手机光照不到的地方。但苏恩曦知道酒德麻衣其实就站在那,冥照是绝佳的刺客言灵,在日光下也只是缥缈的雾影,在黑暗中就更无从察觉了。 偏偏苏恩曦就是那个能够敏锐察觉到冥照存在的人,对此酒德麻衣最初就表示过不可置信,还以为苏恩曦是有什么特殊的地方。然而后来的经验告诉酒德麻衣,苏恩曦不是看穿了冥照而是看穿了自己,就好像她的脑袋上插了一根对酒德麻衣特攻的雷达天线,哪怕酒德麻衣刚刚出现在酒店门外,苏恩曦也会神奇的放下笔记本,在微微打开的门框上放下一杯冷水等待酒德麻衣上钩,可惜从来没成功过。 卡塞尔小组与蛇岐八家握手言和,酒德麻衣的任务自然也就解除了,没有继续守着绘梨衣的必要。这些天来她一直都在高天原中活动,没有人能够察觉到店里其实多了一个人,唯有后厨消失的晚餐证明着酒德麻衣的存在。 即使是现在的恺撒,通过镰鼬也没办法捕捉到酒德麻衣的位置,她把自己的心跳压制到了极低的程度,整个人的生命体征近乎冷血动物,心跳微弱且间隔很长,恺撒很难意识到那是黑暗中的心跳声。 所以苏恩曦当然不会像其他客人那样害怕,她有底气站在这里,更何况她还是高天原的现任老板娘。唯一的问题是对外通讯中断的情况下,她没法遥控指挥自己在金融界活动的下属,东京受到自然灾害的毁灭性打击,各大企业包含蛇岐八家在内的股票都会纷纷下跌,不能及时抛售每一秒都会承担巨额损失,这导致苏恩曦现在满心郁闷完全发泄不出去。 “放心好了,有我在,还有楚子航,芬格尔也应该算有力的帮手。我们不都是你的牛郎么?总得给老板娘好好打工,不然就没人给我们发工钱了。”恺撒摸出一支雪茄点燃,试图用很man的风格安慰一下苏恩曦那苍白的脸庞。 苏恩曦愣了一下,心说老娘是在算自己在这里要亏损多少,你当老娘是小白兔求抱抱呢?老娘喜欢的可不是伱这款的,你要是换楚子航来霸道总裁一下说不定我还能心动一瞬间! 不过她也不好发作,作为路明菲的后援奶妈团,苏恩曦很早就知道恺撒是个有点自负的中二病,当一个中二病贵公子拍着胸脯说他要保护好你的时候,你就算再不喜欢他,也没有理由朝那张自以为灿烂的二逼脸庞上甩一巴掌过去。 楚子航推门进来,朝恺撒打了个手势,恺撒告别苏恩曦,和楚子航离开酒窖,门在他们身后关上。 “和路明菲的联系中断了。”楚子航把手里的对讲机递给恺撒。 对讲机里传来沙沙的间断性杂音,听上去好像有人拿对讲机在当磨刀石。恺撒认真听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意思是说自己没办法判断这是什么声音,因为言灵是镰鼬,他从小就对各种声音非常敏感,可以不借助眼睛确认某个错误音节是从交响乐团的哪个人身上发出的。 “高天原里至少还有五十个敌人在游荡,死侍的数量不知道有多少,只会更多。但我找不到路明菲和绘梨衣的心跳,她们不在汐月身边。”恺撒说,“汐月在二楼,被死侍缠上了,不过我想以她表现出的战斗力没什么问题。” “她们不太可能是离开了高天原。”楚子航把对讲机收好,他不了解女儿心,但一定能了解自己的女朋友,路明菲和他做好约定的情况下,不可能没有任何事先沟通就改变计划,唯一的解释是,发生了意料之外的情况,楚子航有点担心。 恺撒刚想做点自己的分析,古奥森严的龙文忽然如潮水般涌进他的大脑,直叫人头痛欲裂。那是最新返回的镰鼬所带回来的讯息,身体里的龙族血统让他不必特意学习这种语言,就能轻易理解它所携带的含义。 “真是……简单又直接的沟通方式啊!”恺撒强忍着疼痛苦笑,伸手扶住墙壁,紧咬牙关,大量龙文冲击的感觉就像灵魂被人强行打开,往里面灌进去堪比超级计算机的信息,龙族的语言并不精简,复杂的一连串音节可能只是代表着早上好吃饭了吗这么简单的意思。 “你怎么了?”楚子航扶住摇摇欲坠的恺撒。 “汐月在跟我说明情况,她利用了镰鼬群。”恺撒大口大口地交换空气,“她说路明菲和绘梨衣在她面前忽然就不见了,彼此间的距离只是几步之遥,但就像是凭空蒸发掉了。” “这怎么可能?” 楚子航忽然愣住了,上一秒身后的酒窖里还有许多低声细语,现在却在刹那间一片死寂,从走廊里涌出来的流水仿佛被施加了某种诡异的力量,呈现出完全的静止态,恺撒身后的那赌墙壁上遍布蛛网与尘埃,像是几十年没有人来打扫过。 刹那间的变故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肩胛骨上看不见的痕迹正在隐隐作痛,楚子航猛然回首一脚踢开酒窖的铁门,回应他的不是饱受惊吓的客人们,而是高天原的舞池大厅,再熟悉不过的地方,中间升起的舞台上曾经是他和恺撒一起表演兄弟戏目的场所,如今鲜红色的幕布凋敝,木板上遍布大小不一的蛀洞,灰尘恐怕得有半指厚。 “我是穿越了吗?”恺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分明汐月上一秒还在拿龙文传递的信息轰炸他,这一秒也变成了刚刚对讲机里那种沙沙的声音,他的脑袋一下子就好受起来了,但他却觉得自己可能是被汐月给炸傻了。 楚子航什么都没说,村雨荡开没过大腿的积水,便如一片死寂的湖中被投下石子,诡异的是连一点涟漪都不会泛起,哪怕楚子航已经和恺撒走进了大厅里,脚下的水一直都仿佛如感觉不到他们的存在,毫无波澜。 身边的一切都像是高天原倒闭后的布景,似乎在他们谈话的时候,时间弹指即逝一下过去了几十年。更令人畏惧的是高天原的布局也被完全改变了,凭空扩大了好几倍,旁边没有通往高层的旋梯,取而代之的是大厅的所有墙面上都排满紧闭的大门,每一扇门上都写着数字编号,从101到518,这是高天原里原本楼层上的门牌编号。 确实是熟悉的地方,因为每天晚上都会在入梦之前回忆一遍,高架桥上的迈巴赫,收音机里沙沙的杂音,男人挥舞刀刃直奔神的脑袋,女孩就拽着袖口恳求满脸泪水。楚子航找这种感觉已经找了很多年,在这个世界上,他可能是最接近龙族真实的人,因为他曾从这个死亡世界中回归人间,代价是父亲的离去。 “不用去找路明菲了,找不到的。”楚子航给自己的手枪打开保险,腰间挂好两颗香瓜手雷,虽然不知道接下来会遇到的是神还是别的什么东西,对卡塞尔的人来说,火力就是做好的伙伴。 “好歹跟我说明一下情况吧?你这满脸杀神模样似乎什么都知道,这样显得我很像一只无知的小白兔,当小白兔可不好。”短暂的震惊之后恺撒接受了现状,嘴里还叼着他的雪茄,如果是换做普通人到这种地方,会以为自己是在盗梦空间里惊慌失措,但贵公子永远都会保持冷静,哪怕敌人的枪已经指着他的脑门,他也得先啐口涂抹再感觉子弹洞穿自己的瞬间。 “这里是尼伯龙根,死人之国。”楚子航脸色阴沉如雨云。 “说下去。”恺撒骤然警觉起来,这可是个大新闻。 他曾经去参加过校董会,有关尼伯龙根计划的人选竞争,在家族的主导下,这个机会落到了他的头上,但是他拒绝了。事后弗罗斯特仍然让帕西把会议上的资料和讨论记录拿给恺撒,由此恺撒知道楚子航被校董会看重的理由,校董会知道楚子航去过尼伯龙根,甚至可能是世界上唯一一个活着回来的人。 作为对手,恺撒没办法直接向楚子航询问这件事,但现在楚子航自己主动说出来了,这一方面代表着楚子航对恺撒的信任,另一方面恺撒也非常在意,自己对手真正的过去。 “我曾经和路明菲一起遭遇过尼伯龙根,并且从那里回来,所以我很清楚这种感觉。尼伯龙根是龙族基于现实世界创造出的镜中世界,会呈现出现实中存在的东西,但在这里一切都是死去的,没有物理法则之类的约束,任何东西都由这个世界的创造者说了算。” “所以我们现在变成了这个世界中的提线木偶?”恺撒想象了一下自己是舞台上的小木偶,看不见的阴影在高处用看不见的吊绳让自己跳舞,这感觉可真是糟糕透了。 “并不准确,尼伯龙根的创造者只能对这个世界里存在的东西进行操控,我们是外来者,无论那是谁都没办法直接对我们造成影响,高天原会变成这种模样的答案很简单,有人想困住我们。路明菲和绘梨衣失联了是因为她们先一步被尼伯龙根吞噬了,对讲机的电波无法跨越两个世界,沙沙的声音代表我们之间的距离其实很近。”楚子航说,“尼伯龙根最关键的诞生条件就是水,海啸看起来是掩人耳目的灾害,真正的目的是借用巨量的海水,让整个东京的倒影世界诞生出来。” 说这些话的时候楚子航不由想起路明菲来,他们曾一起在灯光下写写画画,分享各种大胆的推测,说到兴奋处的时候路明菲眼睛里都像是能蹦出光彩来,站在椅子上手舞足蹈的给楚子航演示她天马行空的想法,譬如说龙族可能是外星高等生命之类的科幻妄想。 楚子航很多次都暗自感谢她,谢谢她在那个雨夜上了自家的车。如果痛苦的秘密只有一个人,也许这个痛苦就会真的纠缠一生,可要是有另一个人能够分享,也许这件事就并非绝对的坏事,譬如楚子航从来没想过,仕兰中学的灰姑娘未来会成为自己真正喜欢的女朋友。 “应该是白王的尼伯龙根吧?神的苏醒当然伴随着它的回家,不过真没想到所谓真正的高天原,其实是以整个东京地区为镜子缔造的尼伯龙根世界,这样说来东京的人每天都是在与龙共舞啊。” 搞清楚现况恺撒就愈发轻松,甚至是有点热血起来了,他是个极具冒险精神的人,喜欢未知的事物,被带入尼伯龙根对他来说甚至算是一件好事。楚子航是第一个从尼伯龙根中归来的人,现在恺撒不介意当第二个,这样他就能和楚子航有更多的共同话题了,更可以把自己的经历写成书,倨傲地甩在校董们的桌子上,说我根本不需要你们的慷慨,我可以自己去死人之国拿。 (本章完) 304.夜之食原(二) 吱牙轻响悠长的像是二胡上的弦,101号房门缓缓打开,紧接着102,103……一整圈房门加起来有上百个,从开始的时候开的还很慢很慢,到了后来就像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一连串咚咚声响如同战场上号令全军的战鼓。 每扇门开启后都会自然脱落倒在水中,从门里出来的东西会踏过门板,这让楚子航下意识地想起了小时候看过的僵尸片,什么千年妖王从棺材里蹦出来的时候必然都是一脚踢翻棺材板。 101号房门里走出来的是戴着斗笠的武士,身披战甲,背挂蓑衣,腰间悬挂着武士长刀,左手拿着红色的团扇。他抬起头来,露出高高的红鼻子,眼中流淌着金色的厉光,口中吟诵着佛颂般的龙文。 恺撒的脸色一下就变了,因为他听出来这个人念的言灵是镰鼬!楚子航的脸色则更加难看,他认出来这个人的造型,那是日本神话中的妖魔,天狗! 天狗的镰鼬群刹那间在高天原中群魔乱舞,与恺撒的镰鼬群撞在一起,无形的妖魔们用利爪和牙齿相互拼杀撕咬,拼的头破血流,但镰鼬是无形的妖魔,楚子航根本就看不见,他只能感觉到周围有无数流动异常的风,像是有很多东西从天上掉下来,碰到积水的那一瞬间就消失不见。 匹练般的刀光直扑向恺撒,那是天狗从蓑衣中拔出了暗金色的古刀,伴随着欢喜与哭泣之间的尖啸。恺撒用狄克推多拦住了天狗的武士刀,抬腿猛踹天狗腹部,蓑衣里伸出来一只形如枯槁的手捏住了恺撒的腿骨,顺手发力旋转把恺撒撂翻在半腰深的水中,连同他手里用来照明的手电筒。 尼伯龙根里的水都是真正的死水,根本不会流动,恺撒和天狗一起跌进水里,就像是一缕空气被悄然吞噬,原本应该只是没过腰间的积水,在这一瞬间却仿佛大海那般深沉。 恺撒憋着最后一口空气和天狗搏斗,生生砍断了天狗手中的武士刀,然而天狗下一秒就用双手伸进自己的胸膛里拆下了两根肋骨挥舞起来。他的肋骨缺乏刃度,但打击力和硬度十足,就像两根球棒,在水下挥舞武器需要极大的力量,恺撒觉得自己有点快支撑不住了,天狗的攻势仍旧丝毫未减,肋骨带起飞沫与气浪,每一击都把恺撒打的越来越往深处沉。 “恺撒!” 楚子航刚想冲过去帮忙,脚下一绊摔了个趔趄。他低头看去,手电筒的光里,一只惨白的手牢牢扣住他的脚踝,指甲深深陷阱肉里血流不止。那手的主人是一个年轻女子,一身和风红衣黑发飘飘,她盘伏在水中,根本不需要呼吸,一只手得逞另一只手也朝楚子航身上抹去,打算要把他拉进水里溺死。 这一幕又让楚子航想到了一只日本妖怪,桥姬。那是由痴情女子幻化而成的妖魔,专门潜伏在水底桥边,若是看到了英俊相貌的男子从桥上路过,她便会把男人拽进河中溺死,如此一来便可同为妖魔长相厮守了。 村雨回旋,一刀切掉桥姬的手腕,楚子航脱身而去,身后的桥姬根本就不知道疼痛,眼看楚子航要走鬼哭狼嚎着从水中站起来,挥舞着染血的骨头要继续索求楚子航的性命。 楚子航看清楚了,桥姬的骨头是古铜色的,那根本不是什么妖魔,是死侍,以日本妖魔形态化身出现的死侍。 四面八方都传来了各种诡异的声音,欢愉声,狂笑声,怒叱声,哀怨声,咆哮声,喜乐声……那些声音没有一个是正常人类能发出来的,低吟浅唱的龙文相互交错,波诡云翳的黑暗中仿佛有群魔乱舞。 楚子航捡起手电筒,因为浸水这玩意的灯光已经黯淡了下去,他唯有猛拍两下中式疗法,原本看上去快要死掉的灯光陡然亮堂了几分。他把灯光打向刚刚恺撒的方向,然而那里什么都没有,这些死去的海水不会产生任何波动,没法像普通的水面那样判断水下的情况。他又把手电筒照向各种声响隐约传来的方向,上百只金色的瞳孔无论身处黑暗亦或光明,像是为了回应楚子航,纷纷亮了起来。 百目鬼,肉人,玉藻前,狂骨,轮入道,山风,青行灯,座敷童子,姑获鸟……那些日本神话中家喻户晓的妖魔一一出现在楚子航眼前,就算是好莱坞拿着世界最顶级的电影特效也拍不出这种感觉来,腐肉的尸臭味,风间的刺痛,深入骨髓的幽寒,背后如同被什么东西缠上的束缚感,传说中妖魔各自的特征和摄人绝技都毫无保留地施加在楚子航身上。 他曾经见过很多狂暴的死侍,那些东西充分符合人们想象中恐怖的魔鬼,但现在过往的死侍在这些真实存在的妖魔面前来提鞋都不配,这是真实存在的百鬼夜行,他误入了妖魔们的巢穴。 看起来当年日本国内的各种书籍描绘都并非空穴来风,而是真的有人在白王的尼伯龙根中见到了这些妖怪,由此口口相传留下了各种诡谲的故事,真实的百鬼夜行其实就是白王的死侍群! 伤口在渗血,水面上浮现起猩红的痕迹,龙血的气味让百鬼们兴奋起来,它们每一只都会吟唱龙文,有的是言灵,有的只是毫无意义的语气助词,还有些则是对白王的歌颂。当白王死去之后,这个尼伯龙根世界一样随之沉睡了很多年,如今白王再度苏醒,蛰伏已久的妖魔们终于可以冲破虚幻与现实的交界,去为祸人间。 楚子航长舒一口气,村雨上燃起炽烈的火焰,数个爆炸在妖魔群中掀起灿烂的流光,照亮了他的脸庞。杀胚打人从来都不会说我准备好了,先下手才是硬道理。 他的不宣而战激怒了妖魔群,交错的黑影隐匿在暗中,水下有蟒蛇一样的东西蠢蠢欲动,那支坚强的手电筒闪烁了几下终于歇菜了,店里的东西只是普通民用的水准,不会像学院一样准备防水防爆的军用级探照灯。 爆血开启,接触楚子航的积水都被蒸发成袅袅雾气,无需借助任何视野的帮助,他也能精准地挥舞村雨斩切飞驰来袭的目标,只因为四面八方都是毫无保留的血腥杀意。 这真是太适合他的战场了,没有什么队友,没有任何帮助,有的只是自己的敌人,那么肆意挥刀就好!村雨带起绚烂的火光,刀刀溅起黑潮般的鲜血,楚子航踏着成堆的尸体冲进百鬼之中,直到自己的火焰也被黑夜吞噬。 黑色的摩托车冲上高架,引擎一路爆发出雷霆般的轰鸣,车前灯雪亮的光束撕裂黑暗,像是乌云中的闪电。 绘梨衣紧紧抱着路明菲的腰,暗红色的长发在高速中如同一条飘带,路明菲的脑袋则藏在摩托车头盔里,专注驾驶这辆从废墟中掏出来的交通工具。不过这个头盔显然是以相扑选手级别的哥们设计的,对她来说委实有点太大了,她不得不把头发也盘进来填充空间,顺便把带子在下巴上系了两圈才固定住。 她们比楚子航和恺撒更早进入尼伯龙根,所以有幸在那个百鬼夜行的囚笼出现之前就从高天原里跑了出来。刚出来路明菲就被震惊了,整个世界是真正意义上的天翻地覆,东京的高楼大厦居然逆转出现在她的头顶,高天原的门外直接就是矗立在海潮上的高架路,下面是黑色的海水和阴云,雨居然也是自下而上的……考虑到她把西装扔掉之后里面其实穿了一层贴身的裙子,现在这感觉就好像洗澡的时候自个儿撅起屁股正对着莲蓬头。 明治神宫,东京天空树,银座,千鸟之渊,东京电塔……这些日本东京的著名景点现在就像排列组合一样出现在摩托车头顶。天空树插进了明治神宫里,把它拖了起来,千鸟之渊正对着高架路分布,洒下的樱花瓣是黑色的,银座里的东西偶尔会掉出来,譬如刚刚就有一盒钻石项链砸到了路明菲的头盔,东京电塔则好像和某棵大树合二为一了,长出银色的叶片和朱红的树枝。 一切都是疯狂而怪异的,极度混乱的同时又带着妖冶森严的美感,让人觉得这个世界的创造者可能是个疯子一样的画家,随手在颜料板上绘制出来的东西就像呐喊,乍看上去会觉得那像是小孩子的画作,可多看几眼就会意识到连同那个人身后的一切,都伴随着他的痛苦呐喊一起扭曲。 唯一还算正常的是现在这条高架路,这条路似乎贯穿了整个尼伯龙根世界,其他原本属于东京的交通线路现在都在头上飘着呢,再不就是碎石一样在高架路下面和云朵共舞。问题是这唯一的路也不太好走,曲度有点像是过山车,扭的和蛇差不多,前几秒可能还在上陡坡,下一秒就得80度俯冲,这根本就不是开摩托,是玩儿命。路明菲觉得自己要是在这种地方多训练一阵子,肯定出去就能成为摩托车越野的世界赛手。 “师兄!师兄!听得到吗!”绘梨衣举着对讲机让路明菲吼,路明菲已经嗓子都快干了,然而对讲机里的沙沙声音却越来越小,到现在索性一片死寂。 这意味着什么路明菲是知道的,如今她也是三顾尼伯龙根的人了,看到这种场面甚至都不会觉得大惊小怪,电波无法穿越尼伯龙根,尽管在真实的世界里可能楚子航离她只有几米之遥,对讲机也只会因为这个世界法则的干扰而失效。 绘梨衣的肚子咕了一声,在这死寂的世界里是怎么也没办法忽略掉的,路明菲把摩托停在还算平缓的一条路上,扭头看着绘梨衣,绘梨衣大概也觉得这样很糟糕不太好意思看她,只是低头看自己的脚尖。 说起来其实路明菲也有点饿了,绘梨衣睡觉之前好像没吃东西,自己则不久之前还在陪客人玩脱衣麻将顺便被揩个油,自然也是没空填饱肚子的。 她摸了摸自己裙子的口袋,眼睛一亮,掏出来几块水果糖,这大概是什么时候在店里收拾东西,顺手给揣兜里了,没想到现在会遇上断水断粮的时候。 “一人一颗!省着点吃。”路明菲递给绘梨衣一颗,自己吃掉一个,剩下的又重新收好。 绘梨衣慢慢地嚼着那颗当下来之不易的水果糖,和路明菲一起看着远方,黑色的海面死寂一片,高架路向着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无限延伸出去,不知道会通向哪里,可能是出口,也可能是深渊。 现在该怎么办?路明菲在思考破局的办法,尽管知道这里是个尼伯龙根,可这个尼伯龙根和她之前去过的似乎都不一样,奥丁的尼伯龙根就在高架桥上,芬里厄的尼伯龙根则是有个地铁,面积都不大。然而现在这个尼伯龙根路明菲已经用摩托车跑了两个小时,前面还是一模一样的风景,要不是头顶上的东西确实有在移动变换,她会以为自己是误入了迷宫的仓鼠,正在原地疯狂打转。 这些天来所有人都在努力寻找赫尔佐格与橘政宗的踪迹,全部一无所获。如今神刚刚苏醒就迎来地震火山还有海啸,现在更是出现了巨大的尼伯龙根世界,根据以前的经历来判断,很可能神其实就在自己的尼伯龙根中孵化,所以无论人们如何在现实世界中寻找,都是徒劳无功。 然而现在这个尼伯龙根主动出现在屠龙者们眼前,这意味着神正在想办法通过这里入侵现实世界,路明菲必须得想办法找到白王在尼伯龙根中的位置,否则东京接下来就得面临暴龙入侵的科幻大电影。 问题是怎么在这么大的地方去找东西呢?整个尼伯龙根只有一条路,面积恐怕不会亚于真实的东京,等找到白王的时候说不定看到的只会是两块碎开的蛋壳。 (本章完) 305.夜之食原(三) “我们现在该去哪?”绘梨衣的小本子递到路明菲眼前,路明菲再度对她使用皇帝之后,她就不能跟路明菲继续讲话了,说出来的语言会是高纯度的龙文,言灵将无意识的驱动,只能重新启用生疏了一段时间的小本本,好在她还随身带着。 路明菲看着绘梨衣平静的脸庞,她忽然意识到从触碰海水进入尼伯龙根开始到现在,绘梨衣没有对身边的任何事情发表过看法或者疑问,周围的一切怪异现象对绘梨衣来说似乎根本就不叫个事儿,这种荒诞而扭曲的世界对大多数习惯正常世界的人来说,多少都会感到一些恐惧或者不舒服才对。 “绘梨衣不害怕吗?”路明菲试着问,“这里和我们熟悉的世界完全不一样。” “为什么要害怕?”绘梨衣看上去有些不解,“我来过这里啊。” 路明菲一下就傻眼了,她以为绘梨衣是习惯于处事波澜不惊,就算看没见过的东西也会因为不知者而无畏,但现在绘梨衣稀松平常地说出了一句了不得的信息……她这种人怎么可能会来过尼伯龙根? “你确定?”路明菲不太相信,人畜无害的姑娘就该是白纸一张,不该卷到这种事情里来。 “只有一次,但是记得很清楚,家里的人也跟我讲过这里的事。”绘梨衣在本子上写,“我小时候一直住在家族的神社里,从我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神社里就养了两只猫,一只橘猫一只白猫,我和它们一起长大。家里的人很少跟我说话或者聊天,所以我小时候的玩伴只有它们,经常会从一个房间跑到另一个房间去,晚上就在同一床被子里睡觉。” “家族的庭院里有一口很老的井,上面盖着朱红的鸟居,住在神社里的人们都被警告说不要靠近那里,井的周围被加上了几圈铁制的栏杆,唯一的通路上挂着沉重的大锁。有一天我在花园里和猫咪们玩的时候,小橘猫跳到了井边,我想起大人们的话,着急地叫它过来,可是我不能说话,只能一直给它拼命打手势。小橘猫没有看懂我的意思,沿着井边跳跃,一失足就掉进了井里,喵呜的声音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 绘梨衣继续写,因为常年用这种方式跟别人交流,她书写的速度不亚于口述,快的惊人,路明菲读完一句她下一句就写出来了。 “猫是怕水的,我很怕小橘猫出什么事,惊慌失措的时候就用了自己的言灵,把那些围栏和大锁全都拆掉,跑到井边去看。那口井很深,根本看不到底,我只能感觉到很潮的湿气,下面应该有很多水,我想小橘肯定是掉进水里了叫不出声。于是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自己跳进去把小橘救出来,因为那时候我很小,井口对我来说空间很宽阔,但我那时候根本没想过自己跳下去会怎么样,也没想过没有缆绳的井我要怎么出来,就只是想救小橘。” 路明菲点点头,很多人都觉得小时候的男孩很皮,所以叫他们熊孩子。其实小时候的女孩也一样,只不过女孩们多半不会对挖蚯蚓搓泥人之类的东西感兴趣,她们在遇到某些事情的时候会只想着实现自己的目的,而做出某些惊人的举动,从而引发种种悲剧。 好比路明菲自己小时候就为了和隔壁院子里的男孩吹牛皮,跳进小河里比憋气差点把自己憋死在河里,回家被乒乓球拍混合双打到晚上只能趴着睡。不过那天晚上也不是没有收获,白天一起比赛的小子心存愧疚,半夜翻墙进来敲路明菲窗户送柑橘给她吃,齁甜齁甜,结果被当场抓包,于是回去也遭遇了他家的混合双打,说你小子才几岁就学会趴人家姑娘家的窗户!将来是要长大当采花贼么! “我屏住呼吸跳进了那口井,但是等待我的不是冰冷的井水,我睁开眼睛,看到神社在天空上倒悬着漂浮,周围的所有东西都是倒挂着的,而自己踩着银河与海水,每一步都松软的像是棉花。我当时高兴坏了,完全忘了小橘的事,以为这口井其实是连接着外面的世界,原来外面的天空和大地是反过来的。” 路明菲一瞬间有点难过,因为什么都没见过,以至于绘梨衣连对外面的世界这个认知都是错的,遇到危险的东西全然没有惊惧,甚至以为那是童话般的梦境。 “这个时候我听到了橘猫的叫声,离我很近很近,我这才想起我是来找小橘猫的。周围都是漂浮的碎石建筑,一个个东倒西歪,很多树枝和花卉从建筑里生长出来,组成了野蛮的花园。我在它们之间攀爬的很艰难,但是猫叫声越来越近,我想我没有找错方向。直到最后我终于跳到了一块平地上。” “我找到了那只橘猫,可是现在它已经不能叫小橘猫了,我不知道为什么它在那么短短一会儿里长到了几层楼那么高,而且眼睛还变成金色的。我试着像以前那样对它打召唤的手势,伸出手要它过来,它盯着我,眼睛里流露出警惕的神色,忽然张开嘴巴冲我冲了过来。那一瞬间我看到它的牙齿,全都变成古铜色的了,上面还沾染着黑色的血,我明白过来它是要吃我,可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甚至没想起来用自己的言灵。” “有个老爷爷忽然冲出来抱起了我,让我从巨猫的嘴里逃生,代价是他被猫咬了一口,失去了半条胳膊。这时候那只猫已经没有原本的样子了,身上的长毛被鳞片取代,尾巴在末端一分为二,它居然能像人一样站起来用两条腿行走,叫的声音一点都不软绵绵,凶狠又凄厉。老爷爷抱着我转身就跑,那只猫一直紧紧跟着我们,但是老爷爷跑的比它更快,老爷爷带着我找到了一口古井,和神社里的一模一样。我们跳了进去,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回到了庭院里,神社的神官都在这里围了一圈,他们用看待罪人的眼神看着我,我不敢抬头看他们,直到有别的老人把我带到了神社后面的小殿里。” 绘梨衣写,“那个老人我以前从没见过,他问了我很多话,问井那边是什么样的,有没有遇到什么东西,有没有受伤。我把自己见到的全都跟他讲述一遍,他一边听一边点头,我问自己是不是要受到惩罚了,就像神社里的其他孩子一样,他笑笑摇头说没关系,绘梨衣是特别的,所以不用担心,如果是其他孩子可能还回不来呢。我问他井的那边是什么地方,他想了想,跟我说那地方叫夜之食原,是用来惩罚罪人的地方,还说很快井就会被封上了,在这之前千万不要再靠近。” 夜之食原,和高天原一样是出自日本神话的地名,天照大神镇守高天原,须佐之男则是在海疆,月读得到的就是夜之食原,属于暗夜的国家,没有阳光。 如果按照日本混血种们传承的方式,源稚生号称天照,是斩鬼人,他的弟弟就是须佐之男,误入过歧途之人,那么最后一位月读就对应的是绘梨衣,橘政宗说绘梨衣是特别的,大概就是说唯有绘梨衣可以轻易往返夜之食原,因为那本就是月读的领地,最后居然会成为白王的孵化所。 “后来的一段时间里,晚上我睡觉的时候经常会想起那只橘猫,从睡梦中惊醒,每次醒来我都会悄悄把门打开一条缝,去看那个庭院里的古井。有好多次,我看见家族里的神官拖着黑色的袋子,打开新的围栏把袋子丢进井里,不会发出一点声音,从他们的表情来看,这种事应该是发生过很多次了。” “袋子里面是什么?填井用的埋沙?”路明菲问。 “是人。”绘梨衣回答,“因为我能闻到很重的血腥气,每次都是,袋子里的东西肯定是受过伤的。有时候我会趁神官走了就偷偷再去那口井边看看,地上的血都是黑色的,就像我在井那边看到猫舌头上的血一样,浓稠的吓人,偶尔还会泛着泡沫。” 路明菲心里咯噔一声,那种描述看起来像是死侍,但绘梨衣给出的答案是人,死侍和人是完全不一样的,以绘梨衣的血统和五感,肯定能察觉出死侍那种冰冷的死亡气息,而不会错认成袋子里是人。 那么答案就很简单了,黑袋子里装的都是血统暴走的混血种,他们此刻正处于介乎于人类和死侍之间的状态,蛇岐八家没有考虑过尝试救助,而是选择将这些人同一处理掉,连接尼伯龙根的古井连尸体都不会有,那边正是死侍梦寐以求的死亡世界,龙族的世界。 日本领土上的混血种秘密自他们诞生起就存在了很多年,秘党一直到近代打破日本的国门,才开始渐渐掌握到这个秘密,那么古往今来蛇岐八家又是依靠什么手段来防止不稳定的血统外溢的?恐怕所有被他们杀掉,或是从诞生起血统就不稳定的孩子,全都被用这种方式丢进了古井中吧! “那口井后来怎么样了?”路明菲继续追问,在绘梨衣的故事中,风魔小太郎是知道古井能够连通两个世界,有出口也有入口的,所以他们才能从尼伯龙根中返回,找到井的位置可以帮助她们安全离开这个鬼地方。 “被封上了。”绘梨衣的第一句话就让路明菲心里凉了半截,“那件事之后过了一年,古井就被开来的挖掘机掩埋掉,我亲眼看着那些泥土不会像人一样,掉进去能切实地堆积起来。负责掩埋的人花了很久才把古井完全埋掉,还跟家族里的人说这井出乎意料的深,恐怕得有个上百米,是他埋过最深的废井。后来我长大以后偶尔会去源氏重工住,才知道那天在神社里问话我的人就是橘政宗,救我的人叫做风魔小太郎,因为那件事风魔先生失去了半条左臂,他就总是穿着宽大的黑羽织来遮挡。” 原来是那个老头,路明菲不禁回想起两次和风魔小太郎短暂的见面,说起来那老头满脸阴气感觉就像什么黑帮电影里的幕后黑手,没想到还挺血性,为了救绘梨衣手被死侍啃断了都没吭一声。不过说起来那家伙年龄也不小,考虑到蛇岐八家的内部关系,他当然知道绘梨衣对家族的重要性,愿意舍得一条手臂去换她的命。 “现在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路明菲苦着一张脸说。 “好消息?”绘梨衣想都没想。 “好消息是我现在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了,白王失去自己的高天原之后篡夺了夜之食原,把这里变成了自己的尼伯龙根,把这里当做未来的孵化场。恐怕这会儿白王正在这个尼伯龙根的某一个地方苏醒,橘政宗还有赫尔佐格应该都在那里,亲眼看着白王的诞生,并且准备什么方法窃取它的遗产。这意味着白王这个大boss和那两个坏老头之间是敌人,如果我们能及时找到他们,说不定可以在他们争斗的时候横插一脚,渔翁得利把两边都一起解决掉。” “那么坏消息呢?” “坏消息是我们出不去了,你说的那口井就是连通这个尼伯龙根和外面世界的通道,现在它被封上了。根据我以前的经历,尼伯龙根的入口如果被封闭,想要出去就只能毁灭这个世界,杀死它的主人。但问题是你刚提到蛇岐八家把很多人都扔进了这口井里……以那些东西的血统可不会轻易死去,在尼伯龙根里他们会彻底沦为白王操控的死侍,相互狩猎厮杀,顺便把敢于进入这个世界的人咬的粉碎,你觉得这样的人是谁呢?” “啊……那就是我们。”绘梨衣后知后觉地睁大了眼睛,她现在明白小橘猫那个时候为什么想要吃掉自己了。 (本章完) 306.夜之食原(四) 毫无疑问这是件骇人听闻的消息,但绘梨衣啊的毫无诚意,那种感觉就像在配合努力表演小鬼的鬼屋工作人员,反倒透着股可爱。如果不是时机不对而且身高不济,路明菲是很想抱住绘梨衣狠狠揉一揉的,漂亮的姑娘乃是人间至宝,无论男女老少都会喜欢,更别说她还非常听你的话,像你的小小跟班。 “其实我一直觉得挺对不起你的……”路明菲叹了口气,“如果你没有遇到我,应该就会被蛇岐八家的人找到带回去,那样就不会遇到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了。说真的现在我完全没信心能从这鬼地方逃出去。” “可我这些天的生活比过去一辈子都都要开心。”绘梨衣认真地看着路明菲的眼睛,“值不值得我觉得不应该由sakura来决定,而是由我说了算。” “真不愧是黑道公主,那么简单一句话都能说的霸气侧漏。”路明菲笑笑,跨上摩托车。 “我其实是个坏孩子,每天都不想听家里人的话。”绘梨衣端正身体坐好。 风中传来隐约的潮湿气,不是大海,而是夹杂着几分黏糊又恶心的腥风,她们都听到了风中嘶哑的吼声,有的像是婴儿,有的则是某种动物,还有的好比奥特曼里的小怪兽,嗷呜嗷呜,窃窃私语,那些古老的语言每一个字都分外清晰。 那些从古至今都被投入井中的恶鬼们如约而至,高架桥下的柱子,海崖的石壁上,倒悬的建筑中,黑影们从周围每一个能藏身的地方现身,金色的流光在它们的眼中荡漾。 这些都是罕见的强大死侍,千百年来蛇岐八家不断把暴走的混血种投入这个尼伯龙根,在这个死人之国中它们不会死去,而是相互狩猎,弱小的成为强大者的食物,这是龙族永恒的法则。于是最终生下来的死侍每一个都不知道吃过多少同类,但他们的血统永远无法真正接近龙族,只能徘徊在生死的边界,既不属于人类,也不属于龙族,除了这里它们无处可去。 可是今晚过后一切都不会不一样了,白王一旦苏醒,必然撕裂尼伯龙根入侵现实世界,到时候这些死侍都可以重回人间,强大的王只有一个,而它们却无穷无尽。 雨越来越大了,开始还是千滴万滴,后来就是成片的雨幕,自下而上,这种独特的淋雨感觉可真是稀奇。婴儿般的哭泣如同瘟疫那样传播开来,作为顶级的猎食者,它们能察觉到目标身上的血统气味,久违的美食不但姿色可口,血统更是散发着诱人的毒香。 “看起来它们都觉得我们很好吃的样子!”路明菲紧握车把,她把自己的头盔戴在绘梨衣脑袋上,因为接下来可能会很血腥。 摩托车引擎狂吼,这个世界一片死寂,风不会呼啸雨不会淅沥,直到这个不和谐的引擎突突声打破了一切,所有的死侍都牢牢锁定着那个会叫唤的物体和上面的两个人,万千双金色的瞳孔在阴影中闪耀。 “可是玫瑰会带刺,香水会有毒,真希望它们能明白这个道理!” 性能优异的越野摩托在刹那间就被拉到了极速,这在设计上是完全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但对路明菲来说这辆摩托就像她得意的座驾,她想怎么摆弄就怎么摆弄,便如野兽终会臣服于强大的主人。 雨水泼墨般倾泻,由于是自下而上的,它们根本就不会在高架路上停留,摩托车冲破风雨的同时,那些潜伏在高架路桥面下的黑影就出现在必经的前方,每一个死侍的脸都形如野兽,那不是面具而是它们真正的脸。 这些东西生前可能是人,或者猫狗蛇鼠之类的动物,但现在它们都因为龙族的基因入侵改造,趋于龙化,皮肤表面生长出野蛮的鳞甲,盘伏的动作如虎豹袭击的前兆,指尖的骨刃就是最好的进攻武器。它们甚至不必特意挥舞,因为路明菲敢用那种急速冲过来的话,它们只需要抬起锋利的银刃,就会借用惯性把摩托车一分为二。 顷刻间彼此的距离就被拉到了极限,最后一段路是峰顶般的凸起然后急速向下,路明菲调整握把,居然将整个摩托车60度抬了起来,咆哮的引擎让这台摩托顷刻间就成为了高速冲击的炮弹。这是只有在花样表演越野赛上才会出现的技巧,这么开摩托但凡出现一丁点失误就会人仰车翻,死侍们顷刻间就会要了她和绘梨衣的命,但路明菲面无表情,摩托车无论如何都被她牢牢掌控在手中,金色的黄金瞳如沙罗曼陀那般绽放。 死侍将自己的高度压到了最低,这些东西已经没有了智慧,但他们在这无数次猎食的炼狱中学到了丰富的战斗经验,尽管不知道那个轰鸣的玩意是什么,他们却很清楚打坏这东西的底盘或者后胎就能享受美味佳肴。 路明菲右手血振,浮光从短刀延长到了武士刀,摧金断玉的利刃没入高架路,在如此高速下切过路面就像划开豆腐那么简单,这是炼金刀刃被激活的形态,形似星球大战里使用的激光刀,通体上下都是灿烂如银的辉光,作为对手根本就无法确认这把刀到底有多大的攻击范围。 摩托车撞进死侍群的瞬间,最高大的那个死侍虎扑起来抓住了摩托车,轮胎高速旋转却无力前进,这东西的力量大的惊人。路明菲一记高抬腿堪比芭蕾选手,狠磕在这个死侍的肩膀上,死侍的后足没入路面手劲松懈,摩托车在路明菲的掌控下强压下来,轮胎碾过死侍的猴脸急速摩擦血沫飞溅,凶狠如绞肉机。 其他的死侍们想要趁机夺去后座的绘梨衣,路明菲扭转摩托车压着第一个死侍的身体跳舞,亮银色的手枪旋转着落入手心速射,每一发子弹都精准地钉在死侍贪婪的爪子上,浮光挥舞出银色的匹练,力道之大可以瞬间切开死侍的头颅,旋转的黑血沿着天空一路泼洒落入高架路下方黑色的海潮。 在卡塞尔学院路明菲一直走的是清楚系路线,一五九的身高加上知心系的人设秒杀小处男无数,顺便拐走一大批美少女的心,就连装备部的阿宅们都在考虑要不要抛弃自己的二次元老婆转投路小姐的后援会,哪怕只是聊聊天都会心满意足干劲满满的回电脑前继续敲键盘。 可是如果他们有幸目睹这一幕就会觉得自己的偶像人设完全崩塌了,这哪是清楚系的姑娘能干出来的事,单凭这种高效狂暴的杀戮手段,路明菲就直接可以去扮演古偶剧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楚子航见了都要为自己的婚后生活能否幸福美满决定当妻管严。 其实路明菲以前从来不这样的,但卡塞尔学院最终还是把小白兔养成了狮子,这一年多来路明菲见过的死侍比她下过的馆子次数都多,对付这些东西她太熟悉了,这对她来说就像一场vr现实体验的恐怖游戏,要么把自己的对手碾碎殆尽,要么被又站起来的死侍咬断脖子,生化危机里不懂补刀的傻二百五都被啃死几百回啦! 摩托车压着死侍的尸骨扬长而去,又有更多的死侍涌上路面,路明菲拍拍绘梨衣让她紧紧抱住自己,摩托车伏低角度沿着弯道s形连续漂移,浮光从侧面递出去形成高速回转的利刃。死侍们交错着扑向摩托车,轮胎在路面上摩擦出清亮的火花,每一次都能精准地擦着死侍利刃的边缘闪过,极限狂飙下的浮光碰到任何死侍的身体都是触之即裂,黑色的鲜血像是蜿蜒的飘带一路从十几个死侍之间掠过。 绘梨衣只能听到身边各种狂潮般的动静,死侍的尖啸,啜泣,怒吼,还有那些溅到她身上的血,但她看不见任何东西,因为路明菲把头盔给她的时候故意反过来了,好让绘梨衣看不见眼前的血腥场景,这是sakura知心姐姐对绘梨衣最后的一点保护,她觉得不能让绘梨衣看到这些,有损自己的形象。 “呸呸呸!”路明菲朝着两边狂喷吐沫,这倒不是因为她没素质,而是因为杀的太快,死侍的黑血甚至一度飘到她的嘴里,那种好比吞下去一颗蛇胆汁液的苦味立刻让她脸都快绿了,唯有随地吐痰飞到某个死侍的脸上去。不过对某些人来说美少女的唾液也可以是奖赏,说不定那个死侍很可能还很喜欢。 身后传来鹰隼般的啸声,路明菲从后视镜里看到天空中隐约有一些黑色的影子在追逐自己,有的高展翅膀如同黑鹰掠食,有的双翼破碎如蝙蝠的膜翼,这些死侍恐怕是吃了很多的同类,血统已经不断进化到出现了翼这种概念。这代表它们已经无限趋近于龙族本身,但是会因为以前的人类血统,永远都无法跨越最后那一道坎,这就好比你每次用手机去砍电商平台的大额红包,0.01后面还有0.001和更多的0等着你。 手枪里的子弹不多了,路明菲还是回身朝向天空射击,子弹打在那些飞翔的死侍身上只会溅出星星点点的火光,这些飞行死侍的皮肤比地面上那些攀爬型的要坚硬许多,弹夹清空之后只打掉了一个死侍的脑袋,这感觉就像看起来密集的防空炮,全靠数量不靠质量,路明菲心想要是这会儿有不限量供应的武器就好了。 “好,您要的不限量武器来了,mabpa15,小巧精致弹容量高达16发,很适合您这样的美少女用哦亲。还有这个cz75,李云龙在世会说它是捷克造呢,东方国家的产品,专门殴打欧美资本佬!如果都不喜欢的话我们还有柯尔特蟒蛇357,最大号的8英寸子弹款,拿上它配合您的本田摩托您就可以cos西部牛仔啦!里面全是水银弹,居家必备杀死侍的良好选择!” 有人递过来一个装备箱,里面满满排列着各类近战枪械和子弹,包含学院使用的弗丽嘉子弹以及水银爆裂弹,紧跟着是热情淘宝推销员的口气,那喊的叫一个亲昵,路明菲只觉得字里行间横竖都是在叫达令,骨头都快被这萝莉音喊酥了。 “勉强还行吧,还有没有更好用的?你看尼伯龙根这么大,只有手枪这种火力感觉不太行。”路明菲完全不客气,接过装备箱就放在自己面前的踏板上。 “好说,手枪免费,冲锋枪火箭炮收费,如果您再支付四分之一条命的话,给您来个机械化师也不是不行,还怕什么劳什子死侍,直接呼叫一片火力覆盖全给它突突喽。”那人一挥手,颇有大将军弹指间敌军灰飞烟灭的风范。 “喂,好歹是我妹妹,做生意就不能打个折么?”路明菲回过头,正对上一张笑意盈盈的脸庞,能够在极速摩托车上淡然推销军火的当然不会是黑道公主,只会是来买命的魔鬼,小魔鬼路茗沢无所不能,此刻她就侧坐在摩托车后座上,吊儿郎当地翘着腿,满脸雌小鬼的欠透模样。 “这可真是太为难我了,人家都说亲兄弟之间也要明算账,免得将来不好说。到你这就变成亲姐妹得打个折了,你又没做过生意,不知道做生意的难啊。人工水电物料房租运输社保,什么都是开支,今天赚的钱明天都不知道花哪里去了,上下还得打点打点,掰着指头算来算去恨不得一块钱当两块钱花,收你四分之一都是旧客特惠价,你还要我打折?” 路茗沢摇摇头叹了口气,她还是那身黑色的洛丽塔,骷髅围巾骷髅发卡骷髅高筒袜,就连鞋子上也别着亮银色的骷髅头,真是很适合尼伯龙根这种鬼地方。要不是知道她是自己这边的,单凭这装扮说她是死侍军团的女王路明菲都会信,哪个姑娘的童年还没看过小玉的黑影兵团?当年还是萝莉的自己也妄想着能有一整支军团的忍者来服侍自己啊。 (本章完) 307.夜之食原(五) “省省吧你,你还会缺钱?”路明菲就差把鬼才信三个字写脸上了,如今她也是出得厅堂下得舞会的人了,没吃过龙肉也见过龙天天跑,正宗几百万一套的凤冠霞帔都摸过,当然也能看出来路茗沢是妥妥的三坑少女,身上的东西全都是正品,没个大几万搞不定。这种人说他缺钱就好比马老板说自己这辈子最不爱的就是钱,这个逼装的没有丝毫境界,还会被万人唾弃。 “人的欲望是会随着境界增长的,穷的时候你只希望有一套房,能遮风避雨就很满足了。后来你有了一套房,事业也有成,就该想想叠墅,这样才有足够的安逸空间。接下来又生了几个娃,你就该考虑海景大宅了,让娃小时候有玩耍的天地。最后你拥有一个庞大的家族产业,这时候就得想想安排个庄园,骑马球场高尔夫一应区全,教育都包圆了。”路茗沢耸耸肩,“这就好比你自己,以前你都对我半信半疑,有时候还态度不好,现在甚至开始伸手要饭,好像我欠了你几百万没还似的。” “现在才知道我是个二皮脸么?晚了!今天要么交货要么拿命,小丫头你自个儿选吧!”路明菲满脸狞笑摩拳擦掌,一副反派大叔模样,把刀架在路茗沢肩膀上。 “打仗当然需要武器,军火商都是这么发家的,要不老美也不会有今天。可问题是单靠军火能搞定死侍,搞不定幕后的大boss,你看你花了三分之一就买几百万dor的枪弹,打到boss身上连血槽都不带减少的,这样你不是很亏本?”路茗沢还是那副推销员的口气,把浮光从自己的肩膀上轻轻推掉。 “你是说白王么?”路明菲想了想,“凡王之血,必以剑终,这是刻在七宗罪上的铭文,是不是预言我不知道,按你这意思来我还得去把七宗罪找来才能对付丫?都到尼伯龙根里来了,我上哪找那万一去,徒手游过太平洋?” “错了,我的笨蛋姐姐哟,白王只是我们对她的称呼,可她是皇帝啊,诺顿铸造七宗罪的时候从来没考虑过要针对一位死去的皇帝,何况诺顿也不够格,想给女皇陛下提高跟鞋,女皇只会一脚把鞋甩他脸上去。”路茗沢说。 “那怎么解决?在尼伯龙根里我也用不了言灵。”路明菲挥了挥手,她可以用天光激活浮光的炼金形态,但无法打出如同在日光之下的光炮,否则就没必要依靠枪弹来对付成群的死侍了。” “所以我来了啊。”路茗沢伸出手,比出三根手指,“三分之一,我帮你解决白王。” “打劫呢?我都卖了二分之一了!”路明菲双手抱胸,好像路茗沢是准备袭她胸的死变态,眼里重充斥着欲望,“再卖一次我就该歇菜了!” “按照你的想法,应该是把我当做阿拉丁神灯,卖了三次无论如何都不卖最后一次,活活急死我才对。”路茗沢淡淡地说。 “我去!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么?我什么想法你都知道!”路明菲惊了个呆。 “姐妹之间心有灵犀一点通很奇怪么?”路茗沢指指自己又指指路明菲,“别怪我没提醒你啊,这个尼伯龙根是白王的尼伯龙根,范围大的惊人,远远不止东京都市圈,大半个本州岛都是它的范围,想要离开这里要么死要么就做掉白王。这会儿呢你所熟悉的人,全都被拉入了这个尼伯龙根,当然也包括你最爱的欧尼酱楚同学,所以必须有人去解决白王,否则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 路明菲心里一跳,又是这样,其实她就知道的,路茗沢也承认过,从加入卡塞尔学院开始,一切的事情都仿佛命中注定,她不断地靠近苏醒的龙王们,再一个个把它们解决掉,这些都是在路茗沢剧本中的发展,自始至终都没能跳出这个圈子。 路茗沢说她的目的是龙王们的龙骨十字,那些东西有什么用?全部放到一起拿来召唤神龙实现愿望么?路明菲不知道,也不敢去想,自己的命运都被人扼住了咽喉,还能有反抗的机会吗? “如果这次我对你点头,那就失去四分之三的我了。”路明菲轻声说,“能告诉我如果我全部都交给你,会发生什么事吗?” “你终于知道该问出这个问题了。”路茗沢微微一笑,似乎是对路明菲的这个态度很满意,“其实我一直都没有打算要对你隐瞒,只是在想着什么时候你才会对我问出这句话。答案是,合二为一。” “怎么个合二为一?” “你应该意识到了,我的每次出现伴随着停滞的时间,这并非是类似于言灵时间零的效果,而是因为我与你的对话发生在现实世界中的一刹那,短到可以忽略不计。”路茗沢伸出手,倒悬的雨滴被她轻易拢在掌心,摊开来给路明菲看的时候只剩下一滩水。 “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我就在你身上,我是你的一部分,精神的一部分,你以前见过的。” 路明菲沉默了几秒钟,忽然睁大眼睛,确实如此,参孙与诺顿!诺顿的肉体死去了,但他的精神还活着,就在参孙的身上,因为参孙说过这么一句话,说是主君让她去找路明菲的,如果诺顿的精神没有自主沟通的权利,参孙又怎么能理解并且做出选择呢? “你是……黑王吗?”路明菲小声问,试图集合其他的龙骨这种事很像某个奇幻的故事,八块水晶放在一起要么召唤神龙,要么毁灭世界。 “怎么可能,我最讨厌他了。”路茗沢撇撇嘴,“我得承认,你并不是什么特殊的人,但我正巧选中了你,那就只能是你,任何人都不行。” “你这口气听起来像是一部玄幻,要夺舍我的身体什么的。” “比起萝莉可爱型的,我更青睐御姐身材好的,您还真不是我的菜。”路茗沢挑挑眉,满脸痞气,“别把我想的那么坏,但也别觉得我是什么老好人,我只会对你绝对认真,不说什么谎话,将来都会有答案的,何必急于现在就翻开探案集的谜底呢?那样每个人都会觉得没意思。” “我可以永远不和你做最后一笔交易,那样无论你想干什么,你永远都没法成功了。”路明菲说。 “不,你一定会和我交易的。”路茗沢露出诡秘的笑容,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命运是个很宏大的描述,人们古往今来都无数次高喊着我命由我不由天,妄图改变自己的处境,可无论结尾如何,其实早就是在冥冥中被注定的事实。你当下所见到的东西,其实在过去已经发生过无数次,现在只是某个可能性路线上的一条,也许在另一个可能性中你是个怂包,而在别的可能性中你又是什么真武大帝,斗皇斗圣,更有可能只是活跃在贴吧里的键盘侠。但无论哪条线,你都会走向同一个结局,平行的世界是纺锥形的结构,由起因导向结果,而过程会有所不同。” “说的云里雾里的,我是文科生,而且政治分数最差,能不能说点人话?”路明菲很无力。 “这智商真是堪忧,我简直要为你未来的婚后生活担心了,说不准你的娃会随母亲一样是个傻二百五,轻易就被男人的花言巧语哄到床上去。” 路茗沢叹了口气,“简单来说就算我没有逼你,你也会自己走到死胡同里去,因为你的命运就是这样,接受我是你的一部分,你会不得不与我交易。好比说现在,这个城市里有很多你在乎的人,楚子航,你未来的老公就不说了。绘梨衣,傻丫头呆萌呆萌的,这会儿还和你在一起。恺撒,虽然人很中二但一直都对你不错。你会希望他们在这个死人之国里沦为死侍么?” “当然不会。” “你看,你就是这样的人,你不会为自己要点什么,但就是见不得自己身边的人不好,然后去燃烧掉自己的小宇宙。”路茗沢伸出手,“但就是这样才会叫人喜欢啊,傻傻蠢蠢的女孩子比精明能干的女强人讨人喜欢多了,你愿对世界微笑,世界总会对你温柔相待。” 路明菲盯着路茗沢那张小脸,沉默了很久,说真的她一度觉得这家伙是不是类似丘比什么的坏东西,从来不说谎言,但从来也不会对你说你没问题的东西。可今天这番话忽然聊开来了,搞的路明菲反而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也许只有沉默才能扛得住她的攻势? “你要是和浮士德打赌的恶魔我也认了,萝莉身可爱脸还能说会道的,这年头恶魔界工作都内卷到要发展其他路线了么?”路明菲长叹一声,仿佛终于是认了自己的命。 “混口饭吃,大家都不容易的,人艰不拆啊。”路茗沢还是那样嬉皮笑脸,“那么这次的交易成交?” “成交,三分之一你拿去,做掉白王。”路明菲累觉不爱,无力地摆了摆手。 “做生意,最喜欢的就是爽快人,看在姐姐你这么慷慨的份上,除了一箱子弹药我再送你台车吧,雨夜带刀不带伞的骑摩托,哪有直接飙着豪车惬意地回头扫射爽。”路茗沢小手在空中华丽地挥舞,像是在看不见的空头支票写上自己的签名,然后愿望就会为她而实现。 “不对吧老妹儿哟,说好的重火力武器呢?怎么变车了?难道你的豪车是变形金刚?擎天柱还是霸天虎啊?”路明菲惊觉自己好像上了当。 “说了多少次,我是个实诚人,能干坑蒙拐骗的事么?放心好了,重火力武器已经配备就绪,姐们儿只管用就完事,保证全把会飞的死侍突突死。”路茗沢满脸狠劲儿,看起来她也很不喜欢死侍这种东西。 “看起来我不用为这些烦人的东西浪费时间了,那么问题又来了,我应该去哪里找白王?你说这个尼伯龙根有半个本州岛那么大,我就算开豪车全绕一圈也得到明年去,到时候师兄早就臭了。” “在藏骸之井里。”路茗沢说,“这是从古代传下来的描述,说那是一口通天彻地的井,从寒水之海通往烈焰之海,上半截是海水下半截是烈焰,伊邪那岐把圣骸用紫色的麻布包裹起来,黄金色的绳子捆扎,潜到寒水之海的底部把圣骸投入井中,看着圣骸沉向烈焰之海,然后在井口覆盖了一块沉重的玄武岩。这就是神话里伊邪那岐封锁黄泉比良坂的事件,对应的是白王的遗产。” “真玄乎,无论哪个国家古代的神话总是充斥着对自然的敬畏和想象。” “是的,但这件事真的不是神话,而是对历史的改编。其实这也很好理解,上半截是寒水之海,下半截是烈焰之海,这就是真实世界中存在的东西。”路茗沢说。 路明菲沉吟了片刻,眼睛一亮:“海底的火山!” 那个神话描述非常笼统,但在现代人眼中看起来并非什么大问题,海底的火山就是深藏在寒水之海以下,而它自己就是烈焰之海本身,就像不久前龙渊计划里的那条海沟,水与火完美的相容在一起,于是就成为通天彻地的井。 “yes,难得聪明一回。”路茗沢竖起大拇指,“不过那段故事是很多年以前的了,地貌在这段时间里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而夜之食原又会对现实世界进行颠覆,好在那东西一直都很显眼,是日本人心中的圣地。” “富士山!” 路明菲和路茗沢一起看向遥远的东方,夜之食原中的上下被颠倒了,于是东西也调换了方向,富士山不在东京的西侧而是在东侧,远处的天幕中漆黑一片,但隐约会有猩红的闪电一闪即逝,随之而来的是沉闷的雷声,夜之食原中的富士山仍在继续喷发。 “通往结局的路已经为你铺好了,那么接下来,就是你个人秀的时刻。”路茗沢的声音消失在动起来的风雨中。 (本章完) 308.归墟(一) 104号房间的大门被炸成了碎片,从201到315号房间之间的墙壁全都被碎石堵住了,君焰在尼伯龙根的世界中根本就无需忌惮威力,高热的爆炸一波连着一波,每次掀起的气浪都带着卷起的水潮,空气中满是烧灼的焦糊味,死侍的尸骨落在水中嗤嗤作响泛起白烟。 楚子航剧烈地喘息着,连续不断的君焰几乎榨干了他的体力,尽管是在爆血的状态下,这只能提升他的血统和言灵的威力,却不能让他类似魔力无限的法师,可以肆无忌惮的开大。 恺撒与楚子航后背紧贴,喘息的烈度不亚于楚子航,他们彼此都感觉到对方人在水中泡着,仍旧泉涌般出汗。他成功地摆脱了那只天狗,从水下返回高天原,楚子航负责正面爆破,恺撒负责守住他的后背,照这种级别的君焰释放足以把高天原里的积水烧干,但就像恺撒感觉自己被拖到了海底深处,他们的脚下有切实的地面感,可要是躲进水里就会发现,那些没过半腰的水深不见底。 不愧是尼伯龙根,根本就不需要讲什么物理法则,这座迷宫的主人可以轻易建设起一座密闭的囚笼,让人上天无门下地无方,只能在死侍群的疯狂围攻中慢慢枯竭致死。 “你的枪里还有子弹剩下么?”楚子航看了看自己最后一发清空的弹匣。 “还有两发子弹。”恺撒退掉弹匣看了一眼,重新塞回去上膛,“我看你差不多也到极限了吧?” “但我们的对手们没有。” 大火沿着墙壁上的装饰木雕还有窗帘都在一起燃烧,照亮了整个高天原,数以百计的死侍在火光中遮蔽,苍白鲜红的皮肤被烧的千疮百孔,古铜色的骨骼清晰可见,飞舞的阴影遮蔽了向上的视野,天空中尽是恶鬼凄厉的尖啸。 尽管两个人已经战斗了很久,杀死过不计其数的敌人,但百鬼夜行始终都无始无终,楚子航尽力摧毁的那些大门顶多只是让同时出来的死侍数量减少了而已,一些门被封闭,死侍就会从另一道门里出来,整体的数量一直恰好维持在100只这个精准的数字上。 “我见过了太多的死亡,所以我早就考虑过自己的葬礼。”恺撒挥舞狄克推多,把刀刃送进姑获鸟的嘴里,一直顶着它直到墙壁上才抽刀退却,“我的葬礼不可以有加图索的人,那些曾经爱过我的女孩们会集体穿着盛装出席,我不希望她们只有黑色的裙子,那样太单调了。她们会聚在一起,想起自己的生命中曾经有个叫恺撒的男人,为我喝一杯并不涩口的酒,最好再一起唱一支告别的歌,最后把白色的玫瑰放在我的墓碑上。” “那诺诺呢?”楚子航一脚踢飞般若鬼。 “她最好别出现,也别为我落泪,死亡是件稀松平常的事情,不值得她为此太过悲伤。”恺撒说,“可是这些都没办法实现了,我没想到自己会跟你死在一起。在我们变成尸体被吃掉之前,我能问问伱我作为组长的表现如何么?说真的当我知道这次我是组长而你是我的队员的时候,我真的感到了一些压力,如果我做出什么可笑的事情来,肯定会留把柄给你这个家伙,谁会希望自己的丑态暴露在对手面前?” “作为组长,毫无疑问你是成功的,尤其从深海返回是你把我和路明菲带到了安全的地方,完全尽到了一个组长最大的责任。可你已经做过很多可笑的事情了,我知道你在努力表现你是一个合格的组长,一个领袖型的人,不过你难道不知道你自己天性就会做可笑的事情么?如果我没有帮你给客人胡牌,也许你和死侍作战的时候连内裤都不会有了,你居然觉得自己能在麻将上胜过关西麻将理事!” “争强好胜是我的本性,尤其当有人在我面前吹嘘他很厉害的时候。其实我不止把你当做对手,也把路明菲当对手,毕竟她是s级,我可不觉得和一个女孩比能力是什么丢脸的事,混血种的世界比的是拳头。” 死侍群因为他们的锋芒暂且退却,难得的机会恺撒摸出来最后一根雪茄,因为染了水,他花了好几次都没点着,最后是楚子航过来用极小的君焰给他啵地一声打了个火苗,才成功把这根最后的享受点上。 “来一口?”恺撒夹着雪茄递给楚子航。 “我不喜欢抽烟。”楚子航摇摇头,和恺撒一起靠在墙根上,面对上百双金色的厉瞳,“不过我也做了很多可笑的事情,我们一起当过牛郎,一起出卖过灵魂,一起为了女人的笑容演过可笑的戏码。” “我得纠正你的最后一句话,对我们加图索的人来说,搏美人一笑的本事可是种荣誉!”恺撒满脸骄傲,显然对自己的牛郎生涯也非常满意。 “是么?那你应该考虑一下你的新闻部长,要知道他就在我们的队伍里,如果他能活着出去的话,你的最后一战就不是英雄的迟暮,而是可笑的牛郎自不量力地被死侍吃光了,说不定还会配上只剩下你内裤的照片。”楚子航还是冷着那么一张脸。 “ohshit!”恺撒口吐芬芳,他忽然明白这件事有多严重了,芬格尔可不在乎得罪学生会,只要有八卦,他就一定会发出标题诱人的帖子。 不过想想也挺好的,那样的话芬格尔就能活着离开尼伯龙根吧?卡塞尔的人总不能全灭在这种鬼地方,如果拿恺撒穿着内裤阵亡的照片,就能换取芬格尔活下来的话,恺撒其实是很愿意的,尽管他并非小队一开始就有的队员,但也是自己学生会里的人,当老大的照顾好自己的小弟是一种责任。 唯一的遗憾可能是芬格尔乃是一介五大三粗的壮汉,如果换成路明菲的话恺撒心里会更好受一些,但她是楚子航的女朋友,要换命也轮不着他恺撒来,就用楚子航穿着内裤阵亡的照片来交换好了! “今年的自由一日没法和你决战了。”恺撒用力压住自己的胸骨下侧,血正从指缝里不断地往外渗,在水下和天狗作战非常吃力,虽然摆脱了那家伙,代价是他被天狗的骨刀戳开了胸膛,一截骨刀的骨头还在那里。如果不是瞬间爆血,在仗着狄克推多的锋利斩断了骨刀,他很可能已经被洞穿。 “这个时候任何真话都可以说了吧?”楚子航说,“我只有一个问题。” “我可没爱过你。” 恺撒只用一句话就把楚子航杀的灰头土脸,虽然已经到了要交代遗言的时候,可内心里的中二病还是没变的。学院里整天有人流传学生会长和狮心会长的故事,这种时候看到楚子航满脸严肃总让恺撒有一种,下一秒这家伙不是要向我表白吧的错觉。难怪丫一直没接受路明菲,闹半天是在这儿等着呢! 楚子航简直哭笑不得,“我想问的是你得到了爆血的资料之后到底开发了多少?你能把爆血提升到什么地步?这种时候我们已经没什么选择了,过度使用爆血会让我们变成死侍,不过现在这个状况变成死侍的可能性总比直接被咬死强。我一直都在观察周围,这个高天原确实是用来困住我们的囚笼,如果我们都引爆血统冲出去,用一次极限爆破的君焰,说不定可以打通到外面的世界里。” “你的极限是多强?”恺撒饶有兴致。 “只有一次机会,也是最后一次君焰,模仿青铜与火之王的行为,把君焰压缩成细长的流失喷射出去,那会产生高温激光般的穿透效果,没有爆炸,就只是单纯的施加高温和烈焰。”楚子航说。 这是他私下里不知道练习了多少次的结果,当然也有路明菲的原因,因为她不止一次撺掇楚子航cosy宇智波佐助……什么火盾豪火球凤仙火之术他都真的有尝试过,反正也可以练习对君焰的掌控力,还可以让女朋友开心。 “听起来可以试一试。”恺撒点点头,“爆血我研究的没你那么深,大概能进行到二度,结果是镰鼬会进化成攻击性的言灵吸血镰。这会让我失去镰鼬的雷达作用,因为它们飞离就再也不会回来,但是领域内的所有镰鼬都会狂暴化,攻击任何可见的生物,榨取他们的血液,死侍也是有血的。就好比那只。” 沿着恺撒指明的方向看去,楚子航见到熄灭的壁灯画上蹲着一只镰鼬,这玩意介乎与老鼠和松鼠之间,爪子向后反曲链接着薄如蝉翼的膜翼,尾巴锋利如镰刀,比它自己的身体还要长,泛着冰冷的寒光。想象一下如果整个空间中都是这种东西在飞舞,死侍群的进攻必然被迟滞,就算不能完全消灭也会极大拖延他们的节奏。 “我可以进行到三度爆血,但那样我会和死侍没什么区别,沉浸在无尽的杀戮欲中,很可能会对你出手。”楚子航说,“我还想活下去,不能那么做,只能试试二度爆血的君焰。” “我还以为按照你的性格,接下来就会说试一试三度爆血,如果你死了就让我活下去。”恺撒笑了。 “挂念真的是一种很有用的东西,我渐渐开始明白为什么那些电影里,赴死的战斗英雄总喜欢在登上战斗机之前,看一眼自己怀表里家人的照片了。我答应了她很多事,要一起去我家,一起和妈妈过年,一起去找个人,我得说到做到。” “不,这不叫挂念,这他妈的是恋爱。恭喜你杀胚,你从杀胚毕业了,现在才真的像个男人!一个没有老婆的英雄只能叫悲惨的光棍!唯有能让小姑娘被你迷得神魂颠倒围着你跳的,那才是真正的英雄!看你说的那么动人,我怎么能允许你死在这种地方呢?你就算缺胳膊少腿了,我也会把你扛到路明菲面前的!” 恺撒把狄克推多扔给楚子航。 “什么意思?”楚子航没懂。 “打开它的刀柄看看。”恺撒说。 狄克推多上果然有一个隐匿的花纹,用力按下去就可以卸开它的刀柄,打开来装着一个小小的菱形石英腔,石英里有一块鲜红的石头,如鲜血般浓艳。 “贤者之石制成的子弹,里面封装着纯粹的火元素,它会释放一个名为燃烧的概念,领域内的任何东西都会被快速燃烧,结果就是猛烈的爆炸。” 恺撒叼着雪茄,看向幽幽黑暗,“夔门计划之后,学院再次尝试接近长江水底的青铜城。那是座炼金迷宫,但是有副校长的参与,破解它就不是什么很难的事情。加图索家的人在青铜城里找到了一块贤者之石,作为宝贵的龙族遗产,这石头被学院和加图索家偷偷平分掉了,没有告知其他校董。家族用这半块石头制成了这么一颗子弹,里面封装着青铜与火之王的力量,就像西幻故事里法师的魔法卷轴。既然你打算模仿青铜与火之王的攻击方式,我想还是需要一个能接近于他的手段。” “这么珍贵的东西,交给我来用?”楚子航觉得这份礼物可真是太贵重了。 “家族的东西我向来都嫌弃,就连这颗子弹我也没想要,是他们在日本之行前强行塞给我的,要求我作为最后的手段,这种东西对龙王都会有效果,确实很珍贵。但物品的价值永远取决于它要怎么用,如果今天就是世界末日,那么你有整个世界的钞票也都是废纸。” 恺撒拍拍楚子航的肩膀,竖起大拇指:“我们之间还没决出真正的胜负,我怎么会允许你死掉?尤其是我的家族现在恨不得马上参加你的葬礼,因为他们觉得你对我来说会是个威胁。我当然要和他们对着干!而且就要用他们的东西来帮他们最不想看到的人。大胆地去用就好了,你用它成功活下来就是对我最好的回报!” (本章完) 309.归墟(二) “你这一辈子真的就只为自己的骄傲而活着。”楚子航轻声说。 在卡塞尔学院里,并非每一个人都喜欢恺撒,他的中二,他的挥金如土,他的飞扬跋扈,毫无疑问都契合人们对一介富二代的想象。 可他也有自己的坚持,他从不在乎世俗的眼光,只为了证明自己而活着,家族对他来说是一种束缚,可以的话他并不希望自己降生在这样一个地方,那么他就有足够的自由去实现追求自我价值的人生了。 “大家都是一样的人,你也没什么资格说我。”恺撒耸耸肩,“你不会允许自己死在这种地方的,如果死侍群真的不计一切代价的进攻,伱给自己的结局肯定是爆血然后完全引爆君焰与他们同归于尽,路明菲想给悼念一下都找不到骨灰塞进罐子里。” 楚子航少有的笑了一下,嘴角微微扬起,转瞬间又恢复成那个冰冷的杀胚。恺撒说没错,那确实是他会做出来的事,有时候最了解你的人未必是你的朋友,更可能是你的对手,因为他会为了打败你无所不用其极,迫切地想要知道你的一切来寻找弱点。 “如果将来有一天你没有地方可去,可以来中国找我。我家还算有点钱,可以提供给你一笔重新开始人生的资金,足够你开个店什么的。”楚子航把那枚贤者之石子弹装进自己的手枪里,正好合适,标准口径。 “谢了,但我不会从我的对手那里领情的,你们中国人都说贫者不食嗟来之食,我就算饿死也不会说一句真香的。”恺撒夹着雪茄,面向死侍群吐出一个挑衅的烟圈,“我早就做好了准备,有一张挂记在学生会小弟名头上的卡,里面存着我自己的钱,和加图索没有半毛关系的钱,都是我跟那些欧洲富二代赌打赌赚来的,他们用自己的爱车赌我越野赛赢不了他们,然后就把车输给了我,我拿去换成美金存进银行,本金来源于在学校咖啡厅打过的工。” “有计划就说明你真的做好了一切准备,身体力行,这是好事,不过你打算去哪?” “就在日本吧,这里没有加图索家的产业,而且我们现在和日本黑道混的关系不错不是么?不算是人生地不熟,开个店什么的也没人敢问我要保护费,我挺会做东西吃的,樱花妹们应该会喜欢精致又上档次的宫廷甜点。”恺撒把雪茄丢进海水里,缓缓执起狄克推多横在眼前,“不过一切的前提是我们得先活着从这里走出去!顺便拯救一下东京城,不然什么都没有了!” 他的黄金瞳燃烧起来,浑身升腾起灼热的白气,无形的领域扩散开来笼罩着整个空间,透明而尖锐的影子子弹般倾泻出去,急速流动的风影中是成百上千的吸血镰鼬群,它们挥舞利爪张开枪簇般的利齿,正面扑向死侍群。 顷刻间死侍群里就爆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尖啸,有的从天上坠落,有的在水中翻滚,有的疯狂撕咬身边的一切,却找不到是什么东西在进攻它们,一片片能阻挡子弹的鳞甲血肉生生被吸血镰的爪子撕扯下来,露出森严的古铜色骨骼。 死侍群彻底发了疯,不顾一切地冲向恺撒,恺撒把最后几发子弹清空,提着狄克推多直扑死侍群。 恺撒创造出来的时间不会很多,楚子航抓紧时间把爆血提升到了二度,他在一瞬间产生了脱胎换骨般的变化,缥缈虚无的力量这种概念,在手指的紧握中仿佛切实地抓住了。他横起手臂,口中低吟古老的咒文,猛地向前挥臂,以打响指的方式释放起君焰。 笔直的手指在这一瞬间承担起了引导的作用,高压把君焰压缩成锥形的火龙卷,朝着面前的墙壁喷射,没有任何纯粹的爆炸,有的只是炽热和燃烧,墙面发出嗤嗤的声响,燃烧的似乎不是建筑材料,而是某种活生生的生物,整个高天原都诡异地扭曲起来,正在扑向恺撒的死侍纷纷踩不住地面滑到,恺撒把刀插进脚下稳住身形。 封闭的墙面被撕开了一个口子,里面不是外面的世界,而是森白的骨头,周围缠绕着筋膜般的血肉。楚子航心中猛跳了一下,难道他们不是在什么类似盗梦的尼伯龙根空间中,而是某种活着的东西? 来不及多想了,君焰的威力不够,就只有加上贤者之石,楚子航瞄准骨骼打出那发特制的子弹,石英外壁崩溃,纯净的火元素暴露在空气中,焰流熊熊燃烧撞击前面,不会向着反方向扩散,而是沿着整个前面朝左右流水般延伸开来,把沿路的死侍和水流全部点燃。 这真是神奇的一幕,纯粹的燃烧原来就是这么一回事,和青铜与火之王的权能一样,静态的高温产生了类似爆炸的效果却并不是爆炸,灼热的气流钻进苍白的骨骼周围,把那些蠕动的血肉烧烤到蜷缩起来,如同一支掘地的冲击钻,越来越深,直到最后骨骼龟裂整个高天原天翻地覆,在如同地震般的强烈失重感里,密闭的墙面终于被打开了一个缺口,隐约流露出深邃的光。 “恺撒!”楚子航大吼,他没有太多时间,迎着那道光冲过去,村雨荡开绵绵流水,把唯一的出路切割的越来越大。 恺撒把打空了的枪械丢进死侍的嘴里,用刀剑一举贯穿了那张离他最近的嘴,回头发力在没过腰间的水中跋涉。从他们开始战斗到现在,水位一直都在增加,最开始只是小腿,现在已经到了半人高,如果他们没有尝试拼死一搏,最后就算能打赢死侍也会因为没有空气而活活憋死。 楚子航盘伏在洞口,努力向恺撒伸出手,那个好不容易才打造出来的出口正在被修复,刚开始村雨还能和它抗衡,但现在它复原的速度正在越来越快。 手指终于勾搭到了一起,旋即是猛力的相握,楚子航发力把恺撒提了上来,两个人一起用臂膀撞向即将修复的墙面,那种感觉就像被什么东西吞到了肚子里,紧实的肌肉和骨骼抚摸着他们的身体,往前摸索的道路就像身处在巨蛇的腹中。 他们终于从高天原里钻了出来,立刻迎来了恐怖的失重感,这个高天原居然是在天上!楚子航和恺撒不约而同地下坠,没有任何着力点可用。 下方是浩瀚的黑海,两个人先后掉进海面,然后像海豚探头那样钻了出来,旁边就是陡峭的岩壁,岩壁下面有一块向着海面的凸起,他们奋力爬向这唯一的着陆点,疲惫地登陆上去,索性就直接大字敞开了躺平。他们俩都已经近乎体力透支,爆血的代价是沉重的,短暂的精进期过后迎来的是潮水般的无力感。 现在他们才有空观察这个真正的尼伯龙根世界,一切都是扭曲而疯狂的,所有的建筑都在高天上倒悬,交错,甚至挤在一起,远处有一条高架路蜿蜒盘旋,那似乎是这个世界中唯一的通路,如果他们想要回到那里,还得爬过头顶上的峭壁。不过这对正常情况下的他们来说没什么问题,学院的训练里就常常有野外攀岩的科目。 “让我多躺一会儿再动身!”恺撒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不,我想我们还得继续逃命。”楚子航的脸色苍白,他的黄金瞳中倒映着远方的海天。 恺撒爬起来看了一眼,立刻跟楚子航一起扑向岩壁,就算没有力气也要爬上去,呆在这里必死无疑! 远方的海面上,层层叠叠的潮头已经隐约露出了端倪,在尼伯龙根世界中,水是没有活力的死水,它们不会流动,没有声音,更不会遵循现实世界的物理法则,诸如海啸这类自然活动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 但现在海啸就出现在两个人远方的海面上,规模远比东京湾被海啸第一波袭击的时候要大,如果说那一波只是人类想象中的海啸袭击,大半个城市都会受损,那么这一次的海啸就是天地变色足以毁灭陆地的狂潮。 人类历史上有记载最大规模的海啸发生在阿拉斯加利图亚海湾,那场海啸的峰顶高度是524米,比上海的东方明珠塔都要高。如今那场海啸还只是在远处发生,但在楚子航的眼睛中已经看到海啸的高度几乎链接到天幕的顶端上去了,宛如通天彻地的巴别塔。如果它到近处来会是多高?那是不是要以公里来计算?在这种级别的海啸面前没有任何人力可以幸存,呆在一块海面峭壁上和找死没什么区别,海水的冲击力就足够杀死他们。 “他妈的他妈的他妈的!”恺撒一边咆哮一边爆发出生平最大的潜能攀岩,这种感觉就好像狗屎冒险电影,前脚你才从古尸遍地的神庙里逃出来,后脚你又发现自己掉进了侏罗纪公园,那颗导致恐龙灭绝的陨石刚刚从天上掉下来! 这时黑色的直升机掠空而来,下面拖着救生缆绳,雪亮的灯光罩住了恺撒和楚子航。 当他们精疲力尽地登上直升机舱门时,一双手分别抓住他们的肩膀,把他们带进了直升机。 “怎么是你?”看清楚这万分及时的救援人,恺撒惊呆了。 “整个东京都被卷入尼伯龙根,我也受到了波及。”帕西·加图索驾驶着直升机快速抬升高度,否则惊人的海啸会把他们卷进去。 “我的意思是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恺撒和楚子航脱下身上的西装拧水,这种东西沾染了太多水之后就会变得非常沉重,感觉就像披着全套野战装备。 “来为了卡塞尔学院提供屠龙的武器,白王苏醒,单靠七宗罪是没有用的。但是很遗憾,谁都没有料到白王会隐藏在尼伯龙根中苏醒,我们的武器没有办法打到这里来,和外界的通讯中断了。”帕西说,“所以家主启用了后备方案,在采取行动之前,我得先来找到您。” 恺撒的手停滞了一秒钟,他没想到庞贝那个混蛋居然也会插手这件事情,按照家族的作风,不应该是提供武器和资金,然后看着昂热冲锋陷阵拍手叫好么? 直升机的高度仪表盘显示抵达了1800米,海啸就在他们下方奔腾而过,激流的白沫像是敲响末日的丧钟,直奔高架桥而去,没有声音,没有警报,所过之处带来的只会是死亡。高度接近1800米,人类历史上最大规模的海啸,真该庆幸这种恐怖袭击发生在尼伯龙根里,否则整个日本都难逃噩运,这种恐怖海啸足够摧毁整个东京都市圈,日本国力必将被重创。 “说说你们的备用方案是什么。”恺撒看向帕西。 “抱歉,这项内容暂时对您不公开。” 清冷的刀光一闪而过,狄克推多架在帕西的脖子上,恺撒的眼中隐含着冰冷的怒意,楚子航冷眼旁观,这是加图索家的家事,作为外人,他实在不好插手。 这种感觉非常糟糕,庞贝也来了东京,帕西也在,还说是来送武器的,这说明加图索家肯定知道点什么,但恺撒自己却一无所知。这听上去像是一种背叛,家族的人可以放纵恺撒任凭他为所欲为,但涉及到核心的秘密时,一个浪荡叛逆的继承人是没有权利知道的。 “您不会对我动手的,所以还是别用这种把戏了,会拉低您在同学心目中的形象。”帕西瞟了一眼楚子航,伸手打开自己座位旁边的一个保温箱,推向恺撒,“您已经很辛苦了,请暂时休息一阵子,静观事态的发展。如果真的想要做点什么,可以等到了合适的时机再动手也不晚。” 箱子里是满满一打suntory的啤酒,浸泡在冰块中,这是日本本土的品牌,但因为价格相对廉价,恺撒在高天原混了那么久甚至没见过,这种酒的利润空间不高,没法登上高天原的菜单。 “事发突然,没办法准备您喜欢的品类,请勉强将就一下。”帕西说。 (本章完) 310.归墟(三) 帕西委实是个顶级的秘书,尤其当他出自加图索家那就更顶级了,就算大难当头加图索家的男人们也不会忘记享受,要是你对他说想喝点别的,他就该拿出小本本一边记一边问你是要炭烧还是咖啡,要不要加奶和糖。恺撒能变成挥金如土的富二代,帕西不说占100%的责任,80%也是有的,因为他总是能在恺撒去任何一个地方的时候,给恺撒准备好最顶级奢侈的享受。 恺撒气哼哼地盘坐在地上,拉过保温箱开启一罐啤酒,加图索家的未来大当家注定由他继承,在他叛逃离开那个讨厌的地方之前,他的身份就还是加图索家的少主。虽然头衔里有个主字,但终归还不是真正的主人,庞贝才是,这就好比橘政宗和源稚生的关系,这么些年来橘政宗随手就能把源稚生骗的团团转,老家伙和年轻人之间永远都有阅历耐心和经验的差距。 suntory的热销产品以奶啤居多,这种酒水当然不是恺撒的常备饮品,他更青睐于烈酒和醇厚的佳酿。不过当下没有什么可挑剔的,在水里泡了那么久之后就算是能爆血的贵公子也失温严重,喝点酒能带来不错的热量,让身体好受点。 “来一杯?”恺撒拿起另一瓶啤酒罐扔给楚子航。 “如果可以我希望喝点热水而不是酒。”楚子航看向帕西。 “有的。”帕西把自己面前的保温杯丢给楚子航,里面果然是单纯的热水,满满一瓶,甚至没有动过一口,就像是特意为楚子航准备好的。 啤酒罐落到地面上,弹起优美的弧线,恺撒努力睁大眼睛拿起狄克推多,试图靠近帕西,但强效的麻醉药物已经在他身体中扩散到了每一个部位,他的步伐像是马戏团的小丑那么虚浮,没走出几步就绊了个趔趄,一头撞在帕西的座位后面,双眼紧闭着还满脸怒气。 楚子航吃了一惊,紧握村雨进入迎敌戒备,手里的水杯也不敢喝了。恺撒只喝过那杯奶啤,显然里面被加了什么东西,可问题是帕西是加图索家的人,恺撒的秘书,他特意用直升机来救援恺撒,又有什么理由要这么做呢? “别担心,那杯水是没有问题的,您可以尽情享用,只有那箱奶啤加了速效麻醉。”帕西紧盯着前方头也不回,直升机开始往高架桥上靠拢。 “你这是要干什么?”楚子航低声问,这看起来不像是一场背叛,远在意大利的加图索秘书总不会是猛鬼众的内线。 “家主的授意而已。”帕西说,“事态的变化比我们想象的要严重,原本准备好的武器没办法第一时间投入战场,所以我们启用了备用方案,在这个方案里不应该有恺撒的位置,以免他会受到波及。考虑到以他的性格必定不会在这种情况下退出卡塞尔学院,所以我不得不采取特殊手段,等他醒来可能会怒不可遏的要杀了我。” 帕西把一叠文件袋丢给楚子航,打开来里面是恺撒·加图索的退学申请书,那显然不是恺撒自己的口吻,但加图索家的人以他的名义为他准备好了这封申请,再加上他们自己就是校董,有权利直接越过校长让诺玛同意这件事。恺撒做梦都不会想到,自己眼睛一闭一睁就被退出了卡塞尔学院和他钟爱的学生会。 “听起来你们的备用方案很危险。”楚子航把文件交换帕西,只有方案不可控,甚至会威胁到恺撒生命的时候,加图索家的人才会做出这种选择,他们把恺撒送到卡塞尔学院里来只是一种历练,大家族的贵公子可以为了掌权而锻炼自己,但绝不会真正以身涉险,看起来马上要发生的事比去极渊跑一趟更让加图索家担心恺撒的安危。 “是的,很不幸,备用方案已经失控了,我们希望在尼伯龙根中解决白王,但现在恐怕不太可能。恺撒必须撤离,当白王从尼伯龙根中出现抵达真正的东京,我们代号天谴的天基动能武器就会从太空中释放,白王和东京都将会被毁灭,这是不得不付出的代价。”帕西简介而高效的和楚子航交代情况,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两个人的风格很像,交流起来不会很困难,一瞬间就能明白对方要传达的意思。 “你们有办法带恺撒离开尼伯龙根?” “没错,只有这样才能保证他的安全,现实世界的东京湾里已经准备好了船只,天谴的威力可能引发近海海啸,我们需要时间提前撤离。”帕西说。 “能保证他的安全么?” “我们是他的家人,中国人都说虎毒不食子,恺撒对我们很重要,值得我们花费大手笔来保下他。” “至于其他人你们就不管不顾了,即使东京城里还有很多没来得及撤退的平民,只要白王出现,你们就一定会投掷天谴。”楚子航冷冷地说。 帕西没有回答,只是专注操纵直升机,他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加图索家在乎的只有两样东西,白王和恺撒,其他的与他们无关。 加图索家从很多年前就是这样的风格,他们曾是西西里岛上的暴徒,靠贩毒和收保护费赚到了第一桶金。那么多年过去了,香槟西装和财富把他们武装成意大利的名门豪族,可骨子里他们还是当年当村霸时候的作风,他人的生死关我们加图索家什么事呢?为了大业总有人会牺牲,但当然不会是加图索家的人。 “你告诉我这些是打算把我灭口?”楚子航握紧刀柄。 “尽管在我们的眼中,你会是恺撒成功路上的绊脚石,但我们还没有丧心病狂到要在这么关键的时候给自己人使坏。”帕西说,“为了那场审判会,我仔细研究过你的资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可能比你更了解你自己,人们都说旁观者才是最清楚的,因为不会有任何利益或者情感上的影响。所以我很清楚你是什么样的人,知道恺撒会安全离开你的选择就只有一个,从这架直升机上跳下去,然后去试着斩下白王的头颅。” 楚子航沉默着,他没想到世界上除了恺撒,还会有另一个人如此了解他的性格,帕西跟楚子航并没有任何交情,在今天之前大家最多只是在那场审判会上当过临时的敌人。 “加图索家还真是神通广大,尽管恺撒总是对外声称他不喜欢自己的家族,但不可否认也只有加图索家能够容纳他这种性格。”楚子航放下了村雨,帕西确实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两个人在性格上有些相似的地方,彼此都能够从对方的话里听出弦外之音。 “在家族的眼里,他一直都是个叛逆的孩子。”帕西淡淡地说,“我会先把你送到远一点的地方从高架桥上放下去,白王肯定会死,但杀死白王的会不会是你我就不知道了,屠龙可以多备点武器,总归不是坏事。” 黑色的利刃划破空气,漆黑的猎刀从帕西手边闪过,旋转着扑向楚子航。楚子航凌空接下,愣神了一瞬间,看向恺撒手中的狄克推多,这把刀可以说是和狄克推多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刀柄上的铭文,奥古斯都。 看得出来这是同一位刀匠打造的双生作品,分别以恺撒大帝的尊号“狄克推多”和屋大维的尊号“奥古斯都”命名。 楚子航抬眼看向帕西,帕西依然专注于操控着直升机,手法娴熟至极,每个开关操作都驾轻就熟,就差把我真的是来办事的秘书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他很想问点什么,但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路明菲曾经说师兄你其实就是外冷内热的八婆,真正的面瘫是不会热衷于听别人八卦的。楚子航想了很久承认了这个说法,因为他经常逛守夜人论坛,看到有趣的帖子也会多留一会儿,不像其他人以为的那样冷酷无情独来独往,对卡塞尔学院里的事根本不了解。 八卦别人是件很容易被讨厌的事情,尤其是家事,楚子航从不看谁谁的出身家里发生了什么,所以尽管他现在心里很有疑问,却始终没办法说出口。 如果帕西真的只是加图索家一介普通秘书,他就不该拥有一把和恺撒一模一样,甚至名字都对称的猎刀,这种炼金刀剑价值不菲,就算加图索家富可敌国,也不会对一个秘书如此慷慨,这超过了秘书应该有的待遇。 “我听说你的佩刀叫做村雨。”帕西说,“那把刀其实不适合你,作为炼金武器,它能承受元素的力量,但只有对应的元素才能激活它正确的形态。村雨先前的主人应当是对水元素相当亲和,而你使用君焰,暴戾凶悍,象征着火。村雨在你手里只是硬度更高的刀剑,没法激活炼金形态。” “这种事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确实没有人教过楚子航这个道理,因为真正懂得其中门道的人就很少了,能拿炼金刀剑当做武器的家伙更是屈指可数,现代打造炼金武器的手法已经彻底失传,能流传到今天的炼金刀剑都是名符其实的古物,会放在博物馆里当镇馆之宝的级别。 帕西的话忽然让楚子航想起路明菲经常摸出来的那把古怪光刀,每次挥舞时都带着异常闪烁的流光,会在空气中留下久久难消散的痕迹,看起来只是普通而透明的刀剑,但总给人一种压倒性的汹涌气势,那就是所谓炼金刀剑的形态么? “奥古斯都也是炼金刀剑,但它对应的是风,你也同样没办法发挥它的潜能,我借给你只是希望你能在这场浩劫中活着归来。”帕西丢过来一瓶啤酒,“没有加料的版本,祝君武运昌隆。” “我是恺撒的对手,加图索家理应很希望看到我在这种地方死去,死在和白王搏斗的路上。”楚子航接过啤酒开罐狂闷,恺撒只是享受,而对他来说他需要的是能量,高浓度的奶啤能提供卡路里,让他更快恢复体力。 “是,虽然我是加图索家的人,但我更希望你现在活着。”帕西瞥了一眼昏迷不醒的恺撒,恺撒还保持着彻底混过去之前那副怒意冲天的模样,手指紧紧握着狄克推多,“这么做本来就很对不起他,如果他醒来发现自己不但从卡塞尔退学了,自己的好对手也葬身在东京,那样会更难过的吧?大概连人生都不知道还有什么意义了。” 楚子航点点头,“我懂了,这是你自己的意愿,和加图索无关。” “用完了记得把它邮寄还给我,地址就填写加图索家意大利的宅邸,具体位置可以在恺撒的入学档案里找到。”帕西说,“根据我们掌握的情报,你应该去尼伯龙根中的富士山,这个世界和现实是反过来的,它在东边,所以你最好还需要找一个交通工具。” 直升机舱门打开,快速流动的高压气流吹的人睁不开眼睛,楚子航已经穿好了降落伞,帕西配合着他从高架路上空以斜角切入,楚子航张开双臂任凭自己自由落体倒下。 几秒钟后白色的伞花在夜空中绽放,楚子航御风飞翔,向着富士山的方向,虽然这个尼伯龙根中还下着雨,但没有外界的搅动这里的元素就是静止的,无论风还是水,楚子航会直线降落,不必担心自己一路飘到海里去。 刚刚经历过海啸冲击的高架路支离破碎,整个世界都泼洒着淅淅沥沥的建筑碎片,天空中倒悬的建筑却被海啸洗刷了一遍,没有留下任何完好。它们就像被拦腰割断的韭菜,一个接一个地坠落,东京塔掉进海里砸出数十米高的浪花,天保山摩天轮旋转着在仅存的一部分高架路上翻滚,稻荷大社的朱红鸟居就贴着楚子航擦过,带起的狂风一口气把他吹了很远。 周围所有空气中都莫名出现了汹涌的瀑布,就像是天空中被撕开了一道道口子,倾斜而下的流水声让他想起自己当年和爸爸一起去钱塘江观潮,而那些飞流直下的瀑布比钱塘江最汹涌的时候还要大上几十上百倍,水流伴随着隆隆的雷声,大海的水位居然在肉眼可见的上涨,要不了多久它们就会攀上峭壁,淹没最低段的高架路。 空气异常湿润,挥手就会像是刚刚从泳池里爬出来,但这不是雨水带来的结果,是某种非自然的力量改变了周围的环境,楚子航隐隐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读到过这种现象,它被命名为归墟。 (本章完) 311.归墟(四) 《列子·汤问》中记载,“渤海之东,不知几亿万里,有大壑焉,实惟无底之谷,其下无底,名曰归墟。” 彼时的古人尚且不了解世界的真面目,看见江河里的水都日夜不停地流向大海,不禁生出些忧虑来,想着大海里的水会总会有涨满的一天,到那时若是海水如果溢出来淹没陆地怎么办?由此便衍生出归墟的传说,在渤海东面几亿万里的地方有一个无底深沟,大海里的水都流向那里,因而海水永远不会涨满,那地方的名字就叫归墟。 那最初只是古人的想象,但归墟被卡塞尔学院证明是确实存在的,只不过它不是一个地名,而是一种言灵,一种匪夷所思的现象,被证明和空间的开辟有关,就像凭空出现的尼伯龙根。 这个言灵能够激发大范围内的水元素,命令它们遵从释放者的意志,它不像烛龙那么狂暴,但是比烛龙更可怕。水本身具有极高的可塑性,然而在归墟的严格掌控下,即使没有任何容器,水也能形成各种立方形态而没有丝毫外溢。想象一下如果把大海中的水全部汇聚起来形成一根笔直的长矛,归墟就能让这根矛直接捅到月球上去。 上涨的水位已经淹没了高架桥的低谷,雨势越来越小,因为所有能用的水元素都被归墟抽走了,楚子航开始意识到这是个十分大胆的计划,有人释放了归墟,利用一场海啸把巨量的水元素带到东京湾来,然后打算彻底毁灭这个尼伯龙根。既然没办法出去,那就直接毁灭它好了! 可那会是谁呢?白王当然不会想毁灭自己的城市,敢于这么做的一定是白王的敌人,甚至是另一位龙王! 富士山再度喷发出滔天的红炎,李雾月坐在高天之上,身后的双翼无需鼓动,就能轻易托起他的身体。他远远地看着闪光的尘柱,很清楚那里正在发生什么事,虽然没有亲眼见过白王的样子,但血统中的呼唤绝不会说谎,那是能和黑王平起平坐的东西,比他的血统要更加高贵。 如果能把那种东西的心脏掏出来会是种别致的享受吧?可惜现在他还不能走,因为眼下还有更让他感兴趣的东西。 汐月踩着海水行走,每一步都如履平地,她仰头看着李雾月,双眼中荡漾着璀璨的熔金色,便如旋转的曼陀罗。她全身都笼罩在坚硬的鳞片中,鳞片上流动着美丽的光泽,像是用某种独特金属打造的。 水位上涨的速度惊人,每秒钟都碾压东京气象局有史以来的最高记录,并且被牢牢控制在东京陆地的范围内,超过三分之一的高架桥都被立方体形的巨大水泡笼罩住,一丝都不会外泄。继续让归墟发展下去就足够填平整个尼伯龙根,当然也包括里面的任何人,这个巨大的空间会被不计其数的狂潮填满每一处缝隙,就算是龙也需要空气,没法呼吸的生物都会被强行憋死。 “为了杀我,你就准备让整个尼伯龙根跟我一起陪葬?”李雾月低头看着汐月,清秀稚气的脸上带着淡然的倨傲。 他是天空与风的霸主,根本没必要让双足沾染世俗的凡尘,就连和同族对话时也是这样,任何人都唯有尊敬仰望,乃至诚惶诚恐地对他跪拜。 “我们之间没有握手言和的余地,唯一令我不明白的是,你为什么要对我们姐妹抱有那么大的恶意?在过去的那么多年里,我们和你并没有太多的接触,大家都是叛徒,是同谋,你却唯独要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我们。” 大海中升起涌动的泉水拖着汐月上升,一直到与李雾月齐平的高度,双方早已是不共戴天的仇敌,汐月不可能让自己始终低人一头。 “我出生的那一日,天上地下都下着雨。”李雾月轻声说,“我很讨厌下雨,因为在雨里会觉得被隔开,被和整个世界隔开,孤零零地,只有自己。” “那么你就该去找你的姐姐。” “她比我更加残暴,更加无情,我们之间根本没什么好聊的。所以我永远都是一个人,我曾经靠近过很多人类,站在他们中间,想要取点暖。但很快我就发现这根本不行,就算我帮助他们,他们一旦发现我是个异种,有着能轻易杀死他们的能力,他们不但不会感激我,只会畏惧我,避开我,憎恶我,甚杀死我。从那以后我就明白了,我的活着就是个错误。” 对于自己过去的遭遇,李雾月只是用简单的描述就轻轻带过了,那是些不值得提起的回忆,痛苦的东西没必要反复提起,那只会越来越难过。 “我的内心如此空虚,以至于我根本找不到生存的意义在哪,那么就索性随心而为一点好了,去屠戮同族,去欺骗人类,去看着混血种和群龙斗的你死我活。你知道么?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快乐过了,唯一能让我感到快乐的,就只有看着活生生的东西受尽苦难,鲜血淋漓,扭曲挣扎,直到生命渐渐流逝,再也不会动弹。比如……你的姐姐,成为祭品应该是难得的享受。” 李雾月唇角勾起一抹浅笑,那件事不是他亲手做的,但是有他的参与,正因为有他的存在,那些人才能执行这个唤醒白王的伟大计划。 这句话如同引爆炸弹的火星,汐月刹那间简直变了一个人,像头受伤的野兽,海水翻涌,数以千计的水箭腾空而起,把李雾月周围的空间悉数锁死。 李雾月右手握拳,向着身旁轻轻挥出一拳,空气诡异地扭曲起来,像是被人强行卷成一团,连同倒映着的天空,所有水箭在距离他只有半寸距离的时候纷纷爆开,就连飞溅的海水也不能触及他的身体分毫。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们姐妹两个还是只会玩这种小把戏,王与王之间唯有以刀剑拳脚来决胜负!” 李雾月的身形消失,他变成一团融入天空中的黑雾,汐月谨慎地使用千泷在自己身边罩起一个保护自己的水球,但下一刻她就被狠狠地捏住脖子高速撞向高架桥,在成堆的碎石间掩埋。她能听见自己的骨骼在哀嚎,受过冈格尼尔的攻击后她时刻都处于死亡的边缘,使用归墟这种言灵无论结果如何,她都注定将会在这里死去。 “你似乎有点不对劲。”李雾月踩住汐月的肩膀,把她往石碓里推,他期望着这女孩做点什么来反抗他,最好用尽她所擅长的把戏,杀姐之仇足够让她怒意狂飙了吧?可汐月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海洋与水的王不该脆弱到这种地步,哪怕她并不擅长以命相搏,身体里的骨和血也能支撑起她狂暴的咆哮才对。 汐月无力回答他,她低低的咳嗽起来,嘴角和眼孔中都渗出黑色的血液,泛着某种古怪的气味,让人觉得像是身处化学实验室。 那就是死亡。 这些天来她一直努力维持的平衡在李雾月的一击之间分崩离析,奥丁的冈格尼尔是超越了神话的武器,被那支武器击中的人一定会死,就算当下龙王能撑住,死去也只是时间问题,她只能用不断地再生去抗衡无限的死亡,可再生终究有上限,她的血因为冈格尼尔的污染已经全部变成了黑色,可死亡却无始无终,终将如约而至。 “让你失望了?也许你连蹂躏我的机会都不会有了,因为我很快就会死,可就算我死了,归墟也不会停止。要么你去找白王拼命,从她那里得到离开尼伯龙根的钥匙,要么就在这里跟我陪葬。” 虚张声势的龙化现象迅速从汐月身上褪去,她又变成那个带着淡淡距离感,有些冷漠的女孩了,一缕发丝夹在她的唇间,她努力看向李雾月的眼神还是那么傲然,带着满腔的恨意,就算死去也不会认输。 其实从在尼伯龙根里见到李雾月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自己死去的时刻要来了,她根本没指望过自己能打赢李雾月,唯一的希望是靠归墟把李雾月淹死在这里,尼伯龙根就是绝佳的囚笼,想要离开死人之国必须付出代价,而李雾月只有他自己,支付不起。 “你以为我做不到么?” 李雾月低吟起古老的咒文,尼伯龙根中死去的元素被悄悄唤醒了,狂怒的风暴撕裂了大海,龙卷风从海床上腾起,把大量的海水抬到高空中,化为漆黑的雨云。他向着那道龙卷风轻飘飘地打出一拳,肉眼可见的裂隙沿着空气传播直击风眼,顷刻间云消雨止,就连龙卷风也被强行击溃,哗啦啦的流水落在两人的头上,李雾月的黄金瞳在幽暗的雨中愈发明亮。 这就是李雾月战斗的方式,有空气的地方就是他的主场。人类用现代科技制造出来的燃料空气炸弹,是利用高挥发性的燃料浮质与空气混合,在目标区域引燃产生爆炸,大量消耗空气中的氧气,造成爆炸区的短暂缺氧状态来达成杀伤与破坏。 而李雾月举手投足都可以达成同样的效果,他不但轻易引发空气爆炸,也能让大量空气高频震动,传递势能或者音波。青铜与火之王,大地与山之王,在李雾月面前没有任何胜算可言,混血种人类更不可能做到,光是呼吸一个问题就会要了命。 四大君主里唯一对李雾月有威胁的就是海洋与水两姐妹,在缺氧的水环境中,李雾月就没有办法发挥任何实力,他不能像鱼类一样使用水中的空气,所以他才会特意针对汐月和朝潮,只要抹去她们,就没有人可以与他为敌了。 汐月知道这是李雾月的弱点,所以她用了归墟,只需要1个小时,整个尼伯龙根世界都会被灌注成堪比大洋深处的环境,李雾月什么都发挥不出来,但李雾月看起来全然没有惧色。 “就算白王与黑王能够平起平坐,现在刚刚诞生的也不过是新生的孩子而已,人类没有资格阻挡我的脚步,白王的龙骨十字与我而言唾手可得,否则你以为我为什么会支持这项计划,把你的姐姐当做唤醒白王的祭品?黑王的苏醒早已注定,我们曾经把他送进过墓地一次,当然也不介意有第二次,只不过我还需要一些力量的补完,才有资格去面对他。”李雾月冷笑,黄金瞳中满是峥嵘的寒意。 汐月在那双眼睛里察觉到了某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她忽然想起来李雾月从过去的时代就一直是不苟言笑的,可他的表情现在那么生动,会说些冰冷的话语也会恶意的嘲弄,李雾月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他明明切割掉了自己所有的感情! “你……吃了自己的姐姐!”汐月终于明白过来,李雾月眼神中那种熟悉的感觉是什么了,那是他的姐姐,是他的双生子,天空与风合二为一,完成了进化。 “所以我进化了,我跟你们这些愚蠢的东西不一样。”李雾月很满足汐月震惊的表情,他最喜欢的就是这个,“诺顿,耶梦加得,还有你,都被愚蠢的双子情禁锢住了,根本没有理解龙族的含义。我们生来就是注定孤独的族群,这就是我们每一个个体能如此强大的根本,当你们为了填补内心的空虚而寻求慰藉的那一刻起,你们就注定会遭受失败!就算黑王没有醒来,也会因为这巨大的弱点被人类一个个杀死!” “而我,则跳出了这个致命的枷锁!我沉醉于孤独,享受于孤独,如此才能接受属于我们的孤独!这就是龙族的真谛,黑王最初诞生的理由!千年来我探寻得到的真相!” 他以诗人般伟大的声音振臂高呼,宣布自己伟大的胜利,过去的他确实如自己所言毫无追求,但当他吃掉自己的姐姐那一刻开始,一切都不一样了,他终于明白过来曾经的自己有多么愚蠢,如获新生。 直升机的光柱从天而降,打在李雾月身上,李雾月迎着强光抬起头来,他隐约感觉到了故人的来访,带着刀剑上的血腥味。 (本章完) 312.复仇者(一) 直升机旋翼带起狂风,昂热扶着舱门低头俯视,苍白的发丝在风中缭乱,来自梅涅克卡塞尔的折刀就在他的掌中。这一刻他并非卡塞尔学院的校长,而是来自旧时代的复仇者,璀璨的黄金瞳中隐隐有愤怒的狂龙无声咆哮,那是即将杀死一个人的眼神,森严冷峻,像是神明俯瞰蚂蚁。 探照灯的光柱打出巨大的圆形光斑,那个逆着强光毫无惧色抬头的男孩面孔是如此令昂热熟悉,多年前就是这张脸,在一夜之间摧毁了他所拥有的一切。从那天之后希尔伯特·让·昂热就不再是个热情自我的年轻人,一旦踏上追寻复仇的道路,就再也没办法回头。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昂热把玩着手中的折刀。 “当然。”李雾月漫不经心的笑笑,“那是在德国的一场大雨,我最讨厌的天气,还有讨厌的人。人们不一定会记得自己最喜欢什么,但肯定记得自己最讨厌什么,我很感谢你们那天让我醒来,但这和我讨厌你们并没有什么关系。” 李雾月承认了,发生在卡塞尔庄园的夏之哀悼时间就是出自他的手笔。 在那个发生在德国卡塞尔庄园的夜晚,原本负责解剖李雾月身体的医生只是个普通人,秘党正打算用科学的手段来研究龙族的遗体。但是医生因为意识到李雾月作为一具保存完好的尸体,心脏居然还具有活性,出于对科学的探究态度,医生在没有告知卡塞尔等一众主导者的情况下,给李雾月的尸体打了一剂肾上腺素。于是灾难降临,来自旧时天空与风的霸主毫无征兆的苏醒,摧毁了卡塞尔庄园的一切,昂热是唯一的幸存者。 “真高兴你能这么轻松的就承认,说实话我还担心自己是不是认错了人,因为你和那个时候长的有点不一样,老人总是对自己的眼神不太自信。”昂热居然笑了起来,最直观的是印象而非外表,那晚的李雾月是十足的少年气,但现在的李雾月看上去有点阴柔妩媚,像个男装的少女,如果不是那极具冷漠感的嗓音,昂热真的没法确定。 “吃的太多,就会有点发福。”李雾月凝视着昂热手中的折刀,说了个冷笑话,双生的姐姐对他而言不过是种美味的食物。 他认得那东西,在那天晚上,就是梅涅克用这把刀重创过他,如今一代屠龙精英早已成为过往的传说,每年墓碑上都会放着后人悼念的鲜花,而他的遗志却随着那把刀转移到了新的继承者身上,仿佛既定的命运,白发苍苍的老人带着它,再一次与他重逢。 “你和以前不一样,有了些幽默感。”昂热说。 “那么你呢?我记得你那时候还很年轻,也很弱小,我只是随手打了一拳,你就滚到了房子的地下室里,我以为你已经死了。但今天你又出现在我面前,虽然已经老去,身上的气息却和当初一模一样,用你们的话说,感觉就像一个愣头青,只有撞得头破血流才知道自己错了,很令人讨厌。” “我是不是第一个被高贵的龙王记住的人?”昂热挑挑眉。 “应该是第一个从我手下活过来的敌人。”李雾月抬起手掌,朝着直升机狠狠捏指成拳,“但这次绝对不会了!” 直升机的旋翼忽然停止,引擎蜂鸣着发出咔咔的响声,却不能再让旋翼再转动一下,周围的空气都如同凝胶一样被固定住了,失去动力的直升机随即调转方向笔直的向下坠落,没几秒就在剧烈的爆炸中画出辉煌的烟火。 昂热从滚滚黑烟中出现,像是一枚炮弹射向李雾月。他赤裸的上身披着黑铁般的鳞甲,鳞甲表面流动着隐隐的火光,苍老的面孔上覆盖着一层薄如蝉翼的坚硬皮肤,让人看不到他的表情,那双黄金瞳前所未有的明亮,甚至比肩与他冷冷对视的李雾月! 如果是楚子航站在这里,一眼就能认出这是三度爆血,昂热没有任何犹豫,在一瞬间就把自己的人类之心压制到了极限,来自血统中古老的基因尽情释放,无尽的杀戮欲占据他的身体,多年来积攒起的仇恨在这一刻膨胀到了极致,他根本不需要怒吼,手中的折刀就自然发出刺耳的蜂鸣。 这种状态最多只能维持几分钟,超过这几分钟昂热就有堕落成死侍的风险,在这种死人之国里成为死侍的结局就是沦为世代的傀儡,那是最糟糕的结局。但他没有选择,楚子航能被叫做是杀胚,那是因为他还没见过昂热真正战斗起来的样子! 黑色的匣子就跟着昂热一起坠落,在他身边散开,暗金色的六柄利刃在匣中震颤不已,仿佛被锁在匣中的是六条怒龙。首先跳出来的是傲慢,然后是妒忌,紧跟着暴怒,懒惰,贪婪,饕餮,除了遗失在长江水底的色欲,剩下六把刀剑都蒙受昂热的血统召唤,主动跳出剑匣,刀柄上闪烁着暗金色的流光,跟随着他一起如星辰坠落。 这一瞬间就连李雾月也不禁好奇,眼前的人类只是个再卑微不过的混血种,就算让七宗罪的铸造者诺顿自己来,他也最多只能同时使用两把武器,这个人类怎么可能同时用六把刀? 时间零极致地释放,在缓慢流动的时间中昂热可以看清楚周围的一切,他踩着直升机和建筑的碎片反复弹跳,六把刀剑被他抗在肩上,其中不乏针对大型敌人的傲慢和暴怒,和他的身体对比起来也不遑多让,这一幕让他看上去有些滑稽。 终于触及地面,昂热左手暴怒,右手贪婪,暗金色的刀弧把李雾月身边的所有空间都封死,瞄准他的脖子。直到此刻他如何操纵六把刀剑进攻才真正暴露出来,剩下的刀剑被时间零固定在昂热周围,以极其缓慢的速度下坠,这在昂热眼中基本是可以忽略不计的,所以他能够同时用六把刀,随手取用,随手砍杀,一刀出去根本就不需要收刀,直接放弃掉拿走新的刀就好了,如此循环往复,攻势无穷无尽。 暴怒发出狂暴的吼叫,刀柄处浮雕的龙首睁开了双眼,昂热像是握着一条暴虐的火龙。而贪婪几乎是寂静的,唯有昂热才能感觉到剑柄上传来的脉动,这柄直刃阔剑似乎有了自己的心跳,因为察觉到近在咫尺的鲜活血统,血脉般的纹路沿着贪婪的剑身生长,一旦刺穿李雾月的身体,就算是龙王的鲜血,也会被贪婪夺走。 李雾月还保持着抬头仰望的姿态,丝毫没有察觉到将至的危险,时间零就是这么一种可怕的言灵,昂热行走在时间的夹缝中,宛如幽灵般的刺客。多年前他还太过年轻,最多只能延长几秒钟的时间给自己,但他已经经过了无数次的磨练,加上三度爆血的提升,这个时间可以用数分钟来计算!想想你的对手能先殴打你数分钟是什么感觉? 细不可查的冷笑在李雾月唇边扬起,他的眼睛忽然转向了昂热,带着森严的杀意!在这无限延长的时间中,他的任何一个动作都该是如同电影倒带般的缓慢,可那个笑容却像等待了很久,如故人相逢的那份喜悦。 没有杀死这个人是李雾月的耻辱,现在正是他该洗刷败绩的时候了。 暴怒和贪婪的攻势分别被两只暴虐的龙爪狠狠拿捏住,昂热拼力想把刀嵌进李雾月的身体里,但刀刃只是微微摇晃,难以前进,三都爆血之后他堪比次代种,加上时间零就真的有对抗龙王的能力,可是单纯拼肉体力量他依旧不是真正龙王的对手,即便李雾月看上去像个小孩子。 李雾月双手交错,以精妙的角度捏住了两把刀的刀身,浑身包裹着苍青色的鳞片。上一个瞬间他还是个小孩,这一刻他已经依靠膨胀的肌肉和矫健的四肢和昂热差不多高,唯独那个脑袋还是如同少年让他的形体看上去过分怪异。 这是千年前他在西夏国被杀死时所支付的代价,那些古代的中国屠龙世家以不计其数的生命,对李雾月造成了永久性的伤害,让他再也无法长大,只有依靠吞噬来继续增加自己的力量,他的苏醒并不是完整的。 “你以为有时间零这种东西就能抗衡我?”李雾月的声音仿佛咬牙切齿的厉鬼,口中露出野兽般的尖牙,“延长的时间只要对手够快,就可以直接忽略掉,你能让时间延长到五十分之一,而我的速度就是你的五十倍!我能抵消你的时间零,即使不依靠任何言灵!” 