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柴嫡女咸鱼日常》 第一章 重生 “云儿云儿……快逃。” “早就说过了，这京城本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如今这里果然成了你的埋骨之地……” “秦云湛，你害死了所有人，所有爱你信你的人！” 阴暗的地牢里，充斥着潮湿和血液干涸的味道，几条锁链绕着一残破干瘦的躯体，两只穿骨铁勾贯穿了秦云湛的肩膀，浑浑噩噩间，她的脑海里响起一些熟悉的声音。 突然，牢门被人打开发出刺耳的声响。 她微微皱眉，睁眼，只见来人一身赤红织锦绫罗裙，头戴凤凰展翅六面镶玉金钗华丽配饰，环佩叮当间贵气十足，美目流盼间风情万种妩媚无双，只此容貌，足以令世间所有男子倾慕，女子妒羡。 “是你……”秦云湛艰难开口，声音无比嘶哑，却依旧死死的盯着她。 恍惚间差点没认出，眼前的人竟是她那曾经乖巧懂事一向低调的堂妹，凌妤雪。 “怎么？姐姐不想看到我？”凌妤雪一阵娇笑：“呵呵，真可惜，我非要来看看你，我可怜的姐姐。” “你，有什么目的？”秦云湛问。 凌妤雪挑眉：“姐姐怎么这么心急？难不成知道我是来宣布你死期的？” 秦云湛微微张大双眼，随即又垂下眼眸，心底默默松了口气，总算是解脱了。 “不过除了这件事，我还要告诉你一些事情的真相，以免你过几天上了路，留下遗憾。” “什么？”秦云湛微微抬眼，心里已经全然不在乎了。 凌妤雪却猛然扯住她的头发：“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副自视清高的模样，死到临头还敢嚣张？” 秦云湛吃痛皱眉，却依旧没回应。 凌妤雪突然冷笑，嫌恶的松开她甩甩手，淡然得把一块玉牌砸在她脸上：“看看这是什么？” 秦云湛的额头被砸出一个口子，那玉牌也顺势掉在地上，伤口处的血液缓缓流淌而出，顺着下巴滴落在上面，将洁白的玉染成血红，映入她的眼帘，十分刺眼，她艰难地喃喃：“阿瑶……” 这块玉牌是属于她弟弟凌瑶的，为什么会在她手上？ 秦云湛艰难开口：“你们把他怎么了？” 其实她心底已经猜出些什么，内心些许悲凉。 凌瑶本是那人手底下的人，还以为，至少他会放过他。 “前几天他被陛下派去执行任务，至今都没有回来。”凌妤雪不慌不忙悠悠道：“不过我想，他应该是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还有，你怕是不知道，当初被你亲手送上断头台的那个疯子，到底是谁吧？” 秦云湛心如死灰，只静静地看着凌妤雪，眼神冰冷。 凌妤雪则缓缓靠近得意道“那就是你这些年一直辛辛苦苦在找的母亲，你的亲生母亲！” 秦云湛猛然瞪大双眼，无比诧异，她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人，眼神中充满杀意。 而凌妤雪毫无察觉，她继续得意质问道：“怎么样？你一向聪明绝顶，却怎么都没想到吧？惊不惊喜？” “曾经的姐姐多风光啊，你看看你现在，身边的人被你连累的死的死伤的伤。而你自己死到临头，陛下却连最后一眼都懒得来见，只有我，我才是他世间最珍视之人，南庆国未来的皇后！而你，你曾经的一切现在都是我的！哈哈哈哈哈哈……” ‘咔嚓’ 突然一声突兀异响，凌妤雪的笑声戛然而止。 她捂着脖子上突然出现的血窟窿一步步退后，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秦云湛。 秦云湛不知怎么挣脱出一只手，现如今那只手上的几根手指，鲜血淋漓。 她看着瘦骨嶙峋的手，勾起一抹干涸的苦笑，随即又猛然呕出一口鲜血，疲惫的跪在地上缓缓抬头看向虚空喃喃：“娘，阿瑶，阿瑾，还有所有秦家寨那些因我而死的人，阿云对不起你们……” “对不起……” 时至今日，终是油尽灯枯，秦云湛终于再没有力气支撑自己沉重的身体，缓缓倒下。 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这世间再也没有值得她维护的东西，临合上眼睛前，她看到门口一抹熟悉的明黄，正默默的看着她。 永初十四年，寒冬腊月，整个南庆京都却张灯结彩普天同庆，既不是新皇登基也不是逢年过节，而是庆祝一个女子的死。 “那个叛国贼秦云湛终于死了！” “死得好！这种罪大恶极的人死了，真是大快人心！” “是啊，就连我们的皇帝陛下当年登基，都没有这样大赦天下普天同庆，看来咱们这陛下确实是龙颜大悦，欢喜极了，陛下痴情，想当年为了这女子，可谓是差点断送了南庆的江山……” “嘘……居然妄议当今陛下，你不要命了？那红颜祸水死了最好，那怪物死了，世间就太平了。” 说到此处，四周氛围陡然转冷一片死寂，众人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脸上皆是带着难言的恐惧，不是对那皇帝，而是对那名叫‘秦云湛’的女子。 沉默半晌，其中又一人叹息：“只可惜那凌氏，堂堂簪缨世家，战功累累世代功臣，怎料被这样一个女子连累的满门抄斩，落得这样的下场，真是白养了那么一个白眼狼，世事无常啊……“ 其他人闻言，皆是唏嘘、喟叹。 三月春寒依旧，千里冰封的十万大山里耸立着几处古塔，四周传出一阵凄厉的似人似鬼的尖啸。 刺骨的冷风钻入了衣角，似是要冻结她的心脏，让人无法呼吸。 这就是地狱吗？ 秦云湛睁开眼，只看见满眼的白。 “咦？” “不对！”她猛然挣扎却引起浑身一阵刺痛，只得倒吸一口冷气。 她没死？ 好不容易缓过来，仔细一看发现，原来这满眼的白只是非常浓重的雾气，待她适应过来，隐约还是能看清一些东西。 “醒了？”旁边突然响起一个略微熟悉的声音。 第二章 圣旨 秦云湛艰难的朝声音的方向看过去，直到看到面前凑过来的那张熟悉的脸。 她微微一愣，默默看着眼前这个本该早就死去的人。 又四处扫视一眼，许久，她才勉强接受了一个事实，自己重生了，而且好巧不巧，还回到了当年她被绑去京城的路上，而眼前的这个人名叫苏瑾轩，正是当初绑架自己的人里的主要成员。 想来，一切命运的转折，好像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自小土匪窝里长大出身乡野的孤儿，因为南庆国声名赫赫的大将军凌振宇战死，被凌家人强行‘接回’京城。 从那以后，所有阴谋诡计朝她迎面而来，而她出入世俗年幼无知，在很长时间都只有被利用算计，被人当枪使的份，到最后，落得个至亲被害，自己也蒙冤惨死的下场…… 想到前不久牢狱里那一幕，秦云湛不由内心无尽的恨意涌上心头，指甲不由自主嵌入掌心。 “喂！你傻了？”眼前的苏瑾轩惊讶她的怪异，疑惑的用手戳了戳她的脸。 秦云湛这才猛然看向他，眼底无比冰冷凌厉，那少年下意识退后一步，脸上闪过一抹错愕。 是错觉吗？ 刚刚他从眼前一个年仅十二岁，外表无比瘦弱无害的小姑娘眼里，看到了根本不符合她年龄的凌厉杀意，就像是多年在战场上厮杀过来的那些人的眼神，只是，这怎么可能？ 苏瑾轩摇摇头，毫不客气的踹了她一脚：“既然醒了就起来，我们要继续赶路了。” 秦云湛见状，突然转变态度楚楚可怜道：“我受伤了，走不了。” 这一会儿其实她已经缓过来了，只是这一世，她再不想像上一世那么毫无心机一开始就显露自己，正因为这样被人当做棋子，她最终落得那样凄惨的下场。 “呸！”少年闻言踹了她一脚，毫不怜香惜玉道：“受伤？你刚刚不顾一切费尽心机坑我们那劲儿呢？还跟我装！” 说着苏瑾轩又要踹她，秦云湛下意识一躲，却因为距离太近还躺在地上丝毫没办法避开，眼见就要被踢中，一举止斯文的白衣男子抬手拦住了少年：“瑾轩，算了。” 听到这声音，秦云湛微愣，啊，他果然也在。 当年一手设计送她入京，害她身陷囹圄的人，也是最后临死前唯一肯去送她的人。 洛煜。 而苏瑾轩动作一僵，随即收手，面上却依旧不甘道：“你也别对这小畜生太好，毕竟咱们现在这么惨都是她害的。” 听到‘小畜生’的称呼，秦云湛目光又转向那少年。 这人当年与她势同水火闹了好几年，最后却为了护自己被牺牲掉惨死。 即便他现在还是和当年一样可恶，即便他和他的家族那时候也确实参与了这一切，但是她对这个人，确实恨不起来。 “看什么？再看戳瞎你！”苏瑾轩瞪了她一眼，便招呼旁边的手下：“把她背起来走，总之不能耽误，赶紧撤离！” 经过几天的翻山越岭重重阻碍，一行人终于出了十万大山。 “啊！爷终于出来啦！” 山脚下苏瑾轩兴奋的欢呼。 秦云湛在他身后发出嗤笑，少年有些窘迫，警告似的瞪了她一眼：“你老实点别动歪脑筋，不然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嗯，好～”秦云湛颇为敷衍的点了点头，又问：“接下来呢？你们又要带我去哪里？” 苏瑾轩正要回应却被打断。 “苏大人，洛大人，你们终于出来了。”远远的看到林子周围一队人马乌泱泱的围上来。 秦云湛下意识后退，也是，外面自然也有他们的人候着。 那一开始打招呼的是一员将领，他迎上前又道：“京都传来圣旨催促，要我们马上就启程回京。” 秦云湛诧异，没想到一出来就接到这么个重磅消息，依稀记得前世，她被绑走后还在凌家军营待了一段时间，没这么快去京城。 “圣旨？”苏瑾轩和洛煜对视一眼，随即眼神皆是复杂。 看来京都那边心急得很，某些人确实是等不及了。 “太好了，那我们赶紧收拾东西，尽早出发！”秦云湛突然十分兴奋道。 说着她哼着小曲儿，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蹦蹦跳跳的主动走了。 苏瑾轩呆呆的看向身旁的洛煜问：“她是不是脑子出了问题？” 被绑架了还能这么顺从开心？ 洛煜微微勾唇，淡然道：“只能说，还算识趣。” 虽然秦云湛这几天的突然转变很让人意外，他也觉得奇怪的，但这本身并没有影响他谋划的事，所以他不在乎。 见洛煜骑上属下牵来的马，苏瑾轩也立马骑上马跟上去。 没过一会儿，整个凌家军整装待发，秦云湛被请上一辆马车。 上了马车拉下门帘，她脸上的松散笑意才渐渐散去，化作面无表情的冷漠。 在得知要这么快去京都那一瞬间，她是有些惊讶，不过爽快答应也是因为进京本来就是她的目的，毕竟，这一世她打算提前寻找到母亲的下落，更要向那些害她的仇人报仇。 长长的行军队伍终于出发，目标——京都皇城。 第三章 苏氏 苏瑾轩觉得无聊，于是没过多久就下马上了秦云湛的马车。 马车里两人面对面坐着，苏瑾轩看了她半晌终于忍不住问道：“喂，难道你就不好奇，京都到底是什么样的？” 眼前的秦云湛，说到底只是一个孩子，苏瑾轩还以为，对方至少会逮着机会问东问西打探一番，可是秦云湛看上去却毫不在乎。 “嗯?”秦云湛这才被苏瑾轩扰的回过神来，看着他无奈道：“还能是什么样？有什么可好奇的。” 不是她不好奇，而是无论如何，她都要进京去寻找母亲的下落，尤其是前世临死前已经从凌妤雪口中依稀了解到了一些情况，那个被她亲手处死的‘疯子’，她记得她。 当然还有其他人，既然上天给了她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她一定要改变一切。 所以比起这个，她更在乎的是其他的，比如，这一世很多事情的走向会不会和前世的走向一样，会不会影响到她接下来要做的事。 苏瑾云看秦云的态度，不悦冷哼：“比如好奇我们为什么抓你，为什么带你去京城啊。” 秦云湛白了他一眼，她实在搞不明白男孩子的脑回路，明明之前还无比讨厌她，不知道为什么又开始对她无端招惹。 且她当然知道为什么，只是不屑于从他口中了解。 伴随着马车里苏瑾轩断断续续啰嗦的声音，一队浩浩荡荡的队伍在蜿蜒的官道上缓缓前进，漫漫长路离进入京都城还有数月要赶。 领头一身白衣的洛煜骑着马行在最前面，一只秃鹫在他头顶的天空盘旋的了一阵，才徐徐落在他的肩上，洛煜从它的腿上取下一只信笺，看着上面熟悉的字迹，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两个月后，队伍终于抵达京都城城郊。 受不了苏瑾轩的啰嗦，秦云湛干脆的打断了他：“那什么，我有事出去一下。” “喂，你去哪里？”眼看着秦云起身，苏瑾轩下意识拉住她。 “马车里太闷，我出去吹吹风。”秦云却是丢下这句话，在下一秒二话不说的甩开他跳下了马车。 这是近些天她逃避苏瑾轩最好用也是最频繁的一个借口了。 下了马车以后她就利落的跳上了旁边随从牵着的一条马。 ‘驾！’秦云湛骑马赶上日头低下前面那一抹明晃晃的白。 男人从一出现就一直带着银纹面，万里行军路，他却连头发丝都不怎么乱，就算是在赶路中也是极为优雅从容，丝毫不显狼狈。 “洛先生等等！”秦云湛喊道：“我有问题想问你。” “什么？”洛煜停下马等她。 “洛先生知不知道，那苏大少爷为何会跟随凌家军？” 洛煜凉凉的扫了她一眼：“少主怎么突然关心这个？” 近些日子，这些人纷纷改口称她为少主，她也渐渐适应了凌氏嫡女，凌家军小少主的身份。 毕竟就是因为凌家军将领凌振宇突然死在战场上，而她是那人的唯一后人，所以才被这些从战场上刚撤下来的人强行接回。 当然，这只是表面原因。 “也没什么啊，好奇而已。”秦云湛表面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实际她确实有私心，毕竟虽然前世没起疑心，现在她再想起苏家当初所做的事，可能从很早他们就已经在筹划了，也许就是这时候，所以她必须要想办法搞清楚，他们苏家和那些人之间的关系。 按理说丞相府，本来跟凌家一个将门世家八竿子打不着，可他却可以出现在凌家军内部，并且日常嚣张横着走，秦云湛思来想去，就觉得更奇怪了。 洛煜沉默了半晌，却继续转移话题不答反问：“眼下就要到京都城了，少主可准备好了？” 见洛煜这么明显的拒绝回答，秦云湛觉得无趣，也故作沉默不再理他。 洛煜见状也不在意，只是轻笑出声：“少主，你可莫要不放在心上，这京都城不比别的地方，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轻易站得住脚的，哪怕你是凌将军的嫡女。” “我知道，不用你担心”秦云湛不耐烦的回了一句，她也不是傻子。 经历了这么多的她，早就明白了世事炎凉人心险恶，而权力最中心的南庆国都，自然只会更甚。 “喂，你终究还是没回答我的问题，那个苏瑾轩……”秦云还是不甘心继续质问。 洛煜有些无奈打断她：“那位苏少爷的事，以少主现在的能力，在下劝你还是不要随意打听，这是为你好。” “为什么？”秦云湛有些失望。 不过，看来这苏氏如她所料，绝对不像表面那样简单，就连洛煜都这么护着他们。 “你们在说什么？”身后苏瑾轩的声音突然出现 秦云湛被吓了一跳，于是瞪了他一眼。 苏瑾轩一脸无辜，他在马车里等的不耐烦，又看着秦云和洛煜聊得欢。一时间就有些不爽，才干脆凑了上来。 秦云湛没好气道：“没什么啊，话说还真是稀奇，大少爷居然出来了。” 听着秦云略带调侃的语气，苏瑾轩莫名脸红，作为养尊处优的少爷，他这一路嫌弃太奔波，所以多在马车里很少出来，他一时间脸上有些挂不住，于是冷哼一声：“切，你也别急着笑我，也不看看前面是什么？京都城，到了。” “到了？”秦云被他这么已提醒心里咯噔一下，转头朝前面一看。 只见一座恢弘庞大的城池正在前方不远处，官道上不知不觉间，已经陆陆续续出现了很多别的马车。 确实，京都到了，该来的还是要来。 第四章 冷落 曾经让她死过一次的地方，如今再次面对，心情自是复杂。 远远看去，城门口似乎还有迎接的队伍，只是隔得太远，看不清究竟是哪些人。 秦云湛看着身边的洛煜问：“还有人来接咱们吗？是什么人？” 作为一个对京都完全不熟的人，按理说现在应该也没人会认识她才对，唯一可能就是凌家那些人罢了。 洛煜淡淡道：“都是些对凌将军的女儿很好奇的人罢了，当然，其中有没有凌家的人在，尚未可知。” 说到凌家人，他的语气有些意味深长。 秦云湛心中了然，默默点头，说话间队伍行进到了城门口，亦有几个士兵把守。 那些守城的士兵见着是凌家军，霎时间态度十分毕恭毕敬，有人默默离开去通报了。 没过一会儿，守城的城门吏走上前来，眼见着熟人，表情热络的打招呼：“呦，原来是苏少爷和洛军师，你们终于回来了。” 苏瑾轩闻言心情十分愉悦的伸了个懒腰：“是啊，本少爷终于回来了。” 那城门吏十分狗腿的冲苏瑾轩行了个礼：“恭喜苏少爷了，听闻丞相爷早就筹备了接风宴，就盼着您到家了。” 秦云湛在一旁听着，只觉得这小小守城吏，对苏瑾轩这小子态度就不一般，看来这苏丞相在这京都权势确实不一般啊。 洛煜在一旁略有些不耐烦的轻咳一声：“好了，我们赶时间回去复命，就别在这耽误了。” “洛军师说的是。”那城门吏十分有眼色的让开，直接放行，顺便命人隔开了围观的人：“都让开让开，看什么看。” 令人觉得幸运的是，这城门口的人除了守卫军之外，其他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围观群众，凌家人还没出现。 进了城以后，道路两旁瞬间涌上来大量的百姓围观，甚至议论纷纷。 “快看呐！这不是凌家军？凌家军回来了！” “咦？凌将军的遗体不是前段时间就送回来了吗？怎么这凌家军现在才回来。”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是为了护送他的女儿。” “哈？就是那个传说中私生女？” “是啊，真是稀奇了，从来没听说这凌将军有什么女儿，这刚死没多久怎么就从外面接回来一个，而且，听说她是那怪山里出来的，不会是……” “休要胡乱猜测！你脑袋不想要了？这个女儿据说就连皇室都看中，这人也是上面特意下令找回来的，毕竟……” “别说了别说了，快看！” 秦云湛被无数道目光盯着，却毫不在意直接无视，而是转而去看路边街景。 京都城，本就是南庆国最繁华，权贵聚集最多的地方，也是皇室权力中心所在，城内亭台楼阙数不胜数，令人眼花缭乱。 原本对于从没见过这一切的秦云湛来说，这应该是极其吸引人的，可对于现在的秦云湛，早就对这一切无比熟悉，毕竟这是困住曾经的她一辈子的地方。 浩浩荡荡震慑人心的铁血军队凌家军，护送着秦云湛从城门南入口进入，一路走到传说中的将军府——凌府，这才停下。 “终于到了。”秦云湛眼见到了目的地下马，抬头看着凌府的门匾，心情复杂。 洛煜也下了马，走到她身边耳语：“这儿才是真正的开始，属于你的战场，千万别掉以轻心。” 秦云湛僵了一下，随即点头：“嗯，多谢提醒。” 