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闺杀》 第1章 求姑娘赴死 “求姑娘赴死!” 孤城外,黄沙漫天,而孤城内,百姓们乌泱泱地跪了一大片。 “城中连树根都快吃没了,突厥可汗只要见到姑娘的项上人头就会放过我们,姑娘,求求您了,您去死吧!” “求姑娘赴死!” 声音,震耳欲聋。 阿萱站在城墙之上,居高临下睥睨着众生。 这些,就是她拼死保护了三个月的百姓! 若不是她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抵挡着突厥进犯,孤城上下早已被屠戮得一干二净! 她一手捂着腹部的伤,一手撑着城墙,身子微微颤抖着,连声音都透着一股子心寒,“援军就快到了,你们就不能再等一等?” “他不会来了。” 一道娇俏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阿萱回头,眉心猛然一拧,“紫瑜郡主?” 只见她身上披着那雪狐的斗篷,清丽的容颜如同仙子,与这座孤城格格不入。 可孤城城门已然紧闭三月有余,不进不出,她是如何进来的? “镇远王一个月前便已率军直捣突厥南部,他不会来了。他放弃了这座城,也放弃了你。” 一字一句,如刀如剑,狠狠捅在阿萱的心口之上。 阿萱深吸了一口气,方才将心中那一阵阵紧缩的痛压了下去。 她看着紫瑜郡主,眸色冷了又冷。 “郡主妖言惑众,动摇军心,来人,押下去!” 一声令下,城墙之上却无人动。 阿萱眸心微沉,心中已然荡起不详的预感。 而紫瑜郡主却是大笑着,步步走近,“你可曾想过,孤城地处偏远,四面荒凉,从来也不是突厥想要抢占的。可他为何偏偏派你来守?” “你亲手砍下了突厥可汗长子的人头,突厥必然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他让你来,只是想要分散突厥的兵力。” “你以为,你是保护了这座城?你错了,是你连累了他们!”???.23sk. 紫瑜郡主指着底下众生,而此刻,底下的百姓都已暴怒而起,各个狰狞。 “原来是她害了咱们!” “是你害了我们!你怎么还不死!你赶紧去死啊!” 阿萱却顾不得旁人,她一把拔出腰间佩剑,抵在了紫瑜郡主的脖颈之上,“他不会放弃我!” 她几乎是在怒吼着。 语气,那般坚定,却更像是为了说服她自己。 紫瑜郡主却是不急不缓地笑着,“朝廷派发给孤城的粮草,半个月前被粱煜拦了去,他要歼灭突厥,粮草自然要充足,至于你……你的命是他给的,如今,就当还给他了。” 阿萱愣住了。 是啊,她的命是粱煜给的。 她四岁那年就粱煜捡回了府,彼时,他才十二岁,也还不是什么镇远王。 他教她习武练字,琴棋骑射,她陪着他征战沙场,一步一步走到如今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上。 她以为,她可以陪着他睥睨天下。 却没想到,自己最终只是一枚弃子。 可是他养了她十四年啊! 这十四年的情意,难不成全是假的? 她的忠心,她的痴情,对他而言又算什么? 粱煜啊! 我对你而言,算什么?! 突然,一把长剑从身后刺穿了阿萱的腹部。 阿萱猛然一愣,低头看着那染着鲜血的剑,眼神充满了不可置信。 她身后站着的,是她最信任的副将林安。 她曾在突厥的大刀之下将他夺了回来,他说过,此生此世要为她当牛做马…… “姑娘,莫要恨我,我也是为了孤城百姓!” 好一句为了孤城百姓! 原来,都是假的。 所有的恩情,所有的好意,都是假的! “杀得好!” 城墙下,百姓欢呼雀跃,仿佛被杀的是他们的杀父仇人一般! 是啊,杀得好! 她救了这满城的狼心狗肺,她信了这世上最无情无义之人! 她该死! 但…… 阿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下一瞬,手中长剑翻转,轻易便划破了林安的喉咙。 她该死,他们也不该活! 她亲手拔出了自己腹部的长剑,而后转身就要朝着紫瑜郡主走去。 紫瑜郡主大惊,慌忙后退了两步,却见守城的将士突然一拥而上,拦住了阿萱的去路! 他们手中的刀剑,闪着寒光,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堪比面对突厥时的狠厉与戒备。 可,无一敢上前。 战场上的阿萱是何等凶猛,他们都亲眼所见,更何况此刻,她周身都迸射着杀意,如同炼狱而来的魔鬼。 “要拦我?”阿萱嘴角勾起嗜血的冷笑,“那今日,我杀一个便赚一个,杀两个,便赚一双!” 话音落下,一众将士竟不自觉被吓退了两步。 却听紫瑜郡主厉喝道,“她都伤成这样了,你们怕什么?今日谁能砍下她的脑袋,赏银万两!” 巨大的诱惑之下,众将士纷纷怒喝起来,不要命似得朝着阿萱扑了过来。 刀光剑影,将这满天的黄沙染成了血雾。 扑杀而来的将士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下,而阿萱身上的伤,也越来越多。 终于,她被几把长剑同时刺穿了胸口,而后被重重推下了城墙。 她的身体重重落在地上,炸出了一片血花。 她看到百姓们一拥而上,踢她,踹她,恨不得生生撕了她! 直到,那抹清丽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她的面前,对着她勾唇一笑,而后扬起长剑,砍下了她的脑袋…… 剑穗上,挂着一枚血玉。 是粱煜的剑…… 恨啊! 