天空与风的霸主除了对空气的绝对掌控,还有令人恐惧的超高速,李雾月当然不害怕白王,就算是白王也不可能比他更快,在吞噬了自己的姐姐相互融合之后,在比速度这一点上没有人是他的对手。电影里的那句话确实没有说错,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就连现代战争也是装备和速度的比拼,拦截不下我的导弹,就别想和我争霸。 在面对龙族的战争中,发生任何事情都不值得大惊小怪,昂热拥有绝对丰富的战斗经验,这种变故也不会影响到分毫。 他果断踏后一步,放弃暴怒和贪婪,转而握住更小的妒忌和懒惰,这两柄刀一短一长,对擅长双持的人来说会很难适应,但昂热握住它们的瞬间就表现出了极高的适应性,妒忌回转隔开李雾月的利爪,懒惰就能顺着他的指缝悄然袭击,像是刺客的匕首,滑向他的手背,溅起星星点点的火光,李雾月的骨骼和皮肤都硬度惊人。 但昂热的这种手法显然引起了李雾月的警惕,他没有带任何武器,就只能用自己的身体来当做武器,完全是大开大合的风格。每一次爪击,每一次猛踢,都会撕开空气发出沉闷的嗡嗡声,那是超音速的乱流,看不见的高速风刃沿着他进攻的方向笔直切过,昂热的几缕白发留在他上一秒落脚过的地方,高架路上切开数百长的切痕。昂热每一次和李雾月对刀都必须侧身斜向,否则正面对上就会被那些风刃直接切成两半。 这完全是不公平的战斗,但人与龙之间的斗争向来就没有公平可言,唯有握住手中的刀剑。 昂热并不知道的是他和李雾月的对决已经是非常少见的情况了,当年就算是天才的梅涅克·卡塞尔也只能被李雾月单方面碾压,以至于不得不释放自己的莱茵给了嚣张的李雾月一次痛击。 在时间零的领域中,李雾月无法使用他最擅长的空爆,因为风元素也受到时间零的影响异常缓慢,无法快速聚集起来引发爆炸。刚一交手他就尝试过一次,如今一分钟过去,空爆才在他们一分钟前的位置炸开,要想让这种东西命中对手除非对手是个傻子,现在李雾月单纯是在靠肉体的高速力量引发空气震动出现风刃。 李雾月少有的进入了认真近身搏斗的压抑中,对他来说以前任何时候的战斗,除去背刺黑王都是碾压碾压再碾压,而今天这个奔着他来复仇的老头儿,就恰好拿着最克制他的言灵。 或许这是命中注定会有的一战?那一年他在卡塞尔的庄园里嚣张狂妄,根本没想过会有个人类吃了自己的一击还能苟延残喘到今天。 可是李雾月从不相信命运,他在人类之中呆过很久,比人类自己更了解人类。命运什么的,那不过是渺小人类用来自欺欺人的东西罢了,以为安上这两个字就能事情变成伟大不可抗拒的神话。可他李雾月是龙,是君王,是天空与风,为什么要在乎人类的想法?也许是因为和人类接触的太多,所以不知不觉中就受到了奇怪的影响,看起来是时候找个机会和庞贝那种傻逼切割了,前提是先搞定眼前这个臭老头儿。 (本章完) 313.复仇者(二) 唐竹、袈裟斩、逆裟斩、左横切、右横切、左切上、右切上、逆风、突刺……这是日本刀术中的九种斩法,昂热每一次斩切都会换用一把新的刀刃,六柄屠龙利器跟随着他的步伐前进亦或后退,自始至终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全身上下的每个空隙都被刀光填满。 如果有任何蛇岐八家的人站在这里,都会惊讶于一个欧洲秘党怎么会如此精通日本刀法,他们所不知道的是,在1948年的那个夏天,昂热在日本黑道中就是最威风的人。 彼时的日本百废待兴,不得不接受来自欧洲秘党的协助,和他们打好关系,昂热作为当时的领袖,和日本混血种建立起了深厚的友谊,甚至能够以一届外国人的身份进入日本最传统的剑道场,去和那些宗师级的人物学习。在刀剑的运用上,无论东亚中亚还是西亚,都远比欧洲人的技术更加精妙。 李雾月用自己的身体当做利刃,与昂热高速拼刀,在这个放缓的时间零领域中,他们的速度依然超过了音速,昂热有精湛的技巧,而李雾月拥有能每次绝对捕捉到昂热进攻方向的能力。他们身边的地面因为斩击的余威一处接一处崩裂,最后两个人一直打到了高架桥地势最低的地方,海水已经淹没了大半,他们踩着漂浮的碎石继续,滔天的狂浪在刃锋的呼啸间达到最高处,这是没有言灵力量仅靠自身实力对抗的战斗。 这让李雾月有些吃惊,与昂热的对决给了他一种感觉,似乎他并非是在和某个人类决战,而是在和某条龙。唯有王与王之间的战斗才会以刀刀见血来收场,昂热的时间零似乎并非进攻的手段,其实是把双方强行压在一个量级上的方式,如此一来龙王没有了言灵的力量,而昂热则拥有能媲美龙王的神速,彼此的差距被强行抹平了。 真该死,只是一个人类,他凭什么敢认为自己有这样的资本与龙族作战? 想明白昂热的用意,怒火在李雾月的心中一闪即逝,又迅速进入冷峻的状态中。他和其他龙王最大的区别在于,他能在任何时候绝对控制住自己的感情,以前他放弃了这些,后来他吃掉自己的姐姐又重新获得了这些。 李雾月异常冷静,他在寻找破局的方法,在观察昂热进攻的节奏。在过去的那么多年里,李雾月和很多人类交过手,尽管大多数时候都是以他碾压性的力量胜利,但李雾月从不忽视人类的强大,越是了解这种生物,就越明白他们的可怕。所以李雾月总是不会在第一时间就揭露自己的力量杀死自己的对手,他会尝试寻找对方的弱点。 并非只有人类知道进步,李雾月也同样知道,他的经验告诉他,人类,尤其是混血种,在对付龙族的时候往往是有极限的,因为生命的短暂和仅有一种的言灵力量,任何人类的战斗方法都有力不能及的时候,总会出现重复的招式。李雾月能记住跟他对战的人用过什么动作,一旦对方重复使用,从那个瞬间他就能找到人类的弱点,一击致命。 昂热可以使用的招式非常丰富,作为一个已经130多岁的老人,他比普通人有更多的时间来精进自己,每一秒钟昂热都会使用全新的刀法进攻,直到此刻他仍未出现过重复性的动作。李雾月不得不耐心等待,等待破局的那个瞬间,他有足够的时间,也有足够的资本,而昂热只是靠着爆血才到了能和他公平对决的地步,他为什么要急躁呢? 这是最可怕的敌人,懂得完美利用自己的优势,不留下任何破绽,兵法中说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李雾月是很好的践行者,在古中国生活的那些年里,让他收益颇丰。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他开始研究人类的一切。 归墟的威胁迫使他们不得不重新回到地势高的地方,懒惰挥舞出匹练般的刀光,李雾月的利爪沉着接下,他忽然感觉到传来的力量不对,太轻了,这不像是能杀死龙的一刀。 昂热在这一瞬间变招了,他居然放弃了所有的七宗罪,没有换用任何一把,而是自己像一枚炮弹那样冲向李雾月的胸口,急速的龙化现象在0.1秒之间完成,在李雾月的眼中,他可以清晰地看到朝自己冲过来的人类正在和自己变的越来越像,弯曲的利爪,矫健的腿肌,有力的长尾,黄金瞳中盛大地展开着黑色的竖线,仿佛近在咫尺地怒吼。 四度爆血!那是只存在于想象中的东西,会让人向着死侍的深渊坠落。但昂热已经别无选择,李雾月在观察他,他也在观察李雾月,对于李雾月的战力昂热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与他同时代的所有屠龙精英加在一起都不是李雾月的对手。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都追寻自己的仇敌,也同时在思考,如果再次碰上那条龙,自己要怎样才能战胜他? 欲杀死恶龙,必然将使自己也先堕落成恶龙,人类其实一直都是在用龙族的力量去杀死龙,言灵就是这么一种东西,爆血也是必须的代价。 灼热的龙血滴落在高架桥上,李雾月和昂热跌跌撞撞地退后,大口换吸空气,迫使血统修复自己的伤口。 恶龙间的搏命只在刹那间发生,进入四度爆血之后昂热的力量在那个仇恨的瞬间甚至超过了李雾月,李雾月胸口的鳞甲被昂热的爪子生生撕下了一大块,露出鲜活的血肉,但昂热自己也被李雾月的反击掏穿腰子,在真正的速度比拼上李雾月还是要更快,即使他已经慢了一拍才发现昂热的意图,但仍旧可以及时反攻。 时间零的领域开始缩小了,李雾月能感觉到自己对元素的调动能力正在缓缓收回,昂热人形暴龙的状态只持续了强行进攻的瞬间,现在龙鳞缓缓消退,正重新钻进他的皮肤里,他又变回那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了。如果一直保持三度爆血,时间零的领域还能再撑一会儿,但强行进入第四度压缩了昂热的体力,哪怕就是那么一点点时间,也让时间零正面临崩溃。 “精彩的计谋,但你还是输了。”李雾月以胜利者的姿态宣誓自己才是最后的赢家,他一脚踢飞昂热,昂热居然虚弱到无力反抗,远远地翻滚出去,失去时间零约束的暴怒从空中坠落,掉在昂热身旁。 “能把我逼到这份上,你算是第二个,时间零确实是能改变优劣的神话。”李雾月缓缓走近昂热,无形的气流在他手中回旋,虽然肉眼无法直接观测到,但很显然那里的空间出现了扭曲现象,李雾月只要把那坨东西丢向昂热,剧烈的空气爆炸瞬间就能要了昂热的命。 “很多年前他也是这样和你拼命的吧?”昂热喉咙里泛着泡沫般的腥味儿,努力地爬起来坐在地上大口喘气,仰望天空。 “是的,我记得他的名字,梅涅克·卡塞尔。”李雾月淡淡地说,他杀过很多人,唯独对那个年轻人的印象格外深刻,“伱的这种战术是从他那里学来的?按理说你根本不可能见过最后我与他战斗的景象,但你居然和他不约而同地用了同一种方法,并且两个人都成功伤害到了我。” “我想想听听他是怎么做的。” 兴许是对昂热和梅涅克这两个有点特殊的人类有所怜悯,李雾月站在昂热不远的前方,说出了那段尘封于历史中的往事。 “那个年轻人也用了与你类似提升血统的方法,但他的血统比你更加纯粹,单纯的力量不是我的强项,他以龙化状态释放莱茵,尽管我努力逃离,还是被波及,留下了些耻辱的痕迹。” 李雾月扬起左手胳膊,在他龙鳞密布的皮肤上,有一小块是中空的,即便他再怎么努力再生都无法修复这部分,梅涅克的炼金刀在莱茵中割开了那里,就是昂热手中的折刀,那东西对龙类来说是剧毒物质。 “我终究还是不如他啊。”听到密友和自己做出了一样的选择,昂热有些欣喜,也有些难过,“为什么能活下来的是我而不是他呢?他那样的人,是真的可以带领我们走向崭新时代的。我一直都很努力,每次做事情的时候都会在想,如果是梅涅克·卡塞尔,他会怎么做?于是我总是能得到正确的答案。可模仿终究只是模仿,无法超越他本人。” “他已经死了。” “是啊,他已经死了,可在我的心里,他永远都都活着。”昂热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看到了么?他就在这,在我的身后。那时我还很迷茫,但他总是会拍拍我的肩膀,说嗨昂热,你为什么要想那么多呢?只要是你觉得可以去做的事情,那就大胆的去做好了,我会永远站在你身后!那天他第一次对我说完这句话就带我去了舞会,热情的向每一个人介绍说这是我的好朋友昂热,好像我是什么特别优秀的人,值得他骄傲地宣布。而那天我甚至没有穿像样的西装,还是一身和大家比起来和破布没差的玩意儿。” “我不太懂你的意思。”李雾月说。 “你当然不会懂,生来什么都拥有可真是糟糕透顶的龙生,我们之间种族不同,你理解不了我,我也没法理解你,所以没什么好谈的,想要谈话的时候,就只有刀兵相见。” 昂热抓起暴怒,支撑着自己站起来,时间零的领域彻底崩溃,爆血状态也完全解除,束缚李雾月的力量终于不见了,他重新回到自己的巅峰,天空与风的霸主,现在的昂热就算是全盛时期也只是他动动手指的事,更别说昂热还受了重伤,拥有时间零的人也敌不过时间的侵蚀,他太老了。 李雾月摊开手掌,无形的空爆弹飞向昂热,它在空间中经过,带着毁灭性的力量和无声的风。 暴怒横在身侧,昂热把自己的血滴到了这把刀上,暴怒骤然发出长啸龙吟,平滑的刃口变作锯齿刀锋,仿佛有无数龙牙从刀身里凸出,这是居合斩的架势。 七宗罪的激活方式就是龙血,之前昂热一直没办法用刀刃伤到李雾月,就不能激活这种形态,如果是用自己的血,毫无节制的七宗罪反而会伤到自己。如今他已经是身负重伤的人了,让血白白流逝,还是给七宗罪使用更好。 李雾月面无表情,他熟悉诺顿的刀剑,更能够看穿昂热,当下的动静确实很大,但并没有能让他感到任何威胁,那只不过是一介复仇者垂死挣扎的一击罢了。 空爆弹抵达昂热的眼前,暴怒挥出灿金色的光弧,因为速度太过惊人,刀的扇面在中途消失了,李雾月最后只看到了昂热收刀的动作,紧随而来是胸口的疼痛。他低头看去,自己的胸口缓缓绽开一条缝隙,有血从那里渗出来,紧接着是龙鳞噼啪噼啪开裂的声音,灿烂的血花从伤口中喷涌而出,如怒放的玫瑰。 发生了什么?那个老头子干了什么?李雾月仰头倒下,脑中还在思考那一瞬间发生的事情,时间零的领域分明已经解除了,直到此刻他也没有感觉到自己再次失去对元素的掌控力,这就意味着昂热没有能力再使用时间零。那么他是怎么斩到自己的?难道他的速度会比自己的50倍更快,甚至根本无法被眼睛捕捉? 李雾月身后,蛇形的高架桥像是被某种激光刀一扫而过,一连断成了好几段坠向大海,那道居合的长度甚至是暴怒本身的几百倍。昂热无力地跪下,努力把暴怒插进地面来保持平衡,就连那枚即将在他身上炸开的空爆弹也被居合斩切开了,四溢的暴风向着周围呼啸而过,把昂热头发吹的高高扬起,西装里的玫瑰花瓣在风中散开,落在他的肩头。 (本章完) 314.复仇者(三) 昂热确实没有使用时间零,在言灵的加持下,他才能和李雾月的速度持平,李雾月的常态速度就是他的50倍。 但要突破这种差距,并非只有时间零可以做到,言灵刹那也可以。时间零是将自身对时间流逝的感觉放缓,而刹那则是对单个动作的顺时加速,昂热用了就连龙王也不敢想象的技巧,在那一瞬间把自己的言灵时间零退化成了下位的刹那,这反而让他在瞬间把居合斩加速到了自身的512倍,就连李雾月也没办法看清那鬼神的一刀。 这是反向爆血,将爆血的原理逆转之后的结果。常规下的爆血是压抑自己的人类之心,尽情释放龙族的嗜血基因,来提升自己的血统。基于同样的方法,把爆血反向之后,则是压制龙族的基因,增加人类之心的占比,这会令血统出现退化,原本的言灵也会相应倒退,时间零的下位就是刹那,昂热只有在这种情况下才能短暂地使用刹那。 在夏之哀悼后的上百年里,昂热不断磨练自己的爆血技术,迄今为止世界上只有他一个人能够做到反向爆血,如果这种技术能够应用到所有的混血种身上,那么世间将不再会出现新的死侍。 可是这太难了,昂热花了一百年的时间来练习,有多少人能有那种毅力和胆识?你得先学会危险的爆血,然后是百折不挠的耐心,以及绝对不会在这两种状态下迷失自我,过于偏向龙族和过度偏向人类,都会有堕落成死侍的风险,后者可能还更加可怕。 多年的仇恨在这一刀神速的居合斩中烟消云散,亲手复仇之后并未有太多的欣喜可言,反倒内心全是如释重负的无力感,昂热坐在高架桥上,大口大口地交换空气,在卡塞尔庄园生活的那些年仍旧历历在目。 有人轻轻按在昂热的肩膀上,那感觉是如此的令人安心,昂热没有回头,但他知道梅涅克·卡塞尔真的一直都站在自己身后,这么多年来一路鼓励他走到了今天。 高架桥的峰顶上,芬格尔和汐月一同目睹了昂热亲手复仇的一幕,在时间零的作用下,他们都看不到之前发生过的对决,胜负似乎就从时间零被解除的那一刻开始,神速的居合攻破了李雾月的防御,一击毙命。 “真不愧是校长,都已经半只脚要踏入棺材了,还是强到爆表,就算是龙王也能轻易斩落马下。”芬格尔无声地鼓掌为昂热祝贺。 “不,不对。李雾月还没有死。”汐月紧紧盯着那具在芬格尔眼中已经是尸体的东西。 “没死?”芬格尔吃了一惊,但李雾月还是保持着那个仰天倒下的姿势,睁大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身下流淌开成片的鲜血,怎么看都不像是还有反抗的力量。 “我不知道,但我感觉他还没有死。”汐月微微皱起眉头,她也没办法解释这种想法从何而来,可能是来自血统中相互牵连着的感应?就像在尼伯龙根里他们也能碰巧相遇。 芬格尔沉默了几秒钟:“毫无根据的话你要我怎么相信?说起来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你到底是谁,路明菲的保镖?我总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你不是在店里对每个客人都这么说的?”汐月在吧台调酒的时候没少见过卡塞尔牛郎们的表现,“李雾月是天空与风,那么你觉得我是什么?” “海洋与水?我居然在和一个龙王心平气和的说话欸!”芬格尔看上去有点兴奋了,总觉得他下一秒似乎就会扑上来,欲行禽兽之事。他曾经跟路明菲说自己喜欢高挑身材好的,汐月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很符合他的口味才对。 “有那么值得你高兴么?” “当然,校长找李雾月找了很多年,我也找你找了很多年。” 黑色的刀光刺穿了汐月的胸膛,把她钉死在路面上,芬格尔面无表情地握着刀柄,旋转刃锋。那是柄造型极其古怪的刀刃,长刀本身如蛇一样扭曲,刀身上腾起黑色的烈焰,靠近它的雨水都被瞬间蒸发。 这一瞬间汐月明确地感受到了自己的死亡,冈格尼尔的创口彻底崩溃,黑色的丝线遍布她的身体,几秒钟内就让她枯萎如干尸,芬格尔的黑刀更是直接洞穿了她的心脏,只要芬格尔抽刀,她就会立刻擂出最后的鲜血而死。但她还没有搞明白芬格尔说的话,她不记得自己有见过这个人。 “你是……谁?”汐月用尽最后的力气问。 “芬格尔·冯·弗林斯,你当然没听过这个名字,因为那天我不在那艘船上。”芬格尔坐在汐月身边,点燃了一只香烟,居高临下地看着昂热校长,“格陵兰冰海事件,我也是下潜小组中的一员,但出发前一天我喝醉了。当我用直升机赶到船上的时候,得到的消息是下潜组的全灭,还有甲板上被封在冰块里的施耐德教授。我顾不得听朋友们的话,连潜水衣都没穿,就跳进了海里。” “下潜小组失去联系之后没有人敢下水,只有我去过,所以只有我知道水下真正发生了什么怪异的现象,就连校董会的资料也没有记载。”芬格尔叹了口气,“海水中有敞开的缺口,仿佛打破了现实与虚幻的交界,无数海水都会被那些扭曲的空洞吸进去,即使隔着十几米的距离我几乎都要被牵引过去,但还好距离足够远,而且身上绑了安全索,最后是船上的人把我拉回去的。” 汐月没有说话,她已经知道芬格尔想说什么了。 “那东西就和现在天上的瀑布一样啊。”芬格尔抬起头来,看着漫天飞流,归墟就像是凭空出现的水库闸门,能从任何地方倾泻洪水,当然也能从任何地方吸收,“这叫做归墟是吧?水元素的极致,虽然看起来很柔和,但据说全部调动起来能够毁灭一整个岛国。” “以命抵命,很公平。”汐月轻声说,她希望有人能杀了李雾月,是因为李雾月伤害了她的姐姐,芬格尔的答案也很好理解,大家都是有一样经历的人,抱着一样的仇恨,没什么好意外的。 “嗯,很公平,但是死去的人再也不会回来了,复仇也没什么快感可言,我想现在校长的心情应该跟我一样,本以为大仇得报会兴奋的仰天怒吼起来,但心里这会儿真的格外平静,像是要看破了红尘。” 芬格尔起身握住那把黑刀的刀柄:“这是炼金武器,你没有任何活下去的可能,只要我拔刀你就会死。说真的你调的酒还挺好喝,如果你不是什么龙王,也许我会尝试追你一次试试,谁让我有点抖m呢?能让我自己扇自己耳光的女孩可不多见。还有什么想说的,我会听着,算是对你救过路明菲恺撒还有楚子航的谢礼。” “还挺绅士。”汐月无力地笑了,闭上眼睛,死在芬格尔的手里总归要死在奥丁或者李雾月的手里要好,大家都是复仇者,很能理解对方的想法,“你这是什么刀?凭空就能捏造出来,我没见过这样的言灵。” “暝杀炎魔刀,你没听说过“炎之龙斩者”的暝杀炎魔刀,那你可真是有点孤陋寡闻了妹子。” “听起来挺厉害的,那么炎之龙斩者,我有最后一个请求要跟你说。” “我听着呢。”芬格尔淡淡地说。 “李雾月真的没有死,你的老爷子有危险,我能感觉到。既然你的暝杀炎魔刀那么厉害……那就去杀掉他好不好?” 没有给芬格尔拔刀的机会,她瞳孔中最后一丝光寂灭,缓缓闭上眼睛,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仍然怀揣着满心仇恨。 芬格尔愣了一下,汐月的最后一句话居然是那么柔软的问询,他并不知道这两个龙王之间有什么纠葛存在,只是在他们战斗的时候一直远远的看着,直到昂热的出现他才敢出来,本意是想看看汐月的情况。 是什么驱使尊贵的龙王向人类低头恳求?它们本该是生来就叱咤风云的暴戾君主啊! 昂热拾起梅涅克的折刀,缓缓走近李雾月的尸体,他太了解龙类了,短暂的喘息恢复体力之后就带着那把致命的武器赶来补刀。卡塞尔学院一直都在警告自己的学生,在面对龙类的战场上,你就是要亲眼看着对手死到不能再死了,任何一刻的松懈都有可能让自己送命。 一根骨刺从李雾月的身体里钻出,刺入了昂热的胸膛,从背后透了出来,把他高高挑起。李雾月的尸体躁动不安地扭曲,像是一枚虫卵,一个浑身赤裸的女孩从李雾月的胸膛破体而出,沐浴着赤色的龙血,一根根筋膜从她的身体上脱落。她是不完整的,很多地方都还露出森严的白骨,但肉体正在快速生长,补完这些缺失的部分,那根挑起昂热的骨刺就链接在她的腰后,那是她的尾巴。 “我弟弟承蒙你的关照了,人类。”女孩的眼瞳中荡漾着华美的金色,瞳孔竖直,那显然是野兽的模样,她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情感,就像在仿佛宣读某个既定的事实。 “双生子……居然会在另一个的身体里!”昂热大口地吐血,在没有爆血的情况下,混血种只是比普通的人类强了那么一些,这种直接洞穿胸口的贯穿伤极其致命。 人类对龙族的了解还是不够多,这个伟大的族群有太多属于自己的秘密了,李雾月身上这种类似寄生的现象还是混血种直接肉眼观测到的第一例,作为海洋与风之王的双生子,李雾月吃掉了自己的姐姐,但他的姐姐又能在弟弟的身体里重新生长。 当弟弟死于昂热的居合斩时,姐姐就第一时间吃掉了弟弟的龙骨十字,姐弟两个人相辅相成,浑然一体,任何一个的死去都会让另一个得到重生的机会,想要打败天空与风,就得杀死他们两次! “嵬名曩霄,用你们比较熟悉的名字……是叫李元昊吧?”龙类指着自己的脑袋,花了几秒钟才提取出想要的信息,她吃掉了自己的弟弟,也就从李雾月那里得到了应有的知识,但还需要一点点时间来快速消化,这个过程只需要几分钟。 站在高处的芬格尔立刻就想起了那段历史,西夏王朝的开国君主李元昊,在史书记载中功业大成后沉迷于美色,最终被子宁令哥所杀。现在真实的一幕才揭晓,西夏的建立始于天空与风之王双生子,李元昊其实是头雌性暴龙,那么她当时的后宫应该全是男宠才对。考虑到中国混血世家里确实有一支李姓,这个说法相当可靠。 真实的李元昊也确实是能有那种操作的外貌,芬格尔目测她可能和自己差不多高,是绝对的御姐型,冰冷无情大长腿,腰细胸大马甲线,别说是古代了,就算放到现代光靠这手身高就能圈粉无数。 在谁都没有注意到的天空上,一朵白色的降落伞自幽暗的天空飘过,村雨割开了降落伞的绳带,楚子航迎着高架桥坠落,二度爆血在瞬间完成,于君焰中刚刚加热完毕的刀刃带着腾起的热浪,村雨一刀切开了那段只有骨骼的尾巴,他把手里加热过的易拉酒罐砸向李元昊的脑袋,嘣的弹起。 这个动作惹怒了李元昊,她挥拳打向楚子航,以她的身段看起来那委实是毫无力道可言的一击,就像娇嗔的女人要作势扇男人的耳光,而且和楚子航之间还隔着一段距离。但楚子航却像是被什么无形的炮弹给击中了,脊背凹陷骨骼崩裂,他抱着昂热一起远远翻滚出去,剧烈地咳血。 一个肯德基纸袋随风啪叽一下拍在芬格尔的脸上,芬格尔恼怒地抓下来,盯着纸袋看了几秒,又看看楚子航,李元昊展现出了绝对性的压倒力量,虽然没有李雾月那般的速度,但她随手就是超远程的攻击,挥拳舞腿击打自己面前的空气,隔着十几米远就能把楚子航打的毫无招架之力防御溃散。楚子航很想努力靠近李元昊,但他扛着昂热根本就没有反击的余地。 芬格尔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把纸袋扣在自己的头上,用手指在眼睛那块扣了两个洞洞出来,扛起自己黑色的暝杀炎魔刀,一个虎跳出去,砍断了正在李元昊头上的高架桥,他和那些崩裂的碎石一起坠落,刀锋直指李元昊的头颅。 “兄弟你撑住啊!炎之龙斩者,参上!” (本章完) 315.复仇者(四) 楚子航惊讶地看着这忽如其来的援军,他的心思一直都在昂热身上了,没有在空中看见芬格尔的位置,这个什么炎之龙斩者的那句话显然就是对他说的。 黑色烈焰包裹着芬格尔,起伏不定如同浪涛,颜色像是中国大师的山水画,暝杀炎魔刀画出漆黑的弧线。李元昊随手向着芬格尔打出一记响指,她指尖的空气骤然扭曲,像是一枚蓄势待发的子弹,沿途划出战斗机般的音啸直扑芬格尔。 芬格尔和楚子航一样看不见那种攻击,他只有激活青铜御座,把暝杀炎魔刀横在身前,无形的空气爆弹打在暝杀炎魔刀上,爆开惊人的龙卷风,将所有高架桥碎块全部卷起,扔向大海。 身处风眼的芬格尔本该和那些东西的命运一样,但他居然生生抗住了这种高速,只是坠落的动能有所减少,暝杀炎魔刀的黑炎在风中如群山凸起,所到之处就能削弱狂风的威力。 他旋转身体,黑色的刀弧成圆,砍向李元昊的脖子,这一刀几乎就要得手,但最终就在距离李元昊皮肤还有一指的时候被强行拦了下来。芬格尔感觉自己确实砍到了什么东西,可是他看不见,考虑到天空与风之王的权能,那很有可能是类似空气墙之类的东西。 尽管有着刀刃和身体的双重加护,芬格尔仍然觉得自己好像刚刚抱住过一枚炮弹在自己的胸膛炸开,肋骨隐隐作痛。 青铜御座的强度有多高芬格尔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挡子弹和炮弹都是小事,连抖都不会抖一下,但居然面对李元昊的随手攻击会有损伤,那种无形的袭击就像重型狙击枪,有着极高的初始速度和穿透力,如果不是会发出音啸,就根本没法意识到及时防御。 李元昊抓住自己断裂的骨尾,生生把那半截骨头扯了下来,分开握在手中,如机床般锋利的风刃绕着骨骼旋转,把骨头削成了锋利的尖刺,中间则由细弱锁扣的骨骼相互串联,形似所谓的锁链枪。 她抓住中间的锁链,将这独特的武器投掷出去,看起来仅有2米左右,可当它延伸出去的时候,中间那些相互扣连的锁扣又会延展开来,继续延展它的长度。在风道的指引下,骨制锁链枪完全违背物理定律,像是一条扭曲的白蛇,顷刻间就绕着芬格尔缠绕了十几圈,然后立刻收缩。 那一瞬间芬格尔看清了锁扣上满布针刺般的微小利齿,这种东西会像是一把锯子,一旦触碰到身体,李元昊拉动锁链枪的一头,十几圈下来足够把任何肉体割成肉片,连同里面的骨头。 暝杀炎魔刀横砍锁链,发出淬炼钢铁般的清音,锁链居然纹丝不动,分明之前楚子航一刀就能砍断的东西,现在却比龙鳞还要坚硬! 芬格尔心说坏了,他登场时太过张扬,彻底把李元昊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而这家伙到底有多少手段根本都还没有暴露,面对这样的龙王不知道青铜御座能不能顶得住。 君焰在李元昊的后背炸开,楚子航抓住了李元昊转移注意力的瞬间机会,灼热的气浪打在她的后背上嗤嗤作响,但只是让她往前绊了个趔趄,锁链枪缩圈的速度慢了一些。 芬格尔用暝杀炎魔刀挑起一缕锁扣,黑色的刀光大大延展了刀刃的长度,锁链最终还是成功将他箍住,尖刺没入他的身体,就像是千万根细密的针刺。暝杀炎魔刀旋转着绕起更多的锁链,仗着青铜御座的身体硬度,芬格尔用自己的身躯当做支点,面色潮红,怒吼发力,硬是把锁链从身上撬开来一道缝隙,紧接着越来越大,他扭动身体,像是在努力脱掉身上的紧身衣,一点一点把这件武器从身上退下,一个虎跳出去,尽可能和李元昊保持足够的距离。 “这女人不好办啊!”芬格尔朝着地上呸了一口吐沫,他浑身都血淋淋的,虽然看上去很糟糕,不过在青铜御座的状态下,他就好比一位超级赛亚人,异常抗打,就连头发没有发胶固定也能做到真正的怒发冲冠,视觉冲击力拉满。 他打算和楚子航合作,再贸然进攻很可能会像刚刚一样吃大亏。李元昊冷冷地与他们对视,她大概能猜到芬格尔的想法,但她不在乎,她的肉体还没有完全恢复,仍旧需要一点时间,芬格尔不敢急于进攻她也很乐意拖着,时间对双方都很重要。 “你是……芬格尔?”楚子航问的有点犹豫,这种感觉就像天才宇智波佐助看见班里的吊车尾漩涡鸣人,忽然掏出了螺旋丸和九尾化,变的比自己还牛逼。楚子航固然不是会在这种事情上嫉妒贤能的人,他只是觉得这一幕有点太离谱自己接受不能,想来大多数人都和他一样,已经熟悉了守夜人论坛上那个贱不兮兮的管理员。 “……不,我是炎之龙斩者!路见不平一声吼的日本英雄!”芬格尔掐着嗓子用歌唱家般的男低音回答,肯德基纸袋像是贴了胶还牢牢贴在他的头上,“你看过假面骑士么?” “你就是芬格尔。” “芬格尔是谁?没听说过,这名字太low了,不适合我这样牛逼哄哄的大人物,都说了我是假面骑士。” “别装了,你还穿着高天原的西装,那是店里的定制款,上面写着你的名字。”楚子航指了指芬格尔翻飞的西装一角,为了送洗的时候不弄混,高天原店里的衣服都标注了衣服的主人。 芬格尔低头看了一眼……低低咒骂了一句shit,但还是决定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赖到底。 “你愿意相信我是秦始皇,都不相信我是炎之龙斩者?”他一把撕掉那个写着赫拉克拉斯的标签,这是他在高天原里的花名。 楚子航摇了摇头,他的脸上显然写满了我不相信。这下芬格尔彻底没脾气了,作为校园狗仔他当然清楚自己的狗仔对象是什么德行,远看的时候还会觉得这样的男人挺可爱。可是当受害者变成自己的时候,他就知道学院里那些女生面对楚子航的心情该有多糟糕了,纵使你在他耳边低语我买了一件很性感的泳衣一万遍,第二天你在沙滩上和他打排球,他还是会面无表情的把你扣杀到满地捡球。 “他妈的你管我是谁呢!”芬格尔再也不想跟狮心会长纠缠不休了,他又不是基佬,只是出于同学一场的情面才来帮帮场子,毕竟从楚子航和路明菲身上吃了不少热点钱,狗仔也懂得知恩图报,“我明明可以不跳出来的,但我现在都和你站在一边了,摆明了我是你的人,你还需要问那么多吗!把校长扔一边去,拿起你的刀!不然大家都得完蛋!” 昂热满脸苍白,爆血的后遗症和那根还插在他胸口里的骨头让他无力再做点什么,浑身软的像一摊泥,他努力拍了拍楚子航的肩膀,示意楚子航照做,背着他作战对楚子航来说只会是累赘。 校长本人都这么说了,楚子航唯有把昂热先靠在高架桥的护栏边上,左手奥古斯都右手村雨,不管身边的战友是芬格尔还是真的炎之龙斩者,有一句话他说的没错,不杀掉李元昊,大家都得完蛋,昂热杀了她的弟弟,天空与风之王有理由为自己的弟弟复仇。 昏暗的目视中,昂热隐约看见了芬格尔青铜御座的身影,他愣了一下,旋即想起很多年前那个耀眼的身影,背后总是追随着无数的精英,仿佛屠龙者的新时代就要在这年轻人的掌中开启。那时候的昂热对这个年轻人充满期待,就像他现在那么看重路明菲。 “兄弟你的武器有点跟不上时代啊。”芬格尔瞟了一眼楚子航的两把刀,“什么年代了还在玩老古董,现在大家都流行炼金武器。” “我知道,但是没人教过我,我不会用。”楚子航很坦然地承认了自己的不足,回想起路明菲的光刀还有帕西的话,也难怪那个高架桥上的雨夜里,男人手中的村雨会气势如虹,刀刀见血,村雨在楚天骄的手里和在自己的手里完全不是一种感觉。 “麻烦借我看一看。”芬格尔说。 楚子航把村雨递给芬格尔,面对这个在关键时刻跳出来助战的炎之龙斩者,楚子航给予了绝对的信任。至于奥古斯都楚子航就仍旧握在手中,那是帕西借给他的刀,暂用者没有随意处置它的权限。 “泛着这么重的血腥气,真是不知道杀过多少恶鬼,经历过多少次生死血战。不过这样的刀才是好刀啊,放在博物馆里供人观赏,那才是对一把刀最大的亵渎,它们生来就是为了杀敌而铸造的。”芬格尔竖起村雨,绕着它的刀身观察,笑着说,“你好啊!村雨!” 空气诡异的震动起来,芬格尔的那句话就好像某种言灵魔咒,激活了刀中沉睡的刀魂,村雨刀身上渗出细密的露水,洗刷掉死侍的血迹,那些稻妻电光纹路居然活了过来,沿着刀身刀刃甚至是刀柄生长,最终附着到了芬格尔握刀的手指上。 “不,我可不是你的主人。”芬格尔笑笑,他很满意村雨的这种表现,虽然一直都没有激活炼金形态,但楚子航已经握着它出生入死过无数次。 他把刀重新扔给楚子航,楚子航凌空握住,浑身一凛,这种感觉就像武侠里主角忽然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从此变身武学奇才。 楚子航能感觉到身体里的龙血和村雨产生了共鸣,刀身的稻妻纹路染上他的手背,然后缓缓消失,就好像钻进了他的皮肤,握刀的右手不需要特别发力就能自然地掌控。 他的脑海中渐渐回忆起父亲楚天骄在雨夜中用过的刀术,横扫八荒,气吞山河,仿佛每一刀都能切开雨幕,那是跟少年宫刀法完全不一样的东西,绝对有过传统名师的教导。那个男人直到死去都从未教会过他什么战斗的技巧,只是给楚子航留下了这把插在迈巴赫上的刀,但村雨作为刀却记住了楚天骄的刀术,在苏醒的那一刻把这些过去挥刀的动作全都交给了他。 原来这就是你最后留下的东西么?你口口声声说卡塞尔是个混蛋地方,可以的话还是别去比较好,可你心中其实很希望我加入学院的吧?因为你知道我是和你一样的人,当你决定自己留下来的时候,你就准备好了这把刀,你相信我会重新握住它,去完成你没有做到的事。 如果这一刻你还活着,肯定会大笑着拍拍我的肩膀,说老子生产出来的品种,老子比任何人都清楚是什么货色,满脸自豪吧?你每次拿着我的成绩单时都是那样的,虽然我嘴上总是说我不喜欢你那样,但其实我真的很爱看你挥舞我的成绩单,那时候你总是兴奋的蹦跳,像个大孩子。 这一刻楚子航少有的充满了自信,他其实从来都没有高看过自己,只是每一次都全力以赴。但现在他高举起村雨,天空中飞溅的雨滴落在他的黄金瞳里,他相信自己能以村雨,斩下任何人的头颅! “谢谢,炎之龙斩者。”楚子航说。 “你总算相信我是路过的英雄了。”芬格尔,不,是炎之龙斩者,从西装口袋里摸出一根雪茄烟,他用暝杀炎魔刀的黑炎来点烟,这说明那些黑炎不是视觉上的特效,真正具有火焰的性质,但它们没有丝毫温度,就像早已死去多时。 “剑来。”炎之龙斩者夹着雪茄烟,淡淡地说。 有什么东西破开身后的空气袭来,楚子航警觉地回头,看见暴怒贴着他的头皮飞过掠起狂风,噌地插进炎之龙斩者面前的路面,紧接着是傲慢,然后是妒忌,懒惰,贪婪,饕餮,六把七宗罪像是蒙受了皇帝的召唤,每一声噌都代表一把新的刀刃降临。 (本章完) 316.复仇者(五) 六把七宗罪一字排开,炎之龙斩者背着手,神色睥睨,他像是挑选妃子的皇帝那样在这些刀剑中看来看去,一会儿摇摇头一会又频频称赞。 “你有这么高的血统?能一次用这么多刀?”楚子航问,他没能参加bj地铁尼伯龙根的战斗,当然也就没见过路明菲是如何操纵七宗罪的,炎之龙斩者召唤七宗罪的方法和路明菲几乎相同,仅靠语言或者动作就能驱使七宗罪,就连昂热校长也不曾做到过这种事。 “又没把它们全部激活,再说校长都把刀全拔出来了,你就算叫来一个小孩子,他能扛得动,他就也能用七宗罪,没激活的七宗罪就是普通的刀剑而已。”炎之龙斩者耸耸肩,“至于像这样操控,其实并不是什么难事,熟悉炼金刀剑的人都能做到,你是富二代,家里经营房地产,和我不一样,我们那旮沓全是炼钢砸铁的血汗工人,要被你家压榨的那种。不过熟能生巧啊,我们就算光闻味儿都能闻出一把刀该怎么用。” 他对楚子航说了谎,路明菲靠的是血统,而他靠的是言灵,这个言灵不是某种具有特定名称的力量,而是类似于龙王之间的那些权能。好比说青铜与火之王的权能是静态高温与炼金,大地与山之王的权能是寻找物质的眼,而他所擅长的就是对金属物质的敏感性,就像他的言灵青铜御座,本身就是把自己的身体强化到如同金属,肤质产生如青铜一样斑驳的绿色。 芬格尔·冯·弗林斯,他的资料已经成为了学院系统中的秘密,只有昂热才知道,这是因为芬格尔背后的家族,那个家族确实是以冶炼钢铁发的家。 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时候,这一家族就在著名的鲁尔工业区,为小胡子的邪恶战争提供源源不断地金属供应,后来设计核弹时也有他们的参与。后来德国战败,一分为二,作为著名的工业基地,这支家族仍然保留住了自己的大部分财产,在外国资本的运作下又重新迅速崛起。 这是芬格尔的家族在人类社会中的表现,而在秘党的社会中,这支家族有一个响亮的名号:铸剑人! 芬格尔在这一点上没有对楚子航说谎,他的家族确实是玩炼钢砸铁的,自古以来都是,负责为秘党提供特制的屠龙武器,就像青铜与火之王在四大君主间的地位。初代秘党的总部设在德国就有这么一个原因,最重要的是梅涅克·卡塞尔的全名,就是梅涅克·冯·卡塞尔,他是芬格尔的祖辈,那一代秘党中最优秀的屠龙者,光辉显赫。 昂热手中继承自梅涅克的折刀,其实就出自这一家族的手笔,芬格尔也是卡塞尔建校一来唯一一个连续留级十年的学生,唯有如此一个庞大的家族和昂热之间的私人关系,学院中才能默许这么一个学生存在。 但这个家族太低调了,他们甚至要求学院抹去了芬格尔的入学资料,如今就连校董们也难以查到芬格尔的真面目,只知道这是个特别的留级生。 “你这么熟悉炼金刀剑,能知道村雨的来历么?芬……炎之龙斩者。”楚子航问。 楚天骄的一生都是个谜团,卡塞尔学院执行部中并无他的任务记录,这说明他的级别和任务都很高,高到普通人根本没有阅读的权限。可那样一个人居然会是个二线城市里给人开车的司机,以他的能力,财富和名声根本就是唾手可得,那样妈妈也不会跟他离婚。 楚子航只能认为只是有爸爸自己的苦衷,就像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才暴露出自己的本相,他一直都想弄清楚父亲的人生,可父亲过的太清苦了,什么都没有留下来,唯一的东西就是这柄名为村雨的日本刀。 “前提是我们都能活下来就帮你查查……收你一百万不过分吧?”芬格尔说。 “五百万都不过分。”楚子航双刀在手,挥舞成圆。 那辆迈巴赫的左右门把上本该分别插着一把刀,遇见奥丁的那天晚上楚天骄只拿了其中一把,说这就是村雨,而另外一边的门把上是空的。为什么他少带了一把刀楚子航猜不到,但这件事说明楚天骄其实是个双刀流的剑客,好比现在楚子航脑海里那些逐渐唤醒的记忆,自己的父亲从来都是双刀在手,一名村正,一名村雨。 李元昊的肉体已经近乎完美,遮去那些伤口之后,她就是大多数人们印象中的那种江南女子,她把自己的长发用一根骨刺挽起成髻,凭空以手指调动那根锁链枪,在她的强风引导下,这种武器可以做出任何匪夷所思的进攻动作,像是丛林中的蟒蛇。 二度爆血,楚子航身上燃起白雾,他如虎豹般紧贴地面奔袭,奥古斯都沿途划开路面一路绽放火星,村雨护住浑身要害接下迎面哗啦啦袭来的锁链。每当他接下一击,锁链枪稍作退后瞬间就又会从不同的方向进攻,根本不需要多少休息,期间李元昊仍旧会使用远程的空爆,凭空挥拳就能隔着虚空击打楚子航。 楚子航精准地捕捉着李元昊的动作,这种无形的空爆弹虽然威胁很大,但是不会像锁链枪一样变更方向,只要能掌握到她进攻的角度,他就能用村雨接下。村雨刀身上腾起浪花与水波,不断挡住虚空中出现的狂袭,水花在绽开的暴风中如莲花旋转,楚子航每一击都接的非常漂亮,尽管会被这东西迟滞瞬间的脚步,双方的距离却切实地在缩短。 拉近到了几乎是近身战的距离,李元昊反而抢先接近,周围空气在瞬间压缩,制造出了近乎真空的环境,楚子航屏住呼吸,敏锐的战斗意识告诉他,身边至少有成百上千把利剑指着他!那些全都是压缩空气后就可以射出的爆弹,李元昊能在远距离释放,当然也能在近身时使用。 身后传来哗啦啦的响声,锁链枪在楚子航背后尾随而至,枪尖瞄准他的后背,另一边则被李元昊握在手里,原本柔软的锁扣一一绷直成剑,剑指楚子航的喉咙。 这是全方位无死角的进攻,李元昊眼中尽是森林的寒意,已经有很多无知的屠龙者以为接近她就不必受暴风的影响,但在任何距离上李元昊都会使用这种看不见的攻击,她很想知道眼前这个人类会怎么反抗,直到目前楚子航都没有任何闪避的意思,这种人她见的太多了,总是想着以命搏命就能战胜龙王。 数千根利刃交错如网,射向楚子航,无声的爆炸在楚子航身边绽开,由于空气都被抽走,君焰的爆发毫无声息,气流向着外部扇形迸发,同时制造出滚滚黑烟,干扰到了这些空气弹的轨道,它们没能命中楚子航的要害,而是擦着他的身体或者在皮肤边缘割开了口子,有的甚至因此射向李元昊自己。 村雨带着氤氲的水气和火焰,割向李元昊的脖子,这一次也和芬格尔的遭遇一样,在一指的距离上就会被无形的气墙挡住。楚子航借力旋身,一直拖刀的奥古斯都抓住了机会,砍向李元昊的侧腰,双刀之间夹杂着隐隐的火星,君焰在刀尖上迸发,仅仅就像是小孩子玩的鞭炮那样啪的一声,但却攻破了李元昊的防御,让她向着另一边后退了一步! 楚子航没有猜错,空气墙的硬度并没有那么高,只是刀刃太薄了人力也有限,单独一点切入割不开那道防御,但是像君焰这种爆发式的冲击力能干扰到风元素的形成,进一步破开它! 李元昊仅仅后退了一步,又重新压身上前,金色的瞳孔怒目绽放,双手轻轻一扯,锁链枪一分为二握成两把汉八方直剑,每一把都比楚子航的刀要宽广。两边同时双刀在手,画出凌乱的刀光,电光火石之间他们已经对拼了十几刀,每一刀都带着元素力上的对碰。狂风爆旋,压的楚子航几乎睁不开眼睛,但君焰每次配合着刀刃爆炸,刀刀皆是烈火,也能影响到李元昊下一招的方向,火会燃烧空气,干扰李元昊对风的控制。 手臂被震的酸麻,楚子航竟然落入了下风,开始步步后退,武器的大小成为了一种劣势,李元昊的剑重量惊人,龙王本身的力量也抹平了二度爆血的提升,楚子航不得不考虑三度爆血了,但他还在犹豫。如果是以前他在这种情况下不会想的太多,可英雄真的会难过美人关的,当你有了牵挂,你想拼命的时候就得想想自己死了,会不会有伤心的人儿。 于是他调整呼吸,握刀的手腕上青筋暴起,那一夜男人在死侍群中的刀法仿佛灵魂附体,融会贯通。楚子航咆哮起来,双刀破开凶悍的十字斩,把李元昊的重剑砍出了一个缺口,奥古斯都在这一刻也被高昂的龙血斗志悄然唤醒,两柄炼金刀上同时升起金色的刀光烈焰,双刀交错豪迈地砍出金色的圆弧,一刀未平一刀又至,生生把李元昊逼的止住了自己的攻势,每一刀都能叫她后退防御,不留下任何喘息的余地。 这种刀法委实没有任何美感可言,就像一个力大如牛的壮汉手提两把大刀,毫无章法只是靠着力量让人难以抵挡。但它绝对是最适合这种战斗的刀术,豪迈无双,气吞山河,打出的火星都像是烈日凌空,锵锵的裂音更能点燃自己的斗志,听起来就像敌人的刀刃在哀嚎,马上就会分崩离析,于是越战越勇,下一刀总是会比上一刀带着更霸道的力量,直至将敌人砍的粉身碎骨。 被人类压制的怒火让李元昊也怒啸起来,她丢掉直剑,苍青色的双翼从她的肩胛骨下方破体而出如雄鹰般展开,龙鳞和骨骼在这屏息之间疯狂生长,带来无穷的力量。她迎着楚子航的刀锋向前,任凭楚子航连续几刀砍在她的胸骨上,扭曲成爪的指节抱住了楚子航,就像冰霜的巨人要捏碎矮小的侏儒。 楚子航没想到李元昊能在一瞬间完成龙化,巨大力量将他挤压的五孔流血,他听到了自己骨骼逐渐碎裂的声音,混血种的骨骼强度始终比不过真正的纯血龙种。 李元昊忽然回头,把楚子航扔向身后,因为她察觉到来自那里的危险,炎之龙斩者的暝杀炎魔刀已经砍到了她的双翼上,在目睹过楚子航是如何破开空气墙防御的之后,芬格尔也用了同样的方式,黑色的火炎灼烧空气,噼啪噼啪地爆响。但他的黑炎没有君焰那么强的冲击力,破开防御的速度会比楚子航慢,但只要能砍到,就有赢的可能。 楚子航的头率先撞上芬格尔,青铜御座之后芬格尔硬的就像保险库的防爆门,再加上李元昊的力量,楚子航觉得自己就像一块无辜的豆腐,而真的有人试图以他这块豆腐拍死人,头晕目眩鲜血淋漓。 龙王的双翼震动,把芬格尔强行喝退,李元昊以双翼扑击。她的巨翼由无数根骨骼支撑,每一根的强度和刃度都和她之前用的刀不相上下,再加上翼展本身的长度,这种攻击就像遮天蔽日的巨人之手,瞬间就抹去了两人头顶上的天空,双翼交错着抽出辐射状的抓痕。芬格尔抓起楚子航的领子狂奔乱跳,但就是跑不出双翼的掌控,最后被关在里面。 灿金色的君焰隐隐从双翼的缝隙之间露出了光泽,中间夹杂着墨意淋漓的黑色火焰,它们螺旋着交汇,在遮天的黑暗中升天而起,一鼓作气把骨翼炸的支离破碎,高温的爆炸与死亡的灼烧混合在一起,碰到李元昊骨骼的时候能产生难以忍受的疼痛,仿若剧毒,黑金两色的火焰仿佛跗骨之蛆,把她的龙鳞活活烧透,直达里面的筋肉,嗤嗤作响。 (本章完) 317.复仇者(六) 李元昊抓住自己着火的双翼,一点点把它们从身体上分离。她的骨骼咔咔作响,筋肉一根根地断裂,这种感觉就好比人类自断一臂,得忍受莫大的痛苦。但李元昊面无表情,她把自己扯的血肉模糊,似乎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疼痛感,那双才刚长出来没多久的骨翼就这么被生生扯断,随手扔向大海,然后新生的骨翼就已经钻出了她的脊背,要不了多久就能再长一对出来。 楚子航和芬格尔互相对视一眼,李元昊的生命力非常顽强,这种自愈能力已经可以说是不死级别的了,几个呼吸之前她还是伤痕累累,几个呼吸之后她浑身伤口都已经光滑如玉,又泛着姣好的肤色光。看起来单独的爆炸刀伤都无法对李元昊彻底致命,唯有足够凶狠的攻击,把她粉碎到连治愈自己的机会都没有,才能赢过她。 “你有什么办法能造成足够大的伤害么?比如核弹一样的君焰什么的。”炎之龙斩者苦笑着问,如此激烈的战斗,人都已经伤痕累累了,可那个肯德基纸袋还完好无损的贴在他脑袋上,他宁肯自己受伤,也不愿意让肯德基纸袋被划破一点,就好像那是他的纸片人女友。 “君焰要是能做到那种地步,我就该被学院关起来研究了。”楚子航摇摇头,看向芬格尔的暝杀炎魔刀,刀身上的黑炎起伏如波涛,“你的刀不是也用火?能有多大威力?” “这种东西就好比电影特效,唬唬人还行,只是炼金刀的激活象征,它代表着燃烧这种概念,即使没有空气也能持续生效,和普通的火没太大差,威力比不了你这种人形炸弹。” “我跟她都需要空气,她需要空气来制造无形的风压爆弹,我则需要空气来点燃产生君焰爆炸,一边抢了先另一边就会变弱,我们相互克制,没法单靠言灵决胜负。”楚子航说。 “那要不我再摇个人?”芬格尔看向某处幽暗的空间。 “伱还有队友?”楚子航愣住了。 “不能说是队友,只能说是路见不平一声吼,你看我不就这样么?”芬格尔冲着李元昊大吼,“姑奶奶,出来帮帮场子救救命行不行?你忍心看三个帅哥老少集体歇菜么?” 锁链枪抽向身后的黑暗,命中了某种硬质的金属,李元昊紧跟着一脚踹上去,同样是金属的击打声。淡淡的黑烟仿佛被风吹散,一身黑色紧身衣,黑纱蒙面的女孩出现那里,超长的腰,超细的媚,低伏袭击的姿态就像是蜘蛛,那些金属的击打声是她手中的两柄直刃的忍者短刀。 “冥照。”李元昊一语道破女孩的言灵,这种言灵在黑暗中单靠视觉是看不见的,但李元昊可以不靠视觉,她能靠气流来判断敌人的接近,任何人但凡进攻,就一定会带起周身气流的波动,想靠冥照来袭击她个呢不能不可能。 偷袭失败,耗下去也没有必要了,冥照索性解除,酒德麻衣高高跃起后退,双刀交握在手,和楚子航芬格尔他们从不同的反向直线包围了李元昊。 “你怎么知道我在附近?”酒德麻衣大声问。 夜之食原笼罩整个东京城,高天原里的人都被拉了进来,她和苏恩曦也不例外。按理说这种情况下她本该盯紧路明菲,可是进入尼伯龙根的时候每个人的位置都会被打散,就连苏恩曦也不知道哪去了。 酒德麻衣一路寻找,忍者的敏锐让她在这边战斗发生的时候就第一时间赶到,遁入冥照一直在做一个旁观者。本以为自己该是个看客,炎之龙斩者和楚子航死不死都和她没关系,没想到头顶肯德基纸袋的货色一句话就把她拉到了战场里来,要知道对手可是天空与风之王中的姐姐,对方甚至没有动用大规模的言灵,两边就已经是僵持状态。要是用了什么没见过的言灵,单靠这里的人不知道能不能顶得住。 “作为一台美女雷达,要是身边有美女我都探测不出来,那我还靠什么混饭吃?”芬格尔自吹自擂地拍拍胸口。 “先说好,只帮忙,不玩命,实在搞不定我不会管你们的!”酒德麻衣摆好阵势,她是个忍者,忍者的长处是暗杀,但李元昊根本就不怕冥照,这种情况下让忍者去硬刚正面和送死没多大区别,那是那边两个男人的事。 “愿意出手就很感谢了!” 李元昊满脸无所谓,似乎两个人能和打平,现在多加一个人情况也没什么变化,这让酒德麻衣觉得自己好像是被小看了。 “感谢你们精彩的表演,现在游戏该结束了。”李元昊说,她赤金色的双瞳像是太阳那般灿烂。 李元昊的身体开始膨胀,肌肤表面泛起斑驳的绿色,像是漫威里的绿巨人。紧接着她如黑雾般扩散,如同一团墨迹,在幽暗中悄然隐去。最后是金色的烈焰,凭空在空气中点燃,惊人的气浪扫过天空,吹的人睁不开眼睛,这种释放的方式显然是示威而不是意图用来伤害。 在场的三位都惊呆了,那分明就是他们每个人的看家本领,言灵青铜御座,言灵冥照,言灵君焰! “她是在学习!”楚子航第一个反应过来,难怪李元昊几乎不主动进攻,她在逼迫面对自己的人类使用言灵,这样她就能立刻学习到那些言灵。他遇见过这样的对手,在诺顿入侵卡塞尔学院的那天晚上,面对他的那个女孩就是这样使用的君焰! 酒德麻衣同样能认出来那是零所使用的言灵镜瞳,只要目视过,就能模仿出来的神话。初生的李元昊没有习惯任何言灵力量,不过她自身对风元素的操控已经足够使用任何攻击的方式了,剩下的只有其他元素上的言灵,天空与风之王是靠镜瞳来学习提升自己的,就像人类一样! 芬格尔第一个被秒杀,锁链枪的枪头刺穿了他的胸膛,尽管是在青铜御座的状态下,李元昊仍旧凭借着自己绝对的力量优势手握枪头把这利器送进芬格尔的身体里。芬格尔咆哮着砍向看不见的黑雾,但是却扑了个空。 随后李元昊掉转进攻的方向直扑楚子航,在冥照和幽夜的掩护下,这根本就是夺命的鬼魅,杀人于无形。楚子航咬牙闭上眼睛试图靠自己的其他感官来捕捉目标,但是剧烈的狂风在他耳边鸣奏出了高频的音啸,瞬间就摧毁了他的耳膜,什么信息都得不到。 “后面!在你后面!”酒德麻衣大吼,她自己就是冥照的使用者,想要通过目视极其微弱的黑雾来寻找李元昊的位置,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找不到,她只能凭借直觉……甚至不知道那对不对! 锁链枪的另一头也被送进楚子航的后背,中间锁扣旋转交错,李元昊回手把两人绑在一起,君焰就在他们的头顶燃起火星,眼看就要爆炸,在这么近的距离楚子航必死无疑,芬格尔的青铜御座能不能扛得住都很难说。 时间在这一刻停滞住了,即将燃放的赤炎像是进入了倒带的慢动作,李元昊迟疑了一瞬间,似乎没有明白这种现象发生的理由。这时她感觉到了来自身后高速流动的气流,回头的动作甚至没有作完三分之一,暴怒的狂刀就已经砍到她的脖子,坚硬的龙鳞直接就被击破,里面是无数块交错的龙骨,刀刃发力擦出灿烂的火花,一点一点没入骨骼中间,但人的力量始终有极限,当察觉到自己这一刀无法砍下龙王脖子的时候,持刀者索性把最后的力气全部压在刀上一口气把李元昊甩了出去。 李元昊在空中翻滚,落地却非常平稳,她能在那种情况下调整好自己的姿态。 昂热用暴怒割开了锁链,释放楚子航和芬格尔。楚子航震惊地看着昂热,他全身覆盖黑色的鳞片,一张一合,仿佛在呼吸,带血的骨刺从昂热的身体里伸了出来,鳞片下的肌肉如水流般起伏,四肢都如野兽那样矫健有力。刚刚还致命的伤口现在居然已经看不到了,在巨量吞吐的氧气之间,他的生命力就像李元昊那样旺盛。 杀戮之心上再一次的解放,绝对的四度爆血!昂热已经完全进入了龙化状态,这种时候不分敌我只想嗜血杀戮都是正常的,但他居然能凭借惊人的意志去拯救楚子航和芬格尔。 “校长……是你吗?”楚子航问的有点艰难,所有人都知道昂热是无比憎恨龙族的复仇者,可这一刻昂热自己也变成了龙,很难说清楚他心中的感受。 昂热已经说不了话了,以凡人之躯接近龙族之身,虽然身体的各部分都有所增幅,但他的声带被改造,遭到了损毁,试图回答发出的只是嘶嘶的声音,像是一具破烂的手风琴。意识到自己没有办法回答,他只能用自己长出利刃的爪子拍了拍楚子航的肩膀,然后握紧暴怒。 极高的血统把暴怒激活到了无与伦比的究极状态,那把刀无论宽度和长度都夸张的像是高达们用的格斗剑,周身覆盖血色的纹路和漆黑的龙鳞,紧紧只是划过空气都会留下黑色的痕迹,周遭隐隐有泄露出来的血色雷电。 昂热非常巧妙的在李元昊背后发动过一次时间零,避开了镜瞳的学习,现在时间零在他拯救了学生们之后就立刻取消,不打算再使用,他绝对不会给李元昊再模仿言灵的机会,时间零一旦被学习,就再也没有任何胜算可言了。 就连李元昊也第一次有了表情,震惊的表情,她根本就不敢相信有人类能做到这个地步,封神之路早已被堵死,那么多年后的今天,在一个老人身上居然近乎重现!这甚至让她感觉到了真正的危险,就像自己已经被逼到了死亡的悬崖边上,她能感觉到这个人类已经到了能和她平起平坐的地步。 真有意思,但他知道那样的代价么?他已经是个死侍了,再也没法回头了,就算能在这一刻赢下来,最终也只会沦为夜之食原中的傀儡。不过以他的血统强度,恐怕会吞噬掉所有的死侍,成为这里的最强者吧?到最后说不定会尝试去取代白王呢! “我很欣赏你,人类。”李元昊轻声说,“你是我见过最强大的人类,甚至有资格成为我们种族中的一员,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她向着昂热伸出了两根手指,这是一份殊荣,来自龙王的邀请,古往今来不知道有多少混血种梦寐以求,想要跨过人与龙之间的界限,获得那个伟大种族的力量,最终他们都成为了毫无意识的死侍。但现在天空与风之王亲自承认了昂热的优秀,甚至愿意为他破个例,亲自教他如何走上封神之路,龙族的秘密唾手可得。 回答李元昊的是昂热雷霆般的咆哮声,李元昊根本就不清楚,有很多人都会为她的这份邀请动容,但昂热绝对不会,李雾月摧毁了他的人生,将他最引以为豪的时光戛然而止,这份仇恨融入骨血之中,无论如何都无法偿还! “可惜了。”李元昊听懂了昂热的回答,“那么就只能让你去死,作为你令我见识到了美丽事物的回报,我愿为你展示我的极致!” 新生的完整双翼唰地展开,她嘶声念着古奥的语言,一个全新的言灵被激发出来,无形的领域迅速扩大,人们看不见,但能感觉到那个言灵的范围惊人,似乎从脚下直到高天都是它的领域。 作为初生的龙王,李元昊和弟弟不一样,她生下来就只会镜瞳,需要靠目视来提升自己,这代表她是没有上限的,给她一些时间她就会重回巅峰,甚至比任何人都要更强。 唯独有一个言灵,她是不需要学习也能释放的,那是存在于她血统中的绝对力量,与生俱来。 言灵·天问! (本章完) 318.复仇者(七) “天空……坍塌了?”芬格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夜之食原的天空是虚构出来的,一直都是乌云密布,靠近遥远边界的地方泛着淡淡的青色,像是一层雾气,无数建筑逆转自己的方向漂浮在天空中,根本就不需要地基这种东西也能保持稳定的轨道。 但现在一切都在颤抖,在毁灭,肉眼可见那层阴云正在缓缓下坠,所过之处甚至把倒悬的东京塔都压碎了,成为铁饼的东京塔坠向大海,越来越多的建筑在那道压下来的天幕中陨灭,建筑垃圾像是下雨一样多,有的命中高架桥,剧烈地震动让人根本就站不住脚。 在古代,因为生产力和知识的制约,人们认为天圆地方,脚下的土地就是一个巨大的圆,而天空则是半圆形的锅盖,它将整个大地给扣住了。在这个概念中天是有边界的,就像一道帷幕,总能找到它的尽头,只是那时的人们不知道所谓天有多高,每每抬头都会思考这个问题。 而在这一刻,天成为了言灵中具象化的实体,那东西根本没什么大气层平流层对流层的概念,它成为了一堵现实存在的巨墙,正以毁灭般的高速压向地面!所有人都能感觉到那种恐怖事物带来的压迫力,光是它行动时产生的下向风压就能让飘散的垃圾紧贴在地面上,芬格尔不得不双手抱住自己的肯德基纸袋,但眼看它就快被吹破了。 那东西有多少实际重量?从这种高度下坠落的动能又会有多少?能计算它的加速度来模拟威力么? 楚子航的脑子里快速思考,但根本无从下手,这种言灵已经超越了他的认知,单从它能推倒堪比市中心密度的建筑群,而没有受到任何阻拦来看,百米级的海啸连为它提鞋都不配,触及地面的时候威力不会亚于一场集束式的核爆,或许能毁灭整个夜之食原! 龙化的昂热第一个扑向李元昊,单靠人力不可能阻止那种东西坠落的,唯一的办法就是杀死释放者本身,强行中断这个言灵。 李元昊双翼震颤,从容地飞向高天,躲过昂热手中屠龙的狂刀,天问已经发动,她只需要拖时间就能稳赢,现在最好的方法就是在人类触及不到的地方坐视他们的死亡。至于她自己,那道天幕是没法压碎她的,她可以从容的钻进去,言灵天问把天空在那一瞬间一分为二,真实的天空还存在于天上,但虚假的天空已经成为了实体化的幕墙,厚度惊人,在地面上的人看起来就真的是天塌了这种感觉。 昂热蓄力蹬地,反弯的膝关节爆发出异乎寻常的巨力,将他自己弹向天空。虽然现在绝对不能当着李元昊的面使用时间零,但龙化后极强的五感让昂热依然就像身处于时间零的世界中,他能够踩着那些坠落的建筑碎片反复弹跳,将自己的高度不断抬升,直扑李元昊。 他拥有的时间很少,目视来看那东西的坠落要不了几分钟,所以从一开始就是全力,二天一流毫无保留的展开到了极致,左手狂躁的暴徒,右手嗜血的贪婪。 这是七宗罪中最为沉重的两柄,完全激活后的刀展能达到数米,普通人连持握都很困难。但这种长度对比昂热的身体却恰到好处,炼金刀剑最大的特征就是顺应主人的体格和战斗的方式,如果是真正的古龙以龙身来握这种刀,长度恐怕会更加惊人。 李元昊不得不应战了,因为昂热追击的速度比她飞翔的速度还要快,昂热每一次反复蹬跳都会把脚下的东西踩成碎片,微弱的借力却能让他如同飞射,在数以万计的废墟中,他能精准地把握住李元昊飞翔的方向,就像一枚拦截敌方的导弹! 二天一流的刀术就像是双日凌空般豪迈,每一次短暂地接触昂热都能旋转着挥出十几刀,李元昊还是以自己身体里抽出来的骨骼作为剑刃来交战。这种东西虽然很硬,但终究不能算是正规的武器,而昂热手里的刀是以屠龙为目标打造的利刃。他每一刀都反复砍在同一个位置上,渐渐地就把骨骼上砍出两指深的豁口,如果李元昊还敢继续用这种东西硬抗,势必会在骨剑断刃的那一刻被劈开胸膛。 李元昊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她高举龙爪,屈指成拳,向着自己脚下猛轰一拳,归墟引来的海水中升起灰色的龙卷风,起初只是一个简单的漩涡而已,但在几秒钟内就迅速长成了滔天的飓风,仿佛遮天蔽日。 狂风把周围的建筑碎片都卷了进来,飞沙走石,气流汹涌澎湃,风眼就在李元昊自己的位置上,那里的风速最快,昂热一旦接近只来得及挥一刀,因为身在空中没有借力点,就会被极高的风速卷走,绕着李元昊回旋,拼命挣扎。周围能够借力的地方越来越少,一旦失去所有的借力点他就完了,人是飞不上那样的高空的。 在如此暴风中李元昊却可以行动自如,她从不同的方向反复进攻,就像漆黑的掠食者。昂热彻底失去了平衡,无法组织起有效的防御,他浑身上下顷刻间就伤痕累累,他从未如此狼狈过,龙鳞开裂喷洒出惊人的血量,远远超过一个人类应该拥有的极限。 地上的人根本就无计可施,要去上千米的高空中作战,只能开飞机去,可在夜之食原中去哪找飞机?就算找到飞机能飞进十八级的龙卷风里去么? 风把巨量的海水吸入了空中,洒下漫天的激流,那已经不叫雨了,像是每个人都被泡在长江的出海口沐浴。 酒德麻衣像是件被晾起来的衣服那样紧紧黏在芬格尔的左腿上……倒不是她想这么做,只因为她是个忍者,还是女忍者,最大的特点就是身材的保持,她太轻了,如果她不抱住芬格尔,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龙卷风也会把她卷到天上去。 芬格尔以扎马步的姿态气沉丹田,如老僧入定般定在高架桥上,他把青铜御座的功率输出到了最大,这种条件下就好比武侠里的千斤坠,身体的所有重量都集中于下方,来保持自己的稳定。 可是说到底千斤在十八级的暴风中和纸片也没什么区别,尽管芬格尔远比千斤要更能抓地,他仍旧被吹的横向滑动,满脸通红,因为很难在这样的风速下呼吸,必须得长大嘴巴,嘴唇仿佛得了癔症一样翻开,眼仁苍白,露出喝了太多酒有些酒色的牙齿,肯德基的袋子也早就不知道裂开飞到哪里去了。 楚子航抱着芬格尔的右大腿,努力睁眼看向天空中的战斗,他们这些人光是在地上保持住不被吹走就已经竭尽全力了,身在风眼中的昂热校长又要怎样在这种条件下击败李元昊? “得有人去帮帮校长!”楚子航大吼,这是他生平最大的声音,但在如此风速中还是像夏日里的蚊子。 “怎么帮?变成对空导弹飞上去吗!”酒德麻衣也大吼回应,长发在这种情况下倒了大霉,顺着风的方向飘扬长一条旗帜,上面被施加的力量总让酒德麻衣觉得自己好像随时都会被拽出去。 “!@#¥%……&&*~~~!!!!” 芬格尔好像也想说点什么,可他作为大家的防风护盾是正面扛着飓风的,发出声音本就已经很艰难了,刚说出口的音节还没来得及穿到位就消散成意义不明的语气词。 “我就知道你是芬格尔!”楚子航继续大吼。 “我去你居然能听懂!”酒德麻衣惊呆了,那一连串的符号发言好比德军的加密密码。 周围的氧气都在高速运动,楚子航能获得的空气很少,但他仍旧拼命呼吸,吐纳,调整好自己的状态。 不杀死李元昊所有人都得死,这座夜之食原中不知道还有多少无辜的人,他们都是被混血种和龙族之间的战争牵连进来的,路明菲也在。年轻人怎么能坐视老人对你说你先走我来殿后呢?就因为他们活的足够久了,所以就总是视死如归?不,不会的,怕死是人类的天性,只不过人们总是会因为某种意志,用自己的勇气打破自己的枷锁。 来吧楚子航,你行的,昂热可以,你也可以! 胸膛中炽热的心脏越跳越快,把大量血液输送到全身的每个位置去。身体里的细胞在本能的抗拒这种感觉,因为它们察觉到了致命的危险。但楚子航的意志就像鞭挞奴隶的暴君,喝令浑身上下所有的东西都接纳这种感觉。 龙鳞刺破了他的皮肤,把他伤的鲜血淋漓,可他也同时在治愈自己,肌肉像是老树盘根那样涨起,关节的构造和骨骼的韧度也在发生变化,年轻男人的身躯在几个呼吸之间已经膨胀到了和芬格尔这个巨人不相上下的程度,他轻轻松开手,没有被轻易吹走,在这个距离上,他已经能够独自对抗狂风。 四度爆血,人形龙化!他失去了原本的面目,转而以新生的姿态降临于世,璀璨的黄金瞳仿佛一对能劈开阴暗狂风的利剑! “!@#¥%……&*!!!!”芬格尔脸上流露出严肃的表情,作为德国卡塞尔家族的一员,他当然认识爆血,很显然是在呵斥楚子航。 校长有足够的经验和漫长的生命去反复锤炼,所以他才能保持住自己的意识,可楚子航只是个毛头小子,虽然有着杀胚之名,掌握这种技术不过几年而已,凭什么模仿校长! 芬格尔的担心是正确的,楚子航才刚进入四度爆血,就已经快要分辨不出自己身边的人是谁了,龙血无穷的杀戮欲赋予了他无尽的力量,也在摧毁他作为人的部分。 好在他还有那么点意识……他反复告诫自己那些已经准备好的名字,要记得你的父亲楚天骄,他很爱吃路边烧烤摊上的猪大肠和烤鸡翅,总是嘻嘻哈哈老不正经,最爱拿着你的成绩单耀武扬威的炫耀,假装自己是个司机,实际上确实超级牛逼的屠龙者。 要记得你的妈妈苏小妍,她很漂亮,是个舞蹈演员,过着没心没肺的日子,但唯独很爱你,就算连做饭都不会,还是要在你回家的时候坚持自己煮一碗面,说这叫做上马饺子下马面,吃了才能平安回来。 要记得你的女朋友路明菲,你觉得自己这一辈子可能都不会结婚了,但就是有一个女孩会大声跟你说她非你不嫁,这乏善可陈的复仇人生真是无聊至极,如果少了她,这条路上就少了很多开心的时光,或许会在什么时候迷失了自我。 你的死会让他们伤心,就是这么简单的理由,所以你不能死! 无比灵敏的嗅觉刺激着楚子航,他能闻到周围所有具有龙血的东西,他本能地凑近芬格尔和酒德麻衣,犹豫了很久,又抬头看向风眼中高速移动的模糊身影,他能察觉到周围什么东西最好吃。 他淡淡地瞥了芬格尔和酒德麻衣一眼,放弃掉这些无味的配菜,新生的膝关节弹射,以和昂热同样的方式在废墟碎片之间弹跳升天,君焰上的火光顺着他的轨迹拉出金色的辉带,直击风眼的正中心。 村雨和奥古斯都交替着旋转,记忆中父亲的刀法再现,二天一流·二天晒日!交错的刀弧像是一轮金色的太阳,把周围都照耀成烈焰般的颜色,强行撕碎了狂风的回旋闯入,村雨斩向李元昊的脖子,奥古斯都刺向她的脊背。 他来的太快了,快到李元昊根本就没察觉,更没想到会有第二个,能够像昂热一样直冲天空的人类。 龙王的鲜血洒在楚子航的脸上,炽热如熔岩,这一刻楚子航心底里的那个斩神的身影再度复苏过来,他终于明白迈巴赫的车门上为什么会有两个放刀的地方,因为父亲本就是双刀流的好手! (本章完) 319.复仇者(八) 楚子航把李元昊撞出了风眼,他伸手拉住昂热,两个人相互奋力,风车一般旋转,最后同时击打对方身体,靠着强劲的身体撑住力道,从飓风中脱出。 一旦来到外界,昂热就迅速恢复了战斗力,他与楚子航一起弹跳射出攻击李元昊,利刃撕开了李元昊的双翼,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她没有办法长出新的来,失去了元素力量的支撑,就只能笔直地向下坠落。 自由失重又距离如此相近,手中的武器根本就来不及挥舞,战况不得不发展到肉搏,彼此利爪都反复刺戳身边可见的东西,楚子航与昂热一度甚至相互攻击对方,但夹在他们中间的李元昊伤的更重。 大家都是龙的身体,面对枪炮刀剑引以为傲的防护现在都已经毫无作用了,龙鳞一片片地剥落,经脉一根根地断裂,最后甚至发展到用牙齿和头颅去撞击,生死相搏的时候毫无什么王的威严可言,只要能杀死对手一切东西都可以是武器。 他们先后坠落在高架桥上,每个人都伤痕累累,但战斗仍旧在继续,昂热生平所学习过的刀术都在这一刻尽情释放。如果说过去的他可能还担心自己有什么极限,会不会在面对龙王的时候心有余而力不足,那么现在他则已经没任何过滤,即使是那些看似以人类之身无法发挥全力的招式,当下也能轻而易举地信手拈来。 昂热没有后退过一次,暴怒撕裂空气,留下黑色的裂痕,每一次攻击都会把李元昊打的后退一步,李元昊的反击也会在他身上留下同样的伤口,但昂热根本就不在乎,他在李元昊的黄金瞳中看到了一丝畏惧,她在害怕面前这个悍不畏死的敌人!珍惜自己生命的人绝对没法战胜根本就不怕死的人,从她有那种眼神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输了。 二天一流就是战场上的刀术,战场没有兵法中的后退诈降可言,此刻昂热只是一个一往无前的先锋,挥刀!斩杀!咆哮!突进!唯有与龙王的战斗才能全盘收下如此暴戾的杀戮之心,暴怒居然在昂热的巨力之下生生砍出了豁口,刀刃响起的清脆之音便是为他奏响热血的战歌,老人似乎又回到了他最年轻的时候,那时他曾有人生中最引以为豪的秘党狮心会为伴,沐浴在荣耀和光明之中。 校长是先锋,楚子航就是中坚,就像他在篮球队里时那样。他从未觉得操控两把刀是这么轻松写意的事情,似乎那两柄武器已经成为了身体的一部分,踏步,旋转,纵切,横斩,那个男人就是这样踏着有力的舞步在死侍群中进退自如,把每一张逼近他的血盆大口撕成碎片。 现在楚子航也是这样,儿子的身影和父亲的身影完美重叠在一起,新生的村雨将李元昊的鳞甲刮到千疮百孔,她不断地修复自己,村雨就不断地进攻,复生的速度远远比不上进攻的速度。村雨荡起的剑风中凝结着水露,将刀身上的鲜血浸染抹去,奥古斯都仿佛也受到了感染,轻盈的像是握着一把铅笔刀,随手就能把掉落的鳞片粉碎成不到指甲盖大小。 李元昊已经被逼到了绝境上,她从未敢想过人类能自己进化到这个地步,尽管尚未真正走上封神之路,但他们已经摸到了那道门槛。然而这些人所在乎的根本不是那扇门后面到底藏着什么样的秘密和力量,他们心里的念头就只有一个,那就是让她死! “楚子航!”昂热用他破锣般的喉咙怒吼,他说的已经不是人类的语言了,是以龙文在呼唤楚子航的名字,血统被强行爆血提升到这个地步,他们都已经失去了原本对话的能力,只能这么交流。 楚子航听懂了,这是将要到极限的标志,四度爆血带来了巨大的提升,不断修复他们的身体也在不断摧毁他们的心智,在彻底失去最后的意识之前,必须彻底解决掉龙王。 二天一流·薄暮之幸。 两个人同时画出相同的刀光,刀刃掠过之处,留下灿烂的晚霞。日出之时万物苏醒,朝气蓬勃,一切都欣欣向荣,就连龙王也是如此,那时的她不可一世,任何东西都不会放在眼里。但现在已经到了日落时分,若这一天即是千年万年,那么再怎么锋利的东西也该被磨损到破败不堪了。 在楚子航和昂热的眼中,李元昊就已经是薄暮之人,昼夜交替之刻,当由他们亲自抚平她的黄金瞳! 村雨和暴怒分别扮演了刀法中的一方,两人在这一刻合而为一,一左一右交错着砍中李元昊的脖子。龙鳞触之即溃,后方的肉体也被割开,最后是无数根支撑脖颈的脊柱,一边的刀只能没入一半深,李元昊意识到了他们的意图,把全身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这里再生和抵御,但加上从另一边紧随而来的第二刀,双方加在一起就恰好足够斩断龙王的脖子! 染血的刀弧交错着擦过,楚子航和昂热都各自往前踏了一步,李元昊的头颅在他们中间高高飞起,因为最后那一刀的巨大力量,无头的尸体旋转着倒下,那些龙鳞迅速消退重新钻回身体里,在她落地的时候就又是白皙如人类的模样了。 肆虐的暴风在刹那间停止,似乎在说明着元素力量的消散,坠落的天幕距离地表可能只有数百米,这是只存在于幻想中的一幕,只要向着高天伸手,似乎就能触摸到那里的乌云。 刀光如影,把李元昊的尸体也切成碎片,鲜血溅满覆盖龙鳞的两张脸庞,他们并非为了泄愤,而是不希望再出现刚刚发生过的事情,面对龙族就是要杀到它们没有丝毫呼吸的可能。 脚下只剩下了流血的肉泥,两双黄金瞳同时抬起,瞳孔中染满盛怒的血丝,村雨和暴怒似乎都仍未满足,持刀者再次挥刀,这一次的目标不再是敌人,而是彼此的脖子! 剧烈地震动把高架桥震成了无数碎片,两把狂刀擦着彼此的脖子掠过,随着它们的主人各自滑向大海。那是毁灭性的地震,仿佛从太古的深处传来,夜之食原中唯一的高架桥路在这种级别的震动面前支离破碎,支撑柱一根接一根地崩裂,路面像是饼干那样脆弱地分崩离析,刚刚才经历过磨难的天幕如同一面被打碎的镜子,数以万计的碎片翻转着坠落。 芬格尔和酒德麻衣努力在已经倾斜到70度的路面上狂奔,以免自己也掉进海里,但这只是时间问题,因为就算他们能跑到路面的尽头,他们也没有路可以走了,离他们最近的断崖至少有几十米远,他们成了一支彻头彻尾的孤军,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两个狂暴化的人形暴龙跟随废墟一起跌向大海。 “这里难道不是白王的尼伯龙根?天空与风之王的死去怎么会引起它的崩溃?”芬格尔完全搞不懂现在的状况。 “不……不是尼伯龙根崩溃了,是神的苏醒让这座城市支撑不住了!”酒德麻衣脸色苍白,作为一个忍者,保持情绪是很重要的事,但现在发生的情况已经超过了她能接受的极限。 芬格尔看向酒德麻衣指明的方向,马上就和酒德麻衣一样震惊了,一条白色的长蛇正从远方的大地中升腾而起,地震就是由它引发的。那东西不能叫做巨蛇或者大蛇,因为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根本就看不见它的头尾,只能看见一段苍白的身体从地面下出现,直连大海,仅仅是它的移动都会数公里外的震动,溅起的水花如同海啸,洒在这两位观众的头顶,如果是到了近处,可能会发现这蛇的身体得有个上百米高。 “日本人又开始拍特摄片了么?奥特曼也才50米啊!”芬格尔崩溃了。 “这种时候能不能别吐槽了?”作为一个日本人,酒德麻衣总觉得芬格尔好像在吐槽自己。 地面再度开裂,第二条长蛇从另一个方向钻出地面,匍匐乱舞,像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脊背跃起最高的时候,能把高天上的那些建筑横扫下来。 紧接着是第三条……第四条……第五条,一共八条白色的蛇身出现,白蛇狂舞,像是某种妖魔鬼怪的祭祀。这些东西的尺寸太过惊人,以至于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都无从察觉它们是否在移动,仅仅能依靠那些雷霆般的大地震动声来判断,长达数分钟的观测,芬格尔都没有见到疑似它们尾巴或者头部的位置。 “八岐大蛇!”这诡异的一幕终于让酒德麻衣想起来那是什么了。 “你说这玩意?太丑了吧?”那东西的名号太过响亮,以至于芬格尔这个德国货也知道,在这种地方看起来所谓的八岐大蛇就像一只八足章鱼,除了身子很大登场就是乱蹦跶跟从水里冒出来的水货一样,也没有所谓传说中的那么可怕,毕竟还没见过它的脑袋。 “你理解的只是美化过的八岐大蛇。”酒德麻衣神情严肃,“我猜你知道的版本就是须佐之男携带天羽羽斩,到出云国遇见了美丽的奇稻田姬。八岐大蛇就住在出云国的山中,每年都要吃一个美丽的少女,奇稻田姬的七个姐姐都被吃了,今年就会轮到她。须佐之男爱上了奇稻田姬,决定为民除害,他准备了八坛烈酒,让八岐大蛇的八个脑袋全部酣醉不醒,须佐之男就趁机把大蛇砍成了一截一截。砍到蛇尾的时候他发现天羽羽斩居然崩开了一个缺口,原来八岐大蛇的尾巴里藏着神剑天丛云。这把剑又名草薙剑,是日本的三神器之一。” “我听说日本天皇换代的时候还会把三神器拿出来展览一下,这么听起来好像这故事就不是传说,而是真实存在的,这就和世界上绝大多数神话一样,编出来说咱是真龙天子君权神授,无论教会亦或皇帝都一个德行。”芬格尔说。 “但真实的故事可没有那么美好,天照月读和须佐之男是守护白王遗骨的三神官,其中须佐之男受到白王的诱惑,与那块遗骨融合,化身的结果就是八岐大蛇。天照和月读不得不杀死这位曾经的战友,将八岐大蛇和高天原一起沉入大海,超过八公里的海水足够隔绝它与任何混血种接触。但一艘名叫列宁号的船接近了那里并且沉没,船上载着王的鲜血,以此唤醒了白王,这个尼伯龙根就是白王的领域。” “光是身体就大到了这个地步,那它集合到一起的时候该有多大啊?”芬格尔很好奇,“说起来这些事还是我到了高天原夜总会才知道的,伱怎么会那么清楚?小姐你是哪边的人?” “你不知道我是哪边的人,就敢叫我出来帮忙?”酒德麻衣惊讶于这个德国二五仔的神经大条。 “反正你又不会是敌人。”芬格尔耸耸肩,“而且很漂亮,那就当然是我的朋友。” “我很相信你的逻辑君肯定死的很早。知道那东西就是白王的身躯,你看起来倒是不害怕。” “我当然怕,可怕有什么用?”芬格尔坐在地上,轻轻拍了拍地面,“我倒是想跑,你看我能往哪跑呢?” 很幸运他们脚下的这块路面还坚挺在一根立柱上,虽然一度倾斜到要掉下去,但最终还是保持住了微妙的平衡,只不过成了一座空中孤岛,无天无地之所。 “但是我能跑,还可以帮你把你的校长和楚子航捞回来,只要你使用青铜御座,以你的臂力可以把我扔很远,再加上我学过体操也很轻,足够跨越这段距离。”酒德麻衣目测了一下最近的那块路面,地震把那里的山崖震踏了,形成一片向下的斜坡直连大海,她可以先跳过去,然后从那里去海面找找那两条人形暴龙。 虽然他们死不死都与酒德麻衣没有关系,但酒德麻衣需要趁这机会去摸走天空与风之王还有海洋与水之王的龙骨,她必须给芬格尔一个不会被拒绝的条件。 “你要是过去了,能把我也带出这鬼地方么?”芬格尔就差抱大腿了,两眼含泪的可怜劲让人想到嘎蛋的柯基。 “不能,我没有工具,而且你很重。”酒德麻衣非常直白。 “行吧,那我就一个人坐在这看风景,反正要是出不去大家都出不去,白王死了尼伯龙根也就解除了,一般人想享受这与世隔绝的待遇还未必能找到地儿!”接受事实之后芬格尔满脸爷就是个洒脱人的牛逼劲儿,大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上来吧妞,记得把他俩捞回来说是我救的,这样他们就都欠了我的人情,一个管毕业一个管金钱,我这出任ceo迎娶白富美走向人生巅峰可就全靠你啦!” (本章完) 320.神的陨落(一) 夜之食原的整个面积差不多有本州岛的50%,所有东西都按照现实世界的反面来呈现,当然也包括了那座日本人心中的圣山,富士山。 只不过,在这个被凭空捏造出来的空间中它是真正意义上死去的活火山,总是能够呈现出类似火山喷发的地质活动,却没有真实的岩浆涌出,数以万吨计的熔岩沿着山体流淌,绵延十几公里的范围都染成了金色,但那些岩浆根本就没有足够高的温度。 和尼伯龙根中死去的水一样,岩浆也是死去的火,猛鬼众惊讶地看着岩浆没过自己的腿,自己却还能在其中跋涉。唯一的问题是这东西质地也同样粘稠,似乎大家都被泡在熔岩色的果冻海里了,步履维艰,每次都得费半天劲把腿抽出来抬的老高再放下。 尼伯龙根里这个富士山的火山口与现实中的火山口一样,海拔约3700米,直径约800米,来这种地方甚至得做点防护,温度下降的厉害。 火山口周围遍布猛鬼众成员,每个人都穿着防护服,卖力地工作,十二台水泵机的十二道水流注入火山口,水色殷红如血,数架直升机交错着在上空盘旋,射光灯打出白色的光柱,对周围进行巡逻。山下的森林里遍布明暗岗哨,持枪的守卫正在严密监视,阻止任何威胁到神之苏醒的人靠近,通往山上的道路安排好了哨卡,每个哨卡都有一个班的火力配置。 火山口中就是尼伯龙里死去的熔岩,失去高温性质之后人也可以轻松地站在这种位置上近距离观看,有种童话再现的感觉。那些水泵机中存放的都是赫尔佐格研发的化学试剂,其主要原料都是由死侍的身体中提取出来的血清,再加上赫尔佐格自己的秘密调配。 富士山火山口的深度约有200多米,以现在使用的量来看,这么多年来赫尔佐格培育后又杀死的死侍数量得以万计,加起来根本就是一支军队,用这种规模的死侍群足够直接毁灭蛇岐八家。但这支死侍军队多半都死在自己人的手里,包括蛇岐八家的执行局在内,源稚生每次杀死死侍采取的血清都会被橘政宗转手给赫尔佐格。 这些死侍其实都是祭品,从它们身上提炼的药物只有很少一部分真正用到了猛鬼众身上,剩下的基本都囤积起来,用于在这个神之墓葬出现的一日打开黄泉之路。 大量化学试剂注入火山口,和当中的熔岩混合,液体的平面渐渐有了上升的趋势,越来越多的泡泡从中泛起,像是一口煮熟的大锅。每个人都隐约听到了某种声响,那并非来自火山口里的东西,而像是直接在他们身体中出现的,沉寂了无数年的黑影在脑海中勾勒出她凝视众身的影子,一双黄金瞳站在看不见的地方悄然睁开。 “你听到了么?”赫尔佐格和橘政宗坐在同一架直升机上,他们在上空俯瞰火山口中发生的景象。 “这不能说是听,我只觉得白王甚至就活在我的身后。”橘政宗寒毛直竖,尽管知道那里什么东西都没有,他还是回头看了一眼才安心,但那种仿佛有人自己身后高高俯视自己的感觉真是令人如坐针毡,好像他只是一条虫子,卑微的虫子连看清楚皇帝的资格都没有就会被踩在脚下。 这种感觉还是头一遭,如果按照卡塞尔学院的血统评级,他甚至还要在楚子航之上,现在的猛鬼众里恐怕没有什么人能够跟他叫板。 橘政宗很清楚这是赫尔佐格的药物多年来浸润的结果,那种东西已经突破了基因的限制。猛鬼众里有很多人都服用这种药物,每个人都得到了不同程度的提升,但到此为止就是极限了,就连橘政宗也能感觉到那种虚无缥缈的屏障存在,那是存在血统基因中的东西,不跨过那道坎,他们始终都只是人类,永远无法成为龙族中的一员。 如今猛鬼众最精干的成员都聚集在富士山周围,看着火山口中发生的景象,护目镜下的眼神里透着兴奋和濡血的光。这是他们多年来努力追求的回报,通往黄泉的封神之路已经在他们面前真正打开了第一扇门,那些岩浆底下就是他们真正想要的东西,甚至已经有人忍不住想要跳下去,被身边还有理智的伙伴拉住。 他们也和橘政宗一样,有被什么人注视着的感觉,但他们并不像橘政宗那样害怕,随着岩浆表面的逐步上升越来越接近火山口周围,那种感觉越是强烈,就越让他们心潮澎湃,忍不住的狂热彼此起伏,日语的干巴爹加油在人群中如瘟疫般扩散开来,大家一起摆出各种夸张的姿势给那里面的东西打气,每个人都很想早点见到真正的神。 “这是来自血统中的召唤。”赫尔佐格端着一杯浓郁如血的红酒,“看他们的狂欢,真是叫人心里一动恨不得跟着一起雀跃跳舞祝贺,但很可惜我听不到。” “听不到?”橘政宗一愣,是赫尔佐格先问他听不听得见的,然而赫尔佐格自己却没有这种感觉。 “因为让我获得龙族基因的龙族胎血来自海洋与水之王,四大君主都是黑王的后裔,所以严格来说我也是。但你和下面的人不一样,你们本来就生自日本,身上的血统来自白王。她苏醒了,在召唤自己的后裔,当然也就只有她血统的人才能听到。看那里。” 赫尔佐格把手伸出了直升机外,在射灯的强光下,隐约能看见无数的黑影正在朝着山脚下的哨卡奔来,它们的速度很快,像是拉长的蛇影。岗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机枪吐出密集的火力网直扑黑影,第一个黑影闯进岗哨的灯光中,猛鬼众的人才看清楚那是夜之食原中的死侍,钢齿般的獠牙顷刻间就咬开了他的脖子,随之而来的是一支由死侍组成的大军。 “真像是万国来朝。”橘政宗说,“恐怕整个夜之食原的死侍都会往这里涌来吧?我原本认为蛇岐八家在这种情况下已经没有反击的余地,你的警卫布置是多余的,但现在看来是我错了。” “不,你还是错了。”赫尔佐格笑了笑,“夜之食原里的死侍经过那么多年的相互吞噬,血统和凶暴程度都非常惊人,单靠猛鬼众的人是不可能挡得住的,我根本就没向想着要让他们拦住这些死侍,只是为了让他们在这个时候被吃掉。这样和我们平分神之遗产的人就会少一些。” “不愧是你。”橘政宗露出心领神会的笑意来,赫尔佐格就是这样的人,否则这么多年来他们之间也不至于若即若离,直到最后卡塞尔学院的出现才彻底走到一起,“可是火山口周围还有那么多人呢。” “马上就不会有了。”赫尔佐格喝干了杯中的红酒,把酒杯扔出直升机,调高这架直升机的飞行高度。 数以百万计的气泡在熔岩层表面涌起,剧烈的震动从山体中心传来,八条蛇形长尾依次从不同的方向突破地表涌出,每条长尾都链接着同一个方向,那就是富士山,仿佛这座巍峨的圣山在这一刻长出了八足,察觉到危险的它要逃走。 地面瞬间开裂,火山口的所有人都被掀翻在地,从直升机的视角看去,富士山正在崩溃,惊人的裂隙在一两个呼吸之间扩大到几十甚至上百米,整个山体都在这种规模的分裂中如剥蒜一样分离。 猛鬼众带来的机器和他们自己都在这样的震动中被裂隙吞噬,还有能幸存下来的人用对讲机沟通天空中的直升机,希望他们能冒险下来救援自己,但是无人应答,从岩浆中生出白色的丝线抓出了他的脚踝,把他拉入岩浆中。 没人知道那下面发生了什么事,是溺死还是摔死,还没有死去的人能够听到巨大的咀嚼声,骨骼交错的每一声响都震耳欲聋,神就在那里,它在进食。 天崩地裂的世界末日,所有人都在逃命,但没人逃得掉,他们都被赫尔佐格骗了,那些倒进火山口的化学试剂确实是用来唤醒白王的,会为它提供营养。但那东西也同时会伤害白王,激怒她,让她在不完整的状态下就破茧而出,急于寻求更多的食物,周围的猛鬼众因为血统,会是第一批倒霉蛋。就算有人能侥幸在山崩中存活,白王也不会放过他们,白色的菌丝线把猛鬼众的尸体从裂隙中卷出,拖进岩浆中进食,让人想到育母的蜘蛛。 上山的路大多都已经不复存在了,死侍群仍然在悍不畏死的向着火山口冲锋,白色的细丝从山体裂隙中生长,沾染土壤和树木,形成一张巨大的捕食网,挨个把这支数量堪比军队的死侍吞噬。 夜之食原中的死侍本就是白王为自己苏醒准备的食物,这么多年来蛇岐八家还不断把死侍的尸体人进来增加数量和质量,新生王迫切地需要营养,她曾经从黑王的怒火下逃脱,代价是不得不处心积虑地欺骗人类,来延续自己的生命。 白色的菌丝甚至腾空射出,就连天空中的直升机也不肯放过,操控直升机的猛鬼众根本没想到在这种高度下还会被攻击,整个机翼被菌丝缠住无力地挣扎,迅速带进火山口,唯独赫尔佐格操控的那架提前拉升了高度,菌丝的射程不够,没法触及他们这些美味的食物。 “真是贪得无厌的丑陋东西!”赫尔佐格不屑地说。从天空中他和赫尔佐格都能看见白王的真面目,她已经从熔岩中露出了一部分本相。 传说中的八岐大蛇毫无美丽威仪可言,八条长尾的主要身躯根本就是一张贪得无厌的大嘴,长着枪簇般的利齿,头部反而在八尾上都各有一个,但是因为它太长太大了,根本就看不见。这种巨型生物的身体就已经堪比整个尼伯龙根,所以才会埋在地下。极重的自重让它完全无法行动,在没有完全生长好的情况下,不过是一滩只会趴在地上进食的生物而已,和低智商的野兽根本没什么差别。 “和我想象中的神差别很大啊。”橘政宗也被这东西的面目恶心到了,尤其是当她进食的时候会发出厉鬼咀嚼般的声音,让人非常不舒服,“这么大的东西,你要怎么夺取它的力量呢?” “不会动的东西,就只是个靶子而已,打死就行了,我有对付它的武器,但还不是时候。” 橘政宗与赫尔佐格同时拔枪,指向对方的脑门,直升机自动进入了无人操控的状态。 这本该是反目成仇的时刻,但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笑了,因为登机时他们都看见了彼此携带的枪械,这当然可以说是防身,真正的目的他们其实都心知肚明——那是用来射向对方的子弹。 白王已经现身,并且只不过是个被药物毒害残缺的智障儿,甚至无法自主行动,窃取她的力量就会变的非常简单。 可是在这之前,还要扫清最后的阻碍,其实刚刚赫尔佐格已经说的很清楚了,神之遗产他是不会跟人平分的,那些死去的猛鬼众都是最好的证明。而橘政宗也是这么想的,大家都是贪婪的野心家,谁都没打算让对方活到最后独享。 “我们还是要走到这一步啊。”赫尔佐格感喟地说。 “是啊,但是都不意外,这些年来我们不都是这样么?一会儿是敌人,一会儿是朋友,被利益所驱使,时刻提防着对方。”橘政宗耸耸没有持枪的肩膀。 “当年我就该选一个好控制的合作对象,你这种人太狡猾了,吃着我的饭,还要想着连锅都给我端走。” “没关系,我会在你的坟头上用白王的龙肉给你炒一盆菜,骨头煮一份热汤,每年都会有,以此来祭奠我们那逝去的友谊,这样你就不用担心自己努力了一辈子的东西喂了别人。” (本章完) 321.神的陨落(二) “汤汤水水的可不合我的胃口啊,你知道的,我是个德国人,卷饼披萨或者面条沙拉都可以。”赫尔佐格说,“其实我的人生已经很多年没有吃过像样的东西了,龙血摧毁了我的食道,让我每次进食都只能像蟒蛇那样吞咽,你是体会不到喝了十几年蔬菜汤是什么感觉的。所以我现在最大的追求其实是拿到白王的遗产,成功之后要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吃久违的猪肘子和慕尼黑烤肠。” 他的口气那么平淡,在提到久违了的德国菜时甚至带着些许怀念,这种感觉就像一个垂死的老人,坐在异国他乡怀念土生土长的山水。如果橘政宗不是那么了解赫尔佐格,甚至都要相信他的鬼话了。 “真巧,其实我也很怀念莫斯科,在我离开没多久苏联就解体了,苏维埃的荣光不复存在。作为那个时代的军人,我心中还有强烈的爱国情绪,要是我拿到白王的遗产,我肯定会去帮助俄罗斯复国,回到苏联的时代,实现人人共和的荣光。”橘政宗笑着说,“我的理想是不是比你的听起来伟大多了?我觉得你可以让给我,我一样可以送你最原汁原味的慕尼黑烤肠,从德国出炉就空运过来。” 两个人都离开了座位,枪口指着对方,嘴里说着玩世不恭的谎言,谨慎地绕着步伐转圈。 赫尔佐格的战斗力很多年前橘政宗就见识过了,在龙族的血统这一方面,赫尔佐格能借助药物把他提升到如今这个级别,那么赫尔佐格自己当然也可以服用同样的药。因此橘政宗很早就在做准备,他知道自己一定会和赫尔佐格有正式决裂的时候。 赫尔佐格也同样在思考,他和橘政宗一样,都准备好了在这个时刻独吞宝藏,是卡塞尔学院的插手逼得他们不得不联手。橘政宗显然清楚他与自己的差距,但他仍然毅然决然地登上了这架驶向死亡的直升机,他的倚仗是什么?那支枪口里有特殊的子弹?或者夜之食原里还有他自己的部下?还是说他手中捏着能逆转胜负的言灵? 心中的计算在短时间内反复推演,他们并没有太多的时间,谁都不知道夜之食原里还有多少卡塞尔学院的人,进入尼伯龙根成功地把大多数人都分开了,但很可能这个时候已经有人发现了富士山的秘密正在朝这里赶来。那是他们都惧怕的对象,世界上最精锐的屠龙组,除非得到白王的遗产,否则他们都没有单独对抗卡塞尔的可能。 两发子弹同时出膛,仅仅打了一发赫尔佐格和橘政宗都不约而同地丢猛冲出去,因为他们都很清楚即使在这样的距离,手枪子弹也很难将对方一击毙命。 子弹分别伤害到赫尔佐格的肩头与橘政宗的耳朵,其中灌注的水银产生了部分毒素,影响他们的中枢神经,水银是对龙族具有致命特性的毒药。但一发子弹里能装载的药量始终有限,两人的动作都没有受到很大的影响,橘政宗的右手居然率先搭上了赫尔佐格的肩膀。 赫尔佐格是博士出身,战斗的经验全部来自于他半龙化之后,倚仗的是血统带给他的速度和力量。这就好比当年他在船上的时候,血统比陈先生其实更强,但他的战斗经验完全被陈先生碾压住了,根本无法突破。 橘政宗就不一样了,他是军人出身,接受过严格的训练,军人受训的目的是要面对凶恶的敌人,而敌人是想要置你于死地的人,所以军人的攻击从不留余地。这些年来他丝毫都未曾携带,一直在为了这一天的到来做磨练准备,源稚生的格斗技术甚至受到了一部分橘政宗的影响,他所师承的那些日本名师,在训练的时候橘政宗就在一边看着,慢慢地也在学习。 拆骨的擒拿术,橘政宗首先就想废掉赫尔佐格的臂膀。他们都没有携带武器,自己的身体就是武器,但龙族血统会赋予他们强力的自愈能力,单独一两次攻击很难造成致命伤,橘政宗的第一个目标就是废掉赫尔佐格的骨头,断骨之伤不比肉体,没法那么快修复。 赫尔佐格察觉到了橘政宗的意图,立刻翻腕,反手就沿着橘政宗的手腕上行,打算直接折断他的手骨,在短短的几秒钟内,双方连续重复手段,交换了十几次攻防,但都没有得逞。 老冤家的表现让橘政宗微微有些吃惊,因为他察觉到赫尔佐格用的是和他类似的招式,那是苏联军队中流行的格斗技。他忽然想起来赫尔佐格曾经在黑天鹅港中工作过,在他身边的都是苏联士兵,赫尔佐格在研究之余甚至从这些苏联士兵身上学习格斗技术。 那一天在源氏重工,面对源稚女假扮的源稚生,橘政宗仍然保留了一些属于自己的秘密,没有全盘拖出。 其实他很清楚赫尔佐格的来历,第三帝国的基因学家,黑天鹅港的首席技术员,亚历山大家族支持的龙族基因学研究者……其中有一些是赫尔佐格自己交代的,有些则是橘政宗根据当年的蛛丝马迹慢慢摸出来的,为了打败这个对手,他当然得弄清楚赫尔佐格的来历。 苏联人和德国人在狭小的空间内多次交手,就像多年前大家不共戴天的时代,子弹在各种地方擦出闪亮的火花,血色在每一处地板上泼洒,这么近距离的抽射根本就没有闪避的可能,每一声枪响都代表着一发水银子弹打进了某人的身体。 赫尔佐格架住橘政宗的脖子,徒手握住了他持枪的手腕,掰着那只手指向橘政宗自己的脖子,连开三枪打空了最后的子弹。两发子弹叠加着打进橘政宗的锁骨周围,最后一发因为他用头撞击赫尔佐格而打偏了。强忍着重要部位中弹的剧痛,他一脚踹在赫尔佐格持枪的手指上,把赫尔佐格的那只枪踹出了直升机外,这下谁都没有致命危险的武器了。 赫尔佐格扭动脖子,露出满足的笑意,血统中的嗜血基因完全绽放,赫尔佐格进入了自己的龙化状态,这种体型下他和四度爆血过的人差不多,这架直升机并非多么大号的类型,顷刻间就被他膨胀起来的体型填满了周遭空间。他只是轻轻走过,手上的钢爪就划开了驾驶台上的仪器,刺啦冒火的仪表盘伴随着电光,冰冷的机械音中播放着直升机受损的程度,伴随着警报的红光闪烁。 直升机里太小了,橘政宗无路可退,他的身后就是敞开的舱门,赫尔佐格并不着急,步步逼近,他想看看橘政宗会不会自己转身跳下去,那样说不定还能有一线生机。前提是白王会放过他的话,那东西连死侍和血统低廉的猛鬼众都不会放过,又怎么可能不吃橘政宗这种美味的食物呢?他的血统可比猛鬼众的饵食高多了。 低吟浅唱的龙文在直升机里响起,赫尔佐格吃了一惊,疾步冲上去擒拿橘政宗,但是太晚了,橘政宗的龙文吟唱速度极快,那本该是复杂晦涩的一大段龙文,光是发音就有上百种。然而橘政宗把这些龙文几乎凝练成了几个字的时间,他的言灵咏唱速度快的惊人。 神秘的领域笼罩住了直升机,赫尔佐格在那一瞬间非常恍惚,他觉得自己的眼前似乎有好几十个橘政宗,这些橘政宗都带着同样森冷的表情,把直升机里本就不大的空间全部占满了。 橘政宗挥拳,几十发拳头同时打在赫尔佐格身上,虽然单一的力道并不算很大,但几十拳上去谁都扛不住,赫尔佐格被打的连连后退。 言灵?是言灵么?可这是什么言灵?赫尔佐格从来没听说过,这种感觉就像忽然遭遇了漩涡鸣人的影分身之术,每一个橘政宗都是真实存在的实体,每一拳砸在他身上都隐隐作痛,那些虚假的橘政宗不是幻影,是确确实实存在的东西。 赫尔佐格愤怒地咆哮着起身,用爪子拍向距离最近的橘政宗们,但他的愤怒一击只是擦着橘政宗们的身体穿过,像是一团雾气散开又融合,这些明明能打到他的东西,反过来却能让他打不到。赫尔佐格彻底懵逼了,混血种的决斗就是这样,言灵很有可能是决定胜负逆转战机的东西,赫尔佐格没想到橘政宗还捏着这种底牌,他吼叫,他旋转,他踢打,直升机被他破坏的千疮百孔,但他就是打不到真正的橘政宗。 真正的橘政宗就站在直升机的角落里,冷眼看着赫尔佐格着了魔一样在原地狂舞。 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影分身之术,倒不如说赫尔佐格是中了幻术,就像那个言灵的名字梦魇一样,赫尔佐格当下最憎恶的橘政宗成为了他挥之不去梦魇。 在赫尔佐格的视角中,橘政宗的数量从几十增加到几百,甚至几千,这些橘政宗无视空间或者时间的概念,潮水般向他涌来,嘴里默念着他的名字。无论赫尔佐格杀死多少个,拍散多少个,橘政宗们总是阴魂不散,他们爬上他的身体,用指甲撕扯他的龙鳞,用牙齿啃食他的尸体,用脑袋撞击他的胸膛。 赫尔佐格伤痕累累,却无法造成任何有效的反击,只能凭空挥舞无力的爪子,他这种状态下的一击就能粉碎钢铁,却杀不死这些该死的橘政宗。 可实际上他根本就没有受伤,梦魇就像真正的噩梦,连赫尔佐格的五感都屏蔽掉了,他察觉不到自己仍然身处一架直升机上,他只能感觉到橘政宗想要给他感觉到的东西,那些伤痕那些痛楚根本就不存在,但他察觉不出自己正处于一场真实的梦境中,仍旧以为那是某种特别的分身言灵。 很多人都会做噩梦,如果你能意识到这是一场梦境,再怎么光怪陆离的东西都没法伤害你。可要是你一直沉醉于梦境中,那么恐怖的噩梦就会成为绝对的现实。赫尔佐格就是因为对橘政宗使用言灵的担忧,导致他错误的进入这个陷阱中始终无法爬出来。 橘政宗默默背起跳伞包,站在舱门处观察外面的风向和现在的高度,直升机的自动驾驶系统已经被赫尔佐格拍没了,整个驾驶室里都是刺耳的警报声,他必须确保自己能够依靠降落伞包到安全的地带去,然后再回头去杀死白王。 赫尔佐格的假设没错,橘政宗确实也培养了自己的一支队伍,就在夜之食原中。只不过那些队伍全都由死侍构成,但橘政宗掌握到了某种控制死侍群的方法,那些死侍在他面前会像是绵羊一样温顺,而他们中间就携带着能够杀死白王的东西,八咫镜。 日本的三大神器,八尺琼勾玉,天丛云剑,八咫镜,这些东西都是真实存在于历史中的,如今的日本皇室所掌握的不过是赝品,而真正的三大神器则由影子中的皇来掌握,就供奉在蛇岐八家的神社中。 和历史传说不同的是,在日本混血种的世界观中,当年天照和月读是以天丛云剑和八尺琼勾玉,击败了与白王融合成八岐大蛇的须佐之男。神剑天丛云剑被八岐大蛇吞噬,八尺琼勾玉则玉碎,现在只剩下八咫镜。 三神器本就是初代家族混血种为对抗白王而打造的神物,分别有着不同的功效。天丛云剑是炼金武器,能够切开白王的身体,八尺琼勾玉的玉勾中藏着烈性的毒药,按照如今的观点来看很可能是用炼金术制造出的极高浓度水银,远超如今的科技范畴。 最后剩下的八咫镜中附加了白王自己的言灵,神谕,她以这个言灵来统御自己的后代,但却没想到人类混血种居然设法偷取了这个言灵,将它以炼金手段储存在一面镜子中。如果让白王自己看见八咫镜,她就会被自己施加的神谕控制住。现在橘政宗要带着这面镜子和他的死侍军队,去寻找白王蛇头上的眼睛了。 322.神的陨落(三) 橘政宗摸出一只口哨,吹响嘹亮的哨声,绵绵亘古悠长的哨音在寂寥的夜空中回荡。富士山脚下隐约传来野兽般的咆哮,那些就是橘政宗豢养的死侍,它们的脑部进攻改造和训练,只会对这种哨声产生反应,数量并不多,往往每十几只死侍中只有一只能成功培养到这么听话的地步,其他的都只能废弃掉,是一支非常宝贵的私人武装力量。 他带好背包伞,从直升机上一跃而下,几秒钟后天空中盛开一朵惹眼的伞花。虽然最开始时是陆军,后来又变成海军,但这么多年过来什么大风大浪也都见过了,橘政宗的跳伞和风速计算不错,不会偏离自己想要的位置太远。 赫尔佐格还在直升机里狂舞,那架交通工具经历过太多的摧残,橘政宗离开后没多久他就看见直升机里爆开火焰,彻底失去了控制,冒着黑烟斜向坠落,而它坠落的方向就是富士山已经裂开的火山口,不计其数的熔岩表面覆盖着白王的菌丝,直升机在那里面爆炸。想来以赫尔佐格的身体爆炸未必能炸死他,但是被白王吃掉就很难说了,这样也能算是实现了他的愿望,至少能与白王亲密无间。 从天空中向下看去,整个富士山和附近的土地都被白王的菌丝覆盖了,并且还在不断向着更远的地方延伸,无论树木,土壤,还是钢铁,菌丝甚至可以直接贯穿它们而非简单的覆盖,有种银装素裹的感觉,甚至让橘政宗觉得有那么点诡异的美丽。 可那些菌丝是致命的,它们会从任何接触到的东西身上获取营养,具有很高的腐蚀性。这真是贪婪又暴戾的生物,即使没有完整的大脑,单靠本能的掠食就对周围环境产生了这种规模的影响,真不敢想象若是它全盛归来会是什么样子,比它更恐怖的黑王苏醒时又会是什么动静。所谓诸神的末日恐怕真的会成为现实,那是比核爆都要恐怖的一幕,和世界末日都没什么差别了。 降落伞在海拔1500米阶段到达地面,富士山经过白王的折腾已经四分五裂,但仍有不少地方保留了原本的面目,这里就是其中之一,大石茶室。 这是间用原木搭建在富士山腰上的茶室,坐落在登山的道路边,规模不大,但是胜在一手位置特殊和环境雅致,用斜向的横梁把整个茶室打造成了露台和内室两部分,露台那部分正对着日出的方向,如果是在现实的世界中,在这里饮茶是可以看到富士山的日出的。茶道与圣山同时在一杯指尖的热茶间坐拥,有很多登山人都会沉醉于这里的体验。 在这种情况下茶室里仍旧坐满了客人,只不过没有照顾他们的店家也没有桌上的热茶,他们的皮肤都泛着钢铁般的色泽,隐约能看到鳞片开合的缝隙,橘政宗的死侍群坐在这里一个个端正的好似来品茶的专业大师,默默看着面前的桌面。 “八咫镜呢?”橘政宗拖着疲惫的身躯走进大石茶室,赫尔佐格喂给他的水银子弹在他的身体里生效,每一步走的都有点浑身刺痛。 没有人回答他,茶室里一片死寂,橘政宗吹响了自己的口哨,但那些死侍就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固定在了座位上,一动不动,甚至没有一个有反应,回头过来看他一眼。 他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了,环顾四周,视线越过茶室的侧门,他看见外面停着一辆兰博基尼,崭新的车标,甚至没有牌照,就像是凭空出现在那里的鬼魅。 橘政宗脑子里嗡的一声,什么人能够把车开到这里来?富士山的登山步道上什么时候能开车了?虽然这是尼伯龙根的世界里,但有些东西做不到就是做不到,从御殿场下富士山的路从来都只能步行,每年会吸引上万名游客来登山。 