她当然明白，眼下到了凌家，她接下来就会见到那些害她的人仇人们，当然最重要的是，也许她很快就可以知道自己母亲的消息了。 曾经的自己，对她犯下的那么多错事，这一世，她不会再犯了。 她猛然回过神才注意到，别说出来迎接的人了，这府门口可谓是冷清至极，甚至还有些……荒凉。 而且…… 秦云湛拉了一下洛煜，问“这府中是在办丧事？” 也不怪她这么问，这门口挂着办丧事的白绫和白纸糊的灯笼，上面写着大大的奠字，任谁都看出来这是家中有人逝去，不过刚问出口，她也隐隐猜出这是为谁办的了。 不过这次，好像推迟了很多。 上一世在她来这里时，已经错过了那人的葬礼。 那些百姓跟着凌家军一路也跟到了门口，看着这幅冷清的有些尴尬的情景又开始议论： “我就说吧，这突然冒出来一个私生女，这凌家肯定是不待见的。” “也是，这凌将军生前就是性情古怪之人，传闻在凌家本就跟他其他几个兄弟不对付，哪怕身怀一身本领战功赫赫，却也并不受凌家人待见，更别说他女儿了。” “哈哈，你还别说，这不上来就被冷落了，这下有好戏看喽。” “是啊，要是凌将军在还好，这人都没了，怎么也没人护着这孩子，也是可怜。” “可怜什么，白白捡个将军嫡女的名声，要是我高兴还来不及。”旁边一个妇人却是有别的看法，看着秦云在看看自己女儿，说不出的羡慕。 随着秦云湛等人被晾在门口的时间越久，这周围人的议论声就越大，看着秦云的眼神也是各种奇怪。 一旁的苏瑾轩终于是不耐烦，揪出那看门的小厮问：“都说了让你们去通报，人呢？” 他眼见秦云湛被这么对待，多少也有些为她抱不平的意思。 那小厮当众被揪出来，一脸紧张地解释“公……公子见谅，老将军老年丧子，哀伤过渡已经病倒，府中其他人也是忙得一团糟，实在是顾不上。” “顾不上来？”苏瑾轩却是笑了：“这位可是凌大将军唯一的女儿，你们这样怠慢，就不怕凌将军泉下有知，死不瞑目？” “这……小的哪里敢，真的不管小的的事。” 秦云湛见状拍了拍苏瑾轩的肩膀示意他放人：“算了，我回来的时期确实特殊，就不劳烦他们了。” 虽然嘴上不在意，但她还是一脸委屈的垂下头，比之前看起来更加柔弱。 苏瑾轩不知道为什么，竟是被她楚楚可怜的样子弄的有些心疼了：“可是这样也不行，你……” 话说到一半，他在心里‘咦’了一声，眼前的秦云湛似乎哪里有些不对劲。 反应过来暗叹一声，这小畜生真能装。 秦云湛威胁似的瞪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多管闲事。 其实就在刚刚一瞬间，她就已经决定好该用什么姿态面对这些人了。 苏瑾轩见状无语，却也老实听话的算了。 秦云湛这才满意，随后她又怯生生转身，对那小厮命令：“把门打开吧，他们不来接，我自己进去也可以。” 第五章 凌府 这是凌府，而她是凌振宇的女儿，这自己进门的资格，还是有的吧。 不想就在这时，凌府的大门却突然打开了。 随即里面乌泱泱走出一群人，打头的几个皆是身着华服，气质样貌都不凡。 那中间的中年男人，正是凌家二房的凌启山，身后跟着他的一众妻女。 至于为什么其他人没出来，自然也是因为这凌府自从大房的凌振宇战死沙场以后，这人丁就更加稀薄，其余故去的故去称病的称病。 更老一辈分的，也不方便为了接秦云湛这一个小辈亲自出现。 凌家人这一出门，就眼见着凌家军气势浩荡的围了凌府，而丞相府的公子苏瑾轩和大名鼎鼎的凌家军谋士洛煜，皇上眼前的红人也都在，这一大堆人，也只拥着凌振宇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女儿。 看着秦云湛那张和凌振宇有些神似的小脸，几人自然是神情纷纷复杂起来，眼神中更是掺杂着嫉妒愤恨。 “真是的，哪里冒出来的小野种也敢称大伯的女儿，还要我们全都来迎接，呸！”队伍中一个十多岁的小女孩儿声音里带着一丝愤恨，小声低骂。 她身边一个声音稍微温和气质更是无比文静的少女闻言警告似的瞪了她一眼：“嘘，眼下也是没办法。她身份特殊，就算是爹在也得罪不得。” 在人群里隐隐听到凌妤雪那温柔又熟悉的声音，秦云湛下意识把指甲扣进肉里，才克制住自己的情绪。 终于又见面了，她的仇人们。 对面打头的凌启山对于眼前的尴尬情景也十分无奈，他和凌振宇虽然互为兄弟，但是他们之间其实面和心不和，存在各种利益冲突。 眼下他这大哥人就算是死了，其人的权势和影响是依然不可撼动在，这下又来了个女儿，自然是给他添了不少麻烦。 一行人终于是出了府，来到秦云湛面前，两相无语，气氛有些拧巴。 而秦云湛察觉到那些复杂地眼神，却浑不在意，不好意思却又强装镇定大方的笑了笑：“看吧，我就说我也不至于这么惨，眼下二伯们这不是都出来了嘛。” 她这话一出，顿时对面的人更加尴尬。 四周失望鄙夷声四起，隐隐约约有人摇头喟叹，这传说中的凌大将军的女儿却是个这样没心没肺没脑子的，真是替凌将军可惜。 “呸！果然是乡下出来的草包！”那躲在后面那小女孩暗骂了一句，脸上尽是不悦。 那凌妤雪见状连忙捂住她的嘴，小声阻止她，隔着人群对上秦云湛的眼神，不好意思的冲她笑笑。 秦云湛装作不好意思赶紧低下头，敛去眼底憎恶的情绪。 而凌启山看着秦云湛，笑得也十分难看，表面却是连忙上前道：“侄女儿这就说笑了，你是我大哥的女儿，眼下大哥不在，我自然也会替他照顾好你。” 说着他又转身看向苏瑾轩他们：“本官也在这里替凌府，多谢苏少爷和洛军师对家女的一路护送照顾了。” 这一副做派，便已经有了主家的气势和做派，仿佛他就是这凌家唯一的当家主人。 不过这也不奇怪，这凌启山就算以前凌将军在世的时候，因常年不在京都，也是经常一副老虎不在家猴子称大王的作态。 原本他早些年跟凌振宇一样也是一员武将，却因领军打仗才能比不过自己大哥，这才果断弃武从文，反而就此在朝中得了一些势，一路混到了正三品尚书一职，也算有些能耐。 虽然凌启山态度恭敬，但洛煜也只是微微点头，态度并不热络，而苏瑾轩性格比较耿直，更是直接理都不想理，冷哼一声转过身去。 毕竟，他们都算是凌振宇旧部，跟这人本就不对付。 秦云湛也是知道这一点，才敢在他们面前面对凌家众人时突然像换了一个人，在他们眼里，这顶多算是一个小姑娘为了自保所展露的一点小小心机而已，根本不算什么。 也不会妨碍到他们，尤其是洛煜。 而凌启山见状，也只是面色有些尴尬，并没有说什么。 洛煜朝着凌启山行了一礼：“如此，我等的使命已经完成，就不在此逗留了。” 凌启山客气道：“辛苦了，诸位慢走，本官就不送了。” 洛煜转身冲秦云湛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小心行事，然后才转身上了马。 旁边的苏瑾轩本欲拍秦云湛肩膀，随即意识到这里是京都，秦云湛又是女儿家，为了顾忌她的声誉这才作罢。 不过还是面带不舍的朝她告别：“哎，这几个月一路走下来，现在一下子要走还真有些不舍了，你自己……多保重啊。” 说着他下意识撇了秦云湛身后凌家人一眼。 秦云湛假装没看到他的异常，只羞涩一笑：“当然，苏大人洛先生你们也保重。” “嗯。”苏瑾轩点头，这才依依不舍上了马，和洛煜一起，带着凌家军回朝中复命了。 秦云湛和其他人目送凌家军直到离开以后，这才转身看向彼此。 秦云湛微微俯身冲凌启山等一众长辈行礼：“见过二伯，二婶。” “快不用跟我们客气，这一路过来也辛苦了吧。”这凌启山微微点头。 身后他的妻子何氏十分有眼色，上来就十分亲昵的拉住秦云湛的手。 只是秦云湛一路跟着行军队伍未免风尘仆仆，这手心还有汗渍，这衣着华贵的二夫人一拉起她的手，眼底就划过一丝嫌恶。 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看着秦云湛只觉得她是乡下过来的没见过世面的野丫头很是上不得台面，眼下却要他们一家子出来相迎，只觉得十分丢人。 “都散了吧，看什么看！”旁边突然出声的，是凌启山的大儿子凌乒。 眼下被百姓围观议论，他态度十分不爽，直接赶人。 而他身后站着的三人，一个是二房稍小的庶女凌杏儿，也就是刚刚毫不顾及攻击辱骂秦云湛的人，而她旁边四五岁小男孩的是次子凌子华。 至于那个一身素衣，从头到尾无比温和低调的人，自然是二房嫡女凌妤雪。 只不过，秦云湛目前虽然认出她，却已经彻底收敛起心底情绪，看都不看她，只一副畏畏缩缩没见过世面的胆小模样。 “好了，都别在门口站着了，想必大姑娘也累了，也该回去好好梳洗一番，歇着了。”二夫人连忙揽着秦云湛，招呼着凌家众人回府。 秦云湛从善如流的跟着凌家众人回府，一路上免不了应承攀谈了几句，随后就跟着下人回了原来大房也就是凌振宇所在的院子。 现在这院子的主人是不在了，但是伺候的下人奴仆还都是在的。 一进院子，路上看着她的人眼神皆是恭敬里带着一丝古怪，甚至是鄙夷。 秦云湛表面羞涩不好意思，其实心底不屑，毕竟在前世她已经遭受过太多白眼鄙夷甚至无数恨意，早就习惯了。 她一路回了凌府提前为自己安排的院落，叫人烧了些热水洗了个澡，又吃了一顿饱饭，然后躺在床上倒头就睡。 眼下她是太累了没办法，可是她还要尽快找机会打听出母亲的下落，所以只能不停叮嘱自己，不要管其他，专注自己的事就好。 一觉醒来已是月黑风高，秦云湛却是觉得时机正好，她换了身行头，起身出了院子，就打算偷摸出府。 却不想院落前的墙头，突然落下来一个人。 “小主子这是打算去哪儿？” 秦云湛被吓了一跳，抬眼看到夜色下的墙头，站着一个身形甚至是壮硕的人。 那人随即从墙上跳下来，看着秦云湛眼里带着一丝审视。 “你是谁？”秦云湛也一脸狐疑，谨慎的看着她问。 那人却是不苟言笑：“自然是保护你的人。” 这声音仔细一听，竟是个女人。 秦云湛扯了扯嘴角，又问：“是谁派你来的？” 她顿了一下，只回了两个字：“秦家。” 只是仅仅是这两个字，秦云湛就猜出了个大概，只在心中疑惑，上一世她并没有见过这号人。 想来又觉得并不奇怪，毕竟哪怕是以前秦家寨里有很多前辈她都没见过，那些人要么云游四海要么隐匿江湖，只不过是名头来历上多少跟秦家挂勾而已。 秦云湛只顿了一下，随即故意态度转冷：“那你还是回去吧，我不需要你。” 前世也就是因为秦家寨向她隐瞒了自己母亲还活着的消息，她才想办法离开巫山出走，这回她也只想自己解决，并不想让她们参与进来，被她连累。 这一次她只身前来，不过为了提前找到母亲解开一切误会，只有这样才不会重蹈前世覆辙。 却不想，她刚上前一步，又被拦住。 “你还没回答我，你要去哪里？”她又问。 秦云湛有些不耐烦：“我说了不需要你管这么多。” 现在情况不明朗，京城对她来说太危险了，她现在只想这人赶紧离开，虽然她知道秦家寨的人，不是那么容易被说服的。 这一激动声音便大了些，也惊动了宅邸附近不少人，而眼前的这位，依旧无动于衷。 “让开！”她又吼道。 被逼无奈，她只好翻脸。 对方微微动了一下，不过也只是退后了几步，看着她道：“我劝小主子，最好不要再打听那个人，不然会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秦云湛无奈皱眉：“那也不用你们管。” 两人僵持间，已经有人听到动静朝这边走过来。 秦云湛看着眼前这个比她身形大了好几倍的粗壮女人无奈叹气，情势所逼她只好妥协。 “小姐，你在这里干什么？”院中的护卫终于走上前。 他看到眼前还站着个陌生女人，先是惊讶，而后警惕起来。 第六章 李小小 “这人是……” 面对护卫疑惑的眼神，秦云湛连忙解释：“是我的婢女，你们不用担心。” 现如今，也只能用这种方式才不会让凌家人怀疑，要是让他们知道巫山秦家寨的人居然在这里，估计会在京都城掀起一波不小的风浪。 “原来这样啊……”那护卫闻言咋舌。 他还没见过这个壮的婢女。 那女人听到秦云湛这么介绍她，也嘴角抽了抽，却也没反驳，毕竟她想留下来，也只能这样了。 不知不觉间，已经走过来五六个护卫，他们将两人团团围住，很显然，无论如何，他们看到秦云湛那一身夜行衣，也看出对方要出府。 而他们被特意叮嘱过，是决计不能放这个所谓大房嫡女随意出府的。 “小姐，这是打算出去？”那为首的护卫又问道。 秦云湛一脸为难，正想要解释，却不想身边那女人抢在她前面开口：“放肆！小主子的事也是你们能随意打听的？” 那几个护卫瞬间就被这人的气势给震慑住，一下子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秦云湛这才松了口气，虽然挺意外这人还真护着自己。 两边又僵持了片刻，秦云湛只好上前解释：“我只不过随处转转，你们不让我出去，我就不出去好了。” 那护卫这才恭维道：“小的们不敢，只是老爷特意吩咐，要守护好小姐的安危。” “嗯，眼下没别的事，你们……你们退下吧。”秦云湛冲他们摆摆手。 “是。”那护卫恭敬应是，然后便退下了。 看着那些人离开，秦云湛才变了脸色，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心中只觉得奇怪，这凌家人对她的看守也过于严密，这次看来是出不去了。 就从刚刚来看，这看守的护卫个个身手都算是上乘，毕竟这里是将军府，这守卫肯定也都不是普通的守卫。 那女人看着她又劝道：“小主子还是回去吧。” “知道了。”秦云湛无奈回了一句。 随即转身朝自己的屋子走去，却不想身后那人，也跟上来了。 秦云湛也不甚在意，而是突然问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李小小。” 秦云湛腿一软，一脸诧异看着她：“李什么？” 那女人反应及时顿住脚步，木讷重复道：“我叫，李小小。” 秦云湛抽了抽嘴角，一言难尽的回头上下打量眼前这身形魁梧的女人。 —— 这半夜溜出府的计划失败，一大一小二人一前一后走回了落云苑。 进了院子里以后，秦云湛却是坐在院中央一颗梧桐树下一处石墩上，望着夜空中皎洁的圆月发呆。 银色的月光洒在她小小的脸上，背影被拉长，竟显得有些落寞。 旁边一直静悄悄跟着的李小小突然出声：“主子不去睡觉吗？” 秦云湛被她的声音吓了一跳，这才想起来这人竟像是牛皮糖一样，跟着她不走了。 “我不出去了，你还跟着我吗？”秦云湛没好气的撇了她一眼。 李小小无视她嫌弃的眼神，淡淡道：“那人让我护着你，你在这里出了事我也会跟着倒霉。” 秦云湛皱眉：“你说的到底是谁？” 听着这办事风格，好像不太像是秦家寨的人，大当家虽然行事严苛，但实际上对待下属还是很好的，不至于会罚人，可她又亲口说过是秦家寨让她来的。 直觉告诉她不对劲，只是哪怕是没落的秦家氏族，那也是有太多人了，要靠猜是猜不出来的。 李小小沉默了半晌似是很为难，憋了半天只回了四个字：“无可奉告。” “呵，你真可以。”秦云湛笑的嘲讽。 无论如何，这人都不能完全信任了，说不定还是被有心人派来监视自己的。 眼见秦云湛冷漠的态度中带着提防，李小小的眼中闪过一抹失落，不过她还是表现出小心翼翼的关切：“夜深露重……小主子还是回屋吧。” 在这么些年刀尖上舔血的血腥杀伐里，她早就不知道该怎么去关心一个人了，尽管眼前这个，是那个女人的孩子。 秦云湛有些怪异的撇了她一眼，只觉得这女人无论举止还是脾气秉性，都怪的很。 不过，眼下却是也坐够了，回屋就回屋吧，免得被那奇怪的目光继续盯着，难受。 想着秦云湛起身朝自己的屋子走去。 这院子里本来伺候她的人大都睡了，包括那几个被二房派过来的几个丫头，这么一阵折腾那几位都没被吵醒，秦云湛还轻轻松松的从两个睡着的守夜丫鬟身边跨过去。 进了屋子以后，这次李小小没有跟进来，想来是守在外面了，秦云湛这才松了口气，只换下那身夜行衣，倒床就睡下了。 次日一早，秦云湛被早早的从床上拉了起来，幸好她连着昨日睡了个天昏地暗，不然以她的脾气，非得把这几个一大早折腾自己的丫鬟挨个揍一顿不可。 正在伺候她梳洗的两个丫鬟，一个叫识汝一个叫识映，是一对双胞胎姐妹，正是她前世的贴身丫鬟。 现在这姐俩顶着一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在她面前不停晃悠，只晃悠的她眼晕，久别重逢的同时，也心情复杂。 终于她的耐心到达极限，语气蔫蔫道：“我说，差不多可以了吧。” 两个丫鬟见状对视了一眼，识汝小心翼翼道;“姑娘且耐心些，今儿个是你去拜见老将军和老夫人，还有你的继母也就是大夫人的日子，可要好好准备一番。” “哦，这样啊。”秦云湛表面依旧懒懒散散，心里却是一个激灵。 都忘了凌家的人，她昨天还没见完。 第七章 凝香阁 昨天刚到凌府的时候，出来接她的人确实不多，只是二房的人。 不过如果她没记错，这偌大的凌府也确实不会就这么点儿人。 “这就好了姑娘。”说话间，身边识汝收拾完毕低声提醒了一句。 “嗯”秦云湛这才回过神来，淡淡的应了一声：“我们走吧。” 她起身时无意间扫了一眼镜子，镜中人梳着京都少女常梳的双平髻，两边分别簪着两朵不知名的淡蓝色细碎小花儿，配上一张年幼稚嫩的小脸，娇俏可人。 她霎时愣住，险些没认出来这曾经的自己，不过现在，这幼小躯壳里的灵魂，早就已经变了。 “走吧。”也没给自己时间感伤，秦云湛转身便出了门。 少女一身浅蓝色底缠枝花裙装，配上这精心打扮出来的妆饰，出门以后就连门口守着的李小小都呆了呆，险些没认出来，尤其和昨天那个还在她跟前上蹿下跳的那个少女，简直判若两人。 “喂，你今天就不要跟了，免得被人怀疑。”秦云湛瞥到角落里的李小小，低声道。 这习武之人耳力比常人要好，自然是听得到，虽然没有回应，但是想来她也不会再跟着了。 而身边的几个丫鬟隐约听到她小声嘀咕了一会儿，也不知道说了什么，上前询问，秦云湛已经继续往前走了，并不打算回应。 几人面面相觑之莫名其妙，也都瞬间默契的得出一个结论，这大房新来的姑娘，性格有些古怪。 一行人就这么出了落云苑。 秦云湛这步子故意走的莽莽撞撞，完全没有大家闺秀该有的样子，哪怕是配上这一身锦绣华服和悉心装扮。院中路过的下人奴仆瞧见，自来从没见过这样的，眼中多多少少都带着鄙夷。 而秦云湛也只装作没看到。 “大夫人所在何处？”走着走着，她突然出声问道。 身旁的识汝非常有眼色的回道：“自然还是在东院内，离姑娘所住的落云苑也不远的。” “哦。”秦云湛闻言点点头。 还是觉得有些焦头烂额，前世她并不觉得，这凌府也是庞大的很。 “姑娘，眼前这就是了。”走到一处院落前，识汝出声提醒。 秦云湛点点头，抬脚垮了进去。 入了院子，抬眼只见凝香阁三个字，这院子里竟是盖了一处楼阙，白墙红瓦，倒也雅致。 她这所谓继母，倒是很有品味，不过前世这继母深居简出与她并无多少交集，只依稀记得她那所谓父亲生前是很宠这位的，后来因为某些原因和离，回了岳家也就是她的娘家，与凌家再无来往。 