好恨啊! 若有下辈子,她定要让这紫瑜郡主和那个负了她的人,生不如死! “姑娘,醒醒,姑娘……” 耳边传来轻唤。 阿萱猛然睁开眼,水蓝色的帷幔,让她一时有些恍惚。 “姑娘,您没事吧?” 床边站着的丫鬟满脸担忧,“可是入了梦魇了?” “萋萋?”阿萱惊讶地看着萋萋,她不是,四年前就死了吗? 四年前,紫瑜郡主冤枉她投毒,人证物证俱在,没得她辩驳,是萋萋替她拦下了所有罪名,被斩首于前街…… 她撑着身子坐起,环顾四周,屋内的摆设竟与她在京中镇远王府的闺阁一模一样。 她这是…… “今日是何年月了?”阿萱问。 萋萋疑惑着皱眉,“元德三年,明日初六,正是姑娘的及笄礼呢!姑娘这是睡糊涂了?” 元德三年,她竟重生回了四年前! 初六,正是军中副将每月前来禀报军务的日子! 阿萱翻身下床,便是大步出了门去。 惊得萋萋跟在身后连声喊着,奈何她怎么也追不上阿萱的脚步。 穿过府邸偌大的花园,阿萱来到了粱煜的书房,未得通禀,推门而入。 书房内,正商议军务的几人都不由得一愣。 粱煜正坐在桌案前,窗外透过几缕暖阳,将他俊逸的五官映照得格外倜傥。 四年前的粱煜,比起四年后,少了几分风霜。 他看着阿萱,黑沉的双眸显出几分淡漠,“何事?” 阿萱不答,却道,“爷之前问我及笄礼要什么,我想到了。” “哦?”粱煜挑眉,“你要什么?” 话音落下,只见一阵刀光闪过。 阿萱腰间的匕首刺穿了身旁一名副将的喉咙,鲜血汩汩,满屋惊诧。 而阿萱的双眸却似染了血一般,死死地盯着林安,“我要他的命!” 第2章 你的命是本王的 直到林安直挺挺的倒地,屋内其余的几名副将方才反应过来。 “林副将做错了何事,竟遭姑娘如此毒手!” “阿萱姑娘今日不给我们一个交代,我等决不罢休!” 他们都是一同前来,给粱煜汇报近期军务的。 可阿萱突然就杀了他们其中一人,若是不弄清楚个所以然来,谁能保证下一个死的不是自己? 衣袖擦拭过染了血的匕首,回鞘,收入腰间。 “通敌卖国,死有余辜。” 她说得云淡风轻,好似方才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鸡般寻常。 “通敌卖国?” 这可是能株连九族的重罪! “姑娘可有证据?”一名副将问。 阿萱抬眸淡淡扫了他一眼,“没有。” “你!”几名副将都怒了,杀了人还随意污蔑,简直无法无天! 却听一道清冷寡淡的声音响起,“都退下。” 是粱煜。 语气,听不出喜怒,便是连神情都是一如既往的淡漠,却让这些出生入死惯了的武将一个个都不敢再出声。 哪怕心中有那么多的不解与愤怒,却还是纷纷拱手行礼,退出了书房。 顺道着将林安的尸首也带走了。 书房内便只剩下了阿萱跟粱煜,以及弥漫在空气中的,阵阵血腥味。 粱煜的身子往椅背上一靠,手臂随意地架在扶手上,静默地盯着阿萱。 “为何杀他?” 清冷的声音,不带半点情绪,更没有半分责怪。 他知道,这丫头怒气冲冲地进来杀了林安,必然有她的理由。 阿萱抬眸看他。 那一双幽深的双眸,如同黑夜,每每与之对视,彷如都会被吸入其中。 世人皆道,镇远王粱煜心狠手辣,残暴不仁,可大棠上下,还是有许多贵家女子敌不过他俊逸不凡的外表,心心念念着想要嫁给他。23sk. 她也不例外。 上辈子,自懂事那日起,她就想要嫁给他。 不同于对别人,粱煜对她,总是多了几分纵容。 所以,她以为自己是特别的,是与众不同的,是他的偏爱与例外。 可最后她才发现,她只是他处心积虑布下的一枚弃子…… 粱煜身后的墙上,还悬着那把挂着血玉的长剑。 上辈子惨死的情节,历历在目,阿萱的双眸不自觉便涨了个通红,牙根都快被她给咬碎了。 她很想冲上去往他心口捅上两刀,问他为什么要那么对自己! 问问他,究竟把她当成了什么! 可,终究还是忍了下来。 她强迫自己平静地开口,“没什么,只是梦到林安与突厥勾结害了我的性命罢了。” 闻言,粱煜的黑眸染上了几分寒意。 梦? 她仅仅因为一个梦,就杀了他手底下最得力的副将? 薄唇轻启,染着几分愠怒,“你觉得,本王信?” 阿萱没回答,往旁边一坐,低垂着眸子不再看他。 这让粱煜觉得事情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于是又问,“还梦到了什么?” 阿萱冷笑了一声,“还梦到爷让我驻守孤城,可我在孤城被困三个月,粮草断绝,爷却迟迟不来相救。他们说,爷是放弃了孤城,也放弃了我。” 哪怕是忍了又忍,可话到最后,声音还是止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甚至,带着一丝丝不易察觉的哭腔。 委屈与愤怒交织,她用尽了全力,才让那即将冲破眼眶的泪水压了下去。 但,粱煜还是察觉到了。 这丫头,是他一手养大的,最初捡回来那几日,便是连澡都是他亲自给她洗的。 她的异常他岂会看不出来。 “只是梦而已。” 难得的,他的语气竟是染上了几分宠溺,“孤城乃我大棠国土,哪怕偏远荒芜,本王也绝不会让突厥占去半分便宜。” 这样的回答,很是符合粱煜的性格。 突厥凶残,每每占下一座城池便会下令屠城三日,哪怕是襁褓中的婴儿都不会放过。 粱煜曾经说过,绝不会让突厥占下大棠一座城池,残杀大棠一个百姓! 可…… 他分明没有来啊! 他让她苦苦守了三个月,半路拦了她的军粮,甚至还将那把她讨要了几次都未能讨来的宝剑交给了紫瑜郡主,让她用那把剑,砍了她的脑袋! 他明明,放弃了她! 心口,撕裂一般的痛。 阿萱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而艰难。 “可比之歼灭突厥,小小一座孤城便不甚重要了,是不是?” 她又问。 明明答案早已在上辈子知晓,却偏偏要问。 粱煜打量着阿萱,眸心隐着不快,“你在质疑本王?” “阿萱不敢。”她沉声应着,声音莫名添了几分沙哑。 “酒还未醒?”粱煜又问。 她昨夜与军中将士饮酒作乐,几乎醉成了一摊泥,眼下这幅状态,实在是让他很难不怀疑她眼下还醉着。 阿萱还是低着头,双肩微微颤动着,轻笑了一声,“是啊,还未醒。” 话音落下,书房内好一阵沉默。 她正好坐在背阴的位置,垂首的模样,让粱煜一时分辨不出她的表情。 只觉得,她周身的气压,低沉得厉害。 他的视线略过那一滩尚未干涸的血迹,终于还是起身,走到了阿萱的面前。 看着自己脚边突然出现的镶着银线的靴子,感受到男人那股强大的气息包裹而来,阿萱的心口猛地顿跳了一下。 脑袋上,微微一沉。 是他的大手覆在了她的头顶,轻柔的抚着。 “若与歼灭突厥相比,孤城的确不重要。但若你在,本王就绝不会放弃。” 他的声音,难得透着温柔。 他在哄她。 阿萱心口猛然一滞,抬眸看他,四目相对,眼泪顺着她的眼角落下。 “爷此话,当真?” 粱煜的眸子不自觉一沉,这丫头怎么还哭了? 他伸手替她拭去眼角的泪,这才道,“那是自然,别忘了,你的命是本王的。” 你的命是本王的,本王不让你死,你就死不得。 这是她每每上战场之前,粱煜最常与她说的话。 往日听来,是为她加油打气的。 可今日听来,她只觉得讽刺。 是啊,她的命是他的,所以他要她死,她不得不死! 所以上辈子紫瑜郡主让她不要怨他,只当是把命还给他! 所以…… 他说不会放弃她,她怎么能信! 深吸一口气,她撩开了他的手,站起身,往旁边退了一步,拉开了她与他之间的距离,拱手俯身,“阿萱不太舒服,先下去休息了。” 说罢,不等粱煜再说什么,便转身大步离去。 如今的她,还没有能力与粱煜撕破脸。 别说这会儿一对一的,她也杀不了粱煜,便是杀了,又如何? 她的仇人,可不止他一个! 看着阿萱离去的背影,粱煜摩搓着自己落了空的手,脸色沉了又沉。 第3章 及笄礼 回到院子时,萋萋还在院中等她。 见她衣袖上染了血,不禁大惊,“姑娘可是受伤了,奴婢这就去请大夫!” 说着便要走,却被阿萱拦下了,“我没事,这血不是我的。” 闻言,萋萋却还是担心,拉过她的衣袖仔细检查,确定她没有受伤,方才松了神色。 “姑娘,明日便是您的及笄礼了,王爷差人送来了一根簪子,你可要瞧瞧?”萋萋说着,便拿出一个锦盒来,盒子里装着一根桃木簪。 上辈子,阿萱还跟粱煜闹过,说粱煜偏心,她人生中的第一根簪子,居然是一根烂木头,甚至当着粱煜的面就给摔了。 还是很久很久之后,才知道,这‘烂木头’是粱煜亲手刻出来的。 为了这根簪子,粱煜的手多了好些伤疤。 试问,这世上还有谁能让粱煜亲手刻下一根桃木簪来? 粱煜是真的很宠她。 可,重活一世,他对她的宠,看起来竟都是这般可笑! 再好又怎么样? 还不是说舍弃,就可以舍弃的? “收起来吧!”她淡淡说了一句,便径自回了屋,连碰都没碰那簪子一下。 坐在桌前,阿萱手中把玩着杯盏,琥珀色的双瞳好似透过杯盏,瞧见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上辈子,她的及笄礼闹了些什么事儿? 粱煜喜欢紫瑜郡主,喜欢到,倘若紫瑜郡主将匕首捅进他心坎儿里,他都还要问问人家手疼不疼的地步。 所以,上辈子,她很讨厌那个女人。 及笄礼那日,紫瑜郡主带着贺礼前来,却被阿萱当众扔了出去,不但驳了紫瑜郡主的脸面,更是驳了粱煜的脸面。 却没有人知道,紫瑜郡主曾对她说过,她只是粱煜养的一条狗,而那日的贺礼,正是一只纯金打造的癞皮狗。 紫瑜郡主,是故意激怒她的! 而她,虽是粱煜捡来的,可这些年被粱煜宠爱着,行事作风直来直去,完全不懂得女人间的弯弯绕绕,勾心斗角。 可,这辈子就不一样了。 翌日。 阿萱的及笄礼如期举行。 阿萱来到前院的时候,前院里已是惹恼非凡。 镇远王宴客,谁敢不给面子? 宾客们瞧见阿萱,心中虽然嗤笑她与粱煜的关系名不正言不顺,但面上都是客客气气的,纷纷上前恭贺。 上辈子,阿萱压根懒得搭理他们。 但后来被困孤城,粮草断绝,她各方求助无门之时,她才意识到,与人交往是门学问。 哪怕,她不与这群人交好,也决然不能与他们交恶。 是以,面对所有人的恭贺,她都一一回敬。 往日在众人眼里,她仗着粱煜的宠爱,眼高于顶,目中无人。3sk. 今日她却格外亲切,也让众人对其改观了不少。 几番客套之间,外头传来通传,“紫瑜郡主到!”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那一抹清丽之姿在众人的簇拥下进了府。 一身淡粉长裙,头上也只一根珠钗,称得她本就清丽的容颜,越加超凡脱俗,宛若仙子。 世人都说,紫瑜郡主善良单纯,唯有镇远王能与之相配。 呵,我呸! 随着紫瑜郡主的到来,众人纷纷跪地行礼。 唯有阿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见到郡主不跪,可视为大不敬。 萋萋跪在阿萱的身后,小心地伸出手去拽阿萱的裤脚,提醒她下跪,心里也是为阿萱捏了一把汗。 相较于旁人的担忧,紫瑜郡主倒是并不生气。 毕竟她今日来另有目的。 阿萱表现得对她越不尊敬,就越是合她心意。 她命众人起身,而后上前,对着阿萱道,“今日妹妹及笄,本郡主特意命人赶制了贺礼。” 说着,便对着身后的人示意。 