死侍的身体缓缓倒向一边,砸在原木地板上,脖颈渗出汨汨的黑血,橘政宗这才发现所有的死侍脖子上都有一道细不可查的刀痕,仅仅一道,但就是这一道让他们全部毙命了。就在他从直升机跳伞到抵达大石茶室的这短短时间里,有人不费吹灰之力的解决了整个茶室的死侍,甚至没有发生什么打斗的痕迹。 是谁? “你是在找这个东西么?” 茶室里的灯啪地点亮了,路明菲坐在高处的横梁上居高临下,翘着修长的腿,手里捧着一面造型古朴的青铜镜。镜子的中央有一道剑痕,蛛网般的裂隙沿着这道剑痕遍布镜面,虽然还能保持原本看起来完整的状态,但谁都知道它很显然已经没有原本的作用了。 路明菲当然不知道这就是真正的八咫镜,她只是路过的……沿着山道一路上来,在抵达大石茶室的时候,开门就遇到了一个连的死侍,差点没把她吓个半死,大惊之下就把这里的死侍全给杀了。在死侍的眼里约等于一个姑娘一边说我好怕怕,一边手起刀落不留活口。 橘政宗听到口哨回应的时候,恰好就是路明菲抵达大石茶室的时间点,她亲眼目睹死侍回应了哨声,就猜测有人会到这个地方来,因为死侍们很显然在保护一面青铜镜,没想到来的人居然会是橘政宗,这可真是冤家路窄。 橘政宗瞪大眼睛看着路明菲,满脸的不可思议,他并不奇怪路明菲会出现在这种地方,卡塞尔学院的人不会轻易在夜之食原中葬身,这些猎犬会闻着血迹找到他与赫尔佐格。他意外的是路明菲居然把八咫镜给粉碎了! “混账!混账!混账!你知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你毁灭了人类进化的道路!”橘政宗暴跳如雷,他在路明菲的印象里一直都是个奸诈的老狐狸,但老狐狸在碎掉的八咫镜面前也失了态,和气急败坏的小孩子没差,嘶声吼叫,双眼血红。 按照原本的人生轨迹,比治山隆俊会在服完兵役之后回到莫斯科,在分裂后的俄罗斯找一份工作,养家糊口,娶个并不合心意的老婆,这么过完一辈子。 但那艘名为列宁号的船改变了他的人生,他因为龙族的世界而痴迷,流落到远在东方的日本岛国。在这里他花费了近二十年来实现自己的愿望,其中的艰辛足够写成《政宗创业传》级别的,不惜泯灭人性,和自己的敌人合作,只为接近那最后的宝藏。现在他已经无比接近成功,赫尔佐格也死于他的手段,就要成为世界上绝无仅有的新王了,却因为一个人的出现,让他的全盘计划毁于一旦。 没有八咫镜,要怎么对付那么巨大的白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橘政宗忽然又狂笑起来,把路明菲看懵了,几秒钟前这家伙还像是愤怒的野兽,现在又好像中进的范举那么癫狂,原地手舞足蹈地转圈圈,跳起来拍打自己的靴子,非常有节奏感。 那是俄罗斯的哥萨克踢腿舞,在苏联军队中流行过一阵子,但路明菲不懂,只觉得橘政宗像是在跳舞,庆贺什么。 “没关系!我完了,伱也完了!”橘政宗彻底癫狂了,高高指着路明菲的鼻子,“你知不知道自己毁灭了世界?” “啊?”路明菲愣住了,这个傻子看上去并非在说谎,而是复仇之后的快意释放。 “八咫镜!是现在唯一能消灭白王的东西!你把它打碎了,因为你觉得那可能是我们的东西,这在你的立场上没错,你确实破坏了我的计划!但你也让白王获得了永生的机会!没有八咫镜我们都无法打败白王,你和我都会在夜之食原里死无葬身之地,成为白王新生的养料!” 橘政宗磨牙吮血,神色狰狞,剧烈地喘息着,心里绝大的落差确实让他处于崩溃的边缘,水银的毒素和伤害正在摧残他的身体,从今天以后他再也没有赫尔佐格的药物来维持自己了,得不到白王的遗产,就注定他的死期会快速到来,横竖都是一死。如果死前能报复路明菲这个掐灭他希望的人,那也还不错。 “我以为多大事儿呢,吓我一跳。”路明菲拍拍胸口,满脸我好怕怕的模样,“白王而已嘛,洒洒水啦,不用怕!” 她满口的港剧台湾女主腔,一度尬到想要当场去世,但她又很清楚这句话就是自己想说的,在橘政宗看来至高无上无人能敌的白王,在她的眼里就是动动手指就能按死的对象。 这部分是因为路茗沢的人格影响在作祟,她答应了路明菲要杀死白王,就意味着她们之间的合作,坐在横梁上的女孩既是路明菲,也是路茗沢。 “你?”橘政宗觉得路明菲是在虚张声势。 “你们这些人,只是见到了龙族的一部分,就以为那是世界的全部,兴高采烈地前仆后继,和小孩子又有什么区别?”路明菲轻蔑地笑笑,“不过那都无所谓啦,反正你也见不到那一天了,人犯了错就该受到惩罚,我有个朋友说的很好呢,他说犯错的人就该支付代价,当断手的断手,当断脚的断脚,如果有人犯了错又可以不支付代价,那么谁还相信上帝的荣光?” 橘政宗谨慎地看着路明菲,微微后退,分明那女孩笑阙如花,看起来很美很漂亮,但却让他感到畏惧,这是远胜于赫尔佐格身上的那种情绪,他甚至一度忍不住颤抖的双膝想要跪下来,就因为那句白王在她眼中什么都不是的风格。 那不是谎言也并非玩笑,橘政宗的直觉告诉他,即使没有八咫镜,路明菲依然能轻易抹杀白王,因为她就是凌驾于白王之上的存在! “你害怕了?”路明菲微笑,“原来你也会害怕么?这些年来你杀了多少人又欺骗了多少人?如果你都能活下去,神不是瞎眼了,就是死的太早。” 凝重的风压和威仪压垮了橘政宗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他居然转身狂奔起来,在不久之前他刚刚击败了赫尔佐格这样的敌人,但现在他却连反抗的心都抬不起来了,他选择了逃跑! 橘政宗夺门而出,他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脖子一疼,下一刻,他的视线三百六十度的旋转起来,天地倒转,他亲眼看着自己的身体往前奔跑,逃避着身后的东西,可身子却忘了带上自己的头,没跑出去几步远就跌倒在地。 意识正在迅速涣散,橘政宗意识到自己是被砍去了脑袋,一双穿着罗马鞋的脚走到他面前,绘梨衣把一束紫色的石蒜花放在橘政宗面前,白色的裙裾在风中起落,谁也不知道她从哪找来那束花的,这在尼伯龙根里可真是难得一见的东西,也许是哪个还没有倒闭的花店。 是她杀了橘政宗,因为不知道是谁会来这里,路明菲和她约定分别镇守店里和店外,以她的听觉,很轻易就能知道店里发生的对话。 言灵·审判,作为蛇岐八家的秘密武器,绘梨衣拥有这种神话般的言灵,攻击对她来说只是下达一个名为死亡的命令,这言灵的力量就会以任何可能的方式杀死目标。 当橘政宗从店里夺路而逃,绘梨衣只是动用了一下自己的言灵,一块薄如蝉翼的石片就从地上弹起,如一把急速闪过的快刀,直接切开了橘政宗的脖子。 看清楚那是绘梨衣,橘政宗动动嘴唇甚至还想说点什么,但他什么都说不出来了,也许是哀求,也许是想博得一些同情,因为是他让绘梨衣有了长大到今天的机会,也许绘梨衣还能出于过去的某种情谊救他一下……女孩子总是会容易心软的。 绘梨衣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她似乎听懂了橘政宗想说的东西,但是她拒绝了,以前发生过的事都在这来的一路上被路明菲告诉她了,在这种情况下,让绘梨衣明白正在发生的事情和要去干什么,远比让她一直懵懵懂懂的更加重要。 (本章完) 323.神的陨落(四) 对绘梨衣来说橘政宗并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人,远不如源稚生,他干的最多的事情就是每次在绘梨衣接受完治疗以后过来问些问题,诸如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是否需要调整药剂的剂量什么的。 这些听起来有点像是关心的话,源稚生偶尔也会问类似的东西,但绘梨衣能感觉到,橘政宗问的时候和源稚生问的时候是不一样的,尽管在其他人眼里橘政宗已经伪装的很好了。正因为没有学过人情冷暖,所以看待这些的时候反而更加凭借直觉,绘梨衣的直觉告诉她橘政宗不一样,虽然说不上是哪里和别人不一样,总之她就是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事到如今才知道那个人的真面目,其实并没有太意外,绘梨衣甚至为他准备了一束花……难得的有了些人情味,也算是对这些年来橘政宗有好好地把她抚养长大的一点表示,只不过那种抚养更多意义上的是把她当做工具。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橘政宗能死在绘梨衣手里甚至算得上是好事,如果是拖到学院里的其他人来,大概率会留他一个活口,要从他身上想办法研究赫尔佐格的血统进化药。对这种人卡塞尔学院是不会讲什么人道主义的。 现在大家两清了,谁也不欠谁的。 脚下又传来剧烈的震动,绘梨衣跌跌撞撞地跑向大石茶室,扶着门框行走,她已经有些习惯遇到什么事情总是第一时间去找sakura。 路明菲也被晃的走不稳路,两个人只能相互扶持着在桌边坐下紧抱着厅中的立柱,心里期待茶室别在这样的震动中给弄塌了。 “白王真可怕。”绘梨衣在本子上歪歪扭扭地写下一行字。 平铺直叙,没有什么修饰,作为在日本长大的姑娘她从小到大不管在什么地方,肯定也都没少经历过地震,但是向这样自己就在地震中心的体验还是头一遭,似乎整个世界都在颤抖,灰尘扑簌簌地从横梁上面洒下来,没人用的茶具落在地板上摔的粉碎。 “没事,马上就去做掉她。”路明菲摸摸绘梨衣的头发,满脸豪横气,好像那怪物就是她说说就能捏死的小虫子。 每当这时候她都会想,如果绘梨衣真的是自己的妹妹,年少时的那段时光应该会好过很多。世界总是愿意对可爱的女孩子温柔以待,就算绘梨衣没法说话,在仕兰中学的话,也会有很多人喜欢她,愿意和她做朋友,那里的纨绔子弟虽然很纨绔,但真正坏的人不多,赵孟华及其跟班也都懂得怜香惜玉的道理。自己作为绘梨衣的姐姐,肯定也能一人升天鸡犬得道的沾个光,不会被那么多人反感。 可现实没有如果,大家认识的时间点并不在最该相遇的时候,是错过还是珍惜,就只能看自己的选择了。 有人踢开了大石茶室的木门,是受到白王吸引来朝拜的死侍,尽管是在奔赴死亡的路途上,这些鬼东西还是没有忘记停下来觅食,高纯度血统的东西会激发它们的嗜血本能,橘政宗的尸体已经在转眼间被它们啃食殆尽,转头就把目光投向了茶室内,染血的牙齿裹挟着腥臭的唾液一路流淌,茶室里的活人和其他死侍的尸体算得上是一顿满汉全席了。 空气诡异地震动起来,绘梨衣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审判对她而言是无声的。无形的领域以她为中心瞬间扩散出去,除了她和路明菲坐的这套桌椅,其他桌椅都悄然浮起在空中,和柜台里的餐具交错着向死侍群投射,沉重的东西呈现出砸的气势,而锐利的东西则表现为穿刺。 在死侍的眼里,整个世界都遍布那些向着自己袭来的东西,没有一处缝隙。这一瞬间死侍居然萌生出了逃的想法,它的本能在畏惧,但它根本无处可逃,泼墨般的黑血在死侍群中飞散,在这个庞大的领域中,绘梨衣命令的东西都得死,身边的任何事物都会为了完成她的这个意愿而表现出不同的攻击性。 这不是路明菲第一次见到审判了,从夜之食原来富士山的路上,她们一路开着车,绘梨衣就是这样一路用审判消灭了所有遇到的猛鬼众和死侍。路明菲第一次产生了被黑道大小姐包养的爽快感觉……她根本就不用动手,只需要看着大小姐瞪谁谁死就行,这不劳而获的软饭吃的格外叫人安逸,也难怪小魔鬼说绘梨衣能敌一个机械化师,蛇岐八家会把她当做王牌。 但这种毁灭性的言灵不是没有代价的,路明菲在绘梨衣的手腕上摸到了细密的鳞,她越是使用审判,身上就越容易出现这种龙化现象,她的血统非常不稳定,一方面给予了她强力的言灵,一方面又在伤害她的身体。 “别用言灵了。”路明菲握着那部分长出鳞片的皮肤,微微皱眉。“再这么下去你的身体会受不了的。” 有了审判在面对成群死侍的时候固然省力,但这种力量就像是绘梨衣燃烧生命换来的,很显然如果她到了极限,就会变成和死侍一样的东西。 “如果不杀死白王的话,在这个世界里的每个人都逃不掉吧?虽然他们很多人都和我没什么关系,但要是那些人都死掉了,谁还去看sakura唱歌呢?”绘梨衣在本子上写。 “你怎么知道我唱歌?”路明菲一愣,狐疑地看着绘梨衣的眼睛。 绘梨衣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低头避开路明菲的视线,抓着自己的裙摆。sakura说过不希望绘梨衣去她工作的地方,也没有说出自己的真名,但绘梨衣都是靠自己找到了真相,她不知道这会不会让sakura生气。 “我去看过你的表演。”最后绘梨衣还是老实交代了,她不擅长说谎,有背德感的时候就没办法和路明菲正面对视,所以只能说,“你穿印有骷髅头的衣服,带很夸张的耳环,浑身都是银色的亮片,唱会让大家陪你一起狂欢的歌。” 路明菲心说我了个去,我在小姑娘面前装的好一手知心大姐姐,没想到小姑娘早就看到了自己的黑历史! “你还是忘掉比较好……”路明菲扶额。 “为什么?那个时候你不是很开心吗?高天原里那么多人,一起摇摆手里的荧光棒为你喝彩,一起大喊你的名字,每个人看起来都很开心。我的人生里真正快乐的事情并不多,从来没见过那么多人一起欢呼大笑的时候,那天真是棒极了,我喜欢那样喧闹的世界。要是你再也不唱歌了,也没有那么多人陪你一起大喊大叫的笑了,我觉得那样会很可惜。” “所以这就是你坚持到现在的理由?” 在来富士山的路上,路明菲和绘梨衣有见到一些被无辜牵连进来的普通人,甚至遇到过高天原的熟客。 虽然很难对当下的情况做出合理的解释,路明菲还是以政府的生化武器和敌对势力的未知研究搪塞过去了,并且帮忙找到还能用的交通工具,让她们尽可能跑远点而不是呆在一个地方躲起来,因为死侍会闻到人的气味来追踪。 路明菲其实有考虑过当时把绘梨衣也交给那些人,她能用审判,死侍群不会对她构成威胁,虽然有答应象龟保护好她的妹妹,但路明菲接下来的目标是白王本身,面对那东西的时候她没法确保自己还有没有余力。 拒绝了这个想法的人是其实是绘梨衣,路明菲当时还没有弄懂绘梨衣的想法,现在才知道她脑子里只是单纯地装着一个朴素的愿望……希望那些客人都能安全地活下来,再一起去听sakura唱歌,因为她喜欢那样的高天原。 和路明菲想的不一样,绘梨衣并不反感那种地方,正因为以前过的太过朴素,她才就是爱听重金属的摇滚,热衷喧闹的夜总会,是路明菲先入为主地把单纯的姑娘想象成了文弱公主,可那只是因为绘梨衣没见过很多东西。如果她是正常长大的黑道公主,说不定高天原这种地方,就是她隔三差五来光顾的食堂,挥金如土就图一个乐,座头鲸都得把这种贵客奉若女皇的跪下来舔脚面。 “那……等我们打败了大坏蛋白王,我们就一起去高天原唱歌?”路明菲想了想说。 绘梨衣的眼睛亮了起来,可是转瞬间又黯淡了下去。 “可是我没有办法说话。”这几个字绘梨衣写的很快又很重,最难过的事情大概就是这样,分明那是你想要去做去拥抱的东西,但你就是不能接近半步。 言灵·皇帝可以压制绘梨衣的血统,绘梨衣由此可以对路明菲说话,但这仅限于对路明菲,如果要上台唱歌,那是做不到的。 “嗯,我知道。”路明菲轻声说,“所以我有一个提案,但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绘梨衣好奇地看着路明菲,想要知道她会给出什么样的建议,在sakura的身上已经发生了太多不可思议的事,绘梨衣相信sakura什么都能做到,只要是她说过的话。 “你没办法说话是因为你的血统太过纯粹了,纯粹到有些危险,所以你能用审判这样的言灵,它也会伤害你的身体,让你只能普通的说龙文,言灵会无意识地发动。”路明菲解释说,“就像之前我对你做过的事情一样,我可以再控制一次你的血统,但这一次是永恒的,你会失去审判,甚至失去血统。相应的你也能够正常的说话,身体不会再因为血统受到伤害。这是没法逆转的事情,唯有失去什么才能换来什么,你愿意吗?” 路明菲觉得自己此刻像是一个充满诱惑的恶魔,给绘梨衣的是一个两难的选择题。 相信在很多人的眼里,这种抉择是不公平的,审判是神话般的言灵,拥有它的人自己就是一支军队,无论学院还是各种混血种组织,都会非常渴望自己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它甚至可以用来对付强大的龙族,轻易就抛弃掉根本就是暴殄天物,很可能以后人类再也不会拥有这种言灵了。 但这种选择到底值不值得,还是要看绘梨衣自己。她为了这份力量失去的太多,已经远远超出她应该承受的上限,整个人生都因为审判而天翻地覆。要是从小她就能学习正常的东西,明白为人处世的道理,她现在应该是乖巧又善解人意的女孩,加上蛇岐八家的黑道公主背景,前来提亲的人大概能把源氏重工的大门都给踏碎。 路明菲也觉得蛮可惜的,哪一边的选择都很重要,只是其他人没有为绘梨衣做选择的资格,她已经给出了解决的方案,答案由绘梨衣自己来说。 “如果……我没有了言灵,sakura会抛弃我么?”绘梨衣竖起小本子,问的很认真,“sakura也是混血种吧?就和家里的人一样,家里的人是把我当做武器来看待的,那么sakura呢?我没有当武器的资格了,sakura还会像现在这样对待我么?” 这个问题委实是把路明菲给问怕了,因为她没想到绘梨衣其实看的这么清楚,她知道蛇岐八家是怎么对待她如何看待她的,她并没有反抗或者伤害他们,只是逆来顺受,忍受着自己所不喜欢的生活。其实以她的力量,真要丧心病狂起来可以轻易地把整个蛇岐八家都屠戮一遍,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但她并没有那么做。 所以在绘梨衣眼里路明菲对自己的好也是有理由的,至少她认为应该是这样,哪怕这也是在把她当做武器使用。但她不在乎被怎么对待,她心甘情愿地用审判帮路明菲扫除障碍。她唯一害怕的是会不会失去当下这样的生活,因为见过了阳光下的绚烂世界,就再也不想回头去看灰暗的天空。 真讨厌这样的想法……可更多的是心里很难过,强烈的酸楚充斥着鼻腔,人就是这么一种容易自我感动的东西,路明菲也觉得自个儿尤其心灵脆弱又敏感,看个都看到流下泪来。但正因为是这样的人,才会坚信世界的美好,总能拨开云雾第一个站在暖阳的拥抱中。 “傻姑娘,没什么理由不理由的,不是你想的那样。”路明菲张开双臂,给了绘梨衣有史以来最用力的一个拥抱,好像要把她带进自己的身体里,“我只是在你身上看到我自己的影子……在我最难过的时候我有了属于自己的天使,所以我也希望自己能成为别人的天使,是他教会了我这个道理,能够把这种幸运的温暖分享给别人是很幸福的事情。也许你现在听不懂,但我相信绘梨衣,将来你真正融入这个世界的时候,你也会成为这样的人。” (本章完) 324.神的陨落(五) 说这些话的时候她脑子里下意识地想起楚姓男子的样子来,其实喜欢一个人真的不需要什么特别的理由,你吃着火锅唱着歌,忽然就让麻匪给劫了,火车一飞冲天掉进湖里,你湿漉漉的爬出来,一腰细腿长长发飘飘的女土匪踩着你的脸,说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若敢说个不,管杀不管埋。你这心里一动就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喜欢上这女土匪了,从此留下来一起打家劫舍,擦出爱的火花。 让路明菲自己说为什么会喜欢的是楚子航,她真的说不上来,就是喜欢那种感觉,喜欢看他用力地说我有力气的时候就想帮别人,是希望将来别人有力气的时候帮我。那句话可能是她一辈子记得最清楚的一句,别人的人生至理名言可能是什么淡泊以明志,宁静以致远之类如此高逼格的话,但她记住的就只有楚子航的这句话,并且身体力行。 她会帮绘梨衣没有什么图谋的东西,就只是在对上眼睛的那一瞬间觉得似曾相识,觉得自己不该让一个哭泣的女孩站在秋叶原的长街上对着天空落泪。 帮助一个人需要理由么?不需要,就像你喜欢一个人也不需要,十恶不赦的劫匪偶尔也会发个善心,给路过的乞丐碗里丢一块钱硬币,何况她路明菲虽然身负多重万雌王之名,但此身此心就是一根笔直的意大利面,只喜欢楚子航一个人,喜欢的死心塌地。 “那个人对sakura很好么?”绘梨衣问。 “不能说是好,只能说是中央空调,一般会无意识地输送暖风,很可能他自己都意识不到。”说到钢铁直男的恋爱方式路明菲没来由地就笑了,“但我挺喜欢这种感觉的,就这样很好。总有一天绘梨衣也会遇到这样的人,是个和我不一样的人,但可能更让你喜欢。” 路明菲伸手摸了摸绘梨衣的头发,轻声问:“想好了么?是选择言灵,还是选择说话。” “说话,但不是现在。”绘梨衣在小本子上写,“我现在还能帮得上sakura,要等这里的事情结束了以后才行。” “那说好了,不要勉强自己,我可不希望看到浑身长满鳞片的绘梨衣。” “我们拉钩。” 两根小拇指轻轻勾在一起,又用力地收紧,路明菲看着绘梨衣笑,绘梨衣也看着路明菲浅浅地笑,一束温暖从某个人身上开始传递,总会让越来越多的人一起分享这份美好。 东京海萤人工岛,这里可能是整个东京唯一没有被拉入夜之食原的部分,因为它用于连接东京湾的跨海高速公路,东面是跨海大桥,西面是十公里长的海底隧道。严格来说这属于东京湾的陆地以外了,是人工填海制造的土地,在很多年前并没有这个地方,所以能够幸免于难。 上杉越,源稚生,还有源稚女的直升机抵达了海萤人工岛,探照灯在海面上照出了巨大的圆形光斑,被照亮的尸守潮正在越过那座人工岛,它们是比死侍更加可怕的东西,死侍还能说是一种生命,尸守却是炼金术制造的活动尸骸,单纯的攻击是杀不死它们的,必须摧毁它们的行动能力。 直升机将他们投放在人工岛上,他们挥手与驾驶员作别,亲眼看着那架直升机朝向来时的方向,然后在跨过某个时间点的时候凭空蒸发在雨幕中。 源稚生吃了一惊,但上杉越却表现的非常冷静,他把自己用来煮面时象征身份的白布带子缠在头上,一副视死如归的派头。 “不用看了,那地方不管我们的事,交给昂热去处理好了。”上杉越把带来的古刀随意地扔在地上,这些价值连城的古物就像一堆破铜烂铁一样让人挑选,“白王的复苏必定伴随着她的领地归来,古城高天原没了,那就只剩下夜之食原,那是高天原的对立面,原本存在于东京领土上的尼伯龙根。如果我们回头,我们就也会被拉进去,但现在我们还有更要紧的事做,要为去了那里的人们守好他们的屁股,否则等他们从尼伯龙里出来,就会有无数的尸守群列阵欢迎。” 其实直到这一刻之前,源稚生仍旧对上杉越的身份没有报以100%的信任,这主要是他还保留着拉面师傅的打扮,你很难想象一个拉面师傅正在率队去挑战一群嗜血的尸守。但上杉越看起来非常了解当下发生的事情,那些只存在于古籍里的记载早在当年他叛逃神社的时候一把大火烧掉了,现在能清楚了解一切的人恐怕只剩下他自己。 不知道算是幸运还是不幸,已经有很多尸守跨过了海萤人工岛,进入东京湾的陆地,但它们都停留在海岸边,茫然地嗅闻着身边的空气,却找不到进入夜之食原的入口,只能隐约察觉到周围有什么不对劲。 虽然名为死人之国,但尼伯龙根并非来去自如的地方,它可以本能地排斥自己不需要的东西,夜之食原把混血种们和身在东京的人都拉入了尼伯龙根,是为了给白王补充营养。然而尸守是行尸走肉,它们身上已经没什么新鲜的血统可言了,尼伯龙根不需要它们进入。 “儿子,把你的手指伸出来。”上杉越说。 源稚生不明所以地照做,上杉越拿起古刀菊一文字宗,用刀锋划开了源稚生的手指。他牵引着源稚生流血的指尖,在自己额头那块白布上写下了一个血色的战字。 鲜血的气味在狂风中扩散,那些还盲从于白王召唤的尸守纷纷扭头看向上杉越,瞳孔中燃烧起金色的火焰。不久之前它们还沉醉于寻找靠近白王的方法,但现在它们都被上杉越头上的白布吸引了,高纯度的龙血在这一刻战胜了距离尚远的白王呼应,尸守群觉得近在咫尺的上杉越更加好吃。 “皇血可以引诱尸守群,你的血有这样的能力,证明你确实是真正的皇。”上杉越解释说。 “这种事我还是第一次知道。”源稚生看着自己染血的指尖,说真的世界上大概没有哪对父子相见是从老爹给了儿子一刀开始的,“说起来你为什么不割自己呢?你的血应该比我的更好用。” “废话,我怕疼,而且儿子给老子当刀天经地义。”上杉越俨然一股已经把源氏兄弟当自己儿子的态度,对他们颐指气使的发号施令,“拿起你们的刀,准备干活了!” 他从古刀堆中选了两把,又将两把绑在背后以便随时取用,源稚生站在右侧,源稚女站在左侧,形成背靠背的三角阵型,相互守护彼此的后背,封锁所有视野的盲区。每个的眼中都能看见成千上万的尸守,婴儿般的嘶叫声压过了海潮声,金色的眼瞳燃烧着嗜血的渴望,狰狞地越来越近,风中尽是尸守身上的恶臭和血腥气。 这里的敌人恐怕真的数以万计,但代表人类一方站在这里的只有三个人,就算强如尼德霍格这样的皇帝也最终败于无数宵小,不知道这里的皇们能否摆脱同样的命运,他们每个人都将面对一支军队,战至刀刃失去锋利,鲜血流淌干涸。 黑色的阴云在人工岛上空旋转,缓缓成型,从中隐约能窥见刺眼的光芒,伴随着火炮轰鸣般的声响,蛇影般的雷光从高天直坠海面,绽放出耀眼的火光。 言灵建御雷神第一个发动,尸守群都是从海上来的,它们身上都沾染着潮湿的海水,海水的导电性甚至能达到铜的十倍,尽管其中的盐分会干扰雷电的威力,但只要轰击的次数足够多就能把雷电之威悉数释放。 雷电将近滩的海水加热到了恐怖的高温,尸守没有痛觉,但它们的身体仍然会受到高温的影响,伴随着雷电进入它们的身体,许多尸守还没来得及爬上海岸就抽搐着倒下,密集的水蒸气形成了人工干预的烟雾弹,尸守刚刚跨过这道白色的障碍,蜘蛛切带起的劲风就已经送进它们的喉咙里。 高温也点燃了很多尸守的身体,这些东西的身体里还有脂肪的存在,在古代的传说中它们曾经被称为人鱼,用人鱼油做的灯可以千年不灭。着火的尸守仍然疯狂的进攻,人工岛上的植被因为它们的火焰而燃烧起来,纵使仍然天降骤雨也难以熄灭,尸守的身体实在是太好燃烧了。 源稚女睁开了璀璨的黄金瞳,他的血统比源稚生更加不可控,更加危险,也更加暴力,这一刻他不再是源稚女,而是猛鬼众的龙王,风间琉璃。 忘川在空气中划过樱红色的刀光,粉色的火墙就在离他十几米远的地方升起,妖冶地燃烧,把他的脸也染成了粉嫩的颜色,宛如少女。 尸守群易燃,但他们不会畏惧火焰,摇曳的火光中隐约就能看见上杉越和源稚女的身影。尸守们咆哮哭嚎着越过那道粉色的火墙,随即如桃花般的大火从它们的胸膛中迸发,产生的不是燃烧,而是溶解。 十几米的距离对尸守而言只是眨眼之间的事,但没有一个尸守能成功触碰到源稚女,它们中的绝大多数在这段距离的奔跑中身体就会高速的溶解成液体,像是某种无形的病毒在啃食肉体,到源稚女脚下的时候就只有古铜色的骨骼了,黑色的尸液在沙滩上流淌如溪泉,连它们的臭味也在这种溶解中彻底消失。 言灵业火,虽然名字中有火焰,表现出来的也是火焰的性质,但它的概念并非燃烧。 佛言中层说十八层乃是阿鼻地狱,那里诞生了一种火焰,名叫红莲业火,是无形的物质,以罪孽业力为燃料,一旦粘上便无法扑灭,只能硬抗到其将罪孽纷扰殆尽。但如果可以抗过业火的灼烧,那么无论过去曾经造下多少罪孽,都可以一笔勾销,再获新生。 这是仅存在于概念中的火焰,根本没有实体,所以可以用任何形式出现,源稚女只是借助了忘川挥出的刀光,那道业火组成的火墙在源稚生和上杉越的眼中是根本不存在的,只有源稚女和尸守群可以看见。 业火以罪孽为燃料,能迅速燃尽一切,唯有以意志抗衡。这些尸守身前死后不知道犯下过多少业障,被制造出来之后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它们没有任何方法来对抗业火的灼烧,只要触碰到就会在极短的时间内被燃尽成液体。 儿子们的言灵都气势宏大惊人,皇血赋予了他们与生俱来的强大力量,上杉越与源氏兄弟并肩作战,在没有机会顾及多看几眼彼此的时候,他那张被碎月侵蚀的脸上老泪纵横。 过去的一生实在罄竹难书,犯下过太多的罪孽,以至于上杉越都无法原谅自己。在东京大学的后街上他成为了一名拉面师傅,每天除了出摊就是去附近的教堂里做弥撒,赚来的钱也大把大把地捐赠掉了,教堂里的人惊讶于到底是谁锲而不舍地无名赠与,却从来没想到是那个看起来有点邋遢的拉面老头。 上杉越以此来赎罪,以此来怀念,相信远在天国的妈妈会始终看着自己的所行所为,像个虔诚的孩子昼夜祈祷。 他以为自己的一生就该这样过去,如若皇血的诅咒就能这么结束就好了。然而命运终究还是没有放过他,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他的孩子们悄然诞生,在恶魔们的掌间彼此厮杀啃食,哥哥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弟弟,在无法回头的正义之路上越行越远。 好在一切都还有机会挽回,兴许是那些年昼夜不停的虔诚祈祷起了作用,上天再次给了上杉越一个机会,让他能够和自己的儿子们走到一起,甚至并肩作战,书写只属于影皇们的命运。他紧握着胸口里项链上的十字架,激动地亲吻,那是他妈妈留给他唯一的遗物。 (本章完) 325.神的陨落(六) 上杉越双持菊一文字宗和三日月宗近,这两柄日本刀身上有古朴的花纹,是日本人仿照唐朝武器外形铸造的唐横大刀,从诞生的那一刻起目标就是登上战场。一般来说士兵握着唐横刀作战都需要双持,因为它的重量和长度都不是一般人能轻易掌握的,但上杉越提起来则非常轻松的挥舞。 这样的刀在上杉越带来的旅行袋里还有几十柄,源稚生并不知道这些刀的来历,否则作为现任大家长他肯定会对上杉越的所作所为无言以对。 当年上杉越离开家族的时候除了偷那么多金银名器,还洗劫了家族的刀剑博物馆,原本想着卖几把古刀就能过上优渥的日子,但买卖文物是很麻烦的事,又怕被家族察觉,就只能一直放到了今天。没想到这些文物又有重新见血光的一天,刀剑如果只能放在陈列架里,那对刀来说无疑是最悲惨的宿命,唯有遇到配执掌它们的主人,才能得其幸终。 刀锋划出了完美的圆弧,圆弧赤红发亮,看起来更像是日全食中的太阳,明亮的日冕从圆弧的周围逃逸出来,地上的石子开始某种力量的牵引下迅速滚动,草木都向着上杉越的方向偏倒。 言灵·黑日。 上杉越站在这轮黑日的正中央,念诵着古老的证言,安全的领域将他自己和源氏兄弟都囊括在内,而在领域之外的地方,黑日缓缓地旋转起来,以惊人的速度吞噬空气,掀起猛烈的飓风。 这一瞬间人工岛附近的风向都被上杉越改变,建筑物的碎片和海水都被狂风卷起,建御雷神的雷电与业火的红莲交缠着去向黑色的日轮,也跟随着那些东西一起旋转,黑色的太阳在雷电纷飞的光华与业火盛开的炽热中剧烈燃烧塌缩,最后变成一个黑色的漆黑小点。 但黑日的力量也在这一刻成长到了极限,飓风把成群的尸守卷起,它们拼命抓紧一切身边能抓紧的东西,风还是把它们硬生生的扯向空中,蛇形的长尾向着黑日飘荡。尸守的力量很强,单靠手指就能嵌入地面,黑日的力量则比它们霸道,巨大的吸引力甚至世界撕碎了尸守的身体,它们的上半身还紧抠地面,下半身已经懒腰分断飞向黑日。 在还没有来得及接近黑日之前,高温已经点燃了尸守的身体,因为空气也被黑日吸走了,在缺少空气燃烧的情况下,尸守身上并没有火焰,纯粹的高温让它们的身体发红变脆,就像烧着的碳块。 源稚生和源稚女都惊讶于上杉越的言灵之威,如果说业火和建御雷神还是神话中的范畴,能够同时对付成群的敌人,那么黑日就是不分敌我的暴君,能够直接剿灭一支军队。在他们三人领域之外纵向数十米内的地方,包括尸守在内的所有东西都被黑日牵引,破坏,燃烧,炽烈的暴风高温将一切都点燃了,尸守群在这样的力量面前势必无法反抗,脚下的土地也在渐渐成为焦土。 上杉越信步前行,挥刀把燃烧的尸守打成碎片,碎片触及黑日边缘的电光和业火就会化为雪白的灰烬,不死的尸守在这种碾碎成齑粉的力量面前也没有任何抵抗力。 源稚生和源稚女跟随着上杉越向前推进,上杉越只能攻击自己的正面,而后背则需要他们来守护,雷霆咆哮业火绽放,黑日被托举着向尸守群的深处迸发。数以百千计的尸守扑向他们,密密麻麻的布满了海岸的浅滩,从远处看去根本看不到他们三个人的身影,唯有那轮黑色的太阳在上杉越面前绽放,压抑但纯粹的火红光芒,就连黑夜也无法掩盖它的锋锐。 其实来这里之前源稚生和源稚女都没有绝对的信心,只是出于家族的责任感,他们才踏上阻击尸守的战场。但现在每个人都很清楚,三个言灵叠加在一起的威力已经超过了任何人的想象,全面无死角的攻击和防御,没有任何破绽,对面的尸守群是一支大军,而日本混血种的三位皇帝们也是一支大军,甚至比对手强上几百上千倍! “滚出去,我们的日本不需要你们这些死掉的东西!” 上杉越的浑身赤红,干瘪的肌肉重新充盈起来,这一刻他的年龄似乎倒退了几十岁,回到自己最风华正茂的时候,彻底激活的龙血令他呈现出返老还童般的奇迹,以支持黑日的燃烧和战斗。 他从没觉得自己这个退休的皇帝有什么责任必须担当,家族对他而言就是一场骗局,一群混蛋,一个拖累,他不欠那里的人什么。这一刻他只是为自己而战,因为他不再是蛇岐八家的影皇,而是一位父亲,在任何父亲的心中,都希望自己在孩子们面前顶天立地那么牛逼。 源稚生一脚踹飞偷袭过来的尸守,抽空看向上杉越的背影,他已经呈现出颓势了,挥刀的圆弧没有那么快也没有那么锋利,但上杉越依旧一往无前,为他们吸引最多的注意力,双方的血统差异暴露无遗。 原来这个拉面师傅真的会是自己的父亲,看上去丝毫没有什么威仪可言,就连掌握家族时的橘政宗都比不过,甚至那张脸还透着点猥琐。可现在他的长刀上荡起敌人的鲜血如幕,刀越来越快笑容越来越豪放,这才让源稚生感受到真正的皇权是什么…… 并非不可一世的君临天下,而是如一把锋芒内敛的天子剑,一旦出鞘既是横扫八荒气吞山河的大手笔,渺小如尸守群这样的东西,皇帝根本就不会看一眼,他的眼中只有大海深处的月光,似乎他连那道海都能劈开! 源稚女倒没太多感喟,因为从小就没有父亲这种东西,他对父亲这两个字的感觉已经很淡了。他也不像源稚生那样和橘政宗关系很好,有近乎养育之恩的感情在,源稚女与赫尔佐格就像猎人对待猎犬,拍一拍就算是最大的奖励,肉的分配不均说不定还会打起来。 他只是很享受和哥哥一起并肩作战的感觉,虽然秀气起来的时候他和一个女孩子没差,但胸膛中流动的始终都是皇血,甚至比源稚生更强,他对杀戮有一种醉心的欣赏,就像炸弹狂人未必是喜欢伤害谁,只是喜欢看爆炸那一瞬间灿烂的火光艺术。 这种不需要在乎什么只管砍就对了的战场实在是太适合源稚女了,尸守不会疼,不会哭,叫声和咆哮也只是宣泄与不甘,源稚女不喜欢它们的声音,那就只有让它们闭嘴。他挥刀的手法带着独特的美感,像是君王殿堂上独步天下的舞女,手腕翩跹之间带起的丝带就是杀人的利器,而他则巧笑嫣兮,踏着敌人的鲜血歌舞。 没有人能知道这里发生的战事,灾难出现的当下,人们不是去避难就是被拉入了夜之食原,日本的影皇们独自唱起战场的哀歌。 但这里除了他们也没有其他人可以来了,身后就是东京,是日本的东京,也是蛇岐八家的东京,在那里发生过许多的不快,也有很多的幸事,危难当前唯有责任可言,国破家亡之际,若非君王挺身而出挥剑决浮云,还能有谁来拯救这个世界呢? 蛇岐八家最后一代皇帝们齐聚,以自己的身躯守住了东京的最后一道防线,也为夜之食原中归来的英雄们留下了安全的出口。 直升机在富士山火山口的上方爆炸,赫尔佐格于浓烟和火焰中掉进了火山口中。 这里经过白王的改造和他的加料,现在已经变成了白色菌丝的海洋,其中夹杂着大量化学试剂和粘稠的死去熔岩,就像一锅印度街头乱炖的杂糊,起伏的浪涛间隐约可见之前被吃干抹净的白骨,大概是某个猛鬼众的。 橘政宗施加给赫尔佐格的言灵在爆炸中彻底解除,赫尔佐格本能的想要攀爬岩壁逃出去,但就像橘政宗所想的那样,无数菌丝刺穿了赫尔佐格的龙鳞,这些贪婪的东西像是附骨之疽,高效有力地吮吸赫尔佐格的血液,他的身体肉眼可见的干瘪下去,要不了多久就会变成一具干尸,连骨头都会被彻底抹去。 这是赫尔佐格第二次感觉到真正的恐惧,死亡的恐惧。第一次是在黑天鹅港,当那人把子弹送进他的胸膛,他才知道自己被骗了,什么样的愤怒都无济于事,他就要死了,所以他只能满怀愤懑地把那些药吞进肚子里,于是他幸运地进化了,从一介普通人到半龙半人的怪物。 如今是第二次面临死亡,同样的心境再次上演,反而没有那么慌张,赫尔佐格咆哮着奋力扯去身上那些菌丝,每一根拔出来的时候都像从自己的骨头里拔出一根钢针,鲜血淋漓剧痛无比,而且还不断i有更多的菌丝刺进身体。 但最终还是赫尔佐格胜了一筹,他和那些被吃掉的家伙不一样,他足够清醒,血统也足够高,有力量也有心志。 成功摆脱菌丝的束缚,赫尔佐格没有选择继续逃出这个该死的地方,而是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面下方。 他曾经对橘政宗说过,自己有杀死白王的武器,但因为知道接下来彼此还要决斗,话就没有说全。橘政宗的倚仗是八咫镜,他大概不会想到赫尔佐格的倚仗就是赫尔佐格自己,在了解龙族这一方面,甚至于卡塞尔学院都在很多地方不如赫尔佐格,在遥远的西伯利亚,赫尔佐格有一条完整的龙王之躯来让他进行各种试验。 水质非常浓稠,死去的岩浆像是掺了水的果冻,再加上大量试剂的调色,让水下变的像是怪物的食道那么粉嫩,充满肉质感。但相应的越是往下这里的菌丝反而就没那么多,肉眼可见的数量越来越少,到最后索性就只剩下几根,只不过这几根异常粗壮,好比参天的巨树,就是从这几根上面长出了能遍布周围土地的无数细小菌丝。 赫尔佐格知道那是什么,某种龙族的器官,白王用来觅食的器官,如果他能成功,这东西以后就会有科学式的命名,但现在还不是搞科研的时候。 他继续向下潜泳,这个火山口大约有200米的深度,对于一介混血种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到了足够的深度以后赫尔佐格就看到了更多的器官,周围的岩壁上有了血色和筋肉的鼓动,往下就会看到瓣膜和闭口,水质不再是多种东西的糅合体,而是混合了大量血液的水。从那些血液中赫尔佐格能感觉到龙族的基因,这说明他越来越接近目标了。 从这里开始大量的静脉状血丝出现在水体中,另一端链接着岩壁,并且它们都还在生长,肉眼可见的慢慢增大。白王似乎和整个富士山都融合了,强大的生命力甚至能侵蚀整个山体,可以想象如果到最后阶段,它尝试真正站起来的时候该是何等恐怖的景象,一个与山齐高的巨大生命体,沙皇炸弹都不可能直接摧毁那么大的东西,奥特曼大概还不如一个白王的指甲盖。 一道暗金色的光进入了赫尔佐格的视野中,那东西表面包裹着网络状的血脉,保护在暗金色的骨骼里面,像是一块诡秘而瑰丽的宝石。感觉到有东西靠近,宝石缓缓地睁开了一只眼睛。 真的是一只眼睛,带着竖直的条纹,就像龙族的瞳孔。但这只眼睛并没有什么森严古奥可言,赫尔佐格只觉得那是个小孩子,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孩子,就像初生的孩子第一次睁开眼睛看待世界,只是好奇和无知。如果它会说话,第一句话肯定是问赫尔佐格你是谁,来这里要干什么。 见到那八条长尾,很多人都把白王想象成八岐大蛇那样恐怖的怪物。但赫尔佐格非常清楚,历史上的八岐大蛇不过是基因进化的畸形产物,真正的白王早已死去,再出现时她就不会是原本的样子了,样貌只会取决于她获得的东西,她的基因会改变宿主的形态。 现在,存续了白王基因的东西就在赫尔佐格面前,就是那块宝石模样的心脏,日本混血种传说中的圣骸。 (本章完) 326.神的陨落(七) 这就是白王与人类最初交易时留下的东西,曾经不可一世的王被黑王打败以后,为了苟延残喘,不得不以这样的方式来绕过尼德霍格的眼睛,抛弃曾经的身躯。白王确实已经死了,但她的基因,她的力量,她的意识,都被装进了这么一小块骨头里,这就是她的龙骨十字。 这和其他四大君主的龙骨十字都不一样,白王的龙骨十字是活着的东西,像是某种从未被定义过的生物。赫尔佐格与这块宝石状的骨头对视,那只睁开金色的眼睛看着他,他觉得自己的背后似乎升起了某个充满诱惑的幽灵,女人用她纤细冰冷的手指抚摸着他的脖子,在他颈边如恋人般亲密地耳鬓厮磨,告诉他应该接受这份馈赠,圣骸的力量就是为他而存在的。 有那么一瞬间赫尔佐格已经向着圣骸伸出手了,就在距离不过几公分的时候,他又清醒过来,猛抽了自己两个耳光好让自己正视当下。 白王从来都没高看过人类,在龙族历史中遗留的部分记载里,一直都是以暴戾血腥来歌颂她,那条龙就像君临天下的女暴君,素染的白裙上留下的鲜红以血铸成。 这种龙怎么可能跟人类达成公平的交易?她散播了自己的血统,留下无数的白王后裔混血种,但也留下了自己的圣骸。她知道人类必定觊觎这东西,圣骸是有毒的礼物,接收它的人固然会获得无与伦比的力量,但同时也会被圣骸所控制,那时候出现的只会是拥有白王意识的新王,而非窃取龙族秘密的人类自己。 赫尔佐格用爪子撕开了自己的腹部,从那里取出了一支短小的注射针剂。这东西他已经珍藏了很多年,用特殊的材料制成,抗打抗摔还抗子弹,真正做到了万无一失,就连藏起来都是放在自己的身体里的,哪怕自己死了都未必有人会发现。 他颤抖着抓住这支注射器,扎向圣骸活动的眼睛。圣骸无比强大,不会畏惧子弹火药爆炸,但圣骸也同时无比脆弱,针头那么尖细的东西仍然能在它的眼睛表面扎开一个细不可查的孔洞。注射器里面贮藏的化学试剂进入圣骸内部,那颗活动的眼睛就像受到了致命的打击,死死瞪着赫尔佐格,可它无力反抗,只是慢慢地合拢,璀璨的色彩不再,剩下残烛般的微光,最后彻底寂灭。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赫尔佐格杀死了神,杀死了白王,他很清楚自己刚刚摧毁的是白王的意识,正是因为有这种东西的操控,圣骸才能与富士山融为一体,逐渐孕育出那么巨大的身躯。现在白王的意识被杀死了,可她的力量还在圣骸里面,就像四大君主们死后残存的龙骨十字。 这个世界上大概只有赫尔佐格能够开发出这种药剂,消灭龙族的意识,但又完整的保留了骸骨,有点像现代医学上阻断中枢神经系统的手术。在遥远的西伯利亚无名港,他有一具龙王的身体来让他做足够的实验,人类当时已知的几乎所有药物都被实验性的使用,由此赫尔佐格找到了对龙族有效的成分。 龙族确实伟大,但它们终归也还只是生物,生命力再怎么顽强的生物都会被杀死,当然也会受到化学的干扰。 现在圣骸安全了,这块骨头仍然活着,周围与富士山融为一体的部分依然在收集养分,执行白王死前的命令,只不过发出命令的意识主体已经不在了,王位已失,留下了巨大的空缺,这一刻哪怕是个孩子都能轻易篡夺王的宝座。 赫尔佐格伸手握住圣骸,轻而易举地就能将它从那些血管上扯下来,这东西已经没办法再睁开眼睛,可是当赫尔佐格把它拿到自己面前,它又活了过来,无数跟细密的尖刺从圣骸上长出,扎进赫尔佐格的手臂。 赫尔佐格眼睁睁看着这一幕,没有任何反抗,圣骸就这样缓缓融入了他的身体。他能感觉到这东西在自己的身体里溶解,以那种大小所蕴含的血液数量不会很多,但就是这么只能装满一个血袋的血,却为他带来了迄今为止最强的进化。 封神的黄泉之路在这一刻完美的书写,短暂的几秒钟之内赫尔佐格那些丑陋的龙化特征就悉数消失,他的皮肤开始像年轻女人那样光滑,但因为还是男性的面貌,让这一幕看起来有些阴寒的美感。吐息之间他睁开眼睛,就能看清世界上的元素流动,言灵之力不再需要语言去驱动,而是简单的意识调动。 他已经不再是人类了,多年来的夙愿在这一朝达成,赫尔佐格晋升为新生的王,坐上了那个无数人觊觎的宝座。 完美,太完美了,除了这个词语赫尔佐格想不到任何描述来表达自己现在的状态,什么语言在如此力量面前都是苍白的。 曾有人说如果时代进入了宇宙大航行,那么恐怕人类会失去当下的人性,因为到了那种时候一个星球的概念已经不再庞大,轻而易举地就能被毁灭,家园可以在任何遥远的地方重建,冲突的战争必然无数次发生。 这并非危言耸听,赫尔佐格相信这个描绘,如果你的掌中轻易就能握住整个世界,你当然不会在乎这世间某个特定的东西。神需要在乎人类么?那只不过是人类的一厢情愿罢了,人掌握了弑神的力量就会杀死神,龙族就是如此,在遥远的时代,它们就是人类眼中的神,但现在人类也能成为这样的神了! 赫尔佐格闭上眼睛,享受掌握全新力量的愉悦,黑色的双翼钻破脊骨在他身后展开,龙鳞和全新的关节开始包裹住他的身体,如今的龙化已经不像过去那样丑陋,像某种变异的畸形体,现在他充满美感,龙化就像在他的身体上覆盖了一层外骨骼,头角峥嵘,曼妙优雅,是很多男孩心中做过的假面骑士的梦想,泛着机械般冰冷的光泽。 新的白王振翅,冲天而起,暴风席卷了沿途的水体,在天空中拉出绚烂的弧光,八岐大蛇的八条长尾正在肉眼可见的死去,因为获得营养的中枢已经不在了,白王的传承都到了赫尔佐格那里。 世界对他来说是全新的,元素之力在大气中清晰可见,五彩斑斓。赫尔佐格急于探求自己现在的表现,他随口说了某个简短的命令,烈火的元素就在富士山中的石灰岩中爆裂,惊人的火光像是一排密集的覆盖式炮击,烟尘飞向数百米高的高空,下起碎石的火雨。 言灵·君焰,继承了白王的遗产之后,赫尔佐格自然而然地就获得了无数高阶言灵的能力,无论是过去已知存在于言灵表中的,亦或那些人类从未知晓过的。他释放出来的君焰甚至能够凌驾于青铜与火之王,在卡塞尔学院诺顿使用的君焰是十几米长的火龙,而赫尔佐格能让君焰的爆炸增幅到上百米,就像一道壮观的烈火之塔直冲高天。 海水已经漫到了富士山下,偌大的尼伯龙根也无法承载这种规模的水量,像是大海都被扔了进来。赫尔佐格并不知道这是有人释放了归墟,但他也不必在乎,言灵千泷释放,无尽的海水从那里被提炼到空中,赫尔佐格履行了他对橘政宗的诺言,海水在空中拼凑出各种美味食物的样貌,慕尼黑的烤肠,柏林的冰猪肘子,黑森林的樱桃果仁蛋糕…… 这种行为看起来有点像个几岁的小孩子拿到了真正的高达,他想的不是驾驶高达去歼灭敌军,而是觉得我真的可以建造一座属于自己的城堡,去迎娶隔壁家想要城堡的王小美了。 其实这也很好理解,吃是人类追求幸福感最简单的方法,也是最重要的,当年赫尔佐格为了保命不得不半途饮用进化药,导致了身体的异常。这二十年来他只能吃流体食物维持生命,靠营养液来保证不死,所以他对橘政宗说自己成功了一定要回去吃德国菜,那是真心话而不是说着玩的,没有哪个现代人能坚持过这样二十年的生活,赫尔佐格已经压抑了太久。 现在赫尔佐格真的要去享受自己的生活了,白王的权力被篡夺,尼伯龙根的归属也就随之易手,这个地方现在是属于他的,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德国是赫尔佐格的故乡,他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吃自己几十年都没再吃过的家乡菜,然后么,就该去和各国政府谈谈话了。赫尔佐格会先毁灭几个标志性的城市,譬如巴黎,伦敦,当然也别忘了卡塞尔学院旁边的芝加哥。 人们会惊恐于他强大的力量,然后拿出自己的国防武器来对付他,他很乐意为人们展示一下彼此的差距。赫尔佐格会假装不敌,被打的嗷嗷叫,然后在人类以为自己就要获胜的时候,忽然一转攻势展现出压倒性的力量,摧毁无数军队和珍贵的武器,向全世界广播自己的要求,不然就毁灭世界。 在美国白宫的会议室里,赫尔佐格坐在演讲的主位上,台下是兢兢战战的各国领导人。赫尔佐格会非常亲昵地走上前去拍拍他们的肩膀,说只要答应我的要求就不会伤害你们,大家和平共处地签订一份《赫尔佐格不平等条约》就好。 至于条约么,当然是要撕毁的啦,等人们都以为余波过去可以回归正常生活的时候,赫尔佐格出门就把这座城市炸了,笑嘻嘻地说好玩么?我骗你们的,现在逃吧,有多远就跑多远,能藏到哪就藏到哪,直到我找到你们为止! 嗜血的毁灭渴望在基因中作祟,赫尔佐格本来就是个暴徒,他在黑天鹅港杀死了一整个港口的人,去了日本又引发无数混血种的暴走,和蛇岐八家争斗,他亲手杀死的和间接死于他的人太多了,即使是去毁灭世界,他也根本就不会在意。为此他甚至有详细的计划,不会赶尽杀绝,要有计划的屠戮,以确保可持续性发展,要是把人杀光他就没得玩了,他要看看世界都活在他赫尔佐格的恐惧之下。 畅想着未来的美好,赫尔佐格打算离开尼伯龙根,这时它感觉到了一瞬间的危险,纯属本能的感觉。在他成为白王之后,他获得了类似因果律的强大第六感。 什么东西能对白王产生威胁?赫尔佐格暴怒了,是谁胆敢反抗新生的王? 在赫尔佐格的眼中,周围的元素产生了极强的乱流,这是类似莱茵的前兆,但并非有人使用了言灵莱茵,而是那种攻击的本质就是让世间万物都听从其命令去杀戮,所以元素在躁动,地面上卷起了碎石与狂风,火焰在乌云层中摩擦燃烧,滔天的海啸直冲赫尔佐格的飞行高度卷起大气,它们全都要杀死赫尔佐格。 顺着所有元素动向,赫尔佐格扫过整个空间,他在看那些凌乱的线,虽然很混乱,但终归还是有一个源头,沿着源头就能找到是谁引发了乱流。 他找到了,就在他的下方,距离他一千多米远的地方,在如此遥远的目视下,对他来说就像茫茫大海上的一艘巨舰那么显眼。富士山的半山腰,一双金色的瞳孔正在毫无畏惧地与他遥遥对视,口中浅唱着龙文组成的哀歌,言灵·审判。 赫尔佐格认得那张脸,蛇岐八家的上杉绘梨衣,当年从列宁号上的战斗中遗失的保温舱之一,后来被橘政宗捡走了,放在蛇岐八家里长大。 这一刻赫尔佐格很想笑,气急败坏的反笑,他知道自己成为白王肯定会有人来反抗他,但没想到第一个出现的人居然是自己一手制造的胚胎。如果这是一本,作者肯定要说什么宿命的轮回巴拉巴拉,像绘梨衣这样的人身上肯定承载着终结他的命运,这才符合一个宏大故事的收尾。 但赫尔佐格自己手中就握着天命! 327.神的陨落(八) 他的故事如果是一本书,那么将会无比励志,远比能想象出来的更加精彩,从当年的那个德国少年一路成长到新世界的王,他相信命运只会握在自己的手中。 审判指引着元素的乱流,交错着进攻赫尔佐格,这是全方位覆盖式的攻击,审判从未被绘梨衣使用到这个地步,她答应了路明菲,从今天过后就再也不会使用这种力量了,她要放弃言灵,去迎接全新的生活,所以最后一次审判无比惊人,似乎从高天直坠地面,所有空间都是绘梨衣的攻击范围,赫尔佐格无处可逃。 赫尔佐格骤然加速,如掠食的苍鹰直扑绘梨衣,但元素的追击比它飞行的速度更快,生物的动作无论多么强大都会受制于自己的关节和体型,存在某种极限,就算是白王也无法超越自我。 一千多米的距离只是瞬息之间,沿途的所有元素都像是闭合的闸门,紧咬着赫尔佐格的尾巴聚拢,从只有几米远的距离到直接命中赫尔佐格,审判的致死力量在赫尔佐格的龙鳞上绽放,撕裂他的龙鳞,灼烧他的血肉。 他的受伤与愈合同时发生,上一个瞬间受到的伤害,在下一个瞬间就已经近乎治愈。这对审判来说还是第一次发生的事,绘梨衣命令赫尔佐格去死,但赫尔佐格似乎无视了她的命令,尽管会因为审判受点伤害,这些伤不足以影响他的速度乃至致命。 绘梨衣的血统不足够压倒赫尔佐格,她确实很强,强到审判的攻击力从未出现过差错,如果这个言灵能造成的伤害是一万点,那么赫尔佐格作为boss的hp就是一百万,她没有遇到过这种敌人,所以无法理解为什么赫尔佐格能看似毫发无损。 在她皱眉思考的刹那时光里,赫尔佐格已经像一架俯冲的战斗机抵达了她的面前,暴风把周围的火山灰吹起数米高的烟障,他的利爪伸向绘梨衣,带着施虐般的笑意,他要用一次足够的握力把第一个胆敢站出来反抗他的人碾成血肉。她应该做好了准备吧?当自己站出来面对一位君王的时候,就该料想到自己这样的结局! 赫尔佐格期望在绘梨衣的脸上看到点恐惧什么的,但绘梨衣面对他始终都面无表情,这让赫尔佐格愈发盛怒,感觉自己要杀死的似乎不是什么人类,更像是一拳打出去遇到的只有空气。 “你真该回头看看你的背后,赫尔佐格。” 冰冷的嗓音犹如高天之上降下的审判,赫尔佐格又一次感觉到了危险,那是比之前遭遇审判时要沉重几百上千倍的危机感,他的感官已经很强了,甚至可以直接目视元素,却无法察觉到是什么东西在背后嘲笑他。 他并没有来得及回头,巨大的暴力已经抓住了他的尾巴,他如奥运冠军双手中的链球那样被人甩起来,绕着原地高速的旋转,整个世界在他眼中天翻地覆加速播放,像是坐上了极速的过山车。他想反抗,却无能为力,因为那人的速度太快了,可能是几十,也可能是几百圈之后他被狠狠投掷出去,失重感的包裹中他甚至无法调整自己的状态,一直转圈滚到富士山的火山口撞塌了那里,身上的力道才彻底消退。 这种攻击是不会有什么伤害的,赫尔佐格身上连伤口都没留下,但这足够让赫尔佐格胆战心惊,对方能够抓起这么沉重的身体当链球甩,那种力量绝对不会在自己之下……甚至可能远远凌驾于自己!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他可是新生的白王!在这个世界上,能够凌驾于白王之上的,只有早已死去多时的黑王才对! “你好啊,赫尔佐格博士,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女孩高悬在富士山顶,她不像赫尔佐格那样有着一副峥嵘的龙身,还是普通人类女孩的模样,虽然曾经是宿敌,多年之后再次见面她的口气仍旧非常平淡,恬淡的微笑甚至叫人觉得像是透着几分好意,让人想到常春藤下手捧书卷,长裙上跳动着碎叶微光的初恋。 她是现在第一个会叫赫尔佐格博士的人,即使是与赫尔佐格合作了那么多年的橘政宗,也不知道赫尔佐格的真实面目,只知道他来自当年去过的那个无名港口。但路茗沢非常清楚地说出了赫尔佐格博士这个称呼,因为他们曾经见过,很多次。 赫尔佐格不敢说话,他的心底萌生出巨大的恐惧,大到甚至想要颤抖着下跪。 他不是没看过路明菲的照片,那时完全没觉得有什么。可现在与她正面对视,依稀能认得那张脸上的一些古怪,虽然现在已经是大女孩了,但仍旧能看出年幼时的一些痕迹。那个女孩曾经被他锁在走廊尽头长达十年之久,赫尔佐格在她身上采集了大量的数据,用近乎摧毁的方式来做研究,又用很多试剂来保全她的性命,以便延长她死去的时间。 黑天鹅港里的人应该都在那场爆炸中殒命了,赫尔佐格自己是唯一的幸存者,然而现在就在他面前,站着另一个来自黑天鹅港的亡灵。 “你是……零号?”赫尔佐格不敢相信,“还是路明菲?” “真高兴你还能记得这个编号。”女孩淡淡地笑了,“不过对于你的问题,我没法给出准确的答案,在过去我是零号,后来我是路茗沢,而现在,我是路明菲。” 赫尔佐格无从察觉路茗沢话中的深意,他以为他已经足够了解龙族了,可惜知道的还是太少,那个种族的秘密就像一座永远神秘的冰山,每挖下来的一角里都藏着动人的光辉。人们总是就把这么点神奇的东西奉若至宝,于是就忘记了冰山的顶峰上还有更惊人的景色。 “不……这不可能!”赫尔佐格惊叫着否认,他不愿意接受现实,“如果你是真正的龙族,那么些年里我对你的实验怎么可能什么都没发现!在我的眼里,你始终都只是个试验品!一个残缺的混血种!” “人不就是这样么?对超越自己认知的东西难以接受。”路茗沢摊摊手,“当年在教会的主导下人们都相信地心说,提出日心说的就要被审判被烧死,可事实总会为被污名的英雄证明一切。也许很多年以后人类会了解龙族的全部,但那都和你没什么关系,当下的你只是个篡夺了王位的小丑罢了。我们之间不是一个量级的,所以你看不穿我。” 她的口气写意,夹杂着对赫尔佐格淡淡地蔑视,赫尔佐格不敢说话,它是新生的龙,白王的继承者,如果这样的东西都被眼前的龙低看,那么答案难道就只有那么一个? 不……绝对不可能,赫尔佐格果断否认掉这个想法,黑王的复苏注定成真,他的降临代表着诸神黄昏之日的来临,到时候世界都会灭亡。如果黑王真的已经苏醒了,那么世界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零号必定不可能是黑王。 可她又会是什么东西?在龙族漫长又光辉的历史中,除了黑王白王四大君主,还藏着什么无人知晓的身份么? 赫尔佐格自诩为最了解龙族的人,但在这一刻,他确实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似乎抬头望去,他仍在珠穆朗玛峰的山脚下,只是比其他登山人多走了几步,而登顶的桂冠,仍旧离他遥遥无期。 “虽然你成为白王还不久,但我得说,今夜就是你的葬礼了。作为一位王的葬礼,夜之食原委实有点不配,对于你这样的人,我希望在明媚的阳光中赐予你定罪的审判。” 路茗沢轻轻挥手,向着天空合起手掌,那是个再简单不过的手势,也不像什么言灵的发动,但随着她的手指完全闭合,赫尔佐格发现自己失去了对尼伯龙根的控制权。不久之前他趁着和路茗沢对话,偷偷调集死侍群,试图作为自己的帮手,如果他受伤甚至还能掠食。现在他感觉不到它们了,整个夜之食原已经不再对他唯命是从。 天空中的乌云渐渐散去,微亮的光居然从乌云的裂缝中透了下来,笔直如剑,云破日开,带着几分清冷,照亮了这个阴霾中隐藏了数千年的世界。 死侍群们从未见过这种名为日光的东西,纷纷遮起自己的眼睛嚎叫着退避,它们的视觉能力早已经退化完全习惯于夜之食原的黑暗,还有高架桥上的路灯,像这样纯粹的自然光对死侍来说还是第一次。 绘梨衣就站在第一缕透进尼伯龙根的阳光中,那似乎是为她特意而盛开的。她抬头看去,尼伯龙根的天空倒映出东京海湾的景象,巨大的日轮已经从遥远的海平面上露出了边边角角,这可能是东京这么多天暴雨以来最好的日出,金色的云舒卷成连片的残霞,越来越多的阳光正在打破现实与尼伯龙根的交界线。 那里确实就是外面的东京,海啸已经过去了一整夜,尼伯龙根中的人们也度过了一整夜,如今外界正好到了日出的时候,路茗沢从赫尔佐格那里夺走了尼伯龙根的控制权,现在任何人都可以离开这里了,外面的景色也出现在了尼伯龙根的天空中。因为两个世界的交汇,尼伯龙根中死去的元素也都重新活跃了起来,大海开始流动,晨风开始吹拂。 路茗沢,或者说路明菲的长发随风曼舞,她还穿着店里的西装,双手插在衣兜里,瞳孔中金色的华泽绽放,有点像是个女扮男装的酷酷男主,而赫尔佐格就是被推倒在地无力反抗的女主,虽说有点丑了。空气中流动着某种清冷的香气,像是某种香水,很淡很淡,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但这对赫尔佐格来说却是致命的毒药,他觉得那气味在宣告他的死亡,让人想到下葬时人们手中捧着的白色百合。 确实是白百合的香气,因为说好了要送给赫尔佐格一场葬礼,所以就连花都准备好了,闯进尼伯龙根里来的不止是阳光和温暖,还有漫天飞舞的白色花瓣,像是葬礼上随手扯花的花童们,正在围绕这个世界行走。 花瓣落在赫尔佐格的鼻梁上,他气急败坏地把花瓣拍了下去,但花瓣的数量太多了,他弄掉一片就又有十片落在他的身上,他索性动用了君焰,把周围的花瓣全部燃烧殆尽,爆炎制造出一片干净的空间。 他已经从震惊和恐惧中恢复过来了,取而代之的是愤怒。既然面前的东西不是黑王,那就没什么好怕的!他已经受够了零号什么都在掌握中的口气,葬礼是么?究竟是谁要躺在坟墓里,还很难说呢! 赫尔佐格首先使用了君焰,威猛的火焰组成炼狱般的火海,气势逼人。路茗沢露出惋惜的神色,摇摇头打了个响指,原本汹涌的火焰骤然消散在空气中,连一丝火苗都没有留下。 在赫尔佐格的视野中,他清晰地看到了这种状况的发生,君焰调动起富集的火元素发动猛攻,但随着对手的一个响指,组合起来的火元素就像受到了某种冲击,顿时烟消云散。 他不信这个邪,又使用了因陀罗之怒,白王的因陀罗之怒连天色都不会改变,雷电根本就是凭空产生的,这是火元素与风元素摩擦诞生的结果,天幕中天雷万钧,雷电受到赫尔佐格的牵引,直击目标。 又一个清脆的响指,世界陡然安静了,那道距离路茗沢背后最近的雷电,也在即将命中她的时候消散。 “看来你还是不懂,我说过了,今夜是你的葬礼,那么你就一定会死。也别想着有什么挣扎,言灵对我是无效的,因为我能击溃你调集起来的元素。在我们的世界里,王与王的战斗从来都没有花里胡哨,必将以剑而终!” 刺眼的光亮灼烧着赫尔佐格的眼睛,他忽然觉得眼前的人似乎沐浴在金色的辉光之中,有无数的光芒从她背后射来。 这是神话般的奇迹,进攻尼伯龙根中的日光居然富集起来,明暗交汇的天空中升起了九十九颗璀璨的光斑,或者说是九十九轮太阳。它们的热量惊人,在与地面如此遥远的距离上,仍旧把赫尔佐格炙烤的疼痛难忍,他的龙鳞居然在这样的光芒中被点燃了。他急忙调动元素,却发现那里根本没有火元素,那些燃烧似乎是凭空出现的概念。 有什么东西要来了,那是致命的危险,但赫尔佐格睁不开眼睛,根本就没法直视,也无从躲避,此即逆命的审判,远胜过以此之名发动的言灵,赫尔佐格已经被九十九支光刃锁定,无处可逃。 第一根光刃发射,仿佛自高天往地下逆射的流星,天幕中留下一道灿烂的光尾,赫尔佐格的颈椎被击穿了,磅礴的穿透力带着他往富士山中沉降,这座火山已经重新活了过来,火山口中缓慢流动的熔岩就像嗷嗷待哺的巨口。 赫尔佐格死死扣住地面,但第二道光刃已经来了,瞄准的就是他的四肢。第三根,双翼。第四根,关节。第五根,筋腱。 他的身体被划分成了三十三个部分,但凡在现代医学上能叫出名字的类似器官或者位置,都一一被刺穿,他费尽心机获得的龙类身躯在如此打击下疯狂地弥补着伤口,颈椎在想办法愈合,钢铁般的肌肉正在修补撕裂伤。可这种行为似乎早已经被预料到,来审判他的人就是来杀死他的,无比了解龙类,知道他会在这种情况下干出什么来,于是新的一轮光刃打击降临,而这一次不再一根根赐予他绝望,而是齐射。 狂暴的穿透力彻底击碎了周围的地面,带着赫尔佐格掉进火山口,巨石纷飞着坠入岩浆中,连一丝涟漪都不会泛起,灼热的高温就彻底将它们吞噬。赫尔佐格的尾巴距离熔岩只有十几米远,他用爪子刺穿了岩壁,剧痛烧灼着他浑身上下的每一寸肌肤,但他仍然能坚持着往上爬。他的心境,他的耐力,他的野性,都远远胜过常人,爆发出极强的求生欲。 没关系,他还没死,他还能赢,既然言灵没办法,那么就用别的东西好了……他已经想到了反制的手段,对手大概还不知道吧,神剑天丛云就在白王的身体中,那把剑曾经用来杀死白王,可最后居然也被白王吞噬,成为了白王的骨骸一部分,就是他的尾巴。只要用天丛云,就能把那个满脸轻蔑不可一世的女人杀死! 不!就那么杀死她太便宜她了!把她扔进死侍群里,找一群最肮脏又龌龊的死侍来轮奸她!给她注射慢性的毒药,对她千刀万剐,割下无数块薄如蝉翼的肉片,让她自己吃下去!再不断地给她打肾上腺素,让她活命!白王的生命很漫长,他要用几十年的时间来折磨她,还要向全世界的人直播,让众人知道反抗神的下场! 赫尔佐格的位置越来越高,他居然真的能从火山口里爬出来,尽管他浑身都已经被烧灼成了火红的碳色,像是在燃烧,但过于顽强的生命力居然还能死撑。那种攻击他的东西毫无疑问是某种言灵,超脱于四大元素,而且从未被知晓的言灵,威力那么巨大当然不可能重复释放,只要能出去拔出天丛云剑他就能斩下那个婊子的头颅! 他抬头仰望天空,火山口呈现出完美的圆形,阳光那么温暖,东京湾的海面如此静谧,虽然遭遇了浩劫,但人们正在想办法开始灾后的生活,相互鼓励相互协助。他第一次觉得不去毁灭世界,就让它这么活着也挺好的,而外面的世界似乎也已经对他近在咫尺,张开了怀抱。 一个光点在他的瞳孔中出现,越来越大,越来越快,随着距离的接近,他渐渐看清楚了那个东西的本相——九十九支光剑只打了三分之二,最后剩下的三分之一合拢在一起。 那是最强的一支,来自天命的意志,规模甚至超过这个火山口本身,要以公里来计算。空气在它的坠落下被强行撕裂,甚至扭曲,尼伯龙根与现实世界因为它的攻击而相互扭曲,彼此的景象交融,巨大的风压甚至让赫尔佐格抬不起爪子了,他正在被吹的缓缓下降。 她说了这里是你的坟墓,就没打算给你反抗的机会,给你展现的是绝对的碾压,无论你有什么样的伎俩权谋,都别想有任何作用。 “不不不不不!“ 在赫尔佐格绝望的惨叫声中,光刃坠入火山口,引发了史无前例的爆炸,熔岩巨浪滔天而起,化为暴雨落下,赤红的浪潮简直如同海啸,喷洒了数公里之高,尼伯龙根中的富士山因为这次攻击而毁灭,分崩离析,岩浆沿着完全破碎的山体流淌,归墟的海水已经蔓延至了半山腰,和岩浆接触,立刻汽化升起惊人的白雾。 绘梨衣就站在大石茶室门外,她没想到最终的战斗会是这个样子,审判在如此力量面前根本没什么作用,她其实压根没帮到sakura什么……甚至现在就要死了。 她索性闭上眼睛,强烈的失重感如期到来,带着光焰的影子在天空中划出明亮的轨迹,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拥抱天空,世界在她的脚下毁灭,每种声响都震耳欲聋,伴随着灾难末日的景象。她却一点都不觉得害怕,虽然没有睁开眼睛看一眼,但她知道那是谁,下意识地伸长双臂,然后收紧。 我的心中有一位英雄,每当我难过的时候,每当我受伤的时候,每当我困惑的时候,她总是会骑着她的白马从云端来到我的窗前,伸手问我要不要跟着她走。我没有回答,只是换上了我的高跟鞋,踩着窗边牵着她的手,告别我住了很多年的城堡,我想和她一起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sakura真的最好了。 (本章完) 328.创世纪(一) 庞贝喝着红酒仰望日出,他的头顶上直升机旋翼带着狂风掠过,在格兰迪号货轮上平稳降落,发动机熄火机翼停转,帕西扛着昏迷不醒的恺撒从直升机上一跃而下。 在经历过那种级别的海啸袭击后,东京湾近海上应该是没有船只能幸存的,但是这艘格蓝迪号仍旧保持在帕西·加图索出发之前的位置上,庞贝甚至还在喝酒。与其说是船保护了他,倒不如说是他保护了船,如果没有庞贝,这艘船很难幸存下来,加图索家才刚刚为这条货轮支付了一大笔钱。 “看起来我的宝贝儿子状态还不错。”庞贝看了一眼浑身是血的恺撒,吹了声口哨,他一眼就看出来恺撒经历过血战,身上那些黑血是死侍的而不是他自己的,在东京的浩劫中恺撒全身而退,并没有受多大的伤。 “李雾月和他的姐姐都死在卡塞尔学院的手里,校长爆血后的战斗力很高,很难说这对我们来说究竟是坏事还是好事。”帕西把恺撒放在庞贝身边的躺椅上,报告情况,“现场还有疑似另一个海洋与水之王的龙王,死于龙王的内斗,赫尔佐格窃取力量诞生的白王也被路明菲击杀了。就目前来说,四大君主相继复苏又相继全部被击败,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我们已知的敌人只剩下黑王尼德霍格,还有奥丁。” 虽然名义上他是去接走恺撒的,但帕西还是作为加图索家的特派使者关注着夜之食原中的发展,如果龙王没有被解决,那么就得他上场负责把龙王引到尼伯龙根之外,使用天谴来歼灭。 “这一天比我想象的来的还要快啊。”庞贝叹了口气,这一刻对他,乃至对整个加图索家来说都等了太久,有种宿命终于到来的怅然,“既然已经确定事态发展到这个地步,我们与卡塞尔学院的合作就可以宣告结束了。” “这么快?”帕西吃了一惊,他原本以为这种决策还需要家族元老们的商量。 “时间是人类最大的敌人,四大君主的没落意味着新时代的开幕,我们不知道尼德霍格会在什么时间点苏醒,当然要快。” 当年在黑天鹅港赫尔佐格没有死确实是个计划中的意外,后来他登上日本境内,与橘政宗产生联系,陈家的追兵察觉到了他们正在做的事,把消息传回中国和意大利。 原本唤醒的白王是加图索家自己准备享用的祭品,但经过商议之后加图索家认为这是一个机会,可以让赫尔佐格来完成他们不敢去做的实验,于是双方达成一致,放任赫尔佐格的行为,但始终保持严密的监视。为不引起日本人的警觉,加图索家在日本境内撤出了为数不多的投资,让这里看似始终处于他们的势力范围之外。 现在猜想已经被印证,那么当然就不需要再花费时间等待了。 庞贝拍了拍帕西的肩膀,对他的笑容意味深长,“而且你也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不是么?有谁甘愿做一辈子的仆从呢?” 帕西低头沉默着,思绪万千。庞贝是最了解他的人,这位家主并没有说错,也愿意放任他的野心。所以帕西总是表现的对加图索家忠心耿耿,其实无论对于弗罗斯特还是恺撒帕西都无所谓,他只是在向庞贝尽忠,至于其他人那都是顺带的。 “但……我只是个备用的替代品。”帕西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恺撒,“是恺撒的替代品,我的血统不如他稳定。” “在你诞生之时我们可没这么想过,事实上在我眼里,你和恺撒都可以是我的儿子,你们都流着属于加图索的血。”庞贝微笑,他的笑容有一种魔力,能让很多女人为他沉迷,那种魅力是与生俱来的,尽管他很不正经,但在领袖天赋上,恺撒只不过是继承了他的老爹。 帕西是个男人,不会因为庞贝的笑就沉沦进去,但眼前这个人对他来说意义非凡,如果没有庞贝的坚持帕西根本就不会诞生到这个世界上,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庞贝确实就是他的父亲,他也确实流着属于庞贝的一部分血。 帕西·加图索的来历对很多人来说都是一个谜团,他是忽然出现在加图索家族中的,那一年恺撒八岁,才经历过母亲的离去没几年,心中深深憎恨着这个家族里的一切。 有一天庞贝领着帕西来到花园里,恺撒坐在凉亭下翻看亚历山大大帝的生平,穿着骑马的戎装,刚刚打猎回来,连理都懒得理庞贝一眼。庞贝倒是很无所谓,对恺撒说老师说你在学院里根本不和人交朋友,目空一切,认为没有人值得你深交,这样下去你迟早会被孤立。所以我给你找了个小伙伴,以后你可以带他一起去上课,帕西很乖也很懂得沟通,他能帮助你建立起友好的人际关系。 庞贝交代完就走了,留下两个差不多一样高的小孩子,第一次见到恺撒帕西倒也确实不紧张,只是像一颗柳树那样站在那里看着恺撒,他站立的位置恰好挡住了直射恺撒的阳光,他知道眼前这个人就是加图索家未来的继承人。 恺撒放下书本,冰蓝色的瞳中泛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寒意,他本能地拒绝着一切,包括任何来自家族或者父亲的礼物,即使那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帕西在恺撒的眼里也和臭虫没什么两样,尽管他看起来还算不错,瘦瘦高高,而且没有任何存在感,好像一不注意就会忽略那里有个人存在。 “他给你的评价似乎很高啊。”恺撒从那时起就很会阴阳怪气,说这话的时候鼻子里都呼噜呼噜地能喷出怒意来,“你能为我做什么?” “任何事。”帕西轻声回答,“这就是我存在的意义。” “任何事?”恺撒被这么嚣张的回答逗乐了,他抬手就把手边的书本扔进了池塘里,“那么这就是你要为我做的第一件事,我不希望这本书会脏会湿,做不到你就给我滚。” 帕西没有回答,直勾勾地看着恺撒,恺撒忽然意识到有什么地方不对了,他根本没有听到书本落水的声音,就趴到围栏上去看。那本书居然真的没有被水沾湿也没有脏污,它就那么凭空漂浮在水面上,并且越升越高,直到最后重新回到恺撒的手里。 “你有言灵,是么?”恺撒重新审视帕西。 “是的先生。”帕西的回答还是那样平静,不悲也不喜,他看得出来恺撒不喜欢自己,所以当恺撒做出那个动作的时候,帕西就预判到了他的想法,用自己的言灵为他拖住了那本书。 “你的考试合格了,跟我进屋。”恺撒把书夹在胳膊底下,发号施令,“但我得说清楚,他把你交给了我,你就是我的所属物,只为恺撒而服务,而不是属于庞贝·加图索,我希望你时刻记住这一点。” “我明白,先生。” 帕西是恺撒的第一个朋友,恺撒那时候与人群格格不入的原因就是他的血统,在学校里他身边都是普通人,虽然当中不乏地产大亨之子,银行企业之女,皇室旁支公主这样牛逼哄哄的背景,但没有血统就是没法和恺撒融入到一块去。帕西一见面就表现出了很强的言灵控制力,那时候的恺撒对镰鼬还做不到那么精准的掌控,是这份潜力让帕西打开了成为加图索家秘书的大门。 如果恺撒知道,帕西流着和他一样的血,他就不可能接受帕西了。 恺撒的母亲姓氏是古尔薇格,这是一个古老的姓氏,在以前被称作龙族的女巫,但到了现代,古尔薇格家的血统已经非常衰败,不是一个合格的龙血氏族了。但恺撒的母亲却是庞贝一生中唯一真爱过的女人,在恺撒的记忆里,母亲还在的时候庞贝是没有出去拈花惹草的,母亲死后那个男人才开始放纵,恺撒认为这样非常对不起母亲,庞贝却根本就不在乎,宣称要把自己优良的基因带给全世界的美女。 而帕西连自己的母亲都不知道是谁,他是试管婴儿出来的产品。当年在黑天鹅港,庞贝从赫尔佐格手里取得了两个胚胎,以这两个胚胎为蓝本,加图索家使用自己与赫尔佐格完全不同的技术,从胚胎中提取出带有龙族基因的血清。这种血清具有很高的毒性,但也可以催化血统的提升。 血清被应用到那一整代的试管婴儿中,无数孩子在睡梦中死去,加图索家就不得不把更多的希望放在家族中诞生的孩子身上。最终成功的有两个,第一个是帕西,他是试管婴儿中唯一经受了龙血毒性的。另一个是恺撒,他是人类生育的孩子中最具抵抗力的。 至今为止恺撒都不知道陪伴自己身边的帕西有多大岁数,走出年少时的孤困之后恺撒逐渐成长为合格的中二纨绔子弟,问过帕西的生日,帕西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生日,就把他与恺撒相遇的那一天说成是自己的生日。恺撒没有意识到这点,只是在那一天到来的时候送了帕西一辆新车,和一个能堆到天花板上去的超大号奢侈蛋糕。 试管婴儿使用了庞贝的产品,所以他们是兄弟,恺撒是弟弟,帕西才是兄长,但彼此的命运天差地别,因为帕西的龙族血统不稳定,家族需要的是一位能带领加图索家走向新世界的皇帝,一位皇帝当然不能有无法控制的血统,所以帕西与他的位置失之交臂了,只能去当秘书,作为恺撒的备用品存在。 如今赫尔佐格已经为家族验证了封神之路的可行性,加图索家也就可以即刻动手了,能够享受这份殊荣的当然是恺撒。但万一恺撒失败,那么帕西就将顶替恺撒的位置,这是计划中的第二手准备。 “新的时代来临了,你是被选中的人,应该做好担当的准备。”庞贝倒了两杯红酒,分给帕西一杯,“无论坐上王位的是恺撒还是你,对家族来说其实都是一样的。这里的消息很快就会被传遍全世界,觊觎王位的可不止是我们,让其他的对手退出这条赛道吧,家族不希望有任何人可以与你们竞争。” 帕西和庞贝碰杯,各自一饮而尽:“包括路明菲么?” “当然。四大君主已经离开了我们,她苏醒的日子也就快到了,那会对我们的新王是个威胁,必须在她还没意识到的时候抹掉。” “我明白了。” 帕西放下酒杯,走进船舱主控室里,格兰迪号被买下来停靠在意大利海港的那段时间里,这艘船已经经过了加图索家的改造,各种高精密的仪器都被搬上来,按钮的丰富程度已经不亚于人造卫星的发射总部。 操作台启动,连接上远在意大利罗马的中央控制室,攻击的目标早已经牢记在心,帕西一一输入坐标指令。 俄罗斯,圣彼得堡郊外山中的别墅。 那里是亚历山大家族,根据加图索家掌握的情报,他们就是黑天鹅港的实际掌控人。但这都已经无所谓了,无论他们得到了赫尔佐格多少技术,家族的核心一旦被毁灭,就再也不可能东山再起。 德国,慕尼黑。 屠龙世家贝奥武夫家族的居住地,他们居住在市区中,尽管这样会造成很大规模的伤亡,新世界的大门已经近在咫尺,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个,帕西面无表情地输入市中心的某个坐标。 英国,贝尔法斯特。 伊丽莎白·洛朗就在那里,同时掌控着英国和爱尔兰以及部分法国的混血种社会,当年参与黑天鹅港事件的校董们都在从事近似的研究,相互之间并没有透露自己的进展。但根据学院中出现的名叫艾斯特·阿诺兹的学生档案来看,这个女孩恐怕和恺撒与帕西的出生方式是一样的,只不过她没有挂上伊丽莎白的名号。 中国,济南。 陈家的历史悠久,自田氏代齐延续至今,也是加图索家最重要的盟友。但委实说他们的陈墨瞳并没有达到预期中的强度,对于这样的盟友,在唯一的王座之前加图索家当然只能选择抛弃。他们家族就住在深山中与世隔绝,事情可以很好地掩盖成一次意外大爆炸。 如此一来当年参与黑天鹅港的校董及其核心势力就都会被抹除,接下来的坐标就是芝加哥山中的卡塞尔学院,那个学校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如果昂热还能回去,必然会对加图索家报复,要先掐灭他的可能性。 最后是日本东京,杀死白王的姑娘固然是英雄,但为了预想中的未来,还是只能请她和她身边的人一起去死比较好。 329.创世纪(二) 天谴会毁灭多数能与加图索家作对的组织,但不可能单靠这个东西就杀光他们,这些坐标一旦输入完成按下发送,远在极地轨道上运转的卫星就会变成灭世的机器,混血种的全面战争将就此爆发。 那会死很多人,甚至牵连到混血种世界以外的人类社会,无论结果如何,做出这种决定的人都会成为罪人。 圣人与恶徒都有名留青史的机会,只不过帕西·加图索没得选,他抬头望向看不见的空中,想象着那里的卫星从太空俯瞰地球,灭世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就静静地躺在发射槽中,他手里握着的可能是全世界的命运。 坐标输入完成,确认无误,任何一个小数点后的数字都会导致极大的偏差,帕西再三检查,按下发送键,数据返回罗马,再传入卫星,达摩克利斯之剑已经激活,当卫星轨道经过那些预订好的位置时,天谴将毁灭一切能与加图索家竞争的候选者。 “坐标已经输入完成,达摩克利斯之剑的轨道会以赤道上空九十度的夹角运作,完成所有打击需要的时间是90分钟,自东向西,目前正在接近圣彼得堡。”帕西走出控制室,向庞贝汇报情况。 “还是慢了一些,说不定会有人反应过来。不过也只能这样了,开船离开吧,我们有90分钟的时间撤离。”庞贝高举起酒杯,迎着崭新的日出,“愿世界在今日之后迎来崭新的秩序!” 圣彼得堡还在凌晨的睡梦中,这是现代社会一天中最安静的时刻,即使是那些通宵达旦的乐子人们也在往家的方向赶,准备回去好好睡个天昏地暗,伏特加的酒瓶落在地上被人一脚无意地踢出去,滚了很远很远。 凄厉的防空警报划破夜空,将无数人从睡梦中惊醒,他们急于冲到窗户旁边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数以百计的烟尘和刺眼的火光升上天空,仿佛一场绚烂的烟花。 圣彼得堡是俄罗斯的第二大城市,也是中央直辖市,地位举足轻重,它的防空警报系统判断到敌人的到来,随即应急启动攻击目标,方向大约离市中心有几十公里,蜂群般的防空导弹高速游荡,覆盖了那里的低空。 炽热的流星群从天而降,带着滚滚的浓烟,人们只听到遥远的天空中那些剧烈的爆炸声,流星群还是成功的坠落地面,升起耀眼的火光。几秒钟后震动裹挟着冲击波传来,把在窗前观看的人们掀翻在地,绝大多数窗户都在这波攻击中被震碎,无数碎片飞向室内,把那些鼾声如雷的醉汉也扎的暴跳而起。 大多数围观群众都还活着,因为爆炸的地方距离他们很远,只是因为冲击和玻璃受了些皮外伤。人们捡起跌落的手机,彼此联系问好,一起讨论那究竟是什么东西,大多数人都认为是坠落的流星,具体的位置看起来像是在山中,真该庆幸那东西没有直接坠入市区里。 他们所不知道的是,一座豪华庄园在流星的坠落中毁灭殆尽,冲击波和火焰将爆炸中心数公里范围内摧残到没有任何人造的东西能留下来,数千度的高温在地面上留下黑色的燃烧焦土,金属质地的亚历山大家徽也没能保存半点痕迹。 也许明天的新闻只能把这归于不幸的意外,遥远的太空轨道上,始作俑者卫星已经赶赴下一个目标点。 卡塞尔学院正是晚餐时间,食堂里人满为患,路明菲后援会的姐妹们一如既往地共座一张餐桌。 夏弥叼着一张卷饼,急于和面前的一份试卷做搏斗,尽管这所学院里的大多数科目对她来说都非常简单,但是有些东西和她所熟知的龙族是不一样的,人类并未掌握龙族的全部,很多科目都还夹杂着一些自己的推测和错误的判断。所以夏弥必须反向学习这些和她认知中相斥的东西,否则她的试卷就会因为过于正确而拿低分。 根据近期的血统测试报告,她的血统出现了退化现象,学院还暂时不会考虑清退她。可要是考试也不及格,那这事儿就没得谈了。这些天来她就像个普通的女大学生,为学业而日夜不休地努力奋斗。 零坐在夏弥的正对面喝果汁,顺手指出她试卷上的错误,零在这些死记硬背就能过的科目上基本都能拿满分。 艾斯特则在玩手机,对着屏幕笑的很傻很痴呆,没有人知道她在乐什么,除非能看到那些照片,但她才不会给别人看跋扈の贵公子,永燃の瞳术师,还有她亲爱的薄暮の美妖姬,是如何在日本东京的牛郎店里混的风生水起的,每一张照片都价值连城,足以在这所学院里掀起一阵风暴。 当卡塞尔小组还在担心他们的履历问题时,遇到芬格尔就代表这事儿已经没得谈了,表面上芬格尔兢兢业业勤勤恳恳,抱着诸位的大腿在高天原混饭吃,背地里已经拍下新的照片,转手就借客人的手机发到了艾斯特的邮箱里。艾斯特则如约打款到芬格尔的户头,两人狼狈为奸,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神不知又鬼不觉。 一通电话打到了艾斯特的手机里,看了一眼联系人的名字,艾斯特很有些意外,但还是果断接通。 “什么事?” 电话那边是家族的秘书,按理说不会和她有什么频繁的沟通,如果秘书给她打电话了,那肯定是家族有事要找她。 “小姐。我没有太多时间向您解释,也希望您听了不会太惊讶,家族位于贝尔法斯特的庄园已经被天堑之剑毁灭,我现在就在现场。”上了年纪的老秘书尽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以免自己在这通电话里哭出声来,他站在灰黑色的土地上,面前是满目疮痍的世界,连废墟都称不上,极高的温度把很多东西都抹平了。 他努力揉揉眼睛,继续把情报汇总出去:“那东西是加图索家的天基武器,威力堪比核弹,如果加图索家敢于这么做,恐怕他们就一定会抹除所有对自己有威胁的对象,卡塞尔学院也一样。没有时间悲伤了,离开那里!有多远就跑多远!” 突如其来的防空警报响彻了卡塞尔学院的上空,艾斯特被震的一个激灵,手机没拿稳掉进了水杯里,等她急忙忙捞出来的时候,电话已经被掐断了。 “监测到针对学院的不明攻击,监测到针对学院的不明攻击!”eva的声音在校园的每个角落里回荡。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奔跑起来,类似的训练已经进行过很多次,学院中的各个应急通道全部打开,学员们从各种地方进入地下空间,教授们承担了临时指挥的任务,大声指引方位,后援会的姑娘们也跟着人流涌入地下。 施耐德和曼施坦因教授冲进中央控制室,副校长已经在这里了,以前龙族入侵的时候这位大佬都没离开过他的塔楼,但现在却舍得出来现身,说明局面已经发展到了极度危险的地步。 “eva,汇报情况。”副校长一手拿着pad一手拎着酒瓶,尽管是这种局面,他仍然手不离龙舌兰。 几张大图分别弹到中央控制室的屏幕上,分别是圣彼得堡,慕尼黑,贝尔法斯特遇袭后的景象,亲眼目睹这些照片就像看核爆后的现场,爆炸中心没有任何东西存在,只有焦炭一般的土地,举目望去连块尸骨都找不到。 “这是过去几十分钟里世界上其他地方遇袭的情况,推测为天基动能武器,根据我的计算,在发动袭击的时间点经过这些地方上空的卫星,只有一颗代号ga001的卫星,它的背后掌控者是加图索家。现在这颗卫星正在逼近学院,不排除特意来攻击学院的可能性。” 投影在中央控制室是校服女孩神情严肃,看向她的时候会觉得她似乎是活着的,毕竟有真人作为参考,从某种意义上来说,eva无限接近于芬格尔的女友顾一一。 教授们都倒抽了一口冷气,加图索家是学院的校董之一,也是最大的投资者,他们是发了疯才要毁灭自己的产业吗? 副校长倒是很淡定,他知道的比教授们要多得多,学院只不过是校董们培育出来的军事武器,当它还有用的时候就会给它褒奖,可要是它没用了,武器的命运要么被封入仓库,要么就该被毁灭,就像以前的航母上飞机返航一定会丢掉没用光的弹药。固然是浪费,但保证了所有人的安全。 “东京的情况怎么样?”副校长问。 “昨天刚刚遭遇过海啸的袭击,目前网络多半中断,街上的摄像功能还没有恢复,仅能使用卫星电话沟通,所有在东京的学院成员都还没有与学院沟通。”eva回报。 看起来东京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可目前为止还没有确切的消息传来,副校长没办法判断,加图索家一定是知道了什么,否则他们不可能干出这么大手笔的动作。 “如果这种武器攻击学院,学院能有办法抵挡么?”施耐德教授大声问。 “根据其他地方的受损程度计算,其威力约为10万吨当量的核爆,有效杀伤半径3.2km,整个学院都将不复存在。”eva的瞳孔中流淌着大量意义不明的字符,仅用几秒钟就计算出了可能性。 “我们以为我们的学院已经足够坚固了,但完全没考虑过吃核爆。”副校长晃晃酒瓶子,“如果那东西真的砸下来,可能只有装备部的人能幸存吧?他们那里的防护我记得好像有十层之多,足够抗核爆,还有能通往女生宿舍的隧道。没想到最后能守护学院的居然是这群小混蛋,给我联系他们!” 几秒钟后装备部部长的大脸出现在中央控制室的屏幕上,因为他基本上是怼着屏幕的,导致脸部看上去有些惊悚的拉长了。 “马图尔部长,我想你已经知道了问题的严重性,学院即将受到核爆般的攻击,考虑到你们以前申请过预算来修建研究所,我想知道具体的可能性,比如,它能承受什么样的攻击。”副校长开门见山。 装备部的人非常注意自身的安全和防护,他们的饮用水必须经过蒸馏和十三道过滤净化,他们呼吸的空气必须经过除尘、电离和加湿。他们吃的食品只有汉堡薯条和可乐,能量充沛,能支撑连续72小时的熬夜工作。 当年一起组团看了电影《2012》以后,装备部就觉得他们做的还不够,假想世界末日来临,他们这些精英人才必须得活下来,为新世界的秩序做准备。于是他们集体签署了一份申请书,要求增加经费以修建完善的装备部防护层,这样就算洪水滔天世界末日核爆攻击,他们也会像圣经的诺亚方舟那样保存人类的火种。 昂热和这帮神经病进行了很久的拉锯战,反复提醒他们2012只是个电影,不是真正的世界末日,那一天只会是黑王的奖励,等他苏醒了就算你们的防护做了100层也没有用。于是装备部就研究了一下,如果黑王进攻装备部,我们生存下来的可能是多少,然后把申请书要了回来。 正当昂热以为这帮神经病放弃了的时候,他又收到了新的申请书,装备部在原本的资金申请后面又加了两个零。 “我早就跟你们说过,我们那么做不是浪费经费,是未雨绸缪!” 马图尔部长调整摄像头的位置放好在面前,双手交叠满脸牛逼,一副大佬做派,“eva已经给了我攻击的数据,装备部进行了完善的计算,我得说这根本就是洒洒水,要知道我们的头顶上有十层不同的隔离层,其中包括10米的混凝土墙,50厘米厚的高强度装甲板,克制核武器攻击的铅合金金属,隔离层之间还有大量的石墨粉填充,甚至还有防水隔离层!而那东西只是动能爆炸,又没有辐射,顶住爆炸我们就能活下来。” “好极了!我一直都说昂热对你们的态度不够敬重,其实我从很多年前就相信你们才是救世的主宰!理科死宅才能拯救世界!”副校长丝毫不吝啬他的马屁,“那么装备部的空间足够容纳学院所有人么?” “这个……可能有点困难。”马图尔部长尴尬地挠了挠头,“我们最大的空间是仓库,可最近我们在进行新武器的实验,所以仓库里堆了很多试制炸弹,不知道承受攻击时的震击会不会影响到它们的库存问题,也许会把我们炸死。如果把这些东西全部清理掉,空间应该是够的。” “eva!向所有学生校工部教授发消息,命令他们去装备部把炸弹搬出来!”副校长果断下令,屏幕上已经出现了eva给的攻击倒计时,”18分钟!所有人注意了,18分钟内必须完成任务,回到装备部躲避攻击!” “太浪费了吧!那可是我们辛苦耕耘的结果!”马图尔部长满脸肉疼。 “没关系,你可以把它们带出来之后再引爆,我们以前只让你们做炸弹,但不让你们到处乱放,这一次是例外。”副校长的笑容和蔼可亲。 “真希望昂热校长没能从东京回来,这样下一次公投我就能把票给你了!”马图尔部长欢天喜地的离开摄像头,去向装备部里的人做安排了,看得出他很享受这次来之不易的连环爆炸机会。 “这样真的好吗?”曼施坦因教授看上去有点不安,虽说最大的问题已经解决了,但他现在更怕装备部。 “我们用了他们的地方,总要给他们一点特权。”副校长灌了一口龙舌兰酒,“而且你们并不知道之前被毁灭的都是什么地方,加图索家是在挑起一场全世界范围的混血种战争,被他们伤害过的人都会成为我们的友军。这次学院除了装备部全都会被毁灭,但那些友军能提供给我们反击的资金,只会是这些财产的几十倍!足够再造好几个学院。唯一的问题是我们保不住冰窖里的藏品,那里的防备没有装备部的神经病完善。还有……我们会失去eva。” 教授们一起看向控制室的里的投影,虽然严格来说eva只是个机器人工智能,很难说学院里的人对她没有一点感情,每个人的日常生活,学院的所有大小事宜,都是由eva来安排的。 “我已经告别过各位一次,当然也就不会畏惧第二次。”eva以自己的观点角度给了大家一个微笑,这一刻施耐德教授似乎又看见了当年那个欢脱的女孩,“我会将自己的核心数据保留成一块硬盘,尽管机房会损毁,我也会为大家坚持到最后一刻。将来学院重建的时候,如果大家还愿意,我们还有机会再见面的。” 她张开双臂,做了一个拥抱的手势,施耐德第一个走上去与她相拥告别,虽然他只能摸到缥缈的空气。随后每个人都轮流上前与eva作别,就连副校长也没有例外。 (本章完) 330.创世纪(三) 校工部龙精活虎的猛男们全体出动,他们中有不少人是前海豹突击队的退役队员,配合着eva计算出来的最佳运输效率,各种叉车板车都加入工作,副校长也解除了戒律的限制,很多言灵都发挥了作用,有些拥有足够的力气,有些则能凭空托起,炸弹的运输工作以惊人的效率在10分钟内完成,英灵殿前的空地上摆满了闲置的炸弹。 大多数人都提前赶往地下避难,因为时间还算充裕,有些还有机会去取走自己关键的物品,而全体装备部居然少见的留下来断后了,按理说这帮人应该觉得自己的命比美国总统都贵,这种时候应该第一时间逃到地下才对。 “炸弹引爆倒计时20秒。” 部长亲自来完成这与自己杰作的告别,他的笔记本上显示出倒计时的数字。 装备部都站在安全的爆炸范围外,同时带上了墨镜,这些炸弹可谓五花八门,小到能藏进打火机里,大到整辆汽车都是,装备部的最高杰作就是把一切可以见到的物体改造成炸弹,严格来说这个部门其实可以叫做炸弹狂人集中营。 为了地下设施的安全起见,装备部不得不抛弃这些杰作,用一场绚烂的烟花与自己辛勤工作的结晶告别。 “4,3,2,1……” 炸弹相互引爆,震耳欲聋,火焰状的气流沿着英灵殿的外墙攀爬,升起几十米高的黑云,装备部捂住耳朵欣赏这来之不易的一幕,盛开的火焰像是一簇升天的巨树,好多年的积累在这阵爆炸中烟消云散,有人忍不住哭了出来,被部长回头大声呵斥。 “哭什么哭!有掉眼泪的功夫,不如想想怎么把新作的炸弹扔到加图索家里去!还有要想办法搞定他们的卫星!” 告别自己的产品之后装备部也进入地下掩体躲避,尽管装备部的根据计算,天谴之剑确实无法击穿装备部的地下研究所,但为了保险起见,具有防御性言灵的学生都被点名出列。 他们在副校长的引导下同时发动言灵,在更深层的地下里,巨大的炼金矩阵缓缓地亮了起来,缓缓流动的水银开始沸腾,与此同时,教堂上的钟楼里,那盏已经熄灭的油灯亮起,火苗越升越高,最后像是熊熊的火炬。 龙文吟唱的声音在地下空间里回荡,重叠着共振,虽然看不见,但每个人都能察觉到各种言灵领域相互叠加之后,那个笼罩在周围的超级言灵领域。 夏弥站在人群里,看着副校长以乐团指挥般的手势指引着言灵的集体咏唱,她能明白这是炼金术的增幅结果,在学院里大多数学生都不明白副校长为什么能是副校长,相比起昂热来说他委实没什么特色可言,或者说他最大的特点就是特色,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名字弗拉梅尔。 那个在学院最深处以炼金术构造的超级矩阵本就是个言灵的增幅器,平时就是依靠这种东西,才能把副校长的言灵戒律放大到全校范围,现在副校长用它来增幅学生们的防御性言灵,为研究所又增加了一份保险。 施耐德手里的笔记本上倒计时已经进入了最后30秒,笔记本的侧面插着一个银白色的u盘,那里面储存着eva的核心数据,只要这块u盘在,eva可以在任何电脑设备上复苏,区别只是受限于设备本身的硬件,计算能力会天差地别。 倒计时结束,他大吼着命令所有人抱头蹲下,天谴之剑如约而至,巨大的火光在卡塞尔学院的核心区域炸开来,每个人都觉得眼前一黑,似乎整个世界都在倒转,天花板上的钢板脱落了几块,带着石灰夹层的灰尘,狂暴的气流席卷着火焰冲出了学院的边界,点燃了校园外的红松林。 夏弥偷偷把手放在墙壁上,尽管血统被削弱到了大概只能被学院评价为c级的程度,那份属于她与生俱来的能力依然健在,她能感觉到周围地面中的眼,也能明白被破坏到了什么程度。在她的感知中地上已经没有什么建筑物存在了,研究所确实顶住了天谴之剑的攻击,但深埋在地下连通这里的水管在震击中破裂,装备部的人大概没想到会漏水进来。 她默不作声地发力,诡异的应力沿着缝隙传播,将漏水的水管重新掩埋,沿途所有因为天谴爆炸出现的裂痕都被瞬间修复,堵死了水流进入研究所内的可能性。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龙王耶梦加得现在也是卡塞尔学院的一份子,或者说暗中的守护者……既然吃着卡塞尔学院的饭,总该为这地方出出力。 她摸出手机,想要联系路明菲,但手机并没有信号,卡塞尔学院周围的基站都被冲击毁掉了,路明菲的消息也从龙渊计划那天之后就彻底中断。 只有东京那边发生了什么大事,才会导致卡塞尔学院被袭击吧?虽然并不清楚事情之间的缘由,夏弥隐隐闻到了风雨中夹杂血腥味,现在她能做的,唯有为东京之行的几个人祈祷了。 日本东京。 随着白王死去,夜之食原的掌控权利被路茗沢剥夺,两个交错的世界又重新合二为一,当日轮从海平面上完全升起的时候,所有人都重新回到了东京市区,精疲力尽地躺在废墟里。 海啸已经退却,带来的灾难和积水依旧留存,市区的所有地方都是湿漉漉的,伴随着特有的海潮味儿,被带上岸的海鱼还在废水滩里蹦跳,人们在残垣断壁之间寻找幸存的商店,撬开已经被泡坏的卷帘门,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药品饮用水还有食物。 日本政府就近从长马,静冈,和名古屋调集了救援部队,天空中盘旋着日本自卫队的直升机,战斗机呼啸而过,因为之前收到过出现食人怪物的报告,连空军都正式出动了,大大小小的伞包在直升机的尾巴后面坠落,第一批物资已经成功空投,包含饮用水,消毒药品,压缩饼干,毛毯,以及短程通讯设备。装甲车携带着战斗部队和物资进场,但是道路阻断,大多数地方都只能人工搬运步行进入,进展缓慢。 有些猛鬼众仍然不知道黄泉之路已经被完全切断了可能,依旧在四处纵火攻击执行自己的任务,自卫队与他们发生了枪战交火,市区里有不少地方偶尔继续响起零散的枪声和爆炸。 芬格尔抢来了一包空投物资,从人群中高举着挤了出去回到应急帐篷,帐篷里并排躺着楚子航和昂热,两个尝试过四度爆血的家伙如今已经软的和面条没什么区别,触碰一下他们的皮肤就会直接凹陷下去,很久都无法回复弹性,极度微弱的呼吸表明他们时刻都在生死线上挣扎。 起先救援队的医生有来看过他们,但那时这两个人身上的龙化现象还没有完全褪去,还有一些鳞片,尽管他们现在很需要医疗救治,芬格尔还是只能找借口把医生劝退。 不过他问医生要了一些肾上腺素,输血的针管,还有血袋,和两套呼吸机,这些东西至少能维持一阵子两个人的生命体征。 这么多东西本不该都交给芬格尔,不过那个救援医疗队伍的领班是个女博士,光顾过高天原。芬格尔靠一张三寸不烂舌和顶级撩妹技巧,再加上展现出来的一点医学知识成功说服了女博士,说自己这边帮助这俩人活下来之后就会把呼吸机送还,女博士看在他的帅气肌肉上答应了,临走顺手还摸了一把,说会去高天原再找他。 靠着呼吸机得以让楚子航和昂热活了下来,问题是这只能暂时治标不能治本,这个世界上能帮助治疗血统问题的机构屈指可数,芬格尔必须想办法快速把这两个人弄回学院去。 物资包里有发热剂,放进水里就能快速加热,芬格尔把压缩饼干掰碎放进热水里搅拌成糊,靠这东西来给昏迷的人补充能量。看他的动作就知道这货绝对没少照顾过人,一举一动都非常专业尽责。 “这事怎么能是我来做呢?得来个妹子才行啊!”做完这些芬格尔又把沾水的毛巾放在两人的头上,好给他们发热的体温来点凉意,一屁股坐下干嚼压缩饼干。 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衣角,芬格尔愣了一下,扭头看见楚子航睁开了眼睛。芬格尔自己就是卡塞尔家族的后裔,他很清楚爆血意味着什么,四度爆血根本就是把自己都丢进冥河里走一遭,能不能捞出来都很难说,楚子航这家伙居然还能靠自己恢复意识,实属惊人,就是那双眼睛空白又肃杀,透露着他当下的虚弱。 “都结束了,什么龙王都死绝了,好好躺着吧你。”芬格尔拍拍毛毯示意楚子航继续休息,“如果感觉还可以,我可以弄点泡面给你吃,味道至少比压缩饼干糊要好。中国人不都好一口热的么?” 楚子航无力回答,他有很多东西想说,也有些想问的,但他虚弱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唯有重新闭上眼睛。 好在他的听觉仍然不错,周围人们的说话和讨论他隐约还能听见,事情似乎确实都已经结束了,人们讨论的多半是当下的生活该怎么办。 剧烈的痛楚让他虚弱的意识瞬间燃烧起来,在他肩胛骨的后方,那里正在快速地闪烁着痛苦,每一下都比上一下更加剧烈,像是奋发的心脏。 被树叶遮住的0号高架桥,雨幕中闪烁的迈巴赫灯光,印有世界树徽记的手提箱,还有那个以御神刀斩向神的男人…… 他来了!奥丁来了! 惊人的意志力不知从什么地方迸发出来,楚子航居然一跃而起,拔掉身上的呼吸机和针管,提着村雨冲出了帐篷。 芬格尔吃了一惊,把饼干丢进嘴里就想去追,可楚子航跑的飞快,没几秒就找不到人影了,灾难后的周围环境异常复杂,到处都可以是行人的路。芬格尔踌躇了一会儿,看看楚子航消失的方向又看看昂热,骂骂咧咧一拍大腿,回去气急败坏地坐下,重新抓起一块饼干丢进嘴里大嚼特嚼。 去吧去吧!他芬格尔已经对路明菲师妹仁至义尽了!天可怜见,他该做的什么都做了,就等师妹来接收了,这是楚子航自己要去找死,可不关他的事! 楚子航在狂奔,赤裸着上身。他又一次使用了爆血,仅仅打开到第二度,他就剧烈地咳嗽,沿途留下大片大片的血迹,似乎身体都在濒临融化,肌肉异常的无力。但是他不在乎,肩膀上的印记越来越烫了,这说明他和奥丁之间的距离正在接近。 他没有看到周围的积水潭正映照着他飞奔的身影,在他离开后那些水慢慢沸腾起来,泛起白色的泡沫,黑色的雷电之影隐约从水的倒影中一闪而过。 酒德麻衣和苏恩曦正围着一口电饭锅煮面吃,用的也是救援物资包里的发热剂,身边是商业大楼的废墟,倒塌下来形成了完美的三角空间。她们从夜之食原回来的时候就泡在水里,好几只锅在她们身边漂浮,旁边歪歪扭扭的店招牌子上写着东芝电器,店里的大小东西就都在顺水漂流。 苏恩曦的一只胳膊受伤了,伤到的是骨骼,简单的用绷带包扎后吊在脖子上,沦为半个小残疾。酒德麻衣的状况倒是比苏恩曦好很多,击杀风王主要是卡塞尔学院的人在出力,她本来就只打算当个看客,没必要去和自己不相关的事情玩命。 “说实话我一直都觉得要是我们一直跟着老板,就这么干下去,迟早有一天得把命也玩没。”苏恩曦拖着受伤的胳膊,满脸委屈。 “这种事情你不是应该早就知道了?”酒德麻衣耐心地等待水沸,用勺子拨弄那个发热袋,“但我们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你应该明白只有老板能容纳我们这种人。好消息是这种玩命的日子也不会太长久了,四大君王相继解决,现在就连白王也已经陨落,剩下的敌人委实不多。” 