正想着已经进了大堂，迎面走来两个丫鬟，却是把她们主仆一行人拦住了。 “大夫人今儿身子还未好，不便见人。”那丫鬟眼见态度敷衍的很。 秦云湛见状皱了皱眉，还没开口，旁边的识映就上前恭敬道：“大姐姐好歹通融一下去禀报一声，这位可是老爷的女儿。” 那两个丫鬟闻言脸色并不是很好，却不知道为什么，也勉强答应了，一人上去禀报，另一个退到了一旁。 秦云湛见状掩去心里的不适，耐心等着，而她身旁刚刚替她说话的那位叫识映的丫鬟，又是凑近低声提醒：“小姐可千万别介意，这位大夫人呐，平日里就不爱见人常年闭门不出，古怪得很。” 秦云湛轻笑：“原来是这样。” 可是就算那大夫人性情如此，那两个丫鬟却不至于那么不通人情，那么明目张胆的不待见，恐怕也是被人授意吧，而且就算是昨天，这位不也是没出来吗？ 想来也确实是不愿意见她，不过，也不难理解，毕竟她是那凌振宇从外面接回来的，丈夫死了却突然冒出来一个私生女，换了谁都不会乐意。 “小姐耐心等等就好，就算是碍着情面，这面还是要见得。”识映又道。 与旁边安静温柔的识汝不同，这识映从一开始就表现得狗腿又殷勤，虽然是活泼了些，却也是毫不遮掩大大咧咧的真性情，也格外因为这前世她就跟她格外亲近，无比信任她，只是后来…… 到最后事情发生的太快，她不太确定这人是不是背叛她的人中的一员。 识映被她一瞬不瞬盯着，有些不好意思，垂着眸避开她的眼神，下意识伸手挠了挠头发。 二人说话间，那上去通报的丫鬟终于下来了，她态度稍微好了点却依旧冷冷的对秦云湛道：“请吧，夫人邀大姑娘上去。” 秦云湛点头应是，招呼识汝识映跟上，与那丫鬟一起上了楼。 一进入二楼，一股子恬淡又使人陶醉的熏香飘入鼻息，古色古香低调又奢华的木制家具摆放整齐，一床卧榻之上，侧身坐着一位身着赭红色彩绣缠枝宝瓶图样撒花裙，妆饰亦是很别致典雅的女子，她一手姿态优雅的饮着茶，一手执棋未落，陷入沉思。似是还没注意到有人进来。 直到旁边的一个嬷嬷轻咳了一声，提醒了她，她这才淡淡的瞥了秦云湛一眼。 秦云湛却不甚在意，只缓步上前行礼：“阿云见过……母亲。” 这一声母亲，叫的她心里极其怪异，虽然知道这是南庆国自古以来的礼仪，但是她心里很清楚，眼前坐着的这位，也不过是个只和自己生父有关系的陌生人而已。 那女子微微点头：“起来吧。” 只丢下这句话，却不再理她，又开始专注下棋。 秦云湛被晾在那里，一时有些尴尬。 她眼见被这么冷落，干脆毫不遮掩自然就说了出来：“既然母亲不欢迎我，那我还是不在你跟前儿碍眼了。” 反正她现在就是扮蠢，也不介意会不会得罪这人，实际上最后把凌家这些人都得罪光她也不在乎，甚至她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只丢下这句话，她一脸委屈转身就要跑。 这幅举动，把四周的下人甚至包括识汝识映两人皆是一副被吓得不轻的样子，一下子无比紧张，识映更是情急之下要去拉她。 那大夫人却终于正眼看向她，声音凉凉的命令：“站住。” 秦云湛这才顶着一双委屈的泪眼回头：“母亲还有事吗？” 第八章 绝不能留 她的耐心本就有限，只是这样一副态度，却是吓坏了周围的人，心道这大小姐也太过无礼了些。 两人无声对峙，屋子里霎时间静的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到，气氛无比紧张，几乎所有人都在替这位新来的小姑娘默哀。 不管是什么身份，得罪了大夫人，下场是不会好了。 毕竟这大夫人别看平日里总是冷冷淡淡，一旦惹怒她，她的一些手段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哪怕将军在的时候。 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 大夫人其名岳青梅，是岳家的上一辈的嫡长女，曾经也是闻名京城的佳人才女，她背后所依靠的势力，可是几乎和凌家旗鼓相当的岳家，南凌北岳，作为和凌家同样的武将世家，虽然因为被皇帝制衡常年不在京都去边陲守了一处要塞。 但这世家的威慑力和名声，做这大夫人的靠山给她撑腰，还是足够的。 而岳青梅葱白的指尖夹着棋，在看到秦云湛那张脸时，下意识的狠捏了一下，有那么一瞬间，她似乎透过那张脸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过来。”她朝秦云湛招招手，笑意不达眼底。 几个丫鬟只看着那大夫人脸上的笑，皆是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冷颤，就连一向心大的识映都下意识的退后了一步。 秦云湛却大喇喇的直接走了过去，没心没肺道：“这安我也请了，你还要我怎样？” 她装作一副无比委屈后气急败坏的模样。 实际上也快没耐心了，本来今天是打算找机会再试探问问母亲的下落，再耽搁下去只怕又要错过最佳时机。 而身后的识汝站在一处不起眼的角落，下意识的扶额，心说这小主子今天的表现，简直没眼看。 岳青梅也不愧是出身名门的世家小姐，端的是有风度，到现在还忍着。只是，谁都知道她这幅不动声色的淡然态度之下，必定隐藏着令人胆寒的暴怒，她微微叹了口气，只怕这姑娘，都还不知道自己到底惹了多大的麻烦。 “你，跟我曾经认识的一个人，倒是很像。”岳青梅看着秦云湛，语气淡淡猜不出情绪。 秦云湛愣了一下，直接问：“你是说我母亲？” 四下又沉寂了下来，四下杀气肆意，只听‘咔嚓’一声，岳青梅手里的棋子竟是被捏碎了。 所有人都瞬间大气不敢出一下。 秦云湛表面不明所以的看着她，心底却翻江倒海，本来只是怀疑所以故意一试，谁知道眼前这个女人，果然有鬼。 看来确实很多事和前世不一样的。 尽管在场谁都看得出来，秦云湛把大夫人岳青梅彻底惹恼了，然而当事人，却依旧十分淡然。 岳青梅也只是一瞬间失态，她很快就又恢复了冷淡端庄的姿态，看着秦云湛微微勾唇，似是很好心的提醒：“你倒是聪明，只是在这京都城，可不能随便提那个女人，小心人头不保。” “是吗？”秦云湛语气淡淡，很是漫不经心。 这样的回应，早在她的意料之中，不过就是为了激怒对方。 “如果没别的事，阿云就先回去了。”秦云湛丢下这句话，就打算转身离开。 而这次岳青梅却是没再拦她，只是淡淡摆摆手：“去吧，记住我的话，别再随便提她。” “知道了。”秦云湛有些敷衍的丢下这句话，嘴角带着冷笑下了楼。 跟在她身后的识汝识映，都是在不知不觉间已是一身冷汗，只道这次真是接了个苦差事，这下得罪了大夫人，以后跟着这位主子日子也不会好过，有的罪受了。 秦云湛没注意到后面两个丫头脸色难看，出了凝香阁摆脱了那压抑的氛围，她长舒了一口气。 抬头看了看头顶的湛蓝晴空，她又道：“走吧，再去见见我那祖父祖母。” 身后的凝香小楼里，在秦云湛离开以后没多久屋内就不断传来东西摔碎的声音。 丫鬟们都噤若寒蝉，自从将军去世以后，这大夫人面上看没什么，实际上她们这些个贴身伺候的人清楚，她和从前不一样了。 “夫人千万息怒，别气坏了身子。”旁边的赵嬷嬷劝道。 她原本是岳家人，当初跟着岳青梅一起陪嫁进凌府来的，看着岳青梅变成现在这样，她一时间也是唏嘘不已。 岳青梅不复刚才的淡雅从容，头发在她摔东西的时候也乱了，眼睛通红充满血丝，不停的喘着气似乎下一秒就会背过气去。 她听到赵嬷嬷的声音重新坐回位置上，令人惊奇的很快就恢复了理智，周围的人也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而她则看着赵嬷嬷，声音还有些嘶哑的问道：“这边人都下葬了，他们那边事情什么时候能办好？” 赵嬷嬷朝其他人挥了挥手命令她们退下，直到房间里只剩大丫鬟还有她和岳青梅三人，她才凑近岳青梅，低声道：“夫人莫要心急，这凌府里耳目众多，还是小心点儿好。” 岳青梅眼神冷悠悠的看着她，道“你废话太多了。” 赵嬷嬷被吓得瞬间跪下，在岳青梅面前，颤声道歉：“老奴知错。” 岳青梅不耐烦的示意她起来，自己又盯着小桌上那一颗被她捏出裂痕的棋子，似是在跟她说话又似是在自言自语，道：“别的我暂时不急，只是这个孩子，绝对不能留。” “是。”赵嬷嬷小心回应。 第九章 不待见 另一边，秦云湛出了凝香阁正走在凌府前厅的园子里，这凌府的园子修的很是别致华丽。 假山池塘花园应有尽有自成一方天地，也是凌府平日里招待客人的一个地方，绕过这园子直走到北院，也就是凌老将军和赵老太君夫妻住的院子。 这些都是这一路走过来身边的识映不停地对秦云湛介绍的。 不过秦云湛也不在意，正好可以从识映嘴里了解一些她不知道的讯息。 “哦，凌老将军也就是我祖父的威名我倒是略有耳闻，只是这我祖母也就是老太君……听上去好像也是位了不得的。”秦云湛顺着她的话问道。 识映点头捣蒜：“那当然，要说这老太君啊，年轻的时候可是意气风华一员猛将，和咱们老爷在战场上结识，他们也算是伉俪情深京都城里一段佳话了。” “这样吗？”秦云湛若有所思。 经识映这么一提醒，她好像想起些什么，是谁跟她提过赵老太君这人来着？ 秦云湛摇摇头，心道还是算了，她记不太清了。 虽然一开始秦云湛挺喜欢识映的活泼，但是这一直叨叨不停，她还是觉得有些聒噪了，不过正好眼见北院就要到了，她果断打断识映倒豆子般停不下来的话，提醒道：“哎？这就是北院了吧，我那祖父祖母住的院子？” “是没错，姑娘快进去吧，这老太君等久了怕是会不乐意。”这次说话的却是识汝。 冷不丁的被识汝的声音吓了一跳，秦云湛这才看向她，识汝整个人温柔雅静落落大方，有时候秦云湛自己都会有种错觉，识汝才应该是某个官宦人家的小姐才对。 “嗯，我知道了。”秦云湛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冲她们招招手：“都跟我进去吧。” 进了院子，秦云湛却远远的就听到一声不悦的怒喝：“哼！不愧是土匪生的。” 秦云湛脚步一顿，随即委屈道：“看来不只是我这大娘，这凌府上下都很不待见我啊。” 秦云湛垂下头走进来，眼底却带着一丝嘲讽。 院子正堂里，赵老太君和二夫人都在，还有其他不少生面孔，众人看着秦云湛走进来，脸上神情各异。 正堂里人很多，皆是看着秦云湛议论纷纷心思各异。 尤其赵老太君，听到秦云湛的话，她脸上的厌恶不加掩饰，虽然已是垂垂老矣，但多年为将沙场上带下来的气势还在，眼神凌厉充满威压的盯着秦云湛，上下打量。 “说什么笑呢，这府里没人不待见你。”二夫人却是顶着一张看似友善的脸，对秦云湛打岔安慰。 秦云湛看着她轻笑：“是吗？” 这话也就骗骗傻子，刚进来他们在说什么，她可是听得清清楚楚。 不过她一点儿都不意外，说到底在来这里之前，她们也不过是互不相识的陌生人，她这突然冒出来，估计触动了不少人的利益。 “哼，想要人待见也要有被人待见的本事。”赵老太君看着秦云湛冷哼，依旧是语气不善。 秦云湛低下头，干脆不理她了。 “你……”眼看着赵老太君被气得面如菜色：“没教养的东西。” 在场的人皆是惊讶于秦云湛的任性不懂事，居然连老太太都敢无视，这京都贵族哪怕是现在的皇帝，都不敢轻易给这赵老太君脸色。 秦云湛无视众人或惊讶或鄙夷的眼神，喃喃自语：“我之所以在这里，还不是你们凌府大张旗鼓接我来的，现在又反复无常的人不欢迎我可不是我。” 谁都能看出来赵老太君不欢迎这孩子，但谁也没想到，秦云湛会直接说出来。 一时间，场面十分尴尬。 不过秦云湛的短短几句话，也瞬间提醒了在场的所有人，这女娃确实是皇帝下了命令，亲自宣告全天下，然后浩浩荡荡的把人接回来的。 “大姑娘，你这就过分了。”二夫人却依旧没眼色一副看不下去的样子，直接上前劝道：“就算是如此，你在你祖母长辈们面前，也不能如此无礼。” 她说着朝秦云湛走过来，试图拉住秦云湛的手与她亲近。 秦云湛却是直接避开她，嫌恶的站离远了些。 二夫人有些尴尬的僵住动作，看着秦云湛一副很无辜不知所措的样子，看上去反而正好佐证了秦云湛的无礼似的。 秦云湛也不理会众人嫌弃的眼神，只看着二夫人充满委屈道：“二婶，你昨天可是说要好好招待我的，现在却趁我爹不在故意找一帮人欺负我。” 说着，秦云湛越来越委屈直接大哭起来。 这下整个后宅议论纷纷，彻底乱了。 二夫人看了一眼赵老太君，发现那人正带着淡笑看着那小姑娘，顿时心中警惕起来。 连忙上前，试图趁着安慰秦云湛想办法堵住她的嘴，不让她再继续胡说八道。 可是秦云湛却巧妙退后一步避开，又扫视了一圈众人，哭着问道：“在场的除了二婶之外，其他人应该还没见过我吧，你们怎么这一下子就断定我粗俗无礼？是不是二婶你趁我不在说了什么？奶奶，您是长辈，您得给我评评理？” 说着，秦云湛看着这些贵夫人一脸坦荡。 实际上秦家寨是怎么回事，她想除了一些无知百姓，这些贵族们之间不会有人不知道，毕竟事情才过去十几年而已。 某种意义上来说，如今这些世家的崛起和当初的秦家，多多少少也是有各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秦家是不是所谓‘土匪’，她想这答案谁都清楚。 “我没有……”二夫人竟一时语噎。 堂里气氛也瞬间陷入寂静，秦云湛说的没错，这里除了二夫人和这凌府的下人之外，其余一些都是来府上做客的贵夫人，她们也都未曾见过秦云湛，除了二夫人。 这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有些尴尬，大家都不知不觉间被二夫人的话影响先入为主，甚至带偏，无意间没有理由的厌恶这凌府大房堂堂的嫡女。 可是这姑娘从一进来除了有些大胆之外，行为十分坦荡说话也不拐弯抹角，不知不觉间却让人心生敬意，对比那用上不得台面几句话不知不觉间污人名声的二夫人，高下立见。 只是，这脸子甩出去了就很难收回来，更何况秦云湛这幅做派和习惯了后宅尔虞我诈净玩虚的那些女人风格颇为格格不入，她们自然也不会拉下脸附和。 只有这赵老太君，虽然几句话间，看着秦云湛的眼神却已经由嫌恶改为欣赏。 “你叫阿云是吧，过来。”她语气温和的冲秦云湛招招手。 第十章 自作自受 秦云湛眼观鼻鼻观心，垂着头走了过去。 “祖母～”她柔柔弱弱撒娇似的叫了一声。 赵老太君却眉眼弯弯，慈眉善目的笑着应道：“哎，你这孩子啊，倒是任性的狠。” 秦云湛无辜的眨眨眼：“祖母这是在怪我吗？” “怪你做什么？”赵老太君又道：“倒是我，年纪大了老眼昏花，竟是因为别人几句话错怪了你。” 这孩子，尽管也是古灵精怪了些，倒也聪明，虽然她是那女人的孩子，但是一想到那人如今的下场，她内心顿时释然。 想着她瞥了那二夫人一眼，神情尽是不满。 二夫人一脸不甘委屈的垂下头，眼神愤恨。 接下来一段时间祖孙俩你来我去聊得甚是热络，搞的其他人都插不上嘴，满院子贵妇人们一时间皆是一脸茫然，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也不知道这俩人怎得莫名就一见如故相谈甚欢了。 明明老人家之前还无比讨厌这丫头。 一个不懂察言观色，没眼色的蠢笨之人，与其说她直来直去是有勇气，倒不如说她痴傻，这样的人，根本就上不了台面。 “好了好了，你这孩子跟我这样的老人家呆久了估摸着也烦，还是去找年轻人玩去吧。”赵老太君被秦云湛几句话逗得甚是开心，回过神来笑道。 秦云湛内心这才松了口气，俯身施礼：“祖母说笑了，阿云只怕您嫌我闹，祖母照顾好自己，阿云改日再来看您。” “好好好。”赵老太君笑着连连点头，看起来心情甚是愉悦。 秦云湛转身出了院子，识汝识映自觉跟在身后，离开北院。 此时已是旭日东升，晨初的阳光微暖。 路过花园，突然听到一阵少女的娇笑伴随着环佩叮当声，迎面走来一群少女们，领头那人是凌妤雪和凌杏儿，她俩远远看到秦云湛，皆是一愣。 ‘啊’凌杏儿一声尖叫，一脸的大惊小怪：“谁把这傻子给放出来的？” “杏儿，别胡说。”凌妤雪连忙警告似的瞪了她一眼。 凌杏儿不悦冷哼：“姐姐你也太善良了，那蠢货来者不善，她可是那怪物山出来的小怪物，你也不怕她……” “杏儿！”凌妤雪终于发怒。 凌杏儿一句话卡在喉咙里，应是没说出口，脸上依旧是不甘。 “你们俩嘀咕什么呢？这不是你们那个姐姐吗？难道不为我们引荐引荐？”旁边一女孩隐约听到了她们姐妹俩的对话，眼底闪过一抹狐疑小心试探。 凌杏儿白了她一眼：“她算什么东西，一个乡下来的乡巴佬也值得本小姐引荐，还是说……你们想上去结识一番？” “不用了不用了。”那姑娘连忙摆手，汗颜道：“我只是好奇嘛。” 几人边说边在，却都没发现那她们口中还‘傻子’竟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她们面前。 凌杏儿打头看到来人，不悦皱眉：“蠢货，滚一边儿去！” “蠢货你喊谁？”秦云湛挑眉。 “蠢货喊你呢，聋了？”凌杏儿想也不想脱口而出，却没想到话音刚落身后传来几声闷笑。 她反应过来，怒目圆睁：“你……” “怎么了？”秦云湛一脸无辜的问，眼神里充满挑衅。 “贱人！” 凌杏儿被激怒，抬手就朝秦云湛打去。 ‘啪’的一声，电光火石间 不知怎地这一巴掌却落到突然出现在二人之间的凌妤雪脸上。 凌妤雪一脸无辜呆呆的僵在原地，半天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空寂中充满了尴尬无比寂静。 过了好一会儿凌杏儿才反应过来，连忙结巴着道歉：“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这是是怎么回事儿，怎么就……” 凌妤雪默默看了一眼还在旁边一副无辜吃惊模样的秦云湛，扯出一抹有些僵硬的微笑：“无碍，都说了让你收敛些了。” 凌杏儿眼见姐姐没怪罪这才松了口气，委屈的哭了：“呜呜，都说了我不是故意的，都怪这蠢货捣乱！” 说着她又拽住秦云湛的衣领，秦云湛一副害怕的模样：“不关我事啊！” “你还说！”凌杏儿哭着又要抬手打人。 秦云湛假装站不稳一个趔趄，二人便瞬间换了位置，秦云湛身后本是一个池塘，现在她背对着众人，对上凌杏儿一脸愤恨的眼神，她的眼里带着颇具深意的冷笑。 “你要干什么？”凌杏儿发了个冷战，突然有种一阵不祥预感。 秦云湛则嘻嘻一笑，下一秒便猛然掰开她的手。 “啊！” 凌杏儿瞬间一个重心不稳，跌入了那池塘里。 ”救命……呜呜……救……” 只见她惊慌失措的水中挣扎，虽然只是一处池塘，但是当年建造时挖的颇深，个子本就矮小的凌杏儿掉进去挣扎没几下很快被水淹没。 凌妤雪见状急忙喊道：“快来人！我妹妹不会水！” 其他人也跟着喊：“来人呐来人呐！” “二小姐落水了！快来人！”