有宫女捧着锦盒上前,紫瑜郡主道,“妹妹快打开瞧瞧喜不喜欢。” 阿萱并不应声,却是伸手打开了锦盒。 一时间,金光闪闪。 一只纯金打造的癞皮狗就这么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说贵重,比起今日镇远王府所收到的贺礼而言,倒也不算贵重。 只是那癞皮狗憨态可掬,活灵活现的,倒是叫人忍不住称赞一把。 紫瑜郡主的视线一直落在阿萱的脸上,嘴角噙着几分挑衅的微笑。 旁人不知她为何会送一只金狗,但阿萱肯定知道她的用意。 这个贱婢,行为粗鄙,脾气暴躁,定会受不了她的侮辱,当众人做出出格之事! 可,她看了阿萱好一会儿,都没有在阿萱的脸上看到一丝怒意。 正当她疑惑之时,粱煜来了。 “倒是精巧。”看到那只金狗,粱煜赞了一声。 众人纷纷对着粱煜行礼,却听阿萱道,“我也觉得精巧,不过,郡主怎么会想到送我一只狗?” 闻言,紫瑜郡主猛然一愣,“啊?” 阿萱冷声一笑,“郡主该不会是因为之前说我是镇远王的一条狗,所以才会特意打造一只金狗来羞辱我吧?” 此话一出,全场具惊。 如此单纯的紫瑜郡主,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做出这样的事来? 这大棠上下,谁不知道粱煜宠爱阿萱如同亲女,亲妹。 居然敢说她是一条狗? 粱煜的眸子不禁一沉,看了紫瑜郡主一眼,这才对着阿萱道,“休要胡说。” 紫瑜郡主虽然没想到阿萱居然会当众说出这事儿,不过,她一点都不慌。 只要她不承认,再染上些泪花,这群人自然只会认为是阿萱冤枉了她! 瞧,粱煜不是也站在她这边吗。 思及此,紫瑜郡主当下就要开始表演,可还不等她开口,就听阿萱道,“是我小人之心了,郡主那日只是气话。今日是知道我喜欢狗,才送来的,对吗?” 紫瑜郡主神色一凛。 这问题,摆明了是给她下套。 不管回答对不对,都做实了她说过那些‘气话’这事儿! 当下便做出一副欲泣的模样,“我从未说过那些话,阿萱姑娘怎可这样冤枉我……” “哦,堂堂郡主,自然是不能当众承认这事儿,是我思虑不周。”阿萱也不急,气定神闲的模样,比起紫瑜郡主那一副弱小无助的样子,反倒更惹人信服。 紫瑜郡主的眼角不禁抽搐了两下。 这个贱婢,今日怎就忽然多了那么多心眼子? 正当她不知如何回答之时,便又听阿萱笑道,“没事,反正我也的确是喜欢狗,前几日还寻得几条猎犬呢!” 说罢,一声令下,“带上来,让郡主掌掌眼。” 第4章 究竟算什么 不多久,一名侍卫便牵着四条强壮的猎犬而来。 猎犬狂吠不止,龇着獠牙,瞧着格外瘆人。 众人纷纷躲避,而那四条猎犬在看到紫瑜郡主的刹那,变得更加凶残,不断地蹦跳着要扑上去。 吓得紫瑜郡主脸色惨白。 却听阿萱轻笑问道,“郡主觉得,我这几条猎犬,如何?” 紫瑜郡主下意识地后退,“挺,挺好的。” “我也觉得,挺好的。”阿萱淡笑,却只有粱煜发觉到,她眼里隐着杀意。 下一瞬,那四条猎犬竟纷纷挣断了脖颈间的链子,齐齐朝着紫瑜郡主扑了过去。 “啊!”紫瑜郡主惊声尖叫,吓得连连后退,一不小心便摔在了地上。 可那四条猎犬,最终也没能咬住她。 一阵刀光闪过,四条猎犬便纷纷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温热的鲜血,溅了紫瑜郡主满身满脸。 她被吓傻了,呆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全然没了反应。 粱煜收起长剑,冷声下令,“送紫瑜郡主回宫。” “是!”当即便有侍卫应声,宫女们扶起紫瑜郡主,几乎是落荒而逃。 这宴会既已染了血,宾客们也都识相地纷纷告退。 不多大一会儿,前院里就只剩下了粱煜跟阿萱。 “解释。”粱煜神色冷冷,整个人都透着不悦。 阿萱却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这几条猎犬,野性难驯,居然想伤人性命,多亏了爷……” 只是她的话还未说完,粱煜的剑已然抵在了她的胸前。 “你昨日寻来的这几条猎犬,在府中一夜都未曾出事,偏偏见到了紫瑜郡主突然发狂。阿萱,别把本王当傻子!” “所以呢?”阿萱对上粱煜的双眸,并无半点退却,甚至朝前行了一步,剑尖刺入皮肉,鲜血顿时染红了衣衫。 粱煜一惊,却听阿萱道,“就算今日之事是我一手安排的,又如何?爷可要杀了我,给紫瑜郡主泄愤?” 反正,在他的心里,她从来都比不过紫瑜郡主,不是吗? 粱煜收回长剑,黑色的双眸沉如深夜,“因为那个梦?” 她为了那个梦,杀了林安,眼下也是因为那个梦,才会对付紫瑜郡主? 阿萱的瞳色发紧,每每想起上辈子的惨死,她心底便忍不住发狠。 想着粱煜为了紫瑜郡主,可以毫不犹豫地拔剑冲着她,而上辈子的她却还傻傻的以为自己对于粱煜而言是重要的,以为粱煜不论如何都不会放弃她,便是忍不住低低笑出了声来。3sk. “爷,阿萱对您而言,究竟算什么?” 她问,笑意冷冷,声音凄凉。 只是,她也并未真的讨要一个答案。 问了这话,便是转身大步离去。 毕竟,答案她早就知道了。 紫瑜郡主回宫不久,便有一群金羽卫来了镇远王府。 金羽卫平日里负责罪臣案件的调查,直接听命于皇上,此番前来,显然也是受了皇上的旨意。 “见过王爷。”几名金羽卫见到粱煜,态度都还算恭敬,但眉宇间总归是透着几分不服。 粱煜淡淡扫了几人一眼,这才问道,“何事?” 只听其中一名为首的道,“紫瑜郡主今日前来镇远王府赴宴,却是被吓出了癔症,皇上命我等严查此事。” 