她的身边放着一个黑色的塑封袋,从外观来看里面似乎放着什么坚硬的东西。海洋与水之王中的妹妹,天空与风之王姐弟,三位龙王的龙骨十字一次性在东京战役中收集到手,这是委实没有想到的事。 真实的龙骨十字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特别,并非什么一大块骨头,和白王的龙骨十字一样,实际上它们还没有人的臂骨大,但就是这么小小的东西,保存着龙王全部的力量。 (本章完) 331.创世纪(四) 参孙身上有青铜与火之王两兄弟的力量,身边还有大地与山之王中的弟弟芬里厄。夏弥的那份还在她自己那里,据说她被路明菲以言灵皇帝强行压制了血统,但本质还是条龙王,力量只是被封住了。 这些都是可以随时拿到手的龙骨十字,再加上手边这三份,四大君主八位龙王中唯独缺少了海洋与水之王中的姐姐,并不完全。根据汐月对路明菲的说法,这一份应该是在奥丁的手中,为了这份龙骨,路明菲势必对奥丁有一战。 “等一切都结束之后我们该去干什么呢?”苏恩曦把脑袋放在膝盖上,盯着锅里逐渐沸腾起来的泡泡发愣。 “什么意思?”酒德麻衣没听明白。 “老板的事啊。”苏恩曦说,“等她想要做的事情彻底完成,也就不再需要我们了吧?我们之间的交易从那一刻起就结束了,你不再是她的忍者秘书,我也不再是她的管账丫鬟,那么之后我们该去哪呢?说真的我现在脑子里完全没什么头绪,总感觉只是想想就好像自己的人生失去了意义。” 酒德麻衣倒是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她向来都是既来之则安之的人,没想到薯片妞会想的那么远。 她们两个人和老板之间都是契约关系,老板分别与两人定下了单独的契约,这份契约持续生效期间彼此都不会背叛,直到想要做的事情全部完成为止的那一刻,契约自动中断。 苏恩曦会这么说主要是因为她知道自己和酒德麻衣,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都是老板捡来的——酒德麻衣是现代社会里极度罕见的真正忍者,她的老师将她培育成了忍者,不出意料未来的人生就会是个女杀手,就像电影赤裸特工里的那款,善用美色极度暴力。 而苏恩曦自己则是个孤儿,她在澳门的黑社会里长大,给帮派里的赌场当童工。但她的血统觉醒的很早,随之也带来了言灵·天演,靠这种言灵她可以瞬间计算出赌场上下一出数据的可能性,几次参与赌博就让老板迅速发现了她的天赋,把她当做摇钱树。 都是在她们身名渐起的时候,老板找上门来,带她们脱离了当下所不喜欢的生活,并与她们签订了工作的契约。 最开始她们都还不知道彼此的存在,直到后来老板手下的员工们渐渐齐聚相互认识,忍者,皇女,还有算账丫鬟,大家这才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满脑子胡思乱想。 什么美少女老板会雇佣另一群美少女来为自己工作?这根本不是一家创业公司,而是要开她那凌乱的后宫吧! 但不得不说老板确实是个合格的老板,这体现在她对员工的信任和放权上。她说过要把金钱事物交给苏恩曦,就全部给了她,从来不像赌场的老板那样每天过问今天的收成,只有在要用钱的时候才会问一下户头上的金额。老板对酒德麻衣也一样慷慨,尽管经常指挥她满世界乱飞执行各种稀奇古怪的任务,出行一直都是不变的头等舱,落地就有接驾的和顶级酒店的vip套房。 一介打工人的人生中最幸福的事情,莫过于一份高薪的工作和完美的老板,还有身边跟你一起沙雕的同事。苏恩曦觉得当下的生活就很符合她对打工人的预期,遗憾的是这份契约并不是日本式的终身雇佣制,她们这家公司的创业目标已经快要实现了,在那之后就得倒闭,苏恩曦一想到这茬就很幻灭,她不知道以后还能去哪。 “你这么会赚钱的人,去哪里不都一样?大不了去环球旅行享受世界好了,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国家,它们中的大多数对你来说只是代表它们的货币价值和投资价值,你甚至根本没去看一眼它们长什么样。”酒德麻衣淡淡地说,她觉得苏恩曦是杞人忧天,有很多种方式可以解决她的问题。 “拜托!你要求一个宅女做这么伟大的事情是不是有些强人所难了?”苏恩曦晃了晃她那条受伤的胳膊,“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好么!你看这一出来就遭罪了不是?世界很危险的!像我这般如花似玉的女子尤其容易被坏人盯上。可如果我不出门,除非小行星撞地球,否则谁也别想拿我怎么着。” “那么你渴望的爱情也不可能踹开你的房门,拍拍你的小脸蛋说我的恩曦该起床了,今天我们一起去迪士尼玩,我还为你买了一套粉红色的公主裙,还有米老鼠的发带。” “啧!虽然我看小言故事,但我很清楚霸道总裁爱上我是根本不存在的,因为我自己就是霸道总裁,他们也没我有钱!”苏恩曦满脸鄙夷,“我只是空虚寂寞冷,需要有点存在感,有个小伙伴你明白么?” “你的意思是要收养一群男仆当后宫?”酒德麻衣露出我懂得了的表情。 “跟你交流可真费事儿!”苏恩曦没辙了,“先不说我的事儿,到了那种事后你怎么办?混吃等死也要有个界限,总不能一辈子都在一颗歪脖子树上吊着,何况这树吊一半还会断了。” “没想过。”酒德麻衣很坦诚。 “你自己都没想过你还跟我说的头头是道!” “劝人做某件事情之前又未必自己也要去尝试,我只是基于你欠缺的东西给出合理的建议。”酒德麻衣耸耸肩,“但老实说我确实没什么自己想做的事,也没什么特别的追求,否则也不会跟着老板了,唯一的爱好大概是听听音乐。” “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你是东大毕业的音乐生。”苏恩曦哼哼。 她们两个总是这样,呆在一起的时候就会聊些有的没的,东拉西扯。有人说女人就是一只鸭子,那么两个女人八卦起来的攻击力少说也得是一支鸭子大军,一鸭一鸭哟。 其实苏恩曦也考虑过世界旅行,酒德麻衣说的没错,她的见识太少了,这辈子都在和金融打交道,很多地名对她来说只是个汇率概念,新加坡旁边那地方和埃及紧挨的运河她都得百个度否则就会弄反。 但是一个人去旅游真的太寂寞了不是么?海边的沙滩落日余晖,斜阳的影子长长洒在你的身后,那里并不应该只有你一个人提着凉鞋停停走走的踪迹。捡到的贝壳很漂亮,放在耳边似乎就能听到海潮的声音,可你总要有个人去分享,难道要把这样的礼物送给海天相接上的月轮么?那样大概月亮都会嘲笑你吧?说看啊,这人连个朋友都没有的! 苏恩曦确实没什么朋友,她的日常最多的其实是靠着现代社会的便利,用网络在金融界厮杀。真正能够算得上是好朋友的,大概也就只有零和酒德麻衣。 但老实说零委实不是一个合格的聊天对象,每次和她交谈就算是坐在烂漫的法餐厅里,苏恩曦也觉得自己在跟一位公主对话,如果惹毛了她,公主就会把手里的叉子捅在她的喉咙上。所以她私下里会称零叫做皇女,取公主的含义。 尽管和酒德麻衣是很好的朋友,坦坦荡荡的说出一句邀请的话来其实也挺难的,以苏恩曦的风格总不至于大大咧咧地搂上去,说嗨漂亮的妞,一个人的旅程未免太孤单了,相遇即是缘分,不如跟哥哥我走?这一路好吃好喝好玩,包你high到翻天啊! “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实在没事可做我就跟你一起去环球旅行好了。”酒德麻衣懒洋洋地说。 “你这满嘴施舍的口气是怎么回事!”忽然听到这话苏恩曦本该高兴才是,但酒德麻衣的表情让苏恩曦觉得如临大敌。 “我只是觉得你的情商太低,如果没有我你可能会被路上的某个野男人拐走。”水开了,酒德麻衣把面饼丢进锅里,抬眼看向苏恩曦,“你会让自己家的白菜送给野猪白拱了么?虽说这白菜有点膀大腰圆……但也不能浪费啊。” “好好好,知道姑奶奶您波霸儿奔长腿儿精了行不行?你一忍者和宅女比身材,纯属无赖!”苏恩曦一副我胖了我有理的气势。 酒德麻衣的脸色忽然变了,她抄起锅盖猛扣在那只煮面锅上,也顾不得这东西现在滚烫的温度,连锅端起来直接远远的扔了出去,刚放进开水里的面饼洒了漫天飞。 “你疯啦!”苏恩曦惊呆了,她眼睁睁看着这碗面终于能下肚了,从昨夜开始到现在她都没吃什么东西,又冷又饿瑟瑟发抖,酒德麻衣居然把刚到手的鸭子直接放生! “别说话!听着,我说跑你就跑,有多远跑多远,带上它,无论如何也别回头!”酒德麻衣把装有龙骨十字的袋子递给苏恩曦,声音忽然又软了下来,“虽然才刚答应你以后可以一起去环球旅行……但老实说能不能做到现在很值得怀疑。” 大家一起同事那么久,看到酒德麻衣这么严肃苏恩曦立刻镇定下来,默默接过了袋子,开始观察周围。 这一眼几乎让她的心脏都要跳出来,经历过海啸的袭击后东京市区到处都是海水,尽管她们找了个相对干燥一点的水泥石板,周围很多地方仍旧都是水汽,坍塌的广告牌和电线杆泡澡水潭里没人管,商店里的电饭锅还在一人多高的水池里飘,就连刚刚那个飞出去的煮面锅,里面洒出来的水也在水泥废墟里流淌,所有的镜面水体中都隐约倒映着同一个影子! 那是如山一样魁伟的骏马,在不同的水面倒影中它呈现出不同的大小,但只凭借那种气势就能让人仿佛能亲眼看见它真实的面目,它挂着金属错花的沉重甲胄,白色皮毛上流淌着晶石般的辉光,八条健壮的马腿全部披挂重甲,马脸上带着银色的面具。 马背上坐着暗沉的黑影,全身暗金色的甲胄,他手里提着那柄传说中的弯曲长枪,枪身弧线如流星划过天空的轨迹。没人能看清他的真面目,唯独只有那张覆盖着全脸的面具上,亮起了金色的瞳孔,如一盏黑暗中的灯塔。 苏恩曦的脊背发凉,是奥丁!奥丁居然来了!难怪酒德麻衣把那只煮面锅给扔掉了,因为她在锅里的水幕中看到了奥丁的身影!这个怪物能够穿梭于任何呈现出镜面影像的水体之中! 冷静!苏恩曦!冷静! 苏恩曦大声在心中安抚自己,她和酒德麻衣周围所有的水里都是奥丁的影子,显然奥丁已经盯上了她们,或者确切点说,是她们拥有的龙骨十字。 但是奥丁是有弱点的,苏恩曦很清楚他无法离开自己的尼伯龙根,即使入侵现实世界也只能存在于镜面之中,远离水多的地方就好了,这里的积水又不像大海,不够让奥丁巨大的身体显现于世间。 她和酒德麻衣对视一眼,小心地挪动步伐,远离周围积水最多的商店,那个店面的卷帘门倾斜着把里面的海水都堵住了,橱窗里漫过了一半都是海水,却流不出来。 那里的奥丁倒影是最大的一个,无论海水还是橱窗上都现象出奥丁的战马已经四蹄前扬,冈格尼尔上雷电翻飞,奥丁高举起战矛,似乎已经瞄准了她们。那是骑兵进攻前的姿态,如果是在古代的战场上,就会听见一只响亮的号角声响彻牧野,千军万马奔腾时的马蹄声,还没有逼近就能够踏碎胆小士兵的人心。 然而现在奥丁一个人就是那支军队,酒德麻衣和苏恩曦都听到了那种仿佛来自于自己灵魂中的颤抖,在此等神威面前,混血种也只有匍匐跪地的份,她们没有被吓到放弃已经是全靠心中对老板的负责意志,强行压到了恐惧。 冈格尼尔从奥丁的手中掷出,如一道逆飞的流星,枪尖瞬间刺穿了水面,跨越了镜中世界与现实的联系,雷屑在空气中游走,点燃了周围的广告牌,空气噼啪噼啪的炸开,一切事物在女孩的眼中都是黑色的,失去了所有的光彩,此即昭示死亡的到来。 332.创世纪(五) 这一瞬间她们都说不出任何话来,冈格尼尔的力量已经超越了人对龙族这一概念的认知,尽管知道奥丁是很特别的混血种龙王,但在被死亡气息环绕的情况下,任何试图反抗都是徒劳的,受害者只会觉得自己像是被锁死在十字架上的魔女,无处可逃。 酒德麻衣努力睁大了眼睛,总归是要死的,那就在死之前看清楚好了! 冈格尼尔完全刺破了水面,进入现实世界,苏恩曦亲眼看着那东西最开始时就是向着自己飞来的,但却在即将命中的时候枪头上抬,贴着她的头皮飞过旋上高空,巨大的风压将她的头发牵引着向上发散变成了超级赛亚人,连滚带爬的和酒德麻衣一起如陀螺一样纵向倒翻出去。 这根由世界树枝条裁断而成的圣枪一飞冲天,它根本就没有瞄准酒德麻衣或者苏恩曦,飞行的路线竟然是一道向上的曲线。 这一刻日本自卫队的航空雷达上出现了错误的警报,雷达扫描将冈格尼尔错误地判断成了洲际导弹,因为它飞行的速度已经达到了20马赫。空军惊讶地看着这如同火箭一样的玩意儿从他们中直冲高天,空气似乎都被燃烧殆尽,它所经过的地带周围数百米,飞机经过时仪器会短暂失灵,一架直升机很不幸地因为这种干扰失去了动力,一头撞进某栋健在的摩天大楼。 可是这种武器怎么会出现在东京的救灾现场呢?没有上级的许可,也没有需要攻击的空中目标,它更没有伤害自卫队的空军,那发导弹是向着什么东西发射的? 白炽色的焰尾在东京市区的天空上竖起了通天的巴别塔,很多人都看到了这一幕,好奇地仰头观看。十几秒钟后身处东京的市民第一次看到了违背常理的奇特极光,如同缎带一般翠绿的光晕夹杂着金色与火红在高天之上绽放,隐约的雷声在很久之后才抵达地面,但这时人们已经忘了之前那道奇特的光束,爆炸反馈的声音来的太慢了,等到了地面的时候已经没剩下多少余威。 负责投掷天谴之剑的ga001号卫星自轨道上拍下了东京上方的大气变化,冈格尼尔与天谴之剑在高空中碰撞,剧烈爆炸产生的热量让监视仪器上的读数迅速上升,从太空中看去,东京就像是笼罩在厚实的烟尘中,ga001无法判断那里的具体情况,但根据爆炸时间点的提前来看,天谴之剑似乎是被什么东西拦截下来了。 卫星的数据传回地面,帕西在控制室里看到了错误的读数,各个目标都已经打击成功,具体是什么后果还需要传来的实地汇报,唯独东京干脆直接就打击失败了。 他把报告和卫星拍摄到的画面打印出来,走出控制室拿给庞贝:“东京打击失败,天谴之剑提前引爆。” 那么多复杂的数据计算对大多数人来说不依靠机械都很难明白,但庞贝只是看一眼就笑了起来,随手把这叠数据扔向大海,看着它们随风飘散。 “不用看了,我知道为什么没有成功。”庞贝笑笑,“因为那里有唯一一个见过两次天谴之剑的人在。” “见过两次?”帕西吃了一惊,他以为这就是家族第一次真正动用这一系列的武器了。 “这90分钟里世界各地发生过同样的袭击,要不了多久各国混血种交流一下信息,就会明白天谴之剑的原理,想要再靠这种武器突然袭击并不容易,要对付远在太空中的卫星对这些势力来说太简单了,我们的先手攻击已经为我们占到了最大的便宜。”庞贝说,“所以对于一个见过两次的人来说,防备天谴之剑当然没多大困难,何况那是奥丁。” “奥丁?北欧神话中的阿萨神族的王么?”帕西不太理解这个时候庞贝提到奥丁干什么,似乎这个名字不是一个神话中的称谓,而是现实存在的人物。 “你还是个年轻人,那些过去发生过的事物还在你的认知之外,你只需要知道他是我们的敌人。不过很快可能连当敌人都不够格了。”庞贝打了个响指,“回去吧,这艘船我们可以让它自沉了,发射卫星一旦被抓住,通过反向追踪就能知道是从什么地方发出的信号,它的使命已经完成了,作为证据,最好还是消灭掉的好。” “明白,来接应我们的飞机已经在路上了。”帕西淡淡地说,他总是能第一时间做好安排。 酒德麻衣和苏恩曦都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活了下来,她们可能是历史上唯一两个被冈格尼尔锁定之后的幸存者,虽然严格来说那支枪根本就不是朝着她们发射的,她们只是恰好处在奥丁真正目标的轨道上。 “他用冈格尼尔打了什么东西?”苏恩曦抬头望天,很显然奥丁真正的目标在高天上,难道是一架飞机? “不知道,也猜不到。”酒德麻衣大口大口地交换空气,说实在的她人生中被威胁到死亡面前的次数委实不多,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但我想,那应该是对他来说也有威胁的东西,所以他会先攻击那个,接下来才是我们。” 这种猜测很简单,奥丁当然是为龙骨十字来的,两个人都很清楚,面对近在咫尺的东西奥丁都没有第一时间抢夺,恐怕是在扫清自己的障碍。 海水翻腾着升起,聚集,像是一堆沸腾的泡沫,它们在空气中交汇,留下一道水色的大门,虽然并不高,只有几米,但也足够把奥丁的身影倒映出来了。奥丁骑着自己的斯莱普尼尔,朝苏恩曦远远伸出手,人在门内,手却能伸出来到现实中来,这说明他已经能渐渐地干扰到现实世界,并不仅仅是存在于尼伯龙根中的幽灵。 奥丁没有说话,周围所有水面中的他都是同一个动作,可是在这里的人都很清楚,他想要的是什么,冈格尼尔到底有多可怕酒德麻衣和苏恩曦都见识过了,她们逃不了,也没法反抗。 “薯片,我觉得你可以把龙骨十字交给他。”酒德麻衣喉咙干涩,尽管很不愿意,在这种情况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那老板那我们怎么交代?”苏恩曦下意识地抓紧那个袋子藏到身后去,像个被坏人抢夺糖果的小孩。 “听着,反抗没有任何意义,那样我们都会死。其次奥丁本身就已经有了一块龙骨十字,为了那一块老板一定和他会有一战,龙骨十字拿不到全部八块就没有任何意义,给奥丁一块还是四块本质上没有任何区别,老板也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对我们大发雷霆,她能理解我们的处境和选择。”酒德麻衣说。 酒德麻衣的话听上去并没有什么毛病,苏恩曦也知道自家老板不是那种下属犯了错,就要死啦死啦地货色,她常常说要是做事的时候遇到什么危险,你们还是优先保命比较好,要不是这样的好老板,酒德麻衣和苏恩曦也不会心甘情愿地签订那份契约。 苏恩曦咬咬牙,心一横把装着龙骨十字的袋子扔向奥丁,沉重的袋子在空中旋转,奥丁的手伸得越来越长,试图去接住它,但他的胳膊就只能离开那道门半臂长,不得不让容纳自己的门朝着袋子飞行的方向靠近,奥丁才有机会拿到它。 就在袋子即将落入奥丁掌中的时候,一只手横空夺下了袋子,村雨荡起炽热的火光,削向奥丁的手腕,但当刀刃到了距离奥丁只有一寸距离的时候,和上一次一样,就被某种奇特的力量强行阻挡下来了。奥丁屈指成拳,徒手握住村雨,手腕立刻跟着翻转,在清脆的崩裂声中,村雨轻易地被奥丁捏成了无数块碎片,向着四面八方溅射出去。 楚子航握着断刀跌跌撞撞地后退,跪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咳血。 奥丁捏碎村雨的力量依旧传递到了他的身上,他现在的状态远不如水下直面奥丁那一次,能够用君焰挥刀一次已经是极限中的极限了,仅仅这么做就让他的爆血被完全解除,再也无法唤醒,身体上的旧伤一齐迸发,渗出的血几秒钟时间就流遍全身,心脏不要命了的快速跳动,往外擂出更多的血液。 “把那东西给我。”奥丁说,他的声音有面具的阻挡,就像一口沉重的丧钟。 楚子航连那袋子里装的是什么他都不知道,就像多年前他也不知道男人的手提箱里是什么,他只是一厢情愿地紧紧抓住了袋子,觉得这样就有和奥丁谈判的资格了,至少手里握着他想要的东西,就能和这家伙说上话。 “东西,给你可以,但你得回答我一个问题。”楚子航努力抬头看向奥丁,把血咳干净,好让自己的声音足够清晰,“你认识村雨,你究竟是谁?” 他的心中已经隐隐有了一个强烈的预感,他觉得那答案自己知道,那是纠缠了他很多年的一厢情愿,可他自己又不敢去相信,必须得亲眼见到,或者得到亲口的承认。 “这个问题对你很重要么?”奥丁居然放下手掌,回答了楚子航的问题,似乎那些龙骨十字在楚子航的手上,楚子航就真的有了和他谈判的资格。 “那是我找了很多年的答案。”楚子航说。 “可答案未必就是你想要的。” “无所谓好与坏,就只是想知道,需要知道。” 长久的沉默,奥丁与楚子航远远地对视,就像两个死倔的孩子,楚子航不肯认输,奥丁也不想回答,于是大家就只能这么僵持着,彼此的黄金瞳像是两盏孤寂中的明灯。 酒德麻衣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以奥丁的力量,杀死这种状态的楚子航强行夺走龙骨十字根本就是动动手指头的事,可奥丁居然在和楚子航对话!神需要和凡人对话讲条件么? “从你小时候起,你就是这样固执,谁的话说了都没用。”奥丁像是叹了口气,面具下的声音透着几分无奈。 他缓缓向后退,勒马让开了一条道路:“答案就在这里,带上你的东西,来问我要。” 楚子航慢慢地站了起来,他的视野已经很模糊了,看什么都像笼罩着一层滤镜。可他还是努力抓紧了那个袋子,因为只有带着这东西奥丁才愿意与他对话。他每一步都走的摇摇晃晃,身后留下越来越多的血,苏恩曦都忍不住觉得这家伙走不到那道门里,恐怕就会跌倒。 事实也确实如此,楚子航的身体现在根本就是一块破烂,中途他好几次摔倒在泥水潭里,鲜血混合着黑砂弄得一团乌漆嘛黑,没有人能去扶他,所有人都只是看着,看着这个死倔的家伙拖着腿走向奥丁为他敞开的路。 最后他终于到了门边,第一次摸到了奥丁的门。那居然是存在于现实中的实体,手感冰凉,像是夏日里的冰枕,泛着淡淡的水雾气,但质地又异常坚韧,足够让他借来支撑着走进去。 他把手里的袋子交给奥丁,奥丁接过的同时也履行了他的诺言,伸手拉住虚弱的楚子航帮他进来,那道门随即缓缓开始闭合,周围水影中所有的奥丁都在策马离去,仿佛千军万马的旌旗离开战场。 摩托车引擎的蜂鸣声由远及近,旋转着从高台上一跃而下,在水潭中刹车停住,溅起半人高的水花。这辆摩托已经经历过太多的磨难,能够坚持到越野回到东京已经属实不易,到了这个地步完全油尽灯枯,任凭主人怎么踹都不能再点火了。 “楚子航!你给我回来!”路明菲只能怒吼,她从未有过这么焦躁的时候。 楚子航愣了一下,缓缓转过身,他快要什么都看不见了,可他好像能看见那个叫他的人是谁,她现在的表情,她的声音,她的怒意,她的什么都能在他的脑海中想起来。 可他什么都来不及说了,奥丁的门已经要合上了,只剩下一臂宽的缝隙,他只能蠕动嘴唇,说了一句无声的三个字。 对不起。 333.曲终人未散(一) 悍马在曲折的山道上盘旋,时至今日很难想象这里的道路还是这样没经历过系统性的修缮,即使有很强越野能力的悍马车开起来也一路颠簸。驾车的人是源稚生,副驾驶座上是源稚女,车子刚刚经过鹿取神社的路牌,记忆中这条路上多年前还能让源稚生骑着自行车狂奔,但现在路面上随处可见碎石,看得出来年久失修,要是还敢骑自行车跑说不定会摔断门牙。 “才几年就破败成这个模样了啊。”源稚女望着这熟悉又陌生的山路,想起很多年前他们就是沿着这条路爬上过山顶。 “神社的经营每况愈下,现在已经不留行古典式的传统生活了,大都市里每年也有祭典,规模远胜于这种乡下小镇。后来这里又发生过一次地震,地震把镇子上的老房子震塌了一大半,政府在神户南面提供了安置房,剩下的人基本都举家搬迁到那边去了。现在镇子上只剩下几个不愿意离开的老人,还有负责把这里开垦成机械化农田的场主,满打满算几十个人。”源稚生说。 “你一直都关注着这里?” “毕竟是我长大的地方,有很多东西都留在了这里,想走也带不走它们,就只能在怀念的时候回来看一看。” 车子一路驶过小溪,穿过已经开始变色的鸟居,他们终于回到了那座寂静的山中小镇,树木和杂草恣意地生长,在地震中倒塌的建筑像是平躺在战场上的巨人尸骸,朽烂的大梁和椽子是巨人的脊椎和肋骨,原本的农田都被整合成了平坦的土地,方便开进来的机械作业,很多地方都竖起了现代化的大棚。 再往深处的路就只能靠步行了,车子开不进去,索性就只能停在这里,好在小镇原本的规模也就不大,三个小时就能走遍所有的地方。 多年不见一切都令人怀念,源稚生拿着神幡和御币,源稚女捧着一丛丛白百合,他们踩着田间只够一人来往的小路,以前养父的那间房子被彻底拆迁搬走了,只留下一块惹眼的地皮,上面摆放着一些杂物农具。 最后他们回到了以前就读过的那所学校,如今当然已经废弃了,学校的窗户没剩下几扇完好的,蛛网丛生遍布灰尘,如果是放在城市里会被周围的小孩子当成鬼屋探险的目的地,但现在这里还有没有小孩都很难说。 学校的背后就是镇子上的墓地,越老的就埋藏的越深,越向外的就是新进死去的人。沿着墓碑上的铭文寻找,很快源稚生就找到了想找的人,那些名字下面的死亡日期连成一片,前后不超过十天,就连死后的墓碑也是紧挨着的,似乎她们死后仍旧是当年的同学,能在冥河的彼岸再度相逢。 冬坂……早见……风音……绪方……那些都是当年各个班上最漂亮的女孩子,源稚生甚至能记起来其中几个给他递过告白的情书,都被他一一回绝了,直到他离开小镇后都还能记得她们的面孔,只是再也没能有见面的机会,她们就都被源稚女挨个杀害。 这些墓碑下面其实什么都没有,源稚生的一把大火把教学楼地下室焚烧殆尽,连同她们被做成蜡像的尸体,立在这里的墓碑只是象征性的悼念,埋藏的可能是她们生前物品之类的东西。 源稚生把神幡和御币插进墓碑旁的土里,旗子随着微风轻轻飘荡,让他想起来那些女孩们的长发,其实那时他也曾喜欢她们中的某个人……但那时候的源稚生知道自己不配拥有爱情,只能选择拒绝。 源稚女记得每一个他杀害的同学,他把带来的白百合挨个放在墓碑前,每放一束都会哀痛地说一声对不起,如果没有他的存在,这些女孩如今都已经到了待嫁的年纪,她们中很多人会成为某人的妻子,也有些会是坚持的女强人,总之都是些美好的未来,但都被源稚女亲手掐断了。 尽管是橘政宗与赫尔佐格的药物让他堕落成杀人的恶鬼,动手的终归还是这双手,源稚女永远都无法原谅自己。 墓地的旁边有一颗生长很好的大树,这是人们特意种下为了给死去的人遮阴用的。源稚生靠在大树上怀念往事,静静地听着源稚女低声地忏悔,他会说起每一个女孩的名字,想起大家一起上课时互相抄袭的作业本,想起生活时不小心手碰手她那害羞的脸色,想起自己要上台演讲时,那个女孩总是鼓励打气跟他说,加油呀,源君,你是最棒的! 毕业很多年后你会认识很多社会上的漂亮姑娘,她们风情万种,总能有一款让伱心动的,可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你还是会想起你少年时代的女同桌,那时候大家都还不懂得什么是爱,但你就是喜欢她喜欢的死心塌地,谁都没想到就是这样的你,后来又亲手杀了她。 源稚女忽然拔出樱红的忘川,挥向自己的脖子,人在过于难过的时候就总是容易做傻事,其实来的路上源稚女也想过这种结局,噬罪的人终将为自己的罪行付出应有的代价,如果犯了错可以不接受惩罚,世界便再无正义可言,什么好人都会成为烂俗的笑话。 忘川的刀刃染上鲜血,却没能割开源稚女的脖子,因为源稚生徒手握住了他,刀刃深陷他的掌间,如果源稚女没有及时收手,源稚生的五指都会被切断。这是极其危险的动作,但源稚生面无表情,似乎他刚刚只是做了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哥哥!”源稚女惊呼。 “以死谢罪未免像个逃避的懦夫。”源稚生冷冷地说,抽走了源稚女手中的刀,把带来的资料顺手扔给源稚女,“那些受害者的父母中有60%选择重新要个孩子,25%选择了领养,只有15%的人彻底放弃了,以他们的年纪基本都能算高龄夫妇,照顾孩子不是件容易的事。在这件事上我不希望家族出面,错是你自己犯下的,你要对他们负责。我会在家族里给你某个职位,但你只能从最底层的开始做起,每个月的薪酬自动抽取一部分匿名寄给这些可怜的人,直到他们终老。” “让我用一生来赔罪么?”源稚女苦笑,他委实没想到哥哥已经做好了安排。 “犯下的错就是错,杀了你她们也不会活过来,最初的始作俑者已经死了,没有必要让更多的人再因为这件事牺牲。而且你也欠了我很多,我也欠了你很多,这些债不能一笔勾销,我们得慢慢还。”源稚生扭头看去,“悼念的话说完了的话就好好告别吧,以后每年我都会陪你来的,还有人在等着你。” 顺着源稚生的目光,源稚女看到有人在他们那辆悍马旁边等待,没有任何人通知樱井小暮,源氏兄弟的出行绝对是个秘密,谁都不知道樱井小暮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来的。 “是在等你的吧?”源稚生淡淡地说,他一眼就能看出来那女孩眼中的颜色,蛇岐八家的少主从来都不是什么情感白痴,相反他很懂,所以很多时候他都会刻意的回避。但如今已经不必在乎那么多东西了,萦绕在日本这片土地上空的幽灵已经被彻底根除,每个人都可以去追寻自己想要的东西。 一条短信进来的提示铃声响起,源稚生摸出手机看了一眼:“老爹让我们晚上去他那吃拉面。” 国立东京大学后街,今天是上杉氏拉面开业的第三天,店里依旧人满为患,来吃面的客人形形色色,有的扛着球棒,有的穿着风衣,内衬里是绚烂的刺身,还有的一副上班族模样,但是公文包上都有类似的家族徽记。 东大的学生都说上杉氏拉面是一家做白道生意的黑道拉面馆,店面的主人就是以前那个喜欢在后街上摆屋台车的老头子,现在他不做屋台车的街面生意了,改在那条街上盘下了一套带停车场的三层铺子。 最初听到这条消息的时候,很多人都不相信,说一个只能靠屋台车做物美价廉生意的老头,怎么可能有那么多钱? 但当上杉氏拉面开业的那一天,这些质疑的声音就全都被堵上了嘴,所有学生都亲眼目睹长街上被警察封锁起来的景象,出入需要特别发放的许可证,能够开进来的车非富即贵,有的车标型号甚至都没听说过,是全球限量的款式。 黑衣的男人们一个个都带着墨镜,看上去就非常不好惹,可这些人却非常亲切和蔼地对每个路过的看客还有学生微笑,点头哈腰地问好送来一张特别招待券,说上杉氏拉面开业恭请各位的大驾光临,凭此卷可以免费享受特制鲍鱼拉面一份,永久有效。 单是那张招待券就令人震惊,它远非简单的街头广告可以相提并论,入手很有份量,上面的颜料看不出到底是用什么做的,甚至还打上了防伪标记。 更牛逼的是那些车上下来的客人,东京的各界政商要员都派出了有头有脸的人物前来光顾,东京都知事甚至亲自驾临剪彩,要知道那可是比日本首相过的都滋润的大佬。东京电视台彩排了当天的剪彩仪式,祝贺上杉氏拉面馆开业大吉,那位平时看起来其貌不扬的店主在今天也格外有风采,西装革履胸前插着典雅的红玫瑰,看上去就位高权重的人们都围着他转,而他则大大咧咧地跟每个人握手问好,满脸的无所谓。 这种派头在一家拉面馆身上发生世所罕见,所以当那天的尘嚣散去,光顾拉面馆的人每天都还是络绎不绝,除了特意留下来的vip席位以外,其他座位的翻台率都高的惊人。 拉面馆升级了,也没有抛弃自己以前的定位,店里的拉面从最便宜的街边级一直到能进入顶级餐厅的米其林级一应俱全,上到商业大亨下到东大的学生都能找到适合自己的定位和口味,平民的生意和有钱人的生意拉面馆都做,全天24小时开业的同时还有全天站岗的酷酷黑衣人,下雨天会打着一把伞指引客人停车的方位。 人们都纷纷猜测店主老头儿到底是何许人也,能有这么大的能量,但老头儿还是一如既往的在后厨忙活,头上戴着象征身份的白布,似乎要为拉面事业奉献一生,唯有自己体力跟不上的时候才会歇会一下,让新收来的徒弟们上,黑衣墨镜男默不作声地上来为老头儿捏肩捶腿一条龙。 嘀嘀嘀,收银台的机器响了,打印出一长串的纸条,收银员一把扯下瞟两眼,立刻捧着如临圣旨般的跑到后厨,一路高声大喊:“高天原的订单!高天原的外卖订单来了!” 后厨立刻如临大敌,最顶级的食材已经被推车送来摆上了案板,新鲜的三文鱼破开就像滑腻的豆腐那么简单,酱油是从中国空运来的陈酿,面条也得是手工现场赶制的绝对不能是机械。 众所周知在这家店里唯有两件事能让店面紧张起来,第一就是那两个每天都来吃拉面的年轻男人,每次他们来的时候老板都会亲自下厨,三个人坐在同一张桌子上用餐聊天,于是大家纷纷猜测那其实是老板的儿子。 另一件事就是高天原的外卖订单,据说那是一家位于新宿区的牛郎店,按理说这种店里会自己提供饮食,因为他们需要靠这个来赚取更多的利润,没有必要用上外卖。曾有员工好奇地表态,得到老板的答复是你懂个屁,高天原里有十分重要的客人!员工只好从那张外卖单子上来揣测一二。 单子虽然是一长串,但其实都只是点名要的加料,真正的拉面只有两份而已,这点钱对店里的营业额来说塞牙缝都不够。可就是这么一张单子总是能让老板自己撸起袖子亲自上,态度之认真,神情之敬业,总让人觉得他不是在做拉面,而是要准备上战场打仗。 (本章完) 334.曲终人未散(二) 高天原今天人满为患,硕大的横幅在店门前高高挂起,上面是日文‘再见了我的朋友’,就连新宿区的夜空里也有挂满霓虹灯的飞艇漂浮,宣传今天是高天原的特殊活动。 高天原女性减压俱乐部在电视上遗憾的发表公告,之前从国外请来在店里站场的新生代红星basaraking,右京橘,还有sakura因为合约到期即将返回美国,现在basaraking和右京橘已经离开了大家,只剩下sakura,今夜是这个组合的最后一场演出。不仅如此,他们还会永久地退出牛郎界这个圈子,所以这是一场真正的告别。 所有的门票都提前售罄,vip们都买不到票,门外的巷子里到处都是问讯赶来的黄牛,一张门票被炒到了原价的十五倍都还有人愿意买账,严重干扰到了周边的秩序。警察不得不出动帮忙采取交通管制措施,所有车辆禁止来往,所有人都必须步行进入歌舞伎町,很多人进来以后因为人挤人都搞不清方向了,这时身穿黑西服的男人爬上路边的梯子用扩音器为大家指引方向,飘起的风衣下摆露出蛇岐八家的纹章。 其实单靠一家牛郎店还不至于搞的这么人满为患,但高天原的客人里有一位天后级别的女歌手,她在上电视时谈及不久之前的那次海啸侵袭,绘声绘色的讲述了在灾难来袭时牛郎们和犯罪分子勇敢作战的故事。 当时的亲身经历者可不止她一位,东京有很多无辜的平民都被卷入夜之食原,目睹过凶暴的死侍和猛鬼众的暴行,他们也看到过,所以这些证言很容易就在网络上流行起来,跋扈の贵公子,永燃の瞳术师,薄暮の美妖姬,这些顶级海报绘图真的在大街小巷上竖起,和当下最红的明星一较高下。 起初路明菲还担心这会暴露她欺骗客人的真相,但客人们显然是把路明菲的造型当成了性别反串,大呼sakura的女装扮相一见倾城,没人觉得会有真的女孩子在牛郎店里工作。 要处理这么多见过夜之食原的人可谓是一项困难非常的工作,不过蛇岐八家成功与日本政府方面达成了协议,电视新闻播报大肆宣传,将逮捕起来的猛鬼众归为一个邪教团体,宣称夜之食原的各种景象和怪物,都是这个邪教团体在海啸引来的水中释放了大量引起致幻的药物,并且刻意瞒报了真实的受害人数,将他们的死因归为海啸。 根据日本法律,做出此等暴行的这个邪教团体是要被处以死刑的,因为他们的人均谋杀数量达到了两人以上。 但日本政府和蛇岐八家秘密将这些来自猛鬼众的罪犯都转移到了山中,并且交由蛇岐八家来处置,家族将用更人道的方式和更长久的时间来对待这些过去的恶鬼,和未来新生的恶鬼,这是从此次东京事件中吸取的教训,若还是像以前一样单纯的排斥针对这些可怜的人,他们中还会诞生像橘政宗或者赫尔佐格那样的人物,继续向家族复仇,追寻那不存在的黄泉之路。 在这个特殊的告别之夜,高天原的活动也是特殊的,会随机挑选一些客人来舞台上和牛郎们一起演唱,店里的每位牛郎都轮番上阵,因为他们在三个月前那场惊心动魄的在灾难中保护了所有客人,当时很多人都以为东京要沉入大海了,如今想起来还非常后怕,登台以后看到身边熟悉的面孔情绪不由得异常激动,有的人唱着唱着就哭了起来,声泪俱下地说起那段往事。 台下的观众也都是亲身经历者,完全感同身受,每一位牛郎也都配合着讲述那几天里发生的事情。期间芬格尔也上台了,他在高天原里的花名是赫拉克勒斯,这些天也混的有头有脸,愿意跟他合唱的居然就是那位天后级的歌手,鬼知道这家伙是如何把此等人物把到手的,天后跟赫拉克勒斯的情歌对唱简直就是在眉目传情,每一个眼神都是顶级的戏剧演员。 当店里所有牛郎都走过一次舞台之后,就轮到压轴的当红人物了,和以前那种超蒸汽朋克的风格不一样,路明菲今天是以惹眼的桃红色打歌服登场的,挑染的粉白发色和服装上的亮片把她打扮成了一位演唱会的歌姬。 这是她自己做出的决定,既然没有人觉得薄暮の美妖姬不对,那就索性用自己本来的面目现身好了,在高天原里度过了那么久,其实也曾经有把这里当成自己的事业来用心,认识过很多朋友,留下过很多或美好或糟糕的记忆,总不能到了告别的时候还要带着面具说谎吧? 这一次没有现场伴奏,因为恺撒和楚子航都不在这里了,只能用电子混音,乐声听上去有点寂寞,灯光从天而降,打在路明菲身上。 “さようなら。” 开场的第一句台词就是再见,日语中这个词用的并不会很多,因为它有包含很长时间再也不见的含义,所以这才是真正的告别,也许以后都不会再回到高天原了,这里的记忆会成为一辈子的宝藏,在未来总是翻来覆去的偷看。 仅有的一句再见,就这样无法诉说 如今只能在落泪中寻觅你的身影 再也感受不到你的手指、发丝、声音 曾与你共度美好,现在就连最熟悉的气息也已烟消云散 只能是朋友了,深埋于心的朋友 即使凝望着也只能是朋友了,如此悲伤 这是玉置浩二的friends,意境有点令人难过的歌,很难说在这种时候唱这首歌到底是给谁听的……可能是台下观众,也可能是高天原里这几个月来会光顾的客人,还有那些在日本认识的朋友们,以及现在不知道去了哪里的恺撒和楚子航。 观众们的反应倒是很热情,有很多人并不认识这个压轴的女孩是谁,她们只是来凑热闹的,好奇牛郎店的压轴怎么会是个女孩扮相的男人。更多的是原本就会光顾高天原的忠实粉丝,她们尖叫欢呼,泪如雨下,因为知道再也见不到sakura,basaraking,右京橘了。她们中的很多人将来还是会嫁做人妇,但在这一刻她们的心里只有这些牛郎,人总是会在最难过的时候依恋身边的人,就像过去那些令人不快的日子里只有高天原才能尽情释放。 上杉越头顶白布巾挤进了高天原里,双手各提一份包装严实的拉面。这老头最近来的次数老多了,服务生都认识他,关心地上前说要不我帮您送吧,被上杉越一口回绝,今晚是真正的告别,这最后一份拉面还能不能吃上热乎的都很难说,他必须亲手送到。 昂热在最前排的好位置和那些超短裙女孩们一起贴身热舞,姑娘们最开始还好奇这种活动怎么会有一个老头子来参加,但很快她们就发现这个老头子的幽默风趣和他身上那身疑似店里制服的西装,老头子的魅力立刻就尽情释放出来了,他是上百年的陈年佳酿,一口就能醉人心扉,小姑娘们在这种老酒面前是没有什么抵抗力的。 卡塞尔学院的校长在东京事件中历经四度爆血,仍旧活了下来,代价是血统的急速衰退,学院的医生说校长的龙血已经不够支撑他再上战场了,连同龙血赋予他的活力,他的生命会像普通老人那样快速回到应该有的老态龙钟里去。 所以这种活动昂热也来了,他的心仍旧年轻,再还没真正老死之前,他还会继续燃烧自己,只不过现在能作为后援,卡塞尔学院名存实亡,已经变成了流动组织,前不久刚刚举家搬迁到东京周围的山中。 日本分部自此重新回归学院的怀抱,在两边都受到重大打击的情况下,彼此的关系却到了前所未有的甜蜜期,现任当家源稚生以一己之力推动双边关系合作,装载有eva数据人格的u盘进入源氏重工,与蛇岐八家的超级电脑辉夜姬交换数据,两台超级计算器现在合二为一,机房的数量甚至翻了三倍。蛇岐八家的现金流也将作为学院如今的活动资金而共享,在猛鬼众被完全抹除的情况下,全日本的黑道又都重新纳入了蛇岐八家的掌控,伴随着东京地区的经济复苏,恢复实力指日可待。 源稚生不喜欢这样的地方,不过他要给卡塞尔学院的朋友们面子,所以还是带着自己的下属来了,樱陪着他在vip包厢里和源稚女喝酒,乌鸦跟夜叉已经去舞池里浪了,到处都是大白腿高跟鞋还有翘臀挺胸,两条青春黑道野狼怎么会遇不到属于自己的兔女郎学姐呢? 歌曲到一半,高天原的例行活动就又开始了,捧着金箱子的服务生在人群中走的东倒西歪,大把大把的花票随手被扔向他,今晚的是特别加料过的,每位牛郎登场时只有那个投票最多的客人可以为上台一起演唱,所以今晚的客人们出手比以往格外阔绰,是平时的几十倍,欲望和金钱简直堆起了一座冲天而起的高塔。 在这种情况下主持人是根本没必要说什么煽情话的,就算花再多的花票sakura也不会留下来了,这些花票只是欲望的宣泄,路明菲站在舞台上手握话筒,眼神扫过舞池,客人们太多,她反而找不到自己想找的人了。 到处都是尖叫,是欢笑,客人们已经发了疯,这种时候还是只有座头鲸能镇住场子,他以能hold住全场的嗓门挥舞话筒:“女孩们,在这个繁花盛开的美好夜晚,在这个既是离别又是相聚的夜晚,我要向你们隆重介绍……高天原的,老板娘!” 灯光忽然寂灭,又打在离座头鲸不远的地方,苏恩曦穿着素雅的黑色长裙,踩着礼服鞋像个春晚上的主持人,人们还是第一次知道高天原里有老板娘这号人物。 服务生把捧着的花票箱子搬到老板娘面前,苏恩曦当着所有人的面一封一封的捡出来,在这个夜晚她也像座头鲸一样癫狂,居然号召所有客人跟着她一起数数字,说没数一个数字就会在今晚免费送一瓶香槟。 于是客人们的尖叫又再度盖过全场,数字一节一节的升高,最开始是个位,后来不得不以十位起跳,最后开始用百位来起跳,大把大把的樱红花票被她随手洒向舞台和舞池,那个数字已经高到超越了高天原的最高记录,但她的手还是没有停下,因为她最后拿出来的是一张支票。 投影机立刻把放大之后的支票投在舞台背景上,那是一张面额一亿日元的支票,上面写着一个令人熟悉的名字,上杉绘梨衣。 “十万三千八百八十二张花票,让我们把今晚最后登台的机会,送给上杉绘梨衣小姐!”苏恩曦捧着话筒大声说,这件事是她笃定劝长腿要做的,她当然也要来掺和一脚。 灯光再次熄灭,路明菲听到自己身后传来了脚步声,她回过头去,那束光恰好打在绘梨衣身上,说真的这种地方不适合现在的她,至少现在不适合,没有哪个女孩来高天原会打扮的那么小清新,像是某人的初恋,但确实适合绘梨衣……白色的镶边长裙有种花嫁的感觉,胸前以大号的蝴蝶结替代了露肩的设计,每一步走起来都步履飘摇,让人想到礼堂中的新娘。 射灯光伴随着绘梨衣将路明菲一起笼罩,绘梨衣捧着话筒,和路明菲手牵着手一起开口,这是履行她们彼此誓言的时候,sakura的送别会上,绘梨衣一定会和sakura一起唱歌。 想い出には、できないから 就连回忆、也不忍想起 夢が醒めてもまだ、夢見る人忘れない。 即使梦醒、也难以忘怀的梦中人啊 もうfriend、きれいだよfriend。 只能是朋友了、美好的朋友 このままでfriend、優しく。 就这样温柔的维持下去吧、朋友 もうfriend、心からfriend。 只能是朋友了、深埋于心的朋友 いつまでもfriend、今日からfriend。 永远的朋友、从今以后的朋友 路明菲换用了中文,绘梨衣用的则是日文,彼此的声音交汇,眼神也交汇,她们的合唱非常完美,就像是事先排练过很多次,双语演唱没有任何的不协调,反而让这首歌有了新的风味。 vip包厢里的源稚生都惊呆了,他从来没听过绘梨衣的声音,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起绘梨衣能够说话了,他忽然觉得自己自诩为绘梨衣的哥哥一直以来都非常失职……但是他又偷偷的暗自庆幸,庆幸路明菲不是个男孩,否则他源稚生今天这一刻势必就要痛失亲妹了。 其实每一个哥哥都是妹控,因为你的妹妹是你除了自己的母亲之外,接触最多的女人。不像母亲那样是你仰望的对象,你的妹妹从那个襁褓中的婴儿到喊哥哥的鼻涕虫,再到叫你那谁的别扭怪,你是亲眼看着她一点点长大,一点点越来越漂亮的,每个哥哥都会像老父亲一样觉得那是属于自家的白菜,直到有一天发现这颗白菜原来也会变成别人家的,心里就总是容易被一阵突如其来的空白填满,像是少了什么。 335.追觅暗影(一) 翌日,卡塞尔学院新址,新的卡塞尔学院被分成了两部分,eva所在的中央控制室在源氏重工,而新的校址和装备部研究所,则背靠蛇岐八家的神社。从法律意义上讲,这块山区的所有人就是蛇岐八家,他们有权利在这片土地上改建而不需要特别向日本政府报备。 新的校舍充满了赶工的意味,很多地方都还有建筑工的忙碌身影,不过眼下也只能将就了,日本分部与卡塞尔学院合二为一,eva与辉夜姬的合作将会把对全球布局的计算监控能力拔升到一个新的高度,要是还像以前那样,试图用天谴之剑这种武器对新校址发动袭击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卡塞尔学院的校董家族们派出了家族的年轻人前来新校址,他们已经没有老一辈的掌权者可以使用了,尽管这些年轻人都很优秀,但以他们的素养要掌控家族还需要足够时间的锻炼。 现在这些代表家族的年轻人就在茶室中等待昂热校长的到来,而昂热校长正在另一间和室中举办名为校长下午茶的活动。 校长下午茶是卡塞尔学院的传统节目,只邀请最优秀的学生,通常情况下一位学生四年毕业都不会得到这样的机会,可谓学院中的一份殊荣。 当下正在享受这份殊荣的就是路明菲,昂热从关西的铁器茶壶中倾倒出一道深红色的水流,带着绵密的白色蒸汽注入茶杯中,推向路明菲。 “斯里兰卡的红茶,8月采摘,非常浓厚,建议你用心品尝,因为接下来我们要谈的事情很多也很长。”昂热说。 尽管卡塞尔学院遭到毁灭性的打击,但人员基本没有遭受损失,再加上学院的现金流一直都是通过美国的各大银行来流通,加图索家的手深不到大洋彼岸来,他们最多只能操纵欧洲的金融界,掐断那些欧洲混血种家族的命脉。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总让我有种自己在做梦的感觉。”路明菲苦笑,“而且是个很长也很可怕的梦,说真的我连世界末日的场景都想象过是什么样子,却没想过会有今天的局面。” 岂止是糟糕的梦境,现在应该说是糟糕透顶,卡塞尔学院被毁,校董家族相继失去长久以来的能力,楚子航遁入奥丁的大门,恺撒莫名消失,加图索家完全切断了与混血种世界的联系……可以说自混血种的时代开辟至今,都没有如此混乱的时刻。 “有些事,其实并不算是什么特别的秘密,但没有到合适的时候,它就只能是秘密。”昂热似乎话里有话。 “那么现在我可以听一听了么?”路明菲正襟危坐,她有种预感,昂热接下来要说的是很关键的信息。 “当然,但是我希望你接下来听到任何信息,都要保持绝对的冷静。”昂热先给路明菲打好了预防针,拿出一些准备好的资料档案放在桌上,档案的每一角都有卡塞尔学院的sss级印记,代表仅有最高权限的校董和校长才有权阅读。 “这些其实都是电子版,因为原版都已经跟着学院灰飞烟灭了,在学院被攻击前的最后时间里,eva获得授权将所有秘密档案记录成电子版本以备后用,现在校董会已经名存实亡,他们自己都忙的焦头烂额,也就不会有人出面阻拦这些档案的现世。不过其中记录的很多东西都涉及到了混血种世界的最高机密,在我跟你分享之后,唯有在你确定有必要的情况下,才能把其中的内容告诉其他人,这个由你自己来判断。” 昂热打开了最上面的一份档案,滑向路明菲,路明菲只看了一眼心脏几乎就要跳出来,但她谨记着昂热刚刚的要求,尽可能平复自己的心境稳定下来。 那是一张老旧的彩色照片,照片里是两个躺在重症监护室里的人,浑身插满了管子,呼吸机上的波形图数字微弱,周围的一切都是色彩缤纷的,唯独这两个人身上就像褪色的黑白照片,诡异的纹路遍布全身,像是凸出体表的血管。 世界上没有人比路明菲更熟悉他们的面孔,因为他们是路明菲的父母,路麟城,乔薇尼。根据叔叔婶婶说他们在路明菲刚出生不久就告别了,把路明菲留在他们这,只留下一些照片,从此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面,直到进入卡塞尔学院之前的那封信表示了他们可能的健在。 但眼下这张照片就摆在路明菲眼前,任何人看到它都会觉得那两个人肯定命不久矣了,路明菲更是比任何人都清楚,那种痕迹与汐月身上的痕迹是一样的,那是被冈格尼尔击中后的结果,受害者的血统会不断修补伤口,但生命力终究有限,当血统不再能继续维持这种修补之后,受害者就会流干血液而死。 “他们……他们都已经死了……对不对?”路明菲尽可能的让自己声音保持平静,可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流了下来,而且一开始流就收不住。 窗外的东京下起静悄悄的雨,水花在屋檐上砸起飞散的水花,尘封已久的记忆恰如和室外面园中的老树,盛夏时油绿的叶子上还带着雨水的清凉。 很多次路明菲都假想过这种最坏的结局,但她还是会一厢情愿地觉得总能回到过去的,可这张照片就躺在这里,对她无声地诉说最冰冷的事实。 “是,路麟城和乔薇尼都是学院中少有的s级血统,也是我最引以为傲的学生们,听闻这样的噩耗我也难过了很久,但这就是我们与龙族的战场,总会有人牺牲,我们没得选。”昂热轻声说。 “能告诉我更多的细节么?”路明菲声音嘶哑。 “那是1992年,学院得到了一份报告,报告中指出在西伯利亚出没的探险队发现了疑似龙族遗迹的残骸,学院随即组织了一支发掘队伍,队伍中包含路麟城与乔薇尼,以及当时一些同样优秀的执行部成员。最开始没有人把这次行动放在心上,因为学院每年都会发现一些类似的遗迹,通常情况下这些遗迹的规模都很小,有的甚至只是几块刻有龙文的石头。” “但这一次等学院的队伍到了才知道,这是一次惊人的发现,以往学院找到的最多只有龙文记叙,而这一次当地的遗迹上留下来的是壁画,而且保存相当完好,风吹雨蚀仅仅只是让它们稍有褪色。发掘队伍对现场进行了更深层次的勘察,又发现更多的遗迹,他们将遗迹上的壁画复原之后,就得到了一段龙族的历史,这也是我们第一次知道超越龙王的混血种,奥丁的存在。” 昂热说,“奥丁是个簒夺者,就连壁画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从哪里获取的力量,只是站在龙族的角度将他描述为卑劣的簒夺者,偷偷窃取了龙族的力量,是龙族的死敌,而人类也敌视奥丁,他不属于任何一方。壁画中详细记载了奥丁的力量,说他可以跨越时空,逆转因果,篡改生死,并附有一段特殊的颂词,这和前文对他的不齿相斥,所以我们猜测这段壁画是由两部分组成的,分别由不同的龙和崇拜奥丁的一些人书写。” “就在发掘队伍忙于现场分析这些壁画的时候,有人在遗迹群中看到了一个女孩,这里是广袤的西伯利亚无人区,不可能有普通的人类女孩在这里,所有人都高度警惕。这个女孩警告发掘队伍,说这里是奥丁势力的一部分,在这里进行挖掘工作只会引来奥丁本人。她的口气异常笃定,似乎非常了解奥丁。” “学院的人想抓住她,问问她究竟是怎么回事,她又是谁,但他们根本无法抓住这个女孩,反而是这个女孩叹了口气,说已经太晚了,现在走也来不及了。奥丁如她所言,从遗迹中现身,对发掘队伍彻底屠杀,所有人都遭到了冈格尼尔的攻击,唯独那个女孩没有,因为她能和奥丁作战。” “由于这里的信号完全中断,迫于压力,学院不得不就近调集支援,最近的备用直升机和汽车要不了多久就能赶到,但直升机上却收到了来自路麟城的信号,他反复要求救援队伍不要靠近,不要靠近,直接攻击。以当时学院所持有的武器,直接攻击目标位置确实可行,可是那里有学院最优秀的学生们,攻击毫无疑问会将这优秀的一代全部掐灭。” 昂热叹了口气,“校董们进行了激烈的讨论,最终还是拍板执行方案,因为壁画中将奥丁描述为比四大君主更恐怖的混血种,学院不可能放任这种东西存在。加图索家第一次亮相了自己与俄罗斯航天局合作研发的武器,代号天谴之剑的天基动能武器,也就是最近攻击过学院和其他校董的始作俑者。当时天谴之剑只有一发,首次使用就是用来攻击奥丁,惊人的爆炸将信号点周围完全夷为平地。” “后来学院的后备救援队才慢慢赶到,他们在距离现场很远的地方发现了路麟城与乔薇尼,以及另外两名幸存的学生,事件的原貌经由你的父母口述得以保存下来,但这些人都受到了奥丁的攻击,在不久之后全部相继死去。至于爆炸点,学院并没有找到属于其他人的踪迹,只能推测奥丁和那个身份不明的女孩都在攻击中被彻底消灭了。” “他们……都是英雄啊。”路明菲努力擦干净自己的眼泪,她想象着那场发生在遥远西伯利亚的故事,即使在全军覆没的情况下,父母依然坚持着为学院留下了宝贵的第一手资料,那是他们的事业,为此奋斗了终生,所以即使到了最后的时刻依然会咬牙硬挺到最后。 “在为你的父母治疗的过程中,我们才发现你的妈妈其实怀孕了,但她隐瞒了这个事实,仍旧参与到这次行动中来,我们不得不考虑提前引产。好消息是他们受的那种伤害并没有传递到你身上来,你很健康,乔薇尼临终前为你亲手书写了每年的信件,她希望学院不要暴露他们的死讯,照常每年给你发一封以他们署名的信件,好让你能安心的长大,进入卡塞尔学院,将来你总有一天会理解他们。”昂热说,“但我听说你好像并没有按时每次都收到,我们查了一下是快递公司的问题,后来我们就换了一家公司。” “难怪我拿到的信总是隔三差五的,时间根本对不上,我还以为是叔叔婶婶故意藏起来了没有第一时间拿给我。”路明菲这才明白过来。 “我们本以为奥丁就在这次事件中被摆平了,我们可以根据被保存下来的绘画照片,来还原出真实的龙族历史面貌。但事情显然超出了我们的预料,我们发现你不是一个正常的孩子,你生下来不久就可以点亮黄金瞳,血统纯粹的惊人,根据我们的测算结果,你的真实血统在那个时候就已经超过了s级,如果为你分个全新的等级,你和s级之间的差距足够让你被划分为sss。这显然违背常理,混血种的后代不可能比先代的血统更加纯粹,你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但我们察觉不到。” 昂热重新拿出一份新的文件翻开,“考虑到你将来有极大的可能性成为一头人形暴龙,或者堕落的高纯度死侍,学院当时甚至有考虑将你抹杀在襁褓中。” 档案中是当时学院内教授和校董对于路明菲这个孩子的讨论记录,看的出来其实很多人都选择了杀死路明菲,来断绝将来可能的极度危险。 “但我作为校长拒绝了这份提议。”昂热说,“我不可能允许两位英雄的孩子连长大的机会都没有。我以你父母的名义维持了寄给你叔叔婶婶的抚养金,并且在学院的执行部成员中挑选了一位s级,增加了他的任务,要求他去你所在的那个城市生活,在继续自己原本任务的同时对你进行定期监视和回访。” 一张照片被昂热放在桌上:“这个人扮成过推销员,修管道的,卖水果的,甚至在你们家楼上短暂居住过一段时间,用各种方法靠近你,定时发来你看起来很安全的报告。按照原本的想法,你和他应该永远都不会有交集,一位s级想要隐藏自己,不是一个普通长大的女孩能看得出来的。但是在那一天,你上了他的车,和他的儿子一起。” “是……我记得他,他叫楚天骄。”路明菲看着那张照片,缓缓说出了曾经改变她命运的名字,如果没有楚天骄的邀请,那个雨落狂流之夜,她不可能登上那辆迈巴赫。 (本章完) 336.追觅暗影(二) 当年第一次登上迈巴赫的时候,她就隐隐有种预感,总觉得眼前这个不怎么正经的大叔似乎似曾相识,后来楚天骄也承认了,但具体他是干什么的还是没搞明白,只是在最后他跃起屠神的时候才知道楚天骄的龙族血统。 如今知道了真相,再回想起那段往事,才明白那大概就是隐隐的即视感,楚天骄在自己的身边伪装着活动了那么多次,自己总会有过跟他面对面的时候,所以路明菲才会问出那句叔叔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有一件事我不明白,我和楚子航在学院里打听过有关奥丁的事情,师兄他一直都想找到自己父亲的线索,这对他很重要。可我们自始至终什么消息都没找到,是什么事情导致奥丁与楚天骄都成了秘而不宣的sss级档案?”路明菲问。 “楚天骄是当时我们仅剩下的最后一位s级血统,他的言灵与我一样,是时间零。”昂热的眼中似乎又浮现起那个男人的身影,冷峻,克制,果决,勇敢,毫无疑问是超一流的屠龙者,这就是他眼中的楚天骄,“这种言灵是天赐给人类的武器,所以学院非常重视楚天骄,甚至超过你的父母,指派给他的任务当然也是历史上最高难度的一项,没有之一。” 昂热缓缓翻开最为厚重的一份档案,这东西被放上桌面的时候好比一本新华字典,茶杯在哐当落地的沉闷声音中都跳了一下。 扉页上是ssss,卡塞尔学院中仅存的一份4s级档案,这意味着它甚至不该以书面形式被保留下来,只能存在于某些人的脑海中,在必要的时候口口相传,如果不是这次动荡太过巨大,eva也不可能过目这些资料,这是由昂热口述后eva重新打印出来的,并且留下了备份。 “路麟城和乔薇尼在西伯利亚发现的龙族遗迹,在这20年间被进行了详细的解读,为此我们能还原出一段不为人知的历史。” 昂热说:“那些壁画确实是由两部分不一样的人记载的,还记得奥丁被称为簒夺者么?在黑王死后,他使用了某种不为人知的方法,直接从黑王的遗体中获取了黑王的部分力量,由此成为超越四大君主的混血种龙王。这前半部分是龙族的记载。而后半部分则是奥丁自己的记载,他声称知道了黑王永生的秘密,说无论如何黑王必将再度于某一日归来,惩罚所有逆命的叛徒,所以他得做好准备,为此奥丁开始筹备自己的军队,那就是北欧神话中真实的英灵殿。” 人类传说神话中的英灵殿共有450道门,遍布各界,其中有奥丁的女武神瓦尔基里,她们是奥丁的侍女,负责挑选人间战场上骁勇的战士,将他们的灵魂带上战马穿越云端,快速送回英灵殿。在英灵殿中这些战士整日饮酒吃肉搏斗,夜以继日的训练,只为在世界末日的诸神黄昏时并肩作战。 “是说死侍之类的东西?”路明菲想起那一天在高架桥上第一次见到的死侍,它们能在迈巴赫疾驰的情况下敲门。 “不,那太低级了,英灵可不是死侍尸守之类的东西,是一种言灵概念,这个言灵的名字就叫做英灵殿。”昂热摇摇头,“奥丁数千年来一直以自己的能力穿梭于各个时代和地点,取走他们的尸体,将他们带回自己的尼伯龙根。你知道的,在尼伯龙根中死人也可以成为死侍,奥丁就是用这种办法将这些尸体重新唤醒,让他们成为了比死侍更高级的英灵。英灵会保留身前的样貌,年龄,记忆,和全部的战斗技巧,成为奥丁的军队。” 昂热翻开档案中的几页,里面充斥着古英语的大量描述,和艺术家的绘画表达,路明菲很难看懂,但她看到其中一副绘画上有一张著名的巨大圆桌,圆桌周围是多达150位骑士装扮的人们。 “这是亚瑟王。”昂热指着圆桌首席,“传说中他死后被几位神秘的仙女用船载向阿瓦隆,人们称呼那里为遥远的理想乡,妖精的国度,其实那就是有人亲眼目睹过奥丁带走亚瑟王尸体的景象,只不过他们没有理解,就编造出了自己的说法,事实上就是奥丁的瓦尔基里把亚瑟王带进了尼伯龙根。历史上很多最后尸首不明下落的人都是这样被奥丁收走了。” “这让我感觉奥丁是个药师兜……他在搞秽土转生准备忍界大战么?”路明菲冷汗直冒,这件事听上去未免有些太恐怖了,死而复生,尸体成为英灵,而且持续了数千年,这么说来奥丁手里的军队可能是历史上最有才华的军队,他们不但都是混血种,还各个极负盛名,上到帝王下至传说。 “奥丁的力量直接来源于黑王,而且是窃取,所以他可能是世界上唯一一个真正了解黑王秘密的人,正是因为知道了这一点,奥丁才如此害怕,才要组织一支属于自己的军队,去对抗未来复苏的黑王。”昂热的眼中仿佛密布着阴云,“遗憾的是奥丁无法与人类合作,他不属于人类,也不属于龙族,我们无从得知他究竟知道了什么。但是我有个好消息想要告诉你,成为奥丁的英灵意味着真正的复活,这是科学无法解释的力量,颠覆了因果生死的概念。” 昂热点亮桌上的平板电脑,一段波形图开始自动播放。 “我们在楚天骄的身上放了一个信号追踪器,这个追踪器非常小,足够放进他的体内,而且不会对他产生任何影响。这么多年来它一直都在工作,从你和楚子航一起见到奥丁的那天起,它确实消失过一段时间,但后来每隔一段时间又会重新出现,每次都在不一样的地方。所以我们可以合理的推测楚天骄成为了奥丁的英灵,s级血统加上时间零,他也确实有成为英灵的资格。另外,你父母的遗体也被人偷走了,我们原本把他们埋在卡塞尔学院后面的墓地里,不排除有奥丁动手的可能性。” 这无疑是个天大的好消息,路明菲又惊又喜,她一度想要赶紧打电话告诉楚子航,可是她忽然想起来楚子航已经跟着奥丁走了,尼伯龙根中是不会有信号的,那些闪烁的来自楚天骄的信号,恐怕是每次奥丁行动时携带了楚天骄的原因。 奥丁本该是楚子航复仇的对象,但在那一刻他居然选择跟随奥丁听他的话,恐怕师兄是发现了什么重要的线索才会这么做吧?说不定昂热说的东西里面,有一些早就被楚子航抓到了蛛丝马迹。 可楚子航居然没有告诉自己……这算什么?他到底有没有把自己当正牌女友?虽然知道这可能是那个混蛋死直男一贯的作风,一旦察觉到危险他就会自己顶上去,可路明菲还是有一种被刻意抛弃了的感觉。 “现在四大君主都已经被消灭,就连白王也彻底殒命,我们的对手只剩下奥丁,没有复活的黑王,还有加图索家了。”昂热合上那本板砖,把它推向路明菲,“你可以带着它,我的讲述只是个大概,一些细节你可以自己慢慢阅读。” “加图索家凭什么敢挑起与混血种世界的战争呢?他们认为自己能挑战所有混血种?就凭那个天谴之剑?要知道现在东京敞开了让它打,它都打不下来一根。” 尽管已经知道造成当下的局面的就是加图索家,路明菲还是不太敢相信,最大的原因可能是因为恺撒,恺撒会同意自己的家族攻击卡塞尔学院,东京,甚至全世界么?那可是心怀骄傲的中二病啊,他屠龙的目标甚至仅仅只是为了证明自己。 “说实在的,庞贝在我眼里一直都不太可信。”昂热叹了口气,“他算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但自始至终我都没有看清楚过他,顶级的花花公子只是他用来遮盖自己面孔的伪装,他手中的加图索家究竟想干什么又掌握着什么一直都令人琢磨不透。” “不过这并不是你该考虑的事情。”昂热又露出令人安心的笑容来宽慰路明菲,“现在其他校董家族的代表都在隔壁的和室里坐着,加图索家的行为已经挑起了众怒,有的是人想要对付他们,家族与家族的战争不是一两个人就能决定胜负的,你不需要掺和进来。现在你最应该做的事情就是去找到奥丁,只有奥丁可以解开黑王的终极秘密。” “刚刚才知道奥丁手里捏着一支超级赛亚人组成的军队,现在就跟我说我的通关目标就是把他做掉……这难度就好比你第一次玩东方永夜抄,上手就要求一命通关待宵丝毫没有容错率啊!我这是准备孤身上路单挑全人类的英雄吗?” 路明菲以手支额深感头痛,这任务之艰巨,和杀个龙王相较之下没有丝毫可比性,古往今来的所有王侯将相英雄传说,加在一起连龙王都能杀n回了吧?鬼才知道里面有没有什么掌控君焰时间零甚至莱茵这样的玩意儿!他们要是叠罗汉自爆怎么办?能挡住么?更别说后面还有个神话般的奥丁! “我以为按照你和楚子航的关系,你这会儿应该裙子一撩撸起袖子脚踩着板凳,大喊一声该出手时就出手,风风火火我闯九州。”昂热挑了挑眉,捧起热茶享受,看似神色轻松,对自己的玩笑非常满意。 “没想到校长您还对水浒传有研究……”路明菲满头黑线,她觉得自己已经够贫了,但面前还有个为老不尊的老顽童。 “四大名著无论电视剧还是,我都翻来覆去的看了很多遍。毕竟我足够老,也有足够的时间,尤其是当下,除了这颗脑子我也帮不上你什么忙了。”昂热缓缓地看向窗外,“说真的我很想和你一起去,但现在我只是个叫做昂热的老头子而已,也许复仇就是这么一回事,一旦你达成了那个目标,很快心里就会空荡荡的,我的热情我的愤怒我的憎恨,似乎都随着那一刀埋葬于往事中了。也许我会把它们都带进棺材里。” 在混血种的世界里,失去血统是件可怕的事,昂热目前的状况只有极少数人知道,他还需要用自己的名号来震慑住某些人。不过历经四度爆血他还能活到今天,以血统来作为交换从某种角度来说,其实也算是蛮划算的事情,他本该在复仇成功的那一刻就死去,是还有什么坚持促使他咬着牙撑到了现在吧? “考虑到这次任务非常艰巨,我可以给你一个特权。”昂热放下茶杯,“你可以在学院现有的名单中随意挑选你的队友,包括外面那些来自其他家族的人,他们现在与我们是绝对可靠的合作关系,上到教授下到学生再到外援,你想选谁就选谁。” “这么好?总感觉这待遇是让我挑选自己的后宫成员!”这大概是目前难得会令人开心一笑的消息了,路明菲脑子里立刻有了一些人选。 “可是你要记得,我并不是要你真的去打败奥丁,对于他我们有太多的未知,他的力量到底到了什么程度完全不可预测,你最大的目的是弄清楚奥丁与黑王之间的秘密,非必要最好还是不要与他起冲突。根据我们知道的消息,奥丁应该只会对自己感兴趣的目标出手,他不是个暴力杀人魔。”昂热叮嘱。 “yes,sir!”路明菲豁然起身,对着昂热敬礼,分明不久之前她还在嚷嚷这波很难打,但现在满脸都是出征前的锐气。 “走之前记得把茶喝了。”昂热敲敲茶杯示意。 “不要,这杯茶我希望等着下次回来的时候再喝。”路明菲笑笑,“这样校长你就欠了我一杯茶,我总要回来问你讨账的。” 昂热愣了一下,淡淡地笑了,点点头。 “好,那么下次你回来的时候,我会准备我最好的红茶等着你。” 337.奥丁讨伐队,集合!(一) 北纬35度,地中海中部,马耳他共和国。 这是世界上最小的国家之一,仅由一些岛屿组成,马耳他从19世纪开始就成为了英国的知名地,二战之后世界格局重新被划分,1964年起马耳他正式宣布独立,如今它是全球唯一的四位一体国,同时属于申根国、欧盟国、欧元国、英联邦成员国。小国的生存智慧就是如此,四处的大腿都要抱。 马耳他素来有地中海心脏之称,是著名的休闲度假区,根据官方的资料,国内五大岛屿上前三座都有人居住,最后两座则为了生态保护而关闭,甚至不允许船只靠近航行。 但在那些自驾帆船的游客中一直流传着一种说法,这些岛上其实是有人居住的,如果沿着生态保护圈的边缘巡游,在岛屿凹进去的某处,你就能看到一座天然的海港,里面停泊着豪华游艇和悬挂白帆的帆船,白色的酒店式建筑就在海港的后方, 他们的话语并非谣言,这里确实一座特殊的建筑,特殊到只有极少数人有资格知道它的存在,就像真正的世外桃源。 陈墨瞳正在温文尔雅地坐在餐桌边切割面包片,如果是熟悉她的人看到这一幕必然警觉,在吃这一行上即使是顶级的餐厅她也不会讲究太多礼仪,用她的话来说,吃东西是人类获得幸福最快乐的方式,为什么要在寻找幸福的路上给自己加上那么多教条呢?只要别吃的太野蛮,想怎么享用美食是她的权利。 但现在她的姿态极尽传统,轻声细语地和身边的女孩交谈,恬静的像是什么公国出来的公主殿下,和卡塞尔学院的诺诺根本就不沾边。 这是一张白色的长桌,长桌两侧坐满了和诺诺一样优雅的女孩们,白色的裙角在地中海的晨风中起落,年轻的乐师坐在晨光中演奏古典的雅乐,大家说话的声音甚至不会超过刀叉触碰餐盘的轻响。 她们中的所有人都非富即贵,普通的银行家在这里根本就排不上号,有些人身负真正的某国皇家血统,有的人则家庭甚至垄断了当地的某个企业,她们就像童话里生来就是公主的女孩,权利和财富从她们一出生时就已经绑定,是所有灰姑娘梦想成为的类型。 来自卡塞尔学院的诺诺当然和这种风格格格不入,从她切火腿的动作就能看出来,其实这会儿她非常想把叉子顶在自己的喉咙上,这么吃饭说话对她来说毫无疑问是一种巨大的煎熬,唯有靠强行在脑内扇自己耳光她才能忍住这种冲动。 这栋建筑的全名是金色鸢尾花学院,没有任何地方能够查到这间学院的招生通知,也不会设置毕业考试,想要入学只能通过某位校董的介绍。而那位校董的地位之高,能接触到的人物无论财力都非常惊人,差不多都是正常人类中的人精。 学院只招收女学生,面向全世界,这些白裙子的女孩来到这里,将在两年内学习贵族化的生活方式,从社交礼仪到莎士比亚的舞台艺术,与世隔绝的生活和顶级的教师将让她们穿越回古老的欧洲,去成为那个年代真正为了嫁入王室准备的新娘。 这种目的就意味着所有女孩都已经有了自己的婚约,她们来这里学习只是为了提升自我修养,包括诺诺。 加图索家原本一直都不太支持恺撒与诺诺的婚约,劝阻他们关系的次数不下上百次。恺撒在经历过 无数次斗争之后终于烦到透顶,索性写了一封措辞充满脏话的信,大意是这辈子我只可能和陈墨瞳在一起,你们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答应,要么滚你妈的继承人身份。 恺撒寄出这封信的时候其实已经做好了跑路的准备,他打算带诺诺离开这些该死的老东西。没想到两个小时候的回信是家族同意了恺撒的婚约。 面对这个答案恺撒没有高兴,反而非常警觉,一件事情被重复提起上百次,现在却会因为一封信就改变态度?但他想不到背后的原因,在家族答应他的婚约之后,诺诺的父亲陈昊从中国飞抵罗马,父女两人一起进入了加图索家的教堂。 那所教堂其实是一间医疗机构,铝合金的低温箱里趟满了加图索家的老人们,他们的身体就像古树化石,惨白多皱,肌肉猥琐的紧贴骨头,很多人的年龄甚至达到300岁,仅仅依靠低温医疗技术和龙族血统来延续生命。 但随着某种神秘液体被医护人员注入他们的身体,这些老人就短暂恢复了神清气爽的样貌,开始像个上了年纪的智者,他们与诺诺和陈昊进行了长达几个小时的面谈。 面谈的内容恺撒不知道,只知道在这件事之后诺诺就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中,家族给他的解释是陈墨瞳作为你的新娘还远远不够格,我们答应了你的婚约,那就会让她努力成为适合你的新娘。 这就是为什么诺诺会出现在金色鸢尾花学院中,加图索家要求她来这里,以把那巫女的一面收敛起来,成长为加图索家未来的主母,她将要掌控的是一个古老的混血种家族,而不是什么街边的四驱飞车玩具。 其实这种事情根本不符合她的个性,但长大就是这么一回事,年轻的时候你可以飞扬跋扈,尽情浪费属于自己的时间,去爱去恨,去寻找自己一切能让自己快乐的东西。可你终归会越来越成熟,对世界感到厌倦,浪子不可能浪一辈子,总有一个地方要成为自己的归宿。 诺诺很清楚自己的归宿就是恺撒,她曾经号称自己小学就开始恋爱,前男友可以组成两只足球队队长,但她对恺撒确实是真心的,不然也不会愿意为了恺撒跑来这种鸟不生蛋的地方,金色鸢尾花学院没有网络,没有手机,除非学院允许,否则对外联络绝对禁止。 可是另一方面诺诺又在害怕与恺撒的婚约,结了婚她就不是那个红发巫女陈墨瞳了,会变成温文尔雅的墨瞳·加图索,牵着小孩子的手在林中漫步,款款温柔笑容和睦,待人接物都无可挑剔。这样的女孩怎么可能还会开红色的法拉利在高速路上疾驰呢? 这种想法很自私,诺诺知道,但她就是改不掉这个毛病,她觉得自己长不大,也许一辈子都是这样,唯有恺撒会容忍她的任性,她的自私,她的胡闹……所以这辈子她也只能嫁给恺撒。 女孩子的恋爱,总要付出些什么的,什么都不付出的女孩其实根本就不爱你,诺诺付出的是当下孤寂的时间。吃饭的时候她总会想起卡塞尔学院的生活来,正如阿基米德说给他一个支点他可以撬动地球,诺诺说给我一根钢管,我可以搞定西伯利亚的大灰熊,看到身边如花似玉纤细玲珑的姑娘们每个人都过的那么好,她偶尔还会萌生出歹意来,想着干脆打劫一个姑娘用餐叉指着她的脑门,劫匪一样的大吼说你们要是不送我出去,我可就要撕票啦! 这些事情才符合她陈墨瞳的风格,足够好玩,足够疯癫,想着这些的时候诺诺就会无声地笑起来,面包渣从她嘴边跌落,于是修女的小木棍就敲到了她的脑袋上,那东西又软又长,但修女就是能把它敲出恰好让人感觉到很疼,又不会受伤的程度。 深夜,金色鸢尾花学院宵禁了,打着手电的修女在走廊里无声地行进,这里每天都有着严格实施的课程表,作息当然也要保持稳定,赖床和熬夜都是绝对不允许的事。 其他的女孩们也许会安然接受这种约束,但诺诺绝对不可能,她可是凌晨还会在酒吧狂歌的主,晚上10点就要求睡觉好比是一种酷刑。 她换上泳衣推开窗户,这栋建筑是典雅的欧式风格,虽然好看,但安保性能欠缺,修女们大概不会想到学员中有犹如猿猴一样敏捷的女孩,诺诺可以轻易地沿着那些装饰的横沟攀上爬下。 很多个晚上她都会这样,偷偷地溜去岛屿的另一侧游泳,那里是一座几十米高的悬崖,岩石锋利如犬齿,海潮在岩壁下方被撞得粉碎,发出雷鸣般的巨响。 那种海岸当然不会是舒服的海水浴场,但是能够避开学院保安和修女们的视线。诺诺徒手沿着悬崖爬下,往外游出几千米再游回来。好几次她都能游到能看到其他岛屿的地方了,那里灯火辉煌,深夜也有游客在海滨酒店的沙滩上嬉戏,女孩的笑声和篝火的金光像是撒旦的苹果那么诱人,诺诺真的很想干脆游走不回来算了,可最后还是灰溜溜地游回了学院。 这让她觉得自己是个老女人了,再也没有那股子无法无天的劲头了,一代江湖豪情女侠的末路不就是这样么?黄蓉嫁给了郭靖,江湖上就再也不会有女侠的传说,大家再提起来就只会说黄蓉啊,那不就是郭大侠的老婆么!人们不会说当年她做了什么什么惊天动地的伟业,只会说起她的美貌,与郭大侠之间的爱恨情仇,当做桌边茶余饭后的谈资。 她一路重新爬回自己的房间,愣住了,走的时候她没有关窗户,是为了方便自己返回。可就这么点时间,大起来的夜风居然把窗户吹关住了,金色鸢尾花学院的窗户都是只能从内侧打开的防弹玻璃,这也是为了学员们的安全着想,毕竟这里的女孩们都非常重要,要是遇上了什么劫匪那可真是天大的事。 无奈她只能又爬下去,到处寻找没有关上的入口。 果然在三楼的走廊诺诺找到了一扇没有关闭的窗户,虽然只是开了个小角度,不过以她的身材,硬挤进去除了肚子会有点折腾以外,其他地方都还ok。 她轻盈地落地,就像一片树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她立刻起身紧贴着墙壁,小心地掂着脚尖挪动步伐。 金色鸢尾花学院在晚上是不可能打开窗户通风的,因为外界就有相关这里的传说,总有好事者想来看一看,更别说那些学员们复杂的家庭关系,每晚让这栋建筑成为全封闭的密室是这里必须的安保工作,绝对不可能有一扇窗户特意打开。 靠着侧写的能力,和对周围的观察,诺诺能在脑海中迅速复盘发生过的事情。 窗边上有使用工具的痕迹,地板上留下了白色的涂料粉末,这种只能内侧打开的窗户是被人强行撬开的,作案者必定精通此道,否则发出的响声肯定会引起巡逻的注意。 进入建筑的开口很小,这代表入侵者身材纤瘦,甚至可能还不如她。也许是个女孩?听说了这座岛上的传说,就想着来一窥风景?还是说是有合作团伙的盗贼?但是在来的路上,自己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动静。 这入侵者绕过了岛上的安保,又避开了巡逻的修女,恐怕不是一时兴起的家伙,走廊里甚至没有留下任何水渍痕迹,显然很专业,是带着某种明确目的来的。 诺诺自己都没察觉她正在微笑,来自卡塞尔学院的红发巫女感觉自己的龙血又重新沸腾起来了,她丝毫都不紧张,反而开心的不得了。 小贼欸!入侵者欸!在金色鸢尾花学院里,这种东西就好比史前珍惜物种,她怎么会怕啊?倒不如说是遇到了超级棒的玩具好么!她可是那所疯子学院里出来的家伙啊,在她的眼里,这座岛上的妞儿和老师都是只能塞牙缝的小鲜肉!尖叫吧!恐惧吧!深更半夜睁开眼睛发现有人看着自己的公主们!你们的女骑士诺诺来啦! 手里没有什么武器可用,但诺诺很有自信,以她受过的训练,在黑暗中哪怕是持刀持枪的普通人都很难是她的对手,终于有个机会可以不用伪装成淑媛了,金色的火焰在她眼底隐现,她在黑暗中信步潜行,就像一只匍匐的夜行虎。 338.奥丁讨伐队,集合!(二) 入侵者会在哪?侧写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极强的推理能力,一点点线索都不会被放过,诺诺总是能从蛛丝马迹中找到最合理的答案。 如果这个人是冲着某个女孩来的,那么寻仇绑架都有可能,因为入侵者的闯入非常专业,一时兴趣的普通人做不到。 但金色鸢尾花学院晚上的安保并没有严格的排班表,修女嬷嬷们会交替巡夜,在自己的工作时间里却并不遵守严格的路线,她们的巡逻是没有规则可循的,当然也就不可能被轻易掌握到空隙。 三楼往上都是单间的宿舍,学院的每一间宿舍都提供了堪比总统套房级别的待遇,也是巡逻的重点,小贼恐怕很难成功闯进去。 诺诺贴着墙根走到楼梯往上走了几步,藏在转角处,果然要不了一小会儿就听到了修女轻飘飘的脚步声,隐约的火光正在朝这里靠近,显然修女没有遇到任何异常情况,也没有被害。诺诺果断退了回去,转身往下面的楼层搜索。 各种教室,餐厅,舞厅,礼拜堂,仓库……基本都在最底下两个楼层,诺诺有点开始怀疑自己的脑袋了,如果入侵者没有冲着某个女孩来,难道那么专业的人就真的只是错误的路过么? 她很快意识到了自己错误的判断方向,如花似玉的姑娘们并非岛上唯一的宝藏,这所学院里也没有什么值钱又容易搬走的东西,但要是小贼只是个吃货的话呢?夜深人静的时候就算是专业刺客也会饿的,因为行动之前刺客们根本就不会进食,那会影响身体的轮廓,导致无法进入某些特殊的领域。 地下室的酒窖大门紧闭,透出隐隐烛光,因为向下的螺旋石阶要走好几十段,这点光根本就透不到一楼的走廊去。要是金色鸢尾花学院发现有人入侵,肯定也会大张旗鼓地在女孩们的房间周围搜索,却不会想到来这里的小贼就在酒窖里大快朵颐。 诺诺顺手从工具间里摸了一把扫帚拾级而下,这东西在她的手里威力会进化到约等于一根球棒。站在酒窖门口她已经能听到里面人的咀嚼声了,大口吃肉的动静真是令人身心愉悦,搞的诺诺都有点唾液泛滥…… 这主要是因为学院的厨房晚间会关闭,而且有专人看守,以防热爱宵夜的女孩们毕业时变成小胖猪。但平日里那点美味却分量稀少的饮食根本就无法填满诺诺的胃,每每到晚上她总是只能想念汉堡可乐和薯片啃手指头,饿到实在无法忍受了才跑到酒窖里去偷点东西吃。那里除了酒,还有专门烟熏的香肠火腿和肉片。 诺诺紧握扫帚,手指轻轻扣住门边,唰地掀开,二话不说就笔直往里冲,当头一记棒喝。里面的小贼正忙着偷吃,听到了背后的动静急匆匆地转身想要反击,但是吃饱喝足的人就像行动迟缓的小肥猪,当然比不过满心嫉妒的猛虎。 扫帚一记下劈打在小贼脑袋上,以诺诺的手劲这一下足够把成年男人敲晕过去,扫帚都能直接折断,但小贼只是捂着脑袋嘤咛低鸣,叫起来还有点可爱……双眼泪汪汪地看着诺诺,满脸委屈。 “我去!怎么是你!”诺诺懵逼了,把断成两截的扫帚扔到地上。 “师姐……那么久没见面,不至于用这种方式问候我吧?”路明菲真都快哭出来了,被死侍捅一刀她可能只会骂骂咧咧地发狠把那家伙踹飞,但是被自己人打一闷棍的感觉瞬间就能把她打成只会卖萌的小孩。 “你莫名其妙跑到这种地方来,就为了偷吃?”诺诺看了一眼置物架上的家伙事儿,她进来的时候路明菲就背对着她,身边全是酒瓶子,旁边的墙壁上挂着大号的伊比利亚火腿,轻松用刀切割就能成片的下肚。 “师姐你哪知道我有多苦啊?我从日本来马耳他,坐了二十几个小时飞机,连口饭都没吃上。来找你我又不知道你在哪个房间,闻着味儿一路过来就发现了墙上的火腿……还没吃几口呢你进来就一闷棍,我还以为遇到了巡逻的保安正在考虑要不要把他弄倒。”路明菲唉声叹气的诉苦。 “就不会选个有餐饮的航班么!非要选那么廉价的!”诺诺劈手就是一记手刀,不过这次一点力气都没用,只是教训的意思,在她的眼里路明菲好像就总是长不大,还是仕兰中学那个随便她拿捏的灰姑娘。 “换航班省下来的钱都够买好多礼物了……”路明菲低声嘟哝。 “买礼物有你挨饿重要么?又不是以前,以你现在的身份,还用得着这么抠抠索索的!” “师姐你生下来就不是穷小孩,你哪懂得我们这些中国底层小百姓的苦,钱都是省吃俭用攒出来的,富了也不能忘本,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可就难了!”路明菲变魔术一样掏出来个小玩意,递给诺诺,“生日快乐,师姐!” 圆乎乎的小东西在她的掌心晃来晃去,始终保持着微妙的平衡,那是一个红色的达摩不倒翁,表情有几分狰狞的同时又叫人觉得有几分滑稽,尤其像那些喝醉了的日本上班族大叔嚷嚷时的样子,好像你碰它两下它就会大呼小叫地说你是八嘎。 离开日本前路明菲看了一眼日期,发现抵达马耳他的时候刚好赶上诺诺的生日,就先去了一趟群马县高崎市,从那里的名师手里买了一个。 这种手工艺品在日本常常用来做祈福,升职、考试、结婚,达摩不倒翁都是常客,看起来的很小的东西居然需要一百多道工序,在那些名师手里这玩意尤其更会尤其昂贵,无论色彩还是份量都远胜工厂里的批量货色,一眼就能分辨出来路明菲这个绝对是纯手工的。 诺诺完全没想到今天会收到一份这样的生日礼物,她以为这一天就该这么悄悄的过去了,在金色鸢尾花学院里,每个学员的生日都是被忽略的,因为这些女孩的身份特殊,有些资料甚至不能公开给学院,为了一视同仁学院索性就不照顾过生日的学生,只会允许她们私底下在生日的时候做点平时做不了的事情。 可是诺诺其实不喜欢过生日,因为每次到了这一天她都会知道自己又老了一岁。女人这种东西,就像是美丽一现的昙花,从十几岁初次绽放到奔三似乎就换了个样貌,这期间一共就十几年,诺诺已经花掉了其中的很多时间,她还觉得自己是个长不大的小孩,所以生日这种代表着告别和长大意味的日子,对她来说并不值得纪念。 不过她还是会愿意收礼物的,尤其是生日礼物,那代表着有多少人在乎你,平淡的关系或者不熟悉的朋友是不会送给你生日礼物的,真正孤单的人就连生日那天老爸老妈都不会问候。 “你怎么知道的?”诺诺淡淡地笑了。 “从学院的资料里看到的,你在这里不知道,外面已经发生了很多事,学院现在搬到了东京,连同eva的资料库。这也是为什么我会来这里找你,你的地址是eva找到的,因为你之前办了从学院的退学,坐上了开往马耳他的船,我不看那些资料甚至都不知道你已经不是学院的人了。”路明菲叹了口气,“你肯定都不敢相信……就这么几个月,混血种的世界已经天翻地覆。” 她和诺诺盘腿对座,就着藏酒下火腿,把从东京白王歼灭之后发生的每一件事,都事无巨细到底讲给诺诺听。 诺诺全程保持静默,达摩不倒翁在她面前龇牙咧嘴地看着她,她没有对任何事情发表自己的看法,恺撒被帕西带走失踪,楚子航也追随奥丁失踪,学院被毁,校董遭到攻击,加图索家几乎与整个混血种世界开战……如今这个隐藏在暗中的混血种世界已经是波诡云翳,谁都不知道下一步会有多危险。 “这种情况下你居然还敢来马耳他找我。”听完全部故事,诺诺首先在乎的是路明菲的安危,“我是因为与恺撒的婚约才被送到这个岛上来的,马耳他距离罗马那么近,你跑到这种地方来如果被注意到,几乎就是一个人送死。” “可是我需要你的帮助!校长需要我去找到奥丁,黑王的复活很可能已经进入了倒计时,但奥丁究竟会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出现没有人能100%的确定,你能侧写,要找到奥丁你绝对是最佳的队友人选。”路明菲挥舞着手里的火腿。 “那你有没有考虑过,我可能已经是加图索家的人了呢?”诺诺的眼睛里忽然染上了几分诡异,看路明菲的眼神也渐渐像是个猎手,“如果我不是自愿,谁都别想把我送到这孤岛上来,我愿意为了恺撒这么付出。恺撒的身后是加图索家,要是我加入你这边就意味着与加图索家作对,我和恺撒的婚约也就被作废了。” “师姐你少吓唬我。”路明菲笔直地与诺诺对视,“我不是当年那个随便任凭你拿捏的笨蛋了,如果你是这样的人,我就不可能下定决心来找你。诺诺是谁?是红发的巫女欸,巫女的命运难道是被凡人的恋爱绊住脚么?” “那是我年轻的时候,可现在我已经老了。”诺诺看上去有点闷闷不乐,把脑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女侠不都是这样么?嫁人了就再也没有当年闯荡江湖的那份豪情,从此相夫教子就是人生最大的追求。赵敏那么聪明的姑娘,六大门派都随她拿捏,后来跟了张无忌,江湖上哪还有她的传说。” “可你还年轻呢!”路明菲没想到诺诺居然会拒绝,来之前她通过eva搞到了这个地方的资料,知道金色鸢尾花学院大概是什么样的地方,她想诺诺肯定会厌倦这里,要是自己来了绝对屁颠屁颠的就一起组队跑路打奥丁,可诺诺现在表现的好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蔫了吧唧的,路明菲从没见过她这样。 “心态已经很老了。”诺诺淡淡地说,“对我来说这不是一份普通的婚约,那是我身后的人们与加图索家的约定。” “陈家么?”路明菲心里一动,她想起了在日本知道的消息,诺诺的父亲陈昊,很可能就是当年列宁号上的参与者。 “嗯。” “我知道那是校董家族,可他们已经被加图索家的天谴攻击给打击了核心啊,如果你的家庭和加图索家还是合作伙伴,加图索家怎么会这么做?”路明菲有点搞不懂了。 “你这不还是当年那个小笨蛋么?”诺诺撇撇嘴,“那是假的,演给你们看的啦。” “怎么说?”路明菲选择相信拥有侧写的诺诺。 “加图索家要攻击所有会威胁到他们的人,既然其他校董都受到了打击,陈家当然也不会被放过,唯有这样才会让所有人都相信加图索家已经因为自己的行为被孤立了,你们也会相信受害的陈家会跟你们站到一条线上。但这就是加图索家真正的目的,即使我不离开这里,只凭你的消息我就能猜到,我对陈氏家族太熟悉了,他们会成为你们中的内奸,为加图索家继续提供消息,里外合作,就能一直立于不败之地。” 诺诺淡淡地说:“中国古代能够流传到今天的屠龙家族所剩无几,从陈氏这个家族建立开始,他们一直都是这样过来的,他们从来都不是最强者,但他们总能站边选择能让自身获得利益的一方,就是如此才能在几千年的战火与王朝更替中走到今天。在陈家的眼里,卡塞尔学院并不如加图索家值得信任,这就说明他们知道加图索家一定有什么能取得胜利的东西,才会选择与加图索合作。” “这么说起来……校长可能有危险!”路明菲惊觉东京的情况可能比她想象的要糟糕多了,在她出发之前,来自其他校董家族的代表刚刚抵达东京,正准备与昂热谈话,其中就有来自陈家的人! 这些人应该还不知道校长已经在东京的战斗中失去了自己的血统,拥有时间零的人是不可能被刺杀的。可是万一呢?万一他们通过某种细节或者方法知道了昂热现在的状态呢?如果陈家真的与加图索家合作,充当他们的内应,那么在战争已经开始的当下,杀掉对手的领导者无疑就是擒贼先擒王的最佳战略,昂热一旦死去,就没有人能聚拢卡塞尔学院的人了! 339.奥丁讨伐队,集合!(三) “不,陈家是不会对校长下手的。”诺诺摇摇头,仰起头大口地把酒窖里的藏酒当糖水喝,她的酒量一直都不错,只是缺少能推心置腹一起灌醉的人。 “他们固然已经投靠了加图索家,但以我对这个家族的了解,他们一定是一伙墙头草,会两面下注。现在站在加图索家这边是因为他们觉得加图索家胜算更高,然而他们也不会把自己的后路堵死,要是加图索家输了他们就会遭到清算,所以得先给自己留下后路。譬如和学院同时也保持合作,当一会儿双面间谍。”诺诺书。 “师姐你就那么自信?”路明菲还是有点担心,校长现在真的没有抵抗力,任何一个混血种都能轻易杀死他。 “那是我长大的地方,多少我还是有点话语权的吧?我可太了解他们了,这个家族的历史肮脏的令人作呕,不然为什么每年的假期我都宁肯呆在卡塞尔学院,或者出去世界上的某个地方做做课题调研什么的?我宁肯在亚马逊森林里呆三个月,每天泡澡看大蟒蛇追我想吃我,我也不愿意涉足那道家门里一步。”诺诺满脸鄙夷。 她没用什么特别恶毒的词来咒骂她的家族,不过那份厌恶是足够真实的,路明菲忽然想起来恺撒也是这样不喜欢加图索家,诺诺能和恺撒走到一起,说不定就是两边什么都还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同性相吸了。 “深夜,美酒,零食,还有美女,全都齐活了。”诺诺看看手表看看周围,最后又指指路明菲和自己,“那么想听故事么?有关于我,还有陈家,这样也许你会更了解一些你的对手。” “师姐你愿意讲,我就当然愿意听咯。”路明菲摆正身子做好,一副乖乖女模样,如果忽略掉她嘴角的油脂的话。 “我有54个兄弟姐妹。”诺诺伸手抹去路明菲嘴角的那抹光亮,她的故事第一句话就语出惊人。 “令尊还真是……能力过人啊。”路明菲言不由衷地称赞,数遍全中国历代皇帝都没有这么能生的,“这么说来你和恺撒真的很像,都不喜欢自己的家庭,都有一个种马老爹。” “不,你误会了,我老爹可不是恺撒老爹庞贝那种花花公子,他搞这么多孩子是特意的,因为他需要这么多人来帮助管理陈家的产业。”诺诺摆摆手。 “陈姓是中国的第五大姓氏,人口多达六千多万,你在大街上看到一个广告牌掉下来砸死十几个人,里面大概就得有个姓陈的。这个姓氏历史久远,传说是黄帝的直接后裔,周灭商之后,周天子分封土地,在宛丘建立陈国,这里的人就以国为姓氏。后来陈国内乱,嫡庶争立,公子完逃奔齐国,在齐国立下脚跟。随后的几十年,陈家在齐国的势力越来越大,最后甚至直接发动政变,夺取了齐国的领地。古时候陈的念法通田,所以这件事在历史上又叫田氏代齐。” “那就是你们陈家的祖先?”路明菲问。 “对,仗着混血种的便宜,楚汉争霸的时候齐国可没少给项羽添堵找事儿。可是后来汉朝建立,原本齐国的土地被分封给功臣吕尚,建都营丘,陈家就在这片土地上失去了最大的控制权,开始朝四处开枝散叶。” 诺诺说:“此后数千年间,陈家奉行纵横捭阖之术,分散成多个聚落,彼此间又保持联系,每当天下大乱,他们就会四处投诚,如果发现当前的东家胜算不高,他们又会果断弃之而去,投奔所谓的下一个明主。他们都很有能力,所以纵使陈家会有一些失败者,但靠这种多处投资的风险管理,陈家总能在天下动荡朝代更迭的时候保留一支香火传承。” “好家伙,原来陈家人几千年前就在当投资管理人了!华尔街的吸血鬼都得甘拜下风啊!”路明菲惊叹。 “你在历史中可以看到很多陈姓留下的笔迹,开创造反套路的先驱陈胜,西汉开国的陈平,三国时的陈宫陈琳陈群。哦对了,别忘了曹操发迹就是从颍川开始到汝南的,这两个地方都是陈家的聚集地,其实当时他的很多谋士都是陈家人,只不过改了个名讳。” 诺诺淡淡地说:“中国古代的很多屠龙家族到了今天都已经入土好多年了,但唯独陈家能一直延续到今天,除了靠这种多面开花混饭吃的方法。再就是子嗣香火问题,就像我老爹现在一个人就能有这么多孩子一样,以前的陈家人也都是这么干的。他们每一代都会寻找血统最优秀的陈家子嗣,然后给他找无数的女人,让他疯狂造娃。” “那时候生产力不高,生孩子不像现在这么安全,是件玩命的事。可陈家有钱有势,当然能找到无数优秀的女人,而负责造娃的那个陈家男子又是龙族血统,那当然是生龙活虎的一夜九次郎。所以尽管龙血的传承会因为女方是非混血种而逐渐稀薄,但陈家就是能在乱世中不断延续到今天。时至今日,他们仍然在用这种方法。” “原来是这样。”路明菲点点头,若有所思,“我记得师姐你好像没有言灵?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对,尽管卡塞尔学院能把我评为a级,但我的血统其实很特殊。你想象一下就知道了,假设最初的陈家混血种血统很高,是一杯纯牛奶,你给它每次加一半的水稀释,再倒出来取一半,继续这个操作,重复几千上万次,最后剩下的已经让你的舌头尝不出奶味了。” 诺诺拿自己面前的两瓶酒做比划:“所以混血种的传承最好还是在混血种之间,陈家是少数不这么做的人,我就是那杯被稀释到最后的牛奶。这让我不能像其他混血种那样有言灵力量,取而代之的是与生俱来的侧写,从小我就可以用侧写发现别人看不到的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就是我的言灵,但它既不需要龙文发动,也不会被记载在言灵表中。” “单单是这样,我觉得还不至于那么讨厌自己的家族吧?”路明菲说这话的时候注意着诺诺的眼神,“好歹是个大家庭呢,小时候我想找点朋友都没地方,身边只有一个路鸣泽。可他老坏了,喜欢花钱给其他的孩子,然后教唆他们一起诋毁我,说我爹妈都跑了不要我了,搞的那时候我都没什么说的上话的人。” “是,要是仅仅这样还不至于让我恶心到吐,可他们还会玩所谓的天选法则。”诺诺的眼中仿佛有乌云密布,“你想想,就算是在古代,一口气养那么多孩子也是吃力的,都让他们长大,他们势必也会为了谁能分到更多的财与权而打起来,亲兄弟也会闹到分裂。所以陈家从小就会对自家的孩子苦心培养,我们没有上小学之前就已经学完了小学的全部课程,优秀的人甚至可以说好几门外语,体能足够打七八个同龄人。” “但并非每一个人都能做到,因为孩子们来自不同的母亲,都是陈家花钱找来的女人。虽说在让她们怀孕之前都会做严格的体检和智检,可生下来的孩子还是会有高低之差的。这些孩子们会一起长大一起竞争,每一年过年之后都会有一些忽然消失在人群中,然后再也没人见过他们,直到孩子的数量被控制在足够优秀又能分散到陈家各地的地步为止。然后周而复始,这些孩子也会在自己的地盘上重复这种事。” 诺诺低头看着自己的脚趾:“那些被抹去存在的孩子有些甚至没见过外面的太阳,分明前几天你才刚刚和他们中的某一个成为了朋友,他兴高采烈地给你编了一个花环,几天过去,你就忽然发现他不见了,永远不见了。我们中的每个人都知道消失的人遭遇了什么,所以我们尽量避免关系很要好,这样就不会因为谁的离开受伤,我三岁的时候有54个兄弟姐妹,走到成年的只有8个人,这8个人就像陌生人那么平淡,走在大街上遇到都未必会打声招呼。” 路明菲没有说话,她没有那种惨痛的经历,就只能想象,她知道诺诺说的是确实存在过的小孩,甚至可能是她人生中的第一个朋友。 “从陈家长大的每个孩子,都是踩着成堆尸骨的畜生。”诺诺大口大口地喝酒,大口大口吐沫横飞,唯有这样她才不至于想起那些该死的往事,“一代又一代,陈家的人用这种方式,把自己培养出来的孩子也变成了杀人的恶魔,他们不停地产下新的后代,又不停地亲手杀死自己的家人。那些长大的孩子后来也会继承他们的手段,周而复始,这么多年来他们杀死过的自家人能够组成一个国家!我要是呆在那种地方,我也成为其中的一份子,不停的生育,然后亲手掐死那些弱小孩子的脖子。” “所以我就从那种地方逃跑了,再也没有回头。”诺诺把喝干的酒瓶随手砸向墙壁,玻璃碎片四溅,有的甚至扎到她的大腿上,但只有听着这种毁灭的声音她才会好过一点,就好像那只酒瓶就代表陈家本身,她随手一扔,陈家啪地就会碎掉。 “逃得掉么?”路明菲轻声问。 “当然逃不掉,只是尽可能逃的远一些。”诺诺淡淡地笑笑,“他们怎么可能允许自己的孩子脱离掌控呢?那是他们心血的结晶,家族还要靠这些孩子来继续维系。可是如果我成为恺撒·加图索的妻子就不一样了,那样的我是墨瞳·加图索,不是陈家的人,他们再也没有权利来让我去做什么事。所以我和恺撒的婚约绝对不可以被废除,如果我失去这份婚约,我就会成为我最讨厌的陈家人,只有和恺撒结婚了我才能逃离那种噩梦。” “可是按现在的情况,你要是真的嫁给恺撒,你就会成为混血种世界的敌人啊……”路明菲不敢再说下去了,到了那种地步诺诺毫无疑问会成为学院,以及其他校董的敌人,说不定彼此还会刀兵相见。 “加图索家不是每一个人都愿意走到这一步的。”诺诺缓缓地说,“恺撒是加图索家看中的天选之子,无论过去他犯下过什么样的错误都会被原谅,他对加图索家很重要。可是他也和我一样是个叛逆的孩子,难道他睁开眼睛知道自己已经从卡塞尔学院退学,家族成了混血种的敌人,他就会坦然接受了么?如果恺撒是那样的人,我见到他的第一面就会杀了他,然后戳瞎自己的眼睛。” 那是她对自己男友的绝对信任,恺撒·加图索是她陈墨瞳亲自看中的未来男友,她很清楚恺撒身上有和自己一样的味道,他们一个是红发的巫女,一个是叛逆的公子,大家都是一样的人,所以才会悄悄走到一起。 “谢谢你能来这里找我,并且告诉我这些事,要是等我离开学院才知道这些,说不定世界早就不是我认识的样子了。”诺诺说,“可是我也希望你能理解我并且原谅我,我已经老了,不是能陪你浪迹天涯的女侠了,我得为自己的未来做好打算。” “来之前我可没想过自己会被拒绝……”路明菲看上去有点难过,她把头埋起来的时候有点像只被遗弃路边的轻松熊,脏不兮兮的,可还是想对你漂漂亮亮的微笑。 “但我还是会帮你的,也是帮我自己。”诺诺扶着路明菲的肩膀,把她的脑袋抬起来,示意她看向自己,“我打算离开这里,去意大利找恺撒,恺撒这会儿一定会在那里。陈家不是打算做个两面间谍么,那我就去加图索家做自己的间谍,未来的加图索家主母多少还是有点机会能说上话的吧,毕竟婚约都已经被两边承认了,他们应该没什么拒绝我的理由。我会去看看恺撒现在的状态,但是能不能和你联系就不一定了。” “师姐你这哪里是老了,你这是要孤身去闯龙潭虎穴啊你!”路明菲惊呆了。 “可是不入虎穴又焉得虎子呢?”诺诺笑的很嚣张,她要做的事很危险,根本就是去玩命,可她根本没有害怕的意思,“其实我想,没有我你也能做到你想做的事,因为你想要的答案我已经知道了。奥丁很好找到,如果你回到你的家乡去的话,那条你和楚子航一起经历过的零号高架路上,一定还会再见到奥丁。” “为什么这么说?” “奥丁的第一次露面是在西伯利亚,他攻击了你的父母和勘探队伍,以及那个谁都不知道的女孩,这个时候我们还可以认为他的目的是要消灭知道自己秘密的人,那些壁画上的内容他不希望有人知道。可是后来他出现在了你的家乡,你和楚子航还有楚子航的父亲面前,这是为什么?他总要有个理由吧?” “或许是那个箱子?”路明菲仔细想了想,“楚爸爸的迈巴赫后备箱里,有一个来自卡塞尔学院的箱子,上面有一颗繁盛的世界树。昂热校长说过,楚爸爸一开始是执行其他任务,后来才被调来监视我的,奥丁会不会是为了那个箱子里的东西才出现的?” “不对。”诺诺摇摇头,眼中荡漾着璀璨的金色,透过侧写,她已经拨开了没人能看清楚的迷雾,“那只是个巧合,很巧的巧合,奥丁确实希望得到箱子,但他更在乎的其实是你!因为这两件事之间只有你同时有联系,你是从第一次事件中活下来,到了第二次事件中的人,奥丁就是冲着你才会出现在那条高架桥上的!楚爸爸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才会果断去攻击奥丁,给你和楚子航逃跑的机会!他在自己带来的那个箱子里,必然掌握了你和奥丁之间的秘密!” 340.模糊的暗相(一) 一辆小巧的minicooper在少人的街道上走走停停,又大又圆的前照灯,以及平顶、短尾的独特设计,让这车在很多姑娘眼中看起来是当得上可爱二字的。 “哇,才两年不见,这地方又建了新的商场!要是当年我上学的时候它在该多好?出门过条街就是吃喝玩乐一条龙!” 夏弥趴在车窗上向外张望,两年时间里,这座城市确实正在以令人想象不到的高速变化,当年它只能算是二线城市,只是因为地处长江三角洲,算是长三角经济开发带中的一员,才傍上了发展的快车。 cbd区那时候刚刚建立起来,那里矗立着玻璃幕墙的摩天大楼,而叔叔家的小区还是灰扑扑的,外墙上挂满了壁挂式的空调主机,夏日里噼里啪啦的往下滴水。 仕兰中学是那时候最牛逼的中学,算是涉外学校,可以招收外国人的,因为有400米的橡胶跑道而被其他所有学校的兄弟羡慕,可要说门脸却也并不如何地气派,黑色大铁门加红色砖墙,门前种满了梧桐树。 如今道路两侧的梧桐树都被砍了个干净,各种豪华跑车飙着高速来来往往,附近不知道多少工地同时开工,挖掘机轰隆隆地作响,烟尘弥漫,路明菲根本看不到仕兰中学那很醒目的红色砖墙。 “就算那时候有这么个综合商场,你也未必有钱吧?”路明菲笑着调侃,她是这辆minicooper的御用司机,这车也是她人生中真正意义上属于自己的第一辆车,全款自己付出。 还记得最初她和夏弥网聊认识的时候,夏弥总是有意无意地表达出自己手头不怎么宽裕。如今想来一介龙王想要搞钱也不是没手段,看看人家参孙融入这个社会有多快就知道了。但那时候的夏弥大概还是本着做戏就要做全套,每天都在认真当一个三好少女,放课后最多去便利店兼个职,那点钱凑合在食堂混个温饱就差不多了。 “我可以傍大款呀!”夏弥扭动肩膀,满脸你当我是谁的威武霸气,“仕兰中学里还少富二代么?以本姑娘这美色,略施小计楚子航都得抖三抖,其他人我还拿不下来?” “长的漂亮真好,随随便便就能为所欲为。”路明菲不禁想起自己那悲惨的童年来,似乎也就是几年前的事情,每次聚会都很容易没有她的份,因为那是要花钱的,而她没有。 “少唉声叹气了,你现在可也是blingbling的妞!卡塞尔学院的校花可比仕兰中学的校花多了n个档次!”夏弥从副驾驶座上凑到路明菲那边去,用手捏捏她的下巴托起,好像是要秀给谁看。 “学院从来没有校花这种说法,有的只是谁是你最想娶的卡塞尔女生排行榜。”后座上的零淡淡地插入聊天,“不过她确实荣获第一。” 她们三个人就是卡塞尔学院的中国打奥团了,零和夏弥都是路明菲亲自选定的队友,其实本该还有诺诺,只是诺诺有自己不得不去做的事。 至于日本当地也还是有一些熟悉的朋友可以当做助力的,比如源氏兄弟,比如绘梨衣,但路明菲答应过绘梨衣要让她去做回普通的女孩,新卡塞尔学院与蛇岐八家的合作也还需要源家兄弟的帮助,一支优秀的部队应当贵在精而不在于多,身边这两个人就刚刚好。 