院子里瞬间响起此起比伏的尖叫声，乱作一团。 “这……”眼看着眼前乱糟糟的一慕，识映识汝对视一眼，心凉了半截。 秦云湛却神情淡然毫不在意的转身道：“我们走吧。” “可是她们……”识映欲哭无泪。 大小姐这是要把凌府上下的人都得罪光吗？ “自作自受，关我们什么事？”秦云湛一边走一边理所当然悠闲回道。 两个丫鬟面面相觑，随即不约而同叹了口气，默默跟上。 第十一章 鬼啸 主仆三人转身趁乱离开后没多久，赵老太君院子里的那群贵妇人随后跟着出来，正好撞见了这一幕。 “发生什么事了？”二夫人眼见着眼前的混乱场景自觉不好，于是急忙抓住一个下人问到。 那下人一看是二夫人，吓得直接跪下：“禀告夫人，是小小姐落水了。” “什么？”二夫人大惊，连忙不管不顾的朝池塘边跑去，当着众人的面失了仪态，狼狈不堪。 几个侍卫手忙脚乱的把人打捞上来，眼看着人还在昏迷，二夫人抱着凌杏儿哭了起来：“我的女儿啊！是哪个杀千刀的害我的女儿。” “咳咳咳……”凌杏儿被晃醒一阵猛咳听到母亲的声音，连忙哇的一声哭着告状：“是那个贱人！！呜呜呜……那个那个……” 她说着说着更是泣不成声。 旁边的凌妤雪无奈故意补充道：“是昨天来的那位，云姐姐她……想来也不是故意的。” “居然又是她！”二夫人闻言，更加愤恨。 就在刚才在赵老太君的院子里，她才吃了那死丫头的暗亏，在众人面前丢尽了脸，没想到自己的女儿也遭了那贱蹄子的道。 “真是岂有此理，才来这里不到两天，便这么嚣张！”二夫人气的咬牙切齿，回头瞪了自己大女儿一眼：“你也是，怎么能任她欺负你妹妹！没用！” 凌妤雪一脸委屈的低下头，眼底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恨意。 远处那群从头到尾围观的贵妇人们，看着池塘边这一幕，七嘴八舌议论起来，没过多久多少猜出了个大概。 “这凌家的大姑娘，了不得啊。” 居然敢公然得罪这二房夫人，也不知是真胆子大无所畏惧，还是蠢。 “一个姑娘家家不像个样子，总归上不了台面。” “就是就是。”一句话引得一堆人附和。 一行人几句话便达成共识，他们这些人今天之所以过来，就是因为对这凌将军的女儿好奇。 而如今看来，这凌家嫡女行事鲁莽且愚蠢，根本就不成气候不足为据，彼此对视了一番，便连忙装作没看到，默默快速离开了。 秦云湛则兀自回到自己院子，离得远远的，就看到站在门口的李小小， 她神情似是紧张且急切，见到秦云湛便连忙上前低语道：“院子里有人闯入。” 秦云湛挑眉：“哦？” “是个少年，看起来很神秘。” “是吗？”看着李小小一副警惕的样子，秦云湛却觉得好笑：“你不用大惊小怪，那家伙我认识。” 她大概能猜出来是谁。 “这样吗？”李小小这才松了口气。“ “那我们进去吧。”秦云湛无奈摇头，走了几步又突然停下：“对了，我突然想起一件事要你去办。” 跟在她身后的李小小微愣，问道：“什么事？” “你去刑部天牢查查，里面有没有关着一个叫‘鬼啸’的家伙。”这是重生以来，秦云湛第一次提起那个人的名字。 谁知一听到这名字，李小小便脸色大变：“这个不行。” 虽然她早预料到这孩子早晚要去找自己母亲，却没想到，她会直接提起那人的名字，看来对方早就知道鬼啸的存在，不然不会这么直接。 这一点让她十分惊讶，毕竟对方只是个孩子。 “让你去你就去，那些人派你来没交代你听我命令？”秦云湛的语气冷了下来。 这次她是真生气了，昨天这人坏了自己计划，就已经让她心中憋着一口气。 李小小下意识后退一步，竟然被眼前这少女释放出那一瞬的气势给震慑了一下。 真是怪了。 惊讶之余，她只好答应：“那好，我这就去，你自己小心点。” “嗯，要尽快，我这边不用你担心。”秦云湛点点头，这才松了口气。 待那人离开，秦云湛又看向旁边早就已经惊得目瞪口呆的两个丫鬟，冷声道：“还杵在那干什么？” 识汝先反应过来，低头应是“小姐恕罪。” 她们被刚才那一幕吓到还没回过神，颤颤巍巍进了院子，门被关上。 秦云湛顿住脚步，转身幽幽的看着她们道：“既然跟着我，你们就是我的人，今天以及以后，你们从我这儿听到的任何消息，只要敢传出去，我会保证这信儿传出去那一刻，就会是你们和自己家人的死期。” “相信我，我说到做到。” 原本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少女气质斗然转变，语气淡然的说着让人头皮发麻的冰冷威胁。 两个小姑娘下意识跪了下来：“遵命，奴婢绝不会出卖主子。” 秦云湛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起来，先下去吧。” “是。” 打发了识映识汝，她这才慢悠悠地转身。 “哈哈哈，臭丫头还挺有一手。”院子里不远处角落一张太师椅上，洋洋洒洒躺着一个悠闲的少年，那人不是苏瑾轩又是谁，他看着秦云湛又好奇问道："你这是被她们撞到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啦？至于这样封口。" 秦云湛白了他一眼：“关你什么事？” 苏瑾轩愣了一下，随即嘻嘻一笑：“我这不是好奇吗？” 秦云湛走过去，伸手勾起他的下巴幽幽低语：“小心，好奇心害死猫。” 说话间，两人的目光撞上，少年愣住片刻，随即反应过来瞬间羞红了脸猛然坐起打开她的手：“女孩子家也不知道矜持。” 他居然被一个小姑娘调戏了。 秦云湛被打开手后退后一步，也不恼，只幽幽问道：“你这不请自来，是有什么目的？” 少年轻咳一声，这才想起此行目的，于是正色道：“当然是有重要的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消息？”秦云湛好奇挑眉，难道是那皇室有动静了？ 苏瑾轩想起昨天班师回朝在朝堂上遇见的情景，一时间有些苦恼的皱了皱眉，看着秦云湛有些同情道：“皇上点名要见你，应该是这个月中旬就会有消息下来。” 此前刚刚来京并无势力傍身的秦云湛，这对她来说确实不是什么好消息。 “是吗？”秦云湛却是笑了。 果然，是安耐不住了吗？ 第十二章 热闹 “是啊！难道你不担心？”看到秦云湛这副淡定的样子，苏瑾轩反而替她着急。 他看着眼前的女孩，似乎在她的神情中看到了一丝……期待？ 是错觉吧？ 随即，他却听到那女孩笑了，她似是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笑话。 于是他不由觉得尴尬：“你笑什么？” 秦云湛这才回过神，摇摇头看着他正色道：“没什么啊，只是想到了别的事。” 不就是要去见那皇帝，上一世又不是没经历过，她之所以笑，是因为想到了曾经的自己，在金銮大殿之上，众目睽睽之下所闹出的笑话。 她当着皇帝的面立誓，与巫山秦家寨众人势不两立，从那以后，她就一步步被引导，把亲近自己的人一个个推开，自己孤身一人走入那万劫不复的深渊。 而这一切的初始，就是因为身边一些人不停的蛊惑挑拨巫山众。 这其中当然包括也眼前这人。 上一世在去京城的路上，这少年也曾有意无意跟自己说起京都，言语间也是极尽对巫山众人包括她的厌恶。 久而久之就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太过粗鄙，登不上大雅之堂，极其崇拜且想要快速融入这南庆京都的繁华盛世之中。 而这一世…… 也不知道是不是由于自己心性的变化，这人没再如同之前一般。 这盛世繁华的京都，也没有影响自己分毫，这些上等贵族人的矜娇傲气，在她眼里也都显得脆弱而可笑。 哪怕是当今皇帝。 所谓帝王的权势威严，并没有吓到她。 “你今天就是来告诉我这些的吗？现在我已经知道了，也谢谢你跑这一趟。”秦云湛言语间已经有了下逐客令的意思。 苏瑾轩确实猝不及防：“这就要赶我走啊，臭丫头你好无情！” 他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神里尽是委屈。 也不知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总感觉眼前之人，无论他怎么想法设法接近，对方对自己总是冷冷淡淡忽远忽近的。 秦云湛觉得有些好笑，无奈的看着他：“不然呢，你还有事？” 苏瑾轩一时语塞，纠结了一会儿只好无奈道：“那好吧，我这就走了。” “你自己好好准备，祝你好运。”他转身走到一半又道。 “好好好~”秦云湛无奈摆摆手：“我自然有数。” 苏瑾轩离开了落云苑没多久，又一人寂静又无声快速的翻了进来。 正坐在院里喝茶的秦云湛听到动静猛然站起，看到来人才松了口气：“你回来了。” 原来是李小小。 “是。”她站在秦云湛面前，神情严肃回道：“启禀主子，在下并没有查到鬼啸的消息。” 秦云湛惊讶：“没有？” 这不可能，她明明记得前世那个人之前就关在天牢里。 难不成是她记错了？ “真的没有吗？”秦云湛看着李小小，也是中带着探究。 李小小见眼前人不信任自己，多少有些失望，不过也情有可原，于是看着她认真道：“小主子要是实在不信，他日大可自己想办法再去查。” 秦云湛楞了一下，随即摇头：“不用，我信你。” 现在的她，还不能得罪眼前这人，所以无论对方探来的消息是真是假。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种奇怪的直觉，那就是这个人是不会骗自己的。 如果这是真的，那个人没有被关在天牢里，那可能就是在别的地方。一路走到现在，她已经大概了解有许多事情的细节，因为她的重生而改变了。 但是这无关紧要，从她被绑来京城这件事看来，一些这里会发生的许多大事，大致走向还是不会变的，因为有些人的目的如果没达到，他们根本就不会罢休。 “好了，总之这次辛苦你了，之后有机会我们再查查母亲到底是在什么地方吧。”无论如何她是不会放弃的。 秦云湛在心里暗道，看来她只能去找前世她认识的一些靠谱的人，打探消息了。 “是。”李小小点头应是。 ‘砰！’ 说话间，院子的门突然被一脚踹开。 秦云湛皱了皱眉，有些不悦的叹了口气道：“我这院子里，今天还真是热闹啊。” 只见门口，一群人乌泱泱的闯了进来，中间围着的就是二房的夫人刘氏。 她看着秦云湛就想到自己因为落水病倒还躺在床上的小女儿，就气不打一处来。 “来人，把她给我带走。” 她二话不说直接下了命令。 一群人瞬间朝秦云湛围了过来，几个粗使婆子就要上前抓她。 秦云湛下意识皱了皱眉，还没说话。 李小小立刻上前护住她，冷声呵斥：“放肆！” 也许是眼前这么一个高大又气场强大的习武之人挡在面前，实在太过震慑，一时间居然真没有人敢上前了。 “你们还愣着干嘛？我的话不管用吗？”那二夫人却是不管不顾，继续命令。 谁知下一秒，便有一道肃杀的目光扫向她。 她下意识抖了一下，却更加愤怒：“怎么了？哪来的下贱东西敢在我凌府耀武扬威，我惩治自己家人管你什么事？” 说话间，她直直看着李小小。 面对侮辱，李小小一动不动，却是她身后的少女笑了。 “呵呵呵……是啊。”秦云湛看着二夫人幽幽道：“也不知道是哪来的下贱东西，也敢在我院子里撒野，我堂堂凌府的少主，谁敢来惩治我？” “你……”二夫人被秦云湛一句话气的眼前一黑，差点一口气背过去，随即踹了眼前的护卫一脚：“还不快去，狗命不想要了？” 这群下人本来有些为难，可是相比一个小毛孩子，他们更怕二夫人的手段，于是只好硬着头皮，齐刷刷拔出了自己的剑指向李小小。 李小小冷笑一声，上前一步。 “还发什么愣？把她给我拿下！”二夫人又喊道。 那群护卫互相对了个眼色，下一秒不约而同一拥而上，招招致命。 也不亏是将门出来的，个个都身手了得，且人数众多，李小小也只堪堪应付，不知不觉便被包围缠住。 而那群本来不起眼的粗使婆子，则趁机围上了秦云湛。 秦云湛打开抓住自己的一只手，手臂却被震得一阵刺痛，不由得眉头皱的更紧，大意了。 没想到这凌府的婆子们，也比上一世更加身手了得。 她吃了暗亏，就更加小心，毕竟这身子现在还太过幼小脆弱，根本就扛不住。 结果很快被她便被擒住，腿弯被狠狠踹了脚，直接跪下。 “阿云！”情急之下，李小小叫了秦云湛名字。 混乱中秦云湛愣了一下，随即回道：“我没事。” 那几个护卫也不简单，别因为她分神。 话音刚落只听‘咔嚓’一声。 秦云湛胳膊被扭住一阵剧痛，她忍不住闷哼一声，却死咬着牙才没让自己叫出声来。 这下胳膊估计是断了。 她叹了口气，被几个婆子扭着小臂，死死按在地上，抬眼看着面前的二夫人，眼神一片冰冷。 二夫人眼见她被制服，这才出了一口恶气，又上前狠踹了秦云湛一脚。 “呸！贱东西！”她又骂了一句，这才看向旁边的护卫：“好了，我们走。” 护卫这才停手，李小小看秦云湛就要被带走，一时情急大喊：“阿云！” “我没事！”秦云湛回头冲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低调。 今天这人已经暴露够多了，太过引人注意，总归是不好的。 至于接下的事，她自有办法应对。 第十三章 嚣张 秦云湛被强行压走，带到了凌氏祠堂。 里面早就有几个人等在这里，是凌氏宗族分支的长老们。 “跪下！”当着众人的面，二夫人冷声呵斥。 下人们自觉将秦云湛按跪在地上，秦云湛抬头看向二夫人，无辜道：“二婶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你自己做了什么心里不清楚？”二夫人一时气不打一处来：“你妹妹现在还躺在床上病着。” “和我有关系吗？”秦云湛一脸茫然。 “没关系？”二夫人一副被气笑的表情：“众目睽睽之下，所有人都看到是你把杏儿推落水的，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残害同族，你理应受罚！” “是我的错？我记得是她打我在先吧，还是这凌府的人都眼瞎？”秦云湛只觉得好笑。 “少废话！”二夫人打断她怒喝：“证据确凿由不得你狡辩，来人请家法！” 话音刚落，一丫鬟恭敬的端着一木盒走上前来，木盒被打开，里面装的是一条血红色的牛皮长鞭。 ‘啪！’的一声，丝毫不给人辩驳的机会，那长鞭便朝着秦云湛的脸挥了过去。 这一鞭子下去，人起码要毁容，更何况对方是一个正值豆蔻年华的小姑娘，一时间围观的人都转过脸不忍心看。 只听空气中传来一阵脆响，‘啊！’的一声凄厉惨叫。 再去看，地上有一女子正躺在地上打滚，却是旁边一直按着秦云湛的粗使婆子。 而秦云湛本人则安然无恙的跪在那里，面无表情的咋舌：“啧，真惨。” 旁边众人皆是一脸见了鬼的表情，二夫人也一脸诧异的看着她。 秦云湛不悦的瞥了瞥嘴，语气有些讽刺：“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家规，还真是见识了。” “该死的，你们这些废物还不快按住她，按不住就把她给我绑了！”二夫人气急败坏的命令。 于是又多上来几个人，干脆找了绳子将秦云湛五花大绑在旁边的柱子上。 二夫人冷笑：“我看你这次还刷什么花样？” 说着又猛地一挥鞭，鞭子破空声在空气中炸裂开来。 “你敢打她，我就敢让你们整个凌府陪葬！”关键时候，李小小的声音出现。 秦云湛松了口气，这家伙还算靠谱，她看着那人，远远的和她对视上。 李小小冲她点点头，稳稳的走到她面前护着她。 秦云湛得意的看着对面的人，低低的笑出了声。 “你们！”二夫人被气得怒目圆睁，随即她又看向李小小：“怎么又是你这条挡路狗，到底是谁放她进来的！” 说来，这个人她根本没见过。 底下的下人面面相觑，皆是一脸茫然无知，倒是身边一个护卫，低声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 听他说完，二夫人顿时笑了：“真是有意思，不会是你从那土匪窝里带出来的吧？还什么婢女，堂堂凌家嫡女不成体统，你是真的不怕死？” 谁都知道巫山出身的都是些什么人，要不是这贱丫头身份特殊被皇帝点名，她怎么有资格在这里嚣张？ 想着她更加愤怒窝火，直直朝秦云湛走了过来。 那几个下人虽然被李小小威慑，却依旧硬着头皮和她对峙，害的李小小也没空给秦云湛松绑。 刘氏走到秦云湛面前，直接伸手捏住她的下巴，秦云湛被绑着，根本无法反抗。 “主子！”李小小这才急了。 “不用担心！”秦云湛嘟囔着阻止了她，随即眼神凉凉的了一下眼前这人。 哪怕她受制于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还是自周身散发出隐隐的压迫感。 二夫人下意识的手一抖，随即又捏紧了她：“小贱人！你还在我面前嚣张？” “我为何不能嚣张？你又算什么东西？”秦云湛实在是有些不耐烦了，她直直看着眼前女人的眼睛，低声威胁道：“二婶，你大可以动我一下试试，看看谁先遭殃？” “哼，这可是你说的！”二夫人松开手，又甩了甩鞭子。 “嗯！”秦云湛点点头，继续慢悠悠大声道：“我保证这月中旬，会在皇帝面前好好告你们这些人一状的！” 二夫人刚要挥过去的鞭子，猛然收回。 整个祠堂的庭院，陷入诡异的寂静，尴尬无比。 终于一个德高望重的长老，忍不住开口： “咳，这次还是算了吧，这孩子初次来京不懂规矩，以后慢慢教便是。” 二夫人这会儿也已经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却怎么没想到，这宫里的皇帝陛下会这么快召见这位。 虽然不甘心，也只能暂时作罢，她冷哼一声道：“就算是这样，犯了错你也得受罚，就罚你在这祠堂面壁思过三天吧。” 秦云湛没有回应，只静静地看着她，嘴角那一抹坏笑，看着极其欠揍。 二夫人站在那里忍了又忍，内心直想吐血。 “大家都散了，我们走。”再开口时，那位声音已是无比嘶哑，力竭。 没过一会儿人都散去，祠堂里只剩下一主一仆，还有几个看守他们的护卫。 从今天开始，这祠堂她们暂时是出不去了。 被李小小缓缓松绑，秦云湛微微活动了一下肩膀，扯到伤处痛的倒吸一口冷气，却又装作无视伸了个懒腰，悠悠道：“这凌家的人呐，也不过如此。” 毕竟是上辈子熟悉的人，真不知道曾经的自己，是怎么被他们利用，耍的团团转的。 “小主子没事吧。”李小小看出秦云湛不对劲，于是依旧担忧问道。 秦云湛转身看着她，眼神有一瞬复杂，随后很快消息不见：“有事啊，你怎么来那么晚。” 听不出她是半开玩笑的语气，李小小直接跪下了：“属下护主不力，请主子责罚。” “哎哎？你跪什么？”秦云湛猝不及防，连忙扶她起来：“快起来快起来……“ 以她的小身板，竟然没撼动她分毫。 ”额……”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她只好佯装生气：“再不起来下次就不用你了！” 