闻言,粱煜眸色不禁一沉。 他也没想到紫瑜郡主竟被吓出了癔症。 怪不得皇上竟然出动了金羽卫。 沉了一口气,粱煜方道,“饲养猎犬的侍卫已经被本王控制,尔等带走就是。” 谁知,那为首的金羽卫却是一笑,眸间透出几分冷意,“王爷说笑了,我等听闻,那猎犬是阿萱姑娘的。” 言下之意,他们要带走的是阿萱,而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侍卫。 今日之事,朝中大臣几乎都是亲眼所见,粱煜知道,此事瞒不过去。 只是他眸色冷冷,丝毫没有要放人的意思。 金羽卫早就看粱煜不爽了,如今仗着皇命在身,态度也是强硬,“王爷,我等奉命而为,还望王爷莫要为难……” 话音未落,便听粱煜冷声一笑,好看的剑眉微微一挑,“本王为难你,你又能如何?” 态度嚣张至极。 金羽卫当即纷纷拔出长剑,“金羽卫奉命办案,无关人等退下!” 粱煜的暗卫逐风也随即落在那群金羽卫的面前,长剑出鞘,浑身萧条的杀气。 双方对峙不下,可分明是金羽卫人多势众,但气势竟还是被粱煜给压了下去。 那可是面对过千军万马的人物啊,区区几个金羽卫,只怕最后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阿萱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切,终于还是开了口,“我跟你们走。” 她的声音不大,却打破了这僵持不下的对峙。 那几名金羽卫也不傻,听闻此言,便是将长剑收起,对着阿萱行了一礼,“我等奉命行事,还望阿萱姑娘莫要见怪。” 阿萱看了粱煜一眼,只见他黑色的双眸阴沉得可怖,对于她的贸然出现,似乎很不高兴。 但,阿萱并未理会他,只冲着那几名金羽卫道,“走吧。” 说罢,便是率先往王府外走去。 直到阿萱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之中,逐风才忍不住低声道,“爷,阿萱是怎么了?” 今日摆明了爷是在护着她,她何必自己走出来送死? 要知道,被金羽卫带走的人,就算无罪也会脱层皮。 只是,粱煜并未说话,双眸一直盯着早已不见人影的前方,神情阴鸷又可怖。 金羽卫一路带着阿萱入了地牢。 看着这昏暗又潮湿的环境,阿萱忍不住皱了皱鼻子,“我要见皇上。” “你以为你是谁?”其中一名金羽卫对着阿萱冷笑嘲讽着,“皇上岂能是你想见就见的!” “你不过就是粱煜养得一条狗……” 话音未落,阿萱手中的匕首已然抵在那名金羽卫的脖子上,她嘴上,扬着嗜血的笑,眸间透着寒光,匕首往那金羽卫的脖子上抵了抵,殷红的鲜血瞬间留下。 “你说,我若宰了你这条狗,皇上会不会杀了我?” “我再说一遍,我要见皇上!” 第5章 不死不休 最终,阿萱还是站在了皇上的面前。 看着她身上的血迹,想到方才底下的人来报,说那几名金羽卫皆被阿萱割断了手筋,皇上的脸色便是难看至极。 相比之下,阿萱却是气定神闲,上前恭敬行礼,“民女参见皇上。” “哼!”皇上冷哼了一声,并未让阿萱起身,低沉的声音透着怒意,“吓病郡主在前,伤了朕的金羽卫在后,你倒是有脸来见朕!” “民女正是为了医治郡主而来,至于金羽卫……”阿萱抬眸看向皇上,毫不掩饰面上的嘲讽,“连我都打不过,皇上不会还指望用他们来对付粱煜吧?” 被她一下子说穿了意图,皇上面色一惊,想着她与粱煜的关系,当下神色便又难看了几分。 但眼下也只能暗骂自己养的那帮金羽卫中看不中用,让他丢了颜面。 于是,轻咳了一声,方道,“你说你能医治郡主?” “是。”阿萱大方应下。 皇上却依旧铁青着脸色,“你可知,郡主的癔症就连御医都束手无策!” “民女随镇远王四处征战之时,得过治疗癔症的偏方,既然连御医都束手无策,皇上不如让民女试试?”阿萱随口胡诌,心中却是冷笑不已。 一个能持剑砍下别人脑袋,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女人,会被几条狗血吓出癔症? 笑死人了! 皇上看着阿萱,满眼皆是厌恶。 这贱婢分明是在提醒他,哪怕无名无分,她也是个战功赫赫的人物。 如今大棠内乱未平,外患四起,能上战场厮杀的人物,的确比起只会在宫里无病呻吟的要珍贵多了。 可,他讨厌这样邀功的人。 当即便只冷哼道,“紫瑜郡主乃是禹王遗孤,朕答应过禹王会好好照顾她,如若治不好,你可知道你的下场?” “民女知道。”阿萱爽快应下。 也理解皇上对紫瑜郡主的偏爱。 毕竟当年五子夺嫡,势力最单薄的五皇子多亏了禹王所救,最后在禹王跟粱煜的扶持之下,方才如愿坐上龙椅。 所以,她也是仗着这一点,才敢来与皇上提条件。 “但倘若草民治好了郡主,皇上准备给草民什么赏赐?” 这贱婢,居然还敢要赏赐! “郡主是因你而病!” 皇上脸色铁青。 阿萱摇头,“不,她是自己胆小被吓病的,不然,今日在场这么多人,为何偏偏只她被吓出了癔症?” “你!”皇上指着阿萱,当真是恨不得扒了她的皮。 却偏偏想着不能让禹王的遗孤成了疯子,这才压下了怒意,道,“你要何赏赐?” “一座宅子。”阿萱道。 闻言,皇上不禁一愣。 这贱婢,向来都是与粱煜住在一起,形影不离。 如今居然要起了宅子,这是要与粱煜分开的意思? 想着她方才所说的那句话,‘连我都打不过,皇上不会还指望用他们来对付粱煜吧?’ 莫非,她与粱煜起了嫌隙了? 她可是粱煜的左膀右臂! 思及此,皇上的心情便不由自主的好了些,当下便是应道,“好,朕答应你!但若是治不好郡主,朕就要了你的狗命!” “谢皇上!”