零,面瘫三无但是战斗奇高,近战凶悍不亚于楚子航,言灵镜瞳更是见招拆招的写轮眼。夏弥,虽然是失去力量的龙王,但在龙族知识上的熟悉程度约等于一本新华字典,她甚至也见过奥丁,毫无疑问是次佳人选。 最后,其实还有一位本地助手,她们开车这么慢就是在等人。 车子最终在仕兰中学对面的街口停下,路明菲看了看手表,放下胳膊心中默默计数时间,当秒针与约定的时刻彻底重合时,有人拉开了后座的车门,一屁股坐了进来,用手里的文件给自己狂扇冷风。 “热死了热死了!空调能开再低点么?”参孙仿佛一条盛夏时在路面上翻滚的咸鱼,基本是葛优躺,大大咧咧的。 “好说。”路明菲打低空调温度,顺手把自己面前那瓶矿泉水递了过去,“情况怎么样?” “按照你说的,我算是把这座城市里那个雨夜发生过的所有事情都查了一遍,可把我累坏了。”参孙把自己收集来的情报递给路明菲,“那天晚上整个城市因为暴雨,路况非常差劲,一晚上发生了四起有被通报的交通事故。其中一起就是你遇到过的,我查到了他们发生事故的地点,在那条街上确实有路可以通向高架桥。但那条高架桥的编号是10,不是你去过的0号,那地方根本不存在。” 路明菲翻阅那叠送过来的资料,楚子航每晚都会对那天发生过的东西事无巨细,全部回忆一边,而路明菲则根本就不需要这么做,也能记的一清二楚。那是改变她命运的一天,她怎么会忘记呢? 她的记忆非常清晰,就在迈巴赫拐上高架桥之前,他们遇到过一场车祸,当时楚天骄还吐槽这两个人傻逼一样堵在路中间吵架没有必要,反正有保险公司顶着。正是这句话让路明菲记忆犹新,在她抵达这里之前,就电联参孙委托她对那天发生过的交通事故进行调查。 虽然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但这座城市里有名有姓的大头保险公司就那么多,以参孙的做事效率几天下来基本全部排查了一遍。从某家公司老旧的资料库里,挺着啤酒肚的经理给参孙找到了当初进入高架桥的那条路。 那里距离仕兰中学并不远,路明菲一脚狠踩油门,车胎在地上抓出令人惊悸的响声,180度大回转调头开向命运的长路。 “尼伯龙根需要用水来作为介质,现在去了也没用,不过我们可以先去看看,去实地也许我能对上更多的细节。”路明菲说。 车载显示屏上显示今天的气温高达38度,这种情况下minicooper在太阳底下曝晒一个小时,车盖基本就可以煎鸡蛋了。没有足够的水,奥丁是无法从尼伯龙根的位面中来到现实世界的,他是被囚禁在那个世界中的幽灵。 “你是老大,你说了算咯!”参孙懒洋洋地躺好,总觉得那姿势好像她随时都能化成一滩水。 “嗨!银发龙娘叁叁酱,我看过你的视频!”夏弥从前座探出个脑袋来打招呼,“可你根本不是银发!” “只是个顺手敲的id而已,因为我发现现在的中国人都好一口白毛,好比很多年前大家都以鹤发童颜为荣,这是骨子里的爱好。”参孙伸手和夏弥友好示意,“你好哇,耶梦加得!我代表我和主君一起向你问好!上一次见面还是很多年前呢,那时候你可没现在可爱,张嘴就能把我吹天上去。” 在这个队伍里,参孙,夏弥,还有零,彼此的身份都不是什么秘密了,因为路明菲已经事先和大家都沟通过,直面奥丁是危险的事,需要每个人的全力以赴,总不至于要到了紧要关头才互相惊讶原来你是那谁谁,早点把话捅开更好。 “过去的事就别提啦,我弟弟怎么样?”夏弥摆摆手,示意不要老是说起以前,现在大家都是美少女打奥团的一员,那就用现在的身份来说话。 “挺宅的,总之这两年差不多已经快把世面上的主机游戏全部白金通关了,他打游戏很有一套。这次其实我有把他带来的!因为知道你要来,他倒是一起跟着来了,但不愿意到处跑,只是叫他手底下那些妖魔鬼怪跟着我干活。” 参孙叹了口气,“你懂的,什么白象精大鹏精狮子精,一个个都像86西游记里窜出来的货色,每到一个地方别人都以为他们是cosy的演员,争着要合影。不过多少也算是帮了我些忙,总比只让我一个人跑好,现在应该都集体窝在宾馆里享受生活,说有事您说话,没事别打扰。我跟你弟说你老姐要来了,你不去看看她么?你弟说反正姐姐会来看我的,皇帝不急太监急。” “孩子长大了,就开始叛逆!”夏弥满脸黑线,很难想象这句话居然是出自芬里厄之口,看起来现代社会使龙堕落,说不定那家伙网上玩的太多都快变身贴吧老哥了,张嘴就是典麻急孝……要真是变成了那种坏孩子,夏弥非把他的屁股揍开花不可。 “没事,有我看着呢。上次我发现你弟他居然偷看泳装美女的照片,我一巴掌上去糊的他座椅飞转十圈,大声说别的女人有那么好看么?那些都是人类,又不是龙族,和你都不是一个款式,想看泳装你可以找姐姐我啊,我这天使脸蛋魔鬼身材,不是分分钟碾压那些天天泡在美颜相机里的网红货色?”参孙满脸自豪状。 “可是从我们人类的角度来说,你是个老女人啊!”路明菲乐了,也跟着插话,方向盘在她的手里牢牢掌控,“天山童姥再好看,也比不过二十出头水灵灵的姑娘不是么?说话全是老里老气的,给人都是压力。”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人都是视觉动物,只要好看年龄都不是问题,尤其是男人,包括男龙!你看宁采臣不也喜欢上聂小倩了么,小倩还是人鬼殊途咧!古代那书生天天之乎者也三从四德,见了漂亮女鬼还不是魂都飞了!一看你就是看少了!”参孙满脸鄙夷。 “这跟有什么关系?”夏弥没听懂。 “这东西,都千篇一律的,你以为现在的人写的都是创新,其实早就是古人玩透的啦!”参孙摆摆手,一副我很懂的样子,“以前我看古人写的,也都是书生遇上了美少女,对方不是什么宰相千金就是王宫贵族,最次也是府邸深闺里养出来的知书达理。可这种姑娘就是偏偏喜欢一个穷酸书生,一见倾心,凭啥啊?你放到现在看网络上的不也是这么个套路么?好像那些女主角都是脑残,见了男主就必须误终身!” “这么说,你很懂哦?”路明菲挑挑眉。 “拜托,我的阅历可不是你这种小丫头片子能比的,把你那师兄把到手再跟我谈爱情观吧!说真的我最近确实有在考虑要不要自己动笔写本,主角我就写你路明菲,把你写成傻白甜的蠢蛋,然后遇上楚子航,一见就丢了魂,哭天抹泪喝药上吊,说这辈子我就是非他不嫁了!”参孙笑的花枝乱颤,“书名就叫,《我,路明菲!非楚子航不嫁!》” “喂!揶揄就揶揄,不许发展到人身攻击!”路明菲生怕这家伙来真的,赶紧缴械投降。 在人类社会混久了,参孙越发的没皮没脸了,口气有点像个搭讪路边漂亮妹妹的怪大叔,路明菲总觉得这家伙似乎对现在的生活非常满意,丰富现代的娱乐就算一条龙也能轻易腐化掉。 照着这个节奏下去,参孙的户口本上就可以改名叫路参孙了,她能直接和路明菲当亲姐妹,顺带加上夏弥,仨人凑一块能把诸葛亮从入土说到从棺材里头起立。 “嗨!零妹妹你好!”参孙玩够了,转头看向零,其实她也是很久没和路明菲见面,就想找点乐子。 “你好,参孙。”零的表现很平淡,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就像是遇到了一个不怎么感兴趣的人打招呼,仅仅是礼貌的回应,但不打算多说几个字。 她可能是这个团队里唯一正常的姑娘了,其他的不是太欢脱就是太神经质,另外那仨货色简直臭味相投,加在一起的杀伤力约等于一支嘎嘎乱叫鸭子军团,笑声那不叫妙龄女子摇铃,那叫寒山寺和尚撞钟。 可一个团队总要有一个正经人出来镇镇场子,要是连唐僧师父也跟着堕落,那这取经团队就完蛋了,就是有孙悟空制衡,猪八戒才散不了他的伙,回不去高老庄不是么?在这方面零小姐必须当仁不让的挑起重担。 (本章完) 341.模糊的暗相(二) “我听说你是给人打工的?该不会和我们不是一条心的吧?”参孙看起来像是有点八卦,但实际上是对零有点不太放心。 从日本离开之前路明菲与零坐下来促膝长谈了很久,大一那年学院被人入侵,龙王诺顿苏醒,零在那场事故中扮做入侵者之一,被路明菲抓到。虽然当时并没有直接交代彼此的情况,这件事路明菲倒是一直都记在心上。 如今卡塞尔学院旧址被毁,举家搬迁到东京,既然选择零做战友,路明菲索性就把这事又翻出来问清楚了,那时候零说不能回答,现在可未必。要说自己身边谁最关心屠龙这事儿,除了昂热就是路茗沢,大一那年零的回答就是说她是来帮助唯一s级屠龙的。 这一次零也确实回答了这个几年前流传到今天的问题,她承认自己确实是路茗沢的伙伴。这个世界上知道路茗沢这个存在的人应该不多,她每次出现都像是一场静止的梦境,但零能直接说出这个名字,很显然她没有作假的打算。 于是乎三位战友的身份都经过路明菲互相交换,青铜与火之王的近臣,大地与山之王中的姐姐,还有受人之托的零,只不过路茗沢这个名字对其他人仍旧是保密的,这没有一定要讲出来的必要,那是只属于路明菲自己的秘密。 “在你还没有认识路明菲的时候我就已经在她身边了,你觉得呢?”零这话大有排资论辈的嫌疑,潜台词约等于伱这小辈就别跟我斗了。 “原来是老相好。”参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打个响指,“我懂嘞!” “你懂个锤子你懂!”路明菲差点吐出一口老血来,“什么老相好,是室友!以前就是你的一句话害我变成了仕兰著名大尾巴狼!现在还来这套!” “我承认那时是我的失误,可你现在怎么解释你的团队里只有美少女没有男人?”参孙问的义正言辞,仿佛审判庭上一锤定音的法官。 “因为我认识的靠谱成年男性少还不行么!”路明菲大声争辩。 这话从一介青春姑娘嘴里说出来,大有注定这辈子就要单身了的嫌疑,毕竟她路明菲身边的人类高质量男性一双手都数的过来……恺撒名花有主,楚子航命中注定,至于芬格尔那家伙但凡是美女多的地方绝对不能带他出现的,根本就是如狼似虎,那么最后剩下的满打满算可能再加个源氏兄弟和昂热校长,这差不多就已经到头了。 这样想想好像仕兰中学论坛把她路明菲讹传为万雌王,那还真是一点都不冤啊!要说身边的高质量人类女生,算上后援团里的姑娘们她多少能拉一个战斗连出来! “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夏弥都快笑癫狂了,贴过去搂住路明菲拍拍她的脑袋,“没事,宝宝不哭,万一将来真的没人要,考虑一下我也行的,我可以负责养你一日三餐!” 路明菲无话可说,她甚至都要开始怀疑把这支队伍组合到一起是否是个错误,可说到对付奥丁这件事上,以前那些屠龙者们适用的经验和方法都不管用,唯有眼下的活宝们才能有用得上的真才实学。 minicooper跟着导航回到了多年前的那条路上,虽然是在这座城市长大的,但路明菲其实并没有自己走过多少次这条路,直到今天这里还是显得有些落寞,是老城区,斑驳的楼房外墙上空调外机直往下滴水,行人都得绕着走,路边开的都是便民的苍蝇馆子,只有开车的人图个方便的时候才会往这边走。 车子靠着路边停下,从这到拐上高架路的分叉口还有一段距离,但路明菲已经看见那边的挖掘机和翻开的路面了,这里去10号高架桥的入口段正在进行翻新,连同高架桥本身也暂时停用。 “这么不凑巧?”夏弥微微皱眉,总感觉好像冥冥中有什么东西在针对她们的行动。 “车上不去,但是人可以。”路明菲戴上遮阳帽背起自己的小包,推开车门,“我过去看看,你们就不用等我了,有什么自己的想法都可以去试试,这里的事办完,晚上我要去参加仕兰中学的聚会。夏弥你有兴趣么?” “都是你那一届的吧?想来几年不见他们都快把我给忘了,要找地方吃饭还不简单么!以前我认识的馆子可多了。”夏弥摆摆手,拒绝了这份邀请。 其实以她的性格去任何聚会都是焦点,但今天她就是偏偏不想去,当年的仕兰灰姑娘如今是超级屠龙精英,这该是路明菲的主场,她没有想去被抢风头或者抢别人风头的打算,一次聚会金凤凰有一只就够了。 “有事记得电话联系。”零说,她推开车门来到驾驶座上,夏弥和参孙这两条龙根本没有考虑过去考驾照,开车还是只能由她来。 路明菲压低遮阳帽,一路靠近施工地,冲击钻哒哒哒的声音像是魔音入耳,封锁的路段大概有上百米,政府正在对老城区的路段进行翻新工作,看起来确实只是她来的有些不凑巧。 “走远点走远点!施工呢没看到么!”戴着红帽的人看到路明菲过来,赶紧打手势,他的头顶不远挖掘机正在把废土碎石运走,那东西掉下来是真的会砸死人的。 “不好意思,我是本地大学的,学校要求我们自己绘制本市的主要交通图,每个人都得写,我就差这个片区了,您看能不能通融一下让我上高架桥去拍点照片?反正现在维修,桥上又没人。”路明菲很有礼貌,点头哈腰的,晃了晃脖子上挂的相机,看着像是稚嫩的大一仔。 这身行头确实很容易给人好感,红帽子扭头看看现在的进度又看看路况,觉得路明菲打算上高架路拍照只是借个路而已,不会出什么大问题,就点了点头。 “你从这上去可以,但你走的时候也还是得从这下,免得出什么问题我们找不到人,是要担责的。”红帽子又叮嘱了点细节事项,他是这里的负责人,大小事宜都得他说了算。 “一定一定!”路明菲顺手从包里摸了一包烟递给红帽子,红帽子一看就愣住了,那烟壳子上写的居然是日文。 这是路明菲离开高天原时带的东西,约等于半个纪念品,但现在拿来当人事也无可厚非,在工地上红帽子的人都是领导级的,普通的烟早就抽遍了,外国货色可未必。 红帽子把烟揣进兜里,看路明菲的眼神又顺眼了几分,他让工人把棚子掀开给路明菲进去,里面的路面和人行道基本都已经被挖开了,上面只搭木板方便行走,路明菲踩着木板来来往往的绕路,像是走迷宫。 挖出来的土都堆在角落里,这些不是废料,而是把路面下面管道之类的东西全部重新修缮之后,这些土还会被填回去压实,上面再铺石板给缝隙里浇筑水泥。路明菲第一次切身站在工地的中心,忍不住刻意放慢步伐多看几眼,一个熟悉的标记在太阳底下一闪而过,虽然表面覆盖着浮土,可那种特殊的亮银材质仍能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那是一只埋在废土里的黑色手提箱,谁也不知道它为什么会埋在地下,被挖出来之后就和土渣一样当做垃圾堆在一旁,闪到路明菲眼睛的就是手提箱表面那株繁盛的世界树,由银色的刻纹组成,在地下那么多年不见天日,可还是犹如崭新。 “那是挖出来的垃圾么?”路明菲问的漫不经心,像是一时兴起。 “是啊,别说还挺好看,要算起来埋里头也有点年头了,当初的工程队居然没注意到这么大的东西,真是不小心。”红帽子就在路明菲前面引路,他看了一眼路明菲指的东西,随口说起从前。 “我能带走么?” “那么脏的东西,带它干啥!” “我觉得那颗树画的还蛮好看,业余的时候我喜欢画画,主攻建筑造型方面,想学习一下。”路明菲的谎言章口就来。 “只要你不嫌脏,那玩意看起来还蛮重的。”红帽子觉得自己有点搞不清楚现在大学女生的脑回路了。 “自己喜欢的东西,看对眼才是最重要的。” 路明菲踩着木板跳过去,拿起旁边的一把铁铲掀开土堆,把那只箱子从土堆里硬生生拽了出来,翻过来把里面的土尘也倒干净。虽然还是灰扑扑的,但真的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个皮质手提箱就是楚天骄当年用过的那一款,一模一样。 这些年来路明菲在卡塞尔学院也解除过类似的东西很多次了,学院经常会为出勤的学员提供装备支持,用的都是钛合金的旅行箱,个大容量也充足,里面的东西一应俱全,可以轻易把一个学员武装出一个班的火力。 但她从来没见过这种皮质的手提箱,能够打上世界树徽记的必然都是卡塞尔学院出品的东西,这只手提箱没有平白无故出现在这里的理由,难道当年奥丁拿走那只箱子立刻就取出了里面的东西,随手把手提箱遗弃了?如果是那样的话,这只手提箱就该留在尼伯龙根里,而不是深埋在进入高架桥的路口地下。 工地上有水桶,征得同意之后路明菲把这整只手提箱都丢进去浸泡,又捞出来亲手洗刷干净,泥水在她的脚边一直流进土坑里。工地上的人们路过的时候总会多看两眼,不明白穿着白裙子的小姑娘跑着这种地方对一坨垃圾忙活个什么劲,不过路明菲都无所谓,她把手提箱弄干净,提着这玩意一路走上高架桥。 她一直走了很远,直到从这个视角上看不见工地了,才在路面上蹲下来,翻开手提箱。刚刚洗的时候她有注意到这个手提箱里面有夹层,虽然这东西是被当垃圾挖出来的,敞开着泡的全是灰土,但夹层里如果还有东西,应该是不会受损的,那里有拉链,箱子又没完全坏掉。 拉链敞开,路明菲伸手进去摸,里面真的有一叠东西,她一口气全摸出来,随意地洒在路面上,一下子愣住了。 最上面的那张是一张合照全家福,女人明艳找人,男孩看起来只有四五岁,男人穿着白衬衫和毛呢裤子,梳着油头,面带骄傲地搂着女人的腰。 这些人路明菲都见过的,女人是苏小妍,男人是楚天骄,那个小男孩就是楚子航,她第一次见到楚子航小时候的样子,说真的师兄小时候甚至有点其貌不扬……看起来丑丑的,但谁都没想到男大十八变,后来他会长成英俊潇洒的花无缺式人物。 后面的照片都是些独照,越往后翻照片就越小,苏小妍越来越成熟,楚子航也慢慢长大,那些照片似乎都是偷拍下来的,角度都很清奇,有的甚至是从某些照片上裁剪下来的一部分,角落里隐约可见另一个人的西装一角,路明菲猜测那可能是楚子航的继父。 这些照片能透露出很多情报,在那个雨落狂流之夜,楚天骄并未像路明菲想象的那样在他们离开后,被奥丁秒杀了,因为这个箱子就是属于楚天骄的,里面才会有他和妻儿的照片。 这就意味着楚天骄和奥丁之间围绕箱子,展开了很长时间的搏斗,才会让箱子后来出现在这么远的位置,楚天骄甚至一度逃脱了尼伯龙根,重新回到入口,但还是被奥丁拦住夺回了箱中的东西。 真牛逼啊叔叔!路明菲简直都要为那个男人欢呼了,原来那天他真的不是决心留下送死那么简单,直到最后都还在拼命,打算回到有儿子和他女朋友的世界里去。 而且这个手提箱不是单纯学院提供的装备箱,如果那是要交给学院的东西,上面就会拥有密码锁用以封口,打包后就可以直接发往芝加哥。但楚天骄的手提箱没有,这很可能是他自己做的私人装备,里面才会放自己随身携带的私人照片。 如此一来就可以轻易推断,箱子里原本存放的东西是楚天骄自己找到的,与学院的要求无关,他只是用了那只箱子来存放。然而奥丁盯上了那里面的东西和路明菲,才会在两者同时出现的那晚于高架桥上现身阻拦。 果真像诺诺说的那样,这件事其实是个巧合,如果楚天骄没有一时兴起的邀请路明菲,那他也许就不会那么早遇到奥丁。如果那天没有台风登陆,路明菲也不会在屋檐下蹲了那么久,等来楚子航的关心,和那决定彼此命运的一天。 (本章完) 342.模糊的暗相(三) 路明菲把这些照片都收进包里,继续带着那个手提箱沿高架路向前,这条高架路贯穿城市的二三环,其中好几次经过市区里为数不多的超高层大楼,到了这一段的时候它就会被竖起的围墙遮挡。 沿途她每隔一段固定距离,就会用相机拍摄高架路上和周围能看到的情况,还记得雨落狂流之夜进入那条奥丁的高架路时,是她先发现的入口,当时这入口就远远藏在一株柳树后面,像是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害羞侍女。 如今想来那是奥丁用来遮掩尼伯龙根的手段,进入尼伯龙根的入口就与现实世界相连,但只有奥丁想让那个人看见,那个人才能看到,柳树晃过视野的瞬间,眼睛看到的世界就已经不再是原来的世界了。 现在那颗柳树还在,站在这里仍旧能看到工地上有歇息的工人就在那颗柳树下面纳凉,路明菲很想回忆起更多的细节,可是当年开上这条公路的人并不是她,她只是坐在后座满怀心事的傻姑娘,根本就没有想过多看几眼周围,司机是楚天骄。 但从现在这条高架路的复原情况来看,奥丁的尼伯龙根正是基于10号高架路复刻出来的,那个隐藏在暗影中的世界不会脱离它所描绘的现实,也许这会儿奥丁就在空间夹缝中冷冷注视着高架桥上的这位故人。 奥丁想要的是什么?自己身上到底有什么是值得他觊觎这么多年的? 路明菲心里隐隐有个答案,但她没法确认,要说自己这辈子最特殊的地方,毫无疑问是路茗沢的存在,奥丁是为了路茗沢才一直盯着自己的么? 她挥拳打在周围的空气上,如果可以,真想现在就这么把尼伯龙根撕出一道入口来,她没有太多的时间去和奥丁躲猫猫,师兄这会儿说不定都已经成了英灵殿中的一员,再也没法认得自己女朋友的脸了。 这时一条短信进来,是来自气象局的通知,新的台风已经于太平洋海面生成,并向沿海移动中,预计未来三天内登陆,请沿海居民做好防范。 路明菲睁大眼睛,反复确认这条简短的消息,她有点不敢置信,这未免也太巧了,这就好比当她需要一个枕头的时候,世界就为她送来了一间总统套房。 台风的登陆必然带来海量降水,那时奥丁尼伯龙根世界就会敞开它的大门,就像多年前的那个夜晚。如果奥丁犯了怂,那么路明菲就会选择撬开这个乌龟王八的龟壳,别管是什么方法。 真像是一场既定的命运之战啊,她来了,台风就也来了,想来奥丁已经等待这个机会很久很久,而她也摩拳擦掌迫不及待,多年前的宿命之夜直到今天大家都仍未了结,现在反而还旧恨未消又添新仇,那么索性就两笔帐一起算好了! 奥丁,我准备好了,那么你呢? 夜幕降临,诺诺终于抵达了那所古老的修道院,外面是广阔的苜蓿田,门前古树茵茵,站在这里总有种置身事外的错觉,可那修道院里的人却绝不是什么隐世的善类。 这是加图索家位于罗马近郊的地盘,上一次诺诺来这里的时候还是因为恺撒的婚约,她的父亲陈昊与她一起去会面那些加图索家的老东西,那些家伙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就像是活在现代社会的妖魔鬼怪,靠着冷冻技术和龙血来活命,诺诺现在想起来都还是会觉得自己和他们说话的时候,仿佛是置身于木乃伊归来的拍摄现场。 她走向修道院那道黑色的铁门,周围没有任何守卫,她也没有敲门,铁门就在她面前打开,大理石喷泉寂寞地洒着水。 “陈小姐,您好。”院中的古树下站着一个人,问好的声音不咸不淡,让人很难觉得他是真心实意地在向你问好,亦或只是简单的客套话。 诺诺站定了,与那个人远远地对视,她花了一点时间来在脑海里搜索这个人的资料,因为见面的机会委实不多,相比起这样面对面的次数,更多的还是耳闻。 她想起来了,那是帕西·加图索,加图索家的忠心秘书,总是陪伴恺撒左右。 “你在这里等我?”诺诺问,帕西站的位置很精妙,那颗虬髯古树完美地将庭院一分为二,从正门进来的人是看不见树下会有个人的,这说明帕西是特意挑选了这个地方等待。 “当金色鸢尾花学院发现您失踪的时候,一通告知电话就已经到了加图索家。虽然不知道您离开那里的理由,但我们很快就通过意大利境内的网络监控找到了您的身影,如果您来了意大利,那么目标当然是恺撒。”帕西彬彬有礼地说。 加图索家已经进入了战备状态,这种情况下对意大利乃至欧洲境内的监控布局都是有必要的,还好路明菲是直接飞抵马耳他共和国,如果她途中进行转机之类的行为,一旦在欧洲境内落地,就会被加图索家发现行踪。 “恺撒人呢?叫他出来见我。”诺诺毫不客气,俨然她似乎已经是加图索家真正的主母。她和恺撒相处的方式也经常都是这样,她不会说我要见恺撒我想见恺撒,而是说恺撒伱该来见我,恺撒则非常乐意吃诺诺这一套,因为在他的世界观里,绅士就该是主动的一方。 “很遗憾,恺撒现在没有办法出来,他很忙。”帕西淡淡地说。 诺诺不想再跟帕西继续交谈下去了,很显然帕西并未站在她这一边,即使是在学生会最忙碌的时候,恺撒也会抽空来跟她联系,从来没出现过因为工作而怠慢了女友的情况。 那么答案显而易见,不是恺撒不想见诺诺,而是他受制于人,做不到。 “那么我去见他就好了。”诺诺丢下这句话,往庭院深处走了几步,帕西缓步跟上她,保持着不紧不慢的距离,诺诺回头看看帕西,“你不拦住我么?” “在您看来,我出现在这里的理由是阻拦您的行动么?”帕西淡淡地笑了,“不,您误会了,我是来迎接您的,我会带您去见恺撒。” 诺诺愣住了,她觉得自己从金色鸢尾花学院逃学,笔直地闯入加图索家的领地,加图索家再怎么也该有点表示,毕竟是这么特殊的时候。可帕西的表现反而给了诺诺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整个加图索家都在等待她的到来,这是他们早就准备好的一环。 该不会是个陷阱吧?诺诺想,但就算是陷阱她也要硬着头皮闯进去,她不怕加图索家对她做什么,如果她死了,恺撒就会拿着沙漠之鹰挨个爆掉加图索家人的脑袋,她必须履行与路明菲的约定,现在唯有她能来到加图索家这个龙潭虎穴里,看看他们究竟在捣什么鬼。 洒满阳光的大厅里,庞贝静静地站在一副巨型壁画前,壁画占据了整个墙面,骑着八足骏马的奥丁高举着长矛,远远地投向高天之上的恶龙,恶龙浑身包裹着黑色的鳞甲,形如枯槁的骨翼上挂满人形的尸骸,大地在他们的战争中四分五裂,在这场恶战中死去的人们堆积如山。 那是诸神黄昏之日的景象,看得出这壁画是近代才有的,不像那些历史悠久的名胜古迹,有着斑驳的痕迹,它仍旧崭新,颜料的色彩像是刚刚才涂上去的。 帕西带着诺诺推门而入,诺诺踩着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缓缓走近大厅中唯一的一把空椅子,那显然就是为她准备的。 帕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大厅,庞贝回身坐在属于他的座位上,他身穿白色的长袍,仿佛古代城邦里的元老贤者,如果不是那副令人熟悉的表情,会让诺诺觉得那里坐的根本就不是庞贝,灵魂完全是另一个人。 “按照中国人的习惯,我是不是应该称呼你为儿媳妇?”庞贝翘着二郎腿,还是吊儿郎当的模样。 “我和恺撒并没有履行婚约,严格来说这个称呼应该在我和恺撒正式成婚以后才能用。”诺诺并不介意庞贝的不正经,她从恺撒嘴里听说过太多这个混账老爹的光辉事迹,更何况现在大家能坐在这里心平气和的说话,并不代表彼此就是真正的一家人了,根据接下来的发展,说不定他们会是敌人。 “我们约好的,你需要去金色鸢尾花进修,成为合格的新娘,等你从那里毕业的时候,恺撒也会从卡塞尔学院毕业,那时我们会为你们举行有史以来最隆重的婚礼。”庞贝托着腮,“可你从金色鸢尾花学院逃学了,事先没有通知任何人,为什么?” “如果继续呆在那种地方,说不定世界大战打到家门口的时候,我都还在问为什么。”诺诺的口气很冷,“我知道了近来外界发生的事,你们使用天谴攻击校董,甚至卡塞尔学院,恺撒还从卡塞尔学院申请了退学,这根本就不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情。庞贝,加图索家是疯了么?你们是想挑战整个混血种世界无数年来维持至今的秩序么?” “我不知道你是从哪知道这些消息的,按理说那学院应该是个与世隔绝的地方,我们把你送到那里去,本意就有因为你是恺撒的未婚妻,才特意想让你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生活的意思。”庞贝说,“你的疑问只猜对了一半,我们不是挑战,而是要重建。” “把其他人都杀光,你们坐上唯一的混血种宝座,这就是你们的重建?” “不不不,我的儿媳妇,你搞错了一件事,我们没打算杀光所有人,只是抹去了那些可能会对这个计划产生威胁,绝对不会支持我们的人。你现在看到的是加图索家,但我得告诉你,想要做这件事的绝非我们而已,其他校董也做着同样的事,只不过我们率先成功率先发难,所以现在似乎看起来只有我们才是大恶人。这些人中甚至包括你所熟知的昂热校长。” 诺诺的眉毛跳了一下,她神色平静地示意庞贝继续说下去。 “这是一项古老的伟大计划,从有混血种这种东西开始,就有人无数次地想要尝试。从古至今,混血种从来没有放弃对龙族秘密的探索,当所有龙族拥有的东西都被解开奥秘的时候,世界必将迎来一场前所未有的战争,新时代的科学技术,混血种全力释放毫无保留的言灵,那将会是第三次世界大战。” 庞贝起身,在壁画下仰望,来回踱步,“那是可以预见的未来,但不是我们需要的未来,掌握龙族秘密的只需要一少部分人,唯有如此才能避免世界的毁灭。拥有这种想法的人在数千年间慢慢走到了一起,这就是卡塞尔学院的校董们,我们相互合作,开发了代号尼伯龙根的计划,这个计划将人工制造出一位超级混血种,拥有胜过龙王的血统能力,他就好比混血种里的核弹,唯有这种东西,才能扼制住混血种们自我毁灭的未来。” “听起来你们好像在自诩为救世的圣人啊。”诺诺都快忍不住发笑了,“拥有这位超级混血种的人,才有资格享受龙族的秘密是不是?这种感觉就像你们人为的在混血种世界里重新划分了阶级,好一个重建世界。” “我不否认,但这就是现实,四大君主都已经死去,龙族的末日正在缓缓降临,混血种本来就是被迫走到一起的松散组织,每个人都在为了自己的利益考量,只不过当下大家有着共同的敌人,所以才能暂时坐下来谈谈怎么去屠龙。如果你熟读历史,你就会知道这种事情在全世界的各代王朝中已经发生过了无数次,在绝对的利益面前,人始终都是自私的,利己的,毫无羞耻道德的野兽罢了,而我们则是在这之上的混血种,我们没有变得克制,只会是更加变本加厉。” 庞贝淡淡地说:“可时代已经变了,我们已经拥有了杀死龙族的能力,战争不过是政治的延续,背后往往即是利益的分配,让龙族的秘密握在少数人手里,总好过一场席卷全世界的战争。别往了我说过想做这件事的不止是我们,是每一位校董,尼伯龙根计划的核心是所有校董共同享有的,谁站在最后,谁才能坐上新时代的王位,我们的竞争很公平,只不过他们没有赢。如果今天站在你面前的是其他校董,你会为在竞争中失败的加图索家这个受害者说话么?” (本章完) 343.模糊的暗相(四) 这毫无疑问是种诡辩,庞贝在通过这种方式把自己放到一个秩序维护者的身份上。诺诺很想找到点什么漏洞来反驳他的说法,但她发现自己居然找不到,如果校董和昂热校长确实都参与到了这件事里来,并对此事知情,那么可以说整个混血种社会未来的秩序,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经被他们秘密的规定好了,谁都别想跳出这个圈子。 这种感觉就像古代的门阀世家,他们已然垄断了所有向上攀爬的路线,若你非亲非故又无钱财,这辈子做梦都别想进入朝堂。 “你在这种时候就急于抹杀掉你的竞争对手,就连卡塞尔学院也不放过,可龙族还并没有被彻底终结不是么?黑王还会复苏,你打算怎么办?你自信自己的超级混血种君王和天谴能够抹杀掉黑色的皇帝?如果你失败了,连带你的家族和整个世界,都永远别想再翻身。”诺诺说。 “看得出来告诉你情报的人也不是什么都知道,至少现在你还在担心黑王的问题。”庞贝淡淡地笑笑。 “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就什么都知道了?”诺诺反问。 庞贝没有回答,而是起身按下了自己背后那面壁画上的一个开关,这扇巨幅壁画居然是由无数块会活动的砖块组成的,庞贝的动作激活了它们,上千砖块在机关的固定轨道上活动翻转,咔咔作响。它们正面上涂抹的颜料能够组成奥丁手持冈格尼尔,投向尼德霍格的壁画,而背面也同样涂抹着颜料,组成了另一部分壁画。 背面的壁画缓缓成型,诺诺一眼看出那是历经了无数年沧桑,穿越时空而来的古老产物,就像敦煌莫高窟里那些未经修缮的佛像。 画上没有任何文字标注,可绘画者仍旧用明了的各种图形来指代想要说明的事物,笔触非但不简化,反而为了清晰明了而在每一个人物上都反复绘制细节。战马的纹身,枪矛的质地,军队的铠甲,敌人体型与人类的对比,还有那些富有神性的混血种,他们的身边刻意描上了一层渡边,诺诺甚至看出来有一个人释放的言灵是君焰,金色的火焰在他身前铺天盖地。 这毫无疑问是一场战争,并且就是历史上最著名的黑王之死。四大君主八位双生子背叛黑王与人类联手,黄昏的苍穹上尽是振翅翱翔的巨龙,人类在这样的军队面前无疑太过渺小,但他们每个人都还是为了结束自己被压迫的命运而拿起武器,远远地向着琼崖之巅上那条黑龙冲锋,前人的尸骨将填平脚下的沟壑,为后人铺好决定自己命运的漫漫长路。 “这是1992年学院在西伯利亚发现的龙族遗迹残骸原本,为了这东西,学院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我们甚至第一次直面此前只存在与传说中的奥丁,不得不第一次动用尚未实战过的天谴之剑。好在天谴之剑确实荡平了那块区域,我们的敌人不见了,更神奇的是这些石块居然全部都完好无损地保留了下来,堪比核弹的高温爆炸居然无法摧毁它们。” 庞贝抚摸着那些壁画上的石块,宛如欣赏一位绝世美女的纤纤玉手。 “我们欣喜若狂,所有石块都被运到了欧洲,最后收藏在这里,经过检验,它是此前我们从未发现过的特殊炼金材料,这东西超越了人类的认知,它不会被任何暴力手段直接摧毁,却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自己慢慢失去强度和韧性,最后变成粉末。好在我们发现它的时间足够早,这东西完全销毁恐怕还需要数千年。” “当时学院里所有精通龙族历史语言的学者都被集中起来,我们对石块上的壁画进行了完整的复原与解读,每个人单独负责一小部分,最后全部汇总起来,由当时最先进的计算机进行整理。整个复原过程花费了数年时间,从中我们终于得见龙族与奥丁最大的秘密。” 庞贝走下阶梯,缓步绕着诺诺转圈,他就像一位敦敦教导的良师,愿意为加图索家未来的主母细细讲解迄今为止龙族最大的秘密。 “对龙族而言,历史不仅限于过去,过去是已经发生的历史,未来是即将发生的历史。这是一种非常古怪的历史观,它意味着命运论,有些注定发生的大事对龙族来说是可以被提前预见到的,并且无法规避,比如黑王的复活,它必将引发灾难和战争,诸神会在那场战争中纷纷陨落,他们的结局已经被提前书写好了。”庞贝说。 “如果这是真的,那么黑王就该提前预知到自己的死亡,对于一个能够预见未来的东西来说,没有什么能够毁灭它,除非攻击它的力量大到即使它知道也无法对抗。”诺诺说,“显然尼德霍格之死并不是这样的事件,无论我们知道的历史还是这些壁画所展示的,都是尼德霍格死于背叛的谋杀。” “很正确的想法,但是别急,听我说完你就会知道。”庞贝慢悠悠地说,“龙族的历史观就是宿命论,但时间在现代科学中也是整个宇宙的维度之一。让我们假设有种生物活在四维空间中,他们可以随意地调整自己在时间轴上的位置,那么昨天今天明天对他们而言都一样。” “对龙族来说,他们所拥有的最强力量就是穿透时间线的方法,但他们没法穷尽时间的维度,时间线不是一根直线也不是一根曲线,是纠缠在一起的无数螺旋,必须从一个节点到一个节点才能继续前进下去。而在这两个节点之间,是可以有无数种方法的,无论龙族怎么走,他们自己也改变不了下一个节点上发生的事情。” “那么你的意思是,黑王之死就是时间线上的节点之一,无论他怎么努力反抗,世界也会用其他的方式让他在必须死去的那一天走向死亡?”诺诺开始有点明白庞贝的意思了。 “没错,就像电影《死神来了》,即使黑王自己也无法规避他的命运,如果在他必死的那一天之前他已经清除了有危险的四大君主,到了那一天说不定他就会喝凉水噎死。不过这都无所谓,你知道自己未来某一天会重新君临这个世界,你会害怕当下的死亡么?对那种状态的你来说,从死又到生之间的那么多时间,只不过是你闭上眼睛又睁开眼睛,而外面的世界早已沧海桑田,物是人非。” “那么你要怎么对付重新归来的黑王呢?”诺诺问。 “他的重生即是他再一次的死亡,这就是我们对壁画内容解读出来的结果,也就是说,黑王的回归仍旧会导致再死一次,这是时间线上的另一个节点,既然他一定会死,那么就不需要我们去想办法对付他。我们要做的只是自救,想办法在末日级别的战争中活命,这个方法的答案已经有很多龙族为我们揭示过了,青铜与火,大地与山,甚至白王,为什么他们都有自己的尼伯龙根?” 一个前所未有的惊人想法在诺诺脑海中浮现,她简直忍不住地颤抖起来……是啊,尼伯龙根是现实世界的倒影,却又不存在于现实之中,那不正是躲避一次末日灾难最佳的诺亚方舟么?每一位君王的尼伯龙根,都是为自己准备的末日龙穴! “天呐。”诺诺惊叹,在人类眼里神秘孤高的种族,原来也只不过是一群为自己挖洞的孩子。 “但要能够拥有开辟尼伯龙根这样的力量,不是每一条龙都能做到的,你得拥有四大君主以上的力量。龙血拥有剧毒,尼德霍格死后的血液能从山顶流到山角,龙血一度汇聚成湖,此后这里永远都是荒芜的不毛之地,别说是人了,就连龙也不敢去触碰。” 庞贝说:“然而那时候有一个人,他发明了一种方法,他怂恿身边的人去饮下拥有剧毒的龙血,看着他们一个个在痛苦中死去,然后他就剖开他们的尸体,将这些饮用过龙血之人的血全部收集起来,周而复始,再给其他人喝,继续收集血液,直到最后才舍得注入自己的身体。如此一来这个人就规避掉了龙血最剧毒的时候,因为前人已经用无数次死亡帮他过滤掉了最危险的部分,这就是奥丁的诞生。” “人类仇视奥丁,他杀死过太多的同胞,龙族也不待见他,他是卑劣的簒夺者。但这都没关系,他得到了能够自己建造尼伯龙根的力量,在黑王复苏的灾难中他能保证自己的安全,他自己的英灵殿更是一支无畏的军队,他要以这支军队去偷取黑王最后的力量,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全部都是从黑王那里偷来的,黑王远比他要强大。当诸神的黄昏成为历史,从那场灾难中挺过来的就会是新世界的神!” “恺撒就是你们加图索家的奥丁吧?”诺诺冷冷地说,“你们用尼伯龙根计划让他成为混血龙王,他就能为你们制造属于加图索家的尼伯龙根,所以你们即使攻击整个混血种世界也不害怕,因为想进入尼伯龙根必须能找到入口,还有主人的允许,你们会龟缩在这个王八壳子里,等待外面的末日奖励又过去,到时候你们就能出来摘走战后最丰盛的果实了。那时所有的旧神都已经陨落,唯一的混血种龙王又怎么可能统治不了世界呢?” “恺撒很喜欢你,你可以在那个新世界里拥有一个位置,连带着你身后的陈家。”庞贝微笑着说,“陈家承认了自己的失败,在陈家的那么多孩子里,你是最优秀的,陈昊曾经考虑过把陈家的尼伯龙根计划放在你的身上,但你比恺撒还要难以约束。” “要不然我怎么会和他走到一起呢?可我不明白的是,要使用那种方法得有黑王的血,你们从哪搞到这种东西的?黑王已经死了那么多年。”诺诺说。 “黑王?为什么一定要是黑王呢?我们不是见过一个和黑王平起平坐的家伙吗?虽然它在与黑王的战争中输了,可那也是拥有言灵神域,能够轻易制造脱离黑王掌控后代的新王啊!” 庞贝从怀里拿出一支石英玻璃封装的试管,里面流淌着殷红的血,纯净的像是一杯血腥玛丽。 “也是在西伯利亚,那块不毛之地上,曾经有一个叫做黑天鹅港的港口,那里从事过一场特殊的龙族基因学研究,海洋与水之王中的双生子之一被当做研究对象,主要出资人就是校董之一的亚历山大家族。这违背了我们曾经的约定,所以其他家族联手把那个地方荡平了,我们夺走了那里全部的研究资料,并且每个人都分到一些胚胎试管婴儿,这些婴儿的血统都来自白王后裔,这更加证明我们之前掌握到的情报是对的。” “后来我们就把那位君王当做祭品,送给长眠在日本海沟深处的白王,以期待白王的复苏,我们希望能从白王身上掌握到更多有关龙族的秘密。那时候我们还没有拿到西伯利亚的壁画,不知道白王真的可以帮我们实现封神之路。直到后来那些壁画石板的发现,复原解读之后的内容简直让我们欣喜若狂。龙渊计划里我提供给卡塞尔学院深潜器的里雅斯特号,难道我会恰好拥有那个东西么?事实上那是因为我们早就用过它了,来自校董家族的精英们亲自去过一次海沟深处,在那里,我们得到了白王的一手胚胎血液。” 庞贝为自己点上一支雪茄,这段故事太伟大又太漫长,以至于他说到某些地方的时候也会过于激动,欣喜若狂,需要一点时间来平复心境。 “昂热自己就是第一个享受尼伯龙根计划的人,因为我们需要一个优秀的屠龙者,去消灭即将复苏的四大君王,也需要一个人来验证这个计划的真实性。不过他的年龄太大了,我们担心他承受不住那种压力,所以给昂热使用的尼伯龙根计划只是很少的一点龙血。” “然而就是这点龙血,仍旧成功地唤醒了他的血统,他大概是历史上第一个持有黑王白王双血统的混血种,因为白王掌控着精神力,昂热不但可以正向爆血,甚至凭借自己多年的磨练他还可以反向爆血,让时间零退化成刹那来出其不意。他很清楚校董们是在用他当猎犬,但他也愿意当这样的猎犬,毕竟他活着就是为了复仇。可我们绝不能让他一直这样下去,因为我们最终是要成为新神的,而昂热不会同意我们的做法,他只会愿意把尼伯龙根计划用在攻击龙族上。” 344.模糊的暗相(五) “所以你们就用天谴之剑攻击了东京,试图抹杀校长,否则他就会成为你们的头号大敌。”诺诺说。 “也不能说是完全因为昂热,要知道那个时候东京还有很多人在呢,比如路明菲。”庞贝耸耸肩,“卡塞尔学院把她评价为s级,但事实上以她的真正血统能力,足够让她被评为sss级。” “毫无疑问这样很危险,但她也能和昂热一样成为最佳的屠龙机器,卡塞尔学院当然会对她敞开怀抱。不过对我们来说她就不是什么善类了,飞鸟尽则良弓藏,昂热很清楚加图索家的目的并非挑衅,而是抹去自己的竞争对手之后隐藏起来,直到末日结束。他会带着一支军队来找我们的茬,可他未必能找得到,因为我们的尼伯龙根已经马上就要建成了。” “恺撒!”诺诺心里一惊,庞贝说出这种话来基本等于在承认,恺撒已经接受了尼伯龙根计划。 可这怎么会呢?那个纨绔子弟不是说过这辈子他最讨厌的就是自己的家族么?他怎么能忍受自己从卡塞尔学院退学,从此离开那个他热衷的世界,变成躲在尼伯龙根里等待新世界的缩头乌龟?他是要用屠龙来证明自己此生价值的人啊!这世界上最桀骜不驯的贵公子,恺撒·加图索! 阳光厅的地板缓缓开裂,渐渐露出向下的大理石阶,从那里吹来令人畏惧的寒风,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有一个脚步声正在抵达大厅,那人走的很慢很慢,但确实是越来越近。 诺诺最先看到的一张覆盖细密龙鳞的面孔,透着残暴和狰狞,变形的爬行类骨骼像是反曲的刀刃,黑色的骨刺突破身体表面,肌肉在这个人的身体周围剧烈地隆起,每一根筋肉纤维都那么清晰,像是绞紧实的钢缆。 这些龙化特征都在随着这个人慢慢走上石阶尽头而消退,所有异变都重新钻进他的身体里,收放自如,当他踏上最后一级阶梯来到大厅里时,他就又是恺撒·加图索了,金色的头发,海蓝色的眼睛,英俊逼人。过去他的气质就已经尤为出众,如今则更加叫人不敢直视,那是君王睥睨天下横扫八荒的气势,但偏偏又内敛在他周围,空气在接近恺撒的时候就会格外凝重,像是要沉降到地面匍匐。 “欢迎回来,我们新生的混血君王,恺撒·加图索!”庞贝以诗人般伟大的歌喉振臂高呼,他跳着加图索家传统的芭蕾,为自己的儿子,为崭新时代的开启,献上至高的敬意。 恺撒随手把他带来的东西扔在地板上,那是一具穿着和庞贝一样白袍的尸体,因为恺撒攻击时的暴力,尸体的头颅整个就像被激光刀一样切断,留下平整的伤口,从白袍下露出的手臂来看,那是个很有些年纪的老人,皮肤就像干枯的树皮,包裹着他的骨头。 “看起来你都解决了。”庞贝微笑着点点头。 “是啊,开往新时代的航线上不需要旧时代的船,老东西们就该呆在坟墓里。”恺撒的声音听上去居然还有点轻松,带着淡淡的玩味,还是他一如既往的贵公子风格,只不过他这会儿浑身染血,找不到任何干净的地方,像是刚刚从杀戮的战场中走过。 诺诺很想说点什么,但她一个字都吐不出来,那是她的恺撒,可是她却不敢靠近他,有什么东西被强行扭曲改变了,成为混血君王的恺撒给她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她甚至有种预感,如果现在她敢不顾一切地走上去给恺撒一个拥抱,那么恺撒就会杀了她。 这是久别的重逢,恺撒确实没有多看诺诺一眼,自从龙渊计划开始之前他们就已经分别,按照以往的性格恺撒现在总该做点什么的。可他现在只是缓缓地吐气,仰望阳光厅那繁华的穹顶,恐怖的气息从他身上往周围迸发,把诺诺逼的一直退到了角落里,恺撒现在完全介乎暴怒的君主和嗜血的野兽之间。 “上帝会惩罚凡人的罪过,以雷霆以火焰,以前我总是相信这个,觉得要是有人犯了过错又不会受到惩罚,那么就不会有人相信上帝的荣光了。”恺撒缓缓地说,“但现在我知道自己错了,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上帝,虔诚的信徒依旧会被吊死,贫苦的人民还是会在饥饿中挣扎,犯下过错的人仍旧可以大笑着分享彼此的蛋糕,那么我们干嘛还要相信狗屎上帝呢?与其拼命祈祷,不如自己执握刀剑!” 恺撒缓步走向壁画下的庞贝,他们之间还有一道漫长的阶梯,上面铺着红色的地毯。 “我跟你说过很多次,家族会允许你的叛逆,因为你是我们的王,王要做什么都是可以被原谅的,所以就算你想要杀掉那些老家伙我也不在乎。”庞贝看着自己的儿子与他越来越近,那股扑面而来的热浪,感觉像是有一条熔岩的大河正在他面前流淌。 “可你要知道!错误并不总是可以一错再错而不用支付代价!王就应该承担起他的责任,拥有伟大的抱负,统领他的臣民!你的名字是恺撒!伟大的恺撒大帝!而不是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小孩子!我已经足够容忍你了,但你不能总是只凭借自己的想法就一意孤行!” 这大概是庞贝第一次对恺撒咆哮,以前哪怕恺撒把他和他的马子关在密室里好几天,庞贝出来也没有像大多数父亲那样,逮住这顽皮孩子的屁股一顿胖揍。 但这次真的不一样了,新世界的权柄都已经被掌握在加图索家的手中,就连一手促成这计划的老东西们都被彻底根除,那个未来是绝对纯净,崭新,没有任何杂质和危险的后末日时代,所有的一切都唾手可得。在如此伟大的计划面前,庞贝不允许恺撒再一次的叛逆。 他从白色的长袍底下缓缓拿出了一个东西,这东西他已经准备了好久,身为父亲他当然知道恺撒的性格很难接受尼伯龙根计划,所以家族的老东西们出面,以诺诺的性命作为要挟让恺撒接受。 恺撒确实被迫点点头同意了,作为家族最期待的继承人,恺撒优渥的资质与尼伯龙根计划融合,能够诞生出力量最佳的混血君主。可他真的会为家族构建想要的尼伯龙根么?当他晋升为神的时候,他手中就握着无人能匹敌的力量了,那时候你再去威胁他,招致的只会是君王的怒火吧? 所以庞贝不得不做好打算……如果恺撒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竖起反叛的战旗,那么庞贝就只能自己动手杀死恺撒,攫取他的龙骨十字,以己身晋升为王。 庞贝把他准备的东西戴到了自己的脸上,那是一只靛青色的古老面具,面具上的人面沉静而庄严。 阳光厅的落地窗全部碎开了,因为有成群的渡鸦从外面飞进来,铺天盖地的黑色填满了整个世界,它们围绕着庞贝盘旋,嘎嘎乱叫,化作黑色的漩涡。 恺撒号令镰鼬群冲上去与渡鸦群厮杀,这些渡鸦毫无战斗力可言,在镰鼬面前根本就是待宰的羔羊,成堆的渡鸦喷洒着鲜血落在地上,可是马上就会有更多的渡鸦从窗外飞进来加入大军,谁都不知道这些诡异的东西是从哪里来的,但它们似乎无穷无尽,唯庞贝的命令是从。 天蓝色的大氅从渡鸦群中飘扬着现身,它旋转一周聚拢渡鸦,当一圈完成的时候渡鸦群似乎就都进入了他的大氅中消失不见。站在恺撒高处的已经不是他的父亲庞贝了,面具下仅有一只黄金瞳狰狞的闪亮,那个面具也与他的头部融为一体成为战斗时的鹰盔,金色的铠甲覆盖全身,他的右手是永恒之枪冈格尼尔,手腕上是德罗普尼尔的金环,脚边盘伏着两头凶恶的狼犬龇牙咧嘴,它们名为基利和库里奇。 这一幕就如川剧中的变脸大师那样神奇,诺诺完全被惊呆了,恺撒站在原地没有再往前走动,他从那个崭新出现的父亲身上感觉到了独特的危险,那并非是死亡亦或别的什么东西,更像是传说中的神威,对方根本什么都不用做,但你就是会觉得自己面对他会毫无胜算,乃至想要诚惶诚恐地跪地求饶。 “你就是奥丁?”恺撒上下打量这个崭新庞贝,露出玩味的笑意来,“我真没想到我的父亲居然就是神话中的人物,那么整个加图索家又是什么?神的儿子么?你和我想象的很是不一样啊。” 确实有一些冲突,在楚子航的故事里,他所遇见的奥丁应该是山一样魁梧的巨人,坐下拥有八足天马喷吐雷霆。但恺撒面前的奥丁更像是神话绘卷里的那个老人,独眼长髯,有座狼与渡鸦为伴,并没有楚子航的那个版本那么狰狞霸气,更像是从现代电视剧里穿越出来的演员,唯独那份气势是真实的。 “很多秘密你都还不知道,可你现在就想杀了我,那你更是永远都没法发现了,我的孩子。”从面具下传来的庞贝声音如同古老的丧钟,“真正的奥丁是古老如传说的人物,早就淹没在历史的长河中了,可奥丁这个名讳永远都会流传下去,他不像黑王那么自傲,而是用别的方法实现了自己的永生。” “戴面具么?”恺撒想了想庞贝之前的操作,当他戴上那个面具的瞬间,一切就都不一样了,“如果我没猜错,你戴的那东西是奥丁的面具,戴上它就会拥有奥丁的力量,你会成为英灵殿中的一员。英灵殿里的所有人都拥有这样的面具,所以奥丁有无数个,根本就杀不死,而面具会继承奥丁的意志,你既是庞贝,也是奥丁的一部分。” “你本该也有这样的机会。”庞贝说。 “听起来你像是条奥丁的走狗呢!加图索家原来是奥丁的鹰犬么?还是说你们跟他达成了什么合作关系?所以你能成为英灵殿的一员?奥丁允诺你度过世界末日后的永生?” “奥丁所追求的是黑王全部的力量,簒夺者会去夺走黑王的一切,所以我们就把他想要的诱饵丢给他了,作为报答,加图索家得到了奥丁的面具,我们只不过是简单的合作关系。”庞贝说,“那就是你的同学,路明菲。” “你说她拥有黑王的力量?”恺撒微微一愣。 “没错,还记得我告诉你在西伯利亚,发现那些壁画的时候,奥丁和一个女孩发生了争斗么?如果不是有她拖着,我们不可能用天谴攻击奥丁。能够值得奥丁去纠缠的人,除了他所期望的东西还能有什么?”庞贝直视着恺撒的眼睛,“在龙族历史的长河中,能够被称之为君主的并非你所知道的黑王白王,四大君主,以及一个奥丁,其实还有一个人也有这样的资格,那是尼德霍格的第一个子嗣,被称为太子。” “那是黑王唯一信任的人,奥丁认为太子身上就有黑王的卵,他必须夺得那玩意儿。但那时候我们出于惊恐,用天谴之剑闯入奥丁和太子的斗争中,这种全新的武器对任何人来说都是没有防备的,奥丁和太子都没有在攻击中死亡,但他们都受伤了,太子把自己的卵放在了当时某个在场的东西身上,那就是怀孕中的乔薇尼,后来的路明菲。” “你是在跟我讲神话么?”这故事太过荒诞,恺撒根本无法立刻接受。 “最初我们也没有人意识到,只是知道路明菲血统异常的高。直到后来我们复原了壁画的全部内容,其中包含奥丁自己的见解和那个远古时代人类的记叙,事件的原貌才被还原出来,龙王们的卵并非只有实体,他们是可以用意识形态来保留自己的卵的,这种复原更加缓慢,会花费更多的时间,但只要宿主合适不会受到伤害,那么这种方法无疑就更加安全。” 庞贝说:“我们最初意识到路明菲身上有太子的意识卵,是在她大一入学那天,还记得么?她爆掉你和楚子航,摘下了自由一日的桂冠,在那场枪战游戏里她第一次暴露自己的言灵,卡塞尔学院的高速摄像机拍下了言灵天光的生效刹那。对大多数普通人来说,那只是一瞬间就略过的景象,但对知道天光存在的人来说,那就是绝对的标志,因为尼德霍格送给自己第一个孩子的诞生礼物,就是言灵天光,能够凌驾于四大元素之上。” 345.模糊的暗相(六) “事到如今我才明白,在我的那么多朋友中,其实我才是最平凡的那一个。”恺撒说。 “别妄自菲薄了恺撒,你可是加图索家族集心血而成的大作,知道家族为什么将你视为数千年来最有希望的皇帝么?在我们进行实验的那么多孩子里,你是对尼伯龙根计划产生最佳适应性的一个,说真的如果你不是那么叛逆的孩子,我们本可以早点开始这场计划,你会和尤里乌斯·恺撒一样伟大,你甚至都不用称帝,但会有很多人愿意将你视作新世界的皇帝。那是足够名留青史的荣耀。” “真的么?”恺撒露出玩味的笑意来,像是在品鉴庞贝的话,“我怎么觉得那样的我是个卑劣无耻的小人呢?我的朋友们在忙于对抗奥丁,迎接末日的来临,他们没有人愿意退缩,即使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也傲然挺立,烧成灰炭也会坚守在最后的岗位上。可我居然在偷偷背叛混血种世界的其他人们,像只见不得光的老鼠要藏到尼伯龙根里去避难。等末日过后世界上连一只活着的虫子都找不到了,这个时候我又跳出来兴高采烈的宣布本老鼠就是这新世界的主人……” “说真的我的脑子里都有一部迪士尼动画片了。”恺撒指指自己的脑袋,“记得冰河世纪里的那只松鼠么?也许后人拍电视的时候不会说我是伟大的皇帝,而是会极尽讽刺,把我的脑袋按在那只卑劣的老鼠上,给我做成可笑的表情包。你们总是这样,张口就是伟大啊皇帝啊新世界啊,听上去真是酷毙了,好像你们就是世界的主宰。可你们从来都没想过,也许有的人并不在乎你们想要的东西,只是你们强行把这些塞给了他,而这些对他根本就不重要,他只想爬向自己的水坑,去里面打个滚。” 恺撒左右活动脖子,筋骨劈啪作响,青灰色的鳞片突出皮肤表面,骨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和变形,黑色的骨刺突破身体表面,肌肉剧烈地隆起,他在短短几秒钟内就迅速脱离人形,开始朝着暴龙的方向突变。 这种变化和爆血是完全不同的,像是在以前,恺撒掌握的爆血根本就不足以支撑他抵达这个地步。但现在不一样了,他已经经由尼伯龙根计划晋升为混血龙王,来自白王的胎血滤除了毒性,为他作为沐浴的礼物,就像是齐格飞。 多年前他曾看过那场名为《尼伯龙根指环》的歌剧,那时他只是个看客,坐在观众席上从容地欣赏每一个细节。而现在,他自己就是舞台上的主角,长达数个月的洗礼之后他被迫抛弃了很多属于自己的东西。 但他一点都不开心,只有成为龙的人才能明白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种族,它们强大的背后是弃族的命运,这个世界根本就不欢迎它们,所以它们只能与自己最亲密的兄弟姐妹报团取暖,愤怒地想要向整个世界复仇。 看起来谈判是彻底破裂了,父子终究还是走到了兵戎相见的一步上,其实庞贝也不喜欢家族里的那些老东西,所以恺撒去动手的时候庞贝甚至是支持他的。 但庞贝本质上和恺撒还是有很大的区别,他参与过近代加图索家的所有筹谋,他清楚这些牺牲阴谋乃至背叛都是必须的,否则整个家族都会在黑王降临的末日中灰飞烟灭,作为加图索家现任当家,他可以全世界的去当种马,尽情播撒爱的种子,可他也必须为这个家族的未来着想。 庞贝的两条座狼如水墨一样氤氲开来,在他空着的左手上变成了一面盾牌,盾牌上就是两条盘旋的恶狼,他的右手执握着神枪冈格尼尔,严阵以待,铠甲上流淌着细密的银光,像是战争中出发前的将军。 戴上奥丁的面具,就会拥有奥丁的力量,这种感觉并非像是平均的分配,更像是那面具上寄宿着某种未知的生灵,你的身体还是你自己,操控也是你自己,但会有某种看不见的东西为你在每一个瞬间做出更好的选择,释放出更大的力量。 这就是奥丁的英灵殿,一支由无数英雄传说组成的浩瀚军队,在这支军队中的任何一个成员都可以是奥丁,只要他们戴上面具,愿意拿起那些传奇的装备。但真正的冈格尼尔和斯莱普尼尔都只有一个,赝品只能是赝品,无法僭越更加伟大的主人。 但这也已经够了,奥丁的面具加持和庞贝自己,足够对付一位新生的龙王,他从未参与过什么伟大的战争,当然也就没人知道庞贝的言灵究竟是什么,刀兵相见的斗争中言灵足够逆转胜负。 庞贝嘶声念着古老森严的语言,那是恺撒从未听到过的,出自自己父亲口中的龙文,无形的言灵领域被激发出来,恺撒甚至无法察觉那个领域的范围有多大,它可能是某种极具攻击性的东西,也可能是隐藏在暗处难以被观察的杀机。 不过这绝无可能阻挡恺撒进攻的节奏,他和庞贝之间的决斗将在某种程度上决定未来很多人的命运,如果是他赢,加图索家就会不复存在,昂热不必再想办法应对加图索家,所有人都可以去全心全力地迎接黑王的末日。如果是庞贝赢,那么这场战争就仍旧继续,庞贝会拿走恺撒的龙骨十字,接替恺撒没有完成的使命,末日后的时代里,他将登上崭新的王座,统御新世界的众生。 猎刀狄克推多斩切开空气,新生为王的恺撒拥有不可思议的爆发力,他的身影在高速移动中完全无法被肉眼捕捉到踪迹,唯有阳光厅墙面上不断快速爆开的裂痕说明恺撒在上一个瞬间才在这里落脚过。 恺撒不确定老爹究竟拥有什么样的力量,所以他的第一次进攻充满试探的意味,他会在这样的高速中寻找庞贝瞬间松懈的弱点,来最大化自己的安全性去破解庞贝言灵的秘密。 镰鼬牢牢锁定着庞贝的心跳声,周围并没有因为刚刚那个言灵的释放而产生什么异常,恺撒决定让镰鼬群出击,它们在瞬间就可以变身为狂暴的吸血镰,不再像以前那样疯狂难以接受控制,成群的吸血镰如同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从四面八方挥舞着长尾上的利刃,空气中诡异的波动像是一道道无形的锋影。 庞贝看不见那些吸血镰,但他知道恺撒能干什么,最清楚自己儿子的莫过于父亲,因为那是自己的产品,自己当然有评测的资格。 天蓝色的大氅敞开,从中飞舞出成群的渡鸦,渡鸦们旋转着包裹住了庞贝的身影,连同整个阳光厅的所有壁垒,整个世界都是鸦羽在飞舞,恺撒惊讶地发现庞贝的心跳声从渡鸦群中消失了。 镰鼬与渡鸦相互撕扯啃咬,起落的鲜血洒下阵阵细雨,冈格尼尔的枪簇从渡鸦群中悄然现身,那一击可以说是完全隐秘的突袭,直到它出现之前恺撒都没有听到任何袭击的声音,渡鸦惊人的数量完全遮蔽了视野,直到命中之前恺撒都是看不见冈格尼尔的枪尖的。 但它来的太慢了,环绕着包裹的渡鸦也被迫形成了枪簇的形状,用以掩盖庞贝的密谋,恺撒简直要笑出声了,如果自己的老爹以为这种攻击就能改变彼此的命运,那就说明他真的是老了。 恺撒轻盈地翻身,以人类绝无可能做到的动作,他用自己的爪子嵌入地板,瞬间的借力就可以完成数个周身的旋转,冈格尼尔的枪尖会擦着他的身边经过,而他自己则会自上而下地突破渡鸦群,命中冈格尼尔的尾部,庞贝就在那里握着这柄武器,他的心跳只会在攻击的时候出现。 刺痛贯入恺撒的神经,他握着狄克推多的手松懈了瞬间,那柄枪仅仅是个赝品,远没有奥丁手中真正的冈格尼尔那么可怕,但它仍旧是锋利的炼金武器,足以贯穿新王的龙鳞。 冈格尼尔贯穿了恺撒持刀的肩膀,随着庞贝发力,恺撒被轻易地挑起,砸向一旁的立柱。渡鸦群跟随着恺撒的位置旋转,始终保持着对周围视野的遮蔽,在恺撒的耳中这些无穷尽的渡鸦绝非幻觉,每一只都是真实的,庞贝用无数渡鸦群的嘎嘎乱叫和心跳声来隐藏自己最真实的位置,而冈格尼尔的长度根本就是一支骑枪,恺撒无法看清庞贝真实的所在地,庞贝却能借助渡鸦们的眼睛精准掌握恺撒的位置。 这种程度的伤对一位新王来说根本无足轻重,恺撒瞬间就从废墟中弹起,徒手把冈格尼尔从自己的身体里撕扯出来。他的手法极度暴力,不是往外拔而是横推,这样庞贝很难用力量跟他僵持,因为那枪太长了。但这样也会给自己造成更多的伤害,不过以他现在的血统,只是需要多花一点点时间去复原。 很奇怪,非常奇怪,以恺撒的战斗经验,对方的武器能不能命中自己,他心里是有数的。在目睹枪簇阵型穿刺而来的渡鸦群时,他瞬间就能判断出冈格尼尔进攻的轨迹,随即做出合适的反应,那一枪绝无可能命中他。 但事实上冈格尼尔就是偏偏击中了他的肩膀,如同鬼魅切割,又像神话再临。 渡鸦嘶声尖叫,黑色的羽漫天飞舞,像是在唱起一首哀歌,恺撒紧握狄克推多,进行无声的言灵咏唱。不再是言灵镰鼬,从恺撒·加图索到混血龙王恺撒,血统之间的差距如同天堑之隔,言灵的进化也是完全的飞跃。 他随手挥舞,狄克推多划过的刀光毫无章法,但每一刀都会留下白色的横光,渡鸦群继续飞舞,一头撞向那些停留在空气中的光辉,一只只就像闷头撞上了玻璃门,死去的渡鸦沿着狄克推多划出的白色匹练一直坠到地面上。 数道白光相互纵切,把整个阳光厅的空间划分成大小不一的区域,在每一个区域内渡鸦都只能在这里面活动,它们无法穿越彼此的界限,人也一样,但恺撒却可以从这种类似结界的边界来去自如。这些渡鸦都是庞贝释放出来干扰视线和听觉的,根本就杀不干净,恺撒不得不用这种方法来限制住它们,同时也就相当于限制住了庞贝,他会和渡鸦一样,不能轻易越过那些看不见的墙。 镰鼬需要探测的范围越小,就越能精准地进行捕捉,庞贝的心跳声终归是和渡鸦不一样的,在减少了数以万计的干扰之后,恺撒就能从中抓到那个特别的声音。 他猛然虎跳出去,迎面飞来无数渡鸦群,嘶哑的尖叫异常刺耳,它们用自己的翅膀爪子还有鸟喙去攻击恺撒,这些根本都是无法造成有效攻击的无用功,恺撒摸不清庞贝还要坚持使用的用意,不过直接斩开就好了,狄克推多压出凶狠的落地斩,一口气斩切无数渡鸦的羽和骨,刀身上沾满了黑色的血。 他从渡鸦群中突破,终于看见了那个魁梧的将军,庞贝本来就很高,这身装扮更是把他衬托的如同城堡前的雕塑那么雄伟。 森严的双翼从恺撒身后猛然张开,他收住了自己本来已经即将到位的攻势,踩着飞翔的渡鸦改变自己下落的轨迹,刚刚他已经察觉到了庞贝的不对劲,吃过一次亏,这一次的进攻他更加小心。 恺撒像是一枚炮弹那样撞向庞贝,狄克推多与冈格尼尔相撞,他的身体也和庞贝的身体相撞,盔甲巨大的金属回音震耳欲聋。 那支数米长的骑枪在如此近距离下也没有失去作用,庞贝能把冈格尼尔当孙悟空的棒子那样操纵自如,恺撒则以狄克推多回应,每一刀都火光四溅,短兵相接的片刻时光里他们已经高速交手了数百次,狄克推多上留下了数百道伤痕,仿造的冈格尼尔也被砍出了道道豁口。 346.模糊的暗相(七) 看起来庞贝的节奏也并非牢不可破,赝品终归只能是赝品,他的这个奥丁远没有那个雨夜故事中的令人震撼。 庞贝似乎有点顶不住了,他忽然欺身向前放弃防守,狄克推多立刻在铠甲上留下比之前更加深邃的痕迹,左臂上的沉重盾牌在这一瞬间以攻代守,压向恺撒。 他现在的状况有点像个马其顿时期的重装步兵,长枪重甲圆盾,这些能把他武装成刀枪难入的铁皮桶,拥有足够强的力量,但他的速度就没那么快了,失去渡鸦的掩护之后他的主动进攻节奏显得有点捉襟见肘。 恺撒却正好相反,以龙身作战速度更加凌驾于力量之上,那面盾牌的欺压迫使恺撒不得不用狄克推多去硬接,在这么近的距离上他没有躲开的空间。但那东西太沉重了,远比看上去的质地更加监视,用来砸人就像一门贴脸发射的铁炮疙瘩。 他不得不放弃狄克推多,双臂肌肉瞬间高涨,以龙爪强行接住盾牌,爆燃的龙血在身体里沸腾,青铜铸造的实心盾牌在他的双掌挤压之间应声而裂,蛛网状的裂痕从他握住的边缘开始向着中心扩散,这种东西的材质极其坚硬但是韧性欠缺,恺撒的力量已经超过了它所能承担的上限,盾牌立刻摇摇欲坠,在恺撒愈加爆发的暴力中崩解成无数碎片。 变故来的太突然,庞贝甚至没有反应过来,盾牌的碎裂只是瞬间发生的事,上一个瞬间他才听到裂痕迸发的声音,下一个瞬间恺撒就从无数碎片中冲了出来,龙鳞覆盖的面孔狰狞而可怖。 距离几乎完全是贴身的,庞贝再怎么能熟练的掌握冈格尼尔,都没法往自己的身上捅,那武器太长了,两个人直接扭打在一起,以最传统的方式,谁都用不了武器。 恺撒的每一拳都像打在保险金库的大门上,庞贝的盔甲如交响乐团一样乒乓作响,那身盔甲比盾牌更加坚韧,恺撒居然都能打出轻微的白痕了都没法直接攻破,他索性改变策略去打庞贝的脑袋,虽然那里被整个鹰盔覆盖着,但脑袋是人最脆弱的位置,身体能撑得住高频率的冲击,脑袋可未必。 庞贝居然是个太极拳的高手,恺撒强势的劲道在庞贝忽然柔软起来的身段中被连续化解,很难想象一个穿着重甲的人可以用被金属覆盖的身躯打出太极,但庞贝就是做到了。他们以拳脚相接,用肩膀和身体上的凸起去刺穿对手,但庞贝总是能从侧翼击打恺撒发力的位置,他非常熟悉龙类的身体,每每都能把恺撒那杀人的重拳化解成绵绵软意,最后打在头盔上连声响都没多少。 最后一脚,恺撒轻盈地向后弹起,双翼展开无需鼓动,就能轻易地带着他实现如同飞翔的动作,他意识到这样打下去根本就是浪费自己的体力,他得用点别的方法来破局。 高亢的言灵咏唱像是一首圣歌,那道言灵领域的扩散来的太过汹涌,几乎是一个瞬间,庞贝就感觉到他已经身处言灵的范围里,根本无从躲避。那并非风压或者高热什么的,而是绝对的威严,来自新生混血龙王的威严,就像你只是个普通的登山者,在你攀登到一半的时候忽然发现,脚下的这座大山正在向你倾倒,对你来说整个世界都只有那恐怖的,铺天盖地的毁灭。 但这个领域看上去完全是透明的,甚至会叫人觉得它有些温和,大理石地板铺就的地面无声地卷起,接触到领域的渡鸦群连一声惨叫都发不出来,顷刻间化作微末般的血肉,各种石粒碎屑在领域中缓缓升起,它们似乎都被某种未知的力量碾压到了极其细小的地步,似乎周围的空气就是无形的压路机,渡鸦群的黑血绕着恺撒旋转,仿佛持镰的死神围绕神座飞翔。 没人知道这是什么言灵,但被它笼罩的结局无疑只有死亡,恺撒吟唱的声音愈发高涨,具有如此长度龙文的言灵本身就是很罕见的。 诺诺终于能避开渡鸦看清战场中心的情况了,可这不是她该看到的东西,阳光厅固然很大,恺撒的领域则更大。 大门忽然被人推开,一只手按在诺诺的肩膀上,把她强行拉了出去,大门随即沉沉地合上。 “我知道你很关心恺撒,但老实说这不是我们能看的东西,站在这种地方只会被卷进去死于非命。”帕西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你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诺诺问,要不要继续看下去她有自己的判断,轮不到帕西来管,说真的帕西把她带出来的那一个瞬间,她甚至以为这家伙要绑架自己去威胁恺撒就范。 “无论是家主还是恺撒,对我来说他们谁赢都无所谓,到了这个地步我也谁都不会帮。”帕西说,“这才是最好的选择,因为无法确认他们中哪一个能站到最后,要是选错了我就完蛋了。” “我一直以为你对他们都很忠心。” “是很忠心,我从来没考虑过要去背叛谁,只是希望自己能走得再远一点点,看看这些所谓的大人物会变成什么样。”很少见的,帕西脸上多出了一丝笑容,但那笑意并不是由衷的欢欣,更像是透着某种精疲力尽。 在加图索家里,他能成为秘书,不过是因为他是恺撒的替代品,如果恺撒出了什么问题,那么今天成为混血龙王的就会是他帕西。在这之前帕西一直都只会是个加图索家中的小人物,庞贝和恺撒都能随意地指挥他去叫他做点什么,他从出生的那一刻开始就被绑在这个家族中,无处可逃。 但今天过后就会不一样了,无论阳光厅里的战斗结局如何,加图索家都会不复存在。这对帕西来说会是值得纪念的一天,他取得自由的一天。 庞贝迎着恺撒的领域向前行走,靠近一个正在释放的未知言灵是极度危险的,他每走一步身上的盔甲都会被剥离一层出去,最先损失的是表面的涂料,然后是材料内部的夹层,最后是材料本身,当他失去全部用来庇护自己的东西,在这个领域中他就会像渡鸦群一样被秒杀。 但唯有这样才能抵抗住一位混血龙王的终极言灵,庞贝左手按住自己的面具,右手慢慢举起了那支仿造的冈格尼尔,同样是言灵的咏唱,同样是瞬间的扩散,他浑身骨骼发出轻微的爆响,在密闭的盔甲之中回荡,冈格尼尔的枪尖,黄金瞳燃烧的恺撒,两者之间一条必中的弹道已经在他的视野中成型。 他的冈格尼尔并没有奥丁原版那样可怕的效果,那支由世界树嫩条制造的武器能够逆转因果,你会受伤是因为我投掷了这种枪,所以奥丁使用那东西是一定会命中目标的。 而庞贝能刺中恺撒不是因为别的,那是他的言灵,圣裁,这个言灵的效果就是绝对命中,持有者甚至根本不需要去特意瞄准,大可以拿起一把手枪朝着自己的身后发射,而那些子弹则会违背物理定律,在空气中划过各种诡异的弧线或者弹道,最后命中自己想要的目标。 “来吧,儿子。”庞贝轻声低语,这是父子见的兵戎相见,为了各自的意志,各自想要的未来,可他们终归还是父子,没有哪个父亲会对自己儿子的成长视若无睹,现在就是亲手检验的时刻! 冈格尼尔在庞贝的手中牢牢掌控,他没有投掷,而是用双手握住这支长度惊人的战矛,牢牢指着恺撒的方向。 他忽然奔跑起来,浑身铠甲发出沉重的金属碰撞声,那些东西的重量惊人,又是炼金材料,才能带给他硬抗龙王的防御力,但现在这些东西都成了累赘,他必须跑的足够快,才能让冈格尼尔触碰到恺撒。 距离越来越近了,紧握冈格尼尔的手也越来越紧实,这种奔跑的消耗比战斗还要惊人,在恺撒进入射程的那一瞬间,庞贝居然一跃而起,一个身上穿着上百公斤重甲的将军,居然能跳出比撑杆世界冠军更加惊人的高度。 冈格尼尔突刺!目标直至恺撒,但是并非只有饱含信念的一击,而是数百次乃至数千次!在庞贝跃起直到落地的这点时间里,冈格尼尔一直都能攻击恺撒,他在这一刹那间挥舞出了无数次突刺,一瞬千击,在恺撒的视野中是无数支枪簇组成了密集的网,朝向自己扑来。 准备已久的言灵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地面剧烈震动,狂风和碎石飞溅,到处都是毛骨悚然的异响,阳光厅里的混凝土和石柱全部都裂开了,巨大的土块沿着平整的切面下坠,在接触到领域的时候顷刻间就会化作粉尘。 那是无数看不见的风刀在切割整个领域内的空间,没有高速,没有爆燃,更不会有声音,它的单次刮割甚至只能在坚固的物体上留下一道痕迹。但如果,这种攻击是是几百万次几千万次呢?它们的密度足够把一枚硬币切割到肉眼都无法察觉,领域内的所有敌方都是这种秘而不宣的肆虐风刃,一切可以被切割的东西都会被一而再再而三的毁灭! 诺诺和帕西一起回头看去,阳光厅在几秒钟的时间里像是完全凭空蒸发了,细不可查的粉末随着风卷向天空,最后洒下微末的雨,降在他们的头顶和身边,到处都是窸窸窣窣的声音,那是沙粒在地面上弹跳。 “你输了。”恺撒站在原本还是阳光厅的地方,但现在他的周围一无所有,冈格尼尔贯穿了他的胸膛,大片大片的血沿着枪身流淌,最后滴到平躺着的庞贝身上。 庞贝浑身的肉差不多都被犁地式的翻了一遍,很多地方露出皮下组织,严重的还有部分器官,他在大量失血。他所有能用来防御的东西都没有了,连同那个奥丁的面具,都在恺撒的言灵中变成粉尘消散在空气中。按理说他身上的东西和周围的所有都被那个言灵毁灭了,身在领域中央的他更不可能活下来才对,唯一的答案是恺撒放过了他。 说来也可笑,他们之间总是矛盾不断,很小的时候恺撒就大放厥词说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你这个老东西,为妈妈复仇的!庞贝听见这种话根本就没像大多数家长那样暴跳如雷,要打恺撒的屁屁,而是把恺撒拎起来任凭他挣扎,大笑说看你这熊样!长的都还没我高,还想来挑战你爸比!然后一脚踹在恺撒的屁股上,把他丢进草坪里和狗屎亲密接吻。 如果要说恨意,真的可以有太多的理由,如今恺撒已经长的比庞贝还要高了,他甚至真的有了杀死庞贝的机会,可面对那个男人最后高高跃起投矛的一刻,他还是没忍住心里软了一下。 他是与你的理念不和,也从来没在对你的教育中亲手帮到过什么,可全世界的父亲不就是这样的东西么?他们总是不善言辞,不知道怎么去表达对你的爱,可他从来不吝啬把手里所有最好的东西都送给你,就算拿着绵薄的薪水也会想着再努把力就能送你想要的生日礼物了,就连生病也只会死扛着,你说要带他去医院,他呵斥你不懂挣钱的难。 其实庞贝可以不这么做的,尼伯龙根计划家族有备选的方案,不是只有恺撒才行,帕西也有资格,那个加图索家一手培养出来的孩子只会比恺撒更听话,帕西成为混血龙王绝对不遗余力地为家族建造尼伯龙根。换做是恺撒,谁都无法保证这个从小就叛逆,也从不掩饰对家族厌恶的孩子会做出什么事来。 老东西们不是没有考虑过可能的风险,万一恺撒得势跳起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举起反旗,那么谁都拦不住他。 可尼伯龙根计划最终还是选定在恺撒身上,因为有庞贝在据理力争,他要那些人相信自己的儿子,恺撒是加图索家数千年来最期待的皇,即使他比谁都清楚恺撒最后可能做的事。 那是庞贝能送给恺撒最好的礼物,哪怕结局是加图索家处心积虑的功亏一篑,但是恺撒能成功就够了,无论成王也好,无论回头也好,那都是他自己喜欢并且选择的路,即便后来会头破血流,家长也没有任何干涉的理由。 恺撒与庞贝久久地对视,他们之间总是缺乏沟通,也许有机会的时候就可以说些什么了,可现在每个人都是一句话也讲不出来,似乎所有想说的东西都在眼神中传递,我们是父子,我们当然应该懂得彼此。 “再见。”最后是恺撒先开了口,他徒手把那支冈格尼尔从身体里拽了出来,轻轻放在庞贝身边。 谁说到最后心里忽然一软的只有儿子呢?如果庞贝真的铁了心,那一瞬千击的最后一发就该直接贯穿恺撒的心脏,而不是胸膛。 “再见。”庞贝缓缓闭上眼睛,“结婚的时候,记得给我留个位置,要在一堆美女正中间的那种。” “好。” 广阔的苜蓿田里吹来带着植物清新的风,以前恺撒不喜欢这个修道院,但他很喜欢修道院外的这片田野,因为从小就能听到各种别人听不到的声音,身处自然之中他总是能有所收获。 但这一次,他一点都不喜欢这种感觉,很少见的,恺撒·加图索第一次认为原来自己真的也是孤独的人。 347.一切终归原点(一) fox酒吧,路明菲坐在靠窗的卡座前慢悠悠地喝着鸡尾酒,穿着黑色的小夜礼服裙。期间有路过的好客男士过来搭讪,她只是善意地笑笑,说自己是在等人,马上就会有朋友过来,委婉的拒绝掉。 昨天是仕兰中学校庆日,又恰逢暑假,当年的高中同学全都回到了故乡,一通合计就把同学聚会的日子定在了今天。 当年他们最喜欢聚会的地方是必胜客,每个都点自助沙拉加芝士最多的那种披萨饼,饮料必然是可乐牛奶各种汽水,坐在一起讲各种社团的故事,那谁谁好棒去学了剑道,谁谁在考托福了。 酒吧这种地方自然是与一群高中生无缘的,虽然他们都很喜欢热闹的地方,可是fox是本地最豪华的酒吧,在cbd区的高层,窗外视野好的惊人,当然不可能接待未成年人。 路明菲是今晚第一个到位赴约的人,来到酒吧的时候她还愣了一下,因为约人的时候只给了地址没说是酒吧,现在她想想才明白这么些年过去,当年那帮同学还真是一个都没变过,什么温文尔雅的高级餐厅都不是他们的菜,还得是尘嚣甚上的地方才能无所不谈。 原来大家都没怎么变,只有她有点不太适合这个世界了,要是半开玩笑的跟那帮同学说,嗨姐妹我现在是枕头底下要放手枪的人了,出行得坐直升机,满世界乱飞去杀怪兽,大家肯定都会一笑置之,说路明菲你还是当年那个贫嘴的姑娘,一点都没变。 “嗨,明菲。”有人在桌边说。 真是熟悉的称呼,只有一个人会这么叫自己,路明菲回头果然就对上了那条记忆里的白棉布裙子,说真的没几个姑娘会来酒吧的时候穿这身,但对陈雯雯来说,似乎没有那条白棉布裙子她就不是大家记忆里的文学少女陈雯雯了。 陈雯雯的身边是柳淼淼和苏晓樯,当年班上的男生都一分为三派,一派占陈雯雯,言之凿凿文学少女赛高。另一派占柳淼淼,钢琴美女才是王道,最后剩下的都在苏晓樯那边,声称张扬跋扈的小狐狸 才是人间至宝。 说起来这仨姑娘当初应该也算不对付的,毕竟每个人都很漂亮,但校花的头衔就那么一个,如果回到高中时代,打死路明菲她都不会相信这三位能走到一块去。 “往里边去去,给我让个位!”苏晓樯一屁股挨着路明菲坐下,用肩膀拱她让她往里坐,这靠窗的位置两两成对一圈四个人,委实不能算是聚会的好场所,路明菲不知道为什么要选到这种地方来,但现在看着苏晓樯和柳淼淼这都穿当年高中校服的架势,显然是有备而来,校服拼礼服这种事绝对是苏晓樯撺掇的。 “不考虑加个座么?一会儿其他人来怎么办?”路明菲表达了自己隐隐的担忧。 “哪还有其他人啊,今天就我们四个,女子会!”苏晓樯招招手,英俊的服务生过来夹着ipad,苏晓樯如数家珍般的报出一连串酒名,法国的红酒、比利时的啤酒、德国的冰酒……份量远远超过四人份,但她还是没有停下,大有今晚要彻底包圆不醉不归的气势。 陈雯雯和柳淼淼甚至都听不懂苏晓樯报的名字,路明菲倒是能听得懂,但她根本就无所谓,聚会就该是这样会肆无忌惮,只要能开心做什么都好。 这些年来大家的情况她也不是没有了解,陈雯雯和赵孟华在一起,北大校友想必如今发展的不错。柳淼淼去维也纳音乐学院进修,那地方的前身就是著名奥地利落榜生的目标,听说这消息的时候路明菲甚至一度担心要是柳淼淼落榜,她会不会拼搏百天,考不上就安拉胡阿克巴。 苏晓樯就更牛了,当年家里就是真正有矿的主,本地矿产基本全被她家垄断,去年苏家老爹忽然脑中风进了医院,命是保住了身体一直抱恙,逼的苏晓樯不得不从大学退学回来接手家族产业,以免让那些整日眼红的亲戚趁虚而入。如今要说苏晓樯这个名字在本地已经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工商联合会副会长,矿业公司女继承人,市长跟着一起吃饭都要照顾一下,毕竟是当地顶级纳税大户。 才几年的时间,说没变吧她们还是喜欢来这种地方聚会,说变吧确实也都有点让人认不出来了,原来长大就是这么一回事,纵使你已经上得天庭入得地府,不高兴了还能大闹个天宫,可你最喜欢的事情还是在花果山的水帘洞里荡秋千,没事扔几个果子逗孩儿们玩儿。 这样说起来她路明菲跟各位仙女坐在一桌上好像有点不够格……当年诸君可都是校园里的风云人物,那时候她还只是默默无闻没有存在感的长辫子黑框大眼镜,这才几年过去,自己居然都有资格跟大佬们一桌共酒了,还真是有点受宠若惊呢! “怎么想起叫我来跟你们一起喝酒?我还以为这真的是同学聚会。”路明菲不禁发问。 “谁说四个人就不能是同学聚会了呢?有的话又不是对谁都可以说的,都说了是女子会嘛。”苏晓樯举着酒杯满脸大佬做派,“第一杯我先来咯,你们随意。” 这话说的总让人觉得杀机四伏……但是又不好直接问,路明菲唯有默默喝酒,拿酒杯当做挡箭牌以防不测。 还得是苏晓樯才能活跃起桌上的气氛,她拿着酒杯说别客气,今天尽管喝,我全包了。陈雯雯说要不我们还是aa算了,苏晓樯笑笑说别,要是去其他地方你说aa我还真愿意给你这个机会,但在这可不行,这都是我老爹当年的存酒。 柳淼淼说原来你爸爸是这里的常客?苏晓樯耸耸肩说你以为他为什么脑中风了?死老头子还不是喝酒喝的太多,以前还经常打电话和我妈编,说晚回家是要去跟佛学大师学佛,家里摆那么多东西弄的跟真的一样。 有人开话头性格沉稳的姑娘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好久不见大家纷纷讲起最近身边的事。陈雯雯倒苦水说自己跟赵孟华本来都该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了,可是最近总觉得彼此相处有点艰难,赵孟华好像总是在找借口闭着自己,约他去逛街看电影都要提前好多天,怀疑他是不是有其他的人了还特意委托人打听,结果发现这家伙明明说好是要去补习班,实际上是跟一群好哥们偷偷去球场打篮球。 路明菲说是不是你逼太紧了?恋爱这事嘛,不是说彼此是男女朋友就有资格管着对方的一切了,每个人都还有自己的私生活的,他不可能把自己的所有时间都交给你,也有自己想做的事。你又不可能跟着他们打篮球对不对?赵孟华想玩还是得联系他的那帮狐朋狗友,这就是男人交流感情的方式!要是他一天到晚就只跟你消磨空闲时光,回过头来他身边连一个同性朋友都找不到了。 陈雯雯好奇地说那你呢,你跟楚子航怎么样了?我听说你们从大学开始就在卡塞尔学院凑一对了! 路明菲笑笑说我跟他就是那个相处模式啊,我从来不会计较他干什么要去哪,也不需要他天天陪着我,外出都要打个报告,只要我需要他的时候他会出现这就够了,反过来对他来说我也是一样,这就是我们柏拉图式的恋爱。 柳淼淼满是羡慕的眼神,她自叙说其实她也很想谈恋爱的,可是她不太能接受外国男人,她的家里一直都很传统,导致自己的三观什么的也都很传统,在维亚纳与欧洲人完全合不来。问题是她身边又找不到几个来自中国的留学生,虽然在那边对自己的音乐事业确实很有帮助,但看这个节奏继续下去大概率是要持续单身至少到毕业为止。 苏晓樯说你们这点儿女情长算啥啊,要诉苦我还没说呢,自从我中断学业回来接管这个家族企业,就变成了一块美味的肥肉,谁都想咬我一口。亲戚赵叔叔三天两头过来嘘寒问暖,老好人了,也就报价的时候建一条传送带多问我要个400万块钱。找来借钱的那更是络绎不绝,不过那都好对付,10万20万的就能打发了。最关键的是那些天天忙着介绍对象的,名单打印出来好比每个学期学校放榜,相亲对象的数量可想而知。 柳淼淼说里面有没有高质量的给我介绍介绍呗,苏晓樯轻蔑地哼哼说质量高的肯定有,但我怕以姑娘你的水平是要被人家玩弄在掌心之中的,你以为他们是真心实意给我介绍对象么?大错特错了!这些才是最狠的,只要跟我攀上线结了婚,就等于吃掉了我们家的所有产业,我可是独生女啊,这一年我都快把这座城市里的各路英豪全见了个遍了! 陈雯雯说那你干脆都拒绝掉不就好了,柳淼淼说哪能啊,给我介绍对象的这个杨叔叔那个谢阿姨,再不就是这个安主任那个肖书记,人均都是关系户,有了他们我们家的生意才能一帆风顺,生意场上玩的就是人情世故,再怎么没办法我也得抽空去跟介绍的人见个面,回头说没看上也就搪塞过去了。 在老同学面前每个人都敢畅所欲言,讲讲自己身边最近的难处,有人说生活就是这么一种东西,要么好好享受,要么甘愿被强奸。相比起眼前这些姑娘的人情世故,路明菲忽然有种自己的问题根本不是什么问题的错觉,虽然去讨伐奥丁这种神话听上去很宏大很牛逼,但至少自己的目的是非常明确的,也知道该去怎么做,像柳淼淼苏晓樯那种无法忍受当下却又不得不接受的才是最大的麻烦。 “嗨妞,要不你把楚子航踹了跟我走?“苏晓樯忽然搂住路明菲,哈出一口酒气来,“我看那帮为财来的男人就烦!要不了多久就藏不住大尾巴原形毕露了,还是你最顺眼!跟着我混包你吃香喝辣呀!” “你喝醉了!”路明菲赶紧推诿以示清白,“再说我怎么可能跟你走啊,我直的像意大利面条好不好!” 苏晓樯撇撇嘴说得了吧,谁还不知道你路明菲在仕兰中学的大名,万磁之王!当年是我们眼拙没发现,回头毕业了合计合计方才知道,您才是仕兰中学隐藏最好的大尾巴狼,扮猪吃虎那叫一个绝!不然今天我会邀请你来? 路明菲惊诧莫名,如今才知道这不是同学会乃是鸿门宴,当家的是有心之举,但她人在座位里面根本就无处可逃,只能双手抱胸好似被即将侵犯的弱女子,眼睁睁看着苏晓樯那张满脸酒气的脸越来越近…… “哈!”苏晓樯乐了,朝着路明菲喷出一口酒气来,一把推开她,“看把你吓的!我就说嘛,一个觊觎楚子航那么久的姑娘怎么会是万雌之王呢?” “我什么时候觊觎他了啊?”路明菲总觉得这话听上去很刺耳。 “真的吗?我记得还没毕业的时候你看楚子航的眼神就不对劲!别人最多只是眼里泛起桃花,你那是眼里装着看西门庆的爱心!”苏晓樯戳戳路明菲的脑门,满脸你这小丫头片子还想瞒过我的得意。 啊咧?原来是这样的吗?路明菲一直觉得自己喜欢上楚子航是从那封信才开始的,那时候她刚刚历经无数美国大学的拒绝,唯有楚子航投来了来自卡塞尔的橄榄枝,她当然感激的死心塌地。可现在怎么听起来从别人的眼中,她是很早就已经偷偷暗恋上了呢?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在她还没认清自己的时间里,其实她也和那些普普通通的姑娘一样,眼睛里能够容纳下去的也就那么几个特殊的影子。 (明天8月1号,既是我的生日也是新的月初,会请假一天,8月3号还有卡拉彼丘开服!如果思路顺畅我会先写好那天的稿子,不然也会摸一天去狂肝的。这本书确实已经开始在走向结局了,有很多不满意的地方总之就先留到完结感言再说吧,番外会写一部分娘化楚子航的故事,然后开新书。) 348.一切终归原点(二) 忽然就开始有点怀念那段年少时的生活了,虽然你现在身负屠龙大任,出入都是豪车专机,可这辈子你最喜欢的还是在仕兰中学里,那些春天和秋天的傍晚,很多女孩们都不约而同地坐在篮球场边的看台上,等着看楚子航来打篮球,那些日子空气都干净得如同洗过。 “你们都考虑过将来要怎么发展吗?”酒过三巡,苏晓樯脸上酒气上涌红粉依人,但是说话还是很清晰,完全不像是醉了。 “毕业了我会去考个教师资格。”陈雯雯说,“家里希望我的工作能比较稳定,而且也有点关系……说不定将来甚至会回到仕兰来任教。” 她的专业是汉语言文学,从那里出来的女生多半都去直奔考公大道了,那些机关事业单位的宣传书面报告基本都出自她们之手,公务员委实是最受欢迎的金饭碗。不过陈雯雯似乎并没有在那条康庄大道上和其他人竞争的想法,回头去当个老师对她那种性格来说倒也不错,心思细腻又敏感的女孩是玩不来办公室政治那点小九九的,这大概也有她家人的考量。 “我还真没想好……”柳淼淼细声细语地说,总感觉在这个话题上掉档次,似乎面子上有点说不过去。 但她确实真的没有想好,她家是书香门第,对孩子的要求高只是希望她有足够优秀的素质,至于将来走什么路都会被允许,再怎么也有家里的教授们给柳淼淼兜底,是想去专心当作曲人还是演奏家,亦或者音乐总监,柳淼淼家里都有路子和资金去支持她。 “我就没什么好说的咯,当条看门狗,守着矿山吃一辈子,顺便防一防那些觊觎我们家的人就行了。”苏晓樯大大咧咧地举起酒杯畅饮。 只有这时候路明菲才能明显感觉到自己和在座姑娘们的差距,大家根本就不是一个阶级,当年诺诺对自己说的那句话还真没说错,一旦走进卡塞尔学院的大门,这辈子就再也别想回头了,那是条单向通道,你只能一口气走到底,总不能张口说姐们我目标是杀条龙给大家助助兴吧。 “你呢?”苏晓樯拿胳膊撞了一下路明菲。 “我啊……”路明菲想了会儿,思索怎么才能拿出一个混得过去又不会太掉档的理由,“金融吧,其实现在手里有一些资金的,打算等毕业了尝试一下投资。” “喔!原来你在美国变成了华尔街的吸血鬼啊!”苏晓樯恍然大悟,笑的花枝乱颤,“说起投资,要不要来试试房地产?本地的房价这几年来一直都在涨呢。” “真要是那么一帆风顺你不是早就该入局了?我听说那都是表象,过两年就得泡沫爆炸腰斩。”路明菲笑笑,她本来就没打算真入局,投资有风险,入市需谨慎,就她手里那点流动小钱钱还得捂好准备未来当嫁妆呢,怎么能随意折腾,血本无归怎么办? “谁说我没入局?”苏晓樯扭动肩膀,顷刻间就是那股坐在办公室里的女强人样貌上身,“我们家还真就入了房地产的行当,只不过第一次做没从零开始,我们招了一些人才,接的是政府的生意。你们还记得黑太子集团么?” 路明菲心里一动,某段尘封于心底的记忆在这个名字从苏晓樯口中出现的一瞬间被悄然唤醒,是啊,黑太子集团,她怎么会忘了呢? 楚老爹开的那辆迈巴赫就是隶属于黑太子集团的,那家公司曾经是本地的纳税大户,辉煌一时,在市中心买下了本地最高的大楼当总部。后来却不明不白的忽然在路明菲大一那年宣布破产倒闭,所有东西全部变卖现金,走的像风一样快,至今很多人提起这件事来都还津津乐道,总说背后肯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记得,那公司怎么了?”路明菲问。 “市政府在市区边上多年前就规划了一片工业区,黑太子集团宣布破产清算之前还在本地扩张业务,工业区里有很多他们建的厂房,事业搞的轰轰烈烈,可后来一暴雷所有项目就都中止了,树倒猢狲散,很多那时候开起来的企业如今都已经基本停运,搞的整个工业区基本都没几个人,土地全荒废了。” 苏晓樯给自己又添了一杯酒,“当官的,总要有政绩的嘛,那么大块地总不能就那么一直搁置了,原本是工业区的地方周围怎么可能没山没水呢?地皮重新收归政府,又对外出售,让房地产商接手,打算把那片改造成本市的著名豪宅区。我们家就用了点手段,挂家地产公司把那块地拿下来了,很多建了一半的厂房都可以直接改造,会很省成本。所以我才会跟你说要不要投资试试,这几年市里发展的好,那边完全建起来应该会很受欢迎。” “那块地方已经全部归你们家的公司管了?” “是啊,长期驻扎,差不多已经成工地了。” “我能去看看么?”路明菲说,“实地考察一下,就现在。” “这么急?”苏晓樯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赶巧不如赶早,而且我回来也不是单纯旅游的,这些天还有别的事要做,可能没什么空了,就今天吧。”路明菲说起谎话完全信手拈来。 苏晓樯看看时间,不知不觉也到了该回家的时候,她几点钟回去都无所谓,大不了就说熬夜加班,但柳淼淼和苏晓樯那边还都是乖乖女,和她这种自己就能当家做主的不一样,稍微提前一点也不是什么坏事。 她摸出一张名片,递给路明菲,那是一张薄薄的铂金片,上面用激光雕刻着名字和电话,以及苏晓樯现在的职务。这张名片在本地差不多已经等于一张特殊的通行证,看到这张名片的人就会知道眼前的持卡人是来替苏晓樯办事的,没人能够仿造它,造价太高根本就不是一般人能弄出来的。 “拿着这个你就可以随便进去了,有它在手就相当于我本人在,你办事会很方便。”苏晓樯说,“需要我陪你去么?” “不用了,能给我这个就已经很感谢你了。”路明菲接过名片,朝桌上的每个人歉意地笑笑,“抱歉我要先走一步,祝你们玩的开心。下次可以等过年都回来的时候再聚一聚,到时候我做东!” 每个女孩都举起酒杯送别,路明菲破例抓起一只酒瓶,以豪放的畅饮一口干掉,来作为对提前离席的歉意。 出租车直奔市郊,期间路明菲还特意打了个电话,车窗外的世界阑珊飞逝,路明菲努力把自己记忆里最深处,有关楚天骄的所有画面一丝不放过的挖了个遍。 在她的印象里,楚天骄更多的不是什么隐忍的屠龙英雄,而是一个满嘴骚包话的楚老爹,很难想象这种男人居然会有楚子航那么正经的儿子,俩人根本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倒转过来的正反面。 既然楚天骄在黑太子集团工作过,那个地方说不定还会有认识他的人,或者他留下的什么蛛丝马迹,但那里已经变成了建筑工地,路明菲只能期望若是还有什么线索,最好别惨遭挖掘机的毒手,所以她才会那么火急火燎的赶过去。 30公里的车程,又是在市区,出租车抵达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后了,路明菲推开车门,出租车绝尘而去,路边停着一辆熟悉的minicooper,驾驶位上的人摇下车窗,跟路明菲远远地打招呼,是零,她就是路明菲特意打电话叫来的人。 “深更半夜来这种地方?”零扔过来一包油纸袋。 “因为忽然想到了一些线索。”路明菲刚才接住就闻到了一股香气,拆开来里面是热乎的手抓饼,一看就是路边摊出品,满满的加料版,面皮里塞的像是涨起来的气球。 “你认识楚天骄么?”路明菲含糊不清地问。 “没听说过这个名字。”零摇摇头。 “他是楚子航的父亲,曾经给黑太子集团打工,负责开一辆迈巴赫,是个司机。黑太子集团的法人名字是enxi,我想她就是你们团队里的苏恩曦,这个公司是你们手里的,但你居然不认识他。” 卡塞尔学院搬迁到东京以后,按照昂热的要求所有曾经是机密情报的文件都已经对路明菲解锁了,包括过去那些只有校董才能阅读的文件。里面有一份对迈巴赫和楚子航的详细记录,其中也提到了楚天骄的存在,看起来楚天骄确实是曾经的s级骄傲,但他后来被指派的任务居然是去监视路明菲的安全,完全大材小用。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所在了,档案里没有提到楚天骄在执行这项任务之前,在中国是干什么的,就连昂热也不知道,路明菲甚至一度以为楚天骄也是路茗沢团队中的一员,可现在零的回答是完全的no。 “我只认识麻衣,苏恩曦还有老板,也只和他们有联系,至于是不是还有其他人我确实不知道,也不想去知道,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了。”零扭头看着被围起来的工地,“你说这个破产的公司是薯片的,那我得说只有可能是这个公司被吸干了血,所以就被她放弃了,她应该也不会认识楚天骄,何况那只是个司机。” “什么意思?”路明菲没听懂。 “别被苏恩曦那张表面清纯的脸蛋骗了,她是个吸血鬼,只要是能赚钱的事,她根本就不在乎道德和方式。黑太子集团可能只是苏恩曦的敛财手段之一,她借用这个公司布局,先用表面效益取得政府和银行的信任,然后搞工厂建设,最后把骗来的银行贷款全部卷走,这样钱就全到手里,留下的只会是个烂摊子。” “我去!她才多大?就开始玩无良厂商这一套了!”路明菲惊了个呆,根据零的描述这套操作根本不像一个二十多岁女孩能做出来的,难道苏恩曦是天山童姥?实际上已经七老八十了! “她的惯用手段,买个公司,用来赚钱,最后抛弃,脱身,卷钱跑路,我见过很多次了。恐怕黑太子集团还在表面辉煌的时候,苏恩曦就已经知道了它内部的财务问题,直接开价接手,然后布局准备捞一笔大的。如果以金融诈骗方面的法律给她量刑,她的数额应该是特别巨巨巨巨巨巨巨巨巨巨巨巨巨巨大,足够判个死刑,绝无减刑的可能。” 零说那一连串巨的时候根本就没换过气也没停顿,配合上她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和陈述式交谈,有种莫名的萌感。 “你来这儿是要给她定罪么?”零说。 “是想来看看还能不能找到楚天骄的痕迹,他在这里工作过。我对他的了解太少了。” “感觉很难。” 这句话不用零提醒路明菲也能感觉出来,她们现在还在工地的围栏外,就已经能看到内部高耸起来的水泥建筑,各式手脚架工程网笼罩着它,尽管是要开发成豪宅区,除了独栋也还有整个大平层堆起来的高楼。以目前的建筑进度来看,很难说里面还有什么原本的厂房办公楼可以保持原貌。 “来都来了……总要去试试看啊。”路明菲挠挠头。 “随你。”零淡淡地说。 工地入口的闸门是刷卡式的,旁边的保安亭里中年人正在看一台藏在角落里的电视剧,从乍现的画面和少儿不宜的声响来判断,那显然不是什么正经电视剧,乃是中年单身汉深更半夜的私人娱乐。 路明菲和零都已经站在保安亭前了,中年人还是聚精会神,完全没有发觉她们,路明菲不得不干咳一声伸手敲了敲透明的视窗,才把他震回过神来。中年人抬眼就看到两个年轻女孩,惊讶之余没忘记顺手把电视给关了,但路明菲早就已经看到上面活色生香的表演,只能面无表情的当没看到。 呵,男人,这么遮遮掩掩的完全是欲盖弥彰,当年高中的时候路鸣泽的那些珍藏我早就看了个遍好吗!人都是好涩动物,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我也曾想过把楚子航剥光了扔床上嘿嘿嘿狞笑啊!路明菲暗自腹诽。 (本章完) 349.一切终归原点(三) 深夜有人来访,不是有事就是有大事,更何况还是两个女孩,看上去就完全不像是会出现在工地打灰的类型,中年大叔只好暗自猜测这是里面哪两个混蛋小子的女友,真是羡慕嫉妒恨到牙齿都要要碎了,质量高的惊人。 “有什么事?”他选择笑脸相迎,就算是整天摆着一张臭脸的家伙看见美少女心情也会格外不一样,大多数人都是视觉动物,无论男女。 路明菲把那张苏晓樯的名片展示给中年大叔看:“苏总让我来的,有些事想要调查一下。” 中年大叔不得不走出保安亭,接过那张名片好好审查。由于苏晓樯这两年来的名头在本地太过响亮,有的是不法分子想要假冒和苏晓樯沾亲带故的人来做点坏事,唯有真正持有名片的人才能证明他确实和苏晓樯有真正的委托关系。 名片一入手中年大叔立刻就感觉到了沉甸甸的分量,用手指轻搓那些激光刻印的铂金字体,边缘光滑字体清晰,毫无疑问是货真价实来自苏晓樯的名片。 “有什么我可以帮您的?”中年大叔立刻换上了敬语,能拿到苏晓樯名片的人必然非富即贵,尽管眼前是两个年轻女孩,那也肯定是非富即贵的大人物,不是他这小小保安能惹得起的,必须好好招待。 “不用那么客气,我们只是想进去看看,找一些可能会被遗留下来的东西。”路明菲笑的非常平易近人,她本来就不擅长抬架子,只是看大叔被苏晓樯那张名片压到了,不太喜欢这种感觉,“你对这里很熟么?” “熟啊!当然熟!”保安大叔点头如捣蒜,“从这个项目园区立项开始我就是这里的保安了,以前给人看园区,后来看厂,现在看工地,我的青春就是见证这里的兴衰史。” 路明菲心说好家伙,保安还有在同一个地方一当就当这么些年的,看来这位大叔不但身边有点关系,更是深谙混吃等死躺平之道的典范。 “那可太好了,不麻烦的话可以跟我们一起去转转么?有些问题想问一问你。”路明菲说。 “好说好说!” 闸门敞开,保安大叔放路明菲和零进来,转头又把大门和闸门都锁死,钥匙都揣在自己身上,走起路来直晃荡,叮当作响,乍看上去还威风凛凛的,好像那串钥匙就是他的御前侍卫腰牌,自己是要跟贵妃娘娘们去巡视颐和园。只要和美女在一起,土狗的身价也能飙升,要是身边的再换成玛丽莲梦露,别人看你的眼神就像看待世界首富。 园区里已经变了不少,各种建筑垃圾和杂物堆满空地,最前面几排的建筑都已经被重新规划,要么推倒再建要么加盖成小洋房,中间的那部分则是几栋要做成大平层的高楼,直到园区深处才能看见以前的模样。成排的车间,锈迹斑斑的铁门,外面拉着穿来穿去的绳子,上面晾晒着很多衣物,这里大概已经变成临时的工地宿舍了,能听到震天雷一样的鼾声从窗户里钻出来。 这动静之大,总觉得要是放张纸在那人的脸上,他呼气的时候大概能把那张纸吹的飘起来。真不知道其他工友都是怎么忍受这种家伙的,世界上最悲哀的夜晚,莫过于在集体宿舍里有个家伙疯狂打鼾。 “这里以前都是黑太子集团的地盘?搞这么多厂房是要干什么。”路明菲问。 “当年公司编了个什么高新科技产品,说是量子阅读转换器,能帮助人快速阅读记忆书本上的内容,各种功效吹的神乎其神的,这些产房就说是制造那东西的工厂。东西嘛确实是能做出来,看着也挺高科技的,用的材料都挺贵做的也很好看,宣传就说是新世纪的学习机,当时成功骗了一大堆贷款和投资。后来嘛发生的事大家都知道了,公司破产跑路,留下这么个烂摊子。” 保安大叔说起往事来头头是道,看起来没少和人谈起这些,他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在这里看大门,地位好比园区的活化石,见证了这里的荣辱与兴衰。 “这一听就像骗子的东西,那么多银行和投资人居然都相信了。”如今听来就来零都觉得不可思议。 “现在想想就是这么一回事儿,可那时候哪管那么多,金融还没危机,股市全是牛逼,人人都觉得我们马上就要集体腾飞。更何况黑太子集团之前做的业务那么大,确实叫人觉得很可靠,这种时候他忽然宣布自己搞了个新产品,能辅助记忆读书考高分,你说那些家长能不信么?很多事儿只有事后才能嚼出味儿来,当局者的时候都迷得很。”保安大叔满口看破红尘的意味深长。 “大叔你这说话水平可以啊,都快出味儿了!”路明菲就差竖起大拇指了。 “闲来无事偶尔也写点东西,什么出味儿,不过是市井小民瞎诌胡咧。”保安大叔哈哈大笑,但看得出来其实他也挺自豪,天下保安无数多,有文化能说会道的可未必。 “你在这呆了那么久,还记得以前的同事么,我想跟你打听一个人。”三言两语之间聊开了混熟了,路明菲就该亮剑了,“黑太子集团以前有个开迈巴赫的司机,姓楚,叫楚天骄,你认识他么?” “那岂止是认识啊,我俩是好哥们!”保安大叔挺胸做牛逼状,不过马上又蔫了下去,“说起来也挺可惜的,老楚挺好一人,最喜欢干的事就是咱哥俩去外面的烧烤摊上啤酒烤翅卤大肠。后来他出了事儿,人没了,就剩下我一人儿啤酒也喝不出滋味,烧烤摊我就再也没去过。” “在你眼里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路明菲紧追不舍,真没想到这里还会有和楚天骄如此熟悉的情报员。 保安大叔张了张嘴,却愣住了,说起楚天骄他好像有很多话能说,可真要到了这个让他说的时候他却忽然不知道怎么开口了,好像那个就近在天边,远在眼前,偏偏他就是捉摸不到。 “老楚这人最大的特征就是总乐呵呵的。”保安大叔很努力地回想起那张脸,“我记得他以前结过婚,老婆是个很漂亮的舞蹈演员,还生了个儿子,后来离婚了,每个月都得付一笔抚养费,他的日子就总是过的总是不怎么宽裕。开车么,能赚多少钱?又不能想办法去搞点什么副业,老总随时都有可能出去,他得随叫随到啊。” 路明菲心说对了,她和楚天骄的交集仅有那个雨夜,但从楚子航和楚天骄的对话里来看,楚天骄确实很多次在楚子航需要的时候没有出现。