李小小这才反应过来，只好起身。 秦云湛看着她又道：“还有啊，以后叫我阿云就好，什么主子主子的，太见外了。” 经过这次的事，她大致可以判断出来此人绝非是什么心怀不轨之人了，虽然也不像是秦家寨的风格，秦家那帮家伙，平时对她惯是见死不救的，决计不会像她刚刚那般不顾一切。 李小小愣了一下，却没有应下：“这个不行，尊卑有别。” 秦云湛白了她一眼，她更确定了，秦家寨那帮人眼里只有弱肉强食，哪会有这等啰嗦的规矩。 只是这样，就更觉得奇怪了，不过眼下，也不容她多想。 毕竟她还有其他事要办。 想着，她看着李小小不好意思道：“那什么，再求你帮我办件事儿呗？” 第十四章 秦楼楚馆 李小小有些错愕，随即很快回道：“主子有什么事，尽管交代。” 秦云湛挠挠头，不好意思道：“今晚再帮我出去一趟。” 虽然被关在这里，但是无论如何在得知母亲不在天牢关着以后，她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出去找前世她知道的一些，可能会帮她的人。 “出去？带着你吗？”李小小瞬间明白她的意思，她对此并不惊讶，就知道这孩子绝不会轻易放弃，只是…… “哎呀，你就帮帮我呗。”秦云湛干脆直接撒起娇来。 李小小瞬间脸红，有些不知所措的结巴道：“那好吧，既然你这么坚持。” 秦云湛见她答应，这才松了口气。 眼下就只等晚上时机成熟了。 谁知只到了傍晚，院里就传来秦云湛的哀嚎：“哎，好饿啊……” 肯定是二夫人对底下的人交代了，就是故意不给她送食物，而且看着情景，这是打算直接饿她三天了。 李小小看着秦云湛趟在蒲团上打滚，一时间无比心疼：“我去给你找些吃的。” 说着她站了起来。 谁知身后传来小姑娘低低的声音：“不用了，反正一会儿也要出去。” 大不了后面几天都半夜出去找吃的，这凌府的护卫虽然武功高强，但是却拦不住眼前这位。 只要能出去，都不是问题。 熬了几个时辰，终于到了半夜亥时，府里大部分人都睡了。 外面依稀亮着灯火十分安静，秦云湛这才起身对旁边的李小小悠悠道：“我们走吧。” 李小小直接弯腰，示意秦云湛爬上她的背。 秦云湛只愣了一下，也不再犹豫上前趴在她的背上，李小小背着她下一秒就跳上了府里的院墙。 来这里两天了，这还是秦云湛第一次在看到院墙外远处的环境，夜凉如水，微风习习，夜色下的南庆一片静谧祥和，唯有城南方向到现在看起来还极其热闹，夜下灯火通明，繁星点点。 尽管已经是这么晚了。 秦云湛指着那个方向：“：走吧，去那里。” 李小小诧异的愣了一下：“你确定？” 秦云湛点点头：“走吧，难不成你还不信我？” 她又不会胡来，只是要找的人就在那秦楼楚馆烟花之地，有什么办法。 李小小只好应下：“那好吧，我们走。” 她的轻功很好，好到让秦云湛想起了一个熟悉的人，她的舅舅，不过很可惜，她对于那个人的印象很模糊，只记得对方跟她母亲很熟，他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离开南庆去了很远的国度，隐姓埋名。 不过就算这样，反倒证明了她心中一些判断，这个人是值得信任的。 李小小背着她静悄悄出了凌府，秦云湛这才急忙从李小小身上下来，二人摸黑进了一处成衣店换了一身男装，走的时候留下了买衣服的钱，然后很快出来了。 秦云湛经过一番乔装打扮，俨然已经摇身一变成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少爷。 “走吧。”她压低了嗓子试了试。 还好，从前秦家那帮土匪小时候教她的那些伪声小计俩还算能用。 旁边的李小小只诧异片刻，很快反应过来应是，默默跟上。 二人一路穿过城南纷杂小巷，直到走到一处写着春意阁三个字的门匾前停下脚步。 秦云湛抬头看着那三个字，嘴角勾起一抹调笑：“这人依旧这么风雅有趣。” 还没等身边的李小小反应过来她在说谁，门口几个穿的花枝招展妩媚无比的女人们便盈盈款款朝他们走过来，衣香云鬓叽叽喳喳，李小小下意识退后一步。 “哎呦这位小少爷生的好嫩啊，来我们这里坐坐呗。”那些人乌泱泱将秦云湛围了起来。 李小小这才松了口气，幸好不是冲着她来的。 那群姑娘将秦云湛周围堵得水泄不通，当事人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看上去十分乖巧。 实际上她是猝不及防，已经呆住。 那群姑娘是在这种烟花之地见过太多男人，但是像这样干干净净生的又十分好看的小男生她们却从没见过，只觉得稀有。 一群姑娘簇拥着她，有的伸手捏捏她肉肉的小脸，有的直接上手揉她的头。 没过一会儿她的头发就被揉的毛茸茸的，配上一双略显无辜葡萄般的大眼，格外可爱。 “那什么……”她张张嘴，却很快又被打断。 “哎呀小公子，别害羞嘛。” 她默默叹了口气，这情况是她没预料到的，一时有些无语。 直到一个年纪稍大一些的妇人注意到门口得到情景，很快赶了过来： “哎呦，你们几个快别玩了，这位小公子看起来年纪不大，应该是来找人的。”那妇人长得胖乎乎的十分圆润，走路也有些滑稽。 她迎面走过来打掉几个还在秦云湛身上占便宜的手。 “这位小公子？”那妇人看着眼前的小少年，小心问道：“你来这里找谁？” “咳……”秦云湛这才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的呐呐道：“我哥哥让我来找一位姐姐，给她带几句话。” 小男孩还没到变声的时候，声音软软的很是好听。 周围的几个姑娘皆是瞬间心都化了。 随即又有人痴痴笑出了声：“哎呦，这是哪个富家公子脸皮这么薄，还让自己的幼弟出面带话。” “顾娘，你说着生意接不接啊。” 话音一落，众人都看向按胖妇人。 顾娘一双精明的眼睛滴溜溜一转，复又笑着看向秦云湛问道：“你哥哥要找的，是哪位姑娘？” 瞬间姑娘们皆是白了她一眼嘲讽道：“顾娘你可真是……丧心病狂！” 几个人几乎异口同声，只让秦云湛内心汗颜，只道这群青楼里的姑娘，默契度简直比她以前军队手底下的将士还高。 眼前顾娘也不管那几个姑娘，只一脸笑嘻嘻，真挚的看着她。 秦云湛呆了呆，低咳了一声回道：“自然是那名叫阿芜的姐姐。” 此话一出，四下瞬间诡异的寂静了片刻，几个姑娘面面相觑，眼神竟是警惕了起来。 那顾娘脸上的笑容也一下子就有些僵，却还是回道：“抱歉了这位小公子，阿芜姑娘是很挑剔的，要想见他，恐怕还得你哥哥本人亲自来。” “是吗？”秦云湛顿时失落，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眨着一双大眼睛水汪汪楚楚可怜道：“可是我只是想见那姐姐，说句话就走。” “这……”顾娘一脸纠结为难的站在那里。 其余姑娘却是心都快化了，实在舍不得这小少年受委屈，其中一人立刻上前拉住顾娘低声道：“哎呀，这又有什么呢，一个小孩子，说不定姐姐还喜欢呢，让他见见也不能怎么样。” “更何况……”那姑娘说着，妖媚的眼尾瞟了一眼秦云湛腰部，钱袋鼓鼓囊囊的，怕是带了不少。 顾娘闻言瞬间会意，有些动摇。 秦云湛察言观色，十分有眼色的从钱袋里拿出了一只白玉镯放在对方手中：“麻烦了。” “哎哎，好好好。”顾娘摸了摸手中的玉镯就知道价值不菲，一时心中无比欢喜瞬间答应，喜笑颜开的拉住了眼前少年的手：“小公子不用客气，我这就带你上去。” 第十五章 谛听 几个姑娘围着少年，在顾娘的带领下进了春意阁。 阁内一片安逸泰然，到处衣香鬓影莺莺燕燕，却并不混乱，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倒也没什么不能入眼的画面，整个大厅布置的也十分雅致甚至是……独特。 大厅里立着一个戏台的建筑，上面有女子歌声婉转悠悠传来，底下客官也只安静的听，时不时丢些银票打赏，皆是十分捧场。 甚至有人来了兴致，拉着姑娘在厅间跳着一种她没见过的舞蹈，情意绵绵却举止有礼。 秦云湛大概扫了一眼，虽觉怪异却并不惊讶，而后从善如流的跟着顾娘上了楼，走到里间一处写着芜卿君的小字木牌门前停下。 “阿芜姑娘，有人来找，你看看要见吗？”顾娘说着敲了敲门。 没过一会儿门开了，里面走出一位模样艳丽五官小巧的少女，她看着顾娘笑道：“姑娘在梳妆呢，你这又是带了什么人给姐姐见？” 顾娘客气赔笑：“这人是个有趣的，我寻思阿芜可能喜欢呢。” 说着，她将身后的秦云湛推上前来。 那少女打量了她一番，却是觉得颇有意思的笑了。 “那进来吧。”她对眼前的小少年让出一条道，举止十分客气。 秦云湛只愣了一下，就抬脚进去了。 李小小刚想跟上，却被身边的顾娘抬手拦住：“哎哎，你一个随从在外面候着就是，怎么这么没眼色？” 她愣了一下，呆呆的看向秦云湛。 秦云湛却冲她点了点头，淡然安抚道：“没事，在外面等我，我很快就出来了。” “是。”李小小这才应下。 房间的门在秦云湛进来的一刹那被关上，却是一双有力的手腕拎着她的脖颈衣领，将她提了起来。 “啊！”秦云湛猝不及防下意识挣扎。 转身看那拎着她的少女依旧笑眯眯的，语气却是阴冷：“哪里来的死丫头，居然用这种拙劣的计俩接近姐姐，胆子还真是大。” 秦云湛挣扎着打了个冷战，暗自惊讶以自己的身手竟然完全奈何不了对方，明明也没比她大多少。 面上却是却连忙语气乖巧道：“我没有恶意，真的只是想来见姐姐一次。” 那少女冷笑：“呵呵，姐姐也是你这等人随意能见的？” “青焉，把她放下吧。”屏风后，响起一女子柔媚的声音。 被叫做青焉的少女闻言面上一僵，随即颇有些不甘的将手里拎着的小孩放下。 “你最近怎么了？惯是对人心软。”她还是抱怨了一句。 “你要我怎么硬？”那屏风后女子的声音颇有调笑之意。 秦云湛没听出这话的意思，却是那青焉瞬间红了脸。 少女瞪了那人一眼，怒斥：“真是个没羞没臊的！”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十分融洽，而秦云湛被晾在一旁，虽然听不懂她们话里的意思却并不奇怪，因为她知道这些人的底细，早知道传说中的这位性情古怪，看来所言不假。 这两人的真实身份，皆是来自北方的天琴国的人，尤其是今天她执意要来见的这位阿芜，她身份很不一般。 三年前南庆边境大捷，那战败国的皇帝送来和亲的一位质子，就是眼前这位。 曾经尊贵无比的皇太女殿下，却只在短短几年内就在这南庆京城生出许多荒唐笑话，最后因为皇室嫌她丢脸实在没办法，又不能直接除掉她，所以干脆直接让她炸死换了身份，暗地里在这秦楼楚馆做着贩卖消息的营生。 堂堂一国帝女，在这烟花柳巷伤风败俗的地界委身生存，实在让人唏嘘，且这要是真的传了出去，也绝对让人惊掉大牙。 而那位传说中的帝女，现在就坐在她面前不远处。 “咳，小丫头，你来找我，究竟是为什么？”屏风后，那女子终于不再打趣，用柔媚而沙哑的女音低声问道。 那声音过于魅惑，只勾的人喉咙痒，让人下意识忍不住咽口水。 秦云湛摇了摇头瞬间清醒，随即看着她那一抹若影若现的影子淡然道：“我来请你手下的谛听组织，帮我找一个人。” “噗！”屏风后的人，突然一口水喷出来，随即止不住猛然咳嗽好一阵，好不容易缓过来低声骂了一句：“真他大爷的操蛋！” “……什么？”秦云湛汗颜，没想到眼前这位会直接爆粗口。 前世她虽然知道这个组织，却也是因为后期职务之便顺手查到得到，因为一般人根本无法知道这些人的存在，春意阁虽然也卖一些消息，却也只是浮于表面，平日里绝不会轻易牵扯到谛听这个存在。 而她记忆里对于这帮人的真实情况，其实也并不了解，仅仅只是知道她们的存在。 却没想到这传说中的质子，竟是这般性格。 “咳咳……”那女子起身缓缓走出屏风，边走边抱怨：“哎，还真是难办啊……” 秦云湛这才终于见到对方的庐山真面目，用一句倾国倾城国色天香来形容，也并不为过。 胭脂唇暖玉颊，尤其那一双媚眼如丝。 实在勾人。 只可惜……这人行事风格过于浮夸诡异，甚至有些惊悚。 还没反应过来不知何时那人已经接近她，下一秒沉重地‘啪！’的一声，那女子一手拍在了秦云湛的肩膀上，秦云湛那瘦弱的小身板差点扛不住栽倒。 却还是勉强撑住了她的一掌，而对方却毫无察觉，看着她一脸严肃道：“同志，难得你慧眼识珠居然找到我这里，还能直接道出我们这个组织的名字，我们也算是有缘，只可惜……” 秦云湛一阵无语，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接腔问道：“可惜什么？” “我既然能找到你们，肯定是诚心找你做生意，至于价格，你尽管开。”眼见对方眼中退却之意，她连忙补充道。 听到这句话，对方的眼睛明显亮了亮，随即又瞬间陷入失落，抬眼小心试探道：“可惜……阁下恐怕身份也不同凡响吧，我这谛听组织别的本事没有，这方面你可别想瞒我。” “这……”秦云湛这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有些犹豫要不要告诉对方她的真实身份。 那女子却不理会她继续道：“所以呢，你撞上了我们这里立下的唯一一条禁忌。” 秦云湛更焦急了：“什么禁忌？” 隐约意识到，她这次可能要落空。 眼前的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羞涩道：“人家不做跟南庆狗皇帝一家子相关的生意。” 第十六章 失望 “这样吗？”这理由着实荒唐，但是却也不是很难理解。 毕竟眼前女子跟皇室不对付，很多人都知道。 秦云湛多少有些失望，不知道没了这个人的帮助，她还该去找谁。 大概是被对方看出了她的失落，阿芜有些可惜的叹了口气，又道：“不过虽然谛听没办法帮你，但是一些小忙我们还是可以的。” 秦云湛愣了一下，有些迟疑的看了她一眼，说到这一点，对方在她来的时候似乎就已经知道她的身份似的，她还没问他们是怎么一眼看出她要查的事是和皇室有关。 现在却又主动提可以帮忙，就不禁让人怀疑他们的用心了。 “难道你还不相信我？”女子显然有些不高兴了。 秦云湛这才连忙应下：“当然，姐姐能帮我，我求之不得。” 谛听的实力不容小觑，而驾驭那个组织的人，自然也不是能让人轻易忽视的，她肯定知道很多。 眼见对方缓下神色，她小心道：“是这样，我本来的目的就只是为了找一个人，虽然这人和皇室有点牵扯，但也算不上是他们的人，你大可放心。” “哦？”阿芜这才表现出一丝好奇神色。 秦云湛见状继续道：“这个人，江湖上人称鬼啸，想来她的情况你们肯定不会一点都不知道。” “鬼啸？”眼前两个女子脸上皆是闪过一抹惊讶，和青焉对视了一眼又看向她笑道：“原来你是要查她，怎么不早说？。” 秦云湛一阵无语，你这不是一上来就拒绝了我吗？ 对方无视她继续道：“你说这个人我确实知道一些，但是我只能告诉你一些从前的消息，最近的话，确实无可奉告。” “这样啊。”秦云湛沉吟片刻，随即正色道：：“劳烦姑娘告知。” 虽然这消息不一定有用，但是知道那人是自己母亲，她就一直想多了解一些她的情况。 阿芜这才缓缓说起：“当年的鬼啸，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风云人物，而我呢，侥幸见过她一面，算是跟她关系匪浅，后来呢……” 李小小在外面大约等了小半个时辰，门口才传来动静。 门打开后，秦云湛神情复杂地走了出来，颇为郑重的朝门内那人行了一礼：“多谢姐姐了，那人对我极其重要，此乃大恩，以后有事尽管去凌府找我，我定竭尽全力相报。” 屋内传来女子的娇笑：“得了吧，你跟那么麻烦的人物有关系，我躲都来不及呢。” “额……”秦云湛语塞挠头，随即汗颜道：“总之还是多谢了。” 说罢她转身离开，李小小这才自觉跟上。 “主子，打探清楚了吗？”她低声问了一句。 秦云湛神情复杂地叹了口气：“先回去再说吧。” 二人说着，一前一后就朝楼梯口走去，却在厢房角落处，听到了屋内一阵男子欢愉的谈笑声。 其中一无比熟悉的声音，让秦云湛猛然顿住脚步。 穆璟煜，真是没想到这么快就和他见面了。 “哈哈，弟弟啊，这次又是你输了啊。”另一个男子突然笑了：“我就说那小美人啊，绝对撑不过这一局。” 又是一阵笑声渐落，那人的声音才再次响起：“谁跟你们打这荒唐的赌，真是无聊。” “呦呵。”那人语气瞬间冷了：“你这是打算耍赖啊。” 眼见气氛僵硬，那旁边的男子连忙干笑打岔：“殿下息怒，二殿下也不见得是不想认。” “哦？”那一身白衣的矜贵男子这才好奇的看向他，一副看他怎么狡辩的态度。 那人于是汗颜笑嘻嘻道：“这姑娘被折磨的不轻，殿下可能是心疼了吧。” “是吗？”那太子这才看向旁边一身玄色衣服的青年，颇有意思的笑道：“你还真是难得怜香惜玉呢。” 穆璟煜沉默半晌，抬头笑不达眼底道：“是你们，太无聊。” “是吗？”那太子颇为认真的思考了一番：“皇弟你有什么别的有趣的点子，大可以分享出来。” 穆璟煜缓缓站了起来，似是醉了，走路晃晃悠悠来到地上一女子面前。 那女子坐在地上，本人不看不知道，一看只让人一阵恶寒，她身上只挂着一件薄纱，美妙肢体若隐若现，脸上却是血红一片，如鱼鳞般爬满了无数层层叠得划痕，已经是没地方再多划一刀了，血液混合着眼泪，自脸上缓缓流下，滴在雪白的肌肤上，形成鲜明对比。 青年在她面前蹲下，女子恐惧的尖叫着往后爬。 穆璟煜伸手按住她的肩膀，将自己手里的酒杯递到女子面前，低声温柔道：“别怕，喝下去。” 秦云湛看到这里闭了闭眼，不忍心再看，内心却是冷笑，这人果然和前世一样变态的令人发指。 前世对他无比熟悉的她，怎会不知道，这人明面上荒淫无度不务正业，实则手段阴狠毒辣，有时候甚至不计一切。 他常年以酒养身，酒不离手，那酒对他来说自然是极好的药，对别人来说，却是让人生不如死的毒药，只要喝了，必死无疑。 而且死的过程及其漫长且痛苦，下场无比凄惨。 但是这一切，以她的能力也爱莫能助，想了想，她默默转身离开、 谁知这时，身后却传来一阵异响，然后门被打开了。 “小丫头，既然来了，何不进来坐坐？” 第十七章 太过了 秦云湛无奈停下脚步，暗叹这一身女扮男装，算是白折腾了一趟。 回头一看，正是那一开始就在太子身边无比狗腿的少年。 这个人她有点印象，好像是京兆尹的长子孙庆，这孙家，好像就是太子一派的。 孙庆身后，那一身白衣的太子殿下正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嘴角噙着笑意一脸好奇。 “怎么？太子相邀，小丫头还不愿赏脸吗？”那孙庆见底下的人没动，又语气不悦的催促道。 秦云湛见状不好意思的笑了：“在下还有事，实在不能奉陪。” 这个太子一向自大草包且臭美，之前那可怜的小姑娘，恐怕就是因为长了一张太过美丽的脸蛋惹得这位不悦嫉妒，才如此作践对方。 