阿萱对着皇上行了礼,由宫人领着,往紫瑜郡主的寝卧而去。 阿萱推开了紫瑜郡主的房门。 屋内几个宫女见到她,当即便是一惊,“你来做什么?” “你将我们郡主害成这幅模样,竟还敢来!找死!”其中一名宫女瞧着像是紫瑜郡主的心腹,当下也是不管不顾的上前来,扬起手便准备给阿萱一记耳光。 可,她这一巴掌还未落下,手腕已是被阿萱给握住,“我奉皇上之命前来医治郡主,无关人等,退下。” 说罢,手下猛一用力。 只听那宫女一声惨叫,其他宫女也都被吓得面色惨白。 阿萱这才松了手,冷着脸扫了众人一眼,“给郡主医治非同小可,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进来,还不滚出去?” 宫女们忙不迭的逃了出去,很快,偌大的屋子里就只剩下了阿萱跟缩在床上的紫瑜郡主。 屋内,香气萦绕。 薄纱的帷幔,将整间屋子都装点的如梦如幻。 而阿萱却如一头饿狼,带着满身的杀意,一步一步,破开这美好的梦幻。 她行至床前,看着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紫瑜郡主,冷冽的眸间透出几分好笑。 而紫瑜郡主却是故意不看她,只抱着自己的双肩,不断地重复着,“别过来,别咬我!你这条疯狗,别咬我!” 瞧瞧,饶是得了癔症,成了疯子,紫瑜郡主还是要骂她是狗! 她就这么静静地盯着紫瑜郡主看。 看她发丝微微凌乱,可搭上那张清纯的小脸蛋,就显得尤为可怜。 阿萱不禁想,若粱煜瞧见这样的紫瑜郡主,指不定得心疼成什么样子。 思及此,她便是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而紫瑜郡主也在听到她的冷笑后,微微顿了一下,随后又开始了那‘精彩的表演’。天籁小说网 阿萱也不急,转身去了一旁的梳妆台上,寻了一根发簪握在手中。 她的一举一动,自然都被紫瑜郡主看在眼里。 眼看着阿萱再次走近,紫瑜郡主颤抖得跟厉害了,声音也越发大了,“别过来!别咬我!” 阿萱淡淡一笑,“喊得再大声也没有用,皇上不会派人进来的。” 闻言,紫瑜郡主却是不信邪,眼看着阿萱将发簪高高举起,她的声音里也染上恐惧,“别咬我!救命!别咬我!” 阿萱眸色一凛,一把伸手便拽过了紫瑜郡主的手腕,不等她反应过来,便将发簪狠狠刺了下去。 “啊!”凄厉的惨叫,撕心裂肺。 殷红的鲜血顺着发簪滴落在床褥上,映开了一朵艳丽的花。 紫瑜郡主痛得脸色发白,豆大的冷汗顺着脸颊落下,眼中却是满满的恨意,她咬着牙,却是声嘶力竭,“贱人!我不会放过你的!” 阿萱将发簪扭转了一下,紫瑜郡主痛得连连惨叫,差点昏厥过去。 “这话,理应是我说才对,”阿萱冷声一笑,而后俯身靠近她,双唇凑近她的耳畔,如同鬼魅般的声音幽幽然响起,“这辈子,咱们不死不休。” 说罢,猛地将发簪拔出。 一阵鲜血顺着发簪飙了出来,而紫瑜郡主也是痛得昏倒在了床上。 只是,失去意识前,她听到阿萱阴冷的警告,“偏方未必一次有效,若郡主醒后依旧疯癫,民女会再来为郡主医治。” 第6章 烧了 翌日,粱煜早朝回府,顺道着将皇上的赏赐也一并拿来了。 他入了阿萱的院子,将那份房契丢在了阿萱的面前,声音冷冷,“本王倒是不知,你何时得了医治癔症的偏方。” 阿萱知道,粱煜这会儿定是气极了。 自己养了十年的棋子,还没到用处便要逃离他,换做谁都会生气。 她上前,俯身拾起房契,嘴角勾着凉薄的笑,“爷日理万机,略有不知也属正常。” 说话间,她有些迫不及待的打开房契,只听粱煜的冷笑声传了过来。 “这算是皇城数一数二的宅子,与镇远王府一东一西,可见皇上用心良苦。” 语气间满是嘲讽。 阿萱收起房契,很是满意,对上粱煜冷漠的双眸,笑容不减,“相隔再远,也都是在皇城之中。只要爷一声令下,阿萱还是能够即刻出现在爷的面前。” 话音落下,粱煜的脸色越发阴沉,却是冷笑道,“不知阿萱姑娘何时搬离?” “我也没什么行李,即刻便能动身,只是不知爷可否将萋萋赏我?”阿萱问。 萋萋虽然一直都在伺候她,却是卖身给镇远王府的。 粱煜看着阿萱那淡漠的脸色,嗤笑了一声,“可,一会儿本王亲自送你过去。” 亲自二字,好似莫名加重了音。 这让阿萱心里有了些许不详的预感,但面上还是恭敬道了谢。 行礼,的确不多。 几身换洗的衣衫,几张从前粱煜赏的银票,一把随身的匕首,拢共一个小包袱都装不满。 十年,这是她在镇远王府里,全部的东西。 “姑娘。”萋萋跟在阿萱的身后,将一个锦盒递了过来,“这个……不带吗?” 锦盒里装着的,是粱煜亲手刻的桃木簪。 她方才收拾行李时,刻意落下的。 心口莫名一抽,她刚想说不带,就听萋萋道,“若被王爷知道您没带着,恐怕……” 粱煜脾气不好,阿萱这几日已经惹恼了他不少次。 想着如今自己势单力薄,不便与粱煜彻底撕破脸皮,终于还是点了点头,“那就带着吧!” 说罢,这才转身离开。 却在踏出芳华苑之时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还记得,当初粱煜被封镇远王,赐下这座宅子时,带着她亲自来选了此处。 这儿,离粱煜的院子最近,本该是王妃才可入住的地方。 彼时,她还傻傻的以为这是粱煜对她的暗示,如今想来,当真是可悲又可笑! 深吸一口气,阿萱转身离去,再也不曾回头看一眼。 府外,粱煜早已骑着高头大马,等候多时。 阿萱见到他的时候,有些怔愣。 虽然知道粱煜这人向来说话算话,说会亲自送她那必定不会食言。 只是阿萱以为,粱煜好歹会喊辆马车来,这骑马算什么? 