他同时是卡塞尔学院s级的屠龙专员,盯梢路明菲的眼线,黑太子集团的领导专车司机,再怎么牛掰的人也会分身乏术。只可惜那个时候都还不知道他身上的故事,就连楚子航也对他冷眼相待。 “还有别的吗?”路明菲继续问。 “你要接着问下去,我还真没啥好说的了。”保安大叔挠了挠头,“老楚这人挺乏善可陈的,除了喝点小酒吃点大肠他也没什么爱好,咱俩一起的时候他说的最多的都是吹牛。他天天在我面前活蹦乱跳,可现在你叫我认真想想关于他的事儿,我才觉得自己好像根本不了解他,连他每天干啥去哪都不知道。” 路明菲和零对视一眼,虽然这样没有给后人留下什么信息,但毫无疑问这就是一名s级专员应该有的表现,他可以融入周围的生活,当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当他消失的时候,不会在周围留下什么属于他的痕迹。可这却苦了他的儿子和他未来的儿媳妇……要不然楚子航这么多年也不至于啥都找不到。 “哦对了!”保安大叔忽然一拍脑门,“说起老楚,我想起来他以前住在厂子里的屋子还在!那地方是个地下室,工人都不愿意往里去,夏天太闷了,没开工也就没怎么腾空过,我没去看,但说不定东西都还在!” “他居然住在这里?”路明菲分外惊喜,这可比一堆外人的描述要管用一百倍。 “你有兴趣?”保安大叔看路明菲的脸色就猜到了她的想法,立刻摸出自己腰上那一大把钥匙开始翻找起来。 楚天骄住过的地方就在如今工人们的宿舍下面,曾经的旧厂房会需要一些地下设备处理间什么的,走在这条长长的走廊上,三个人的脚步声彼此交叠。路明菲忽然想到多年前的楚天骄会不会也是这样,每个出车回来的寂寥夜晚,他没有什么朋友也没有什么交际,唯一能和他作伴的只有自己拎着的卤大肠,和空旷的脚步声。 那样的生活该有多寂寞啊?可楚天骄不得不去承担,他在外面依然会装成保安大叔口中的老楚,戴上司机的面具,也许他根本就不在乎这些。可是他犯了这辈子最大的错误,他不该喜欢上苏小妍,因为那场错误的爱恋他有了孩子,孤单的英雄从此就拥有两个致命的弱点,再也没法独自一人承受所有。 空气中充斥着空调压缩机的嗡嗡声,角落里堆着废旧的机械零件,这么些年过去了,这里依旧保持着当初的模样,保安大叔走在最前面带路,一路上絮絮叨叨的说起从前。 “这地方原来是空调机房和临时仓库,老楚来上班那天说是没房子住,老板就在地下室给他临时安排一间住着,还是我带他出去买的床被。本来以为住个十天半月就会搬走,没想到一住就是那么些年。我劝过他,说老板又不是不给你发工资,每个月多出几百出去找个舒服点的地方租着多好,在这儿呆着窗户都没有,夏天不得闷死冬天不得冻死?老楚总是笑着跟我大哈哈说不用,他受得了,也是个实在人。” 他在一扇铁皮门前停下,摸出那把早就准备好的钥匙捅进锁孔里努力转动,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有人来过,锁孔内部有点锈蚀,保安大叔努力了很久也没能把门打开。 “让我来试试。”路明菲上前接过钥匙,尝试着转动,她立刻就发现了不对劲,这扇门的锁确实没有换过,但是锁芯里被重新加装了一点小东西,常规的开门方法不对。她反向转动钥匙,不再往里面努力推而是轻轻的往外拔,钥匙完美的在某个点位上和锁芯契合,加装的小机关随之轻巧地咔嗒一声取代了开门的反应,门终于开了。 看起来这是楚天骄特意为之的,他有意为自己的住所额外增添一些保护措施,里面绝对不一般。 但是出乎意料的,门内扑面而来的空气反倒比外面的地下室通道空气清新一些,因为很多年没有被打开过,仅仅是泛着一点微尘的味道,并不怎么呛人。 空间不大,和一个单人卧室差不多,一床一柜一桌一椅,然后什么都没有了,简单的像是那场名为口技的古文表演,只是为了生活在屋子的一角拉了几根钢线,用来晾衣服,上面挂着两套西装和一些简单的黑白t裤,大概是因为没有衣柜,只能用这种方式来收纳。 “嚯,还挺干净。”保安大叔有感而发,单身汉的房间能收纳的如此简单明了委实少见,他自己的窝就和猪圈差距不大,主要凸出一个方便,所以什么东西都会往最近的手边放。 “大叔你可以离开一会儿吗?”路明菲说,“让我们单独待一会儿。” “行行,我正好去设备间看看,来了就顺便干点活儿。”大叔连连点头,她们是苏晓樯的人,持有名片就好比苏总本人驾到,别说是单独待会儿了,哪怕是姑娘一时兴起说嗨你给我搬点炸弹过来,我想把这玩意儿轰上天,他也得二话不说直接叫工人起来干活。 大概是和老楚有什么关系吧?一场包含两代人爱恨情仇的故事在大叔脑内上演。 350.一切终归原点(四) 门关上了,地下室里通道里的浑浊空气被隔绝在外,风不再流动,压缩机的声音也被隔绝在门外。 “他过的还真清贫。”零在房间里缓缓踱步,她随手拉开书桌,想看看房间的主人平常会干些什么,但她只找到了几本杂志,和一些过期好多年的本地日报,看起来楚天骄最大的爱好可能只是阅读,除此之外房间里就没有什么能称得上是娱乐产品的东西了。 “我可不觉得他是这样的人。” 路明菲的注意力都在桌上那张照片里,据说每一个幸福美满的男人桌上都会有一张自己的全家福,虽然楚天骄后来离婚了,可他的桌上还是有这么一张照片,苏小妍,他,还有小时候的楚子航。这大概是他们三个人在一起时最开心的时光,背景是本地的游乐园,每个人的脑袋上都带着滑稽的头饰,楚子航的还额外多了一个红色的鹿鼻子,笑的格外开心。 说起来路明菲从来没见过楚子航会那样笑,似乎什么烦恼都与他无关,就只是沉浸在那一刻的美好里,无拘无束。 原来他也并非真的就是天生冷淡三好模范,是家庭的变故一步步推着他越来越疏远人群,直到最后雨落狂流之夜,他终于看清了父亲的身影,可也同时失去了他,于是乎楚子航就变成了后来那个众所周知的面瘫。 “在你印象里楚天骄应该是个什么样的人?”零问。 “很健谈,满嘴骚话的骚包汉子,绝对不是保安大叔嘴里那种普通的司机,卡塞尔的s级怎么会只是那样无趣的男人呢,就算他很擅长隐藏自己,可我记得非常清楚,在那天晚上他说气话来头头是道,似乎全世界他都走过。一个中年一事无成的大叔能有那样的见地?我才不信。我要找的不是司机,是一个出自卡塞尔的人应该有的样子。” 楚子航总是过着苦行僧般的生活,他的性格,他的生活方式,他的做事态度,全都来自于那些不幸的童年。但楚天骄不一样,他和苏小妍认识再到后来的离婚,早就已经是成熟的屠龙者了,看他说话的方式就知道他和自己的儿子是截然相反的类型。 路明菲开始沿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游走,手指在每一处缝隙尝试查探,她觉得这里总该有暗门什么的,如果只是这么简单的陈设,楚天骄用不着给自己的小屋设一道保险。 零看出来了路明菲的想法,也加入到仔细搜查的队伍里,两个人从不同的方向绕着房间旋转,桌子的抽屉被拆卸出来甚至还原成了木板,床铺也被整个翻开,落得满手灰尘。 撤掉床垫之后,下面真的有一道严密拼合的暗门,暗门用铁皮和铁框架焊好,加了把沉重的挂锁。没有钥匙,但这并不是什么问题,路明菲轻轻握住挂锁,不用怎么费力就能震断锁头。 暗门的重量惊人,两个人一起把它翻过来的时候一直在发出年久失修的嘎吱声,像是打开陈旧的机械,翻开来下面立刻透出一股冷风,按理说这里的空间都应该是密闭的,这说明暗门里的空间可能会比较大。 “你是怎么感觉出来他会有这种东西的?”零问。 “因为那把锁,锁芯里有楚天骄加工过的痕迹,他这么做只有可能是为了防止厂里同事之类的人误入自己的房间,那他肯定得有自己的秘密。”路明菲说。 手边没有照明的工具,路明菲就拔出了自己的浮光,刀身上雪亮的微光照亮了暗门下的幽暗,里面有一根进出用的钢管。零负责在外面看着,路明菲自己沿着钢管滑了进去,她随手挥舞刀刃,点点光辉如星尘散播出去,微弱的光照亮了周围。仿佛是为呼应这久违的访客,清冷的寒光自墙面上闪烁,那居然是一整面墙的武器库! 这个空间原本恐怕是建筑时的失误,在工厂建成后就被封闭住了,楚天骄从地下室二层向下打通了这里,把它变成自己的私人储藏室,一眼望不到头的武器如同整装待发的军队冷冷地与路明菲对视,从手枪,双管猎枪,步枪到冲锋枪,最后是夸张的机枪。主人已经离开了很久,但它们的光泽都闪亮如新,台子上放着保养武器的配套工具,恐怕楚天骄的乐趣之一就是在这里静静地擦拭它们。 另一侧则都是些各种冷兵器,刀剑枪戟锤棒钩叉,这些东西加起来不止能把一个人武装成大师,也可以让一个草台班子挥斥方遒来一曲定军山,小兵的武器都不用找道具的,全都能齐活了。 路明菲随手从当中选了最夸张的一把,那玩意她甚至叫不上名字,只觉得入手重的要命,还形似青龙偃月刀。这不禁让她想象了一下楚天骄挥舞这玩意的场面,如果是用来打死侍,一下子扫过去估计能呼啦啦一片全给带海里头。 她试了一下这柄武器的锋刃,轻松地割破了她的裙边一角,上面的文字全都是有年头的秦代小篆,与现代文字之间还是有很大的差异,除了少数形象差距不大的字眼以外,其他的基本都很难轻易辨识。这说明眼下的这玩意少说也得有两千多年的历史了,可那个年代还没有如此优秀的锻造技术,包含这柄武器在内,在这里的冷兵器很可能全部都是炼金武器,把它们加在一起的价值简直不可估量。 楚天骄啊楚天骄,难怪你丫的一个s级会整天没钱!男人最大的爱好无非就是高达枪械和钓鱼,就连楚天骄也没能逃出这个怪圈,他是个武器收藏大师,热衷于各种能帮助他屠龙的好东西,这里的玩意儿没有一个是当得上便宜二字的,一个开车司机一辈子的工资未必能买得起其中的一样。路明菲大致数了一下,从枪械到冷兵器,这里的藏品全部加起来数量已经有九十多件了。 要是楚天骄从中拿出任何一件去变卖,他的手头就会宽裕很多,他可以给苏小妍想要的生活,那么她就不会离开他,他也可以给楚子航买时下最流行的衣服,跟他比起来楚子航的继父就是个渣。虽然继父很有钱商业也很成功,但是商人怎么能够跟英雄相比呢?每一个男孩都会希望自己的老爹是顶天立地的汉子! 可是他不能这么做,因为他只是个司机,如果他能给自己的家人那么多的经济支持,就会有人怀疑他的资金问题,他还得隐藏好自己的身份。而且那些是他为了屠龙而准备的藏品,谁都说不准面对暴龙的时候是机枪好使还是刀剑更好用,也许有一天他会死,但至少是带着这些东西去在和暴龙玩命的路上,就像勇者的墓碑总是插着他那柄斩杀魔王的传奇之剑。 钓鱼佬不会希望自己的钓竿被折断,宅男不愿意自己的高达惨遭熊孩子的毒手,楚天骄的武器库就是他的命,他的象征,他的精神,那些离婚后的很多个夜晚,他只能孤独的坐在这里一遍又一遍地擦拭那些冰冷的刀锋与枪口,唯有这么做他的心才能平静下来。 楚子航无意间继承了父亲的这个特点,他没有见过楚天骄的这一面,可他还是会做同样的事。路明菲很多次见到楚子航打磨那柄村雨,像是流水潺潺,又像是镜花水月,似乎听着那些声音他就能融入到另一个世界里去。也许在那个世界里,迈巴赫上没有同生共死的女孩,他会在车子开了一半的时候毅然调头,男孩能和自己的父亲一起战死,是一种荣誉。 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这对父子都是这么固执的死小孩。 这面武器墙的另一头是很多数不清的红线,在空气中纵横交错,红线上穿着照片新闻剪报或者手写的纸片,每张照片都是一个事件,背面写满了楚天骄自己的看法。 夏之哀悼,龙族表现出了类似周密计划的军队式进攻歼灭战,猜测为龙王针对秘党进行的清洗行为,当中必定有人类的参与,事件最大的受益者看似是昂热,实际上则是后来组建起卡塞尔学院的校董们,混血种的秩序被重新划分,有很多人借此登上了王座。 西伯利亚,目前仍旧是世界上最大的无人区,曾经发生过通古斯大爆炸,挖掘出载有龙族文字的石板。猜测黑王最初的王座并未在北欧,其实就是在西伯利亚,大多数传说中都指出黑王的王座冰雪覆盖,极北确实是满足这个条件的可能,否则也不会在这种地方出产记录当时事件的遗迹石板。 格陵兰冰海,虽然没有确切的证据,但可以确信是海洋与水之王发起的攻击,猜测是龙王的卵在该地沉眠,察觉到危险立刻破茧而出发起攻击,由此可知龙族在卵生状态下仍旧具有对外界的感知能力,即使面对尚未发育完全的龙族,仍需格外小心,远程杀伤性武器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比如投掷原子弹。 …………除了一些记录在卡塞尔学院档案中的,还有一些来自楚天骄自己在中国境内发现的龙文文档,这些甚至没有被公开过。路明菲还在当中找到了几封署名分别是路麟城和乔薇尼的信件,信中他们和楚天骄就某些发现的事件进行了细致的交谈,也提到彼此都对卡塞尔学院校董们的正确性有所怀疑,所以按下了一些情报没有提交给学院,楚天骄的不少炼金武器,就是在这个时间段里找到的。 原来自己的父母和楚天骄是旧识……想想也是,他们都是一个时代的s级屠龙英雄,都来自中国,在同一个学院进修过,彼此之间有联系也很正常。 至此楚天骄最初的秘密任务终于大白于天下了,他和自己的父母一样,从事的都是对世界各地龙族遗迹的寻找和破译工作,只不过父母是世界范围内的,而楚天骄主要在中国境内活动。他很可能有自己的门路,与各大屠龙家族都有不大不小的联系。由于昂热对校董会的目的非常清楚,所以楚天骄的活动完全保密,校董会也并不知情,当他死去的时候,这位曾经s级从事过的事业也就成为了永远的秘密。 那些红线有些相互交汇,有些完全没有关联,就被单独的悬挂起来,最后在这里凝结成一张错综复杂的大网,所有的红线都汇聚成粗粗的一束指向中心,那是一块单独的铭牌,上面写着黑王。 在这张铭牌的背面,楚天骄一如既往地写下了自己对事件的看法。 它既是人类的敌人,也是龙族诸王的敌人,龙族诸王联手人类杀死了这位至高无上的存在,但尼德霍格在流干鲜血之前,宣誓说它必将归来,它归来那一天,就是世界的末日。 如此推断黑王必然在这个地球的某一个位置留下了属于自己的卵,历经多年才能恢复自己的力量重返世间。作为活跃在时间线上的生物,尼德霍格应当知晓自己的死亡无法避免,所有的言灵力量也因它而散发出现,考虑到龙族可以用物质形态和意识形态两种方式重生,对于尼德霍格的复苏,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如果没有人可以阻止它的归来,那必然是无法被破解的方式,言灵本身就是龙族力量的产物,而所有的龙族力量又都来自于尼德霍格,他会不会以某种特殊的言灵作为自己的卵?如果这个言灵一直存在,是唤醒它的钥匙,那么它就永远有复苏的可能,当这个言灵再次重启,就等于是唤醒尼德霍格自身。 由于龙族和混血种本身都还在使用言灵力量,所以这种方式保存的卵就是永远无法被消灭的意识形态,无论过去多久,尼德霍格终究都会实现它自己的诺言。 这终归只是猜测,其中包含了古人的想法,我还需要更多的证据,最近却没什么时间去到处跑了。家庭是个很容易把人束缚住的概念,说真的我以前从来没想过自己会结婚,但爱情不是能挡得住的,它就是那么说来就来了,因为一张门票我去了一趟剧院,就那么疯狂的爱上了一个人。 她的名字叫苏小妍,人当然很漂亮,我的女孩怎么会不好看呢?她是个舞蹈演员,身材很好也很乖巧,我们有了一个孩子,我希望这小子将来能比他爹更帅气,但老实说这应该挺困难的,因为我就已经很帅了啊哈哈! (本章完) 351.一切终归原点(五) 看起来楚天骄甚至把这些便签当做自己的日记来写,偶尔也会看到他对最近生活的记录和一些牢骚吐槽,比如今天老板的卤大肠没洗干净吃出别的味儿啦,今天又看到老婆去游乐园玩啊啦,楚子航又拿成绩单给他看果然一如既往地是满分啦。 在写这些的时候他并非什么不可一世的屠龙英雄,简简单单,只是一个对自己生活充满希望的汉子,字里行间都是对苏小妍的眷恋和楚子航的骄傲。 可他怎么过的了平静的生活呢?你选择了卡塞尔学院,你就只能在这一条道上走到底,你在妻儿面前装成一个普通的司机,可你的枕头底下永远放着的都是染血的枪口和刀柄。 楚天骄和苏小妍的爱情本就是个不该发生的故事,注定结局会以悲剧而上演,可就像那句老话说的那样,英雄总是难过美人关,爱情来的时候悄无声息,你就是抵挡不住它的威力。 他们错误的结婚了,错误的有了孩子,短暂的幸福也许就只有那几年。苏小妍希望楚天骄上进一点,做点副业改善一下家境什么的,而不是每次一下班了就跑的不见人影。她甚至从自己这边找人拖了关系,给楚天骄提供了一份更稳定薪水更好的工作,但楚天骄怎么能够接受呢?他还有自己的事要做,却又不能告诉苏小妍自己是干什么的,于是大家的关系就只能渐行渐远,最后不得不在那张离婚协议上落款。 楚子航跟着苏小妍离开了,嫁给另一个有钱的男人,那一家三口有了新的富足生活,搬进的是大house,出入的是豪车,当他们在享受包场电影的家庭生活的时候,楚天骄只能在地下三层的这面墙角下,静静地擦拭那些他珍藏起来的武器,思索着诸如全人类命运这样宏大的主题。 也许黑王苏醒的那一天龙族的秘密就不再是秘密,全世界都会知道那样可怖的怪物,苏小妍也会知道,楚子航会告诉他老爹其实是那么牛逼的人。可那时候那个男人已经不在了,就像所有英雄迟暮的结局一样,他留给后人的东西,只有一块写上自己名字的墓碑。 旁边的桌上有唯一一样说得上是奢侈品的东西,那是一台cd点唱机,黑色的磁碟片还放在里面,保持着主人离开前的模样。路明菲打开了它,里面居然那首熟悉的《dailygrowing》。 he’syongbuthe’sdailygrowing. father,dearfather,you''vedonemegreatwrong, youhavemarriedmetoaboywhoittooyong, iamtwicetwelveandheisbutfourteen, he''syongbuthe''sdailygrowing. 大概就是因为在这里听到了这首歌,后来楚天骄才会在迈巴赫上把这首歌放给楚子航听。父亲么,总是这样,几乎没什么老爹会整天大喊着儿子我爱你然后送上一个热切的拥抱,他们的爱总是缺乏表达的手段,含蓄又内敛,楚天骄用这首歌来告诉楚子航他的想法,他希望楚子航能和妈妈一起在新的家庭里拥有更好的生活。 可那个时候楚子航还只是个孩子,他并没有听懂,当他终于回过神来的时候,他才意识到一切都晚了。 如果有机会的话真该带楚子航来这个地方看看,说起来好像他是个人生赢家,妈妈那么漂亮,继父那么有钱还待他视如己出,人也长的很帅,大概就是别人口中那个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孩子。可他的人生其实就是充满着悲剧,一直和自己的亲生父亲关系不和乃至仇视,直到最后迎来最糟糕的结局,从此他的性格和人生追求全都天翻地覆,卡塞尔学院里的那个冷面杀胚就此诞生。 不过要不是这样自己也许不会喜欢上楚子航,路明菲想,年轻的时候女孩们总是热衷于离经叛道,那些寸头三好少年四眼仔当然比不过犹豫叛逆的小帅哥。 人都是视觉动物,神秘如风来去匆匆,似乎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楚子航才是当年仕兰中学最受欢迎的一枝花,就连那时候的路明菲也没有例外,一次悄然而至的交集之后就轻易沦陷。这种感情就像烂俗到不能再烂俗的玛丽苏小女主,被强吻了不是报警,而是莫名其妙的在意上了,简直就是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但有的时候人生中也许就是需要在身边有这么一个耀眼的人物,就因为愿意注视着他,追随着他,努力去学习上进的步伐,所以才能渐渐蜕变,壁炉旁的灰姑娘总有一天也能登上大雅之堂,成为万众瞩目的白雪公主。 路明菲把那张写有黑王尼德霍格的便签纸条摘了下来,这里的一切都令人印象深刻,恐怕这辈子无论过去多少年,她都还是能轻易地回想起来,根本就不需要去刻意地记下什么,全部都在脑海中了。 她顺着那根进出地下室的钢管重新往上爬,在快到出口的时候,零顺手拉了她一把,翻出来之后两个人就顺势坐在床垫上。 “楚天骄的秘密基地感觉如何?”零问。 “发现了不少有意思的东西,总之我对这位s级的了解确实多了不少,他的形象终于在我的脑海里彻底补完了。”路明菲说。 “什么s级,你不是应该说公公么?” “八字还没一撇,能不能别这么戏精上身!”路明菲一时被呛得说不出话来,“话说你居然也越来越腹黑了,会拿这种事情对我开涮!” “你确定八字没有一撇?楚子航因为奥丁失踪,现在你都杀到奥丁家门口了,如果这段经历写成一本,名字可以叫做千里寻夫记。承认一下有那么难么,而且我也不觉得你是见色忘友的人。”零的口气还是那么平淡,好像她根本就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但路明菲已经被她分分钟涮了个遍,调料都上满就差火候到位了。 “我当然不是,当年我可是为了你打了楚子航一枪!”路明菲挺胸,言之凿凿大义凛然,“男友如衣服姐妹如手足好吧!” “我当然记得那件事,那也是我少有的失败,没想到你会在那个时间点出现在那个位置。”零说,“不过那和我们现在都没什么关系了,我很理解你现在的心情,可你马上将要遭遇的是比龙王更加恐怖的敌人,奥丁的能力已经不能说是言灵甚至可以称之为奇迹了。如果你的等级是100,那么他的等级就是10000,你想过自己有什么必杀技可以搞定他把楚子航带回来么?” “我又不是两眼一闭就闷头往前冲,当然有思考过。”路明菲撇撇嘴,“问题的关键点不在于我们要怎么打败奥丁,而是首先搞清楚那个尼伯龙根里的情况,师兄是主动跟着奥丁走的,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我很确信他还活着。” “理由呢?总不至于全靠你的第六感。” “因为这个。” 路明菲把自己的iphone递给零,屏幕上显示着这座城市的地图,看起来像是某个地图app,蓝色的光标是她们目前的位置,位于城市边缘的工业园区,另一个红色的光标则在距离她们大概16公里的地方。奇怪的是这个光标并非一直会出现,而是时有时无,它的闪烁似乎非常有规律,每隔8秒钟就会闪亮1-2秒后熄灭,然后继续重复,而且每次闪亮的位置都会有所移动,如果换算一下地图比例,熄灭的8秒间它的移动距离就会是每秒上百米。 “那个红色的光标就是楚子航,他就在这座城市的尼伯龙根里,就像东京的时候一样。”路明菲说,“他失踪以后我去学院的资料库里查阅过他的所有信息,其中有一条提到楚子航在卡塞尔学院的校医那里补过牙。由于那时候楚子航就已经表现出了血统的不稳定性,他的导师施耐德教授在这次手术中做了点手脚,往他的臼齿里植入了一个信号源,上面用钛合金的牙冠盖住,x光都照不出来。这个记录留存在档案里,我去求证过施耐德教授。” “血统那么优秀的人居然还会有蛀牙。”零有点意外。 “其实我更愿意相信那是他咬碎的……因为这家伙会给自己做外科手术,而且不用麻醉。”提起这事来路明菲就很无语,她真的亲眼见过楚子航以挑战自我的方式处理伤口,场面之惊悚好比关公刮骨疗毒谈笑自若,“我们平常形容某件事的时候不是都会说牙都要咬碎了么,那就是因为有人做到过这种事,这对于一个正常人的咬合力来说是很难的,但对会爆血的混血种可未必。他会紧咬牙关来忍痛,牙齿就是在那个时候磨损的。” “这故事听着像铁血硬汉之类的电影。”零如此评价。 “不是亲眼见过确实很难想象,但他的牙齿坏掉导致他去做了手术对我们来说是件好事,因为这个信号源,我们随时可以追踪到他的位置,如果他死了那个信号源绝对是不会动弹的。你也看到了,实际上他正在高速移动,恐怕是因为尼伯龙根与现实世界重叠的缘故,实际上的位置有所偏差。”路明菲说。 “难怪这些天你并没有表现的太慌张或者难过,因为你心里有数。” “嗯,不过还是有一点的,毕竟这是我第一次找不到他了。”路明菲点点头,“我知道奥丁有多么危险,我打算去掌握楚子航的位置一次性奇袭成功,尽可能避免和奥丁的正面冲突。如果你们中有任何一个人觉得这样不好做,或是风险很大想要退出,我都不会阻拦你们的,这是大家的自由。” 零静静地看着路明菲,沉默了几秒钟:“如果我们有这样的想法,当你提出这次是要去寻找奥丁的时候我们就应该拒绝了。你有计划这就是最好的消息,不用想的太多,只用大胆的去做,我们都会全力支持你。有个人跟我说过,约定这种东西的分量很沉重,它意味着不会彼此抛弃,不会彼此出卖,直到死亡的尽头。” “真是有点中二的话,不过听起来不错。”路明菲想到了某些热血的中二动漫,作为一个阿宅,这种台词让她觉得很有共鸣感。 “是啊,她一直都有点中二,只不过以前我还不知道这个词,只是觉得她有点特别。”零的眼神忽然蒙上了一层雾气,似乎她人站在这里,思绪已经冲破地下室,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那是个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人说过的话吧?路明菲心想。 两天后,命运的台风如约而至,这座城市又沉浸在滔天的雨幕中,每个人的生活轨迹都因此而改变,很多上班的人可以居家办公,不用外出的人抱着电视度夜,街面上的雨水已经能没过人的脚踝,还有大胆的小摊贩敢在这种时候偷偷出摊,想着挣一波晚归人的钱。 气象局宣布这场豪雨预计将在34个小时内结束,期间会逐步增大,在次日凌晨达到顶峰,各部门都应注意洪涝灾害的可能性。 但他们手里的卫星云图可不是这么说的,卫星云图显示这座城市头顶上正覆盖着一个黑色的漩涡云团,它的覆盖范围极小,云量又极大,在云图上居然能呈现出黑洞般的景象。 事实上台风的风眼根本就没有从这座城市经过,它距离最危险的风眼还有30公里以上,但现在它的降雨量比风眼处的雨水还要高,这种情况并非第一次见了,在多年前的某个晚上,同样是台风登陆的那一天,气象局的卫星云图也是这么显示的。 最初他们还很担心,这种气候异常会不会带来什么无法预知的灾难,上报之后得到的回复是严密监视并且做好准备,但不要伸张出去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好在那一天就那么简单的过去了,没有想象中的危险或是水灾,整个城市除了几起交通事故,根本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 如今这个场面再次来临,气象局里还有上一次发生时就在任职的人,他们一如既往地通知下属部门采取了往常的措施,期待这一次还会像上一回那样只是虚惊一场。 大多数人都还不知道异变的来临,因为高强度的降水,城市的很多主干道都已经封闭了,仅剩下一条路,那是全新的高速公路,10号高速公路,也是出入这座城市的高速路中唯一一条全部架设在空中的。因此它根本不担心被暴雨影响,路面积水瞬间就能排空,是目前唯一一条没有封闭的高速公路,这座城市未来两天的物流将全部都靠这条路来提供。 352.少女终将为王(一) 因此这条高速公路当下是车满为患,尽管维修工作仍然没有结束,考虑到城市的需求,工人们临时填充好了它的入口以供使用。 大量从事物流工作的卡车仅能从这一条道路进出城市,像这么大的地方每天的物资吞吐量都是极为惊人的,高速公路入口上几乎上演起卡车们的排排坐游戏。期间也夹杂着一些私家车,异常降临的豪雨让一些人心里有所不安,索性就先离开这里一会儿,其中当然不乏混血种的存在,他们可比任何人都清楚眼下的局面意味着什么。 元素乱流正在这座城市中形成,似乎整个半岛的雨季降雨量都集中在这里,它的实际降水量会远比气象局通报的要可怕,城市只会完全陷入内涝灾害中,排水系统完全是超负荷运转。 在卡塞尔学院,这被称为祭坛封锁,当某位龙王复苏的时候,它是不愿意外来者干扰这个过程的,元素的平衡被强行打破,极端气候将制造惊人的封锁区域。当年格陵兰冰海事件,施耐德教授的船队就是遭遇了正在复苏中的海洋与水之王,由此受到致命攻击。 路明菲的minicooper正在雨幕中狂奔,雨刷器疯狂来回摆动,刚刚清理掉上一秒的水雾,下一秒就会涌来更多,车窗前方的视野极度差劲。在这种情况下开高速无疑是十分危险的,但路明菲没有别的选择,她只有这34个小时,34个小时以后台风离开,元素乱流也会中止,到时候尼伯龙根的大门就将封闭。那鬼地方在没有主人允许的情况下,是找不到入口的。 车上载着她的团队,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参孙夏弥零还有路明菲四个人组成了奥丁讨伐团,后备箱和车座地下都塞满了武器,其中甚至不乏加特林机关枪和rpg这种级别的火力,这些都是从楚天骄的武器库里搞出来的,名义上可以叫做借用。如果那个男人还活着的,想来肯定不会介意这群姑娘们洗劫了他的武器库,还会使劲鼓掌拍手叫好。 夏弥正在给自己的手枪上膛,按理说她应该是看不上这种武器的,但她的血统仍遭抑制,浑身上下除了与生俱来对眼的伟力还在,单论血统估计还不如死侍。这种情况下人类科技也是不错的选择,死侍虽然比较耐揍,近距离遇到枪械还是得乖乖认栽。 参孙嚼着泡泡糖,神色惬意地把它吹到最大在自己的脸上炸开,然后又伸出舌头把泡泡糖全舔回来。她大概是这里在座的最没什么紧张感的人了,以她的立场,完全可以不参与这次行动,因为对她来说没有什么比保证主君未来能复活更加重要。 然而诺顿对她下达了命令,让她去毫无保留地支援这次路明菲的行动。虽然不太清楚主君是基于什么考量,会打算去找奥丁这种东西的茬,不过他既然都这么说了,参孙当然愿意选择听从。 零一直都在看窗外,雨水在车窗上打的噼啪作响,道路两侧黑色的山脉和树林像是扑面而来,10号高速公路的位置已经偏离了城市的主干道,这样倒也挺好,在人少一些的地方发生什么事都不用忌惮后果,就像你搞个大爆炸也可以学习隔壁的圣杯战争说是煤气泄漏。 根据尼伯龙根的原理,龙王们也无法凭空制造子虚乌有的东西,日本的夜之食原基于东京而建立,那条曾经叫做0号高速公路的噩梦则就是现实中10号高速公路扭曲的结果,路明菲的iphone上那个代表楚子航位置的红色光标,就在10号高速公路的路径上来回游荡。 这种感觉就好像他变成了那里的游魂恶鬼,日复一日地转来转去,抬头看向城市的方向,但他永远都无法离开,他被某种神秘的力量束缚住了。 前面就是通往10号高架公路的入口,车子争先恐后地排成长龙缓慢向前蠕动,交警同志在这个时候还非常尽职尽责,雨伞已经没啥作用了,他们两两成组地披着雨衣,用扩音喇叭大声宣告指挥行动。但车队的移动速度还是很慢,整个城市现在进出的车子都挤在这一个地方,能快起来才是有鬼了。 这场面真是令人非常熟悉,多年前的那个雨夜也是这样,大家都被堵在车道上像是一群黑灰色的蜗牛,车窗外雨落狂流,车里的司机和少年少女吹嘘着自己这半辈子来的丰功伟绩。如今时过境迁当年的女孩已经长大,现在开车的人变成了她,而她带着自己的战友们前来,要找回过去丢失的东西。 路明菲闭上眼睛,如此豪雨车窗自然不会打开,但她却感觉到了独特的风迎面而来,那是一封邀请函,或者说是骑士间决斗的战书。当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前面的路边出现了一条上高架的岔道,路牌和路都被狂舞的柳树枝条挡住了,遮遮掩掩的,唯有狂风骤来的刹那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露出个头来。 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是只会这一套东西啊,奥丁。 路明菲无声地笑笑,踩下油门驱车脱离了车流,车上的乘客没有任何人对她的这种操作发出异议,前后等待的车子似乎也都没有注意到这辆minicooper的离经叛道,似乎在路明菲发现那条岔道的时候,她们这辆车子就已经不属于这个世界了。 minicooper沿着坡路上行,成功登上高架桥,这里没有收费站,只是一条通往远方的漫漫长路。现实中的10号高速公路为节省成本,假设在高空以后近乎是以直线离开城市的,但是在这个尼伯龙根中,它呈现出蛇一样扭曲的形状,分明只是一小段直路就可以抵达的距离,它愣是要如盘山公路那样往复寻回,在这种地方跑一定很耗油。 路明菲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她们上来的那条坡路不见了,车前是通往前方的路,车后也是通往后方的路,整辆车就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神之右手轻轻拿起,从现实世界中消失,放到了这个尼伯龙根中一样。 “居然真的进来了。”夏弥摇下车窗向外张望,她自己就曾经建造过一个尼伯龙根,当然对尼伯龙根很熟悉,这里不像外界那样暴雨横流,抬头仰望天空中的雨水似乎还是那么多,但落在地上的时候淅淅沥沥,就像唤醒万物的那一场春雨那么静谧。 “这么快?”参孙的泡泡糖在她脸上啪地炸开,她似乎还没缓过神来。 “简直就像是一瞬间发生的事。”零远远地看着前方,那里本不该有如星光般璀璨的灯火,一条离开城市的高架公路怎么会有堪比市区密度的灯光呢?那只会越来越少才对,更何况这条路本来就是假设在空中,从比较偏远的地方出发的。 路明菲诧异地看了零一眼,似乎从刚刚进入尼伯龙根开始,只有她的意识是能活动的,那条岔路专门为她而开放,吸引她前来,而车上乘客们的时间就停留在她眨眼的那一刻之前,上一个瞬间她们还在排队,下一秒大家已经在尼伯龙根的高速公路上了。 她不由得悄悄打了个寒噤……这似乎就像一场命运中注定的相逢,进入尼伯龙根的路只为她而敞开,多年前如果不是她看见了这条路,冒出一句那条路能不能走啊,那么楚天骄和楚子航恐怕都不会意识到这条通往噩梦的路存在。 直到此刻她才明白过来,在那个雨夜,奥丁就是为了自己才出现的!如果她没有搭上那辆迈巴赫,师兄和他老爹根本就是安全的!这就是为什么多年以后仍旧只有她自己能看见那条路的存在!那是奥丁为她准备的陷阱! 耳边似乎传来了妖魔的狞笑,风雨中鬼怪在哭嚎,路明菲觉得浑身都凉透了,为什么这么多年后她才知道真相?奥丁居然在这座城市中等了她那么多年,在这些日子里每一次她回来都是在与死神擦肩而过,只不过她没有再来这条路第二次,所以就不知道那个诡异的东西就一直待在城市里,带着他的冈格尼尔遥望远方,像是穿越亘古而来的守望者。 “你怎么了?”身边传来某人关切地问询,路明菲愣住了,慢慢回过头,副驾驶座上不是零,是她最最最亲爱的小恶魔妹妹,路茗沢。 “我现在才知道,是我导致了这一切!”路明菲几乎都要哭出来了,她喜欢了楚子航那么多年,事到如今她才知道罪魁祸首根本就是自己,如果当年她没有多嘴,如果那一天她没有登上车,楚子航的父亲根本就不会死,他也不会成为后来那个冰冷的面瘫。 “任何事情有因当然也会有果,如果完全追究起来,是楚天骄自己提出送你一程的,在这之前你根本没想过蹭他的车,算是他无意间为自己挖好了坟墓。”路茗沢双手枕头,把自己舒舒服服地丢在副驾驶座中心,双腿敲在车台上。这委实不是一个淑女的动作,但放在路茗沢身上似乎非常合适,作为一个满脸欠揍模样的家伙,她就该这么放纵。 “如果追究的更远一点,是因为你的父母无意间发现西伯利亚的遗迹,从中破译了奥丁的秘密,才会被他盯上。作为混血龙王,他也曾有过自己的宫殿,那里就是他的宫殿遗址,历史上黑王的长眠之地也正是在西伯利亚的寒风中,奥丁曾经在那里守望了很多年,企图破译黑王的奥秘,但他没有成功。人类中也不是每个人都讨厌奥丁,否则后来的神话里就不会有他的名讳。不过你的理解也确实出现了一些偏差,奥丁确实是为你而来的,但更多的是为了你身上的我。”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你总是出现在恰到好处的时候,知道那么多东西?”路明菲真的再也忍不住了,她本已经做好了准备,可在这忽如其来的现实面前她对自己极度失望。 “其实我早就告诉过你们人类我是谁,但有关我的记录实在是太少了,所以你们就算拿着文献也找不到我。”路茗沢淡淡地说,“我就是太子,曾经用这个名字在猎人网站发布过芬里厄复苏的消息,也曾经指引卡塞尔学院前往格陵兰冰海,如果要说身份那很简单,在尼德霍格诞生之后的第二条龙,他的孩子就是我。尼德霍格死后,我就是最接近黑王之名的龙。” 这是极其惊人的消息,如果公布在混血种世界中能引起核弹般巨大的波澜,但路茗沢说的风淡云轻,她并不像那些龙王那样对自己的这一身份那么骄傲,龙中太子什么的,似乎就只是一个游戏里对boss的称呼,如果做的不够精彩,你打过之后也就忘记了。 “尼德霍格是你的父亲……你要龙骨是想复活他?”路明菲惊呆了。 “不,尼德霍格的复苏是个必然事件,根本不需要像什么七龙珠一样凑齐必备的道具,才能把他这条神龙召唤出来。更何况,第一个背叛他的就是我,我怎么会想要复活他?”路茗沢耸耸肩,“还记得尼德霍格是怎么死的么?” “四大君主携手人类背叛尼德霍格,把他杀死在自己的王座上。”路明菲说。 “那么你就不好奇在这之前还极度鄙视人类的龙族,为什么忽然愿意和人类合作?” “是……因为你?” “没错,卡塞尔学院认为现存的绝大多数混血种都是黑王直系血裔,但这个认知本身就是错的,第一个与人类交易赐予他们龙族血统的人就是我,我是黑王的第一个孩子,他们当然理所应当的认为现存的就是黑王的血裔,但严格来说,应该是我的血裔。白王背叛黑王的战争,以及后来四大君主联手人类消灭黑王的战争,这些都是我一手促成的,如果要在龙族里挑选一个所谓背后的阴谋家,那么我当之无愧。” 353.少女终将为王(二) 路茗沢的这种感觉有点像是个大boss在洋洋自得自叙生平,按照任何游戏的发展定律,如果某个巨大的阴谋被揭穿,接下来的剧情不是该发刀就是该神转折,马上就得大结局了。 “直到这个时候才跟我说这些,你又不想复活黑王,那你究竟想干什么?”路明菲谨慎地盯着路茗沢,如果她有任何进攻性的举动,那么路明菲也会毫不犹豫地还击。 “我可是从来都不说谎的人,还是老样子,四大君主的龙骨十字有一半在奥丁手里,你最亲爱的师兄也一样,所以你没有什么理由拒绝与我的合作。我在这个时候出现,只为了这场最后的战争,那是你从未经历过的强大敌人,他的力量超出你的认知,我们不想点特殊的办法是没法和那种东西对抗的。”路茗沢说,“我是来给你加buff的。” “说的可真好听,但我想我还是有权利拒绝的,你只会告诉我说你是个正经人,可你又不告诉我你真正的目标,如果我和你配合搞定了奥丁,转身你就拿起龙骨十字变身二阶段,那我岂不是全世界最大的罪人?” “我们都合作那么多次了,这点信任都没有么?”路茗沢笑笑。 “我有尝试过给你信任,你也确实没对我做什么有威胁的事,可你变现的越强大越不可估量,在我的眼里你就越像魔法少女身边的那只丘比,你让我越来越耀眼,有能力去实现以前做不到的事,可代价是什么呢?合二为一?你从来都没跟我认真讲过。你知道丘比是什么吗?”路明菲看着路茗沢的眼睛,想从里面找出点什么波动来,但她什么都没发现。 “魔法少女小圆里的那只淫兽,它没有感情,所以从来不认为自己做的事情有什么问题,诱骗了无数女孩和它签订契约成为魔法少女,最后这些魔法少女都会成为自己曾经讨伐过的怪物魔女。”路茗沢淡淡地说。 “你在我眼里就是这样的东西,我是很想救师兄,也不确保自己能瞒过奥丁的眼睛,但总归是会去试试的。现在你跳出来跟我说签订契约就能实现梦想,你让我怎么敢放心的把最后一次决定命运的机会也交给你呢?” “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我跟你提交易,你二话没说就接受了。”路茗沢说。 “我可不记得是这么回事。”路明菲摇摇头,她一直都对路茗沢有戒备心。 “我是说很久以前的你,另一个你。”路茗沢抬头望着远处的天空,尼伯龙根的世界中没有星星,看起来奥丁并不是什么浪漫的家伙。 “另一个我?”路明菲没听懂,总觉得路茗沢这一刻有点神神叨叨的,像个江湖上善于游说的半仙,下一刻就会拿出一串佛珠子来说姑娘我给你卜一挂。 “在你不知道的地点和时间线上,当下的这一刻已经发生过了无数次,虽然每一次都会有所变动,最终都还是会走向同一个结局。”路茗沢说,“你有没有好奇过龙族到底是什么东西?现代人类科学已经能解答很多疑问,进化论和基因学能追溯到过去上亿年间的物种变迁,但对于龙族人类的基因学终究还是只能窃取力量,却没法解答这种生物的神秘言灵和炼金技术究竟从何而来,简直就是外星高科技生物。” “难道你要告诉我你们来自m87星云?”路明菲瞪眼,按照路茗沢现在说话的调调,下一刻爆出这么个消息来似乎也完全不值得惊讶。 “那倒不至于,我们确实是地球土生土长的生物,但我们和你所有已知的生物概念都不一样,你的时间线是永远向前的,从生到死,从婴儿到入土。而龙族的时间线是一个永恒的闭环,龙族甚至可以在这个闭环中无限改造尝试甚至回溯跃迁,去改造出无限种可能,但它们的结局永远都只能是回到起点,这个族群悠久的生命不过是一种永恒的监牢,它们是被抛弃的弃族。” “被抛弃?谁能抛弃你们?” “整个世界的意志。” “我去,你忽然抛出这么宏大的论题,是要跟我探讨学术还是拖延时间?你怎么不从宇宙大爆炸开始说起呢?” “好吧好吧我知道这听上去确实匪夷所思,但你听完一定就会觉得很合理。”路茗沢摆摆手,示意路明菲稍安勿躁,“人类从有史前文明开始到现在,一共也才八千年的时间,是这八千年的变迁进化还有探索,让当下的人类拥有了所谓高度发达的现代社会。既然人类可以用八千年走到这个地步,那么其他有智慧的生物,发展了更多的时间,为什么不会比人类更优秀呢?” “你是说龙族的力量就是这样慢慢来的?” “没错,你要知道这颗地球有46亿年的历史呢,人类的八千年文明连一根刻度线都算不上,早在这个族群出现之前,这个世界最智慧的生物就是龙族,它们通过自己的方式发展自己所谓的科技,也就是言灵与炼金术,缔造了属于自己的恢宏文明。以人类八千年的眼光去看待龙族数万年的时代,当然会觉得那些东西全都不可思议,但如果给人类同样长的时间,你们也一定可以做到。” “那么你说龙族是被抛弃的弃族,活在永恒的闭环中又是怎么回事?”路明菲问。 “事实上龙族的文明时代远远超过数万年,久远到连我自己也没法估算,不断膨胀的言灵力量最终已经能够对整个世界产生巨大的影响,乃至于将其毁灭,龙族甚至打破了三维世界的枷锁,能够从更高的维度对时间线进行干预。但就是这种力量,招致了龙族的自我毁灭。” 路茗沢说,“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一些科幻电影,当然能够预知未来的命运这种力量,成为每个人都触手可及的东西,那会是非常可怕的事情。如果你发现前面有一件事会对你产生不利的影响,甚至导致你赖以为生的环境崩塌,你当然会想办法去阻止这件事的发生,是坏人袭击那就杀掉他,是自然崩溃那就对抗它。” “如果每一个人都拥有这种能力,并且都尝试这种行为,对时间线的干预就是完全不间断的毁灭性打击,那种东西无法捉摸,但却是宇宙运行的真理,如果连它都被破坏了,你所自我认知的世界也就崩溃了,想象一下这一秒你还在吃饭,下一秒你已经回到了昨天,而第三秒你已经被埋在棺材板里,第四秒你刚刚出生。你就生活在这样的世界里,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路明菲想想了一下这恐怖而又荒诞的场景,她觉得自己要不了几分钟就会发疯。 “因此龙族受到了自我力量的惩罚,崩溃的时间线为这个种族缔造出一个无限循环的噩梦,龙族的茧化复苏能力并非是强大的再生,而是无数次对抗命运的手段,任何一条龙,无论复苏多少次,都会在既定的命运中因为各种各样的可能性被杀死。人类相比龙族还很弱小,但他们一直都在前进,科学越来越伟大,而龙族的力量永远都不会增长了,它们不断地重复睁开眼睛再到被人类杀死这一命运,这就是龙族现在活着的意义,被世界意志抛弃的弃族。” “你……也是其中之一么?”路明菲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人,或者说龙,她不知道未来会是什么东西能够杀死路茗沢,四大君主或是白王这样的伟力在路茗沢面前什么都算不上,可这种东西的命运就是从降生开始等待被人杀死。 “是啊,整个龙族都是在反抗这种命运的族群,相信我,如果你的一生就是为此而存在,你也会发疯的,嗜血,暴力,杀戮,任何生物只要疯了都会这样,如果我们不先杀死黑王,癫狂的他就会先杀死我们。”路茗沢轻声说,似乎她只是在诉说别人的故事,自己并非其中的一员。 “那么你为什么要跟人类合作呢?人类是会消灭你们的敌人,你把龙族的力量送给人类好比是在给人类发武器,要求他们来干掉自己。”路明菲问。 “因为那时候的人类太弱小了,他们急需拥有力量,就算我不这么做他们也会杀龙的,结果都一样,命运已经书写好了。”路茗沢说,“龙族已经陷入无限循环的死亡中,单靠自己无法反抗这样的命运,无论怎么挣扎,世界的意志都有办法让特定的人或者事物出现,去杀死它们。所以我把希望寄托在自己的敌人们身上,能够杀死我们的人也是能够帮助我们解脱噩梦的希望。” 她叹了口气,“我找了很多年,在不同的时间线上跃迁了无数次,对每一个目标都尝试过无数变量。零,酒德麻衣,苏恩曦,还有你,在我身边的每一个被选中者我都这么做过,在那么多次循环中我终于找到了从噩梦中解脱的方法。说起来也可笑,这方法其实我们早就可以尝试,但自始至终都没人敢于迈出那一步。” “四大君主的龙骨十字么?” “准确来说分别是四种元素极致的言灵,烛龙,湿婆业舞,归墟,天问,再加上黑王血裔本身,这些就能够掌控所有的言灵力量。” “获得全部的言灵之后会发生什么?你们就能从噩梦中解脱了?” “诸神黄昏之日的来临,黑王将在那一刻复苏,世界将迎来末日。”路茗沢说,“记得那句话么?赞颂我王的苏醒,毁灭即是新生,我将在末日燎天的火焰中斩断萦绕了我们无数日夜的宿命。” “这计划听上去像是一场rpg游戏的最终战役,充满了史诗感。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路明菲的脸色异常难看。 “什么问题?” “黑王都苏醒啦!”路明菲努力克制住手舞足蹈的冲动,“世界都末日了!难道拯救你们龙族的代价就是我们人类的毁灭么?如果结局就是这样鬼才会跟你合作!” “你以为我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么?要谈交易当然得拿出两边都能接受的诚意,诸神黄昏的时候就该我们super无敌可爱的美少女路明菲上场了啊!”路茗沢大大咧咧地拍了拍路明菲的肩膀,分明她还是那个萝莉模样,但做起这个动作来倒是老气横秋的,和梁山好汉没差,就差嘴里念叨几句我的好姐姐了。 “你总不会下一句冒出来个与其约会使其娇羞吧……”路明菲总觉得路茗沢这嘴脸好似一个劝良从娼的老鸨,“尼玛黑王还是霸道总裁类型?” “没想到老姐你居然还好人龙恋这口……问题不大,你要是真有这个想法我可以努努力给你撮合一下的,实在不行以我的本事变成你最爱的那款进入你的梦境,满足你的各种变态本子欲望也不是问题啊!”路茗沢神色凝重。 “呸呸呸呸呸!天知道你活了多久还这么咸湿!”路明菲双手抱胸直往后躲,抬腿把脚丫子抵在路茗沢脸上以防她真有什么僭越之举,“有事儿说事儿!没事儿退朝!我已经听你讲了够多故事的了,现在客户非常满意,作为甲方你得给出个靠谱的方案才能让我点头投资!” “简单!”路茗沢摆摆手,“我就这么跟你说,虽然尼德霍格的苏醒是个必然事件,但他确切的苏醒时间点是可以被我们人为控制的,即使是那样的东西,在最初诞生时也只会是个孩子,只要我们在它还没来得及发威的时候解决问题就好了。” “你这个方案……听上去充满了不靠谱和随机性啊,这能成么?”路明菲投资人表示担忧。 “实在不行我就上去跟他同归于尽咯。”路茗沢撇撇嘴,“方案是我定的,风险自然也得由我来抗,不过机体的操作还是得你自己上,根据你的过往表现,我相信你绝对大丈夫!” 354.少女终将为王(三) “同归于尽那么严重的事,怎么在你嘴里听上去根本就不像慷慨就义,跟吃饭一样简单呢?”路明菲说。 “如果这个世界的我死了,那也只是死掉千千万万个我中的一个而已,还会有其他时间线上的我活着,所以我并不畏惧死亡。但对你和这个世界的其他人来说那可就未必了,如果你没有搞定奥丁,黑王复苏,奥丁去篡夺他的力量,那种后果只会比诸神黄昏更可怕,完完全全的世界末日。以那两个东西的力量,是真的可以毁灭世界的。”路茗沢耸耸肩,“这场战争于你而言,是只准获胜不允许失败的,你承担不起后果。” “这是威胁么?” “是提醒,是警告,也是鼓励。”路茗沢说,“我已经失败了很多次,所以不会在乎多一次失败,大不了再次重启,去另一条时间线就好了。但这个世界的全部就是你所拥有的一切,你不会轻易放弃它的,所以你只能去拼命,把后果都告诉你,相当于是对你的鞭策。” “你跟我肚子里的蛔虫似的。”路明菲轻声哼哼,其实她也并没有真的讨厌路茗沢,只是一直以来都对她有点不放心,人怎么会讨厌一个一直都对自己好的家伙呢?何况她还那么了解你。 “我们真的已经见过很多次了吗?”路明菲静静地看着眼前这张漂亮的脸蛋,如果自己真的在现实中有这么一个可爱的妹妹,肯定会把她往死里宠的。 “是啊,很多次,每一次都有一些细节的变化,比如有的版本你英明神武,天生就力大如牛,仕兰中学校霸一名,高中时代就跟楚子航掰手腕。有的版本你怂狗一条,明明知道诺诺是恺撒的女友,还是暗恋不止追求不惜。还有的版本呢你跟卡塞尔学院决裂,加入了日本国籍,因为你跟绘梨衣恋爱了,从此入赘蛇岐八家。不过结局不太好,蛇岐八家的人都因为橘政宗的背叛死完了,你跟绘梨衣也没能幸免于难……” 路茗沢随口讲述了很多版本的故事,每一项都有始有终,完全不像是她临场信口胡编出来的。 “怎么听着我像孙猴儿一样,还七十二变上了,什么版本都有啊?”路明菲不禁想象了一些路茗沢描述的故事风格,总觉得有点幻灭。 “我还没说很多版本你还是个男孩呢,不过这都是过去式了,无数个平行时间节点的无限种可能,现在的你就只是你,卡塞尔学院唯一指定校花同学路明菲,只要做好你自己就是最棒的了。”路茗沢说,“还有别的问题么?距离台风完全过境还有30个小时,这就是决定最终命运的30个小时了,错失它你就再也不能追上奥丁和你师兄的脚步,只能眼睁睁看着末日降临。” 嗨,听上去可真像是通往最终关卡之前的npc在跟你叮嘱细节,你的队友法师奶妈弓手和战士都会坐在最后一夜的篝火前自叙平生,相互鼓励打气,低沉的bgm已经缓缓奏响,你面前就是通往boss宫殿的大门,当你推开它的那一刻,bgm就会瞬间进入高潮,迎来命运的终章。 这种时候大概只有零轨alightllluminatingthedepths这样的曲子才能配的上场面吧? “好啊,既然你那么喜欢,那就送给你咯,这是只有你和我能赶赴的战争,所以你没有战友,零,参孙,或者夏弥,她们都不行,在前往王座的路上就会被秒杀。你的前方是奥丁和他座下的英灵殿,那里有古往今来所有遗体不明的英雄俊杰,最低最低也得是和楚子航一个档次的超a级血统,所以这次我们没有保留,合二为一,somethingfornothing,100%全力开启!” 路茗沢变魔术般的拿出了一把小提琴,她真的开始演奏起路明菲想象中的那首曲子来,正如她说过的那样,她与路明菲已经相遇过几百次上千次,她比路明菲自己更了解她。 那是首极度激昂的曲子,只用3秒钟就高调的进入了热血澎湃的高潮,没有人为路茗沢伴奏,但她的一把小提琴就能演奏出无数种乐器的效果来,仿佛身后背着一个交响乐团。 这是路明菲听过最现场也是最高亢的alightllluminatingthedepths,当第一个音符响起的刹那,路明菲的胸膛中传来战鼓般的心跳声,她的黄金瞳已然得用炽热来形容了,似乎只是远远地看着都会觉得那双眼睛是会燃烧一切的。她不必刻意去龙化自己,因为那100%的极致力量已经是属于她的了,唯二能接近黑王的存在,太子路茗沢与路明菲完全融合,如果说奥丁是坐在王座上的旧神,那么此刻她们就是赶赴登基的新神。 漆黑的影子们远远地从高架桥下方爬行上来,有的蹲在路灯上,有的倒挂在桥下,有的就那么缓缓地矗立在路边,像是僵硬的雕塑,燃烧的血统已经唤醒了奥丁的仆从们,无形的英灵殿领域已经在整个尼伯龙根中展开,那些所谓的英灵从四面八方出现,包围了这辆minicooper。 它们每个人都戴着一个鹰盔面具,奥丁面具的仿制品,统一裹着黑色的斗篷,眼睛里流动着暗金色的光芒,唯有从斗篷下隐约露出的不同寒光和形状,才能分辨出它们携带着不一样的武器。 在路明菲的视线中,这些英灵的脑袋上都顶着各种各样的数据,姓名,等级,生命值,魔力值,攻击力,防御力,敏捷度,幸运值,在这场最后的战斗中,路茗沢连自己操控血统的力量也分享给了路明菲,对这些英灵释放后就具象化了它们的真实数据。 奥丁让这些英灵打扮相同大概是为了掩人耳目,因为其中有些人在历史上的赫赫威名,导致仅仅是露出相貌或者武器,就会让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但这些现在一切都毫无意义,路明菲已然是如同开了透视来挑战王座的选手,她在那些英灵头顶的上看到了很多令人遐想的名字,齐格弗里德,温菲尔德·斯科特,欧根亲王·冯·萨伏伊,居鲁士大帝,织田信长,李舜臣,甚至还有个叫白起的……如果这是一场游戏,那根本就是世界名将史大乱斗,在这数千年间有无数机会让奥丁当个掘坟偷墓的小贼,去构造这支世上最强大的混血种军队。 这些英灵的最高等级已经有900级,路明菲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自己,同样跳出一大串数据,在等级那一栏,她的等级是五个问号,既然是五位数,那么无论怎么填数值,都已经是碾压了吧? 后座上确实没有一起来的战友们,唯一的伙伴是副驾驶座上的路茗沢,但她不会参战,因为她把所有的一切都交给路明菲了,她相信路明菲能做到。 路明菲紧握住方向盘,一脚猛踩油门,minicoper在最短的时间里把自身引擎爆发到了极速,在路茗沢激昂的小提琴声中,狂飙的轮胎在路面上几乎是打滑一样行驶不存在阻力,英灵们如掠食的夜鹰那样朝着车子扑来。 等级比较低的立刻就被卷到车胎底下去了,路明菲能听到轮胎碾碎那东西骨骼的爆响声,但更多的英灵落在了车上,车顶立刻就被锋利的刀刃贯穿,但这把刀的长度不够,还没到路明菲的肩膀就失力卡住了。 路明菲反手拔刀刺上去,手劲之大应该说是无意间的投掷,从楚天骄那里拿来的不知名古刀直接脱手而出击穿了那把刺进来的刀刃猛飞出去,刀刃的主人下颌骨被挑起,连人带刀一起高高飞起,还没有落地minicooper已经开出去几十米远。 车窗被英灵一脚踹碎,跳进来的家伙似乎根本看不到副驾驶座上那位闭着眼睛演奏的小提琴手,斗篷下伸出骸骨般的枯手就要去抓路明菲的脖子。 路明菲躲都懒得躲,因为她还得操控这辆车,否则就会开出高架桥去自由落体。枯手轻易掐住她的脖子,狠狠发力却发现能捏碎钢筋的手劲也只是在她的脖颈上留下了一道红痕,黑色的管子立刻就跟着塞进了这家伙的嘴里,扳机无情地扣下,即使是被单手操纵的mp5也能稳定地吐出火舌,后坐力几乎像是不存在一般,子弹能被精准地掌控着一颗接着一颗打在一个点上,从这个英灵的喉咙里堆彻成一根铜条,然后从他后颈直接穿出。 弹匣直接全部打空,最后连这支mp5都插进了英灵的嘴里,路明菲拎着这家伙断开的脑袋,把它向前扔了出去,几秒钟后minicooper压着它的尸体驶过,黑色的斗篷上留下两行暴力的轮胎印。 风雨全从碎裂的前窗灌了进来,更多的英灵出现在远方,不过这样也好,至少视野很清晰,在以公里计算的目视距离上,路明菲仍旧能看清那些英灵的动作,乃至于它们隐藏在斗篷下的武器显露出管状。看起来这些英灵来自近代,它们会用枪械和火器。 于是长矛火箭筒立刻从前窗对准了英灵群,瞄准在黄金瞳的目视中只用刹那就可以完成,伴随着喷吐的火舌和剧烈震颤的后坐力,minicooper里烟雾缭绕,这辆车变身成了一台高速行驶的火箭发射器,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一发炮弹精准地落入英灵群中,相比这种级别的火力,在空中和英灵尸体一起飞舞肢解的老式左轮枪就太过时了。 大概还是从西部牛仔时代残存下来的英灵吧?不好意思你已经是时代的残党了!人类顶尖强者也比不过一发rpg! 后面忽然传来车胎爆响的声音,路明菲撇了一眼后视镜,一辆高速行驶的装甲车居然从后面追了上来!车盖上趴着一个,车顶上还有两个,加上开车的一共有四个英灵,俨然是一个特种小队奇袭组。 奥丁的英灵们来自于各个不同的时代,所擅长的东西从言灵到冷兵器再到战术和装备全然不一,其中甚至有会开现代车辆的,并且也有对应的装备,很可能那辆装甲车上的英灵不是来自二战,就是来自越战或者海湾战争这种近代战事的家伙。 装甲车的极限性能远胜过minicooper,双方的距离不断拉近,装甲车顶那轮机枪已经开始预热,瞄准了minicooper,轮装弹仓提供了超速射击的可能。它朝侧面拉出一定的射击角度,机枪转向架势位上架好,剧烈火舌喷吐出如雨的弹幕,弹壳飞舞,minicooper的侧板上乒乒乓乓留下无数弹痕。在如此高速移动的追逐中机枪准头有点差,不过它从来都不是以准度取胜,数量才是王道,随着不断的修正射击一定会命中目标。 几发子弹已经达到了驾驶台上,最近的一发就在路明菲的方向盘中心,她看了一眼那发还在冒着热气的黄铜弹壳,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的车买来上好牌照才一个星期……它可不防弹啊……” 在她唉声叹气的时候更多的子弹打在驾驶室里,无论结果如何,这辆车就算现在开出尼伯龙根找个车厂去修理,也没有人敢接一台接了数百发子弹的车子,第一时间只会拿起电话报警。 “既然已经没的抢救了,那么坏的再彻底一些也就不用怕了不是么?”路茗沢哈哈大笑,手中的小提琴仍然没有停下。 “说的也是。” 路明菲忽然朝侧向猛拨方向盘,minicooper斜向减速,用车头猛撞装甲车侧翼,她顺手抄起一支沙漠之鹰,几枪连点直接把正在转向的机枪射击口点爆。 私家车对悍装甲车,光是吨位就不是一个量级的,但路明菲的目的从来都不是撞车逼停,现在两辆车已经抵在一起速度同时降低,装甲车的车胎就暴露在眼前。 浮光被随手轻易拔出,路明菲反手刺穿自己的车门,同时也命中了装甲车的车胎,这一击的力量甚至超过了整个装甲车的重量,把它硬生生推了出去,打着转从高架桥上自由落体。 (本章完) 355.少女终将为王(四) 趴在装甲车上的英灵如跳板搏斗的海贼那样跃过来入侵,刚刚落上车前盖,它们手中的利刃就刺穿了minicooper的引擎,看起来这些家伙甚至懂得汽车的构造。 minicooper斜向打转,一头撞向高架边缘,路明菲摇下车窗,徒手抓住边缘翻身从车窗跃向车顶,浮光同时在这个动作中轻易地拔刃而出,这柄随心所欲的刀总是能在任何时候成为最得力的助手。 踏步,斩切,回转,战斗在minicooper的车盖上打响,英灵们交错着进攻,协同作战已经堪称完美,但它们始终都无法摸到路明菲一下,每次看上去险之又险的躲避几乎都是极限,真正做到了所谓的片叶不沾身。 浮光与掌控中的转轮手枪成为了近身战中最好的搭档,路明菲把攻击她下盘的英灵钉死在地上,旋身用手枪抵着另一名英灵的脑袋连续扣动扳机,枪声如同暴雷,最终直接轰碎了那名英灵的脑袋,连同它的仿制头盔。 路明菲第一次看见了那些隐藏在头盔下的真实面目,这些头盔被戴上之后就会像是长在人的面骨上,和英灵完全融为一体,头盔碎掉也就意味着这个英灵的脸部被打的血肉模糊。 它们确实不是死侍,但又和死侍有类似的强韧特征,即使脑袋被崩碎,残存的手臂依然能在地上盲目地挥动利爪,全身失控地抽搐。路明菲不得不一脚把它的遗骸都从高架桥上踢出去,否则这些东西一旦多起来的时候就会成为麻烦,它很可能在你忙着规避敌人的时候冷不丁的握住你的脚踝。 捏碎倒不至于,但这种和被痴汉袭击一样的感觉绝对也会影响那一瞬间的动作,说不定自己的脑袋就会被人劈开。 来自古老语言的低沉吟诵声在风雨中奏响,这一批新来的英灵不像是前面那批那样狂躁,它们从高架桥下出现,缓步前行,黑色的长袍庄严而肃穆,隐约露出金色的龙瞳,斗篷下低沉的龙文如同一曲合奏的哀歌,让人想到教堂里的牧师们。 全部都是言灵力量,如果说之前的英灵算是人类顶级强者,能够以普通人之身被奥丁选中,是因为有强大的近身作战能力,那么现在这些人就应该是混血种里的强者,它们仍然可以使用生前的言灵。当数个甚至数十个言灵同时被使用的时候,其攻击的方式和规模就已经是奇幻游戏里的那种级别了,不说是地动山摇,也得是满世界烟花绚烂各种大爆炸。 君焰爆发!炽日爆发!这是两个极度危险的言灵,前者已经再熟悉不过,楚子航的看家本领,而后者则与君焰有着完全相反的性质,它不是爆炸,而是大面积的静态高温,已经能够接近与青铜与火之王自身的权能,两者交汇以后好比导弹攻击,炽热的爆破性烈风裹挟着惊人的高温,路面居然在短短瞬间内被炙烤的开始软化。 路明菲不得不回到自己的minicooper后面躲避,眼睁睁看着烈焰的气浪把自己这辆买来一周的爱车吞噬,门板已经变成了铁板烧,即使保持着一定距离仍然觉得满脸都是火辣的热度,整辆车都被暴风推着往后滑动,两边是被分流开来的火红烈焰。路明菲感觉自己现在约等于一只挂在壁炉里的烤鸡。 “太不讲武德了吧!”路明菲抱头蹲伏。 “问题不大,用火来攻击青铜与火之王好比关公面前耍大刀,没什么好怕的。”路茗沢就站在火焰的气流中微笑,暂时中断了她的演奏。她是个只有路明菲能看见的存在,现实中的物理攻击对她根本就无效,就像她能坐在那么快又那么小的车里完整拉出一首小提琴曲。 “你是要召唤一只诺顿出来发动一次牛逼的攻击么?”总感觉路茗沢下一刻就会甩出一张印有诺顿头像的卡片来。 “不,我是说你,青铜与火之王,大地与山之王,此刻他们的权能都已经被我们借用了,作为掌控炼金术与主宰火焰的君王,青铜与火之王的权能就是超静态的高温,他不会畏惧火焰,记得你玩魔兽里遇到的那个拉格纳罗斯么?想象一下,你就是那种火焰之灵。” 路明菲愣了一下,路茗沢是不会对她说谎的,可什么时候起自己能拥有那些力量了? 她索性闭上眼睛,让自己完全脱离现实,所谓权能既是与生俱来的天赋,如果说言灵是慢慢训练掌握就会愈加强大的魔法,那么龙王们的权能就更像是天生的超能力,随心所欲,根本不需要什么龙文咏唱。 意识在心中回荡,她真的找到了那种感觉,仿佛一个炽热的火苗,就在自己的胸膛中无声的燃烧,那就是青铜与火之王的权能,看似微小,但威力无穷。 她忽然站了起来,迎面走向烈焰般的言灵风暴,其中的高温和爆炸瞬间就能摧毁她的皮肤,但现在她毫发无损,宛如吃了定风丹就敢迎着黄沙怪漫步的悟空,火焰,爆炸,热风,所有的一切在接触到她时都会无声地溃散,像是被某种看不见的东西完全蒸发了。 “我去!这也太神奇了吧!”路明菲随手朝火风中抓去,她居然能够凭空握住一团燃烧的火焰,元素对她来说成为了可以被掌握并且窥视的玩具。 “大地与山之王的权能也掌握在你的手里,回想一下你与夏弥的对决,她是怎么运用那种力量的,你也可以做到。”路茗沢说。 “可是这不对啊,要获得龙王的力量就得拥有他们的龙骨十字。见鬼,你杀了参孙和夏弥?!”路明菲惊恐万分。 “所以我说了是借用,这就是为什么你带来的队友不存在了,她们被留在了尼伯龙根和现实的交汇处,与奥丁的战争只能是你一个人的问题,只有你才有面对奥丁的资格。但那样的对手实在太过强大,所以我不会吝啬给你任何强化的机会,对参孙和夏弥来说,时间一直都停留在进入尼伯龙根的那个瞬间,她们拥有的力量则已经被在时间中继续行动的你借走了。” “懂了,如果是夏弥面对这种情况……她一定会这么做!” 路明菲回头看向爆炸的狂风,视线被完全遮蔽,但她仍旧能看到那两个释放言灵的英灵头上那些数值,借此估算彼此的距离。她轻飘飘地挥拳,砸向脚下的露面,看不见的伟力沿着路面传导,沿途留下细微的裂痕,直到接近目标的时候力量才完全逸散,整个高架路面骤然崩溃,连同站在上面的英灵一起坠落。 大地与山之王的权能,对万物之眼的掌控,夏弥和芬里厄都多次使用这种技巧,对他们来说破坏是可控的,一拳出去能打崩一个月台,却又能让最后剩下的部分形成想要的形状。路明菲甚至没忘记在破坏路面的同时留下一道独木桥,那只够一个人踩着通过,这样才不至于一击之后把自己前进的路都给毁了。 更多的英灵从各种诡异的位置跳了出来,这一次甚至有些是飞着出现的,仰头能够看见他们尖锐的翼骨,和如破布一样的膜。 按照空气动力学的理论,这种挥舞起来到处都漏风的东西连滑翔都做不到,气流会从洞里漏出去,但这些会飞的英灵根本就不讲科学,它们发出如婴儿般尖锐的狂啸,雄鹰般扑食,几个英灵则踩着那条仅剩的独木桥交替前进压了过来,它们动作轻盈而精准,宛如跑酷的忍者。 路明菲没有别的选择,直接迎了上去,狭路相逢,唯勇者可胜,在这样的地方战斗好比给自己难度加倍,无论敌人还是自己,都像是马戏团里表演高空走钢丝的小丑。但进攻的强度也是同样被成倍放大了的,谁失误,谁就得从这里滚下去,这里的高架桥下方可不是郁郁葱葱的山野林木,而是淡青色的浓雾,那是尼伯龙根的边界,说不准会有什么,最大的可能还是死亡。 浮光在夜幕中荡起连绵的雨花,英灵的鲜血与飞溅的水滴相互交汇,直至看不清到底是有人受伤,还是攻击的速度快到了能斩断雨幕,独木桥上的交战没有任何人后退,浮光如蝴蝶般翻飞拉出绚烂的弧线,迎面扑来的每一个英灵都被精准地斩切开来,从天空中降下的敌人则被路明菲徒手抓住翅膀,狠狠贯向地面一剑封喉。 当下的战斗甚至已经不是为了什么信念而去努力的励志故事了,完全是单方面享受的虐杀,剥夺这些东西的生命完全能够称得上是泄愤的快感,所以每一刀都极尽暴力,致命而凶残。 期间路明菲甚至遇到了一些熟人,比如她曾经执行任务时击杀掉的死侍,这家伙的血统濒危,又违规服用了药物,言灵深血带有无法治愈的剧烈毒性,根本就无从近身下手,极其狠毒,伤害过的人都变成了遗骨,只能靠dna鉴定来确认被害者的身份。 不过那次任务路明菲是跟楚子航合作的,也是他们两个第一次协同去国外执行猎杀死侍的任务,最后是路明菲假扮靓女在舞会上勾引这家伙上钩,把他引到舞会场地外面去,由楚子航用君焰把他炸了个粉碎。 在记忆中这家伙确实是死到已经不能再死了,因为君焰的威力,最后连几块完整的尸体都不好找到,索性就被放弃,仅仅回收了一些组织碎片给学院研究使用。 当然楚子航在这次任务中一贯发挥了暴力杀胚的作风,君焰炸毁的不止敌人,也还有旁边的一栋陈年老建筑,事后两个人统统跑路对此事闭口不谈,但学院还是发现了他们的光辉战绩,于是两个人一起挨了批评处分,还有一份一万字的自我检讨书。 不过路明菲没有亲自写,因为两份检讨书都是楚子航写的,作为一个出任务从未失败但也总是出人意料的选手,在这方面楚子航非常有经验。 路明菲记得那个死侍的名字叫乔纳森,而几秒钟之前就是这个乔纳森怒吼着路明菲的名字扑了过来,全身染起紫色的毒雾,连自己的斗篷都被腐蚀了,浑身上下只剩干枯的骸骨,和游戏的骷髅兵差不多。这又一次见面路明菲全然没有给老对手任何机会,她直接用另一名英灵的尸体当做武器,隔着肉体一剑同时把他们两个贯穿,再一脚踹飞。 尽管是炼金武器,浮光仍然被那种强烈的毒性浸染,嗤嗤的泛起黑烟,似乎连刀身上的光芒都瞬间黯淡了许多。 路明菲信步前行,机械地高效重复着杀戮,掌握敌人数据最大的好处就是不用去浪费心思补刀,对手头上的hp变红归零了就是归零,不会再有爬起来的可能性。如果某个英灵的hp还有几滴血,哪怕它只剩下一只手在视野里活动了也得给它碾碎,否则它很可能就会在你留下一个后背的时候,忽然一跃而起掐住你的脖子。 英灵殿,这个言灵所缔造出的英灵们完全是死侍或者尸守的上位,英灵不但保持生前的战斗技巧,还会使用言灵和思考,这些东西的进攻并非毫无章法,会偷袭,会协作,会以自己为代价创造让队友进攻的机会,甚至还会装死。 有好几次敌人的刀完全是瞄准着自己的队友和路明菲一起进攻的,这样一来那一击就完全来自视野的盲区。如果不是靠着能看到这个英灵背后那一串战斗数据,路明菲根本无从察觉那里会有一个敌人,一定会遭到重创。 雨落狂流,血染长路,染红的积水沿着路面恣意流淌,映出刀光折射剑影,这一幕和多年前的那场决战如此相似,楚天骄曾经在高架桥上面对的就是这些东西,多年后又有一个人和他一样重复着相同的行为,他们都是挑战皇位的英雄,面对如潮水般涌来的英灵禁卫军,满城尽带黄金甲。 (本章完) 356.荆棘王座(一) 风似乎在这一刻忽然停滞,一切都静谧地出奇,雨水在天空中被固定,像是电影定格的某个画面,泼洒的鲜血如同宣纸上的点点墨迹,却始终都未能落地,路明菲感觉到一把刀正带着夺命的寒光挥向自己的脖子,危机感已然降临,她却没能察觉来袭的方向。 那是一个一直都隐藏在暗处的英灵,如果路明菲在这一瞬间能捕捉到它,就会发现它的数据栏堪称完美,等级已经达到1800,攻击力敏捷度之类的数值也都超过四位数,防御力低了一些只有300多,显然它在进攻这方面天赋绝佳,同时兼顾速度和力量,在这之前路明菲遇到过的英灵最高等级也不过是999级,各种数值都只有三位数。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顶级暗杀者型的英灵,在人类历史上有很多这样优秀的刺客,但他们通常都籍籍无名,因为刺客是不需要留下名字的,有些时候他们杀掉的一个人物可以主导王朝的走向,改变一个国家的命运,可他们在功成名就之后却无法在史书上涂抹属于自己的一画。 当年的江东小霸王孙策就是死在一个刺客的手里,如果他没有死,由孙策掌控的江东进取心肯定远比孙权要高,天下未必会是三分,江东不会愿与曹操划江而治。但世上没有如果,那名刺客的一根弩箭决定了江东易主,天下大事由此更迭。 路明菲已经没得选了,这种偷袭根本就没有可能躲避,很大概率这家伙从她进入尼伯龙根开始就已经盯上了她,但直到此刻才真正出手。顶级的刺客当然清楚对手最虚弱的一刻是什么时候,大量完全不是对手的杂鱼已经让路明菲专注于应对,低看了自己的对手们。 骄兵的代价是致命的,路明菲唯有斜身撞出去,不管对手的刀是来自什么方向,至少绝对不能让那一刀砍在脖子上。 剧烈的痛楚来自后背,那一刀几乎切开了路明菲的蝴蝶骨,在这之前的英灵们甚至无法给她造成有效的伤害。她踉跄着往前踏了一步,立刻强忍疼痛向身后挥刀。进攻的同时目标也会完全暴露出来,暗杀者来到了阳光之下,会被人看清自己的真面目,如果现在还想全身而退,要么杀死自己的对手,要么被对手杀死。 如果是其他人很可能已经被一击毙命了,但这位杀手搞错了对象,他的对手是一条暴龙,龙受伤了不会嘤嘤啼哭,而是盛怒的反击。 双刀相格,在绽放开来的火花中,路明菲看清楚了暗杀者的全部属性,最让她吃惊的不是这家伙已经高达1800级的战斗力,而是他头顶上的那行名字。 楚天骄。 虽然也和其他英灵一样,脑袋完全笼罩在仿制的鹰盔中,浑身包裹着黑色的长袍,但这种等同于资料透视的视线是不会出错的,这个人绝对就是楚子航的父亲。 路明菲终于明白过来身边那种异样的感觉是什么了,时间零已经被发动,所以她没能察觉到楚天骄的奔袭,尽管多次在路茗沢的时间零中活动过,不同人释放的时间零带来的感觉却是完全不同的,她有一定的抗性,但并没能完全免疫楚天骄的时间零。 意识到楚天骄还活着,第一时间涌上心头的是欣喜,昂热的推测和情报都没有错误,英灵殿会收集历代英雄让他们在尼伯龙根中永远活跃下去。但紧随而至的是冷静,作为英灵楚天骄已经是敌人了,时间零是能改变战场胜负的言灵,掌握这种言灵的人是你的朋友你会庆幸他的强大,可当他成为敌人,那就只会是万分的恐怖。 “楚天骄!”路明菲大吼,“你还能说话么?还能认出我来么?” 回应她的是妖刀村正无情的刀光剑影,路明菲步步后退,楚天骄不像之前遇到的乔纳森那样还可以对话,这柄刀刃是楚子航手中村雨的对剑,两者拥有完全相同的弧度和长度,对上它的时候会觉得眼前的男人和楚子航合二为一了,他们使用的完全是一样的刀法。 真该死,难道楚天骄当年也是从少年宫领悟的毕生绝学? 一旦察觉到是时间零在作怪,楚天骄凌厉的攻势就不再像最初时极富威胁,路明菲是极少数可以对时间零免疫的人,而她现在的全身技艺也丝毫不逊色于一位曾经的s级,多年以后再次见面没想到是以对手的身份,无论千言万语都无法言说,只能灌注在手中的刀刃以血相谈。 一时间双方都无法攻破对手的防御,他们在刀剑的攻防上都已经登峰造极,路明菲还记得那天楚天骄面对英灵们的群殴时也是和她一样进退自如,虽然是依靠了时间零的加持,但他本人的实力绝对也是毋庸置疑的,面对他进攻时的压迫力就像在面对昂热校长,很多次刀明明没有砍过来,但凌厉的气势已经掀起了逼人的剑风,几度都叫人想要后撤来重整态势才能面对。 不过总体而言路明菲还是更占优势的,楚子航虽然自学成才,但他在梦中无数次见过自己父亲作战时的样子,所以他总是有意无意地会模仿他的很多动作。作为增进感情的一种交流方式,路明菲与楚子航都拿竹剑互相对练过,现在楚天骄用的很多技巧,路明菲之前在楚子航身上就已经见过了。 不得不说世上总是有很多巧合,当初对练的时候谁也没想到会遇到一个使用相同技巧的敌人,如果不是有之前的经验,这会儿还能不能顶得住就很难说了。 雪亮凄冷的刀光在雨幕中荡漾,不断折射出鹰盔面具和路明菲的脸庞,大家都是卡塞尔学院的人,总会用出一样的招式来,楚子航也跟路明菲交流过一些刀法上的造诣,这导致在面对同一个机会的时候路明菲经常跟楚天骄打出同样的攻击路线,结果就是两个人的刀撞在一起没有得逞,下一秒他们又开始重复同样的剧本。 这种格斗可以说相当单调又毫无美感,期间有其他英灵靠拢过来,试图加入这场战局中分一杯羹,但它们的下场无一例外都是被两人随手切成了碎片,还很有可能第一刀是楚天骄砍的,第二刀才是路明菲砍的,他们的决斗已经完全全神贯注,根本容不下他人的插足。所以他们根本就不是特意去排斥外来的敌人加入,只是随手挥舞刀刃的时候就把自己撞上来的家伙粉碎掉了。 作为在场的唯一正常观众,路茗沢在旁边看的几乎要打哈欠了,她的小提琴甚至已经非常努力的换了好几支曲子来助雅兴,一会儿是野蜂飞舞,一会儿又是devildrigger,甚至还特意为路明菲来了一曲counterattack,希望她能像雷总一样进入自己的bgm就是无敌的。 但楚天骄真的不是之前那些英灵那么轻易就能应付的对手,很多次路明菲甚至都怀疑过,卡塞尔学院究竟靠的是什么样的人去屠龙,说到底目前为止的龙王们多半都间接或者直接的与她有关,再不济也得是风暴鱼雷这样的重火力武器,古代的人们真的能杀死龙王这样的东西么? 现在面对楚天骄她就明白过来了,足够的训练和言灵加持,人类确实有办法以微弱的身体逼近龙王,在这种高强度的对决面前松懈就只能是死。 路明菲不得不采取一些特殊手段了,尽管面前戴着鹰盔的对手是她未来的公公,这次来见面什么伴手礼都没带,甚至可能还得暴揍他一顿,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路明菲暗暗在自己的浮光中加上了来自大地与山之王的力,夏弥对破坏这两个简单的字眼有非常精妙的理解,她的伟力不仅仅是直接命中事物最脆弱的地方,也能轻易绕过自己不想破坏的部分。这就好比进攻扛着的一发精准制导的洲际导弹,长距离飞行后它仍旧可以命中原先预定的建筑物,在惊人的爆炸中还能让里面的马桶完好无损。 双方都能精准地判定出对方的攻击方向,迄今为止的连续攻击都只是武器的格挡对碰,除了第一刀完美的偷袭,彼此都没有再受伤,但接下来就不一样了,每一次新的对碰,来自浮光的诡异应力都会传递到村正上。由于每次接触的时间都很短,能够造成的损害也就非常微小,不过只要多重复几次,积蓄起来的力量就会彻底爆发出来。 可楚天骄忽然后撤,下一步再冲上来的时候已经换上了村正的刀背,而且每一次再接刀都会换用村正不同的位置,一会儿是刃锋部分,一会儿又是侧面,再下一次就是用接近刀柄的位置去接了。 路明菲吃了一惊,楚天骄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小动作,来自村正刀身里的微妙改变并没逃过这位s级的眼睛,在如此高速的对决中,村正就像楚天骄自己的灵魂,刀受伤他自己也会受伤,任何一点微妙的变动都没法逃过他的法眼。 真难缠啊这家伙!路明菲瞬间就觉得在s级这个名头上自己落后了楚天骄一级,大家都是s级,但楚天骄表现出来的战斗力和经验丰富度真的远胜过她,如果没有路茗沢的各种神秘加成,大概自己这会儿已经被这家伙斩落马下了。 路明菲猛然退后,打算再想点办法奇袭,可这一步却让她脚下一滑,路面上满是英灵的鲜血和尸体,混合着雨水充分浸润以后已经好比油料了,快速后退的脚步恰好踩在这种地方好比是一脚干上香蕉皮,路明菲直接往后栽倒。 她心里猛的一惊,心说坏了,对手肯定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一定会如影随形地带来致命一击。 可迎接她的并非冰冷的地面也不是刀刃亲切地贯穿,而是一只手,大到能轻易拖住她脑袋的手,鹰盔面具下的黄金瞳就像是欣赏某种关在园里的动物一样,不再那么冰冷,从中甚至能感觉到淡淡的暖意。 什么情况?路明菲懵逼了,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抄起浮光捅向楚天骄的脑袋,在这绝佳的机会面前,楚天骄居然放弃了攻击,甚至以一个非常偶像剧的姿势在路明菲倒地之前,只手拖住了她把她扶起。 “路……路明菲。”楚天骄的声音格外低沉,在那顶完全覆盖了颈部以上的鹰盔面具笼罩下,他说起话来就像站在一口铜钟底下。 “你……你醒了?”路明菲惊喜地瞪大了眼睛,难道说让英灵清醒过来的方式就是和他爆干一架? 楚天骄跌跌撞撞地后退,每一步都那么虚浮不定,像个刚刚学会走路的孩子,和他之前那种一往无前的进攻态势截然相反,只退了几步他就撞到了高架的围栏上,只手抱着围栏大口大口地呼气,沉闷的喘息声像是行将就木的老人,说他马上就会死都有人信。 真的很奇怪,似乎短短前后的十几秒之间,他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抱歉……我花了很久才认出你是谁。”楚天骄休息了很久才回过神来,抬眼看向路明菲后背的伤口,那道斜向的伤口在她漂亮的蝴蝶骨上留下了惊悚的痕迹,整个长度已经接近她后背的一半。 “不用不用!其实我还蛮抗揍的,不用道歉!”路明菲赶紧比出一个试图挤起自己肱二头肌的猛男姿势,虽然以她的体重和小胳膊小腿这看上去像是逞强,但考虑到她刚刚吃了楚天骄一刀,还能全然不落下风的继续和楚天骄对刀,那道伤口似乎对她来说却是也不是很大的问题。 “那一天仿佛还只是昨天发生的事,我都不知道外面已经过去了多久,你看上去都已经长这么大了,真漂亮。”楚天骄仰头看着路明菲,没有丝毫咸湿的嫌疑,重点观察了她的腰胸腿,就像一位长者对家中成年女孩的祝福。 路明菲看不见楚天骄的表情,但从这句话的声音听起来,鹰盔面具下似乎是一个糙汉子久违的笑容。 357.荆棘王座(二) “现在是哪一年了?”楚天骄问。 “2011年8月12日,晚上21点31分。”路明菲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她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楚天骄似乎正处于一个极度迷惘虚弱的状态里,不久之前他还是一台能够高效杀戮的机器,可当他认出自己的那一瞬间就像是耗尽了发条的小玩具,浑身都透着无力。 “已经过去了7年。”楚天骄低声说,“比我想象的要快一些。” “我们一直都以为你那个时候没能回来是已经离开我们了,这7年里你一直都在尼伯龙根里?”路明菲问。 “说来话长,在这里发生的事比你想象的更多,我猜你现在已经是卡塞尔学院的人了。” “是的,而且我就是受到校长的嘱托才会来这里找你,还有师兄,他被奥丁带到了这个尼伯龙根里。”路明菲把自己手机上的地图给楚天骄看,那个代表楚子航的红色光标现在离他们很近很近,直线距离大概只有2-3公里,“这个红点就是师兄。” “我知道。”楚天骄大口大口地交换空气,似乎唯有这样他才能保持自己正常的交流,“他不是被奥丁带到了这个尼伯龙根里,是被我带来的。” “你?”路明菲惊呆了,一位亲爹怎么可能会故意坑害自己的儿子呢?他难道不知道这里是什么样的地方? “奥丁是一个幽灵,被困死在这个尼伯龙根里的幽灵。”楚天骄说,“在那一天你们开走了那辆迈巴赫之后,我确实是被奥丁杀死了,但也随之发现了这个秘密,因为那个攻击我的奥丁把自己的面具戴在了我的脸上。那一瞬间我就明白过来,奥丁的本体早就已经死了,他只剩下这个面具,他自己就是英灵殿中的一员,谁戴上那个最强大的面具,谁就会是最强的奥丁,而剩下的仿制面具都只是能提升血统的炼金器具。” “这么说这7年来的奥丁都是由你来扮演的?可你为什么会为他做事?” “身不由己。”楚天骄摇摇头,“奥丁的面具有着类似精神控制的能力,你在戴上它的时候还会察觉到你自己的存在,但是你的思维会受到面具的掌控,你会认为自己就是该作为奥丁去实现自己夙愿的。这种方法就类似龙族的意识茧化,面具就是奥丁的意识集体,只要那个面具存在,奥丁就是不灭的,他随时都可以找到一个新的强大混血种来诞生一个自我。” “可你现在已经不是奥丁了。”路明菲忽然注意到了问题的关键。 “只是英灵殿庞大军队中的一员。”楚天骄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他的手干枯如树枝,但在握刀的时候却能那么有力,“戴上其他的仿制品,我就成为了一名英灵,在这个尼伯龙根中根本就没有死亡这个概念,所有死去的东西都会成为英灵,即使是你先前打败过或者摧毁过的那些家伙,要不了多久还会重返人间。这就是尼伯龙根的规则,每个尼伯龙根在建造出来的时候都会拥有自己的规则,有的是对建造者自身的保护,有的则是对外敌的防御。” 路明菲忽然想到芬里厄的尼伯龙根,那个世界进出都只能依靠地铁卡,那就是它的规则,如果你没有地铁卡也就搭不上里面的电车,无论怎么走都永远去不到那个神秘的世界中。 “有一个更强的人被面具选中,替代了你对么?”路明菲问,“那是谁?” 楚天骄没有回答,他靠在围栏上,仰头看着淅淅沥沥的雨落在眼中灰暗的世界里,他的黄金瞳愈发黯淡,直到最后流露出了原本柔弱的粟子色。 “傻儿子。”他轻声说。 路明菲感觉自己的后脑勺被人给拿重锤狠狠地敲了一下,瞳孔中一片空白。 “楚子航?”她宁可认为是自己听错了。 “永远都会有一个奥丁,这就是这个尼伯龙根里的最强规则,英灵殿也就是为此而成立的,全体英灵都可以是奥丁的后备军,其中很多人在历史上都已经带过那个面具,短暂地成为过一段时间的奥丁。每当发现更好的猎物,奥丁就会主动摘下代表自己的面具,放到全新的人脸上,这是唯一摘下面具的方法。”楚天骄说,“只有子航接替了我,我才能从面具中解脱,代价是他登上那个缠绕着荆棘的王座,他的血统会被拔高到前所未有的高度,掌握奥丁全部的力量,但他也同时不会是他自己。” 巨大的暴力掐住楚天骄的脖子,把他狠狠撞到围栏上,路明菲的眼睛里爆出渗人的光。 “你还是楚子航的父亲么?你扮演的奥丁把他引入深渊,然后自己又为他带上了那个噩梦般的面具,你算什么卡塞尔的屠龙英雄?!” 何止是愤怒,这简直是背叛,路明菲甚至能还原出楚子航愿意在东京跟奥丁走的理由,因为他认出来那个面具底下就是自己的父亲,可那家伙自始至终都认为这是他自己的事,哪怕彼此之间一起讨论过那么多东西,他还是执拗的选择一个人去面对。 “你觉得我会这么做么?”楚天骄的回应很平淡,在尼伯龙根里作为奥丁的七年时光,似乎已经把他过去的那颗骚汉子心给完全磨平了。 路明菲愣住了,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她一步步地后退,浑身都没有力气,软软地靠在围栏上,眼前是高架桥下青色的雾气。 说好的再也不会哭了,可她还是没骨气的偷偷落泪。 是啊,在那个雨夜,是楚天骄主动跳出去抵挡住奥丁,让她和楚子航逃命的,有赴死勇气的人怎么会出卖自己的儿子呢?那个时候他根本就不知道奥丁是那样恐怖难缠的幽灵。 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了,是楚子航自己……主动戴上了奥丁的面具,唯有这样才能让自己的父亲解脱,哪怕代价是他的沦陷。 可如此一来这场征途的结局岂止是去挑战一个大魔王?那家伙的本体就是自己最在乎的人,没有比这更烂的终点了,没有比这更糟心的设计了,楚子航你他妈的就是个混蛋!做任何事的时候根本就没有考虑过我会怎么样! 楚天骄默默地拍了拍路明菲的肩膀,什么都没说,那个雨夜他很乐意撺掇路明菲和楚子航在一起,因为他觉得郎才女貌就该是天生一对。当然那确实是大人对小孩子们的玩笑,可谁都没想到那个玩笑真的会在多年以后成真。 “你们在一起了么?”他轻声问。 “嗯。”路明菲哽咽着回答。 “那傻小子这些年来怎么样?” “还是很招女生喜欢,也还是很直男,从来都不懂什么叫恋爱。” “可你还是觉得他很好。” “在我最无助的时候收到了他的信,对我来说他就是我的白月光。” “听上去确实没有不喜欢的理由。”楚天骄点了点头,“可是你大概不知道,对他来说,你也一直都是他的白月光。” 一纸叠起来的信笺递到路明菲眼前,她的眼泪恰好沿着脸庞滑落,坠在封口那个熟悉的签名上。 楚子航。 “交换面具之前他留下来的,没想到我这一把年纪了还要当你们年轻人之间的鹊桥传个信什么的,可有什么办法呢?他是我儿子啊,就算要你们踩着我的背才能相会,我也得爬到银河之间去乖乖地躺下不是么?都是上辈子欠他的,下辈子我做他儿子,让他给我买房娶媳妇出出血!” 楚天骄满口骚话,其实他还是那个爱吹嘘的汉子,只是这么多年没见了,他总得好好看看这个能让自己儿子魂牵梦绕的姑娘到底有多好。 路明菲呆呆地看着那张信笺,楚子航根本就不懂什么叫浪漫,你跟他提我们来互相写点心里话,用明信片送达吧,他会跟你说打电话不是更快么,再次一点还有秒达的电子邮件。 所以路明菲从来不期待会从楚子航那里得到什么惊喜,强行要求一个人为自己妥协为自己而改变是很过分的事,楚子航就是楚子航,他的内心永远都不会拥有恺撒那样的浪子情怀。可也就是只有这样的楚子航路明菲才会喜欢,知道他永远不会背叛自己,因为对他来说承认自己的喜欢是很有分量的,而他已经对自己说过了。 现在看到这封信确实是很有些惊讶的,信里会有什么?洋洋洒洒的大半页纸么?对自己情深谊长的诉说么? 带着满脑子的疑问,路明菲缓缓地拆开了那张信笺,没想到那么郑重其事留下来的东西,里面只有一行简短的字。 我等你。 路明菲一下子就破涕为笑了,真是被这家伙的死乞白赖给气到没脾气,什么我等你啊,就只是留给自己的女朋友这么一句话么?是因为知道自己一定会追过来,所以就大胆的跟自己老爹交换面具了么?楚子航你小子把我当成了什么东西啊?别人是英雄救美女,到了你这就要要求姑娘我美女救英雄是吧?等着吧你,等我逮住你绝对把你五花大绑吊起来,好好拷打拷打你那个猪脑壳里面到底装的都什么东西! “看起来好像是一份情书。”楚天骄靠在围栏上歪着头,欣赏未来儿媳妇泪笑交加的表情,有人说评价一个姑娘到底有多漂亮看她哭泣的样子就好了。平常的时候什么人都能装成美女,可唯有那些真正懂事有修养的女孩,才会在哭的时候也那么好看,身边的人看到都会没来由的心里为她抓紧,而那些装出来的垃圾货色多半都只会歇斯底里的撒泼打诨,好似梅超风降临。 在遇到苏小妍之前楚天骄也是恺撒那般的浪子,见过太多的美女,作为老父亲,楚天骄没来由的觉得儿子的眼光比自己还要高,在当年路明菲含苞待放的时候就已经选中了这个超级潜力股。对任何男人来说,都没有什么比让一个姑娘在自己手中变得风情万种更棒的事了,她可以是你家含辛茹苦养好的玉白菜,也可以是你在人群中一见如故的发妻。 “嗯,确实是情书,来自楚子航这个笨蛋的第一封情书。”路明菲抽抽鼻子,把信笺重新叠好放进衣兜里,“不过质量还是不太行,写的蠢萌蠢萌的。” “他就是这点不随我,没有得到我的真传,可惜了。”楚天骄也觉得自家儿子最大的弱点就是在应付姑娘上,男人的魅力是由内而外的,不能只有外没有内,想来以前的姑娘都是被楚子航的外吸引了,全然没想过这家伙的内在干枯无趣,好比秋天发黄的草坪。 “不过这样也挺好的,那他就不会招蜂引蝶,只会是属于我一个人的了。” “你要去找他了?”楚天骄问。 “嗯。”路明菲点点头。 “不伤心也不难过了?” “嗯。” “万一打不过怎么办?” “那就先绑起来,拖回去,每天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与其约会使其娇羞。” “女土匪似的,不过我也一直觉得他就是欠缺敲打,以前喜欢他的女孩都被他的外表骗了,只敢小家碧玉的远远看着,其实他就是缺乏一个野蛮女友。揍他的时候记得别留情面,往死里打,最好是屁股,他的弱点是屁股,小时候只要屁股挨揍就没劲儿反抗了。” 楚天骄疯狂揭自家儿子的短,儿子么,就该往死里坑,女儿么,就该往死里宠,其实楚天骄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觉得自己没有生个女儿,不过现在好了,儿子的媳妇儿也是自家的女儿,都一样。 “这话说的好像你不会跟我一起去。”路明菲扭头看着楚天骄。 “当然不会去,年轻人的恋爱,老人去了当电灯泡么?那也太糟糕了,我还有很多事儿要做呢。”楚天骄把村正抗在肩上,大步朝路明菲来时的方向走去,只留给她一个背影。金色的瞳孔们从黑夜中闪现,那些之前被消灭的英灵们又都回来了,分明之前路明菲把他们大卸八块扔到了桥底下的雾气里,可它们正在一个个重新爬上高架桥。 “不过我不保证能帮你拖很长时间,奥丁的仿制面具就像上发条的玩具,发条不够了我们这些戴面具的家伙就能说说话,甚至搓一盘麻将打一局扑克。奥丁回过神来就会给我们重新上好发条,那样我们就是只能蠢不拉几摇摇晃晃前进的人偶。”楚天骄挥刀荡开绵绵雨水,时间零的领域中一切都渐渐慢了下来,“所以你要快啊,迎着风迎着雨,迎着你希望的生活!” (本章完) 358.荆棘王座(三) 就像多年前的那个雨夜一样,大家再一次背道而驰,不同的是上一次是大人对孩子们的呵护,曾经需要你来遮蔽阳光的小树已经茁壮成长,而你已经垂垂老矣朽叶枯木,彼此的身份和责任相互交替,像是运动员们手中接力棒的更迭,代表着当下对彼此绝对的信任。 成群的英灵们一拥而上,吞没了楚天骄的身影,但下一秒村正的刀光就从每一道缝隙中闪烁而出,在楚天骄面前的是人类顶尖强者和混血种的佼佼者,等级都已经接近四位数,可它们的对手是上一代最耀眼的s级屠龙者,卡塞尔学院在血统评级上从来都不会出现差错,那既是对当下的认可,更是对未来潜力的预估,楚天骄头顶上的等级就已经能说明一切。 在他背后的那条漫漫长路上,路灯照不到的黑暗已经吞没了路明菲的身影,可楚天骄还是能听到她轻盈的脚步声,越来越快。他想象着那个女孩在雨落狂澜的高架桥上狂奔,手心里紧紧攥着那封情书,白色的裙角起落,就像是闪着微光的精灵。 他没来由地就笑了起来,挥手把村正送进离自己最近的那个英灵喉咙里,一剑封喉。每一处幽夜总是要被光明打破的,这个静谧的尼伯龙根世界已经沉寂了太久太久,在这里的每一个英灵都像是为了命运之战而忍耐孤独的守望者,现在它们终于等来了能撕碎这一切的人,解脱的时候就快要到了。 去吧!奔跑吧!向前吧!恶龙总是要抢公主的,而你现在就该是那条恶龙,以你的咆哮毁灭这个不该存在的世界! 横贯江河的大桥,奥丁伫立在无尽的雨幕中,远远地眺望着大桥的另一端。 他的大氅在狂风中乱舞,右手持握由世界树枝条编织的冈格尼尔,枪身呈现出树枝般弯曲的不规则弧线。坐下八足骏马斯莱普尼尔不老实地来回踱步,矫健的鬃毛如钢刷般凌厉,每一次呼吸喷吐的都是纷飞的雷光,湛蓝色的光华沿着人马一体的盔甲缝隙往复流淌。 威仪具现,但也无尽寂寥,像这样的东西可以存在游戏、漫画、乃至任何音影里,会有很多人因为他的帅气而买下一份作品。 可它只是一个存在于尼伯龙根中的幽灵,太过强大的力量本身就是一种诅咒,能够觐见奥丁的人无一不为他的真实面孔而感到震撼,在这样如山般宏伟的巨像面前,死亡似乎本身就是最高的崇敬。 雨水无法落到奥丁身上,他的周围有一层看不见的空气障壁,会本能地排斥雨水,这场无始无终的大雨似乎是这个尼伯龙根世界里唯一和外界相像的地方,外面在下雨,那么这里就也会下雨。 有人说过,雨天是最好的天气,因为它能屏蔽掉平日里那些令人不悦地嘈杂,只留下舒畅的白噪音,人的耳朵会非常青睐这种低频率的白噪音,由此在下雨天就会感到格外心情舒畅。 如果奥丁有幸能够淋淋雨,也许他就不会总是看上去这么孤单了。 英灵们分散在奥丁周围,并不像臣子朝见君主那样围聚,而是静静地站在高架路两侧,看向不同的方向,像是一群活着的雕塑。 世界都是绝对寂静的,唯有风声与雨声,王与王的会面总是这样举足轻重的场面,奥丁带上了他最强大的英灵们,在这里等待命定的对手。 忽如其来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份已经持续很久的宁静,英灵们蓦然回首,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按理说以一个人类漫步行走的速度,在高架桥上是绝不可能有如此沉重的脚步声的,但周围仿佛形成了奇特的空间回响,那本该听不到的脚步声被无限地放大,像是行走在狭窄的洞穴中。 斯莱普尼尔高亢地嘶鸣,四蹄跃向空中又重新落地,它不再巡回游弋,这匹神话中的战马是具有极高智慧的龙族血统生物,八足就是基因突变的结果,以它的智商可以轻易辨别出主人想要等待的目标。 路明菲踏上大桥的另一端,和奥丁远远地对视,说起来那头盔与盔甲之下就是她最熟悉的人,以前路明菲甚至有隔着狮心会大楼的墙面,就能察觉出楚子航正在走出来的神奇本事。 但现在她却无法从那山一样伟岸的身影上感觉到任何跟楚子航有关的气息,正如楚天骄说过的那样,谁戴上那个鹰盔面具,谁就会是奥丁本身,无论身体的主人是谁,在这一刻他都是不存在的。 “你终于来了。”奥丁的声音也不是楚子航的,尽管跨越了不知多少年,那仍旧是奥丁自己最初的嗓音,甚至可以察觉出来那曾经是一个人类,只是在覆盖整个头部的面具笼罩下,会带上如同回响般的低音炮。 “你等了我很多年么?”路明菲轻声说,双方隔着一整座跨江大桥,跨度超过一千米,可他们的对话却非常流畅,奥丁说话的时候似乎整个尼伯龙根都在为他而颤抖,回音如深山沟壑。路明菲则不需要用什么力气,哪怕她用蚊子哼哼级别的声音,奥丁也一样能听清楚。 “是啊,很多年。”奥丁像个老实的复读机,路明菲问,他就会答。 “因为太子?”路明菲歪歪脑袋,“以你的力量已经很强大了,太子都未必是你的对手,为什么还要这么执着呢?” “尼德霍格的强大,超越你的想象和认知,想要对抗它,我就需要所有能用得上的东西。” “可你并不是为了谁要去杀死尼德霍格,你这么做只是为了你自己,你想替代它,成为世界的新神。所以你不惜成为一个活在尼伯龙根里的幽灵,用面具的方式传递自己的意识,只有这样你才能超越龙族们的茧化,做到真正的永生。” 这一次奥丁没有回答,他的完整目的只有极少数人知道,路茗沢就是其中之一。 “交出君主和太子的龙骨,我将允诺与你同样的永生。”奥丁说。 “和你身边的那些东西一样,那也能叫永生?”路明菲轻蔑地笑笑,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好玩的笑话,满脸鄙夷,“外面的世界可比你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有意思多了,无聊的时候我可以去飙车,想吃东西的时候手机搜一下总能找到喜欢的美食,像你这样的东西则会被我们做进游戏里,头上加个惹眼的血条,尽管威风凛凛,但玩家们总会用自己的角色尝试怎么才能无伤把你干趴到地底下去,然后做成视频上传youtube。” 她背着手,把脚底的石子踢下桥,看着它泛起微末的水花,才慢悠悠地说,“奥丁你太老啦,是远古时代流传下来的幽灵了,根本不能理解,与你所谓的永生比起来,现代人的娱乐生活根本就是碾压式的,你的允诺毫无魅力可言。” 她没有用更加难听的话语激怒奥丁,以她说荤话的本事,如果真的认真起来是可以侮辱到奥丁老娘的。 谈判在三言两语之间就完全破裂了,说起来也是可笑,都到这种时候,奥丁居然还试图跟她谈交易,大概是觉得在这具身体里占据主导权的是路明菲而不是太子吧?如果是太子的话就根本不需要谈了,大家一直以来都是绝对的敌人。但路明菲只是个凡人,神国的游戏里随便一枚骰子对凡人都应该是充满诱惑力的,古往今来有很多帝王的人生终极追求不过永生二字。 看起来奥丁还很年轻,这并非是说他的年龄,而是说他的情商。这哥们活到现在恐怕还没有读过历史学过教训,否则他就会知道后来的人们有多么狡诈阴险,心机之甚是一条混血种暴龙永远无法想象的,在这方面奥丁确实只能算是年轻。 “不用废什么话了,今天我来这里就是跟你算账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的整个人生都是因为你而改变,从出生到长大再到未来,所以我有很多种理由记恨你。”浮光斩破雨幕,遥遥指向奥丁的头颅,路明菲大声说。 “顺便也要跟你那个王八面具下面的人说点话,我见过你的爸爸了,楚子航,他说希望我能把你从面具底下捞出来,暴揍一顿你的屁屁,你最好全力以赴,否则将来我们家就只能是我说了算!你的工资全部上缴,出门要和我报备,买包卫生纸都得支付宝请求我的批示,路上敢多看一眼别的妞回家就得跪搓衣板!” 这不是玩笑话,而是她真的这么想的,作为对楚子航一意孤行,全然没有考虑过自己感受的报复,路明菲决定当一个铁血楚太太,要一手掌控楚家大小事务,把楚子航拿捏成唯老婆大人命令是从的耙耳朵。 谁让他抛下自己的?谁让他总是自以为是当个孤狼的?谁让他什么都不跟自己说的?别以为留下一封我等你的情书就可以把这笔账一笔勾销了,她路明菲可打小就小心眼的记仇呢,尤其是对喜欢的人! 路明菲挥刀血振,点点荧光缠绕着浮光,将这柄炼金刀刃的刀身延展的越来越长。以奥丁的体积,还继续拿着原本大小的浮光就和拿着牙签乱戳没什么区别,唯有将刀刃加长到和那支冈格尼尔不相上下的长度。 如此一来刀的长度会十分惊人,但它本身的重量是没有改变的,刀身笼罩的辉光人为地扩展成了刀锋,轻盈地就能挥舞,攻击的扇面却已经能达到所谓扛着四十米大刀的级别。 最后的英灵们从高架桥的另一端冲了过来,就像一个高速移动的忍者军团,桥下,桥面,桥墩,乃至桥顶,任何位置都可以是它们的路线。这些英灵们的肩膀上等级都高的惊人,起步就是四位数,超过楚天骄那个1800级的大有人在,最高的甚至已经达到了恐怖的4700级,攻击力居然已经破万。 不知道为什么路明菲忽然有种想法,楚天骄该不会是知道后面还有比自己更厉害的,为了不在儿子女朋友面前丢脸面,想要保持一份牛逼哄哄的印象,索性就说要留下来殿后的吧?以那个满嘴骚包话的风格总让人想到一张很熟悉的贱不兮兮脸庞来啊,卡塞尔学院的高手果然都靠不住,全都是芬格尔那个级别的德行! 当下是最后的战场了,已经没有什么多余的话可说,从一开始路明菲就是战力全开。浮光轻飘飘地划出十字,延展的刀光将脚下的跨海大桥一刀两断,诡异的应力沿着桥面向前方传播,整个大桥在短短几秒钟内就开始塌陷全部崩溃,无尽地碎石和钢桁架坠落,隆隆地塌陷如雷神降临。 正在猛冲的英灵首当其冲的遭遇了困难,有的索性往回跑,和桥面坍塌的速度赛跑,有的则根本来不及躲闪直接就坠下桥面,还有些则在崩塌的乱象中瞬间就找到了出路,能像飞燕一样矫捷地跳跃,在落向江面之前抵达桥的另一端。 雪亮的刀光在最前锋的那批英灵即将突破断桥时一闪而过,英灵们可以过来,路明菲当然也可以过去,用同样的方式,并且还能在如此高速行动中保持进攻。