这南庆的皇帝老儿也算倒霉，膝下这两个儿子，一个比一个废物，整日里作天作地竟会惹事。 虽然那位二皇子殿下……只不过是陪着这位逢场作戏。 想到此，她又朝里屋瞄了一眼，却不想正好撞上那人的目光。 二人短暂对视，秦云湛连忙仓促的垂下头，避开他的视线。 双手却下意识的紧握，整个人紧绷起来。 “哟呵，也不知是哪家的小姐，还真是不给面子。”那太子突然阴阳怪气了一句。 旁边的孙庆很有眼色，直接上前来拉人：“害，一个出没在这种地方的姑娘，能是什么好人家来的，就进来坐会儿能怎么样，钱又不会少你。” ‘啪！’的一声，秦云湛打开了他那只手。 她有些嫌恶的皱眉，随即似是想起了什么，勾起一抹坏笑：“我看你生的也不错，出没在这种地方，估计也是来做这生意的，不如卖我如何？” “你……大胆！”那孙庆愣了一下，霎时间瞬间涨红了一张脸抬手朝秦云湛打过去。 秦云湛灵活错身躲过，然后飞起一脚将那人踹下了楼。 “哎呦！”那少年哀嚎一声，随即捂着屁股开始在地上打滚。 门口有侍卫听到动静闯了进来，孙庆立刻站起来，命令道：“居然敢冲撞太子，把那个贱人给我拿下！” 那群侍卫立刻上前将秦云湛围住。 秦云湛握了握拳头，李小小也反应过来立刻挡在她面前。 ‘铮！’的一声声利剑出鞘，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就连楼下许多本来在这享乐的人，也渐渐息了声，有的驻足围观，有的颤巍巍逃命。 “慢着。”就在这时，上方柔媚的声音响起。 一众人朝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走廊间一女子薄纱蒙面，步履缓缓而来，优雅又妩媚让人不自觉被吸引。 “阿芜姑娘！” “阿芜姑娘居然出来了！” 人群瞬间轰动起来，那太子看着她的目光更加不善，惹得秦云湛皱眉，这真是情况不妙，早知道她就忍他一回了。 事情越闹越大，可不是好事。 “你们在我这春意阁闹事，是不是也太不给阿芜面子了？”阿芜幽幽的叹了口气，说话间无意瞪了秦云湛一眼。 秦云湛不好意思的垂下头，这次确实是她冲动了。 “放肆！区区贱人难不成是要太子殿下给你面子？”那孙庆却是愈发嚣张道。 “你闭嘴！” 谁知道那一直安安静静看戏的太子，突然发作喊了一声，说着他下楼梯直接越过秦云湛，然后当着众人的面给了那孙庆几脚，边踹边喊道： “谁！让！你！跟！阿！芜！这！么！说！话！” “哎呦哎呦太子殿下饶命！” 那孙庆被踹的遍地打滚求饶。，那因为摔下楼梯本就已经不牢靠的牙，居然伴随着一口鲜血给踹了出来，混合着脏污满地。 “额……”秦云湛只看着就觉得恶寒。 可阿芜只站在走廊里，手里拿着蒲扇晃悠悠扇着，丝毫不觉惊讶。 “皇兄，差不多可以了。”那楼上的屋子里，玄衣青年语气平淡道。 太子这才收回脚，深吸一口气，一脸亏欠的看向阿芜：“阿芜姐姐啊，实在是不好意思。” “你这次太过了……”那阿芜幽幽叹了口气：“算了，别再闹了就是。” 丢下这句话，她转身离开了。 对阿芜熟悉的人都知道，她生气了。 那太子见状一副做错事的模样，垂着头满是心思的缓缓上楼，与秦云湛擦肩而过时，看都没看她一眼。 秦云湛立在原地还有些懵，这就没事了？ “主子，我们走吧。”旁边李小小低声提醒。 秦云湛这才连忙点头：“快走吧。” 快点离开这是非之地才是。 在秦云湛离开后，那太子也已经回了方才的屋子，孙庆一瘸一拐的上楼，颤颤悠悠跪在太子面前：“是在下做错了，请殿下责罚。” 那太子冷着一张脸摆了摆手：“算了，不关你的事。” “对了，那小丫头……”沉默片刻他突然又开口，眼底闪过一抹好奇。 孙庆十分有眼色道：“我刚刚问了手下的人，是凌家的。” “凌家？“太子眯了眯眼若有所思，很快恍然大悟：“是前几天父皇命人接回来的那位？” “是她！”孙庆恨恨道。 “呵呵……”太子阴恻恻的低笑：“凌家的啊，我记住她了。” 话音刚落‘呼啦’一声，门被再次打开，却是青焉那小丫头。 她站在门口看着屋内众人，面上笑嘻嘻的眼底却是寒着冰：“各位，姑娘说了那位绿衣姑娘的药钱，麻烦你们付一下，还有……” 那太子眼见她神情不对，立刻打断她，眼巴巴委屈道：“还有什么？我都已经道过歉了。” 青焉闻言笑意更深，语气却也更加冰冷：“这哪够呢，姑娘这次是真生气了呢，殿下你无论如何，也不该在春意阁的地界折腾人。” “所以，三个月内，还请殿下好好回去面壁思过，不必过来了。”青焉丢下这句话，转身离开。 门后传来摔东西的声音，那太子一脸愤恨恶狠狠：“可恶！这次都怪那个臭丫头。” 在他对面，穆璟煜兀自酌酒，听到这句话缓缓抬头，眼底带着醉意低低的笑出声：“怪一个小丫头做什么？你真是越来越无聊了。” 第十八章 糕点还有吗？ 气氛有一瞬间的凝固。 随即那太子闻言一脸颇有深意的笑：“哦？你不会是对那小丫头有意思吧。” 对面，穆璟煜低头看着手里的酒杯，嘴角勾起一抹让人觉得诡异的弧度，似笑非笑。 也许是因为他待在角落光线太阴暗的缘故，他周身散发出的氛围只隐隐的让人一阵胆寒。 一时琢磨不透他的情绪，太子有些不耐烦的皱了皱眉，没好气道：“切，还总说我无聊，皇弟你只会比我更甚。” 一阵热闹结束，楼下人该散的也已经散去。 春意阁门外，秦云湛一踏出门就立刻松了口气。 肚子却在这时煞风景的‘咕噜咕噜’响了几声。 “要去找东西吃吗？”李小小见状问道。 “额……”秦云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是啊，我都快饿死了。” 二人说着加快脚步离开，在附近还开着的夜市店铺买了些点心吃食，想着后半夜也没什么事了。 干脆边吃边走慢悠悠的回了府。 翌日 秦云湛这边依旧在祠堂关着，这下没了旁人打扰，她反而趁机休息个够。 却不知这短短几日，凌府外面关于凌家嫡女的传闻，走向已经是越来越荒唐发展的一发不可收拾。 凌家嫡女嚣张跋扈，凌家嫡女蠢笨无知。 尤其她只身去逛青楼，还拳打太子脚踢京兆尹之子孙庆，得罪了太子和二殿下的事，一下子传的沸沸扬扬。 可谓是一位猛女。 或者说是，莽女。 不管如何，这莽撞自大的名声，却是担定了。 那天京兆尹长子孙庆一身的伤连滚带爬回了孙家，还把孙老爷子气得一病不起，孙大人直接告病请辞，朝廷上下人心浮动，似乎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利用舆论将秦云湛送上风口浪尖。 祠堂三天禁闭结束，秦云湛一回院子就被识映识汝两个丫鬟团团围住。 “姑娘，大事不好了。” “外面出事了！” “姑娘快想办法，要不然就来不及了！” “停停停！你们慢点说。”秦云湛被吵得一阵眩晕，这几天虽然有李小小帮她半夜出去偷吃的，但是很多吃食不方便拿进来她也没吃好，更何况还是正长身体的年纪。 所以她被饿的只站着偶尔就觉得晃荡难受，看上去有些可怜巴巴的、 识汝十分有眼色的扶她坐下，又为她倒了杯水。 二人看着她的眼神就更加同情了。 秦云湛一阵无语，这才问道：“说罢，到底怎么回事？” 二人就你一句我一句，将这两天秦云湛被关时外面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讲给她听。 秦云湛边听便慢吞吞吃着桌子上为她准备的桂花糕点。 听到识汝提到二殿下，她不合时宜的打了个嗝。 识汝识映：“……” “怎么了？继续啊！”秦云湛恍若未闻，复而眼神认真的看向两人。 “小姐……”识映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孙大人昨日来府上大闹，说要报官抓你！” 秦云湛：“哦。” 识汝道：“那太子殿下在殿上提及你，说要保你，而且要把你纳为妾室。” 秦云湛：“哦。” “还有那二殿下，听闻他们后来在大殿上为了你争了起来。”识映又悠悠道。 “哦。”秦云湛惯性点头，随即又一脸疑惑：“嗯？” 那男人果然又惦记上她了，又要作什么妖？ 她一边吃着点心，一边陷入沉思。 眼见她依旧一脸淡定似乎早已预料的淡定模样，旁边两个丫鬟却是急了，扑通一声跪倒在秦云湛面前：“小姐！你快想想办法啊！” “就算不为你自己，也得想想凌府这满院子的下人护卫，你深夜逃出府，现在二老爷二夫人都已经知道了，要是牵连下来，我们这些人包括我们的家人，皆是连命都保不住……” "知道了。”秦云湛这才悠悠打断对方。 不知何时她已经吃完了桌子上满满一盘的糕点，她擦了擦嘴又伸了个懒腰，然后看着他们一脸认真。 二人这才燃起希望，一脸期待的看向她。 秦云湛缓缓开口：“糕点……还有吗？” 二人皆是绝倒。 第十九章 打赌 心道这大小姐也太过没心没肺。 识映只觉得绝望，倒是识汝看着秦云湛突然一脸认真。 “姑娘，你是又对策了？”识汝问道。 秦云湛看向她扯出一抹颇有深意的笑：“嘻嘻，没有呢。” ‘额……’识汝一阵无语凝噎。 这还真是不能更悲剧了，她们为什么会摊上这样的主子？ 眼见眼前两个丫头陷入绝望，秦云湛脸上却笑意不减，她当然有对策了，无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死过一次重活一世，这世上已经没什么让她怕的。 唯一会担忧的，恐怕就是母亲的下落。 可是眼下，急也没用。 至于眼前这俩丫鬟，事实是她并没有像表面那么信任她们，毕竟前世造成那样的结局，许多真相还未查清楚，牵扯了多少人，身边害她的有多少。 她都不清楚。 她不会傻傻的再暴露自己让人利用了。 “也不用这么担心，我既然是皇帝钦点要找的人，她们一时半会儿还奈何不了我，一切只看这月中旬进宫以后，自有分晓。”她还是好心安慰道。 识映闻言松了口气：“是吗？那太好了。” 一旁识汝淡淡扫了一眼识映，内心直摇头，傻丫头，真是太天真了。 她又看向秦云湛，暗自腹诽，也不知眼前这位是真傻还是…… 确实完全不在乎。 接下来几天，这落云苑总算安逸了一段时间，再没人来打扰。 秦云湛无忧无虑吃吃睡睡，暗地里依旧指派李小小出去搜寻关于她母亲的一些消息。 根据之前阿芜姑娘所提供的一些讯息，她的娘亲当年和江湖上传说中的魔教鬼族关系匪浅，就连‘鬼啸’这个名字，也只是她在那教中的代号。 所以她便让李小小，安排人去鬼族查人。 这一去就好几天没见着人影。 秦云湛也不着急，趁自己闲着，练起了前世早已习以为常的尚云功法，这套功法是秦家寨所传，在个人武力进展上并无多少帮助，但好在优点是可以强健体魄。 让秦云湛在短期内，也不至于太过虚弱再被人欺负。 这日清晨，秦云湛兀自在院里练功，那本就饱受摧残破败不堪的木门又被一脚踹开。 “秦！云！湛！”那凌杏儿尖利又凌厉的声音随即破风而来。 秦云湛捂了捂耳朵眉头为促，呦呵，小姑娘气息很足，倒是个练武的材料。 可惜了，跟了那么个废物娘亲。 曾经的她为一员武将常年练兵打仗，本是个惜才之人，看着那小姑娘没一会儿，便一脸可惜的叹了口气。 眼见对方眼里一会儿同情一会儿鄙夷，自尊心很强的凌杏儿直接炸了：“你看什么？当心本小姐挖了你的狗眼！” 秦云湛闻言‘啧’了一声：“蛮横小儿！” “你说什么？”那凌杏儿彻底怒了，直接冲了上来：“上次你害我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以为我会轻易放过你？” 秦云湛轻轻哦了一声：“那你想我怎么样？” 她不信自己差点当众被打毁容，又被关了三天禁闭的事，眼前这蛮横无理的臭丫头会不知情，说到底还是欺人太甚。 上一世这样的情景她不是没遇到过，所有人都教她忍，被她母亲鞭打时忍了，被那秦王二殿下利用背叛时也忍了，忍到最后成了人人嫌恶憎恨的弃女。 这一忍她就忍了一辈子，直到最后，不得好死，这些被她容忍的人，从来就不曾容忍包容她。 凌杏儿死死盯着秦云湛，突然陷入思索。 似乎觉得只是简单地报复也太没意思，在想什么招折磨她。 秦云湛见状笑了：“不如这样吧，既然你那么不服我，我们挑个日子当众打赌比试，如果你输了，就再也别在我面前挑事。” 凌杏儿闻言眼睛一亮，问：“那你输了呢？” “我输了，那就彻底离开凌家。” 第二十章 鬼医仙 “是吗？”凌杏儿闻言一脸兴奋。 秦云湛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一脸淡然:"当然，我秦云湛说话算话。" 不过，那也要这人先赢了她才行。 凌杏儿带着人离开，秦云湛悠闲的进了屋子，练功久了口渴，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正喝着。 院里有人翻墙进入，正是李小小。 她四处扫了一眼，然后才大步走向秦云湛所在的屋子。 “你回来了。”秦云湛见到她欣喜的打招呼。 李小小点点头，低声回道：“这次倒是查到了一些东西。” “是吗？”秦云湛有些惊喜的看着她：“快说来听听。” “魔教鬼族说来应是一个很邪门的组织，出自西域，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近些年在中原不断讯速壮大，而这些变化最关键是自从鬼啸这个人在魔教出现之后，前几年断断续续许多人还知道她的消息。” “只是近些年，好像是隐匿了，怎么都没查到。” “这样啊。”听到这里秦云湛多少有些失落。 不过随即她注意到李小小话中的几处细节，于是连忙问道：“那教中有没有和鬼啸关系很好跟她很熟悉的，或者你调查的那些人……” 李小小笑了：“少主果然聪明，那几个人身上，确实有不少有用的信息。” 秦云湛眼见她只看着自己神情有些犹豫，于是急了："你说啊，不用顾忌我。” “咳。”李小小避开了她的眼神：“鬼族教中目前掌权的有两大派别，好像是上一任教主的两个义子义女，义子鬼医仙，善医善毒，义女年纪似乎不大，身份不明，平日神龙见首不见尾，行为非常低调，二人旗下皆是分别有不少教众。” “我从他们口中的很多消息，大都来自鬼医仙一派，从他们那了解到，当年鬼医仙似乎给鬼啸治过病，还为鬼啸的孩子在江湖上悬赏过几种极为珍贵的药材。” “孩子？”听到这里，秦云湛有一瞬激动，随即又觉得似乎哪里不对，直接问道：“是多大的孩子？” 这时间似乎不对，那时候她在秦家寨，而且身体健康的很，所以那个孩子不可能是她。 “好像是个还在襁褓中的男婴。”说到这里，李小小的脸色也有点奇怪。 秦云湛沉默半晌，随即笑了：“是阿瑶。” “什么？”李小小愣了一下，似乎没听懂。 阿瑶是谁？ 秦云湛摆摆手：“没事。” 她大概能猜到些缘由，和前世一样，她从小在秦家寨孤儿般长大，父母下落不明，而那时候进了京之后突然冒出来的弟弟，多少有些让她不知所措。 而这一世，凌瑶的消息出现的比她知道的早了许多，也许是因为她提前开始调查母亲下落的原因。 也许这一世她和凌瑶也能早点团聚，也不至于闹出后面那一系列的误会。 造成最后的悲剧。 想到这些她一时心情大好，看着李小小拍了拍她的肩膀：“还有别的吗？” “没了。”李小小摇头：“暂时就这些，因为到后来治好了病她就带着孩子消失了，当初入鬼族，应该就是和鬼医仙达成了什么交易，交易结束后就桥归桥路归路了。” “嗯，辛苦你了。”秦云湛点头，哪怕只是这样她也很满意了。 事情总算是有了些进展。 不过…… “看来我还是要找机会拜访下这位鬼医仙才是。”秦云湛自顾自决定。 李小小微愣，问：“为什么？” 难道她还是不信自己吗？ 秦云湛语气带着些许期待：“他既然为当初我母亲和她的孩子治病，那肯定是跟她相处了很长一段时间，我去会会他，说不定能知道更多跟母亲有关的细节呢。” 毕竟李小小能力有限，没办法接近鬼医仙本人也只是通过他身边了解他的一些人打听。 “好吧。”李小小莫名松了口气。 让连着折腾了好几天风尘仆仆的李小小下去洗漱休息，房间里又只剩下秦云湛一个人，她哼着小曲，从木柜里拿出一个小木盒子，里面装的是各种暗器毒药。 这些东西都是前世她认识的一些能人的拿手把戏，不过从前的她根本不屑于，这一世从头来过决定不再锋芒毕露，她偶然发现这些小手段虽然不够正派，却也能在关键时候帮她解决不少麻烦。 随便带了几样，她便离开了房间。 “嗯，今天真好天气，也是时候出去逛逛了。”去见见那位洛煜大人。 毕竟等过几天面圣，她可有好多地方需要这位‘谋士’出主意呢。 一路离开落云苑，却不想还没走到府门口，就听到了那边传来好大的动静。 像是有一群人马过来，随后凌府人一阵兵荒马乱，乌泱泱的朝这边走来。 “怎么了？”秦云湛多少有些好奇。 那二夫人远远看到她，立马喊了一声:"还不过来。" “哦。”秦云湛从善如流跟了过去。 走进人群，凌妤雪主动亲近要来拉她的手，却被秦云湛下意识的甩开。 眼见对方惊讶错愕，秦云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刚刚在院子里挑粪除草干粗活，你就别碰我了，很脏的。” 凌妤雪下意识退后一步，随即又挤出一抹勉强的笑：“原来如此，那妹妹请吧，我们还是一道过去。” 虽是这样说着，她却眼中带着嫌恶退避三舍，再也不肯接近她了。 秦云湛在心里冷笑，面上装作无事缓缓跟上。 边走边好奇这门口到底是谁来了，竟需要凌府几乎整个府邸的人都出来迎接。 第二十一章 圣旨 不一会儿，一行人走到门口。 秦云湛跟着走在后面，耳边一阵嘈杂过后，人群忽然安静了下来。 “宗大人，你总算过来了。”凌启山声音客气的打招呼。 “是啊，凌大人”那颇为凉薄且低沉的声音响起“这不，带着陛下交代的任务来的。” 凌启山额头冒着细密的汗，声音颇为紧张道：“这自然是，我们这才早早的开始准备。” 对面的人白了他一眼：“呦，您真是客气了，甭在这掰扯了，咱家今儿来只为一件事。” 前头你一句我一句，气氛颇为肃然，而秦云湛听着声音，就已经猜出来那人是谁。 一个宫里的太监能有这么大架子的能会是谁？ 自然是那位如今皇后娘娘身边的红人，大太监宗寅闫。 此人长得人高马大身体欣长，一身深红色华贵长袍上面绣着栩栩如生的仙鹤，头戴红顶花翎，面容白净的异于常人，那唇却是鲜艳的血红色。 在太阳底下格外显眼，在配上那双狭长的眼，整个人给人感觉气质阴森又危险。 让人下意识心生惧意。 当然，人们畏惧他的原因，也不仅仅是因为他的长相。 在秦云湛默默打量他的时候，那人猛然扫过来一眼，秦云湛心里咯噔一下被那森冷又带着压迫感的眼神吓到一瞬。 随即也不回避，只是冲着他颇为灿烂的咧嘴笑了笑。 这笑里带着一丝傻气，放在一个长相稚气白净的少女身上，让人感觉完全人畜无害。 而那宗寅闫看到这女孩儿，却是突然一副饶有兴趣的朝她招了招手：“过来。” 秦云湛只愣了一下，随即慢腾腾的挪了过去。 路过凌杏儿时她突然伸脚。 