此时,粱煜正坐在骏马之上,邪睨着看她。 见她没什么反应,便伸了手过来。 意思,是要她共乘一骑? 阿萱的眉心低了低,“爷,不妥吧?” 别说她如今并不想与粱煜有任何过多的肢体接触,只说这男女有别,她也不该与粱煜共乘一骑。m.23sk. 粱煜没说话,眉尾却是轻轻一挑,那只伸出来的手,也久久不曾收回。 旁人许是不知,但阿萱却清楚,粱煜此刻,正在威胁她。 倘若她继续拒绝,指不定粱煜会做出什么事儿来。 当下,深吸了一口气,这才上前把手递给粱煜。 一股强劲的力道一下就将她提起,下一瞬,阿萱已经坐在了粱煜的怀里。 专属于他的淡淡清香瞬间将她包裹,盈盈绕绕,钻进她的鼻腔,一点一点的占据她的身体。 四月的天,空气中还弥漫着丝丝凉意,可粱煜的身子却暖得很,他的胸膛紧贴着她的后背,连带着她的身子也跟着暖了起来。 粱煜轻轻动了动缰绳,座下骏马便超前行去,步履轻缓。 “本王好似许久不曾这样抱着你骑马了。”他低沉淡漠的声音从身后头顶传来,莫名惹得她一身麻。 四岁那年,粱煜将她从蛇窟里救了出来,便是这样抱着她骑马回去的。 往后的很多年里,他上哪儿都带着她,只要是骑马,便是这样与她共乘一骑。 直到……她有了属于自己的战马。 “爷,这样走,怕是天黑都走不到西郊。”阿萱低声提醒,也算是转移开话题。 她不想再去回忆过去,过去的粱煜对她太好了,好到让她觉得,她欠粱煜的,不单单是这一条命。 可……上辈子惨死的画面历历在目,也在时刻提醒她,他对她的那些好,不过是利用罢了。 从前自己的感动,也全是个笑话而已。 身后的人,许久不曾说话。 那匹在战场上一骑绝尘的骏马,却依旧如同老婆婆一般散着步。 一路上,往来行人纷纷行礼注目,少不得指指点点,小声议论。 无非就是她与粱煜不明不白的那些话,这么多年,阿萱都听腻了。 直到行过了闹市大街,百姓越来越少,粱煜方才又开了口。 “你是在恼本王?” 几日来,阿萱的反应让粱煜有些懵。 他不懂,前一日还在自己跟前撒娇的丫头,为何突然将他当成了仇人一般。 但,方才百姓的议论,显然让他有了眉目。 阿萱的双手都藏在衣袖中,隐忍成拳。 开口,一声轻笑,“爷这是哪儿的话,阿萱怎会恼爷。” “那是为何?” 他又问,黑沉的眸子看向大街的尽头,语气中隐着不悦。 阿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阿萱长大了,总该有个自己的住处。” “呵。” 身后一声冷笑,带着几分嘲讽之意,俨然是不信她的鬼话。 他不再问,她也自然不再开口。 只是他的怀抱太暖了,暖得她额上都渗出了一层薄汗。 不知又走了多久,一阵烟熏味儿传来,隐约听到什么人在大喊,“走水了!快来帮忙!” 阿萱心头不禁咯噔了一下。 直到,粱煜的马停在了皇上赏赐的府邸前。 一群人提着水桶进进出出,府里的大火却越烧越旺。 阿萱眉头皱得紧紧的,心口的怒意几近爆发。 身后却传来一声轻笑,连尾音都夹杂着愉悦。 “看来,你还得继续与本王住上一阵。” 第7章 再也不要去孤城了 阿萱心里清楚,这火定是粱煜叫人放的。 他之所以要骑马送她,就是为了拖延时间。 偌大一座府邸,烧得连一根完整的房梁都没有了,若说没用火油,而是意外走水,只怕是连路边的小娃娃都不信。 阿萱看着灰头土脸的门房,蹙眉低问,“重建要多久?” 门房苦着一张脸,略有心虚,“回禀姑娘,快则六七个月,慢则一年之久……” “呵。”身后一声愉悦的轻笑,是粱煜。 阿萱一脸怒意地回头瞪着他,他却丝毫不掩饰面上的欢喜,嘴角噙着笑,黝黑的眸心彷如深潭,见她怒气冲冲,也不恼,只低声提醒着她,“阿萱,你是本王养大的……” 又是这句话! 她是他养大的,所以这辈子都逃不掉他的掌控是吗?! 阿萱心底的怒意迸发,一把扯过包袱,将那装着桃木簪的锦盒掏了出来。 粱煜一眼就认出来了,脸上的笑意当即被凌然的戾气取代。 眉心低凝,低沉的声音迸射着威胁,“你敢!” 这下,笑的人轮到了阿萱。 上辈子,这桃木簪被她亲手摔断在粱煜的面前,粱煜盛怒之下将她丢进了相国寺整整三个月不闻不问。 最后,还是她撒娇讨好,方才让粱煜消了气。 亲手所刻的东西被人不珍惜地毁掉,对于粱煜而言必然是奇耻大辱。 她太清楚,如何惹恼他了。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她将锦盒扔进了尚未完全熄灭的灰烬之中。 轰地一声,死灰复燃。 粱煜黑色的瞳孔中映照着火光,仿佛随时都要将她烧成灰烬。 可,阿萱却笑得越发灿烂了。 “哎呀,不小心手滑,爷不会责怪阿萱吧?” 粱煜就这么看着她,一言不发。 神情阴鸷到可怕。 一旁的门房更是被吓得退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被无辜波及。 可阿萱却丝毫没把粱煜放在眼里,背起自己的包袱,连礼都未行,便是大步离去。 宅子烧了一座,无妨,她可以去找第二间。 哪怕是住客栈,她也再不要回到他的镇远王府去! 她倒是要看看,粱煜能不能将整个京都给烧了! 她步履飞快,恨不得离得粱煜远远的。 可刚走过一条街,身后便传来了疾驰的马蹄声。 阿萱心道不妙,身形猛地一闪,眼前却只有一道黑色的身影如同闪电般略过。 而下一瞬,她已是被按在了马背上。 粱煜的坐骑名唤暗影,乃是世间难得一见的宝马良驹,快如闪电,驰如疾风。 以至于,显得之前那老婆婆般的步伐,更加可恨! “放开我!” 阿萱整个人都横趴在马背上,被粱煜一手按着,根本起不来身。 