转向,踏步,斩切,跳跃,一气呵成,在如末日般肢解的跨海大桥上,一切对她来说都是可以被窥见的慢动作,要如何在坠落的废墟中找到最佳出路,只不过是一瞬间就能完成的事。 英灵们挨个被割喉,贯穿,泼洒出粘稠的鲜血,翻转着坠入江河。即使是那些转身逃跑的也没能躲的过那么长的浮光,路明菲的速度比它们更快,从背后就能将它们挑起,轻易地甩向一边。 奥丁就在桥的另一端,她比任何人都要急于结束这场战斗,王与王的对决唯有一对一以血相见,不管是1800级的英灵还是4700级的英灵,在这场战斗之前都没有立足之地可言,这里没有它们存在的理由。 359.荆棘王座(四) 她自英灵群中穿越,随手带起飘带般的剑光,每一个英灵都在与她擦肩而过时轻飘飘的倒下,却没有任何一滴鲜血能够触碰到她。 说起来打架这种事一直都不是她喜欢的东西,这会儿她正在赶赴最终的战场,居然莫名的想要去吃一顿热乎的饺子……大概是因为斩切这些家伙的声音太悦耳了吧?剥夺生命已经不再是恐惧之事,而是在某种程度上算得上是享受了。 最后一名英灵也被一分为二,大桥近乎完全崩溃,只剩下屹立在桥头的奥丁,和那个正在高速接近他的身影,斯莱普尼尔不安地刨地,鼻子喷吐出纷飞的雷屑,奥丁缓缓举起了那支神话般的冈格尼尔。 并非将它投掷出去,而是类似一种执剑的姿势,这柄枪的整体造型更像一根弯曲的树枝,有锋利的尖头也有扁平的侧面,在奥丁的手中它本该是一支骑枪冲锋型的战矛,可这一刻那个执剑的姿势更像是准备将它作为一柄近战的刀剑来使用。 这个动作路明菲再熟悉不过了,楚子航就是那样握剑的,日本刀术中双手执握的正眼,少年宫讲授日本刀的时候虽然都是用竹刀,可这种明显带有一板一眼样式的架子,绝对是他们拿来显摆的首选,用来吹嘘自己是正宗日本刀术。 果然面具下的人就是楚子航,奥丁的面具虽然是由奥丁的意识来掌控,但也会受到身体主人的影响,这就是为什么奥丁会不断的选择更强的肉体,这就像是某种寄生性的学习。 斯莱普尼尔嘶鸣着向前冲锋,八足每一次践踏地面都像是爆响的战鼓,奥丁把冈格尼尔斜握在侧身,借由自己和斯莱普尼尔的巨大身躯来隐匿攻击的方向。 这被称为隐剑,是暗杀型的刀术,对于那些挥刀很快的人来说,这种方法极为有效,刀刃出现在对手面前的时候也是攻击到来的时候,给予敌人的反应时间会很短很短。 不愧是楚子航版本的奥丁,简直有一种又在和他对练的感觉……这种亲切感让路明菲淡淡地笑了出来,根本不觉得这是什么生死之战。 冈格尼尔与浮光如今的长度完全相当,两柄武器的碰撞却很难发出什么声音,浮光本身还是配剑的长度,只是笼罩在上面的那一层层光辉将这柄刀刃无限地放大了。 奥丁的骑术异常精湛,斯莱普尼尔是没有缰绳的,只有马镫,但它却能完美地配合奥丁随心所欲,每一次相接都是侧身对敌,就像古代的骑兵对抗步兵,斯莱普尼尔的步伐相当稳重,使得奥丁一直都具有自上而下的绝对优势。 这让路明菲接的尤为吃力,虽然看起来现在大家是势均力敌的,可她脚下最后的断桥部分正在每一次刀兵对碰中渐渐破碎。奥丁那么大的身体和武器,光是自己的势能本身就已经很惊人了,更不用说楚子航的刀本身就是以快和势出众。 斯莱普尼尔忽然咆哮着跃起,奥丁用一记沉重的劈砍配合,让路明菲不得不专心应对,斯莱普尼尔的影子这时就已经笼罩住了路明菲,从这个视角可以看见它肚子上也覆盖的甲胄,还有那四条正在空中腾起的前足。 这一刻路明菲才意识到一件事情,她的对手并非只有奥丁,还有那匹战马!那头变异的生物既是奥丁的标志性坐骑,也是他的武器之一! 沉重的铁蹄落在路明菲头上,伴随着金色的雷霆飞舞,最后的断桥也在斯莱普尼尔的这次践踏中崩溃。奥丁没有再继续进攻,在他的认知里自己的对手应该已经死了,斯莱普尼尔的体重何止万吨,以混血种之身被这种东西踩上一脚直接就会变成血沫。 某种不可思议的力量在斯莱普尼尔的那条铁蹄下迸发开来,最开始只是战马渐渐被抬起来的沉重身躯,后来是从那里倏忽展开的森严双翼,直到最后奥丁才能看清楚那是个什么东西,它既是恶魔,也是天使,苍郁鳞片覆盖着的身躯是完美的龙族之身,峥嵘的头角和矫健的筋肉都没有丝毫瑕疵,那张面容已经完全看不出路明菲本来的样子了,它更接近于奥丁古老记忆里的那张脸,尼德霍格的脸。 路明菲如背着泰山的巨人那样,缓缓抬着斯莱普尼尔用后足站起,最后直接猛然发力,将这匹如山峦般的战马掀飞出去。 令人惊讶的是它并没有掉进江河之中,斯莱普尼尔载着奥丁在天空中翻滚,几圈之后就卸去了力量,八足轻巧地在虚空中踏步行走,重新找回了平衡,雷电像是为它们烘托的地毯,在斯莱普尼尔的脚下炸裂。 在神话中,斯莱普尼尔还有一个称呼,是神俊的天马,这种称谓的本意就是在指它是会飞的,无需借助双翼之类的东西,它和龙族一样,生来就能掌控风的元素。 路明菲腾跃而起,斯莱普尼尔踏着天空迎着她冲锋,奥丁的冈格尼尔还没有来得及挥舞,黑色的巨龙就已经到了他面前,龙族变异的生物还不是龙,在速度上,斯莱普尼尔并非路明菲的对手。 雕塑般雄厚的利爪紧握着冈格尼尔,路明菲试图夺走奥丁这把致命的武器,现在他还只是把冈格尼尔当刀剑用,万一他忽然选择投掷怎么办?奥丁死死抓住冈格尼尔,继续把它往前推去,试图将那一记没有完整的斩击续上。 最终还是奥丁赢得了上风,因为他用自己的脑袋做武器,那个鹰盔面具上的峥嵘长角也锋利无匹,他就和楚子航过去那种搏命的打法一样,根本没什么神祇的风范,直接就用脑袋去撞。这让路明菲不得不松开冈格尼尔,没有来得及挥出的斩击接踵而至,路明菲振翅侧身规避,冈格尼尔带起猩红的冷光,沿着她的龙鳞擦出一道惊人的斩击。 那根本就不是以冈格尼尔的长度能做到的,类似剑风的红色斩击一口气飞出去了十几公里,江河被硬生生的划开了一道口子,露出淤泥水草遍布的江底路面,几秒钟的时间里巨量江水又重新回流到这个被切开的真空中,产生了类似漩涡的强大吸引力,江边上停留的舰船被硬生生拉了过去,拖进江底之中再也看不见了。 真该庆幸这是在尼伯龙根中,如果是现实世界,以这种斩击的破坏力,几刀下去整个城市就已经没的抢救了。 奥丁的眼睛完全是血红的,不久之前他还是黄金瞳,但现在却如狰狞的野兽,连同斯莱普尼尔也是,这种感觉有点像某场boss战的第二阶段,也许是路明菲的变身成龙的操作刺激到了他,那是他梦寐以求的极致,花了那么多年却求而不得,亲眼看着这种力量在另一个人的身上完美绽放,多少也是会令人嫉妒的。 斯莱普尼尔再度咆哮起来,天空中浓密的乌云如漩涡般凝聚,苍白的电光混合着雷声盘旋。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飞来了无数的渡鸦群,它们萦绕着这片天空飞舞,嘎嘎乱叫,惹的人心烦。 雷电从天而降,宛如飞射的苍白流星,径直命中了奥丁,但这并没有给他造成任何伤害,他与斯莱普尼尔的铠甲都在这一次雷击中进化了,完全笼罩在夺目的白光中,连同那把冈格尼尔。 奥丁缓缓举起冈格尼尔,这一次不再是持剑的姿势,就像一名骑士高举着他的战旗。天空中数以百计的雷霆都被冈格尼尔牵引,向着自身袭来,每一次轰鸣的雷声都会让那支枪笼罩上更多的雷电,长度也会再增长一分。几个眨眼之间那已经不能叫做枪了,甚至可以称之为通天的巴别塔,路明菲抬头居然看不到冈格尼尔究竟有多高,似乎那东西连苍穹都能够刺破,顶点在遥不可及的高天之上,整片天空都被冈格尼尔的红色雷光所点亮,渡鸦群们盘旋着高歌,吟诵奥丁的赫赫威名。 所谓神话,就是超越想象的存在,任何人都无法断定这一刻的冈格尼尔能有多大的威力,如果因果律本身是作弊,那么这种长度和重量就完全是以碾压式的物理能力让人望尘莫及。 通天的高塔塌了下来,整个世界都被照耀的烈焰般通红,因为奥丁出手了,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冈格尼尔动起来的刹那就已经带起了牵引性的狂风。 周围所有的东西都被卷了起来,巨量的江水腾空而起,大桥的废墟和碎石虹吸般升腾,路明菲似乎整个人都在往冈格尼尔切下来的那条轨道上不自觉地靠拢,因果律的力量和物理劈砍的力量同时被发动,这一击是必中的,你会被命中是因为我发动了攻击,中间根本不存在闪躲的可能,因果的概念在冈格尼尔面前被彻底的逆转。 冈格尼尔所扫过的地方,就连空气也被凝结住了,灰色的裂痕沿着天空一路向下传递,所到之处皆是死亡的象征,连它本身的红色光芒也被那种绝对压制的气息掩盖,只有丝丝外溢的雷电才能逃脱那种法则,神话般的武器很快也很强大,却始终快不过光的速度。 路明菲似乎都已经看见了那根隐藏在黑暗之中的丝线,冈格尼尔和自己的心脏之间连接着叫做命运的丝线,那支枪会被这条丝线牵引,以绝对完美的角度命中它应该抵达的地方。 历史上其实有很多人都面对过这种场面,但从来都没有人能活下来,谁都不知道那支作弊般的武器到底是否来自于真实的世界树,只知道它从未失手过。 双翼震击空气,路明菲冲天而起,迎着从高天之上落下的狂风,既然无从躲避,那就索性让命运提前到来,眼睁睁看着它降临己身绝不是gamer的风格! 她接住了那道几乎要斩开天地的光!奥丁用的是斩切而不是投掷,冈格尼尔的侧面扁平但终归只是树枝的程度,没有专门用来斩切的刀剑那样锋利,空手入白刃的风险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 路明菲死死地握住冈格尼尔,感觉从掌心传来的是如三山五岳般的重量,她龙形的巨爪肉眼可见地快速枯萎,最开始是失去自己的颜色,然后是如同碳化般的脆弱,这种古怪的死亡甚至没有痛楚,只是能让人亲眼看到最绝望的死亡是什么样的。 奥丁与她的距离足有上千米,头盔下的眼神森然又淡漠,像极了过去那个拒人千里之外的男孩,静静地欣赏着死亡的到来。 路明菲遥遥地与奥丁对视,猩红的雷光刺穿她的龙鳞,但她面无惧意,生平以来的很多事都像是走马观花般的闪现,也许这东西就叫做回光返照,她是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事,想起来那个时候还没有雨落狂流之暗。 理所当然的没有那么一天她也就不认识楚子航,还是那个仕兰中学里没什么存在感的麻花辫黑镜框,那时候她的座位靠后又有幸靠窗,每个课间当身边同学三五成群的时候,没有人陪伴的她就只能扭头远远地望向窗外。 窗户的正对面是高一个年级的大楼,那里也有一双同样总是看着窗外的眼睛,只不过路明菲看的是那双眼睛的主人,而那个人却总是抬头看着澄澈如洗的天空,一看就是一个课间。 我在无聊,在寂寞,活的与世隔绝,所以我才看看没有人的地方。那么你呢?你在看什么?仕兰中学的天空没有什么好玩的东西,就像这个世界上随处可见的天空一样,偶然有两只叽叽喳喳的燕子飞过,在屋檐下停留了一会儿,那大概就是最好的赏赐了,却乏善可陈。 也许每个人年少的时候都会是这样,最在乎的并非班上那个耀眼的别人家的孩子,只是会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悄然看见另一个相似的自己,想象着他的神秘,她那无人知晓的秘密。 (本章完) 360.荆棘王座(五) 原来早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喜欢过他了,还是学生的时代没有什么经济可言,更没有初入社会的诸多纷扰,心里就只是想着这个人的神秘,早早的学会多看几眼,只是那会儿还不知道什么叫恋爱。 真是蠢死了,居然花了那么多年才搞清楚这种事情,路明菲啊路明菲,你的一生怎么就总是活的这么糊涂呢! 逐渐枯萎的龙爪旋转着更加紧握冈格尼尔,路明菲几乎是要把那东西镶进自己的肉体里去,她咆哮着用出所有的力量,如狮吼如战歌,冈格尼尔居然在她掌中的暴力间渐渐蔓生出了裂痕……这根据说是由世界树编织的神话武器,在至高龙族的绝对力量面前几近崩溃! 咔,冈格尼尔真正断裂的那一瞬间声音是那么的轻微,但整个世界似乎都能听到那一声哀嚎,无限延展的剑光随着它被一分为二迅速消退,路明菲看了看手中那支断截开来的一部分冈格尼尔,缓缓将它举起,以投矛的方式远远掷向奥丁,爆响的音啸像是一枚穿越天际的火箭弹。 虽说是因果律武器,却不知道在断开之后还能不能有传说中的威力,这一下也许会让奥丁也无法躲避也说不定。 奥丁高举右手,轻易地就抓住了那支飞来的断矛,断掉的武器终究无法再复原,他低头看着两手分别抓着的一半冈格尼尔,很难说清楚那张面具下面现在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你最自豪的东西已经废掉了,还有什么招式就别藏着掖着!” 路明菲随意地剥离自己手掌上发黑的龙鳞和皮肤,露出鲜血淋漓的伤口,和当初汐月的方法一样,她也是用再生来对抗死亡,短短几秒钟内所有的伤痕就又会都愈合,冈格尼尔必死的威能似乎也随着它的断裂而逝去了,路明菲能感觉到自己并没有一直受到持续性的伤害。 断裂的两根冈格尼尔在掌心旋转,奥丁尝试寻找着力的最佳点,他随手挥左手,冈格尼尔的弧光是完美的半圆,江面上被无形的剑风荡起数十米高的激浪,再度挥右手的时候那层激浪又会被拦腰截断,江水呈现真空的扇面,奥丁隔着那道空隙与路明菲远远地对视,斯莱普尼尔踏着虚空再度冲锋。 双刀在手,二天一流!楚子航的二天一流领悟的太晚,比不过自己的父亲和昂热,但现在他不是楚子航,他是奥丁,奥丁的面具曾在楚天骄的身上呆了七年,现在才到楚子航这个更年轻的身体上,崭新的二天一流只会超越过去,变得更加强悍! 这一瞬间路明菲甚至都要后悔自己干嘛要把冈格尼尔折断了,这种操作好比给自己的敌人送武器,单看奥丁那陡然从骑枪兵变成冲锋骑的态势就知道,即将到来的进攻只会比之前更加狂暴。 两柄冈格尼尔之刃交错着带起猩红的弧光,这种斩击不是一道光弧,而是长达数百米的平面,甚至会维持数秒钟,能把天空都完全点亮。刀光扫过的地方,就连尼伯龙根中的空间概念也被切开了,破碎的镜面背后隐约看到现实世界中的灯火,奥丁的力量已经超越尼伯龙根能承载的极限本身。 路明菲的每次规避都非常困难,因为奥丁每次挥刀之后都意味着那个地方有数秒钟时间是被完全封锁的,对刀也不能让自己的身体处于刀光的直线上,唯有侧身执刀去解,这样无法发挥全部的力量。 这样下去势必会被逼入绝境,能够闪躲的空间越来越小,路明菲索性趁着一次接下刀刃的时候欺身撞向奥丁的怀里,她要逼迫奥丁无法使用刀术,跟自己近身作战。 但奥丁的另一把冈格尼尔立刻在胸前荡开鲜红的十字,二天一流既是凶狠的进攻也是完美的防御,在战场上没有人能帮自己看着要害,在尽情杀戮的时候就必须有一把刀能在任何时候防备周围,两柄刀是交错替代的,一方攻击的时候另一方就会负责防御。 冈格尼尔切开了路明菲的胸膛,狂躁的心脏在下一次擂动中喷出了巨量的鲜血,路明菲刚一后退,二天一流的下一次进攻就已经到了,血花一株接一株的绽放,坚硬的龙鳞在冈格尼尔面前根本就没有任何防御力可言,每一刀都势如破竹,即使失去了因果律的神力,那仍旧是炼金武器的顶峰,碎金断玉如履平地。 路明菲用拳头猛砸冈格尼尔,来自大地与山之王的伟力立刻被灌注进冈格尼尔中,但那两把断刀根本就没有眼,它们是一个整体,一个概念中的树枝,这种东西怎么会有眼呢?根本就是无效的。 下一刀又要来了,剧烈的爆炸在奥丁头盔上炸开,火热气浪把他的脑袋都推向了一边,路明菲接着这个机会如滑翔的雨燕迅速后撤,瞬间的一个失误,就让奥丁一连在她身上留下了七处刀伤,每一刀都可以致命,如果不是强大的龙族血统在受伤的同时高速治愈,很可能她已经落败。 奥丁晃了晃被震到发蒙的脑袋,那发君焰几乎就是顶着他的头炸开的,这种近距离的爆破即使对龙王级的目标也有效,但对奥丁似乎只是让他受到了瞬间的脑震荡,很快就已经恢复过来了,两把冈格尼尔再度荡开绵绵雨水,新的攻势即将展开。 趁着短暂喘息的机会,路明菲环视周围,在刚刚的无数次交锋中冈格尼尔几乎已经把天幕斩切的支离破碎,这个隐匿在暗影中的尼伯龙根有很大一部分都暴露在真实的世界中,就像一枚被打碎了外壳的鸡蛋,外面的崇山与峻岭都毫无保留地出现在彼此眼前,尼伯龙根残余的部分像是一面碎裂但还保留着一部分外形的镜子,与现实世界交汇的地方弥漫着淡青色的雾。有月光,但是很微弱,台风降临带来了海量的雨水和乌云,天空之深邃像是不小心打翻了墨盘。 在这种情况下想要战胜奥丁异常困难,路茗沢的合体只是给了自己能和奥丁掰手腕的能力,要怎么打才能赢,还是得取决于自己。 青铜与火之王?还是大地与山之王?单说他们的力量在奥丁面前委实是捉襟见肘,言灵之力也显得异常孱弱,能够靠君焰偷袭一次已经很不容易了,如果还想打出更高的效果,恐怕只有烛龙或者湿婆业舞那种级别的力量才行。但奥丁不可能给她机会,那些言灵的准备时间都太长了。 找遍毕生所学路明菲都觉得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拿得出手,书到用时方恨少那句话还真没说错,当你遇到难以解决的困难,你就会觉得自己还是有很多东西没学够。 她看向奥丁,长久的战斗之后那家伙仍然没有显露出任何疲态,精力似乎是无穷无尽的,斯莱普尼尔悠闲地在空中漫步,双刀在手的攻势还没有启动就已经展现出压倒性的差距,如果再来一次近身对决,说不准会被奥丁给砍到来不及自我修复。 以前打游戏的时候看到像这样威猛的boss只会觉得很壮观,摩拳擦掌的跃跃欲试,如今真的亲自面对才知道有多艰难。 等等……壮观? 在奥丁的眼中,对面那条暴龙忽然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那不是自暴自弃,更像是一个忽然察觉到自己的笨拙,又好气又好笑的发泄。 龙鳞重新钻回皮肤里,隆起的筋肉也渐渐萎缩变成姣好的肌肤,暴龙抛弃了自己力量最强体型对等的状态,路明菲重新回归成一个人类女孩。 奥丁不懂她的用意,在这种情况下继续战斗无疑是吃亏的,体型力量都不在一个档次上,以龙族之身无论是发动言灵还是承受伤害都会更具优势,他搞不清楚为什么路明菲要刻意抛弃这种能力。 浮光挥刀血振,划过完美的扇面,还是那把气势惊人的光刀,路明菲可以不要龙族的身体,但她不能抛弃这样的浮光,这是她唯一的倚仗。 重新回归人类的身躯之后有短暂的不适应,她活动筋骨,浑身噼啪作响,让那些复杂的骨骼完整归位,随后迎着奥丁猛冲过去。她身后猛然张开曼陀罗花瓣似的火焰,炽热的光芒中产生了高速流动的气流,在她的正后方喷发,像是搭在着火箭的助推器。 楚子航从来没那么使用过君焰,因为做不到,但对现在的路明菲来说没有任何问题,她掌握着青铜与火的力量,使用君焰完全随心所欲,即使没有龙族的身体也不借助风的元素,她仍然可以通过这种方式飞翔,甚至因为身体变小了反而更快! 这就是她的答案,奥丁和斯莱普尼尔山岳般雄伟的身躯未必是一种优势,那么大的东西行动也是迟缓的,如果用龙族的身体对抗大家都一样慢,但如果用人类去攻击他,速度就是绝对的优势,只需要快,更快,再快一点! 江面被君焰喷射的气流带起升腾的狂潮,漫天飞雨熙熙攘攘地落下,路明菲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快,整个世界都是模糊的,唯有那个巨大的身影像是一尊指引方向的雕塑,奥丁的瞳孔始终都锁定着她,跟随她旋转,但那两柄巨剑却很难命中一个这么小又这么快的敌人,每次劈砍都只是白白在江面上砍水花。这种感觉就像拿了两根筷子去戳地上爬的蟑螂,命中率低的可怜。 奥丁,你自诩为神,无人可敌,可你没有想过与自己为敌的并非什么强大的敌人,而是蝼蚁,恰恰就是这么一只蝼蚁,你却对它无可奈何。 君焰更换方向,在脚下爆开,加速的气浪拖着路明菲升天而起,扑向奥丁的面具,她双手紧握着浮光,笔直地自高处下坠,浮光闪现的刀光如萨摩现世般耀眼,把她和奥丁都笼罩在明亮的光辉中。 用人类的身体面对奥丁不是没有代价的,在这个距离上,她能明确感觉到自己创入了奥丁周围那层空气领域中,一瞬间就仿佛有千根针围绕着她穿刺。她的身体每下坠一点,都会受到更多的创伤,但超强的血统也在不断治愈着她,她从血流如注到浑身愈合,再到血流如注,两种状态每一秒都会切换无数次。 浮光确实在一点点的下沉,那道空气障壁似乎成功地被切开了一部分,就连奥丁也察觉到了这种危险,他的两柄冈格尼尔交错着从不同的方向封死了路明菲的退路,可路明菲根本就没打算躲。她被冈格尼尔刺穿了两次,世界之树的荆棘从她的背后突出,像是忽然长出的参天大树,可她居然敢继续往前压下去,任凭自己越陷越深,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浮光继续攻击。 这一刻那顶鹰盔下似乎有一双不可思议的目光,似乎是不敢相信这个人类居然能挥刀冲到自己的御座前,如果她是以龙族的身体或许奥丁还会高看一下她,可最后走到这一步来的居然偏偏是一个人类。 奥丁还想撕扯冈格尼尔,彻底粉碎这个人类的身体,但他的空气障壁已经顶不住了,浮光率先切开了那层防御,狠狠砸向他的脖子。 不是砍,而是撬,在那顶鹰盔面具和战甲衔接的部分,有一道空隙,浮光就是一口气插进了那里。这一瞬间奥丁就像是遭受猛烈电击的电子玩具,和斯莱普尼尔一起浑身痉挛抽搐,此前从来没有人能够抵达这个位置,也就没人知道奥丁到底有什么样的弱点。 路明菲活动身体,让自己的侧腰被冈格尼尔撕开,但这样她也就获得了自由,没有任何犹豫,她紧握着浮光跳向江水,那道无限绵延的剑光随之弯曲,像是一根超长的杠杆,嵌入奥丁头盔的那一部分强行往外施加了巨大的推力,她似乎是想用这种方式把那顶象征着奥丁自身的头盔,从楚子航的脑袋上强行撬下来。 (本章完) 361.荆棘王座(六) 一直在天空中盘旋的渡鸦群们降了下来,围绕着奥丁和斯莱普尼尔放声吼叫,它们似乎意识到了眼下的人类姑娘真的具备杀神的实力和决心,准备以自己的身躯捍卫神的御座。 它们冲着路明菲笔直地飞了过来,密密麻麻,像是一群漆黑的回旋镖,就算是普通的渡鸦以这样的高速撞上来也能把人撞得遍体鳞伤,何况这些渡鸦的骨骼坚硬已经不亚于死侍,它们是龙族基因改写过的变异种。 路明菲被渡鸦群吞没了,这些该死的东西鸟喙爪子甚至羽翼都是武器,以人类之身路明菲基本没有什么防御力可言,真正体会到了所谓千刀万剐是什么感觉,每一下划伤都只是轻微的疼痛,可当这数量是几百几千感受就完全不一样了,像是整个人都被扔进搅拌机里,看着锋利的刀片切过自己的头颅。 耀眼的火流在周围爆发,渡鸦群里喷射出上数道百米长的炽热火龙,它们像是从卵中孵化出来的暴龙,撕咬着黑色的鸦群,在高温和爆破的双重协奏曲中,鸦群根本就来不及飞翔避让,空气里都是羽毛被烧焦的糊味。 看的出奥丁已经黔驴技穷了,连自己的渡鸦都拿来当做最后的武器,但这种东西在青铜与火的力量面前就是飞蛾扑火,诺顿最擅长的就是大规模的爆发性杀伤,鸦群就好比一群冲锋的普通士兵,而掌握着火焰的路明菲是核弹,再多的士兵也没有意义。 奥丁浑身抽搐,在浮光那根巨大撬棍的作用下被迫抬头望天,那个面具似乎真的在慢慢从他头上被强行剥离,肉眼可见扩大开来的缝隙里,面具上有无数跟筋肉脉膜与楚子航相连,像是长在他身上的一部分。随着最终施加的力量越来越大,流出的鲜血也越来越多,血沿着奥丁的盔甲流淌,落入斯莱普尼尔的马鬃,把那匹战马也染成了红色。 路明菲紧咬牙关发力,看起来成功就近在咫尺,可她手中的力量忽然就空了,没有了支点和重物的加持,浮光陡然一口气翘到了天上去,路明菲跌坐在江边的水里,瞪大眼睛看向原本奥丁的位置,但那里已经没有了那个巨大的身影。 怎么回事?奥丁居然凭空消失了? 耳边似乎响起了某种诡异的声响,有人在吟诵某种语言,像是歌唱,又像是祈祷,最初只是很轻微的声音,好像来自很远的地方,可随着越来越多的声音加入,那阵歌谣就变得如礼堂中响彻的赞诗那样齐整又雄伟。 路明菲听出来了,那是龙文,内容是对奥丁的无数赞美。在遥远的古老时代,曾有很多人臣服于奥丁的淫威,作为谄媚和记叙的手段之一,那些人写下了这首赞美奥丁的伟大诗篇。 唱歌的人来自四面八方,甚至是整个尼伯龙根,在这么大的空间里,在每一个不同的地方,奥丁的英灵们都在同时歌唱,无数微末的声音聚集起来,像是放在演唱会周围的大型音响,尼伯龙根的任何一个地方都能听到这种声音。 雨夜里凭空升起了白色的蒸汽,最开始只是一片两片,在雨幕中很容易就会被忽略的那种,可很快就是成百上千,浓密如雾,像是站在山顶俯瞰群山,就连天幕也能够遮蔽。 无数的马蹄声在那些遮天蔽日的白雾蒸汽中响彻,似乎有一支军队正在那里起步并进,隐约能看见如山岳般雄伟的身影,人还没有从雾中出现,那股威严已经缓缓推了过来,令人难以呼吸。 奥丁又重新出现了,但不是只有他一个人……数以百千计的巨大身影在尼伯龙根的无数个地方坦然雄起,每一道身影都是八足的斯莱普尼尔和背上一模一样的奥丁,高达百米,如同一道道连绵不绝的山脉横亘在视野前方。 无数匹斯莱普尼尔载着无数个奥丁,并肩向着同一个中心点前进,那里就是路明菲所在的地方,斯莱普尼尔的雷电铁蹄践踏万物,带着火焰的气流,奥丁手中的两把断刃冈格尼尔撕扯空气,留下深红的痕迹,大地在他们的脚步下震颤,天空在他们的威名下颤抖,无数双黄金瞳似乎要撕裂这个灰暗的尼伯龙根。 这一幕让人有种感觉,太古时代的众神似乎在浩瀚的荒原上跋涉了上万年,终于得以重返这个世界。 言灵·英灵殿的终极完全形态,一开始对抗那些英灵的时候路明菲还在好奇,奥丁做那么多面具给那么多人戴上,结果等级不是几百就是几千,连自己都对付不了,怎么可能带着去对付黑王? 现在她终于明白了,英灵殿是奥丁积蓄的绝对杀器,为了黑王而准备的东西当然不会用在一个无名小卒身上,只是她展现出来的力量把奥丁逼到了绝境上,英灵殿的终极形态终于得见天日。 在路明菲的视野里,那些无数个奥丁并非之前的英灵,因为所有奥丁头上的资料注释名字那一栏都写着odin,等级未知,攻击力未知,防御力未知。英灵殿最强的一面就是让所有英灵都晋升为与奥丁完全一致的面目,甚至包含了战斗力,如果你对付一个这样的奥丁就要竭尽全力,现在有成百上千个,他们的实力都一模一样,只有击破唯一真实的那个你才能解除这个英灵,那么你要怎么做? 这一刻远在尼伯龙根以外的地方,全世界都像是在同一个时间进入了末日的倒计时。 环绕整个太平洋的火山带有超过二十五座火山同时爆发,尘嚣至上的火山灰连起来能绵延数百公里,气象学家惊恐地看着熔岩以令人匪夷所思的速度,裹挟着石灰和烈焰砸向自己的头顶。 现在已经不是台风剧烈爆发的季节,但各个大洋包括本不该产生台风的地带,都罕见地出现了超过最高气象预警等级的飓风,推进的速度超过此前拥有的任何记录,在短短几十分钟内就能抵达附近海岸。 数十米高的海啸同时冲击着南美洲,澳大利亚,西欧和北美的海岸,这些海啸就像是凭空出现的,没有任何预警,几分钟前海滩上还是晒日光浴的泳装美女,几分钟后已经是人间炼狱,一切都被海水吞没。并且根据卫星的检测计算结果,这还仅仅是第一波,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将会有数波更剧烈的海啸袭击,最后那一波的高度甚至可能达到千米级,在如此惊人的毁灭性灾害面前,人类的任何防备都是无效的,海啸预警不得不变成向人们的手机发送避难逃亡指示,但能不能逃得了都很难说。 虔诚的基督徒在地动山摇的十级狂震中画着胸口的十字,寒山寺的和尚走出寺庙遥望着远处染成绯色的天空,美利坚的街头暴徒们正趁着大多数人都在忙着避难的机会,砸开商店大把大把地把东西扫进蛇皮袋子里,冰岛的爱斯基摩人亲眼目睹自己脚下生存了那么多年的土地,在短短几秒钟内开裂成几个版块,眨眼间的时间里他就已经和自己的家园之间隔上了天堑沟壑。 整个地球似乎都转眼间进入了倒计时,磁场和重力都诡异的紊乱,数以万计的陨石突破了大气层剧烈燃烧,坠向大海,无人区,甚至闹市里,死亡的人数根本就无法统计,灾难面前所有人都是平等的,只有哭泣,只有咆哮,只有逃命。 大量骇人听闻的消息在全世界的信息渠道里传播,当人们以为这一条已经是最坏了的时候,下一条只会更加糟糕,缩在避难所里的女孩哭着扑向男友的拥抱,角落里的乞丐大口大口地喝着啤酒,嘲笑说我早就告诉过你们,神会惩罚你们这些无知的罪人! 没有任何手段在这个时候能起到作用,因为同一时间涌来的噩耗实在是太多了,各国政府都没有过面对如此糟糕境界的准备,完全陷入瘫痪之中,全世界唯有一批人知道现在正在发生什么事,龙族的混血种人类们。可他们也做不了任何东西,因为那不是凡人之力可以抵挡的噩梦。 诸神黄昏之日,在这一刻正式降临,现在混血种们唯一能做的事只有祈祷了,祈祷尼德霍格不会忽然从自己脚下的那片土地出现,那位遭受背叛,被遗弃了上千年的龙皇究竟把自己的卵放在什么地方,谁都不清楚。 “末日降临啦!”有人在路明菲身边说,她手里的iphone正在接受来自外界的信息,全世界的主流媒体里还能活着发消息的那些,毫无例外的都用上了世界末日这样的标题。 “诸神黄昏?”路明菲脸色苍白,她不知道现在外界正在发生什么事,可她能感受得到,那种感觉是从未有过的异样非常,根本无法用言语描述,似乎整个世界都在拒绝自己活着,“可奥丁不是还站在这里么?他还没有死么?你说过的,这是最后一场征战了,我和他的胜负就会决定最后的命运!” “我可没有骗你啊。”路茗沢耸耸肩,“我只是知道他一定会复活,可我也是直到这一刻才明白,尼德霍格用了一个最精妙的方法来保存自己的卵,所以他的归来必定成为现实,绝对不可能被打破,比白王要高明的多。” “什么方法?”路明菲问。 “言灵之力。”路茗沢说,“准确来说是所有言灵之力的结合,因为所有言灵都来自于尼德霍格自己,所以他就把自己的卵变成了一个由全部言灵来启动的概念,从他死去的那一刻开始,直到刚刚,如果所有的言灵都被释放过一次,那么他的卵就会被唤醒。在无意之间,无论是奥丁,你,还有我,包括四大君主和全世界的混血种,都成为了复活尼德霍格的推手,英灵殿,皇帝,天光,时间零,烛龙归墟天问湿婆业舞……有些罕见强大的言灵很多时候都不会被释放出来,可我们的屠龙行动和战争逼的这些言灵不得不问世,于是我们就全部着了尼德霍格的道。” “直到刚刚为止,最后一个言灵被释放,所有的言灵围成一个呼唤尼德霍格的圆,奥丁恐怕都没想到唤醒尼德霍格的关键就在他自己身上,他的英灵殿在这么多年间从来都没有被完整释放过,这是最后一块复活尼德霍格的碎片了。” “没有别的办法阻止尼德霍格了么?”路明菲环视周围,外面的异像似乎也吸引了奥丁的注意力,那么多奥丁都停下脚步,抬头望着破碎的尼伯龙根,但他应该也和自己一样,只是能感觉到,却不知道真正发生的事情,奥丁没有路茗沢帮他。 “应该还是有的。”路茗沢看上去一点不慌,因为她可以在时间线中跳跃,这里的死亡和悲剧对她来说并不算什么,“以尼德霍格那样强大的究极生命体,他的苏醒是需要时间的,没人知道他的卵在哪,你只要赶在他彻底以完全形态出现之前做掉奥丁,抢在尼德霍格之前改变时间线就还来得及!” “说的简单!麻烦你看看周围,现在已经不是和一个奥丁撕逼的问题了,是我要和上千个奥丁撕逼!”路明菲感觉自己的头都要大了,这种感觉就像勇士在魔王殿里费劲九牛二虎之力,牺牲无数队友和神级道具刚刚打倒了魔王,忽然从魔王的王座说话了变成一个大怪兽,哈哈大笑说恭喜你打败了我的座椅,现在让我来会会你! “你自己选择的路,你现在来问我?”路茗沢摊摊手,满脸都写着我很无辜,“加油吧我的好姐姐,如果你死了,我会在你的坟头上浇一杯酒,祝你在地狱里活得开心点再走的。如果你赢了……那当然再好不过了,我能给你的东西全都毫无保留,现在全世界的希望都在你的身上,除了继续向前你还能做什么呢?勇敢的向前冲吧少女!” (本章完) 362.荆棘王座(七) 天地之间的马蹄声越来越近,清晰,缓慢,又沉重,每走一步都在震动江河与天空,似乎每一个奥丁与他的战马都是顶天立地的,宛如死神莅临,带着浓郁的腐朽气息。 这委实是蔚为壮观的场面,数以千计的战骑带着遮天蔽日的死亡朝向同一个人奔袭,世界上最壮阔的战争莫过于此,如果自己是个观众,路明菲甚至想来点爆米花和可乐好好地欣赏,最好还能配上电影院级别的荧幕。可当自己成为那些骑兵的目标,这就根本不是会让人笑的出来的事。 她闭上眼睛,君王的威仪缓缓降临,龙化在瞬息之间完成,全身都被鳞片覆盖,双翼刺破后背血淋淋的展开,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就又是那条顶天立地的巨龙了,浮光掠过清冷的圆弧,她冲天而起,向着破碎的天幕。 尼伯龙根已经是完全支离破碎的,路明菲轻易就能抵达它的天际边缘,外面的狂风骤雨比尼伯龙根中更甚,浓墨般的乌云恣意泼洒着这座城市有史以来最高的降雨量,厚度不可估量,风雨全都扑面而来,就连巨龙也觉得迎着它们很难轻易地睁开眼睛。 路明菲高举起浮光,从尼伯龙根中穿越出去,迎着漆黑的天穹,这么做很可能把奥丁的攻击带到现实中来,那样龙族的秘密就完全保守不住了。可这可能是唯一的机会,同时对付这么多奥丁只有一种可能,她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但必须得试试。 现实中的这段路藏在深山峻岭之中,在城市对外高速公路几乎全部封闭的当下,周围根本就不可能有任何人烟,也就看不到那只巨大的暴龙一口气冲进了浓密的云层中,金色的刀光像是百花缭乱的狂舞,又像阳光刺破乌云的瞬间,裹挟着暴风与剑影,路明菲把这片天穹的乌云生生切开了。 如果从太空中看去,会发现这座城市头顶密布的雨云中忽然开了一道完整的圆形缺口,这在气象学上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但对龙族来说,风雨都是元素的一种表现形式,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云破月照,光从敞开的乌云缝隙中透了下来,笔直如剑,清冷也如剑,路明菲仰头沐浴在纯净的月光中,峥嵘的黄金瞳在这一刻如同懵懂的孩子那样迷惘。 在她的身后,数以千计的冈格尼尔断刃组成了密集的箭网,奥丁们都无法离开那个尼伯龙根,但他们手中的武器可以,所有人都将自己的武器投掷了出去,天空中连成一片密密麻麻的致命箭雨。 金色的礼花在路明菲的头顶上炸开,伴随着无数金色流光的坠落,像是黄金组成的流星雨,整个天幕都被这密集的流星雨覆盖了,它们与奥丁的冈格尼尔箭阵不断在天空中碰撞,每一次都是惊人的爆炸,硝烟几乎连成一片,遮去了视线,奥丁看不见路明菲,路明菲也看不见奥丁。 言灵·天光,在路茗沢的权力支持下,这几乎是最强版本的天光,即使仅仅只有月光的照耀,也能爆发出惊人的威力。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在历史上两种至高言灵的对碰了,早在很多年前,在西伯利亚,在今天的尼伯龙根,英灵殿与天光都交手过,但唯独这一次可能是真正的最后,因为路明菲自己也变成了天光中的一员! 在浓密的烟尘中,黑色龙影笔直坠落,像是逐月的星辰,黄金瞳在极短的视角内扫遍了尼伯龙根里所有的奥丁,在那里,奥丁们集合成了一个完美的军阵,他们只是投掷出了自己手中的半根冈格尼尔,另外半根还在手中当做长枪。 机会仅有一次,真正的奥丁也只有一个,龙瞳挨个扫视奥丁们头顶上的鹰盔面具,路明菲在试图找出之前那个被撬动过的面具,那一个就是奥丁的本体。 自高天坠落的过程不过几秒钟,已经足够黄金瞳的急速审阅,可路明菲仔细看过了每一个面具,始终都没有找到那个应该出现的家伙。 怎么会这样?难道奥丁已经愈合了?还是说他自己根本就没有参与到英灵殿中来,这支军队都只是英灵,狡诈的奥丁藏在其他地方? 距离越来越近,挥刀的机会也只有一瞬,势能加上动能再加上奇袭,这一刀绝对是必中的,一旦进入那个骑兵战阵里,路明菲攻击的同时就也会被数以千计的冈格尼尔刺穿,身体复原的速度再快都无法抵抗这样的重创。 “楚子航!”她大吼着那个名字,希望能有点回应。真的没有任何办法了,这是她最后的底牌,这条世界线的命运将在这一刻决断,孤军奋战的君王终究还是败给了寂寞,万军之战里,她没有自己的军队。 一双黄金瞳缓缓地抬了起来,像是被叫到名字之后下意识就想要起立报告的三好学生,有一个奥丁忽然看向路明菲,眼神还是那么平静没有任何感情,可深藏在内心深处的,属于另一个人的记忆还是出卖了他。 这个动作没有逃过路明菲的审视,一瞬间路明菲就确认了自己的目标,只有一个人,只有一个人会对这个名字有反应,即使他已经身为奥丁,可在骨子里,他永远都是仕兰中学不会犯错的欧尼酱! 古老的证言从天而降,来自日本刀术中的萨摩示现,这是源稚生对路明菲的馈赠,作为对在东京之夜保护绘梨衣的感谢,龙化在这一刻悄然解除,金色的流星中是狮吼般咆哮的少女。 无数把冈格尼尔赶来拦截,这更加说明路明菲的目标没有错误,可她现在实在是太小了,比起那些巨大的武器来说就是一只蚂蚁,而且她更快!浮光撞上奥丁脖颈处的头盔,果然发现了之前留下的伤痕,伴随着斜向挥舞的巨力,奥丁的头盔生生被掀起飞向了空中,连接着宿主头部的筋膜一度能延展到十几米,甚至还想把面具重新拉回来,但金色的刀光已经挨个切断了它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顶头盔越飞越远。 路明菲和奥丁擦肩而过,落地之后跌跌撞撞地往前滑了好几步,身后无数把追击而来的冈格尼尔像是中了时间停止的魔法,在同一刻全部停了下来,奥丁们巨大的身躯如沙尘一样迅速瓦解,随风飘向不知名的远方。 “明菲。” 有人在叫自己,路明菲错愕地回过头,虽然只有一瞬,但在那些奥丁们消失前的刹那,她似乎看到有人在对自己招手,那是从未对自己说起过的告别。 是爸爸还是妈妈?还是他们两个人?她没能来得及看到,只是那一声迟来的呼唤是真实存在的,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像是能唤起心底最深处的温暖。 手劲一松,浮光哐啷落地,路明菲仰头大字倒下,她的体力委实是已经被榨干到极限了,根本没有心思去看看身边的情况,也不知道那个面具会不会像jojo里的石鬼面一样,自己想办法再让楚子航戴上。 “明菲小姐,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哦,你还有很多工作要做。”一张漂亮的脸蛋从上方俯视路明菲,路茗沢晃了晃手里拿着的东西,天空与风之王,海洋与水之王的龙骨十字,加上路明菲现在拥有的另外两位龙王的力量,四大君主就被凑齐了。 “看不出来我已经精疲力尽了么?我已经如你所言的拯救了世界,传奇般的英雄现在只想好好打个盹儿。”路明菲有气无力地说。 “你是搞定了奥丁,可是黑王还在复活呀。”路茗沢眨眨眼。 “我去!说好的阻止奥丁就也能阻止黑王的,你居然框我!”路明菲瞪大了眼睛,满脸怒意。 “谁让你这就想着休息了,起来,把最后的工作完成,不然你喜欢的世界就还是要完蛋,你的未来也就不存在什么楚家太太的头衔,只剩下连骨灰都没有,杂草丛生的坟头了。” “相信你就是我最大的错误!” 路明菲气哼哼地试图仰起身来,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她一连尝试了三次都没有完成,最后还是路茗沢帮忙拉了她一把才成功。 “我说过的,你能赢,我们就能解决一切,趁着黑王还没有完全苏醒,把这些骨头渣子嚼了,我们将终结这条世界线上一切悲惨的命运,那将是一个很大,很大,很大的波。”路茗沢双手瞎比划。 路明菲瞟了一眼那些龙骨十字,吃掉它们的伟大壮举约等于搞定一份火锅。 “有可乐么?干嚼有点费事。”她不得不接过那些看起来很有份量的玩意。 “早就给您准备好了,姐妹同心,我还能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吗?”路茗沢笑嘻嘻地递过来一瓶罐装可乐。” “很大很大的波是什么?”路明菲开始大嚼特嚼,这感觉有点像那什么名菜,考虑到她现在牙口不错,啃起来委实有一种回到家里,坐在高压锅面前大快朵颐的感觉。 “音波。”路茗沢说,“回收四大君主的力量在加上我,我们在言灵之力上就能与尼德霍格齐平了,他的言灵能对我们生效,我们的言灵当然也能对他生效,你只需要再使用一次言灵·皇帝,就能让他滚回去,只不过这一次是史上最大的言灵,范围是整个地球,就像很多年前尼德霍格用这个言灵统御了所有龙族的血统一样,你也可以用这个言灵,一次抹平所有龙族血统,那样尼德霍格就回不来了。” 路明菲愣了一下,呆呆地看着路茗沢:“为什么现在才肯说?” “因为现在才做得到。” “不对。”路明菲摇摇头,“如果让所有龙族血统都退化到零点,那么除了释放言灵的我,这个世界上就不会再有任何龙族血统了,其中也包括你,那意味着……你会死,因为你是依靠我才能存活的概念,你的力量在我这里,那你就不该存在了。” 路茗沢淡淡地笑了,眼神不着痕迹地看向一边,“干嘛这么聪明呢?你就不能装个傻当做自己不知道?好好的大团圆结局,硬是要加点刀子你才安心么?” “你为了斩断龙族的宿命,花了那么多时间去尝试,现在终于要成功了,你们不会再在时光中重复苏醒与背杀的轮回,可你却要消失了,没有主角的故事,结局能说是完美么?” “只是这个世界的我会消失而已啦。”路茗沢满不在乎地说,“只用我一条龙消失的代价,换来黑王苏醒的中止,我觉得这样很划算,你的小伙伴里参孙和夏弥都还能以正常人类女孩的身份活下去,世界上的所有混血种都不会再活在另一个灰暗的世界里报团取暖。血之哀这种东西真是令人难过不是么?没有那玩意,每一个人都可以好好地去拥抱自己喜欢的世界,屠龙英雄什么的,只不过是孤单的人给自己贴上的金罢了。” “那……你会去哪?”路明菲问的很犹豫,一旦习惯了某个人的陪伴,再说告别就会变的很困难,虽然中途有过诸多的不信任,但更多的事情都还是向着好方向的,她不希望路茗沢就这么简单的消失了。 “去其他的世界线咯。”路茗沢双手枕着脑袋,朝着江边走去,顺带一脚踢飞了奥丁的面具,看着那个玩意在空气中划过完美的抛物线。 尼伯龙根的风雨正在停止,这个世界正在渐渐死去,支离破碎的碎片像是巨大的镜子被完全打破,天空中下起夺目的碎片雨,砸进江水里溅起无数水花。 “你为我证明了这种方法的可行性,所以我就可以在诸多个拥有你的世界线里去复现这个方法了,总有一条世界线是会让我活下来的地方,我会留在那里,也许会真的成为你的路茗沢也说不定呢。” 路茗沢回过头,歪歪脑袋,吐了吐舌头,本该是分别的气氛,似乎让她这么一说就没那么难过了。 “其他的路明菲对么?那么我希望最好别是弟弟,你可以是我的妹妹,这样小时候的另一个路明菲跟路鸣泽干架的时候,就有一个帮手了。”路明菲淡淡地笑了,路茗沢就是有这种本事,她能把讨厌的话题说成有趣的。 “好啊,那我就答应你咯,去其他地方的时候会继续跟你合伙,暴揍一顿那个胖小子。”路茗沢朝着空气挥舞拳头,嘴里含着耗油跟。 “那分别的时候能来一个拥抱么?”路明菲张开双臂。 “那么矫情的吗?”路茗沢撇撇嘴。 “嗯,我就是那么矫情的人。”路明菲笑着拍拍大腿,示意路茗沢快一点。 “不知道的还以为姑娘你兽性大发,要生吃了我呢……”路茗沢满嘴骚话,但还是老老实实地走向路明菲。 路明菲忽然扑了过来,她送给路茗沢的也是一个很重,很重,很重的抱,像是要把她融入自己的身体里,微微颤抖着。 “谢谢你……说真的如果可以,我不想说那两个字。”路明菲轻声说。 “人生就是无数个相逢与离别组成的故事,有相遇,就也会有分别,就像你对绘梨衣说的,没可能陪伴一辈子的,从你出生的那一刻起我就一直在在看着你,已经看了很久,总该是到了说一句再见的时候。”路茗沢顿了顿,“不……是再也不见。” “嗯,再也不见。” “那么唱歌吧?再拖下去就不知道会有什么样更可怕的危机要来了,也许你会被地震带到海沟里去。”路茗沢轻轻拍了拍路明菲,在这一刻很难说她是妹妹,还是她才是那位两个人中的姐姐。 那应当是被铭记于教科书中的一天,但也应该是被遗忘于历史中的一天,那一天世界如遭末日袭击,那一天龙族的概念不复存在,从上古时就诞生的言灵之力再次绽放于海天之间,每一个混血种,每一个龙族,甚至是每一个普通人类,都听到了那首只存在于概念之中的言灵圣歌。 随之他们的血统被洗刷,狂暴的力量烟消云散,火山归于沉寂,大海再度平静,地震留下的裂隙成为历史,人们庆幸着灾后的余生,在后来的重建里愈发努力,把那一天的噩梦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 没人知道,曾有人在那一天饱经风雨,眼睁睁看着捧在手心里的指尖离她越来越远,最后随风逝去。 眼泪是一种很令人讨厌的东西,它会把自己的情绪简简单单地写在脸上,可以是感动,可以是悲伤,也可以是欣喜,个体与群体之间都会因为这种东西而加强感情之间的纽带。 教科书上是这么解释眼泪的,但对路明菲来说,她的眼泪从来都只为难过而落下,从灰姑娘到白雪公主的路那么漫长,回过头来才看到满地留下的都是荆棘与玫瑰,原来泪水早就被自己吞干净了。 但这一刻,还是想要好好的哭一次。 363.尾声:二十年后,新世代(一) 一只36码的圆头皮鞋狠狠踩住源稚瑛的后颈,把他的头踩进沙滩里,源稚瑛听见自己的颈椎骨在哀嚎。他很想反抗,但皮鞋的主人显然不打算给他任何抬头的机会,源稚瑛只能用双手插进沙地里苦苦支撑着自己,不至于立刻匍匐在地。 “老大!”不远处一群人立刻失神高呼,从他们的风衣内衬和手里的球棒,肩上的纹身图样来看,这些人就是高校生们偶尔会拿来当做谈资的黑道。 作为山口组的成员,这些黑道混混本该立刻冲过来拯救自家老大,源稚瑛是山口组的现任组长,老大挨揍,组员没有只能在旁边看戏的份儿。 但沙滩上横七竖八的山口组组员,不是被打断了腿,就是被折断了手骨,其中症状最轻的去了骨科医院,至少也得个把月才能完好无损地走出来,组长更不是对手。这样的现状告诉整个山口组,如果他们敢冲上去,那今天就别想完好无损的走出海萤人工岛。 “保护费?啊?日本黑道什么时候堕落到要问高校生收保护费了?”踩着源稚瑛狠狠把他往沙滩里堆的是个个子并不高的女生,穿着樱萌女子中高的制服。 不得不说她问话的口气丝毫不亚于山口组里的任何一位成员,略带稚气的脸庞会被很多高中男生高呼卡哇伊,但嘴里放狠话的时候脸上那股八嘎别扭劲儿,活脱脱就是一中国电视剧里的日本鬼子形象。 她也确实来自中国,目前16岁,刚刚抵达东京加入樱萌中高读书才三个月,对日本的一切都还陌生又熟悉。虽然从小就耳濡目染这里的很多故事,一直都充满向往,但当一群混混拦在放学的必经之路上,问她的同学索要保护费的时候,姑娘胸膛里那颗正义感爆棚的心就憋不住了。 于是乎在今晚,她如约来到海萤人工岛,黑道混混放狠话,如果交不出保护费,那么以后放学的时候最好小心别落单,大概是考虑到樱萌是个女子高中,才特意赶来下手的吧。 但她今天来校服裙兜里一个硬币都没带,只是带了一根球棒,还有那个背后写着正义俩字,用来cos海贼王里头海军的大披风。 中国姑娘楚宇菲,将用爱与正义,在初来乍到的第三个月,孤身挑战日本黑道。 “保护费是人人都要交的!在东京还没有人敢违抗蛇岐八家的意思!你知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干什么!”源稚瑛还是非常倔强的反抗试图站起来,大声说着代表公家的话,但他始终都摆脱不了那只脚,这姑娘看上去最多一米六出头,出手却凶狠毒辣,宛若那根球棒是中国的名刀,整个山口组带来的十几号人都不是她的对手。 “别以为老娘是个中国人就好诓。”楚宇菲随手挥舞球棒,在沙滩上打出雨落般的沙尘,“我虽然才来日本不久,可我从小就听这里的故事,知道你们蛇岐八家。真正的蛇岐八家只会收歌舞伎町,夜总会,和各种有黑道背景商业的保护费,没听说过会问一所女子中高要钱的,我看你们不过是一群不入流的家伙,冒充蛇岐八家的名号诈骗罢了!” 她的话激怒了整个山口组,本来已经被她吓住的剩下几个人里,又有两个挥舞着手里的家伙事儿嗷嗷叫的冲了过来,其中一个甚至掏了刀子。楚宇菲根本懒得看这两个家伙一眼,她甚至没有挪动脚步,球棒乒乓两下,身边就多了两个捂着手臂哀嚎的孙子,他们的骨头在那种暴力的武器下瞬间就断成两截,从她挥舞球棒的姿势来看,是典型的日本刀术。 山口组彻底震惊了,这姑娘到底是何方神圣?一个中国女孩,却对日本那么了解,连蛇岐八家都知道。 “你的,到底什么的干活?”楚宇菲踩着源稚瑛的脑袋晃晃,像是玩弄脚下的足球,“不说实话今天就别想走了,按照你们道上的规矩,犯了错就该埋进水泥堆里打成人桩,正好这里就有工地,我虽然没亲眼见过,但是很有兴趣哦。” 源稚瑛脸色惨白,他没有想到今天会碰上这么硬的茬子,作为山口组的新任组长,其实他的战斗力基本只有4.5,还不如普通人,打小就不太适合打架,天生少一根运动神经。 但是子承父业,他的头脑不错,已经成功考入东京大学,课余之时更是听从老爹的安排,带领山口组在文京区活动,人又长的帅气,在同学们之间声望颇高。 收樱萌中高的保护费这事,其实是有缘由的,蛇岐八家确实从来不会收学生的保护费,但最近文京区街面上出现了数起痴汉事件,总有女学生在晚上被跟踪骚扰。 作为山口组组长,在他的地盘上发生的事情,源稚瑛当然义不容辞。但黑道活动也是需要经济支持的,作为历练的一环老爹从来不给他多余支付资金,要他自己去筹措给下属们的薪酬。 可文京区是东京著名的文化胜地,历史悠久,到处都是底蕴深厚的学校,不像新宿的歌舞伎町那样繁华,油水少的可怜。为了让自己的山口组能持续性的夜间巡逻抓捕痴汉,源稚瑛不得不决定向这一区域的学院女生们收取保护费,这毕竟也是为了保护她们才干的事。 以源稚瑛的名声,东大首先响应,周围的几个学校也都点头同意了,毕竟大家都是受害者,有人愿意帮忙出点小钱再好不过,平分到大家手里也就一两顿饭的小钱。可轮到樱萌中高的时候偏偏撞上了楚宇菲,这姑娘初来乍到,根本不知道源稚瑛是什么人,只觉得收保护费收到女高中生身上,实属罪大恶极罄竹难书之事,遂今夜单刀赴会,二话不说先干倒对方再说。 “我们真的是蛇岐八家的人!”眼看事情的发展越来越脱离控制,源稚瑛不得不服输,大声辩解,“是因为最近出了很多起痴汉事件,我们来负责逮捕痴汉,需要活动经费支持!其他学园的女生们经过沟通都已经同意了这件事,我们是正规渠道做事的黑道!” “编,继续编,多说点我就信了。”楚宇菲撇撇嘴,“抓痴汉需要你们黑道来动手?日本警察都是吃干饭的么?” “你并不知道日本的国情,那种频繁作案的痴汉很有可能是带有精神病史,或者年龄很大的老头,这种人法律无法审判他们,就算抓起来最多浪费几天时间也就放了,要是死在警署问题反而会更大。所以警察对这种事情大多数时候都没什么兴趣,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真正能解决问题的只有我们黑道。”源稚瑛说,“最开始就是有受害女生拨通了我们的求助电话,我们才会决定接手这件事!” 源稚瑛的解释有头有尾,而且非常符合蛇岐八家的办事流程,楚宇菲思考了一会儿,主要是在回忆小时候从老妈那里听到的日本故事,其中对于蛇岐八家的东西完全事无巨细,源稚瑛的话也对的上号。 但为了确保不冤枉一个好人,也不放过一个坏人,她还是掏出自己的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您好……久疏问候,我在东京遇到了一些问题……是有关蛇岐八家的……他们说他们是山口组……啊?真的吗?难道是我搞错了?不会吧……” 山口组们眼睁睁看着这个暴力的中国姑娘,拿着手机毕恭毕敬点头哈腰,脸上的款款笑意和刚刚的家伙根本就是判若两人,不禁开始好奇电话那边是什么大人物,能压得住这种小妖精,单说她那手日本刀法就已经来历不凡,恐怕是谁家的大小姐出来历练的吧? 几分钟后楚宇菲才放下手机,同时也松开了那只踩着源稚瑛的脚,源稚瑛还没站起来,就听见面前普通一声,楚宇菲近乎是以猛虎落地式的动作拍在沙滩上,嘴里大喊着红多你私密马赛! 前后态度转变来的太快,反而把源稚瑛搞懵逼了,联想到以前看过的中国电视剧,他在伸手扶起楚宇菲的时候没忍住还顺便来了一句爱卿免礼平身。 “对不起对不起非常对不起!真的是我搞错了!”楚宇菲打人起来不留情,道歉起来也很是诚恳,态度之殷勤甚至对面刚挨过打的山口组都有点不好意思了,看着这么一个卡哇伊的姑娘认真和你说抱歉,那种感觉也确实是很容易让人原谅她的。 “需要我送你去医院么……不过我没有驾照,现在也不知道电车还有没有停运……”楚宇菲看了一眼源稚瑛的胳膊,其实在踩他之前已经赏过他两发球棒,源稚瑛的胳膊现在是完全抬不起来的。 “不,您别碰我就是对我最大的关照了。”源稚瑛用一个无可挑剔的笑容回绝了这份提案,考虑到楚宇菲握球棒时候的手劲,让她来扶绝不是什么香艳的待遇,很有可能下场是被强手裂颅。 “关于那份保护费明天我会亲自送到府上的,为人民除害是好事,你们需要支持!”楚宇菲摸出手机,给源稚瑛展示了自己的账号,“这是我的line!其实我对蛇岐八家还是很有好感的,如果有需要我帮助或者后遗症什么的,我一定会负起责任来的,不瞒各位说其实我家还算有钱,就算同时主持十几个人的葬礼也完全负担得起!” 源稚瑛赔笑似的表情直接僵在脸上,他很难分辨是这姑娘正义感爆棚以至于有点呆萌,还是说那句话其实是笑里藏刀的凶狠威胁。 她说明天会把保护费亲自送来,可是这敢收么?如果拿她的钱,那一瞬间很可能她会把你掼在地上反手把你给抢劫了吧?痴汉敢摸这种女孩的屁股,下场只会是后半辈子都只能在轮椅上度过了! 山口组的所有成员都和源稚瑛是一个想法,在黑道上混的久了,什么人能惹什么钱不能拿他们很清楚,这次只是最开始看走了眼,怎么可能还会犯同样的问题。 “我想并没有那个必要……”源稚瑛有气无力地回绝了。 “什么意思?看不起我么!我的line可有的是人想要!”楚宇菲一瞪眼,二话不说就往源稚瑛身上摸。 源稚瑛大惊失色赶忙转身躲避,心说虽然我长得帅但是也没想到会遇上一个女色狼啊,光天化日之下居然就敢当面奇袭! 可楚宇菲只是从他的口袋里把他的手机拿走了,娴熟地操作打开line,添加上了自己的账号,才把手机还给他。 “如果你觉得身体实在难受,联系我绝对没毛病,我会中医正骨。”楚宇菲交叠手指扭动手腕,骨骼啪啪作响,想以此证明自己所言非虚,但在源稚瑛看来那只是恶女凶狠的威胁。 “一定一定……”源稚瑛连连点头,他现在只想赶快离这女魔头远一点,从小知书达理的源家公子,遇上楚宇菲只觉得像是秀才遇到了兵。 “说起来,我有件事想问一问你。”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楚宇菲忽然眼睛一亮,把源稚瑛吓得微微一抖,心说该不会临走之前还要再折磨自己一番,“你是真的蛇岐八家的人,那你认不认识……源稚生?我听说他是蛇岐八家的现任大家长,帅的能和刘德华比。哦对,他还有个弟弟,叫源稚女,超级变装大佬,随时随地都能变身美少女!” 她的眼睛闪闪发亮,像是整片星空都在里面闪耀,活脱脱就是一追星少女的样子。源稚瑛完全不知道自己该拿什么表情面对她,虽然在东大里他很受欢迎,但是学业加上家族产业,源稚瑛对女生这种未知生物向来没有太多接触,也没也没有很多的了解,这是遗传。 “当然认识,因为我也姓源,在下源稚瑛,你说的那位源稚生,就是我的父亲。”源稚瑛看着那张漂亮的脸蛋,一字一顿。 (本章完) 364.尾声:二十年后,新世代(二) “瑛?源稚瑛?”楚宇菲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一缕额发在脑门上晃晃悠悠,“你居然是源稚瑛!你不记得我了吗!” “您是……?”对方的口气忽然就很亲昵,搞的源稚瑛有点不知所措,他仔细想想自己这辈子好像也没接触过这等怪力少女,要是有这么个神人记不清楚才是奇怪了。 “我是小菲菲呀!楚宇菲!”楚宇菲捏着自己的脸蛋嘟起脸庞,含糊不清地说,“我们见过的!小时候你来过中国,跟绘梨衣干妈一起!” 某段尘封于心底深处的记忆随着楚宇菲的几句话被悄然唤醒,一个圆乎乎的小胖姑娘形象在源稚瑛的脑海里闪现。 是的,他想起来了,小时候他确实去过中国,和姑姑上杉绘梨衣一起,据父亲说要去见是他在中国的老朋友,因为他没什么空,就让绘梨衣带自己去问好了。那对老朋友是一对夫妻,他们有一个女儿,就叫楚宇菲,取夫妻两个人名字的各一个字加在一起。彼时大家都是小孩子,源稚瑛年纪还更大一些,所以两个小孩有当过一段时间的玩伴。 源稚瑛不得不好好审视眼前的姑娘,十六岁的楚宇菲正是领家有女初长成的阶段,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樱花般的美好,虽说人是怪力少女了点,可长得确实很清纯可爱系,走在街上是会被星探选中的那款,丝毫不比斋藤飞鸟差,完全找不到记忆里那个圆滚滚姑娘的样子。 “真的是伱么?你和小时候完全不一样,还来日本留学了?”源稚瑛本以为那之后大家就很难再有交集,海天之隔不是说见就能见得上的,没想到多年以后大家在日本重聚,当年的小孩子都已经长大,第一次见面居然是以打架收场…… “小时候确实胖了点啦,但我现在可是标准健美的体重!不许提黑历史!”楚宇菲做了一个侧腰的动作,水手服的下摆隐约可见修长完美的马甲线,看起来平时确实没少锻炼,“来日本留学是我家里人的主意,对我来说在哪里都一样,更何况从小就没少听我老妈讲日本的故事,能来看一看也挺好的。你老爸就是源稚生,他还和以前一样帅么?蛇岐八家的大家长这种身份,根本就是霸道总裁系的典范嘛!没想到我身边居然还有这种人,我能去见见他么……” 一提到源稚生楚宇菲就像追星的少女,说话都扭捏起来,源稚瑛委实没想到自己老爸在大洋彼岸还有这么年轻的粉丝,一时间觉得世界有点魔幻。 “他很忙的,很少有空下来的时间,硬要算起来其实我也差不多有4个月没见过他了,偶尔联系也都靠电话。”源稚瑛只好打哈哈,暂时先杜绝楚宇菲的糟糕想法,不然这姑娘一定会冲到源氏重工去。 “这么忙?那看起来我是没有什么机会见到他了?”楚宇菲感觉自己的兴致似乎忽然就被泼了一盆冷水。 “如果你确实很想见他,新年参拜的时候我会带你去的,日本的新年和中国的新年不冲突,你不用担心回不了家。” 身后传来好听的声音,像是清泉流水,一听到这个声音楚宇菲瞬间就立正了,因为这声音的主人刚刚才和她通过电话,从立场上来说,那个人是她在日本的合法监护人,由自己双亲委托的。 “久疏问候,姑姑。”源稚瑛恭恭敬敬地站定行礼,整个山口组都跟着他一起鞠躬。 “干妈好……”只有楚宇菲像是少上了发条的木偶,僵硬转身,脸上的笑容也跟着一起僵硬。 他们的面前,面容如青春少女的绘梨衣一身黑色长裙,简单的罗马鞋,挎着单色的素包,耳环上的水钻在路灯中光影缭乱。 半小时后,源氏重工。 合上的推拉门后是一间和室,上杉绘梨衣和楚宇菲对座在茶桌前,桌上吊着一只煮茶的关西铁壶。绘梨衣娴熟地倒茶,修长的手指像是白玉,专注的目光上睫毛如同鸟翼飞翔。 楚宇菲低垂着脑袋,在她的记忆里,小时候见到的绘梨衣就是这个样子了,如今她已经长大,绘梨衣却还是和以前一样。她曾好奇地问过老妈绘梨衣到底多大了,但身边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告诉她,唯一能知道的是绘梨衣确实是自己双亲授意认下的干妈,楚宇菲来日本留学,在日本的监护人就是上杉绘梨衣,绘梨衣有权管住她这无法无天的小妖精。 “我想对你来说,遇到源稚瑛是好事,但在这之前,我觉得应该跟你谈一谈你在海萤人工岛的丰功伟绩。”绘梨衣把垫着古帛的热茶推到楚宇菲面前,“自己描绘一下?” “打翻了十三个黑道混混,最轻的也是重度骨折,顺便把源稚瑛像小狗一样踩在脚底下,不过我没让他汪汪叫!”楚宇菲抬起脖子,特意加上了最后那一句话,好像这么一来她就表现的还算可以。 “挺好的,至少这次比上次少了一个人。”绘梨衣淡淡地微笑,“还记得为什么你的父母要把你送到我这里来吗?” “记得……去樱萌中高学习当一位品性良好的淑女。”楚宇菲的声音像是蚊子哼哼。 樱萌中高,在东京与双叶学园齐名,是有名的女子中学,以高偏差值和强学习能力出众,从这所学院毕业的女生里,每年进入诸如东京大学早稻田大学的名额都是最多的,日本天皇的夫人就是从这里毕业。 其实按照原本的发展路线,这会儿楚宇菲应该在仕兰中学就读,但她实在是太有名了,如果在当地提起她的名字,很多人都会说她是女魔头啦,小妖精啦之类的。 不知道为什么,她天生就很聪明,力气也很出众,小时候为了培养兴趣爱好,父亲让她师从少年宫。别的姑娘跳舞,她一眼就看中竹刀,36个课时以后再加上父亲的一点点指点,她直接就在全城无敌手了。 逐渐长大以后长得也很漂亮,没少有同年龄的男孩递来情书,对此楚宇菲的回应统统都是一顿暴打。没想到打多了反而把那帮家伙揍出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来,每天高呼菲菲菲菲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根本不堪其扰,她揍过的人越多,粉丝团反而就越多,最后闹得满城皆知楚宇菲的暴力女魔头名声。 为了让女儿摆脱这种生活,也为了扼制她的暴力行为,爹妈一合计索性给她扔到日本去了,虽然名义上是有去更好的学校进修成大小姐的说法,但楚宇菲觉得更多的可能是眼不见心不烦。而且家里没了她也方便那俩货行苟且之事,她才不会说考试前一天还听着隔壁嗯嗯呀呀的入眠呢,导致她的试卷离满分少了5。 都老夫老妻了,还是干柴烈火,感情好的不得了,也是难能可贵。人家都说夫妻之间有七年之痒,楚宇菲总觉得以自家那俩货的品性,七十年都痒不了。 所以来日本以后,绘梨衣是绝对禁止楚宇菲使用任何暴力行径的,尤其如果被樱萌中高知道,她就会遭到开除。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从小就舞刀弄枪的孙尚香怎么可能嫁人了就不玩刀,楚宇菲是樱萌中高剑道社的社长,其他姑娘们的那些手法在她眼里根本就是小儿科,只要她一出手,全场就都得趴地上,唯有在那种地方她才能合法的爽一爽。 “那么你做到了么?”绘梨衣的声音陡然冷了下去。 “没有。” 楚宇菲拉拢着脑袋,乖乖认错,那股可怜劲像是什么柔软的小动物,瑟瑟发抖地缩成一团。 每到这时候绘梨衣就有点不忍心继续教训她了,为什么会这样其实她是知道的,在多年前的那场末日事件后,全世界的混血种龙族血统都急速倒退,世界上不会再出现言灵力量。 但混血种的后代依然出现了比普通人在各方面都要强悍的现象,虽然不像以前那样会存在诸如王权审判这样的言灵,可天赋聪颖的他们仍旧在打架这件事上颇具修为,楚宇菲就是个例子,因为路明菲和楚子航的关系,她甚至比其他混血种后裔更加强大,竹刀这种东西对她来说只能算是玩具。如果给她一把真刀,很可能当代剑术大师都得被她打的屁滚尿流。 可这种真相是不能告诉她的,龙族的秘密已经成为历史,当下是只属于人类的崭新时代,就连路明菲给她讲日本故事的时候,也都刻意屏蔽了有关龙族的内容,只是添油加醋的说成了类似动漫世界的超能力时代。 虽然知道那些都是自家老妈胡诌的,楚宇菲还是对日本有了很大的兴趣,心生向往,来日本的大小姐学校学习,对她来说不能算是完全的坏事。 “你要知道,在你身上有很多人倾注的心血,他们都不希望你变成一个执掌暴力就为所欲为的暴力混混,你的父母那么优秀,你应该像他们一样啊。”绘梨衣谆谆教导。 “像他们一样?”楚宇菲抽抽鼻子,“得了吧,是说一连好几年不回家,还是说动不动全世界乱飞也不通知我一声?” 如果要在自己的爹妈和绘梨衣之间选一个人,那么楚宇菲肯定选绘梨衣,在爹妈以考古为名全世界当街溜子的时候,是绘梨衣从日本飞到中国来照顾楚宇菲的,比起自家那个老妈子来说,楚宇菲觉得绘梨衣才更像自己的亲生母亲,这是她唯一绝对尊重的人。 “他们有自己不得不去做的事。”绘梨衣说,虽然龙族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但确实还需要很多东西来收尾,属于龙族历史的博物馆还需要建立,未被发掘的龙族遗迹依然存在。作为世界上目前唯一保留血统的人,也是最懂龙文的人,路明菲在这件事上当仁不让。 “嗯,我懂,大人的理由嘛,反正又不会告诉我,就算今天要晚回来,也可以只说我是要去加班,实际上大概在哪个酒吧里泡着呢吧?拜托,结婚都二十年了,老夫老妻了,还当自己是年轻人呐?精力那么旺盛?干柴碰上烈火?连自家娃都不顾了!那一年家里进贼要不是我一棒子把他从三楼打下去,说不定这会儿您都见不到我了!报纸的标题都该说花季少女惨遭淫贼奸杀,还说我暴力有错!” 提起自家爹妈来楚宇菲就没个好脸色,青春期正是需要关怀的时候,但对她来说自家的神兽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120分的试卷不过是送给家里那两只猫撕扯的玩具,凸守和早苗。 说起来那俩猫也是奇怪,从有记忆开始它们就是自家的一份子,如今都这么多年过去了,还跟小猫一样整天能活蹦乱跳,楚宇菲来日本留学,家里又没人,就把它们送到了老妈一个朋友家里寄养,叫什么夏弥? 据说这位夏弥阿姨小时候也来看过自己,但楚宇菲全然没有印象,感觉是个存在感很低的人。 “你觉得他们不爱你?”绘梨衣问的很轻,她一直都是这么温柔的人,尤其是在面对楚宇菲的时候,其实从眉眼上,这姑娘和她老妈挺像的,性格上也有很多一样的地方。 “错!”楚宇菲双手比叉,“我觉得自己根本就不该存在!以他们的生活方式,我完全就是个累赘,没我他们会过的更开心!” 绘梨衣默默地从手袋里拿出手机,点亮屏幕放在楚宇菲面前,上面显示出两张机票的信息,登机人分别署名路明菲,楚子航,落地是在东京羽田机场,时间在5个小时前。 楚宇菲看了一眼就愣住了,她委实没想到爹妈会在这个时间点来东京。 “他们可是为了特意看看你才来的哦。”绘梨衣淡淡地笑着。 “鬼扯!要真是为了我来的,五个小时还不够他们来一趟的么!”楚宇菲别开脸庞,满脸嫌弃。 “就像你从小听到的那些故事一样,日本对他们来说也是一个很特殊的地方,总有些人和事要去问候。”绘梨衣收回手机,从容地挽上挎包,向着楚宇菲伸出手,那个姿势自然的就像二十多岁的女孩,“我要去见他们了,你真的不愿意一起来么?” 楚宇菲看了一眼那似乎比自己还漂亮的手指,低声哼哼着把手交到绘梨衣手心。 “见就见咯,反正……又不会少一块皮。要是他们敢揍我,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这倒是大实话,至少在刀术上,教自己的老爹早就已经完全不是自己的对手了。 (本章完) 365.尾声:二十年后,新世代(三) cassell在东京是一家颇具盛名的西餐厅,日本这个国家往远了说是明治维新,往近了说是二战之后,一直都是东亚地区最向往西式文化和生活的地方,高档西餐厅一直都很受有身份的人青睐,商务合作,宴请邀请,久别聚会,除了自家传统的和风,上档次的西餐厅向来都是首选。 cassell就是这样的地方,据说已经有十几年的历史,三菱重工的未来接班人太子爷,就是吃着他们家的饭长大的,餐厅实行预约制,每天接待的客人有限,如果不是特殊顾客往往排队会排到三个月以后。 唯一特殊的是,如果是当红的女明星来随时都能有空闲的餐桌,比如国民偶像斋藤飞鸟上周来根本就不需要预约,老板还亲自当面下厨。 附近的女高校生也喜欢在聚会的时候来这里光顾,因为老板是个地道的外国人,会说十几种语言,麦穗般的金发,海蓝色的瞳孔,鹤立鸡群的身高,再加上高档餐厅的主厨兼职老板这种身份,简直就是只会出现在小言剧情里的男主角。 可惜的是据说这位老板早就名草有主了,很多人都说不止一次看见一个红头发的姑娘进出餐厅,老板休息的时候就会跟她一起开红色的法拉利出去溜达,日本的环岛公路上常常有他们的身影。 今天这家餐厅早早就挂上了close的招牌,现在还不是打烊的时候,店里依然灯火通明,路过的熟客多看了几眼,都很清楚这是老板今天肯定又要接待什么朋友了,这地方三天两头就有外国人光顾,从黑人到黄皮肤再到毛子,总之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想来老板以前必然是混迹江湖的英雄好汉,全世界都有他的朋友。 店里坐着唯一的客人,在大堂最中央的位置,在这里用餐很难被外面通过透明的橱窗观察到,比较私密,这几乎是他的专属作为,每次来都会选这儿。 “今天的拉面,味道淡了点,份量也少了很多。”源稚生咽下一口浓汤,淡淡地评价。 很难想象在一家西餐厅里,会有日式拉面这种单品,这是cassell的保留曲目,菜单上没有,唯有少数客人知道这里有这么一种存在,后厨里每天都会有一只专门吊浓骨高汤的锅,24小时不停歇。 “你的口味是越来越挑剔了,以前你根本吃不出不同拉面之间的区别,但现在你会跟我谈论口味,明确地指出我少放了什么。”恺撒坐在源稚生对面,翻阅着手里的日文杂志,这么多年过去,他的日语还是有点二把刀的味道,带着浓浓的西式口音,“今天店里的调料不够了,没来得及去买新的,毕竟经常来我这吃拉面的就伱一个人,这种廉价食物委实说不能算是本餐厅的营业目标,会拉低客人们对我的印象。” “我有尝试过去其他店,但只有你的味道最正宗,没办法。”源稚生大口吞面,发出唏哩呼噜的声音,让人觉得那碗面真的是非常可口,“老爹把他的技艺都教给你了,可你却做的是西餐厅,如果我能开拉面馆,也用不着经常来你这光顾,总觉得很打扰。” 上杉越已经去世十多年了,他的身体状况本来就很糟糕,龙血退化之后没几天就进了重症抢救室,倒是硬在那里一连挺了好几年,中间一度还回光返照出来蹦跶了几下子,不过没俩月又被重新送了回去。 彼时恺撒的西餐厅已经正式开业,上杉越也去过,既然大家都是做餐饮的,当有传承辈分之说。弥留之际上杉越把自己做了几十年的拉面诀窍交给恺撒,然后撒手人寰。自那以后恺撒的西餐厅就成了源稚生的食堂,每当源稚生有些怀念过去的生活和事儿,他就会来光顾一次,而恺撒总是会准备好那个只属于他的位置,还有吊高汤的锅。 “能够接待蛇岐八家的大家长可是件荣幸的事儿,如果不是你我每年要多交很多保护费和税金呢。”恺撒说。 “以前的你可不是会烦恼柴米油盐的恺撒。” “入乡随俗,安稳的生活其实在某种程度上也有不一样的乐趣,好比我在这每天都能遇见不一样的女大学生,虽然她们中很多人都不能说特别漂亮,但每个人都会给我讲点自己身边好玩的事,我也很乐意听,因为这样我会感觉自己还活在过去,最年轻,最热爱冒险的那个时候。”恺撒笑笑,“今天你就吃那么点就行了,如果不急着还有事要做,可以多等一会儿,有老朋友要来。” “你的老朋友?” “也是你的老朋友。” 门轻轻地被人推开了,这么多年过去,那个男人依然保持着这样的习惯,来去都像是捉摸不定的微风。 dysandgentleman!好久不见!”虽然店里只有两个人,路明菲还是张开双臂,像是红毯上的女明星要迎合粉丝,她的身后,楚子航缓缓关上了大门。 “确实是老朋友。”源稚生挑挑眉,放下手里的筷子。 恺撒回了路明菲一个大大的拥抱,多年不见,总觉得这姑娘的时间好像就停留在她二十岁的那一刻一样,娃都已经是上高中的年纪,这个妈妈看起来却像楚宇菲的姐姐,如果不是打扮上成熟了很多,换上校服绝对可以窜进樱萌中高。实际上刚刚来的路上楚子航去停车了,路明菲站在路边的时候甚至被年轻小伙问过line。 “再过些年感觉你就要秃了!”路明菲跳起来摸摸恺撒的脑门。 作为老朋友,路明菲很容易看出来恺撒的发际线已经有点退后了,虽然在其他人眼里他只是从锋芒毕露的年轻小伙,变成如百加得一样陈酿的性感中年男人,但在老朋友眼里,变化确实是很大的。 “我听说你把自己的女儿送来日本读书了,居然没有提前告诉我一声,难道你们已经把我忘了?”源稚生也张开怀抱。 “绘梨衣告诉你的吧?反正她总会跟你说,我干嘛要多余麻烦你呢?蛇岐八家的大家长可是大忙人,很难走的开的那种。”路明菲蹦蹦跳跳的又跟源稚生也来了一个久违的拥抱,“再说我家那孩子,老喜欢你了,家里的卧室桌子上放着的都是你年轻时的照片!真要让他见到你,绝对直接变追星的傻二百五!那可不行!” “来一根?”楚子航从口袋里摸出雪茄盒,logo是恺撒最喜欢的意大利牌子。 “谢了,我已经戒烟有些年了,开这种餐厅还抽烟的话,无论是自己身上还是餐厅的环境,一点点味道都会给客人留下不好的印象。”恺撒摆摆手,“说起来倒是你,居然开始抽烟了?” “没有,途径意大利的时候顺手买了一盒,想说当给你的伴手礼。我记得你以前经常吐槽日本的烟味道太轻。”楚子航说。 “诺诺呢诺诺呢?”叙旧完两个老男人,路明菲立刻就往后厨那边钻,探头探脑的。 “开她的车去北海道玩雪了。”恺撒看看楚子航又看看路明菲,联想到诺诺,委实是有感而发,“说起来好像老去的只有我们这些老男人,姑娘们还是和以前一样疯疯癫癫爱玩爱笑。” “四十多岁也叫老男人么?按照法律定义,这样算正值壮年!”路明菲哈哈大笑,笑完了又开始八卦,“怎么说怎么说?你们还是不打算要个孩子么?你看源稚生家的那孩子都那么大了,我家的闺女都那么漂亮了,你跟诺诺真的要保证二人世界一辈子?” “你好像很在乎这件事。”恺撒饶有兴致地看着路明菲。 “自家的白菜长大了,总得注意点别被猪拱了……我觉得以你和诺诺的水平,生下来的绝对是顶呱呱!”路明菲竖起大拇指。 “可我倒是听说,在宇菲眼里,自己的爹妈很不可信啊。” “哪个小混蛋造我的谣?”路明菲瞬间横眉冷目。 “绘梨衣来的时候说的。”恺撒耸耸肩,“所以你看,要个孩子只是徒增自己的烦恼,你好不容易养大了,还要操心终身大事,是女儿你怕被坏人偷了,是男孩又怕遇人不淑,只要我没有,就根本不存在这样的问题。我和诺诺早就计划好了,等我们真的老了,就把这家店关掉,去环球旅行,直到老死在某一趟途中,埋在世界哪里都可以。” “你这一辈子都是个浪漫到底的人。”楚子航说。 “你也好意思说这话!学学人家!”路明菲拿胳膊肘狂捅自家的钢铁直男,楚子航只是无声地笑笑,顺便向恺撒投去一个没有办法的眼神,恺撒挤眉弄眼的说得了吧,自家媳妇儿自己管,这么多年来还需要向我求救么?你是没有半点长进么? 恺撒遁入前厅,开始忙活起来。casell的厨房分两个部分,一部分是后厨,一部分则是前厅,前厅是开放式的,直接面对着客人,这是唯有在少数贵客来的时候才会启用,可以当面为客人制作他们喜欢的餐品,亲眼看着大师一点点完成美味的料理也是一种享受,切菜拼盘调味,每个环节都能有所学习。 路明菲也过去帮忙,这些年来游走于全世界,飞机餐都快吃吐了,所以她养成了自己做的好习惯,包里永远都有一套简易设备,就算在撒哈拉大沙漠,都能做一份热乎乎的番茄炒蛋。这大概就是中国人饮食文化里,终究好一口热的。 “稚女还好么?”餐桌边只剩下两个人,楚子航和源稚生酒杯对碰,享受餐前的甜酒。 “他跟樱井小暮搬去了大阪,负责在大阪成立蛇岐八家的第二支部。”源稚生说,“虽然现在已经没有龙族这种东西了,但过去的经验让我们明白,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并不好,所以家族决定在大阪开辟新的战场,这样就能和东京的本部相互支援,也能分流平日里的杂务。” “看起来这些年你们的关系很好。” “应该算是平淡的美好,不过这样也够了。”源稚生笑笑,“你也很不一样,至少现在会主动挑起话头,没以前那么冷漠。” “人总是会变的。”楚子航说。 “是啊,人总是会变的。”源稚生点点头,看着酒杯里剩下的一点点嫣红的底,“不过有时候还是会想念以前,觉得那个时候才是自己这辈子最喜欢的时光。时间真是一种可怕的敌人,以前有血统的时候会想自己要怎么度过漫长的老年生活,现在没血统了,反倒担忧起自己已经走完一半的生命来,总感觉意犹未尽,可很多东西都已经找不回来了。” “你也成了感怀神伤的人。”楚子航举起酒杯,“别想的太多,比起现在,我还是更喜欢以前的那个你,固执前进的男孩总好过一个满怀心事的汉子。” “真不知道你这是安慰还是劝告……不过这就是你的风格,挺好的,能把这种风格保持一辈子,也算难得的本事。”源稚生轻轻和楚子航碰杯。 cassell店门外,那个挂着closer的银色吊牌摇摇晃晃,照亮了楚宇菲的脸,站在这里,她能看到店里面熟悉的面孔,已经好久没见过面了,来之前还点着点期待的。可现在人已经到了这里,反而有点抗拒推开那扇门。 “不打算见见他们么?”绘梨衣低头凑近楚宇菲,在她耳边小声说,“如果这次不见面的话,下一次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爸妈和那些人,以前应该有过一段很特殊的时光吧?”她听不到里面的人谈话,但从他们的举止里就能感觉得到。 “所以不想去打扰他们?” “是有一点……”楚宇菲小声说,“总觉得要是我去了那里,他们就没法像这样聊天了,大人们的有些话题是不属于我的,也不能在我面前说。” 真是个敏感的孩子,绘梨衣摸了摸楚宇菲的头发,每当做这个动作的时候,她就会想起以前也有人这样对待自己,只是现在做这件事的人变成了她。 “那就等有机会再单独见面好了,新宿区新开了一家店,号称是原汁原味的四川火锅,我们一起去,你帮我鉴定一下他们够不够正宗。”绘梨衣说。 “不会是日本人开的吧?四川火锅又麻又辣,日本人好像都不太爱吃辣,味道肯定不怎么样。”没有丝毫留恋,楚宇菲果断回头,如瀑长发带起漂亮的回旋。 这时路明菲抬头看了一眼大门,隔着那扇透明的窗,绘梨衣轻轻向着她招了招手,指指自己前面的人。路明菲立刻心领神会的笑了,也向着她无声地招招手。 (本章完) 完结感言 本来打算等写一些楚子涵的故事,把那个番外写了再补上完本后记的,但想了想有很多话想早点说,还是放到这里了。 明菲是我的第四本书,成绩最好的一本也是唯一的一本同人,走到现在从疫情开始写东西刚好3年,三年间确实学到了很多也交了很多朋友。 最开始,这本书确实只是个一时兴起的乐子,缘由来自我在知乎看到一篇帖子,说如果龙族里路明非是个女孩,故事会怎么发展。 作者只是简单的写了个软萌姑娘的故事,很多人都很喜欢,我也一样,所以我就留言说这个老好玩了,我想把它写成长篇,路明菲就是这么来的。 彼时我还在连载那本屠龙的勇者终成银发龙娘,所以明菲就是一天2000随便写写,有兴趣就写没兴趣就算了。 直到后来龙娘完结我翻了翻起点的后台,发现有那么多人喜欢这个女孩,我就决定过来把它补完,平行世界的收束想法也是那时候定下来的,这就是为啥更新时间在前期会很不稳定,还间隔那么长。 后面当然就是走流程推荐上架,看得人多了妖魔鬼怪就多了,有进来就攻击的,有两眼一闭就女频的,最搞笑的一次是有个来自变身百合吧的脑残把这本书挂到他们那,说我简介欺诈的。 我寻思我写了4本书从来不在简介里写类型,开局每次都是第一章双主角直接出面,人物卡大大的男主楚子航,这尼玛也能怪我?我过去确实是个写百合的,但这次我简介也写的女生关系也都没有恋人啊? 跟那个吧的弱智大战一波之后吧主更搞笑的直接站队自己人,丝毫不管是他们家的傻逼眼拙,直接封禁我,加上以前老书也有一次,直接就卸载贴吧了。 我脾气不算好,但也懒得天天跟这些人计较,所以但凡攻击,女频什么的直接都是永久禁言, 性转主角,娘化主角,这是早在零几年就有的娱乐向故事,包括什么萌娘三国,恋姬无双,甚至鲁鲁修,这个是僵尸,都有类似的桥段,不是很懂没见识就会叭叭一张嘴是什么意思。 再来聊聊书和龙族本身。 曾经看到过一个对写作的定义,说作者基本都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花园型作者,一种是建筑型作者。 花园型作者的特点是他们写作有明确的纲要,会在一段故事写出来之后修剪,以达到最好的表现力和信息传达,有很多界的古典大神都是这类,不过这种在网文里就比较少。乌贼可能算一个,虽然我没看过,但最近看他的消息和风评好像都有点问题。 建筑型作者是类似搭砖块一层一层起高楼的,如果他的思路顺畅,那么这一层很可能就给搭建个罗马宫廷出来,下一层如果思路不顺,就会变成红砖水泥的极简风,再差点就可能家徒四壁,最后弄出来的就是一个诡异的房型结构体。 我就是后者,江南也是后者。 龙族这本书,其实大多数人都已经知道了,江南自己根本就没有完整的故事链和大纲,不然以一个成熟作家的水平,不至于拖这么多年没有结尾,新龙王重启直接推翻自己写了那么多的龙4龙5更是把这种问题暴露在明面上,自己都无限给自己搞冲突矛盾的点,新加设定推翻过往。 所以我从不对龙族抱有任何期待,也不认为这个系列会有结局,你心中的哈姆雷特是什么样的,龙族的结局就是什么样的,明菲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设定成了无数平行世界的一种可能。 这本书我最开始就只是想写一个女生版本的路明菲,她理所当然得是个会打游戏嘴贫爱吃的萌妹子,前期你当然会觉得这样的女孩要是能成为自己的女朋友可太好了,就算没这种心态,单纯看这么个女生也总是会比遇到事就我不行的衰仔好玩的多。 但故事线一拉长,就不得不面对整个龙族系列的屠龙问题。龙族这本书其实就是架空的言情,龙族与人类之间的故事根本就不是他的主调,也不是他的背景,所以你让我来写明菲也根本不可能去主动天天干架装逼杀龙夺宝,我玩过那么多游戏,把这种基调当个rpg难道我不会写么。可它本质就不是这样的故事,根本就不可能用那种方式去发展,于是就被人说是女频写法了。 写明菲的时候还有一个问题,我发现自己根本就不适合写同人。 当年写第一本书,不到三章就有人说怎么一股江南老贼的味道,我说啊?没当回事,然后马上就是越来越多的人说,我并没有刻意模仿老贼的笔锋,只是被江南老贼给毒害了。 14年的时候我有一段很特别的经历,正是那时候让我翻来覆去把龙族的前三部读了好几遍,可能是这辈子读过次数最多的,再加上我的阅读积累也不少,主要来源还是各类杂志,导致自己写就莫名形成了类似老贼的腔调。 都是被江南这家伙给害了!老贼还我文笔风格基调! 在写明菲的过程里,原著故事线会不停的出现在我脑海里,我很难完全跳脱原本的路线,去开辟一个绝对与原本无关的,尽善尽美的长线故事,甚至不得不在不知道怎么写的时候打开原著回顾一下,借老贼的笔引出相似但又不相似的故事。 这样很不好,可是没什么办法,也是因为这个,让我意识到自己并不适合写同人,尤其是龙族当中有很多不得不写的屠龙和打戏桥段,每到这个时候我都会写的异常难受。 对风王,对奥丁,我不是不知道自己写的不好,实际上我很清楚,风王最开始根本就没打算一体双魂,但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写了,最近又看了鬼灭之刃打上弦六,索性就给了他一个一体双魂所以最强的设定。可是怎么表现出风的最强我根本想不到,奥丁也是同理,收尾拿的并不好。 龙族是一个低武世界,他的武力值就那样,不允许我说两边同时撮核弹,搞护法大阵巴拉巴拉……考虑到以前写的世界观,我大概还是更适合奇幻类的,那样打戏不会写的很坐牢。 当这种情况不断出现,我一开始那种,为了一个乐子而写下的萌妹子这种起点和热情,早就彻底烟消云散了,所以不得不压缩写的更快点,结束自己的坐牢,否则按照后面那些事件的故事线,全世界混血种和加图索对决掀起现实社会的战争,西伯利亚的石板,奥丁和明菲的父母,路茗沢在整个龙族历史里扮演的太子和拯救者角色,这些加起来少说再来七八十万字都没问题。 可我没热情了,太坐牢了,写的很痛苦自然也就不会有什么水平,很难有这本书一开始时精修过的那种观感,与其越写越差不如精简结尾。 至于途中的什么弥补遗憾,其实对我来说,龙族根本就没什么遗憾,龙一的叶胜酒德亚纪诺顿,我根本就不熟,他们在整本书里都没占太多篇幅,对我来说就是没什么感情的角色,我当然不会选择为了他们去特意更改全部的故事线,搞什么全都拯救。就和大多数人看书一样,一个类似路人的家伙死的再惨我都不有兴趣。 而夏弥绘梨衣作为龙23的两位女主,那当然是不一样的,顺便也别忘了我的旧业可是写百合文的,萌妹子我能放弃么? 不过总归还是给了这本书一个正常的结局,打完奥丁之后写路明菲的女儿,我立刻就没有那种憋屈了,写的飞快,一边写一边乐,屠龙的少女终成恶龙,这对夫妻也变成了当年满世界乱窜的家伙,不过楚宇菲还好,她身边不是叔叔婶婶这种亲戚,是绘梨衣这样的好女孩在带她。 加上以前写过的三本书,结合这本的经验,我也大概能知道自己的优势在什么地方,我喜欢写那些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戏,写两个关系很亲密的人之间那些点点滴滴。当然这样确实看上去更像女频作者擅长的东西,作为一个非常喜欢看故事看剧情的纯粹剧情党,我就是很青睐于柏拉图式恋爱的感觉,沉迷于各种神奇的历史和伟人桥段。 但明菲这本书,男主楚子航受限于原著,他很难跟明菲有那么一种关系,如果是原创的故事,那所有龙都得是他俩杀的不可,每次都得有惊心动魄如木乃伊归来般的故事和感情递增…… 这样就回到一开始的问题了,龙族根本就不是这种基调的书,一切设定背景皆为江南式的小言情而服务,写出来只会是全盘ooc的另一种东西,受限于原著限制的我根本做不到。 这本书完结以后应该都不会再写同人了,以前甚至脑子里有过一个,哈莉·波特大小姐(注意断句!)的想法,如果是哈莉这么一个波特大,但是受尽欺负的灰姑娘,斯内普啊赫敏啊之类的反应绝对都会很好玩,但明菲的经验告诉我后面肯定会写的像明菲一样痛苦,选择作罢。 顺带回顾以前写过的东西,其实是可以很直观的意识到自己的毛病的,好比转生公主那本我最开始是想写,菲露和瑟琳的探案故事,但很快我就发现我的脑子不支持我做到这个,就算拿着柯南的剧本照抄我都搞不来,导致后期的发展就既不是种田也不是探案,而是像争霸。 银发龙娘似乎也有类似的结局,本该是末日世界观,能写很多东西,愣是被当时猫站资料泄露腰斩的订阅给弄到没脾气,加速结局作罢。 如此想来,虽然我四本完结不是个死太监,但真正达到自己要求,尽善尽美的故事并没有出现,一点都不满足。 最近我已经开始跟朋友聊新书的事情,虽然之前有提到过,是魔法世界的公主和刺客流落到世界尽头,见到完全不依赖魔法的科学世界,一系列的公路文,这个想法来源于faultmilestone,一个科幻系列的视觉。 但编辑认为这样门槛太高,过于复杂的魔法科学会影响受众,不过可以把这种想法当做一个副本。一连讨论很多天以后,书的基调已经整体定下来了,应该会是魔女与她买来的使魔猫娘,这么一个公路复仇剧,这几天在写明菲番外的同时我就已经在准备写初稿了,不出意外就是用这个主题,在明菲完结后不久马上就续上开新书,现在我已经充满热情,最开始写的时候绝对也是会停不下来的那种。 这次的魔女就会有你们之前在评论里说的,既然都娘化了,明菲为什么不能格局大点,是个凤傲天,别一直都那么小女生。 现在新书的凤傲天来了,够萌妹子够强大,杀人夺宝修炼公路见闻可以一个都不少,也不用什么和男主的弯弯绕绕,就是一个美强惨,我看这次还有哪个不长眼睛的会说我是女频。 当然,双女主,另外一位女主就是那只黑猫了,黑长直的猫娘!狼与香辛料,魔女之旅,心理测量者,命运石之门,re0,白圣女与黑牧师,风灵玉秀,都是我很喜欢的题材,也是我所擅长的情绪化类。 在我现在住的房子里,衣柜里都还仍旧有一套伊蕾娜的c服,马上天气渐冷,想来写新书的时候穿着魔女长袍写应该会很有代入感,可以想象那是在写本魔女小姐的自传,写着写着就容易渐入佳境。 嗯,大概还缺养一只黑猫,希望她也能在我说变的时候变成黑长直美少女,那么我一定选择在床上干死她,或者在床上被她干死,不管哪种结局我都挺喜欢的。 新的魔女与黑猫当然也少不了类似上述那些故事的风格,那些喜闻乐见的成长刷级元素也会兼并的。至于主打什么……我都说了我那么多次旧业了,还说了是双女主了,不是百合还能是什么!我写萌妹子有一手的!不可爱的萌妹没有立锥之地! 真的很感谢有那么多人喜欢明菲,这本书的成绩真的出乎我的意料,唯一遗憾的是没有在断更一年后删掉重发,否则按编辑的要求肯定可以上三江一口气到精品,而不至于始终差一个大步子。 那么明菲的故事真的就可以结束了,从今天之后她就不会再出场,取而代之的是那个衰仔路明非他又回来啦,顺带这次还有我们全新的,娘化版的,黑长直的,高冷御姐,楚子涵。 当然,接下来的番外还是老味道,衰仔路理所当然的不会喜欢诺诺,而是选择攻略楚子涵。 事先说明我真的不腐,我只是姬,但这种娘化主角,看原本是两个好兄弟的家伙变成一男一女走到一起实在是太好玩了。 这就像是那个古老的命题,当你的好兄弟变成了绝世美少女,你恳求她赏给你爱的一发真的很过分么!这样你俩同时就解决了单身问题,世界又向美好前进了一步!而且都很理解彼此,有共同的爱好,婚后生活和谐又美满,没有萌妹子,我们就创造萌妹子!每一个充满沙雕味道的群里,都有一个糙汉子为了群友的欲望而被安上美少女的人设! 明菲之于楚子航,明非之于楚子涵,就是这样充满欢乐向的东西啊!凡人们,颤抖吧! 感谢支持,明天之后的番外再见,新书再见! 番外:我叫楚子涵(这章不收费,因为章节感言忘记弄了) (因为昨天弄完结感言的时候忘记点免费了,所以这一章就不要钱,可以订阅了完结感言再来看这里,就当互换了!) 路明非从鼎铭网吧出来的时候,步伐拽的好像二五八万,手里晃着一瓶没喝完的营养快线,口袋里的硬币拍一拍就叮当作响,里头还夹着很多纸币。这一刻春暖花开,十五岁的少年坐拥390块钱巨款,觉得自己牛逼的好似天下最幸福的人。 今天是鼎铭网吧的星际争霸挑战赛,任何喜欢这款游戏的人都可以去参加,每一场需要交三块钱的报名费,赢家可以全部拿走,越是战到后期,就越容易一口气吃掉前面那些走过来的大鱼。 不过这是需要实力的,没实力的人往往自己就是那条被垂涎的大鱼,好在路明非的实力足够,他成了今天那条胃口最大的霸王鱼,一口气鲸吞了所有参赛选手的报名费,作为第一名的奖励,老板还额外给他的卡里加了500块钱网费,邀请他下次再来。 老板那点小心思路明非是知道的,网吧这地方,来的人多才是硬道理,人一多起来你想办什么比赛都可以,dotalol魔兽争霸星际争霸,大可以变着法的都来一遍,总会有人捧场的。每次比赛都能吸引一群人来观看,搞的网吧门庭若市,那些看客自然也耐不住手痒,往往散场之后就是包夜的狂欢时代,一晚上卖的零食钱都比比赛那几百块奖金高。 路明非心里盘算着这500网费和90块钱巨款能归他挥霍多久,一路往家里赶,夜色已深,这座江边的二线小城也一样灯红酒绿,这个时间点回去少不了是要被婶婶唠叨两句的。 不过没关系,路明非可以搬出陈雯雯的名头来,说自己是因为要被文学社留下来做阅读作业才晚归,婶婶一听是陈雯雯就没有办法了,因为那姑娘的名头路鸣泽也三天两头提起,仕兰中学的风云人物,路明非能跟这种大手子混那是他的福气。 路过某条小巷子的时候,他停下了脚步,倒不是因为不远处出来摆夜市的烧烤摊太诱人,而是那条小巷子里隐约闪动着几个人影,四个混混似的年轻人正把一个穿着校服的女孩围了起来,用身体挤压着她往小巷里去,时不时的还在她的头发上淫笑着摸上一把。 路明非脑子里嗡的一下就响了,他认出来那个女孩身上穿着的也是仕兰中学的校服。 “住手!”他连脑子都没过就冲进小巷里,朝着里面大喊出这么一句路见不平的话来。 喊完的瞬间他其实是有点后悔的,因为第一個扭头过来的家伙手心里一闪一闪,从外面照进来的昏暗灯光里,隐约能看出来那是一把西瓜刀。 混混们都扭头看着这个打扰他们好事的不速之客,看出来他只有一个人,这黑灯瞎火赶来英雄救美的,不是傻逼就是好汉,兄弟们几个对了对眼神,后面两个负责控制女孩,手里带刀的和另一个弟兄王霸之气侧漏,扭动脖颈骨骼劈啪作响,上去把路明非一把捞了进来,一前一后夹住了他。 “哥们有意思?”带刀的显然是老大,这货身高居然接近一米八,拿着刀在路明非的脸上用力拍拍,满嘴烟味混合着口臭,有种令人升天的独特味道。 路明非隔着他看见那边被围起来的女孩,那个女孩既没有哭也没有叫嚷,考虑到是仕兰中学的学生,大概率是从什么优渥家庭里出来的掌上明珠,完全没见过这阵仗,被吓的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路明非其实也没见过这阵仗,长这么大他从来没打过架,路见不平一声吼只是脑子一热,全然没想过他这狗熊能不能救得了美。难听点说这叫不自量力,好听点说这叫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可他又不是武松,上了景阳冈只能当做大虫的食粮,别人武松杀了老虎立碑的时候,想来并不会记得他这已经被当大虫便便拉出来的开路先锋。 “你们找我女朋友有事儿?”路明非抬起眼神,神色睥睨地看了那个带头的一眼,电影看的多了,他也知道面对这种身高差是绝不能抬头看人的,那样自己在带头的眼里只会更小更好欺负,但如果只有眼神,那就是大佬风范了,神情间好比有一种你已经死了的余裕。 这招果然有点效果,带头的愣了一瞬间,心说这小子是看不见他手里的刀,是个愣头青找死,还是真有点本事?这黑灯瞎火的没点东西敢进来一挑四? 但转瞬间他又恢复了往日里的做派,混混这种职业基本用四个字就能概括,欺软怕硬,而且最大的优点是跑得快,偷了东西跑被追杀跑跟警察跑,所以大多都体能不错。 带头大哥已经想好了,直接开干,看看这小子有什么本事,如果真的很牛逼他就用三十六计最强的一招,金蝉脱壳。如果只是装腔作势,他奶奶的今天不揍死他大哥就不姓孙。 “女朋友啊,小子艳福不错啊,个头还没人姑娘高,就能把人泡到手?”带头大哥往路明非肩上推了一把,就这么一推,他口袋里的硬币哗哗作响,带头大哥的眼神一下就亮了,“哟呵,不亏是仕兰中学的,还是个公子哥,走起路来都是钱的声音!” 带头大哥给身边的兄弟使了个眼色,兄弟点点头马上明白过来,伸手就往路明非兜里摸。路明非倒是反应比他更快点,往后退了一步顺手就掏自己的兜,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全部抓住,往那个混混脸上迎面就扔过去,漫天钞票飞舞,硬币叮铃哐啷的在地上弹响。 “哥几个夜深人静还出来办事儿也是辛苦了,这点钱拿去潇洒潇洒,烧个烤抽根烟泡个吧,不比欺负一个女孩有意思?”路明非尽可能让自己笑的满脸痞气,表明自己也是这条道上的。 单凭390块钱就想摆平四个混混绝对没可能,至少得再加个0,但这里灯光昏暗,无论是路明非还是混混都只能看到满地都是钞票和硬币,根本不知道有多少钱,在混混的眼里,仕兰中学的公子哥可能扔的都是百元大钞。 “想拿钱摆平啊?”带头大哥往前走了一步,刻意踩在脚下的那枚硬币上,“老子没什么文化,但也知道贫者不食嗟来之食,低头在你面前捡钱?你他妈的配吗?” 这句话一下自己就惊醒了旁边正忙着捡钱那哥们,是了,哥们几个这里有四个人,个个都是猛将,要是在一个仕兰中学的公子哥面前跪着捡钱,那他妈不成要饭的了吗?不管怎么说在这一片,兄弟几个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隔壁中学的妹子见了都得乖巧的叫一声孙哥! 领头的一记勾拳自下,打在路明非小腹上,他虽然确实有刀,但不到必要的时候那就只是镇住场子的工具,孙哥去过几天劳改所,知道用不用刀在法律上定罪是有区别的。不用最多说是聚众斗殴,用了就是持械伤人,万一弄死了人那就问题更大,两边不是一个概念,刀子好比他的必杀大招,只会在必要时刻搬出来救场。 几个混混都是老江湖,合作的次数多得很,这边带头大哥一拳刚打上去,路明非跌跌撞撞地后退,那边捡钱的小弟就已经过来配合,揽臂一把抓住路明非,将他双手往后反剪,用膝盖顶他腿窝,往自己身前送,而小弟自己就好比束缚耶稣的十字架,这人比路明非高一个头,手臂上全是肌肉,路明非拼命挣扎根本就动不了,完全是个活靶子。 带头大哥嚯嚯笑着把路明非当沙袋使,胸口,小腹,脸庞,中途还没忘记上脚踹,他感觉这样不过瘾,在小巷子里往后退了一段距离,说声接好了!小弟就努力把路明非往前挺起来送,刻意让他的肚子在最前方暴露,带头大哥加速助跑凌空飞跃,嘴里含着阿打一脚模仿李小龙,凶猛的飞踢把路明非踹的口吐鲜血,连同身后的小弟一连都往后退了好几步撞在墙上,才没倒地。 “女朋友?撒钱?英雄救美啊?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b样,人家能是你女朋友?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还他妈给自己脸上贴金呢,钱撒完了人家都懒得理你,你他妈就是一舔狗懂吗?”带头大哥哈哈大笑,每说一句就会往路明非脸上扇一巴掌耳光。 路明非脑子里昏昏沉沉的,感觉五脏六腑全都换了一遍位置,他知道自己没什么本事,住的是叔叔婶婶家,叔叔婶婶用了他家的钱却不告诉他数目,他也没敢拉下脸来去问,因为害怕把他们惹生气了就会给自己扫地出门,那样自己连个能呆的地方都没有了。 这种人喊什么住手啊?给自己脸上贴什么金啊?还学别人公子哥撒钱呢,390块钱对他来说都是巨款了好吗,从口袋里拿出来的那一瞬间心里都快滴血了,可还是那么装逼的甩了一把。结果呢?屁用没有!电影都他妈是骗人的! 好疼,好饿,好累,要是今天没出来参加那什么比赛就好了,这会儿他居然完全没心思想自己正在挨打的事。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劲风,带头大哥正忙着祸害路明非,但多年街头斗殴的直接告诉他有人来偷袭,他想都没想立刻回头想看看那是何许人也,迎面就看见自己小弟是以倒飞的姿势朝着他脑门砸过来的,猝不及防脑袋撞脑袋,满头都是星星。 “他妈的又是谁来找事儿!”大哥脑门被撞破流血了,一把摸过去全是温热,一下子就把他的血性全给拉了起来,刀子已经上手。 没有人回答他,因为另外两个弟兄都倒了,一个就是刚刚飞过来撞他的,另一个正在地上瘫着呢,那个穿着仕兰中学校服的女孩,正用她的鞋跟踩着弟兄的脸狂拧,像是某种舞蹈里的动作,但用在打架上就丝毫没有美感全是血腥,那种两寸高的粗跟鞋狠起来跟能当砖块使。 带头大哥惊了个呆,没想到打翻他兄弟搞偷袭的,居然是哥几个看中的萌妹子! “有点本事哈?”带头大哥把玩着手里的西瓜刀,剩下的那个弟兄也把路明非扔到一边去,两个人并肩封死了这条只有单向出口的小道。 姑娘大概还以为调头就能逃跑吧?真是大错特错了!哥几个对这片儿可太熟悉了,打完的人扔在什么地方不会被人发现,放在哪可以让他在凌晨被扫大街的找到不至于死掉,他们比任何人都要清楚,犯罪的事儿干的不少,但每次都拿捏的恰到好处,搞的警察也拿他们没什么办法,以法律并不好量罪,最多几天就能出去。 对面的女孩根本没说话,她蹲下身随手捡起了混混落在地上的木棍,因为头发很长,清汤挂面的黑长直,只戴了一条白色的束发带,所以就那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她甚至得特意用左手去拢好自己的头发,不然很可能碰到地上的脏东西。 “我没打算动手的,但那两个人想解我衣服,那就别怪我了。”她的话里有种淡淡的无奈感,就好像她被几个混混围住了也没想伤人,是这些混混把她逼到了不得不动手的地步,当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混混们的脑袋上就亮起了红色的危字。 路明非迷迷糊糊地靠在墙边,看着疑似同学的姑娘跟大侠似的拎着根木棍,嘴里说着牛逼哄哄的台词。 他心说姑娘你得了吧,装逼遭雷劈你不知道哇,看看我你就知道了,既然没人管你了伱不跑你还搁着瞎咧咧啥呢,咋,长的高点一米七了,您就觉得自己在举重上能挑战世界冠军了? 然后他就看见了自己这辈子最难以置信的画面,黑长直姑娘根本不跑,人打架是用走的,倒是那边俩混混咋咋呼呼地冲了上去,挥舞着手里的刀子,看起来是发了狠。 黑长直的木棍一打一个准,混混根本就近不了她的身,混混挥拳就会被打胳膊,抬腿就会被揍膝盖,那根木棍每次命中人体的时候整个小巷子里都是砰砰的声音,可以想象她的手劲有多大,路明非光是听着就觉得自己的骨头好像在那一声声砰砰中全给敲碎了。 