秦云湛眼神余光扫到了却并没有避开，而是继续走然后生生被绊了一跤。 “哎呀！”她惨叫一声，眼看就要扑街。 那宗寅闫手疾眼快的上前伸手，扶了她一把。 “没事吧？”头顶响起那人温和的询问。 秦云湛只装作搞不清状况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 旁边的二夫人见状立刻猛然粗暴的将她拉开:"实在不好意思，小女鲁莽冲撞大人了。" 宗寅闫凉凉扫了她一眼：“哪里，想必这位就是凌将军的那位小女儿了吧？” 说着他又看向眼前的秦云湛，眼神幽深看不清情绪。 秦云湛呆呆点头：“是我，我叫秦云湛。” 一句话说出口，她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坏笑， 下一秒，那人果然是生气了。 他沉默了片刻，眉头微皱：“怎么还跟着那罪臣的姓？” 听到这句，凌家人面面相觑皆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一下子乌泱泱跪了一片，只有秦云湛一脸懵的站在原地。 那凌启山跪在她脚边颤声道： “大人恕罪，是本官疏忽了，请大人务必通融，千万别……”凌启山颤颤巍巍的说着，可最后这意思，他却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了。 这事是他疏忽了，眼前这位也是有职责告诉皇帝的，只是这要是说了。 皇帝迁怒下来凌家这些人全都小命不保。 毕竟这皇帝是如何痛恨那位，是全天下都知道的。 “哎，算了。”宗寅闫却是突然摆了摆手：“我自会帮你周旋，至于这孩子的姓氏和认祖归宗的事宜，也请在她入宫之前务必办妥。” “是是是，多谢宗大人。”凌启山这才松了口气。 “那么……”宗寅闫又道：“既然你们都跪着，那我顺便就把这圣旨给宣读了吧。” “是！”凌启山连忙跪的更低，脸都快贴到地上。 秦云湛旁边的二夫人恨铁不成钢的狠狠拽了她一下，秦云湛这才有些不情不愿的也跪来下来。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 凌氏一品大将凌振宇不幸边关罹难身死，朕甚感遗憾。凌将军一生戎马，为南庆立下不世之功，故实在可惜，朕念其留一女，世间漂泊无依，故命人迎回，择日封为郡主，奉召入宫。 钦此 圣旨念完，久久没人有反应。 连秦云湛都有些茫然惊讶，封她为郡主？ 什么情况？ 第二十二章 玉春楼 这一次她是完全猝不及防。 其他事情的发展虽说与前世有些出入，却还算是有迹可循，大方向上并没什么问题。 可是现在…… “怎么？还不领旨？”那宗寅闫似是不耐烦了。 凌启山这才反应过来伸手接过圣旨：“是，微臣接旨，谢主隆恩。” 一家子林林总总站了起来。 宗寅闫看着眼前的秦云湛，眼底带着一丝颇有深意的笑意：“小丫头，你这次可是撞了大运了，得圣上眷顾，还请近些时日务必收敛些，不要再惹事扫了陛下颜面。” 秦云湛微愣，随即很快明白他什么意思，看来之前在春意阁发生的事，果然还是闹得很大。 她点点头：“好。” 这下倒是一副很乖的样子，任凭任何人都跳不出毛病。 宗寅闫这才满意得点点头：“行了，任务完成，咱家也该走了。” “恭送宗大人。”身后一行人齐声道。 在众人的目送中，宗寅闫坐上轿撵离开。 直到那队伍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大家这才松了口气，随后又齐齐看向默不作声的秦云湛，一脸一言难尽的复杂神色。 沉默良久，凌杏儿第一个忍不住：“切，不就是个郡主，有什么了不起的。” “杏儿！休要胡说。”凌妤雪赶紧揪了一下她，语气里带着不甘却还是扯出一抹笑：“这也确实是咱们家的大好事呢。” 凌启山也不知怎么了，从刚刚起就一直走神在想别的，这会儿回过神来，叹了口气看着秦云湛敦敦教诲道：“即便是这样你也不能太过骄傲，且以后行事更要收敛些了，就像宗大人刚刚叮嘱的那般，别给凌家惹事。” “是。”秦云湛微微俯身，算是应下了。 折腾完这一趟，众人皆是身心俱疲，一个个都转身回府了，秦云湛却是朝着相反的方向，向城西走去。 城西有座有名的茶楼，名叫玉春楼，此时正逢每年各地读书人进京赶考的时节，各地能人齐慧京都，也很是热闹。 此去她是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遇到一些未来可以利用的熟人，提前结交一番。 说不定运气好，还可以碰到洛煜。 洛煜这个人自从进了京都就行迹神秘神龙见首不见尾，就连她派李小小去查，都没查出个所以然。 他的府邸更是常年闭门谢客。 只是因为前世她记忆里所知道的事，她大概猜到那人很可能也会去玉春楼找一个人。 如果能遇到，那自是最好。 玉春楼位于鄢陵江边，风景秀美且壮阔，临江看水，背后靠山，地势优越乃是全南庆人尽皆知的名景。 这些酷爱吟诗作对极具风情的读书人，自然是喜欢这样的地方。 这一到门口，入眼就看到一副热闹情景。 有一青年男子站在门口，被人拦着吵吵嚷嚷，就是死活不让他进。 “岂有此理，你们这些势利小人！”那人干脆大骂起来：“我都说了刚刚进去的一个人身体有恙，如果不及时救治不出半柱香必死无疑，你们这是在害人！” “滚滚滚！你个蹭吃蹭喝的死骗子！”那店小二终于不耐烦。 ‘砰！’的一声。 撕扯间，他被一脚踹出好远，不停倒退一个站不稳猛然倒地。 “哎呦！”混乱中秦云湛一声惨叫，被那人撞倒压住。 那人一脸愧疚：“对不起！” 秦云湛差点被压吐血，回过神来看到正主的脸，却不由眼睛缓缓睁大。 下一秒颇有深意的勾唇笑了：“无碍，你先起来吧。” 第二十三章 急症 眼前男子慌慌张张站起来，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随机反应过来连忙伸出手拉秦云湛。 秦云湛艰难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体发现没受伤，这才松了口气。 抬头看向眼前男子心中再次确认，果然眼前这人就是未来的大名鼎鼎的林太医，林秀锦，正是他，治好了穆璟熙常年顽疾，终于不再日常服用伤身的毒药以毒攻毒受尽折磨。 眼见对方直直看着自己，男子有些不好意思道：“这位姑娘实在抱歉，你可有事？” 秦云湛摇头：“无事，” 说着她又看了看玉春楼的方向，好奇的问道：“刚刚那是怎么了？” “那个……”林秀锦瞬间更加局促结结巴巴说不出个所以然：“就是……” 秦云湛见状就觉得好笑，她叹了口气道：“也罢，你跟着我进去吧。” 眼前这个人急着进玉春楼，她还是知道的。 “啊？”林秀锦一瞬间没反应过来，随即一脸惊喜，连忙道歉：“哦哦，那真是太好了，谢谢你！” 二人一前一后，朝玉春楼走了过去。 店小二一看秦云湛一身穿着不凡，连忙客气欢迎：“客官您请~” “哎？你怎么又来了？”又看到她身后的林秀锦，他脸色立刻变了，立刻伸手去拦。 秦云湛皱了皱眉有些不耐烦道：“他是跟我一道的，让他进来吧。” “啊？”店小二猝不及防，随即连忙点头：“哎哎好嘞。” “您请~”他扯出一抹勉强的笑，眼中闪过一抹复杂。 见人都进去了，他跟在后面小声嘟囔了一句： “这年头的姑娘，喜好都这么重口了吗？” 进了玉春楼，林秀锦就立刻东张西望得找人，上了楼很快他就找到了目标，上前立刻拉住对方的手腕。 那人是一个壮年男子，被林秀锦这一下吓了一跳，眼见对方穿的一身脏兮兮的，连忙嫌弃的甩开手：“你干什么？” 林秀锦却皱着眉头自顾自道：“血气逆行，湿热邪盛，面色暗黄，是种稀罕的急症，需要马上用刺灸法治疗。” “治疗？你才有病呢臭乞丐，滚！”那人直接踹了他一脚。 秦云湛一直在门口倚着柱子默默看着，看到眼前这一幕终是不忍，直接走向前，眼见那人还要再踹一脚，忙拦在了他面前。 “这位少侠，还请脚下留情。”秦云湛淡然道。 那人动作僵住，而后收回了脚，他看着秦云湛一脸疑惑嘲讽道：“怎么？你要帮这乞丐说话？” 秦云湛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悠闲地绕着他转了三圈，只看得对方更加莫名其妙。 她却是一边看他一边啧啧摇头：“少侠，你这脸色，看上去确实不太正常啊，大家说是不是？” 女孩子的声音立刻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围观的人更多了，甚至有人跟着起哄喊道：“你让人看看怎么了，这么小气。” “闭嘴！”那男子吼了一声终是急了，随即脸色立刻也更加难看看着秦云湛问：“你究竟什么意思……” “你们，额……”青年正要反驳，声音却猛然顿了一下，立刻面露痛苦神色，然后眼看就站不住不行了。 众人皆是惊呼。 “不好！”林秀锦见状立刻上前，手疾眼快的扶他坐下。 然后从破旧的衣衫里掏出了一套针灸针，三下五除二给那人用上。 随后眼见对方神色缓和才松了口气，不过很快他又‘咦’了一声，然后重新给那人把脉。 “不对……”他一边把脉一边嘟囔，眼神怀疑的撇了身旁的秦云湛。 却只见对方一脸无辜，笑的淡然。 他只好摇摇头，应该是他判断失误了，也许是这个人身体里本身就存留着些许三火粉毒，不过问题不大，他多扎几针，用泻法轻易就能祛除。 秦云湛被对方看的一阵心虚，见林秀锦怀疑的眼神终于从自己身上移开，这才心里缓缓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以为自己差点露馅了呢。” 第二十四章 报答 林秀锦专心给那人看完病，围观人群渐渐觉得无聊一个个也逐渐散去。 没过一会儿，原本吵闹的楼道里只剩下秦云湛和林秀锦还有一个半死不活躺在地上的病人。 就在秦云湛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林秀锦站了起来，缓缓伸了个懒腰：“哎，终于好了。” 秦云湛见状轻笑：“林大夫手艺果然高超。” 原本只是很普通的一句话，可那林秀锦听了却僵了一下红着脸低下头，不好意思道：“其实也算不上什么。” “额。”秦云湛微愣，随即上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干嘛这么谦虚？以你的本事，绝对担得起。” 二人说话间，那躺在地上的青年终于醒了，他有些痛苦的哀嚎了一声，随即看到二人又面色一僵，立刻站了起来。 “姑娘！”他连忙拉住秦云湛的手迫使她转过身来，然后一脸感激道：“感谢姑娘的救命之恩，真是太谢谢你了！” 秦云湛一阵无语，一边有些嫌弃的想要挣脱，一边解释道：“你误会了，救你的人可不是我，而是……” 说着她又转身看向那林秀锦的方向。 “咦？人呢？” 她只是一个转身的功夫，那少年人就不见了。 真是奇怪了…… 还在拉着秦云湛的那人眼见她突然不说话，便更加确定认定就是她救了自己的命。 更何况对方是一个看上去就尊贵不凡长相也极其好看的小姑娘，于是他一脸垂涎讨好道：“姑娘你就别谦虚了，如果不是你，难不成还是那个臭乞丐？” “既然你救了我的命，本公子算是欠了你一个人情，我是常州人士名叫李轻舟，家父乃是常州知府，虽然算不上是什么大官也不是商贾富贵人家，但是该有的报酬还是少不了你的，你想要什么也可以尽管跟我说，到时候……”他突然喋喋不休起来。 秦云湛只觉得有些烦躁，直接打断了他：“不用了，都说了救你的不是我，你爱信不信。” 丢下这句话，她嫌恶的甩开他的手，就朝楼梯口的方向走去。 那青年被拒绝脸上闪过一抹错愕，随即又一副不甘心的表情：“姑娘等等！” 他一边喊着一边追了上去。 二人一起下楼，秦云湛走在前面却突然停下脚步，看着门口走进来的一群人。 领头那人正是洛煜。 “洛先生！”秦云湛有些激动的迎上前去。 洛煜看到居然是她，直接愣住，直到那人大大方方的走过来，然后亲昵得拉住他打招呼：“洛先生你真是让我好找啊。” “咳。”洛煜轻咳连忙推开她的手避开，语气清冷道：“来京都这么久，凌府那边人还没教你规矩？” 秦云湛动作僵住，随即一脸委屈：“洛先生对人家还是这么严厉，还真是……” “好了。”洛煜终于受不了她的语气，再次打断她：“有什么事到楼上说去。” 虽然表面看上去一脸的冰冷，但是耳朵却微不可查的染上一抹粉红。 一语说罢，他看也不看秦云湛抬脚便朝上楼走去，一行人错过秦云湛，皆是眼神里带着好奇和怪异扫了一眼秦云湛，然后默默的跟了上去。 秦云湛也没顾忌，反正早在那日春意阁的事发生之后，她在京都的名声也早就已经不能再差了。 她厚着脸皮哼着小曲儿，慢悠悠的跟上去。 一路进了他们所在的房间，无视众人探究的眼神，在洛煜旁边坐了下来。 然后她似是才反应过来，抬眼望着众人一脸疑惑：“看什么？大家都坐啊。” 第二十五章 介绍 她还真是毫不客气，众人面面相觑，皆是汗颜。 “都坐吧，这位是凌将军的女儿，想必你们也都听说过。”洛煜面色不改缓缓道。 那几人闻言只惊讶片刻，随即恍然大悟，这才逐个找位置坐下。 没过一会儿那店小二进来上茶上点心，折腾好久才又退了出去。 屋子里重新恢复寂静，大家看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气氛有些尴尬。 秦云湛轻咳了一声，率先打破眼前诡异的氛围看着洛煜笑道：“洛先生，你怎么光顾着他们也不为我介绍介绍？” 她话语间有几分小女儿家的娇嗔，其实从刚遇到他们开始，她就故意和他故作亲昵，实际上也不过是因为她早认出了这些人。 自然其实也不用他多介绍，秦云湛心里早就已经认清了那几位的身份。 眼前几人的年纪都不大，其中两个是御风书院的人，也是洛煜的学生，分别是左相司马炎的孙子还有士大夫张晋源的幼子。 而那另外两个年纪稍大一些的人，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好像也是分别属于不同的党派，是去年的状元和探花。 洛煜此时这才想起来，看小女就是眼神闪过一抹复杂，面上却依旧神色平淡从善如流的介绍道：“这两位分别是去年的状元和探花，如今所属翰林院的胡景大人和宋迟大人。” 说着他又指向旁边两个年纪比较小一点的少年：“而这两个分别是我的学生，左相司马炎的孙子司马青，还有张晋源的幼子张祐之。” “哦哦，你们好呀，嘻嘻。”秦云湛一边点头一边笑嘻嘻的打招呼，看上去似乎不太聪明的样子。 众人反应各异，皆是有些僵硬的也冲她笑一笑，一一回应。 那位传说中的凌家嫡女啊，近几日倒也是有所耳闻，或者说是如雷贯耳。 显然几人都有些惊讶，没缓过神来，更是没想到这人居然和洛煜走的这么亲近。 打完招呼，气氛似乎又不可避免地陷入尴尬之中。 毕竟几人都不算熟悉，聚在一起自然是也没的话说。 不过秦云湛却也不在乎这些，今天来到这里见了这些人，也是出乎她的意料，也算是达到她的目的，有些收获了。 前世她都不知道，原来一开始这帮人就和洛煜有这么多牵扯，明明他最后所属二皇子穆璟熙一派。 不过那人一向低调，前期一直在蛰伏。 印象里一开始朝中斗得最厉害最水火不容的两个派别，也就数太子一方，和另一方的七皇子滇凉王，那太子别看表面上一副荒唐无度的草包模样，私底下也不是什么全无城府的人，反而是颇有一番心机野心。 至于那滇凉王，表面看上去极不受宠，小小年纪就被皇帝派去鸟不拉屎的荒凉封地，但西北境也只是表面看上去荒凉而已，而经过这几年的发展蓄力，他早就得了西北境几乎所有大家族的势力鼎力支持。 实力自然不容小觑。 那皇帝不可能放任京城那几位嚣张，帝王之术最擅长的就是制衡，哪怕是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们。 这两拨势力近几年渐渐在朝廷显露山水，尤其是滇凉王回来以后，这两人明里暗里在朝堂上斗了好几年，明眼人都看的很清楚。 只有她知道，他们都不是最后赢家，直到最后，谁也没想到有日常不起眼的二皇子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而现在秦云湛故意在这些人面前表现自己和洛煜关系匪浅，就是为了混淆视听，成为一方表面看上去可拉拢的势力，为之后在朝堂上自己出场埋下伏笔。 而有了洛煜这个靠山，哪怕到时候有人为难，她也不会太难做，毕竟姓洛的是皇上眼前的红人，所以，哪怕是现在脸皮厚一点也没关系。 不过现在看来既然洛煜似乎是夹在两派中间，所以秦云湛现在也很好奇，洛煜现如今的立场。 好奇他究竟打的什么算盘。 不过这一切看来现在是没办法知道了，秦云湛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她眼见没她什么事干脆缓缓站了起来，爽快道：“那什么，该打招呼我也打过了，既然你们几个有事，我就不打扰了，先下去了哈。” 洛煜微微有些诧异抬眼扫了她一下，还是点点头回道：“你去吧，回去路上小心点，这几天好好熟悉下规矩，别乱跑了。” 俨然又是一副教训人的语气。 “嗯嗯，知道了。”秦云湛表面不耐烦，内心却是窃喜。 看来这家伙也不反感自己这么做。 虽然他可能有自己的目的，但是这也无碍。 他们之间，无非互相利用。 这次找他本来另有目的，不过既然现在人多，也不是说话的时候，想着她慢悠悠的抬脚往外走。 “姑娘慢走。”身后其中叫张祐之的少年起身恭敬的冲秦云湛弯腰行礼。 秦云湛愣了一下，难得现在还有正眼瞧她的，不由觉得很有意思，转身冲对方眨眨眼：“行了行了，我走啦~” 那少年微愣，目不斜视的盯着那少女活泼潇洒的背景。 秦云湛则毫不犹豫的转身出了房间。 一路下楼梯，转身蹦蹦跳跳出了玉春楼，然后走到对面一间小酒馆在门口不起眼的角落找了个位置坐下，然后对店小二喊了一声：“来一壶好酒，再切一两牛肉一盘花生米。” 一气呵成。 “好嘞，姑娘稍等马上就好！” 眼前桌上摆好了酒和吃食，秦云湛缓缓举起酒杯，抬眼正好对上对面楼上窗户里那人有些诧异的目光，她干脆笑嘻嘻的冲对方举了举酒杯。 目的还没达到，她怎么可能说走就走呢？ 第二十六章 不一般 “老师在看什么？”张祐之看着洛煜神情不太对，好奇问道。 说着也往窗外的方向看去。 洛煜连忙收回神色：“没什么，只是觉得今天似乎比以往热闹许多。” 另一个少年见状笑了：“还不是老师你回来后一直闭门不出，这玉春楼是什么地方，当然热闹了。” “是吗？”洛煜轻笑，有些心不在焉。 “也许是洛大人之前一直在边境塞外，对这京都陌生了些。”宋迟语调平静，却颇有深意。 他这一开口气氛陡然变的有些严肃微妙，状元郎年轻气盛，平日里就对洛煜一介读书人，却混在军营里和一堆武将莽夫整日打打杀杀这事，颇有微词。 