事实也确实是这样,整个战斗过程实际上只有几秒钟,因为几次被木棍命中之后混混根本就抬不起手也走不动路,跟脑瘫患者一样倒地抽搐,甚至连抱着自己挨打的地方喊两声都做不到,黑长直走之前把那根木棍劈手折成两半,捅进了他们的嘴里。 番外:我叫楚子涵(二) 路明非的下巴都快惊掉下来了,这尼玛是什么神人啊?隐匿于江湖的天山童姥还是小龙女啊?同学您那使的是玉女剑法吧?有这本事您还能让一帮混混给抓喽?你说你装逼不早点还搞什么扮猪吃老虎……搞的我傻逼一样凑过来送死,我这小胳膊小腿怎么受得了这种折腾啊我…… 他的满心吐槽在黑长直走到自己面前的瞬间烟消云散,这里已经刚好能让外面的灯光照到,所以当黑长直蹲下来看着他的一瞬间,他就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没什么表情,像是冰封的美玉,可就是会在没来由的看到她时心里那么一动。尤其当她和你面对面这么近,呼吸相闻,甚至凑的越来越近的时候,你甚至会觉得自己是要被刘亦菲那款的神仙姑姑给宠幸。 难怪当年过儿会把持不住自己,尼玛自己有这么个神仙姐姐也把持不住啊! “楚子涵?”他一下子就认出来这黑长直是谁了。 楚子涵,仕兰中学一代奇人,通常在小言里都会有这么一个校花角色,她出身豪门,知书达理,善解人意,还平易近人,是当代少女的楷模,普通妹子的姐姐大人,同龄男孩们的施法对象……更牛逼一点的人可能还有一头五颜六色的头发,和n个国际第一的哥哥宠着。 这种人没可能存在于现实中,大家都知道的,但楚子涵是活在现实里的传奇,她就像那些故事里的女主校花一样优秀,只不过是个高冷公主版本的,虽然人很好看可很少跟人有什么交集,总是冰封着一张会叫人觉得可惜了的脸,是仕兰中学的风纪委员。 风纪委员这个职业么,一般来说都应该选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来担任,比较有说服力,你总不能指望一个小女生去搞定学校男厕所里抽烟的那帮混小子。 但楚子涵之所以是个传奇,就是因为作为一个女生,她敢这么做。 当年的成名之战就是她刚刚上任风纪委员的时候,彼时几个高年级的小崽子躲在男厕所最里面的隔间抽烟,风纪组途径这里时闻到了浓厚的烟味,缭绕烟雾都从厕所里头飘出来了。 楚子涵二话没说,风驰电掣般的冲了进去。 根据当天跟随楚子涵巡逻的女生们描述,她冲进去的第三秒男厕所里面就传来了杀猪般的尖叫,第十秒一个忙着提裤子的货就从里面冲了出来,第十五秒里头的所有混球全都冲了出来,第一时间往洗水台赶,疯狂干呕扣自己的嗓子。 有幸一点的会咳出来自己刚刚点燃的烟头,不幸一点的直接就给吞下去了,喉咙被烫没不知道,总之看那个见楚子涵如同见了鬼的表情,倒是让所有人都知道了新的风纪委员行事之狠辣,态度之坚决。 仕兰中学的街溜子们遂在楚子涵上任一个月内迅速绝迹,校风重整,焕然一新,校长在每周例行的升旗仪式之余,总要做的一件事就是要夸一下楚子涵的丰功伟绩。 按理说以她的能耐和风评,当学生会长成为老师的小棉袄绰绰有余,但楚子涵好像就是不太愿意。本着物尽其用的想法,在当下仕兰中学已经没有混球可抓的后来,学校老师们又指派公正的楚子涵同学负责记分,具体事宜就是当值日监督,给每个班负责打扫的片区和早操记分。 于是乎仕兰中学的传说彻底诞生了,如果说勇闯男厕所事件只是给楚子涵打上了公正暴力的标签,那么早操记分就是让楚子涵成为唯一指定传奇校花的契机。 打分的人是要站在高处主席台的,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清楚地看见每个班上的阵型,谁认真谁偷懒一目了然。 楚子涵理所当然的在每天早操都会站在那个高高的位置上,衣袂翩跹裙摆随着微风飞舞,很多人都会下意识地多看她两眼,而她又好死不死的总穿黑丝裤袜,于是乎早操就成了全体仕兰中学男生的享受时刻。 当经历过早自习的摧残,每个人都昏昏欲死,还要去参加那该死的早操的时候,是谁拯救了全体男同胞的心?是谁给了青春期男孩子们一天的好心情! 是楚子涵!一米七的个子!短裙!黑丝!大长腿!而且还可以假借做操端正之名,毫不避讳地盯着她看! 仕兰中学的早操队由此闻名,曾经勇夺全省第一,校领导至今都搞不清楚这是为什么,只觉得可能是自己管理的太好。 曾经有好事者偷偷给楚子涵写了一封信,阐述个中缘由,是男是女不清楚,只知道那封信里有劝告楚子涵好自为之珍惜自己的意思,不要卖弄风情。 楚子涵居然给那个人回了一封信,说自己没有卖弄风情,只是觉得裸腿不舒服,身上有一层东西会感觉比较安心,因为学校的裙子对她来说委实是有点短。顺便还问了一句是不是我只要站在那里,穿的好看一点,就会让大家更认真的做早操。 在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第二天的主席台上,楚子涵一如既往的出现,只不过这次不是黑丝裤袜,是白丝!全体男生又沸腾了,至此楚子涵本校唯一指定校花的地位无人可撼动,全校男生公投无一票否决,什么陈雯雯柳淼淼苏晓樯都被楚子涵干的五体投地。 如果一个漂亮女生,在你青春期的时候,锲而不舍的在一三五给你看白丝,二四六给你看黑丝,你也会坚定不移地把属于校花的那一票投给她啊! 所以在仕兰中学里,没人不知道楚子涵,因为你每天都会见到她,顺便多看她两眼。 说来惭愧,路明非衰仔也是其中一员,夜深人静想要发电的时候,除了想想泷泽萝拉老师,更多的也是会想到楚子涵师姐的大长腿,和她的白丝黑丝裤袜。仕兰中学的男生们不止一次讨论过,楚子涵穿黑的还是白的更好看,最终还是黑派取得了胜利,毕竟她有点高冷,一介御姐怎么也萌不起来,那还是黑丝走到底比较好,白的么就当当点缀好啦! 对于路明非直接就能叫出自己的名字,楚子涵一点都不意外,因为路明非身上也是仕兰中学的校服,认识她理所应当。 “还站得起来么?”楚子涵问。 “当然!”美女面前怂狗也发威,路明非一拍屁股蹭地一下就竖起来了,然后没坚持到一秒钟腿就一个趔趄又瘫地上,像条没有梦想的咸鱼。 他这辈子根本没挨过这种毒打,生平遭受最严重的重创也不过是小时候偷了100块被发现,屁股开了一次花,和那比起来,混混的暴揍攻击力好比是核弹。 事实证明美少女往往对衰仔有鼓励前进的作用,而结局往往是衰仔不争气。路明非尴尬的想要找个地洞钻一下,但楚子涵对他的这副囧样完全没有任何表示,而是默默地伸手穿过了他的腋下。 路明非瞬间就懵逼了,迎面而来的是楚子涵身上那股寒樱般的香气,他整个人如坠云端般飘飘然。 母胎单身十五年,生平和女生最接近的时候莫过于同桌的你,像这样亲密的接触还是本校唯一指定校花楚子涵同学,这简直就是只有在脑残电视剧里才会发生的事,现实世界里大家千金是根本不会爱上穷逼傻小子的,因为大家接触的环境根本就没有交集。 楚子涵搭了把手,让路明非借着她的肩努力站起来,这下路明非觉得自己真的有力气走路了,虽然每走一步都像是上岸的美人鱼走在刀尖上,可身边温柔款款的妹子搂搂抱抱着,尼玛就算自己是条臭咸鱼也得立起来蹦跶!他带着满脸淤青昂首挺胸,走的好似升旗国手那般端正,雄赳赳,气昂昂,大步跨过鸭绿江。 他们从小巷子里出来,在路边找了条长椅,楚子涵把路明非放下,说你在这等我,别乱跑,口气里隐隐像是叮嘱。看着她走过斑马线的背影,路明非靠在长椅上觉得自己好似人生赢家,虽然那句话说的像背影里买橘子的老父亲,但如果换做是楚子涵其人,路明非非常乐意拿自己的叔叔婶婶和她换换,叫一声妈。 几分钟后楚子涵从马路对面回来了,手里提了两个塑料袋,其中一个上面写着人民大药房。 她把那两个塑料袋放在长椅上,从里面拿出来了全套设备,包含但不限于云南白药,铁打损伤贴,上药的棉签盒,创可贴,以及一些内服活血化瘀的药物。 路明非不经意间扫了一下那个贴在塑料袋上的出货单,心里猛的一跳,好家伙那一袋子东西花了1300多块。 “学姐……你这是?”虽然大致已经知道楚子涵想干什么了,但路明非还是忍不住问。 “你这个样子,就算回家也会被问发生了什么事,还要被送去医院检查。跟那帮混混有牵扯不是什么好事,自己处理一下比较好。”楚子涵先是拿起那瓶气雾型的云南白药,冲着路明非胳膊腿脸的伤口一阵狂喷,又撕开棉签盒,把浅黄色的跌打损伤膏涂在那些地方。 她做这些事的时候异常认真,路明非努力睁大眼睛,感觉自己像是一块黑板,楚子涵就是那位认真答题的好学生,正在他的脸上书写公式回答问题。 “学姐你想多了,我家的人可没那么细心,我只要说是跟混混打了一架他们就不会多问了。”路明非说。 “那挺好,我不希望这件事被太多的人知道,要保密。”楚子涵淡淡地说,手里的药又换了一种。 “因为学姐你的玉女剑法?” “那不是什么玉女剑法,只是少年宫的刀术而已,我学过日本刀,一般人打不过我。不过我不太愿意使用暴力,学生的本分是学习。” 路明非差点被楚子涵最后那句话给噎死过去,单凭一根木棍就能横扫四个一米八的混混,其中还有带刀的,全程打的对方毫无还手之力,这功夫去参加职业比赛都绰绰有余,她却说学生的本分是学习,学习如何吊打对手么? “学姐你那么能打,为什么还会被他们带到小巷子里?”路明非又问。 “大多数时候我都不会使用暴力,除非有必要。一路上我一直跟他们说我没空陪他们,如果确实想撩我可以约个酒吧周末去,成了是好事不成好聚好散,他们倒是不停点头说可以,但又说今天良辰吉日怎么能错过,我以为他们要带我去什么有意思的地方,就到了那条小巷。” “学姐你这单纯的……你没看过电视剧里混混怎么欺负良家少女的么?” “我确实不怎么看电视,有那个时间不如看几本书有意思,很多电视剧看几眼就知道接下来的剧情了,而且经常喜欢抓着一件无所谓的事误会好几集,纯属浪费时间。” “好吧我认输。”路明非只好举手投降,看起来楚子涵确实很能打,但她也很单纯,和大多数仕兰男同袍想象的那个楚子涵有点不一样,在他们的想象里,她应该是个城堡公主式的姑娘,实际上她是个女骑士,还是很傻很好骗的那种。 “你不是那群人的对手,为什么还要冲进去挑衅他们?”这次轮到楚子涵发问了。 “还不是因为看到你被他们推着进了巷子,脑子一热就路见不平一声吼了……换来好一顿毒打。”路明非没好气地说。 “我以为你站出来是因为你能摆平他们,所以我就没动手一直看着,觉得不能让你英雄救美的好意白费了。”楚子涵说,“没想到你那么不禁打。” “学姐……你要打击我可以换个说法,不用这样一边给我擦药一边捅我刀子的……”路明非捂着自己受伤的小心肝,觉得很难评价楚子涵到底情商低还是心里其实腹黑,你说她冰雪聪明吧她连混混的鬼话都信,你说她情商低吧,她居然懂得给好汉一个机会英雄救美。 番外:我叫楚子涵(三) “没有损你的意思,只是陈述下当时的想法和事实。”楚子涵面无表情地又插了路明非一刀。 路明非的身体这会儿很痛,但他觉得远没有自己的心那么疼。 “知道自己不行的话,就别逞能了,下次如果再遇到类似的情况,最好还是去其他地方随便叫点人来,那些混混欺软怕硬,看见人多了就不敢做什么只会逃跑。或者你也可以直接选择报警,添油加醋的描述一下,就能让那些警察觉得是有什么大事儿了,否则他们不一定会放在心上。”楚子涵说。 “前面那条周围人多的话确实可行,后面那条就跟我没啥关系了。”路明非傻嘿嘿地笑笑,“我没有手机的,报不了警。” “为什么会没有?”这是楚子涵脸上第一次出现表情这种东西,虽然只是微微皱了下眉,在她看来仕兰中学的学生没有手机是件很意外的事情。 本市的大多数中学都禁止学生携带手机,唯独仕兰中学没有这条规则,学校本身的学费就高昂,能来就读的多少也有些家底,相较之下手机的那点钱连个零头都算不上,人手一部手机是仕兰中学的标配。所以仕兰在这座城市里也有贵族学府的称谓,这就是为什么之前那批混混会笑话路明非是个公子哥。 “我住叔叔婶婶家,爹妈满世界刨土坑去了,这亲戚关系说远不远,说亲也没多亲,他们家条件也不算多好,买个手机给我确实没那个必要,反正我也不大用得上。”路明非说的风淡云轻。 “这样啊。”楚子涵只是接了这么淡淡的一句话,继续低头往路明非的淤青上擦药膏。 路明非心说坏了,学姐这一看就是不感兴趣的模样,有谁愿意听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唠自己那点不幸的家常呢?这种人要是放在电视剧里,那妥妥就是一被拒绝的相亲男形象,要多直有多直,要多衰有多衰。 他只好心里盘算着再找点话题,可他这辈子委实很少有什么机会,能够跟这种女神级别的人物单独私密相处,平日里满肚子坏水小九九,这会儿该到练兵的时候了却像蔫了吧唧的狗尾巴花,完全挤不出一点墨水来。 气氛有些沉寂,路明非静静地看着楚子涵忙来忙去,他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在她涂一只胳膊的时候,用另一只胳膊去单手撕开那些盒子的包装。 楚子涵很认真,每一步都严格按照说明书上的操作,先用医药酒精消毒,然后才开始工作。有些伤口流血了,酒精直接浇上去疼的人龇牙咧嘴连连倒吸凉气,不过在美女面前就算牙关咬碎了也得忍着,路明非听着自己牙齿咯咯作响的声音尽可能不发出任何声响。 “很疼么?听你牙齿都快要碎了。”楚子涵忽然抬头看了他一眼。 没想到他费劲九牛二虎之力维持的功力,在美女那边一言就被戳破了,真是衰仔就要衰一辈子,毛利小明非好不容易得着点机会想表现一下,没想到遇到的却是名侦探子涵。 “还……行!没有想象的那么疼!”路明非只好承认,但还是加了点说法好让自己听上去没那么糟糕。 “如果你需要,可以吃点布洛芬,可以抗炎,也能镇痛。”楚子涵扬了扬下巴,示意她有买来。 “不用!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伤疤是男人的勋章!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擦干眼泪不要怕!”他的白烂精神就像刻在了灵魂里,无论什么时候都能说两句,这会儿连歌词都蹦跶出来了,还是带腔调的随口就唱。 面对他那有点二皮脸的歌声,楚子涵的嘴角居然微微扬起来了,那是个很淡很淡的笑容,就像你心情低落的走在大街上,商超的喇叭里忽然讲起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你本来没有心情去听,可还是无意间听完了全程,心里那根弦动了一下,莫名地就跟着笑了出来。 在仕兰中学里很多男生都私底下讨论过,楚子涵到底会不会笑。反对派认为笑是人类天生的表情,楚子涵不可能不会,认同派认为楚子涵这类神人根本不能用普通人类来概括,因为普通人类女生是不会勇闯男厕所的。 双方的争论僵持不下,到底也没个结果。不过现在答案可以揭晓了,仕兰中学的校花同志是会笑的,只是她笑的很少也笑的很吝啬,就像昙花一现,转瞬即逝,但只要足够美丽,就总会有人记得。 看到女神级的高岭之花在自己面前露出笑容,路明非心里也挺舒坦的,觉得自己倍儿有面子。有人说哪怕你是个衰仔,可你身边只要站了影后级的妞儿挽着你的胳膊,那别人看你的眼神怎么也都能尊敬起来,每一个男人心中都希望自己身边有这么一个光鲜亮丽的姑娘。虽然楚子涵不属于自己,但至少在这一刻,路过的人看见她在给自己上药的时候也会多看几眼,心里大概想的都是对这小子的羡慕嫉妒恨。 母胎单身那么多年,这一刻路明非真的有点飘飘然,他没什么非分之想,楚子涵跟自己压根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天鹅的世界里根本没有癞蛤蟆的一亩半分地。但看着她像个闺中妻子一样认真抓着自己的胳膊给自己上药,纤细的睫毛如同鸟翼那般舒卷,心里就是会莫名的开心起来,觉得自己这顿打算是没有白挨。 “好了。”楚子涵把用过的垃圾都装起来,丢进旁边的垃圾桶里,“外伤都处理过一遍,要是你身上还有什么看不见的地方,可以自己回家了再检查一下,这些药你全都带走,算是我的一点谢礼。” “谢礼?”这两个字把路明非给整不会了,“学姐啊,是我这狗熊自不量力被打成了黑眼圈,还麻烦你出来舞刀弄枪拯救,怎么就成你谢谢我了?要谢也是我谢你才对啊!” “论迹不论心。”楚子涵说,“如果我不会日本刀,而又在今天遇到了那种事,在那么糟糕的时候有个人出现了,不管结局如何,至少在我的眼里,那一刻你都是真正的英雄。有勇气去做好事维持正义的人,值得被肯定和鼓励,我希望你以后仍然是这样的人,路明非。” “学姐你居然认识我!”路明非惊了个呆,在今夜之前大家全然没有任何交集,仕兰中学的唯一指定女神和没有任何存在感的衰仔,楚子涵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这又不是黄金档热播的青春偶像剧,此类套路早就已经过时了! “做早操的时候我会核对班级队列的名单来记分,你的手脚不太协调,做操经常出现同手同脚的现象,老实说你们班在早操上被扣的分,至少有40%都是你的功劳。”楚子涵解释,“我会记得你,并不奇怪。” 路明非本来还想说点什么的脸直接变成了僵硬的微笑,心说尼玛我就知道,衰仔怎么可能跟女神攀上关系,女神能叫出你的名字你就以为自己癞蛤蟆成精啦!人家只不过是忠实履行自己的职责罢了,早操队伍里那个手脚不协调的小丑记不得才是有鬼了! 白烂了一辈子,路明非觉得自己的脸皮已经可以和长城掰掰手腕,遇到什么情况都能随机应变一下,可没想到在女神面前就完全暴露了自己彻头彻尾的衰和囧,总是三言两语之间就被楚子涵给打的五体投地,毫无还手之力。 看来自己还是神功未成,一代江湖小混子遇上了出身豪门的女侠,使劲浑身解数也不过是三脚猫功夫而已,人家女神根本就没动真格的,随便使了一招玉女剑法,小混子就招架不住歇菜躺平了。 心情低落,不知不觉间他就在长椅上蜷缩起来了,下巴抵在膝盖上,那个姿势介乎于陕西乡下的歇脚老农和路边蹲着等主人的哈巴狗之间,全然忘记旁边还有楚子涵在看着。 热乎乎的油纸袋贴近路明非的脸庞,把他从忧郁万千中立刻就拉了回来,他抬头看见楚子涵的手里拿着两个同样的油纸袋,只不过一份是属于她自己的,而另一份正在自己的脸边儿上。 “我请客,犒劳一下路见不平的英雄路同学。”楚子涵说,很难说她这是调侃还是在继续暗箭伤人,不过手里的油纸袋倒是很真实的,从里面飘来好闻的味道,原来她去买药的时候就已经顺手买了夜宵,但一直都好好的扎着封口,直到现在才暴露出来。 “谢娘娘隆恩,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路明非夹着嗓子说谢谢,一股东厂小路子的味道。 考虑到之前楚子涵为了点外伤,随手就能买一千多的药,路明非觉得这油纸袋里说不定是大有玄机,里面可能藏着龙肝凤胆之类的珍馐。 没想到打开来里头就是普通的掉渣饼,还贴心的包起来以免把旁边放着的豆浆包给弄油了,路明非心里顿时就觉得楚子涵很平易近人,女神一样的学姐倒也不是只吃琼浆玉露的天上仙女,人间路边摊的美味也是她的最爱。 “学姐你和我想象中有点不一样。”路明非大口嚼着掉渣的油饼,声音有点含糊不清。 所谓秀色可餐就是这么一回事,和楚子涵一起吃同样的东西,这种常见的路边摊小食也分外美味起来,单身衰仔似乎忽然就懂得了那些该死情侣的真谛,原来并非手里的东西有多好吃,是身边的人给加了额外的分,也许吃的不是调料或者做工,而是看不见的荷尔蒙。 “什么意思?”楚子涵倒是听懂了路明非的话,但没听懂里面的意思,为了不弄脏衣服,她吃掉渣油饼的时候会把那个纸袋卷起来,用左手拿着,身子刻意前倾,以免油渣掉到自己身上,委实是把简单的东西也吃出了不一样的优雅来。 大嚼特嚼的路明非看到楚子涵这样,自己的动作也默默慢了下来,前有珠玉在前,他委实是不好意思像二师兄吃人参果一样狼吞虎咽了。 “你知道自己在学校里很有名吗?”路明非舔舔嘴唇边上的油脂说。 “知道。”楚子涵点点头,又长又直的头发在晚风中荡漾。 “我们男生的宿舍话题之一,就是讨论你,大家都对你有很多畅想。有人觉得其实你什么都懂,是精通pua的大师,所以才舍得拿自己当做提升早操质量的先驱。有人觉得其实你只是看起来很高冷,本质善良又正直,勇闯男厕所对你来说只是尽职尽责的本分,如果自己穿的好看一点就能让大家的心情好起来,那么你也很乐意牺牲一下自己,哪怕这样会有女生偷偷嚼你的舌根。” “原来在你们眼里我是这样的人啊……”楚子涵若有所思,手里的饼渐渐放了下去,“你也会那么想?” “是啊,毕竟你很少参加课外活动,我们不同年级也不同班,距离最近的时候就是你进每个班级检查仪容仪表的时候,对大多数人来说你就是充满神秘感,又非常优秀的仕兰校花。大家会谈论你是很正常的事,而且往往都充满美好的想象。”路明非说,“不过今天我倒是认识了不一样的你,心里的神秘感少了很多。” “我没有刻意营造自己人设的意思,只是不习惯身边有太多的人,比起去做课外活动,我更希望把自己的时间放在多读几本书上。”楚子涵说,“让你们误会了,我很抱歉。” “哪有的事,学姐你大概对自己在仕兰中学的人气还是有个错误的认知,大家只是单纯喜欢你的好,欣赏你的好,觉得有你这样的人出现在自己的世界里真是太棒了。”路明非手舞足蹈的比划,“相信我,仕兰中学的男生们对你最多的是感激!多年以后回想自己的中学生涯,永远都会有一个属于你的未知,你是电你是光,你是我们的spuerstar和神话!” (本章完) 番外:我叫楚子涵(四) “没想到我还挺招人喜欢。”楚子涵默默地咬着自己的饼,还是那么平静,不意外也不惊喜,就像听到了不值一提的新闻,天天说国外哪哪又水深火热,国内幸福安康和谐美满,几秒钟之后就会忘记。 “学姐你这就妄自菲薄了。”路明非说,虽然他自己也是衰仔一个,可那是知道自己没啥本事也没啥特色,衰就衰了。 楚子涵不一样啊,仕兰校花,女神级的代表,走到哪都该是blingbling的,作为一个路人兼旁观者都得给她叫好的那种,路明非觉得自己当仁不让,让女神明白自己的好,继续发光发热,乃是每一个衰仔都应有的责任。 “我会好好想想的。”楚子涵点点头,“还能好好走路么?需不需要我叫辆车送你回去。” 看起来楚子涵并不想继续这种话题了,路明非倒是想再说点什么,显然人家并不愿意听,衰仔和女神的对话往往终结于女神的一句我去洗澡了,就算对象换成是楚子涵也是一样的结局。 这就是衰仔的命,也许大家的关系就这么一晚萍水相逢,回到学校里还是万人追捧的校花和没人多看两眼的狗尾巴草,别因为偶然的相遇多说了几句话,就想的太多,那是癞蛤蟆想蹦跶起来吃天鹅肉了。 “放心吧学姐,我这身体硬朗着呢。”路明非拍拍胸口,做肌肉男炫耀挺胸状,“你看都被打成那样了不还活蹦乱跳的,还能给你讲讲笑话唱唱歌。” “那就好,走之前记得把药带上。”楚子涵说。 “那学姐你呢?这么晚了你不回家吗?”盛情难却,路明非嚼着没吃完的饼,把装满药的袋子提在手里,他本来已经打算要走了,可看楚子涵好像不打算送他也没有起身的意思,就下意识地多问了一句。 “我有一个人要等。” 这么晚了,能等谁?路明非那颗骚包心一下子就不道德的八卦起来,想着那会不会是楚子涵的秘密男友什么的。说来也是,都已经这个点儿了,对一介学生来说确实太晚,他是因为去网吧奋战的太久才晚归,楚子涵还在路上想来也有她的理由,不像是撒谎。 可楚子涵的脸上完全看不出什么期待感,尽管她大多数时候都是这个样子,可如果是见对自己很重要的人,多少也该表现的心情愉悦一点。 不知道为什么,路明非觉得楚子涵这会儿并不开心,但他没有多问。 “那我先走了啊,学姐你别在这等的太晚,要是那人失约了你就早点回去,抽个空再找他算账!”路明非挥手作别,楚子涵点点头意思是自己知道了。 她看着路明非的背影渐行渐远,直到拐过街角再也看不见,才慢慢拿出自己的手机,拨通了一个牢记在心的电话。 “喂?我在bj中路的休憩长椅上坐着,等你来接我好吗?” 这是她难得表现的称得上是柔软的时候,再冷漠的人心里其实也有温情的一面,只是很少很少,给了某些人,就没有多余的份量再去给其他人了。 “好呢好呢没问题!等着,我一会儿就到!”那个人的声音总是这么快活,像个天生的乐天派。 楚子涵收好手机,双手放在膝盖上,静静地耐心等待,晚风有些微凉,正是换季的时候,白天热的要死,到了晚上又冷的要死,仕兰中学的校服裙委实不是抗寒的好东西,她只有把双腿并拢一些自己给自己取点暖。 其实她并不喜欢穿裙子,但无论是妈妈还是那个人,都说自己长的那么漂亮多少学会些打扮自己的东西,算不上是什么坏事。她的衣柜里有很多妈妈亲自挑选的各种衣服,‘爸爸’每次出差或者从国外回来也会带很多大牌,那个衣帽间如果让同龄的女生看见大概能幸福到晕厥过去。 可惜的是她从来没在那上面用心过,就算假日里出门也不会浪费时间去搭配,只是翻开时尚杂志照着时下流行的来一套,反正她什么类型的衣服都有,而且身材出众,什么都驾驭得了。会穿裙子只是因为那个人和妈妈都会开心的多夸两句,他们好像总是觉得自己的女儿太男孩气,少了些这个年纪的女孩该有的东西。 十分钟后低沉的喇叭声伴随着逐渐减速的车胎,在离楚子涵不远的地方响起,她扭过头,看见那辆熟悉的纯黑色轿车,车头上三角形的框里,两个m重叠为山形,一辆迈巴赫62。 车里的中年男人冲着楚子涵招手,笑的满脸开花,楚子涵不明白他怎么老是笑的那么开心,好像从来都没有过烦心的事情。 后车门合上,楚子涵扭头看着窗外的小铺子开始缓缓后退,这辆豪车她很熟悉,熟悉到车里的每一寸空间晚上做梦都会记得。 “怎么这么晚了还在外面啊?今天学校又不放假。”男人拨弄着方向盘。 “因为有些事想跟你说。”楚子涵还是没有多看男人一眼,她很清楚男人平时日常行动的轨迹,凌晨时分才会去休息,所以只要在这个城市里,在任何她醒着的时间,一通电话就能把他叫来。 分明大家都生活在同一片蓝天,却过着完全不接轨的生活,每天能交叠的时间,大概也就这时候了。 “行啊,我女儿想找我说话十万八千里外我都能赶来。”男人笑的很潇洒,“要给我看成绩单还是要开家长会需要我代劳?你最让我放心了,别人家要是有么个漂亮女儿肯定天天担心被哪个猪给拱喽,你我就从来不担心,因为根本没傻小子配得上你!” 这男人总是这样,吹他的车,吹他的人,顺便再吹吹他的女儿,楚子涵真的搞不明白,发生过那么多事,他怎么还能总是这样笑,他的心里就没有难过两个字眼么? “我想问问你为什么跟我妈离婚。”楚子涵冷冷地说,她托着腮,看车窗外的灯红酒绿。 车里的气氛陡然凝重起来,也就只有话题能瞬间杀死比赛,男人脸上的笑容终于消失了,他下意识地抓起驾驶台上的烟盒,本来想抽一根的,可从车内后视镜里他看到楚子涵,这才想起自己的女儿也在车里,又偷偷把那个本已经拿起来的烟盒扔到了脚底下,装作没发生过。 “怎么忽然问起这个?”他说。 “就是好奇。”楚子涵面无表情。 男人像是想了很久,才能憋得出正确的答案,他叹了口气:“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了,你妈嫌我没本事,赚不到什么大钱,一辈子都只能是个司机,她觉得我给不了她要的生活,我们就离了。这不离了也挺好,她带着你,转身就能找到那么个有钱的男人,你看你现在这日子,过的多好!我去你们学校,你们的学校的人都当你是公主!” “别说的好像都是我妈的错!”楚子涵少有的低吼,她很少生气,唯独在这个男人提到那件事的时候,好像妈妈是个见钱眼开的婊子,连带她也是。 “事情本来就是这样嘛……”男人唯唯诺诺,任何当爹的在女儿面前都是这样低声下气,换做是个儿子这么吼他爹说不定都一巴掌过去了。 “我妈说了,她托人给你找了关系,工作不算难,前途和薪酬都比当个司机要高的多,可你就是不去,就是抱着你的车子,也说不出个一二三四来,这话你怎么不说是自己的错?”楚子涵尽力克制别喊的太大声,但没办法,这是她的心结。 “我……”男人语塞了,“我这不真去不了嘛……” “因为说了一辈子谎对么?就算直到现在也是,你从来没打算跟我们娘俩说出真相,你是这世界上最糟糕的骗子。”楚子涵从背包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东西,劈头盖脸地甩了男人一身。 迈巴赫的速度立刻慢了下来,缓缓地贴着路边行驶,男人随手从那一堆纸张里拽了几张出来,只是看了一眼就愣住了。 “你……你怎么知道的?”男人简直不敢相信。 那些全都是卡塞尔学院官网的照片和介绍,银色的世界树徽记像是不可磨灭的证据,诉说着他,楚天骄一直以来都不敢暴露的秘密。 “我问爸爸要了一笔钱,从上海找来了最好的私家侦探。”楚子涵说,“我叮嘱过他们不接触你本人,只调查你生活的痕迹,他们做的很好,完全没有暴露过,掌握了你现在住在哪,甚至在你出车的时候带我进去过你的住所,我知道你的那个小房子地下有个隔间,还进去参观了一下。事后,我们又花了点钱,让工厂里的人伪造了一些痕迹,免得你知道。” 楚天骄想起来了,上周他发现自己的屋子里有人进去过,还特意问了值周的人,值周的说那会儿工厂地下的设备要维护,全都打扫修理了一遍,维护的人不知道那里面还有人住,有个房间进不去就直接撬开了,看了里面才知道居然有人住在这,还挺奇怪的。 值周的人说的有理有据,当天也确实是每年一次的例行维修日,楚天骄也就没有放在心上,他没想到自己的女儿会这么聪明,知道用这种方式来寻找自己的痕迹。 作为一个言灵是时间零的人,全世界能跟踪他的人都屈指可数,可楚子涵根本就没叫私家侦探跟踪楚天骄,亲生父亲的种种表现让她非常怀疑这个男人,那些私家侦探选择的是调查他的东西和住所,一个人的生活痕迹总会留下蛛丝马迹。 “这辆迈巴赫我们也查过了,我知道它的声纹启动系统里有我的声纹,你偷偷用了我的声音,大概是想逗我开心?可我真的没法对一个说了那么多年谎的人笑,卡塞尔学院是个什么?龙族又是什么?你是超能力者还是漫威英雄?说真的在看到那些东西之前,我对你的印象最差也只是个隐姓埋名的逃犯而已,只有这种解释可以说明你为什么不敢去外地工作。可你房间里私藏的东西远远超乎了我的预料,任何人,只要进去过,就不可能忘记。” 为了证明自己没有说谎,楚子涵举起手给楚天骄展示自己捏着的东西,从车内后视镜里,楚天骄能清楚地看见楚子涵两根手指间的那枚子弹,通体鲜红,铭刻着繁复的花纹,这种子弹只有在卡塞尔学院里才会出现,是名为弗丽嘉的麻醉子弹。 作为卡塞尔学院的s级屠龙者,楚天骄的武器库里当然会有这种子弹,而且数量还不少,能拿出这玩意来,说明楚子涵真的进去过那个地方。 长久的沉默,楚子涵一直看着楚天骄的后脑勺,楚天骄一直不敢回头。 迈巴赫的速度越来越慢,停靠在路边,楚天骄拉下了车里的帘子,整辆车都进入了完全封闭的状态,只有车内的照明灯驱散黑暗,营造出狭小的明亮空间。 “我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被普通人抓包,大概是因为对象是自己的女儿,所以就没什么警惕。这种事要是让学院里的人知道,肯定会笑话死我的。”楚天骄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终于扭头看向楚子涵,“你从小就很聪明,我一直都为你骄傲,却没想到这种聪明有一天会用在我的身上,看起来女孩儿还是单纯一点更可爱,太精明了甚至会叫人害怕。” 自己的亲生父亲居然用这种近乎惊恐的方式评价自己,要是其他人早就该暴跳如雷了,但楚子涵还是那么安静地坐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对她来说别人的闲话辱骂乃至推崇都无所谓。 她现在只想要答案,最接近于真相的答案,自己的亲生父亲居然骗了妈妈和自己那么多年,至亲的人都不知道楚天骄的真实身份,这种事甚至可以用可怕来形容,那张脸会不会像聊斋里的妖怪一样,只要伸手去把它撕下来,就会看见血肉相连的白骨? (本章完) 番外:我叫楚子涵(五) “为了掩盖你的秘密,你会动手杀了我么?”楚子涵冷冷地说,很多故事里都是这样,一旦某个人的惊天秘密泄露出来,最好的手段就是灭口。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楚天骄哑然失笑,“我会伤害自己的女儿?” “那就告诉我你身上藏着的事,否则我不会善罢甘休。”楚子涵还是那么咄咄逼人。 “其实也没多少东西可说……”楚天骄挠挠头,思考着如何开口,“简单来说,就是你和我的血统和别人都有点不一样。虽然无论是看起来还是实际意义上我们都是确切的人类,可我们身上留着一部分属于龙族的血,这种人被叫做混血种。” “继续。”楚天骄说的东西已经可以纳入科幻的范畴,不过楚子涵今天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从他嘴里冒出来的任何一个字都不会让她惊讶。 “世界上有很多混血种,混血种会拥有类似超能力的力量,那被称之为言灵。他们遍布全世界各地,有的就和普通人一样生活,有的则聚集在一起。卡塞尔学院就是这么一个地方,那是个在美国芝加哥的大学,里面所有的师生都是混血种,他们也不上普通大学的课程,所有的课程都与龙有关,终极目的则是去屠龙。我就是来自那里。” “这么说你应该是个超级英雄了。”楚子涵的口气还是那样不咸不淡,很难说她这是称赞还是嘲讽。 “算不上,毕竟还没亲手杀过什么牛逼哄哄的龙。”楚天骄耸耸肩,“我是因为某个重要任务才出现在中国的,按照原本的计划,我本来不该跟你妈有什么交集。可世界就是这样充满巧合,有一次朋友送给我一张戏院的票,我去看了那场表演,其中有一个很漂亮的舞蹈演员叫做苏小妍,我对她一见钟情,迅速坠入爱河,全然忘却自己本该做的事。等我从热恋中回过神的时候,你都已经出生了。” “所以你后来才会选择跟妈妈离婚?因为你是混血种,你跟她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自己身上还背负着重要的秘密任务。”楚子涵冷哼。 “差不多就是你想的这样。”楚天骄说,完全看不出他有痛改前非的意思。 “你知道这种行为被大家怎么称呼么?”楚子涵气极反笑。 “什么意思?” “玩过就抛弃了,不就是渣男?一个身负重要任务的人,却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控制不住自己的下半身,在完全错误的时间爱上错误的人,生下错误的孩子离了错误的婚,一口气伤害了两个女人。这不是屠龙英雄,是卑劣的狗熊。” 她说起骂人的话来也很是刻薄,父母离婚这事给她带来的伤害太深了,她还记得最初分开的那段日子里妈妈总是以泪洗面,每天干的最多的事情就是跟她说楚天骄的坏话。可偶尔又会提起那个男人的幽默和风趣来,说明其实她还是爱着他的。 这种大人之间的感情很是复杂,不过好在楚子涵还不至于完全听信妈妈的一家之言,她很早熟,懂得去寻找不一样的视角和答案。所以尽管妈妈不允许,她私底下还是经常坐楚天骄的车,跟楚天骄接触,想要搞清楚这两个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现在答案终于揭晓了,原来这场爱情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但现实又不是梁山泊与祝英台,爱情并不能决定一切当饭吃,大家总归是好聚在了一起,但未必会好散。 贴心的女儿小棉袄在这一刻没有选择父亲,而是坚定的站在了妈妈那一边,楚子涵觉得这件事本就是楚天骄自己的错,妈妈和她都是这场错误爱情里的受害者。 “狗熊就狗熊……”楚天骄唯唯诺诺的,“反正我也觉得狗熊可比英雄好多了,起码个儿大。还记得我们去动物园的时候么?那里的狗熊就看着憨憨的,但是人还能骑独轮车表演呢,幽默又有力,多有安全感!我要是狗熊还不天天罩着你。” 楚子涵气的简直要笑出来,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厚颜无耻的男人呢?分明你在骂他,可他还是能嬉皮笑脸的跟你吹嘘自己的好。 她没话可说了,更多的是不想说,楚天骄的厚脸皮成功打败了她。这就是无耻界的最高境界,什么仁义道德品性全都是狗屁,人不要脸则至贱,至贱则天下无敌,你绝对无法用你的道德观念去打败一个根本没这种东西的人,这就像正常人吵架多半骂不过神经病一样。 楚天骄自作主张的打开车载音响,放出的音乐是爱尔兰乐队altan的《dailygrowing》。 thetreestheygrowhigh,theleavestehydogrowgreen, manyisthetimemytruelovei‘veseen, manyanhourihavewatchedhimalone, he’syoungbuthe‘sdailygrowing. father,dearfather,you’vedonemegreatwrong, youhavemarriedmetoaboywhoistooyoung, iamtwicetwelveandheisbutfourteen, he’syongbuthe’sdailygrowing. 楚子涵静静地听着那首歌,她能听懂所有的歌词,说一个父亲把二十四岁的女儿嫁给一个十四岁的富家子弟,女儿不愿意,担心等丈夫长大了自己已经老了。但是父亲说自己的安排没错,她把女儿嫁给有钱的年轻人,等他老了,女儿就有人能依靠。 可惜都是后来那个富家子弟还没长大就死了,女儿非常悲伤,在绿草如茵的墓地上用法兰绒为他编织寿衣,她的人生就因为这次决定起起伏伏,最终还是没有得到如父亲期望的那种结局。 这歌可真讨厌,听着太人人难过了。 楚子涵想着那个歌里的故事,眼睛忽然微微睁大,她扭头看着前排驾驶座上的男人,楚天骄摇头晃脑地好像沉浸在那首歌的旋律中。楚天骄一直都是糙到爆的主儿,铁定是听不懂英文歌的,如果是以前楚子涵一定会这么认为,但楚天骄说自己来自美国芝加哥的卡塞尔,一个不会英文的人怎么可能去那种地方留学? 他当然听得懂《dailygrowing》,这首歌的专辑是他特意放在车上的,因为他要送给自己的女儿,他和那个歌里的老父亲都是一样的人,做着同样的事。 “这样有意思吗?”想明白那首歌里隐藏的意思,楚子涵立刻就怒了。 “啥?”楚天骄还是一副我啥都不懂的装憨模样。 “你以为我听不懂你的弦外之音?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还挺男人的?你给不了妈妈她想要的生活,你就离婚,把我和她都送到了另一个有钱男人的手里,这样我们就有所依靠了。多大度啊,多man啊,多英雄啊,牺牲自己一个幸福全世界!”楚子涵终于再也受不了了,高声怒吼,“楚天骄,你就是个混蛋你知道么?无论是跟妈妈结婚还是离婚后的安排,都只是你一个人的一厢情愿,你根本没考虑过别人是怎么想的!” 这是有生以来楚子涵第一次这样对楚天骄说话,她难得如此暴怒,额头上青筋横竖,从小就是品学兼优的乖乖女心里其实装着很多事情,但没有一件是关于她自己的。 父母离婚后她一度想要让他们复合,就算那样会失去现在的生活也无所谓,她根本不在乎住多大的house有多少漂亮衣服出门开什么样的豪车,她只是想念那个平凡而又温馨的家,漂亮的女人站在灶台边不熟悉的忙活那份焦糊的蛋炒番茄,男人抱着她玩拔萝卜的游戏拖的老高,没刮干净的胡渣刺的她脑门生疼。 闹掰的夫妻伤害最深的从来都不是彼此,是那个无辜的孩子,社会上有太多糟糕的事情都是那种孩子做的,他们从自己父母那里学会的最好的东西,就是如何去给别人痛苦。 “你自己玩儿蛋去吧,卡塞尔的英雄!” 楚子涵把手机扔向前座,手机撞在汽车驾驶台上又弹回副驾驶座,她一把推开车门夺路而逃,一路上或是愤怒或是悲伤的泪水洒在那条昂贵的校服裙边上。 楚天骄没敢下车去追,只是默默地捡起了那只手机,很便宜的款式,和楚子涵现在的身份完全不符。其实她的新爸爸当然有送给她时下最新款的诺基亚,但她从来都没用过那个,一直都放在包装盒里,身边带的一直都是这只楚天骄送给她的手机,是当年进入仕兰中学时的礼物。 这是他送给她为数不多有价值的东西,现在她还给他了,代表大家一刀两断,从此再也不想相见。 father,dearfather,you’vedonemegreatwrong. 车子里的音响还是在播放那首歌,楚子涵扔过来的手机好像把它砸卡壳了,一直都在重复那句话,楚天骄把藏起来的烟盒子又重新翻出来,打火机的火苗袅袅,深呼吸进肺里的劣质烟草味其实根本算不上什么舒适的味道。 但这种时候,似乎也只有这支烟能排遣心中的忧愁。 他抬头看向远处的天空,滚滚黑云似浪如涛,大雨铺天盖地,在几秒钟内就洒满了这座悲伤的城市,像是神也很伤心的哭了。 路明非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对面那张床上路鸣泽的鼾声像是震天雷,每次呼吸整个房间都得跟着晃个圈儿。 他并非每天都会打呼,路鸣泽的呼噜声就像薛定谔的猫,你并不知道他哪一天就会忽然发作,所以对路明非来说睡个好觉是一件不确定的奢侈时间,主要取决于路鸣泽当天的呼噜声大小。 显然,今天并非良辰吉日,无奈之下他只能躺在床上瞪着铜铃眼,满脑子都是今天晚上旖旎的回忆。 楚子涵欸!仕兰中学的校花女神欸!大家坐的那么近,她还给亲自拉着自己的手给上药欸! 青春期的男生正是对异性充满美好想象的时候,就算看到水池里的水龙头都会浮想联翩,今晚这事儿就好比言情偶像剧,废柴书生男一号和名门世家女一号的相遇,简直叫人美的冒泡。好像他一呼吸就能闻到楚子涵身上的香气,而不是路鸣泽的汗臭,一伸手就是楚子涵认真的脸庞,而不是自己放在床头的大裤衩子。 呼噜声和脑内妄想双重攻击,这今夜决计是睡不着了,路明非索性翻了个身,蹑手蹑脚地爬到自己床底下,摸出了最里面的那个鞋盒。 里面有很多纸币和钞票,是路明非的秘密小金库,今天晚上赢来的那些钱事后他其实都捡了回来,那帮混球被打怕了根本不敢多留,所以路明非在跟楚子涵告别之后转身就抄小路回了那个巷子,摸着黑把钱差不离的全都找了回来。 人在江湖飘,哪能没钞票,一分钱都能难倒英雄汉,何况是390块? 路明非把那些钱全放了进去,又从里面翻出老旧的几十块钞票来揣进兜里,期间他还没忘记扭头看一下路鸣泽的情况,好在这家伙睡着以后基本等于老母猪,不到日上三竿是不可能醒的。 他换上运动鞋,轻轻地推开窗户,窗檐边上有一根旧水管,他轻车熟路地爬上去一路向下滑到底,成功开溜,马不停蹄地捂着自己的小金库,直奔网吧。 这是打算去包夜,虽说明天要上课,但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课,今晚有路鸣泽这个低音炮肯定是睡不着了,与其瞪眼一整晚,第二天去了上课打盹,还不如把这宝贵的时间用在星际争霸上,反正结果都是一样上课要打盹,那为什么不选个能更让自己快乐点的呢? 不过他跑出去没几分钟就后悔了,最近的网吧都离得有点远,天公今天还不作美,几秒钟前看着阴云好像还在十万八千里外,几秒钟后瓢泼似的大雨就来了,劈头盖脸地给他一顿好浇。 路明非连蹦带跳的狂奔,最近的地方也只有一个公交站牌能够避雨,站在下面四周都是冰冷的凉意,那阵雨好像偏偏还要跟他作对一样,就是从侧面要斜着刮进来,他抱着胳膊瑟瑟发抖,现在去网吧也远回家也远,进退两难了属于是。 番外:我叫楚子涵(六) 这种时候就不禁想起最近总是念叨的那首诗来,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杜甫当年的心情路明非现在那是真的感同身受了,要是老师再让他起来背诵这首诗表达了作者什么样的心情,路明非保证能说的头头是道。 不过那都是后话,先熬过去了当下再想未来如何装逼才是正道,这雨来的突然说不定去的也突然,路明菲觉得索性在这里等一会儿,可能它就过去了。 一个冒雨奔跑的身影由远及近,也躲到了这个公交站牌下面躲雨,没想到夜深人静的居然还能同是天涯沦落人,路明非抱着看戏的心态扭头多看了几眼,瞬间愣住了。 “学姐?” 楚子涵抬头看见是路明非也有点愣神,前后不过一个小时,大家又一次好巧不巧地相遇,如果说第一次只是个巧合,那么这一次多少也能称之为是孽缘了吧? “你没回家?”楚子涵很是诧异,上下打量路明非,但路明非的手里并没有提着走时带的药。 “说来话长……家倒是回了,我弟今天呼噜打的震天响,完全没法睡,索性出来走走散散心再说,没想到遇上了暴雨。”谎话路明非张口就来,半夜想溜达去网吧这种事是绝对不可能跟楚子涵说的,“学姐你呢?你不是要等人?被放鸽子了?” “和你一样,遇到了不开心的事。”楚子涵淡淡地说。 凄风苦雨冷寒天,长街上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两个人都各怀鬼胎,抱着自己的小秘密,站在同一个屋檐下,溅起的水花落在赤裸的脚踝上,直叫人透心凉。 路明非心里暗自窃喜说难道今天就是我的幸运日?衰仔终于有机会尝一下天鹅肉了? 他目不斜视,心里坏坏,满脸却都是正人君子模样,这主要是因为楚子涵现在约等于是湿身y,她显然冒雨跑了很久,浑身湿透,裙子一拧就能往外滋水,头发上也都是发亮的雨迹,雨水顺着她长长的发梢滴答滴答。 这种时候就没来由的觉得仕兰中学的校服质量搞那么好干啥,你说你也不弄的薄点透点白一点儿! 大家站在公交站牌底下一起看天,外面狂风暴雨,里面气氛诡异,路明非一时半会儿想不到拿什么话开头,他不说话楚子涵就也不说话。这种时候的楚子涵才像仕兰中学公认的高冷女神,你欣赏她的美貌,倾慕她的神秘,却永远也搞不清楚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女神的烦恼大概也不是衰仔能接触的境界,人家有钱有颜还有才,每天脑子里装的肯定不是如何把路鸣泽的零花钱骗到手这种事。路明非只好双眼望天做沉思状,尽管楚子涵湿身但不透,路明非也没打算把欣赏浑身湿透的美女这种事当看头,他有自己的底线。 “学姐你这么晚不回家没关系么?”路明非忽然想起了什么,他出门的时候已经快晚上12点了,对学生来说这个时间点还没回家是可以被叫做事故的。 “手机丢了,回不去。”楚子涵的睫毛微微颤抖着,路明非这才注意到她的脸上分不清到底是雨水还是泪水,“而且……也不想回去。” 路明非心说坏了,他跟楚子涵告别时的那种感觉果然没错,楚子涵今晚心情不佳,也不知道在那之后是遇到了什么事,从不佳发展成了悲伤,心情郁闷的男人可能喝点小酒抽跟小烟泡个小吧就能解决,可这个年纪又心情郁闷的姑娘会怎么样路明非是真不知道,万一出了点什么事儿那就更糟糕了。 “学姐你觉得要是可以你就跟我说说,放心我绝对一个字儿都不会往外透露,就当我是个被虫蛀了的树洞,听过就会忘记。”路明非挠挠脑袋,“要是不想说当然也行,我会在这儿陪着你的,反正我什么时候回去都没事,可以跟你一起等你家的人来找你。” 以前他曾经在书上看到过一句话,说什么女人最大的武器就是她的泪水,对此路明非嗤之以鼻,这句话能否成为真理,并不在于那个女人会不会把握合适的时机流眼泪,在于她好不好看。而评价一个女孩好看的最高标准不是她盛装打扮长裙飘摇,应该是她伤心哭泣的时候,能哭的好看那她肯定什么时候都好看。 楚子涵显然就是对这句话最好的诠释者,因为是在雨中她的眼泪很难被发现,可一旦注意到了,心里就会莫名的因为她狠狠被揪住,担心起她的一切来。 她为什么哭?是什么事让她那么伤心?她哭起来也真的很好看……下意识地想要多看一会儿。 这一刻路明非终于明白了红颜祸水四个字的真正含义,不管英雄还是狗熊,只要遇上了对的人,就真的很难过那个美人关。 楚子涵没有转头去看路明非,而是用眼睛斜斜地看着他,说实在的她不会像很多人那样抱有偏见,但路明非在她眼里委实是有点傻愣愣的那种小子。 不是贬低,单纯是路明非自己不太行,衰仔也有自己衰的理由,大家都是十几岁,穿着一样的校服,有的人就是能穿出气质二字来,有的人则只能穿的像根地里头长歪了的黑萝卜,路明非就属于后者,刺猬头一样的头发,老是勾肩搭背的模样,就算给他穿龙袍都像东厂篡位的路公公,满脸遮不住的衰样儿。 所以在仕兰中学他的风评并不好,何况身边还有个贱种弟弟路鸣泽老是使坏,动不动就添油加醋跟别人损路明非,说他是被爹妈抛弃了扔在自己家养的,也不知道为啥自个儿老妈老爹那么大度,居然愿意养这么个水货。 那些风言风语楚子涵当然也或多或少的听到过,她看待一个人会有自己的标准,至少路明非今天的两次相遇都没有那些人说的那么糟糕,这个总是藏着一双畏畏缩缩眼神儿的衰仔,其实也有自己闪光的地方,只不过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 “有些东西自己吃就够苦了,没必要说出来,让别人也吃苦。”楚子涵轻声说。 路明非一愣,他想过自己会被拒绝,但没想到楚子涵的拒绝居然这么清新脱俗,完全没有让人尴尬的意思不说,还把这件事上升到了个人的风格,也难怪她会被说成是高岭之花,真的有种很难接近的感觉。 “那师姐你受得了那种苦么?”路明非只好跟着楚子涵的节奏继续下去。 “已经发生了的事,就算不喜欢又怎么能拒绝呢?能让我多静一会儿么?”她的眼帘低垂,带着淡淡的倦意,不是那种想睡觉的困倦,是心灵上的疲惫,像是胸膛里早已千疮百孔。 “我知道你是想一个人多待会儿啦……有我在这叽里咕噜的确实像个不和谐的电灯泡,可这里怎么说都不是能一直呆着的地方。你要实在不想回家,我知道附近有家旅馆,要不你去那里好好休息一晚上?” 楚子涵的眼神惊诧莫名,她的眼睛本来就很大,这会儿睁得更大了,就像巡逻的奥特曼听说这里有小怪兽,风尘仆仆的赶来放眼什么都没发现,却感觉脚底下有东西在蹭自己的脚,低头一看还真是小怪兽,可能还没一只猫大,喵喵的在叫麻麻。 “我没有别的意思!”路明非赶紧举手投降,他只是想给楚子涵找个歇息的地方,觉得她这样下去明天势必发烧重感冒。当看到楚子涵意外的眼神他才反应过来,这个邀请并不合适,就算是同学,深更半夜孤男邀请寡女去旅馆,怎么看都像不怀好意,人家爹妈知道了是要投掷煤气罐的。 “……我身上只有几十块了。”楚子涵其实根本没想那么多,她只是觉得那确实是个不错的主意,但她没钱了,出门会带的钱全凭兴致,晚上给路明非买药已经花的差不多,这个年纪的学生身上带一千多块能解决绝大多数问题,很少有捉襟见肘的时候。 “巧了,我身上也还有几十块,凑一凑一百多刚好够住一晚上的。”路明非捏了捏兜里的钱,决定放弃今晚的网吧生活,美女有难,衰仔救场,钱还刚好凑数,这妥妥的就是天作之合的节奏呀! 两个人把剩下的钱都翻出来,算了算刚好一百五,经济实用型的酒店那是妥妥的了,只是不知道楚大小姐愿不愿意屈尊,楚子涵表示没问题,剩下来的钱还能搞定明天的早餐。 计划敲定,路明非回忆了一下平时上学走的那条路,经常走的地方就算无心也总会留下印象,路边上24小时全天营业的小旅店也就隔了两条街,虽然雨势都大到快看不清路了,但冲一冲总是能创造奇迹的。 两个人同时冲进雨幕里,彼此间的距离在几秒钟里就拉开了好几个身位。常人老是说女子不如男,可那是普通女孩和普通男孩,如今是女神和衰仔那自然不能同日而语,楚子涵不仅打得一手好日本刀,田径比赛更是学校的翘楚,就算穿着湿透了的校服裙也像运动员一样长腿矫健,脚下溅起半人高的水花落在她黑色的裤袜上。 相比之下路明非那依靠半夜偷偷溜达去网吧,早上路鸣泽醒之前再跑回来锻炼出来的本事根本就不是楚子涵的对手,楚子涵甚至还比他多背了一个包。 什么叫人比人的差距跟猪比狗还大?大抵就是如此了。 楚子涵本来已经冲到前面去,可她的速度又渐渐慢了下来,和路明非一起跑,这主要是因为她并不知道那家旅店在什么地方,得依靠路明非带路。但在路明非的眼里那晃动的发梢时刻都在挑拨他这衰仔的心,女神就是女神,什么时候都洋溢着只属于她的温暖,就算人在暴雨中,路明非也美的头上直冒泡。 当他们冲到目的地的时候,雨已经下的更大了,哗啦哗啦地连成雨幕,洗刷着长街上松动的路砖,这家廉价旅馆确实还开着门,店里不像大连锁酒店那样还有值夜的漂亮小姐姐,有的只是一个满脸褶子的老太婆,看起来像是自家的楼,改成的旅店,处处都透着廉价平民的味道。 确实只是旅馆,外面的招牌是如意招待所,这种地方楚子涵全然没有接触过,在她的印象里酒店就该有敞亮的大堂,可这里就那么一条小过道,过道的尽头是去往上的电梯,而且还只有一部。 旁边的牌子上就写着这家招待所的价格,根本就不需要一百五十块钱,单人房一个晚上只要66,大概取的就是老年人喜欢的那种六六大顺之意。 “老板来一间单人房。”路明非把几张钞票放在桌上推向里面。 老太婆本来差不多已经属于是打盹的状态了,让路明非这么忽然一喊直接一个激灵,回过神儿来看见是个淋的浑身湿透的学生孩儿,带着另一个湿透的学生姑娘,姑娘看着还心事重重的样子,满脸都是泪痕,她心里那口气就不打一处来,看路明非的眼神都像审判庭上的法官。 “楼上302!”老太婆数了一遍钱,取下302的钥匙甩给路明非。 路明非不知道为什么这老太婆对自己好像充满恶意,但他没工夫计较这个,跟着楚子涵就去电梯那边了,留下身后老太婆如刀割般的眼神。 “小小年纪不学好,深更半夜的净想着祸害人家姑娘!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长大了铁定是要吃牢饭的!” 老太婆低声咕哝,有钱不赚王八蛋,但这并不妨碍她脑补这两人之间的故事,一看就知道肯定是那混小子掌握了人姑娘什么把柄,要挟人家跟他来旅馆,长相都透着一股贱不兮兮的气息,也不知道是哪家的混蛋玩意儿。 路明非正等电梯呢,后面老太婆的咒骂一个字儿不落全进他耳朵了,一口郁闷老血好似要直冲咽喉,做中毒吐血状。 他悄悄看向楚子涵,也不知道女神大人有没有听到,这会儿正盯着电梯按钮发愣,苍天可鉴他路明非绝对不是这样的人啊! 老婆婆您也是的,完全不知道个中情理,这姑娘是看着如花似玉漂亮水灵,可人家是随便抄根木棍就能干翻一个班的小龙女啊,我又不是杨过敢有非分之想,充其量就是一有贼心没贼胆的尹志平!我要是敢摸人家一下,明天早上你去打扫房间,那房间里的扫帚铁定插在我屁眼儿里直冲高天您知道么! 番外:我叫楚子涵(七) 还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就算你是个衰仔,可你身边站着绝世无双的漂亮美妞,别人就会觉得你总得有个能配得上她的身份,要么人傻钱多富二代,要么抓人把柄老阴逼。以路明非这形象这气质前者肯定是不用考虑了,后者那是妥妥的没跑。 302房间如想象中的一样不大,所谓招待所,说的好听点就是连青年旅社都不如的老房子,前面甚至还是清水涂层的,地板还是有点老旧的,好在地方看着干净对一介廉价旅店来说就是最有价值的东西了,麻雀虽小,打扫的倒是很好。 在凄风苦雨里头泡的太久,终于回到能算是卧室的地方,让人有种如获新生的感觉。路明非本来想一屁股钻被窝里头舒服舒服,转念一想这是楚子涵今晚下榻的地方,就那么一张单人床,要是他碰了指不定女神大人今天晚上就不睡了,索性还是站在一边。 要不怎么说是招待所呢,连把多余的椅子都没有,床头直接就贴着桌子那边,摆明了意思是你索性直接坐床上,走道也小的可怜,得侧身过。路明非觉得要是此刻自己穿件正式点的西装,胳膊上再搭条白毛巾,这形象就完整了。 西装男未必是服务生,也可以是被富婆深更半夜叫来happy的鸭儿哟。 “楚小姐您有何吩咐?”路明非很快就进入了状态,他这个人,什么时候都是戏精上身,不整点活那就不是他了。 “我去洗个澡。”湿漉漉的长发并不好受,楚子涵现在唯一想的就是能去洗个热水澡。 喂喂这标准的女神与舔狗的剧本是怎么回事?陈雯雯玩这套就算了,楚子涵你也玩这套啊?我一说话你就要去洗澡,那是不是还少个呵呵俩字,以示对我的冷笑话不感兴趣暗示我是个大傻逼才对啊? 但楚子涵真的只是丢下那句话就急匆匆地进了浴室,高冷的仕兰校花才没有衰仔那么多脑补,人家只是过惯了公主式的生活,有自己的节奏。 路明非左看看右看看,索性蹦起来一屁股坐在那张桌子上,隔壁传来哗啦啦的水声,楚子涵已经开始洗澡了。得亏这是老式旅店,洗手间用的是瓷砖水泥,这要是快捷酒店,指不定洗手间还得是透明的呢,那这活色生香的表演对外面的衰仔来说可就太把持不住了。 不过就算是这样,路明非也不由得自己那颗三俗的心多想了一会儿,孤男寡女同处一屋,女生说洗澡就洗澡全然没有防备,当然这也可能是楚子涵对自己这个衰仔的战斗力看不起……完全不觉得他能有什么贼胆。 温泉水滑洗凝脂,上课时老师讲的《长恨歌》是越听越烦躁,如今擦着哈喇子想到水流正在学姐美好的肌肤上跳跃什么的,顿时如醍醐灌顶,领会了白乐天同学的诗意。 想到这路明非只恨自己肚子里的墨水少了,虽说是文学社的成员,但语文课成绩一直都不好,看见这样的语句表达了作者什么感情就心烦气躁,不然这会儿肯定能说出许多淫词艳语来,看不见摸不着又不妨碍多想象一下,青春期的小处男不都这样么?第一次见女生夏天背后的那根带子,都是满脸坏笑又好奇的! 窗外的雨还是没有停下来的迹象,浴室里哗哗的流水声混合着窗台上噼里啪啦的雨声,路明非扭头看着对面那栋楼上闪亮的霓虹灯,心里的那点旖旎也不知道飘到哪去了。 他总是表现的像个话唠,喜欢说些一听就知道是白烂的话去逗别人笑,可他自己都说不上来为什么是这样,他也有独自思考人生的时候,经常坐在自家楼顶遥望远方的灯火阑珊,想象着自己可能的诸多未来。 但那终归都只是想象,是每个人都中二过的年纪,不可能实现的妄想,等从美好的想象中回来归于现实,衰仔依然是衰仔,女神还会是女神,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命运? 如果他路明非再坏一点,再大胆一点,就该像个流氓一样直接冲进洗手间里,把手足无措的楚子涵按在墙角,行那尹志平之事…… 可他就是只敢想一想的衰仔一枚啊,有贼心也没贼的胆子,哪怕楚子涵今天晚上诗兴大发喝高了酒,说要不就趁着机会师弟我帮你脱单吧,那路明非也是万万不敢的。 这就是真正的衰,或者说怂,因为一辈子都是这样过来的,早早就学会了看人脸色,收起自己的笑容,整天说些不知所谓的话,去让身边的人开心一下,哪怕只是一个淡淡的笑容自己也会很满足了。 这种人可真是无聊透顶,要是有一天忽然有人回过神来,觉得自己的生活里不需要这么一个角色的话,那么衰仔最后的容身之地大概也就没有了。多年以后同学聚会,衰仔入座,大家甚至会尬笑着问一声您哪位啊,是不是坐错地方了?这是我们仕兰中学的桌。 今天这场雨下的可真好,给了衰仔遇到女神的机会,也浇灭了那点三观不正的扭曲想法,路明非坐在这里思绪万千,觉得楚子涵就在距离他几米远的地方洗澡也就那么回事儿,要是她洗的再久一点,说不准他路明非就把衰仔之道给参透了。 浴室门啪嗒一声弹开,在路明非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楚子涵已经洗完了,她裹着浴袍出来,擦着自己的长发,因为吹风机插在门口的架子上,不得不来外面取。 “那么快啊。”路明非下意识地说,在他的印象里,女生洗澡似乎总是很花时间,就好比陈雯雯吧,每当她说我去洗澡了,路明非就会发个笑脸果断下线,因为陈雯雯再次上线至少也得是七八个小时之后。 “只是简单地冲洗一下,太冷了身体会难受。”楚子涵说。 吹风机启动,呼呼啦啦的热风隔着这么远路明非好像也能感受到,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年轻女孩吹头发的样子,原来顶着一头乱发的楚子涵也没那么好看的,但随着呼呼热风把头发慢慢恢复成细软的样子,她整个人看起来就愈发的不一样了。 诗里说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路明非觉得楚子涵的头发也有三千尺,落下来肯定比银河好看,总有种忍不住想要摸一把的冲动,就像巧克力的广告里,女明星的头发总要特意从男嘉宾的头上滑一波,然后才回过头浅浅一笑,说这是你的德芙。 那么长的头发完全吹干很费功夫,期间路明非根本就没注意到自己一直在盯着看,直到楚子涵把吹风机重新塞回置物架里扭过头来,大家四目相对的时候,路明非才意识到在那么长的时间里,自己居然一直都保持着痴汉般的眼神盯着人家,不管是看头发还是看浴袍……这都是要被嫌弃的吧? 那么长的头发完全吹干很费功夫,期间路明非根本就没注意到自己一直在盯着看,直到楚子涵把吹风机重新塞回置物架里扭过头来,大家四目相对的时候,路明非才意识到在那么长的时间里,自己居然一直都保持着痴汉般的眼神盯着人家,不管是看头发还是看浴袍……这都是要被嫌弃的吧? “学姐你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就好好休息一晚上吧,我就先走了!”路明非赶紧大声说,两股战战几欲先走,他怕楚子涵要是真发作了自己铁定没好果子吃。 “站住。”楚子涵只用两个字就把路明非给定在门口了,她的话对衰仔来说就像孙猴子的定身术。 路明非保持着那个跑路的姿势,扭头看着楚子涵,心说多少年来人们都在说孙猴子当年定住七仙女,居然只会去偷桃子,那是何等的浪费!如今楚子涵定住他路明非,显然不是为了吃桃子,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说不定是郎君无情妾却有意…… “你就这么讨厌我么?那么不想和我呆在一起?”楚子涵冷冷地看着路明非。 “怎么可能!”路明非赶紧打哈哈,“学姐你仕兰唯一指定校花,男生们共同认定的女神,我怎么可能讨厌你?” “但是在学校里,你每次看见我都会赶紧低头,我去你班上检查的时候,你甚至都不会多看我一眼,现在我们站在同一个房间里,你表现的好像我会吃了你。” 路明非冷汗直冒,心说这台词怎么有点耳熟,尼玛这分明是玛丽苏里,那个霸道总裁的台词吧?霸总把女主摁在墙角,说你这女人怎么回事,老躲着我不敢看我,大家都是一个公司里的,你这样搞的我很难堪没面子。女主面红耳赤赶紧摆摆手说不是不是,我不是躲着你,我我我我其实是喜欢你…… 原来自己其实适合当小言女主啊?路明非活了那么多年,直到今天才搞明白自己的属性定义。 “学姐你误会了,我只是觉得这大半夜的我们孤男寡女在一间房子里……”路明非小心斟酌着用词,试图把这件事说的没那么难听,“不太好。” “我都没在乎,你那么在乎干什么?” 路明非心说您肯定不在乎,您是小龙女啊,一招过来能给我拍吐血的那种,可我既不是你的杨过也是不尹志平,我就是一路过的江湖无名弟弟,您何苦非要为难我呢? “回去。”楚子涵踏前一步,挡在门口,当着路明非的面把门给反锁,抽走了那把钥匙。 “哦。”路明非拉拢着脑袋慢慢踱了回去,他这人最怕别人给他来硬的,典型的欺软怕硬货色,要是放在电视剧里,肯定都是带头大哥身边那个狗仗人势见风使舵的小弟。 “坐下。”楚子涵看着他又说。 “坐哪?”路明非看看身边,除了那张床也没别的地方可以坐了,除非他继续像刚才那样一屁股杵桌子上。 “就坐床上。” 路明非老老实实地坐下,双手平放在膝盖上,平直地目视前方,挺胸抬头收腹,一副上课的三好学生模样,虽然他这辈子从来没得过那个奖状,但是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 “学姐有事儿您说话,学弟我一定给您办到,没必要这样,您这态度总让我觉得自己好像该被送上法场,下一秒就得给我枪毙喽。我对组织一向忠诚,不近女色不受贿赂,敌人严刑拷打我也从来没出卖过革命兄弟!” 越是紧张路明非就越管不住自己那张嘴,得吧得吧瞬间就把场面变成了汉奸审讯会,可惜他没有剃光头,不够陈佩斯那味儿。 他对面演对手戏的显然也不是朱时茂那般的山东大汉,如果这是个骚包汉子路明非单靠一张贱嘴也能过过招,可面对的是清冷的女神范儿路明非就只有犯怵了,他这辈子最大的弱点就是跟妹子接触的太少,对付妹子的路数不够精妙,更何况还是楚子涵这个级别的。 这难度好比一上来就是lv10的勇者,要直面lv999的魔王大人,连一招都过不了就得gameover,更可怕的是这游戏还没有存档!今天要是在这位魔王大人面前输的一败涂地,这场衰仔与女神的缘分也得一起封存。 “如果你确实不讨厌我,我要是让你帮我一个忙……你会愿意么?”楚子涵只手拽着浴袍的边角,分明前几秒她那么霸气侧漏,说啥路明非就得干啥,这会儿却有点小女儿的感觉了,问话的声音又轻又柔。 “那得看你要我帮什么忙了,不违背江湖道义,又是我力所能及的事情,那我肯定帮你这个忙。”路明非终于能喘口气了,楚子涵把气氛弄的那么严肃,搞的路明非一度以为接下来的事情必然惊天地泣鬼神,如今暴露出来方知只是要求帮个忙,看来女神的高冷都是假的,她连求人帮个忙都能整成审讯现场。 不过,楚子涵接下来的那句话还是把做好准备的衰仔给整懵逼了。 “我要你……做我的男朋友。” 番外:我叫楚子涵(八) “……今天是愚人节吗?”路明非的第一反应是可能自己出门忘记看日历了,说不定已经是四月一号这个每年都会难得让他开心的日子,但他却不知道。 “难道我的话在你眼里就只是恶劣的玩笑?”楚子涵看上去好像有点不高兴,她的不高兴具体是指轻轻地皱眉,这么一个微小的动作就足以告诉身边的人,她当下的不悦有多重,因为她大多数都没什么表情。 “不不不,学姐你误会了,你是谁?楚子涵,仕兰中学公认的女神!我是谁?路明非,毫无存在感的仕兰衰仔!我们两个人的身份差距就好比嫦娥和八戒啊,你忽然跟我说这种要求……我只会感觉你是要跟我玩仙人跳,可我浑身上下现在就剩下几十块钱,你就算绑了我我婶婶也未必愿意出高价的。” 路明非很委屈地解释,他总是觉得自己低人一等,而在楚子涵面前就低人十等了。 “那我们换个角度,你讨厌我的长相么?”楚子涵沿着床边凑近路明非。 “肯定不,你美得冒泡儿。”路明非立刻说。 “据说青春期的男生会对身边一切漂亮的女孩子产生好感,未必是真正的爱情,大多其实都是悸动的荷尔蒙在作用,所以通常漂亮女生的邀请对男孩子来说都很难失败,既然你觉得我很好看,我想不出你会拒绝这种请求的理由。” “卧槽,这种事学姐你都能说的这么学术?”路明非惊呆了,“你都从哪看到这么诡异的知识啊!” “看书。”楚子涵说,“我很忙,要忙着上课,忙着学习各种课堂以外的知识,所以对身边的人都不怎么了解,主要靠看书来了解这个年纪的男孩女孩。” “学霸接触世界的方式还真是叫人佩服……”路明非只好甘拜下风。 “除非你能给出一个说服我的理由,否则这把钥匙你别想拿走。”楚子涵晃了晃挂在指尖的钥匙扣,一把捏在手心,“想要仗着是男孩就用暴力手段的话,你会死的很惨,上一个试图对我这么做的是隔壁市的跆拳道冠军,他说他喜欢我,把我堵在包场的餐厅里要我必须跟他走,我说你打的过我的竹刀就行,然后他就在医院里躺了一个月。” 这种轻描淡写的威胁份量可比恶狠狠的反派台词凶多了,尤其当这话还出自一介美女之口时,要是换了别的男人来说不定就欲拒还迎,强势的女生能把东北大汉也调教成软萌的小奶狗,但路明非委实不是会吃这套的人。 看起来今天不说点伍六七出来,这桃花劫是绝对躲不过了,路明非端正姿势气沉丹田,好比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侠那般做派,正襟危坐。 “能有什么理由呢?就是我配不上学姐你啊。”他说的很是坦然,“要说我没羡慕过你那是不可能的,可我就是一癞蛤蟆,自己有几斤几两清楚的很,仙女下凡了跟我说要跟我结秦晋之好,那只能是认错了人,因为我家恰巧住在董永隔壁,人家怎么可能会喜欢我。” “你觉得我对你不是真心的,所以不愿意接受?”楚子涵听懂了。 “那肯定不会是真心的呀,天鹅会低头看癞蛤蟆吗?与其为了一时开心接受,然后被痛痛快快的甩掉,让大家当做笑柄,那还不如从一开始就别点头,后来就不会有悲剧了。”路明非勉力笑笑,跟哭似的,“我的破烂人生已经够惨的啦,学姐你就别拿我开涮了,我这点肉不好吃也不想被人笑。” “我明白你的想法了。”楚子涵点点头,“对不起,确实是我考虑不周,没有想过你的感受。” 楚子涵的态度一度很强势,现在却低头道歉了,路明非反而有点不适应。 “你看,学姐你本来就打算将来是要甩了我的嘛。”他只好继续笑,只有这样才能把话题继续下去,免得大家都不开心,“我能问问为什么要对我说那种话吗?” “我……”楚子涵有点犹豫,想了想自己刚刚明明都打算拜托路明非了,那么无论如何总归是要让他知道真相的,就继续补上没说完的话,“我想让你当我的男朋友,演场戏给别人看。” “演戏?”路明非眼珠子滴溜溜的转,联想到今天晚上楚子涵的各种表现,他一瞬间就明白过来了,“是要给那个让你今天伤心的人看对吗?” 总是扮小丑让别人开心的小丑反而可能是最精明的那个,如果要说这么多年寄人篱下的生活给了路明非什么,那他最大的优点就是情商,很懂察言观色。 “想刺激刺激他,让他滚蛋,离我远一点,再也不会出现在我的生活里。” 楚子涵想起今晚在车上的对话,那些谎话说了那么多年,想来他应该很累了吧?其实楚子涵也很累的,她不愿意再去想撮合父母的事了,那种男人有什么好在乎的?不如就接受现在的生活,做个新爸爸的乖女儿,那样妈妈也会很开心。 “那人很令人讨厌?”路明非试探着问。 “非常讨厌。”楚子涵点点头。 “但是又老缠着你?” “根本甩不掉。” 路明非心说哪来的狗崽子,敢动我们仕兰校花的心思?这要是让仕兰中学的那帮狼崽子知道了,还不群起而攻之把那狗日的皮都给剥了! 不由得想起当年学校举办新年晚会,男生坐一窝女生坐一窝,彼时楚子涵穿着好看的湖蓝裙子,坐在钢琴边上演奏肖邦的名曲,台下寂静无声,演出结束后清一色啪啪鼓掌,好像把这辈子的力气都用上了。 男生们自然而然地讨论起楚子涵来,念叨起女神的好,在新一首伤感曲子的演奏里大家不禁潸然泪下,觉得这辈子娶楚子涵为妻的事肯定是没戏了,于是纷纷约定无论谁都不能去找楚子涵告白,给女神添麻烦,大家要一致守护她的好,直到地老天荒海枯石烂,世界都迎来末日的尽头。 那可能是整个仕兰中学全体男同胞最团结的一天,不过按照现在知道的消息来看,说不定那一天可以改到将来,若是那缠着楚子涵的混球知道自己招惹了一整个学校的男生,怕不是会被黑压压的人群吓到裤子都湿透了吧! 越想越气,越想越血气上涌,妈的楚子涵那么好的姑娘,自己都只敢看看,外面的王八蛋就跟今晚那群小混混一样,动不动就敢上咸猪手摸来摸去。配吗?照照镜子好吗?知道什么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吗?老子都没摸过呢! “学姐你放心,这差事我接下了,绝对帮你赶走那个混蛋玩意儿!”路明非一拍大腿,雄赳赳气昂昂。 楚子涵呆呆看着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雄起的衰仔,前后就那么一小会儿,这态度简直就是180度的大旋转。 “你刚刚不是还表态拒绝吗?”她有点好奇,是什么给了路明非胆量和勇气,是梁静茹的歌吗? “刚刚的我活在过去,是已经死去的我,现在的我活在当下,是现在进行时的我,已经死去的我所做过的事情都成为了历史,现在进行时的我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在改变我的未来。学姐你应该在乎的是现在的我,而不是之前的我!” 路明非噼里啪啦一顿诡辩,他不禁有点欣赏起自己的口才来,心说不愧是我,这种补药碧莲的话也能说的如此清新脱俗,搞的自己好像是什么伟大的古希腊哲人。 这套诡辩居然把楚子涵给唬住了,她甚至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路明非话里真正的意思,但最终还是选择放弃,女神的脑回路不支持她以衰仔的二皮脸看待世界,这就像是为什么在精神病眼里正常人才是疯疯癫癫的那个。 “嗯……那你就跟着我的节奏来,不管任何时候,我们都要演一对情侣。”楚子涵说。 “即使是在学校里也要这样?”路明非忽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一阵热血过后紧随而来的是冷静思考。 如果一个衰仔,和一个女神,两个完全不搭调的人忽然有一天一起行走在校园里,手牵着手,高调的向全世界宣布他俩是一对。这尼玛掀起的不叫轩然大波,这叫世界都颤抖的核弹啊!那个混蛋小子不是一瞬间就变成了自己吗?他路明非马上就会成为仕兰中学全体男女的人间公敌,荣登此獠当诛榜榜首的! “不能……再考虑一下吗?”想到那样的后果,路明非的舌头简直开始打结。 “你已经答应我了,做人要言而有信。”楚子涵认真地说。 得,衰仔一时的头疼脑热果然还是不能打通任督二脉,瞬间就逆袭成为大侠,无非就是耿直了脖子装人生中最后的一次逼,面对金毛狮王大胆上去摸摸他的胡子,笑着扭头跟大家说嘿这玩意居然是个老头子,我还以为是那西域的奇珍异兽呢!接下来的结局大概只有被屠龙刀砍成肉泥吧? 路明非满心忧愤,对自己的前途充满担忧。他一抬头就看见楚子涵那张完美无瑕的脸,完美无瑕绝不是个好词,但如果这张脸认认真真的看着你,眼里充满了期待,觉得你是她的男神她superman,就算你知道前面就是刀山与火海,也得毅然决然地跳进去不是吗? 妈的,和整个仕兰中学爆了! 路明非一咬牙,冲冠一怒为红颜,多帅气的词!简直就是为了我路明非而生的!老子衰仔了这么多年,揽着楚子涵的腰招摇过市一波怎么了?颤抖吧凡人们,羡慕吧衰仔们,仰慕吧仕兰中学的狼崽子们,你们心心念念的女神将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成为我名正言顺的女朋友! 我们会花前月下,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卿卿我我!我们一起去食堂吃饭,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口,两个人一起喝同一杯果汁,身后是羡慕嫉妒恨掰着筷子眼红的赵孟华!我们就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在主席台上打kiss!你仕兰中学不是不禁止学生恋爱吗?那就别拦着老子秀恩爱!过去那么多年被当成衰仔的时光,我这波就要扬眉吐气的全拿回来! “学姐你说!怎么办吧,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我对你马首是瞻唯命是从!”路明非噌地一声站起来,举起右手敬礼,庄严宣誓。 楚子涵不知道这家伙怎么一会儿垂头丧气一会儿又兴致勃勃的,不过既然已经选了他就得负责下去,她的身边也没什么同龄的男孩可以称之为朋友,路明非大概是唯一一个不会拒绝她邀请的人,这在她说出那句话之前已经大致能够猜到了。 女神对上衰仔,根本就是降维打击嘛,那么多故事里都是这么写的,反过来的版本不就是霸总爱上自卑女?这也是从书里学的。 搭档两人一拍即合,楚子涵想了想,发出情侣组合的第一道命令。 “你去洗一下头,吹干,弄个好看一点的造型出来,我们一起拍张照片,要比较爆裂的那种。” “怎么个爆裂法?”路明非迫不及待。 “一起躺在床上,你搂着我,像是你跟别人吹嘘的自拍,要有那种事后的感觉。”楚子涵淡淡地说。 路明非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顿觉自己呼吸有点急促,但面对楚子涵那种我真的只是来办正事的脸,路明非瞬间就意识到自己太特么龌龊了,人家学姐是为了自己的美好生活,不惜与你这衰仔合作办事儿,要让那混球知难而退。你这衰仔居然馋人家身子?呸,下贱! 啪啪!路明非在心里让楚子涵猛甩自己两个耳光,左来右去脑袋回转180度,留下两个鲜红的巴掌印。如果这种操作让楚子涵在现实中来的话,路明非心里会更好受一点,但是考虑到楚子涵不亚于小龙女的本事,真的让她来两耳光,自己可能会撞破墙壁飞到旅馆外面去,所以还是只能脑补了。 番外:我叫楚子涵(九) 那场雨洗刷了这座城市多日以来的干旱,今日的空气格外清新,但这种日子对有些人来说永远都是一成不变的,看不出来和前天的雨有什么区别,比如苦哈哈的上班族,再比如两点一线的学生党们。 课堂上的老师正在侃侃而谈,说起巴黎人民攻陷巴士底狱的伟大壮举,到了动情之处简直是声情并茂,让人觉得好像那一年他就在法国,跟彼时的巴黎人民共寝共食,亲眼目睹并参与了那一场载入史册的起义斗争。 考虑到他的胳膊能像史书中对刘备的描述那样,垂手可以过膝,路明非觉得说不定当年这位老师的武器会是一柄农夫的钢叉。 路明非的成绩向来中等,但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地方,这堂课可能是他少数不用怎么认真也能完全搞懂的。 作为一个爱好只剩下打游戏的衰仔,他其实也算得上见闻颇丰,人是家中坐哪也没去过,但他知道西部大荒野的淘金时代,清楚日本战国的天下纷争,乃至远在欧洲喜欢举白旗的高卢人那点历史他也很清楚。 所以这堂历史课对他来说乏善可陈,老师再怎么努力想要勾起学生们的兴趣,都不如游戏里从巴黎圣母院顶上一跃而下来的快哉。 更何况……他这会儿更是心不在焉,里面装满了对另一个人的思念。 如此说来是有点煽情的,不像是他了,但任何一个衰仔要是和他经历过一样的夜晚,脑子里肯定也装满了那个姑娘的脸庞,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跟刻在脑瓜子里了一样,不用见到她,也能想到要是她在这一刻会是什么反应。 情窦初开,这么简单的四个字就能概括路明非现在的全部。 这也没办法,谁让他母胎单身衰了一辈子呢?想想前天晚上搂着楚子涵的那一幕就有点飘飘然,他生平第一次和那种女神级别的姑娘有那么近距离的接触,还是人家主动要他抱,现在光是想想当时的手感就好像在指尖反复跳跃重现,什么肤若凝脂如玉露,都不如一个搂搂抱抱来的实在。 期间为了效果更好一点两个人还尝试了好几次,最后楚子涵索性枕在他的肩膀上,让路明非假亲额头,这才用楚子涵包里的相机拍出来那么一张完美的照片,任何人看了都会觉得是一对情侣事后在秀恩爱,但实际上他们当时只是躺在一起,脖子以下根本没露出来。 路明非一整节课满脑子都是楚子涵,直到下课铃响才回过神来,好像上一秒他还在看着老师刚走进教室,这四十五分钟转瞬即逝。 现在是第二节课后,有长达半个小时的时间,按照惯例又要做那什么劳什子的眼保健操,说真的这东西到底有没有用路明非一直都很怀疑,感觉最大的作用往往是趁机打个盹。 但今天他十二分的格外精神,因为这种时候就是仕兰中学学生会的活动时间,那些学生会的人不用做操,眼保健操和早操都是由他们巡视打分,任何时间任何地点,白衣服夹着计分板出现在教室里的时候,所有人都得做出一副认真乖宝宝的模样。否则要是扣分了,少不了晚上班主任声嘶力竭的咆哮。 路明非轮刮眼眶,这是最适合偷窥的一节,因为手指会把眼睛的视线挡住,趁机就能从缝隙里眯眯眼,他一直牢牢盯着教室门,期待着从那里出现的某个人。 虽说昨天大家已经达成协议,接下来就是伪装情侣了,可路明非对后面的操作完全没个底,他又没有恋爱过,做戏最多只能模仿模仿电视剧,学学猪是怎么跑路的。楚子涵也一样没恋爱过,只不过她那边的原因是根本没人配得上她,而不是没人喜欢。 两个人在情侣赛道上都还是刚刚起飞的雏鸟,路明非很好奇楚子涵会怎么表演,高冷学姐万一说的头头是道,行动起来笨拙又呆萌怎么办?譬如会在午间带一份便当来教室拍在自己桌上,说这是我特意为你做的,打开来是用草莓酱画了红色的爱心?这种一看就是从日漫里抄来的情节,自己都没法接受,更别说在其他人眼里了。 匆匆步伐夹着怀里的计分板,楚子涵如约而至,她是学生会里最勤奋也是最认真的那个,记分的时候因为有很多班要跑,每个人都负责一个片区,所以在每个班上停留也不过十几秒,转一圈就得走。 来了!路明非心里一跳,赶紧闭上眼睛按摩太阳穴,一副三好学生的做派。班上的其他人也是一样,但只要楚子涵走到自己身后了,多半都会有人睁开眼睛,免不了三俗的心去扭头看一眼起落的裙裾和修长的腿型。 这一看不要紧,他们立刻发现楚子涵的怀里除了计分板,还有一个小盒子,上面特意系上了玫红色的缎带。 楚子涵一如既往地认真观察了每一列同学的认真态度,但凡是在她眼里的,都是认真又老实的,但凡是她背后的,全都是好奇盯着看的。 在经过路明非座位的时候,楚子涵顺手把那个盒子摁在路明非的桌子上推向他,之后没有丝毫停留,如她来时那样去也匆匆,绕着教室转悠一圈,在计分板的空格里填上数字就离开了。 全程路明非都闭着眼,他只感觉到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放到了自己的面前,为了班级不扣分只能先忍耐不去看,楚子涵绝对秉公无私,不会因为大家要扮演情侣就对他手下留情。直到听到楚子涵的脚步在墙外渐行渐远,路明非才贼溜溜的睁开眼睛确认周围安全,然后看向自己面前的盒子。 纯白色,外表没有任何标记,就是特意用缎带扎了个蝴蝶结以示这是一份礼物,让人猜不到里面放的是什么东西,缎带上还夹了一张便签纸条,上面好像是怕别人看不见似的,特别用漂亮的花体小字写上了to路明非,希望你喜欢,跟着是一个手绘的爱心。 我去,学姐你这也太偶像剧了吧!跟女主送霸总的生日礼物差不多,不过不得不说确实很会!这种包装盒让谁看了都会好奇三分的,身边那群已经在注视着自己的狼崽子们就是最好的证明,其中不乏男生,女生也一样,所有人都是好奇宝宝,奇怪楚子涵居然会送给路明非东西。 同桌的林年探头过来看了一眼盒子上的标签,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我靠!你小子可以啊!” “什么什么什么?让我看看!”后座的苏晓樯一听就来劲了,探出身子来一把抢走那只盒子,高高举起像是要跟全世界宣布,缓缓读着那个便签上的字,“to路明非,希望你喜欢,还有个爱心!天呐!” 举班哗然,对于楚子涵的礼物大家是有猜测的,可能这个衰仔不知道什么时候帮了楚子涵的忙,所以楚子涵特意表示感谢。 之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学校曾经与外校之前有过篮球比赛,楚子涵是负责人,而且身兼拉拉队长,比赛的时候外校的最多只是喊破嗓子吼加油,仕兰中学这边就不一样了,清一色的体操服高马尾妹子,赛点的时候跳舞助威直接就把仕兰中学的选手们给打了鸡血。后来比赛结束,楚子涵做东请每一位队员吃饭,还送了纪念的小礼物。 可那个爱心是怎么回事?表示感谢的礼物需要爱心吗?就算楚子涵再怎么高冷,也不会不知道手绘爱心是什么意思吧!再回头看看那个礼物盒子上的缎带,玫红色,选择的颜色怎么那么可疑! “又不是给你的,那么起劲儿干什么。” 路明非跳起来把盒子重新夺了回来,这种被所有人瞩目的感觉还挺令人受用的,不过说好的要演情侣,所以他不能表现的太高兴,而是满脸无所谓的样子,当着全班人的面粗鲁地撕开缎带打开盒子,这样才比较符合他的人设。 盒子里静悄悄地躺着一只手机,底座上的标示samsung,韩国的三星,这会儿时下最大众的牌子是国产的诺基亚,像这种外国货还比较少见,更少见的是这手机表面上没键盘,作为一只土鳖,路明非甚至还没见过这种手机,心说没按键的手机怎么用? “是智能机欸。”苏晓樯探头过来说。 “智能机?”路明非很好奇。 “全触摸屏的手机啦,不过有的也配了非触摸的键盘,有的是藏在侧面有的在背面。据说这就是以后手机发展的方向,未来的手机都会是这样的,不过现在这种手机的扩展性和造价都太贵了,只有很少的人会用。我爸就有一个,但他说自己用不来,还是全键盘的他更喜欢一点。” 路明非拿起手机,果然这手机重的像块砖,比普通的厚实不少,背面是可以下滑的扩展键盘,触屏可以点亮键盘也能用来操作,长按启动后赫然就是手机的屏保,一张令人熟悉的图片。虽然因为手机像素不够高的问题图片清晰度有所降低,但还是很容易认出来照片上的两个人,女孩枕在男孩的臂弯里,男孩亲昵地亲吻她的额头。 “我看到了什么!”苏晓樯眼疾手快,立刻就想再去夺手机。 但这次路明非已经有所准备了,一个闪身躲开她的龙抓手。没想到同桌那边也不是什么好鸟,在这种时候居然选择当苏晓樯的狗,侧面袭击夺走手机笑嘻嘻地送到苏晓樯手里。苏晓樯瞪大眼睛看着那张屏保,三秒钟后选择站在椅子上高举起这只手机,把屏保展现给所有人看。 “瞧瞧这是什么?路明非和楚子涵的亲密床照?路明非你可以啊!”她笑的唯恐天下不乱,“你跟楚子涵什么关系?能让她跟你拍这种照片?该不会是抓了人家什么把柄,威胁人家呢吧?” “我是那种无耻下贱的人么?”路明非觉得自己被看扁了。 “你可以是!” “那可能要让你失望了。” 路明非整理一下自己的校服衣襟,从容起身从苏晓樯手里摘走手机揣进兜里,皱着眉头说:“早就跟她说了我不想暴露这种关系的,没想到她还是那么开心完全忍不住,小女生就这样,好不容易追到自己喜欢的男神,就恨不得跟全世界宣布自己恋爱了。下次真的好好跟她说说,什么叫做低调。” 这一刻他犹如小言故事里的霸总附体,满脸都写着不耐烦,好像跟楚子涵的关系暴露这事儿并非他所愿,会迎来无数狗仔争相竞拍,全世界的新闻头版都会是路明非跟楚子涵恋爱还滚床单了。 全班人都傻眼了,没听错吧?这不耐烦的口气是怎么回事?听上去好像还是楚子涵倒追的路明非,路明非还一直不乐意?这算是哪门子的天方夜谭,仕兰中学的女神追一介衰仔,还得使出千般功夫才能把到手啊?只听说过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没听说过天鹅肉想吃癞蛤蟆的! 有路鸣泽的添油加醋,路明非的传奇经历在仕兰中学知道的人不说是一大把,也得有个一半,爹妈扔下不管,寄养在叔叔家,嘴欠能吃成绩一般,浑身上下加起来唯一能数出来的优点就剩个打星际争霸了,经常以打教学赛为名在网吧蹭吃蹭喝。若是想召唤他,仅需说我包网费再加一瓶营养快线,这家伙绝对屁颠屁颠的闻着味儿就能从十万八千里外赶过来。 就这么一号人物,在卧虎藏龙强者如云的仕兰中学,根本就是路边的杂草,谁都能有意无意地踩上两脚。 相较之下楚子涵就不一样了,单凭美貌是很难征服那么多人的,可是如果一个女孩美貌家世才学全都一应俱全,活的像只存在于玛丽苏里的女主,那她就没有任何不受欢迎的理由,这种级别的姑娘一万个路明非绑一块儿都比不上,他路明非何德何能让楚子涵倒追啊? (本章完) 番外:我叫楚子涵(十) 假的!一定是假的!肯定是今天早上醒来的方式不对,中午午休的时候要重新再醒来一次,那样世界就会恢复它应该有的秩序了,否则女神怎么可能会倒追衰仔! 但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在告诉整个仕兰中学,这是真的。 中午的时候,路明非和楚子涵一起牵着手去食堂。 学校的食堂这种地方,是很难像外面的咖啡厅或者餐馆一样,能让两个小情侣开开心心的,然而这俩人根本就不在乎,就算只是一份酸菜鱼他们也能吃出你一口我一口的啊呜啊呜互相喂来,甚至会喝同一杯饮料。 晚课之前,路明非少见的离开教室,一群好事者跟踪之,遂发现衰仔直奔操场,楚子涵在月桂树下等他。两人好一阵卿卿我我,临走之前还来了一个长长的拥抱,简直是依依不舍。 据亲眼见证的好事者说,从来没见过楚子涵那么娇羞的表情,感觉智商都倒退了好几岁,如果说在大家面前她还是个高冷女神的话,那么在路明非面前她就只有七岁了,会拉着路明非的手晃来晃去地撒娇。 至此一天过去,仕兰中学的全体学生都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有鬼哭狼嚎的,有摩拳擦掌的,有看戏起哄的,大家都不明白为什么楚子涵忽然就恋爱了,分明以前有那么多人类高质量男性去向她示好,她都统统拒绝,现在却选择一个人尽皆知的衰仔,还是倒追! 这件事立刻成为仕兰中学炙手可热的话题,每个人都在谈论这事,自然而然老师们也都从风言风语中了解到事情的全部大概。作为一所私立贵族中学,仕兰中学并不排斥学生们的早恋行为,青春期正是荷尔蒙蓬勃而发的时候,只要不影响到学习和未来,所有当下发生的事情都是可以被容忍的,这所学校的校规向来如此灵活又宽松。 但是,如果对象换成是楚子涵就不一样了,她是年级第一,最有希望在未来高考中冲击全省第一的人物,仕兰中学的骄傲。老师们不会允许任何人能影响到她的前途,尤其对象还特么是那个路明非!大多数老师提起路明非也多半都不会喜欢他,一般,甚至可以说品性有点差的男孩,和全校乃至校长都看中的优等女生,所有人都会不约而同地站在楚子涵那一边。 这场早恋行为,必须被中止! 第二天,校长办公室,楚子涵坐在校长那张梨花木的办公桌前。 这是极少有的待遇,对大多数学生来说,被召唤到校长办公室多半都没什么好事,就算有,也不可能让你坐着跟校长说话。 楚子涵是个例,除却她被全校看中以外,她那老爹也是校长熟知的本市风云人物之一,两人曾经不止一次的在同一个饭局里会面,老爹总是若有若无地说希望校长能多照顾照顾自家女儿,校长当然也乐得结识良友,保证自己肯定看好楚子涵,让她出人头地。 “子涵啊……听说你恋爱啦?”校长笑容和煦,亲切的好像自家老头儿。 学校里都在谈论的事,他不可能不知道,换做是其他人他想怎么对付都行,是楚子涵则必须认真又妥善的对待,这个年纪的孩子大都叛逆,逼急了要是损失这么一员大将,对校长来说可是巨大的损失。 “是,跟路明非。”楚子涵完全没有隐瞒的意思,第一句话就全交代。 这倒是把校长给唬住了,按照他的想法,怎么说楚子涵也该表现点隐瞒的意思来,说校长你看看我,你再看看路明非,他怎么可能配得上我嘛!但现在看楚子航那满脸无所谓的意思,摆明了就是一个态度,我们就要恋爱,你爱咋咋地。 “是有什么原因?”校长只好继续追问。 “没什么原因,就是我觉得他挺不错的。”楚子涵面无表情。 挺不错?你是说他贪吃瓜怂还是缺人管教啊,校长感觉自己脑子都快成一团浆糊了,难道说每一个优质女孩人生中都有这么一条必经之路吗?她们不喜欢那些正经男孩,就是偏偏热爱那些离经叛道的家伙,什么说唱手街边混混酒吧看场子的,要的就是一个稀奇古怪没见过的神秘感,楚子涵也好这口,所以就一定是路明非? “我觉得他不太适合你。” “适不适合这种事是看我觉得,而不是看别人怎么认为。”楚子涵并不客气,大多数时候她都很有礼貌,唯独这件事上,她不会退让半步,这牵扯到了那个男人,“校长您是觉得我不应该和他在一起吗?” 既然楚子涵都把话挑明了,校长索性觉得不如就直接摊开来说,楚子涵的懂事儿老师们都是知道的,活的像个小大人,远比同龄人成熟,偶尔一次两次犯符合自己年纪的小问题,当老师们的就该好好给她一点指导。 “如果你确实觉得自己需要一场恋爱,那至少也换个对自己有帮助的人,路明非有一科成绩比你好的吗?更别说他家里的情况了,就算你同意,你家里人也绝对不可能点头。” “决定我成绩的只会是我自己够不够努力,而不是因为我和谁恋爱,这是我自由选择的权利,也没有触犯校规,我觉得您不应该因为我而特殊对待,我只是仕兰中学里的一个学生,和所有人都一样。如果楚子涵的恋爱是值得全校关注并且去纠正的,那就应该改一下用了二十多年的校规,否则不会令人信服。” 她的话里甚至有那么点火药味儿,在校长的记忆里,这还是楚子涵第一次这么说话,看得出来她已经被那个二流子路明非给毒害了。 不行,这样下去绝对不行!根正苗红的富家千金必须走她该走的路,路明非算什么东西?楚子涵的人生可不能给这种货色给毁了! “我这是为你好,你怎么能这么说话!”校长的声音陡然严厉起来,事已至此,他不得不搬出自己的权威。 “我想您小时候肯定也经历过,您的家人对您说这种话,在他们的立场上看来,这当然是为了您好,但他们给您的选择未必是您喜欢想要的,就像现在的我一样。对我来说路明非真的挺不错的,我知道他的风评一直都不太好,但他的闪光点也因为那些流言蜚语,让你们完全看不到,我看见了,并且很喜欢,选择他是理所当然。从您作为仕兰校长的角度上,拆散我们显然是不符合规定的。” 楚子涵非常熟悉仕兰中学的全部校规,这也就代表着她知道做什么不会违反规定,当优等生选择站到学校的对立面时,她平时的聪颖都会在这一刻变成冷酷的尖刀。 “看起来我们是该找个时间开一场家长会了。”校长盯着楚子涵的眼睛。 “您请便,即使是面对我的家人,我也会坚定自己的立场。”楚子涵微微躬身,“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走了,一会儿还有值日要做,您知道的,我从来不缺勤。” 这时候她表现的还像个认真负责的好学生,一时间校长甚至不知道她到底是对自己有敌意,还是一如既往地那么尊重。 “学姐……你简直牛逼爆了,把校长都怼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楚子涵从校长室出来,刚走过一条拐角,一直藏着的路明非就跳了出来恭喜发财,他刚刚一直都在偷听。 “只有这样他才会去联系该联系的人。”楚子涵淡淡地说。 在任何学校,老师们的终极杀手锏莫过于三个字,找家长,这么做通常意味着事情的发展已经不是老师能单纯控制住的了,必须把学生的家长找来,由老师和家长双方携手共同施压,才能把这件事彻底摆平。 楚子涵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她和路明非轰轰烈烈的恋爱当然不能得是自己去说,要由别人转告,才能让那个男人为之震惊,如果路明非不是衰的那么有名,楚子涵还未必会选择她,唯有两个人的差距足够大,这个消息的冲击力才足够强。 在校长那里,他是知道楚子涵有两个爸爸的,继父整天忙得不可开交,家长会这种事情基本没戏,妈妈是吃喝玩乐的主,在她看来家长会无非就是老师们瞎咧咧,自家子涵那么优秀,什么事情她都能自己解决的。 最后剩下的选择就只有那个男人了,他最热爱的事情就是喜欢来参加仕兰中学的家长会,因为他作为楚子涵所谓的‘叔叔’,会被身边的每一个人赞美称羡,每到那时候那个男人都美的像是要冒泡一样飘飘然,这大概是他最幸福的时候,所以很少缺席。 等他以为这次又是什么家长聚会,屁颠屁颠开着他那辆迈巴赫来学校,却得知自己的乖女儿和全校闻名的衰仔恋爱了,表情应该会很精彩吧?到那时候楚子涵会刻意挽着路明非的手,去他面前跟他趾高气扬的说一句滚。 什么dailygrowing?收起你自以为是的男人范儿,不过是个抛妻弃子的渣男,就别给自己脸上贴那么多深情的金,只会叫人觉得恶心。 “话说学姐明天我们还要继续下去吗?你只花了两天就达成自己的目的了。”路明非和楚子涵一起躲在墙角偷听办公室,他们在等校长打电话。 “当然要继续,直到我说ok为止。”楚子涵扭头看着路明非,两个人这会儿其实差不多高,视线是平行的,“你有没有更好的招数,就是那种能让别人看了脑袋都爆裂的,我觉得今天这些还是太淡了。” “拜托!全校都觉得我们是真情侣了,学姐你还想怎么爆裂,真的去搞一场床戏吗?还要演给大家看的那种?您敢来我还不敢上呢。”这两天下来路明非也有点飘飘然,觉得自己俨然是真的楚子涵正牌男友,说话都开始敢没大没小了。 “如果那样就能气死他……也不是不行。”楚子涵想了想说。 路明非腿肚子一哆嗦,差点没站稳滑地上去了,私以为这只是逢场作戏,没想到学姐是馋他身子?这坚守了这么多年的处子之身,难道就要在今夜荣登九霄宝殿了? “哎……是我是我!”办公室里传来校长乐呵呵的声音,这老头儿果然如楚子涵所想的那样,拨通了楚天骄的电话,其实他是先打给楚子涵继父的,但没打通,就只能退而求其次地选择她的亲生父亲,楚天骄每次来都开一辆豪华的迈巴赫,在校长的眼里,楚子涵的亲生父亲随和幽默,肯定也是什么有能耐的人。 “什么?人失踪了?”校长吃了一惊,“怎么回事?开车出去就再也没回来过?没报警吗?48个小时……那确实是还没到,不够立案的时间。那行吧,他有消息了麻烦再跟我联系……” 路明非和楚子涵都听的一清二楚,楚天骄的电话确实是接通了,但那边说话的根本就不是楚天骄,因为电话的主人已经48个小时渺无音讯。 路明非还没回过神来,楚子涵已经沿着楼梯飞快地往下狂奔,他本来想叫住她,又想到身后就是校长办公室,只能强行咽回去,跟着一路从楼梯狂奔。 学姐要唬的人是谁,路明非直到现在都没个绝对的把握,大概是她的什么家人,可现在事情还没办成,那个人居然先失踪了? (番外终了,其实这整个番外如果作为一本书的开篇,稍微精修一下我觉得就可以去写女版楚子涵了,最开始写这段番外本来只是想写几个片段,譬如楚子涵真的跟路明非去打爆恺撒的车轴,就为了给衰仔一个念想,恺撒想发作还被楚子涵打了两耳光还不能对女士还手,楚子涵各种护着路明非大战恺撒的护亲团…… 在日本的牛郎店里,楚子涵泡桶洗澡路明非蹲在门外边,大家隔着门聊天…………路明非说我现在不太想诺诺了,学姐你说我能想你吗,楚子涵把自己泡在水里吐泡泡不回答,女神第一次真正的娇羞了。 在追寻奥丁的路上,只有两个人作伴,全世界都已经把他们遗忘,但他们还是进入那个尼伯龙根,去找回自己失去的东西……这样会很有那种后宫文里,男主和女主的爱情线感觉。 但最终还是选择以衰仔和楚子涵相互正式接触为开始而延伸出来的故事,从另一个角度经过了雨落狂流的那两天,更心细也更叛逆的楚子涵知道了父亲的秘密,却在想要跟他一刀两断的前一天发现楚天骄失踪的事实,这样后来她去卡塞尔的路也就同样名正言顺了。 我知道这样戛然而止肯定会有人高呼遗憾的啦,但今天已经是31号了,番外写这么长无非就是想把8月的全勤补满,而且完结感言里我也说过,这种独立小篇章式的主角相处,正是我所擅长的东西,如果把这整个故事扩展到如明菲那样百万字的长篇,我又会不免出现同样的问题,拘泥于原著不ooc,难以跳脱出老贼的圈子,去写一个完整的属于楚子涵的成长日记。 若是将来有一天,我实在没东西可写,说不准会回头来把这个故事同样的补完,要知道一时兴起的明菲都是时隔一年后才回来,一口气写到结束的,谁又能说楚子涵就一定不会这样了呢?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书名应该还是一个味道,我叫楚子涵,不是楚子航~ 不出意外的话,明天或者后天就会发新书,可以等一下投资赚些起点币,病弱魔女小姐与她买来的使魔黑猫的故事,只不过黑猫才是以下欺上的主人,走的是养成系,单纯懵懂又可爱的魔女小姐,一点点被自己的使魔变的越来越屑也越来越强,有点夫妻行骗记的味道,又名身为使魔如何掰弯自己的主人x. 重归我喜欢,而且都已经写了三本的百合题材,想来当然会写的开心一些,不至于像后来的明菲那样写的难过又难产,每天都像在坐大牢,说真的热情消耗殆尽的最后时光里,一度都想把键盘砸了,但我不是个喜欢太监的没节操货色,说了要来写完它就真的得写完才对得起自己,尽管它并不那么尽善尽美。 那么这本书就真的要结束了,新书再见,谢谢各位的喜欢,和一年来的等待。 楚子涵来了 因为魔女那本数据非常不理想,所以我就履行诺言回来补上楚子涵的故事,整整一整本新书,总能看个够了吧! 魔女大概还是因为写的太平了,水土不服,这本受到了很多东西的影响,其中包含一个我很喜欢的作者,就导致内容有点童话。 至于楚子涵,和番外那种还是以路明非为主视角的不一样,楚子涵的故事当然应该和明菲一样,以楚子涵的人生为路线,我想这应该是诸多龙族同人里很少有人写的那种风格。 而且,只娘化她一个人太不够看了,众多角色也该有其他性转的,和不性转的。 新书也不太想走原作的路子,否则又会和明菲一样中途坐牢,楚子涵应该独立于卡塞尔,但又不是完全没有关系,成为路明非唯一指定的白月光,黑长直美少女的师姐只会比师兄更美强惨。 预收藏已经发了,作者首页可以看到,同一個书名类型,龙族:我叫楚子涵,不是楚子航 记得收藏和追读,我已经开始存稿修正思路,总不能一个个都嚷嚷着要看师姐,等我写了却给我个烂到底的成绩吧。 《我叫路明菲,不是路明非!》楚子涵来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