旁边的胡景闻言却是第一个不爽，冷笑道：“宋大人还真是少见多怪。” 这人本就是洛煜的学生，护着洛煜自是一点也不奇怪。 “你……”宋迟一时语塞，左看看右看看，这屋子都是洛煜的人，一时间他竟然后悔来了。 这一次请他来的也是洛煜本人，虽然他看不惯他，但有一个理由却让他不得不来，洛煜在信中，提到了一个人——七皇子 而他就是七皇子的人。 印象里，洛煜和七皇子并没有什么瓜葛，甚至可以说是八竿子打不着。 谁都知道他表面只终于陛下，但实际上更偏向于太子一派，本身年纪轻轻就是太子少傅，很早就开始教太子读书。 地位自然是不容小觑。 眼见气氛有些尴尬，一直沉默的司马青轻咳一声换了话题，问道：“那个凌姑娘，老师怎么看？” 这话题转的有些突然，原本正在走神的洛煜一下子有些猝不及防。 他不自然的扯出一抹笑，道：“还算是个蛮有天赋的孩子，只是还需要花些精力悉心教导。” 说着他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 司马青和张裕之对视一眼，一向对自己老师十分了解的好人，瞬间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 很显然这位传说中的，并不怎么合老师的意，洛煜好像也没那么喜欢她。 不知怎的，司马青瞬间松了口气，至少哪怕以后入了御风书院，也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威胁。 而旁边的胡景静静的看着自己昔日老师，察觉到似乎有哪里不太对。 “好了，不聊她了，这次我请各位来，是想告知你们一件事，关于御风书院秋季的一场选拔考试，太子提出要你们翰林院帮忙出题，主要是……” 胡景微愣，下一秒瞬间了然，果然洛先生对那丫头不一般啊。 真的很有意思…… 房间里几人讨论的声音很专注，一个时辰过去 房门终于再次打开，那宋迟脸色有些古怪，快速道别转身离开了。 而胡景第二个站起来，起身告辞时面上带着破颇有深意的笑：“老师，凌姑娘要参加吗？如果是这样的话，在下可以想办法对她多加照拂。” 洛煜拿着茶杯的手一顿，抬眼默默的看向他：“不用了，做好你的本职工作就好。” “好吧。”胡景点点头，神色毫无异常。 待胡景出去后，司马青一脸疑惑的喃喃：“奇怪了，这胡大人怎么好像突然对凌姑娘很感兴趣似的。” 旁边张祐之用胳膊怼了他一下：“蠢，现在整个京城，谁不对那凌姑娘有兴趣呢！” “你少以己度人！”司马青白了他一眼。 洛煜放下茶杯缓缓起身：“好了，今天就这样，你们先回去吧。” 二人对视一眼，瞬间乖顺应是。 在司马青和张祐之一前一后离开玉春楼没多久，洛煜才从茶楼里走了出来，直径走向对面的小酒馆，直到走到秦云湛所坐着的角落。 “你怎么还没走？”他语气里有一丝无奈。 秦云湛抬头看向他，白净的小脸在阳光下荡漾着一抹灿烂的笑：“先生坐呀。” 少女的笑看上去纯洁而美好，带着一抹不自觉的勾人。 说着她顺其自然伸手拉了一只板凳，放在她旁边很近的一个地方，拍了拍。 洛煜看着那板凳周身僵了一下，似是犹豫，最终却还是走过去，拉过板凳，坐下了。 眼见对方刻意远离自己，秦云湛也不在意，而且为他倒了杯酒，语气轻松道：“也不知先生在这京都这么久，有没有喝过这叶青酒。” 这酒其实在这繁华的京城也算不上是什么上等的好酒，自然也比不上宫廷玉液琼浆，但却是她家乡最有名的酒。 廉价，苦涩，却带着来自记忆里童年的味道。 洛煜看着那杯叶青酒半晌，没喝，而是突然问道：“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秦云湛略微失望：“不喝呀？你也太不给我面子了。” 洛煜直直望着她，黝黑的眸子里，情绪被深深藏匿着，什么都看不出。 她这才作罢，只觉得无趣，幽幽叹了口气道：“先生愿不愿做我这边的人，跟我合作？” 说着话她状似无意，实则心里略有些紧张，她当然知道这人的真实立场。 这人也比她知道的要复杂许多，但是能不能和他打成合作并利用他在朝中的关系地位，是她后期在凌家，朝廷，还有皇室之间周旋的关键。 这辈子她不想重蹈覆辙，栽在那些人的手里。 其实她这次有些心急了，应该再多准备些筹码的，万一…… 耳边突然想起洛煜的轻笑： 他看着她道：“少主说笑了，我本就是你这边的人。” 第二十七章 威胁 秦云湛轻笑：“呵呵，是吗？” 这种敷衍客套话谁会信呢？ 眼前洛煜看着她，似是无奈地轻轻叹了口气：“少主，陛下封你为郡主的诏书已经下了吧，你后面就要面对的事很多，这种小问题也不是你现在应该操心的。” 果然还是铁了心站在那人那边吗？ 秦云湛多少有些失望，不过她心里也清楚原因，也觉得并不是不可以理解。 不过，因为自己现在的处境完全没有心软的余地，只能狠下心，她看着洛煜冷笑：“何必呢，洛先生，以你现在和凌家军的关系，你我无论如何也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说着她又凑近他低声道：“你也知道我现在的处境就像你说的，你不帮我自己也会很麻烦的，再说还有谁能够帮我呢？” 面对威胁，洛煜微微一愣，似乎有一瞬间被眼前这个看似无害无辜的少女惊到。 随即他似是想起了什么，面不改色的看着她，问道：“那少主你，是想要我怎样？” “别的不说，我进宫以后，皇帝那边无论如何你要帮我打掩护。”秦云湛这才又退回去坐好，拿起酒喝了一口：“我有预感，到时候肯定会有宫里的人为难我。” “嗯，还有呢？” 洛煜这下倒是答应的很爽快，秦云湛多少有些惊讶。 她有些狐疑的扫了他一眼，不过还是摇了摇头继续道：“暂时就这样吧，总之无论如何你要记住，我后面的日子不好过的话，你也别想好过。” 洛煜没在说话，而是低着头看着眼前的酒杯，阳光洒下来被遮挡的阴影，让他的神色有些看不清楚。 秦云湛也没再管他，她要的本来也很简单，现在目的达成，暂时也没有其他的事了。 有这个人在，也算解决了一些麻烦。 她放松下来，又拿起酒杯自然而然送到嘴边，却被一只白玉般的手拦住，她诧异的看向那双手的主人。 而对方那双幽深漆黑的眸子正盯着自己，神情严肃似是不悦：“年纪不大，哪里染上的酒瘾？” 秦云湛有些错愕的看着他，不过也只僵了片刻，轻咳一声放下酒杯然后站了起来：“那就先这样吧，就有劳先生费心了。” 洛煜微微点头：“嗯，没事” 见那人态度平淡，似乎也没把自己威胁他当回事，秦云湛莫名松了口气：“那先生自便，我就先告辞了。” 说罢她转身离开，没走几步，身后传来一声质疑： “你难道从来就没怀疑过吗？” “怀疑什么？”几乎是脱口而出，随即她却立刻明白他要问什么了。 “怀疑那人为什么大动干戈，耗费这么多资源找你。” 果然。 秦云湛轻笑：“好奇有用吗？以我目前的地位处境，好奇也不会得到真正的答案，不是吗？” “也是。”身后那人似乎也笑了。 这孩子倒也通透，难得。 秦云湛没再管他，大步离开了酒馆，其实喝了那么多酒，她已经微微有些醉了。 晃晃悠悠走回家，已经是到了晌午。 回府一进自己院子，就察觉到这院子里的氛围不大对劲。 眼见一路走进去跪了一地下人，秦云湛越来越觉得奇怪，不由得感叹：“呦呵，你们今儿这是转性了啊。” 平日里除了识汝识映还有李小小，整个院里根本就没有多少人把她当回事。 更别说像今天这样卑躬屈膝，被吓得瑟瑟发抖了。 “怎么回事啊。”她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走到落云苑门口附近，她隐约听到识映的惨叫还有识汝断断续续的求饶哭泣声。 她这才瞬间清醒，冷了一张脸猛然一脚踹开大门： “谁特么敢欺负我的人？” 第二十八章 小心一个人 一踹开门，秦云湛就看到院里有些乱七八糟的情形。 识映这样被人按在地上抽耳光，而识汝则跪在一个人面前，一边磕头一边颤抖着声音为她求情：“夫人，我们真的知道错了，请你手下留情，不要再打了。” 门被踹开的瞬间，院里几乎所有人都看向她这边，秦云湛眼神冰冷的扫视了一圈，随后停留在悠闲坐在石椅上的人，冷笑：“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母亲来了。” 没错，那人正是岳青梅，她似是没看到秦云湛不悦的脸色，看到她突然惊喜道：“哎呀，你回来啦，快过来坐。” 秦云湛见她这个副反应愣了一下，随即被气笑了：“你这又是何必呢？” “什么何必？”岳青梅一脸茫然，似是不懂她的意思。 秦云湛见她的反应又笑了：“你这次专门跑到我这院里来，不会就为了惩治我的人吧？” “倒也不是，我这次……” 岳青梅难得态度很好的解释，却突然被秦云湛打断： “我院子里的事是我的私事不用你管，让你的人停手吧，否则不管你是什么目的，在我这儿你什么都得不到。” 既主动拜访，却又越过她故意折腾她院子里的人，简直就是神经病。 面对秦云湛的威胁，岳青梅依旧面色如常，虽然脸上带着笑，但骨子里却透着让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是吗？”岳青梅语气似是很惊讶，动作上却是依旧无动于衷。 她的下人依旧在掌掴识映。 秦云湛见状气结，直接转身走过去，一脚将那人踹开：“给我滚！” “啊！” 挨了一脚的丫鬟惨叫连连半天没起来，显然被踹的不轻。 秦云湛踹完直直看向岳青梅，眼神里带着挑衅，两人眼神交接，气氛凝固。 四下静默片刻之后，岳青梅却鼓起了掌：“很好很好。” 秦云湛只觉得莫名其妙：“你今天到底什么意思？” 岳青梅无视她站了起来，自顾自道：“你跟当年的那个女人倒是一模一样，很重情义。” 说着，她一步步朝秦云湛走过来，伸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 “你干什么？”秦云湛本就防备，下意识想要挣脱。 却惊讶的发现自己根本就挣脱不了，这个女人内力深厚，不但有武功而且比她想象的高深，根本就不是她能抵抗的。 她就这么直接被拉到石桌子旁边，被强行按坐在石椅上。 秦云湛刚想起来又被死死的摁住：“你……” “别乱动！我又不会害你。”全程一直笑眯眯的岳青梅突然不耐烦的吼了一声。 秦云湛瞬间感到一件杀意，随即整个人僵住，也不再挣扎了。 “这才乖嘛！”岳青梅终于满意。 她在秦云湛对面坐下，重新换上了笑脸冲身后的下人招了招手：“拿过来。” 随着她的一声命令，一连串的下人挨个走到秦云湛面前，每个人手里一个端着一个盘子里面的东西被红色的盖子遮住，颇为神秘。 “你到底要干什么？”秦云湛越来越觉得疑惑。 岳青梅突然认真的看着她，眼神里带着责备：“连这都不懂？今个早上你不是接到圣旨了吗？” “是又怎样？”秦云湛恍然大悟，怪不得一开始就感觉这人对她的态度格外不寻常。 难不成是为了讨好她？ 不对，这路子也太野太奇怪了？ 不过她大概也清楚，她话里指的是什么意思了，虽然不知道她成了郡主对这人有什么好处，和她有什么关系。 岳青梅无视她的抵触情绪，继续道：“你都要进宫了，当然是需要置办一身行头了，你娘又不在，这件事除了我谁会帮你，我这么好心，难道你还不领情？” 她说着一副颇委屈的模样。 秦云湛汗颜，传闻都说凌振宇娶的这位大夫人性情古怪，她今儿个才算是真正的见识了。 “那我……谢谢你了？”秦云湛脸色颇为古怪的表达了谢意。 岳青梅无视她的反应，又突然认真道：“除了这件事呢，我还有一些其他的事要叮嘱你。” “什么？”秦云湛挑眉。 “你进宫以后一定要小心一个人。” “谁？” “敬嫔。” 说着岳青梅突然凑近，低声道：“不想倒霉的话，千万不能让她接近你。” 第二十九章 记得 “敬嫔？”秦云湛只觉得好笑。 岳青梅煞有其事道：“是啊，相信我，这个人很阴的。” 秦云湛心中依旧狐疑，面上却是笑了：“多谢提醒，我懂了。” 虽然秦云湛打心眼里对这个人是否是真心帮自己存疑，但还是乖乖接受了她的好意，因为直觉告诉她，这个人不是她轻易能惹的。 她不想树敌太多。 送走岳青梅，秦云湛转身进了屋拿了一些药出来交给识汝：“你给她敷上吧，暂时先看能不能消肿，如果严重了我再请大夫来。” 这些药是她之前受伤，李小小为她买的。 识汝接过药感激道：“谢谢小姐，要不是你及时出现，还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 说着她一边叹气，一边给识映上药敷脸。 识映的脸肿的老高，一直在哭早就哭的说不出一句话。 秦云湛看着她们俩，多少有些内疚，感觉自己实在没用，最近只顾着自己的事，忽略了身边一些无辜的人。 不管如何，也不能再因为自己让他们再遭遇类似的了。 几日后，按着诏书上的日期到了秦云湛进宫的日子。 门口排着两辆马车，由于秦云湛名义上父母双亡，所以由凌启山带她进宫。 而岳青梅几个月来难得出门一次，她紧紧拉着秦云湛的手，神情颇为认真关切：“进了宫要遵守宫里的规矩，不要惹事，还有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话，不要靠近不该靠近的人。” 秦云湛早就习惯了这人的喜怒无常，只笑着应下：“云湛知道。” 对了，她现在的大名应该叫凌云湛了，虽然她打心眼里根本不想认这个便宜爹，也不想接受凌家这些个人做自己亲人。 但目前为了自己的目的，也只能暂时委屈自己了。 “行了，不能耽搁时辰，上马车吧。”凌启山颇有些不耐烦怕催促。 岳青梅凉凉瞪了他一眼，转而又看着秦云湛温柔笑道：“你去吧，一路顺利。” 秦云湛应是，转身上了马车。 凌府的马车一路穿过或热闹或安静的街巷，直到到达宫门前才停下。 下马车之后，她由凌启山领着一路进了宫。 原本册封一个郡主这样的小事，用不着什么大阵仗，但也许是因为秦云湛身份特殊，皇帝尤其重视，所以她被领上金銮殿，当着各种文武大臣的面举行册封仪式。 “你就是云湛？”初次见面，皇帝看着她神情虽然克制，却似是隐隐透着一抹古怪的激动。 中年男人一张布满褶皱的脸上，挂着有些怪异的笑，那笑给她感觉像，像是带着让人莫名恐慌的贪婪。 秦云湛只瞬间感觉到那情绪，随即很快又消失不见，她依旧又警惕，俯身语气淡淡回道：“回禀陛下，臣女正是。” 回话间，秦云湛抬头无意间抬头看向那殿上的人。 也许是因为这些年边关战事不断，这皇帝过度操劳看上去比他实际年纪要苍老了很多，五十多岁就已经满头花白。 不过到底还是帝王，长久居于上位者的压迫让普通人下意识的不敢与他对视，尤其是对于十几岁的小姑娘来说。 可惜谁都猜不到，眼前这个年幼孩子身体里却住着一个经历了无数折磨成熟的灵魂。 二人对视良久，皇帝看着丝毫不杵眼睛圆溜溜的小姑娘，突然笑了： “你可还记得，你的母亲？”他问道。 这一问，大殿之上立刻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就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 大臣们面面相觑，皆是紧张的低低埋首，一声不吭。 而秦云湛却一脸天真的笑了：“臣女记得啊。” 第三十章 郡主 “你记得？”皇帝脸上的笑意僵了片刻。 大殿上的气氛更加诡异。 谁都知道，眼前这个少女来历有多尴尬，皇帝本人更是忌讳，可是谁也没想到，皇帝居然会主动提起这女孩的母亲。 而这个少女居然大大方方坦然承认了她记得，本以为她应该避讳，就是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自己该做的。 所以大臣们皆是始料未及，而当事人却十分淡然，似是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 很显然那皇帝也是。 “当然了！”秦云湛一脸真挚的炫耀：“我母亲是这世界上最厉害的人！” “是……这样吗？”皇帝脸上的笑意也再难维持，逐渐冷了下去。 “咳咳咳……” 秦云湛身后，凌启山猛地咳嗽。 似是提醒又更像是被气得，憋红了脸，当着文武大臣，甚至九五至尊的面丢尽了脸，他又气又惊。 绝没想到这个小姑娘居然会这么大胆，谁都知道在这儿提起他的母亲是大忌，尤其还是当着皇帝的面，入府这么久，府里居然没人告诉她？ 她是真的不懂？ 秦云湛被凌启山狠狠的瞪着眼神警告，嘴角却依旧挂着状似天真淡然的笑，心里却是得意冷哼。 她当然懂了，也知道这其中利害关系，但是这个‘聪明人’她不想当。 反正现在的皇帝也不敢杀她。 只要皇帝不动她，其他任何人也奈何不了她，这是她从一开始心里就清楚的。 所以她才在这里光明正大的提起自己的母亲，因为她知道自己的母亲是什么样的人，而这一世她想要为她几经冤屈，为秦家摆脱罪臣这样的污名。 而皇帝站在高台上居高临下，看着女孩的眼神复杂中带着探究，沉默良久却是又笑了，看来坊间传闻这小丫头是个蠢的，倒也不假。 除非是脑袋不想了，不然谁敢在他面前如此造次？ “很好。”他终于又一次开口。 咦？ 众大臣惊了，皇帝居然又没生气？ 这真是另在场的所有大臣都错愕不已。 而那凌启山震惊片刻，缓过神来立刻松了口气，连忙上前跪下：“陛下恕罪，只怪臣教导无方。” “哈哈哈！”那皇帝见状笑的更加开怀：“凌爱卿这是何必，你这女儿直言不讳聪明伶俐，倒是可爱。” 那句聪明伶俐，夸的着实违心。 大臣们隐隐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讽刺意味，也逐渐明白他为什么没那么生气。 皆是跟着夸赞起来：“陛下说的是啊……凌大人你这女儿，好得很。” “以后定是前途无量。” “恭喜恭喜！” 凌启山也听出周围那些略带着讽刺的反话，大殿之上气氛有诡异变得稍微宽松欢乐了许多。 他听着那些嘲讽，那脖子和脸却是越来越红，差点一口血喷了出来。 他选择羞愤怒意，勉强扯出一抹笑：“多谢陛下抬爱。” 说着他立马强行拉扯身边的秦云湛，示意她跪下谢恩。 女孩一脸茫然，似乎不明白这大殿之上转变如此之快的画风，呆呆的只好跟着跪下磕头。 头顶之上，皇帝坐回龙椅之上，看着那少女像是终于松了口气，整个人松散下来，语气懒散的朝身边的太监招了招手：“好了好了，去准备吧，凌将军的女儿封了郡主，也算是对我南庆逝去的功臣一个交代。” “扎！”旁边的老太监领旨离开。 没过一会儿招呼了奴婢端着行头物件进殿，册封仪式并不繁琐，宣读了旨意后，戴冠授章，磕头谢恩。 就此，秦云湛就是南庆正儿八经的平南郡主。 仪式刚刚结束，之后想起一个颇为熟悉的声音带着兴奋的笑道：“父皇，这下儿臣可以娶她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