她不停的挣扎,但在粱煜的手下,这一切皆是徒劳。 耳边唯有呼呼的风声。 不消片刻,只听暗影一声嘶鸣,粱煜拽着阿萱的腰带,一跃下马,将她如同拎小鸡儿似得拎回了府。 “你放开我!”阿萱只觉得憋屈。 从未有过的憋屈。 想她征战沙场,哪怕面对突厥的大刀都未曾屈服过,身中数刀,都能从死人堆里爬出来! 何曾受过这等屈辱! 只有粱煜! 这世上唯一能给她委屈与羞辱的人,只有粱煜! 她一路挣扎,明知徒劳却还是不放弃,手脚并用,甚至抓破了粱煜的脖子。 可粱煜却是全程不发一言,一路拽着她,进了她的芳华院。 院内清扫的丫鬟们见此情景纷纷大惊,忙不迭地退出了院去。 院门被关上,粱煜也终于松了手。 禁锢的力道陡然间松开,阿萱脚下不稳,差点踉跄倒地,却是很快稳住了身子,反手一掌朝着粱煜袭去。 粱煜不慌不忙,双手负于身后,身形微动,风度翩翩间,将她凌厉的招式一一躲开。 她的武艺,全是他教的。 一招一式,他了若指掌。 阿萱越打越气,越打越急。 每一招的落空都让她感觉自己像是个笑话一样。 跟了他十年,学了十年,练了十年。 最终还是被他随意拿捏! 就好像上辈子,她被他推着去孤城送死,她竟还甘之如饴! 到最后,她几乎是被愤怒占据了理智,腰间的匕首何时拔出的也不知道,只知道,匕首堪堪滑过粱煜的脖颈。 一丝殷红的鲜血渗出,刺痛了她的双目。 阿萱猛然一愣,下一瞬却被粱煜一掌打飞了出去。 身子重重落地,耳边传来粱煜如野兽般低沉的怒吼,“你疯够了没有!” 疯? 阿萱躺在地上,她想告诉粱煜她没有疯,她就是要杀了他,她就是要与他斗个你死我活。 可,看着那湛蓝的天空上飘着的几朵洁白的云彩,她的大脑突然一片空白。 也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了萋萋的声音,染着几分哭腔,“姑娘……” 阿萱这才好似回了神,而后嗤地一声笑,抬起手,阳光透过指缝落在她的脸颊上。 “萋萋,你可见过孤城的天?” “孤城的天,满是黄沙,昏黄得连日头都看不清楚,更别提这般好看的云了。” 上辈子,她也是这样躺在地上,看到的却只有孤城百姓忿恨狰狞的面孔,以及那把悬着血玉的长剑…… “所以啊,这辈子我再也不要去孤城了……” 她这辈子,再也不会傻傻地任由粱煜推她去死! 粱煜脖子上的伤,不算轻。 府里的贺大夫一边给粱煜上药,一边瑟瑟发抖,“这匕首再入半分,爷怕是就没命了。” 他见过被划破了脖子的人,那血喷涌而出,止都止不住。 逐风站在一旁,脸色有些难看,“看来阿萱下手还是有分寸的。” 他是在替阿萱说话。 他想着,阿萱往日再怎么闹脾气,都不曾对爷动过手,更何况是下狠手呢? 可粱煜的脸色却阴鸷得厉害。 因为他知道,不是她有分寸,而是他躲得及时。天籁小说网 那丫头,是真想杀了她的。 他清楚地看到她挥舞着匕首朝着他冲过来时的眼神,就好似,与他有什么血海深仇一般。 可他也想不明白,为何短短几日,她就这般恨他了? “这年纪的孩子,就是气盛。”一旁的贺大夫叹息了一声,连连摇头,“犬子及冠那年,相中一家姑娘,属下不同意,他便在家中日日闹,好似属下是他的什么杀父仇人似得!” 一句话,好似点醒了粱煜。 第8章 我有心仪之人 阿萱被软禁在了芳华院。 院内除却萋萋之外,再无一个丫鬟。 平日里,也只有一位老仆妇每日来送些吃的。 时间一晃,便是半个月,这半个月来,阿萱也不是没试图逃过。 只是一来,她若是留下萋萋独自一人跑了,只怕粱煜不会放过萋萋。 二来,这镇远王府的护卫,都是她当初亲自在军中挑选的,各个身手不凡,严防之下,别说是她,便是连一只苍蝇都难以飞出去。 是以最初的几次尝试之后,阿萱便放弃了。 每日睡到自然醒,偶尔练练功,但大多数的时间,她都在看着天空发呆。 这一日,阿萱照例坐在院中的摇椅上,看着天空发呆,院门却突然被敲响。 老仆妇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姑娘,王爷命老奴来给姑娘送衣衫。” 萋萋去开了门,便见老仆妇捧着一身新衣进了来,对着阿萱恭敬行了礼。 阿萱不解地扫了眼那略显俏丽的粉色,这可不是她往日会穿的颜色,如此粉嫩俏丽,倒是适合紫瑜郡主。 这不得不让她怀疑,粱煜是送错了人。 于是,又问了一遍,“给我的?” 老仆妇点着头,“今晚府中会设宴,京内一众青年才俊皆会参加。” 言下之意,份外明显。 “……”阿萱眉心微凝。 所以,粱煜给她送衣服来的意思是,让她去跟那群青年才俊相亲? “姑娘。”老仆妇微叹了一声,又上前两步,站在阿萱身边,弓着身,小声道,“王爷对您甚是宽容宠爱,换做旁人这般,早不知死了几回了。您就去服个软……” “谁许你这般与我说话的?”阿萱冷着一张脸,声音透着淡漠,看都没看那老仆妇一眼。 这老仆妇也算是镇远王府的老人了,往日里阿萱见着她,敬着她年长,都会与她打声招呼。 可这并不表示老仆妇可以仗着年长来与她说教。 是,她伤了粱煜,换成旁人早已被粱煜扒皮抽骨。 可宽容宠爱? 呵,粱煜不过是舍不得他亲手养了十年的棋子罢了! 眼看着阿萱的脸色冷漠难看,老仆妇讪讪住了嘴。 萋萋忙上前接过衣衫,示意老仆妇离去,这才对着阿萱道,“要不,奴婢去回了王爷,说您病了……” “他不会信的。”阿萱淡淡说着,扫了那淡粉的衣裙一眼,满眼厌恶,“烧了。” 说罢,便是起身回了屋。 是夜。 今晚的月色,格外清明。 便是没有掌灯,府中小路上的石子儿都能瞧得清晰。绚丽多彩。 更何况,今日王府灯火通明,连着花园内都点了无数灯,将本就缤纷的花园,装点得得越发绚丽多彩。 所谓的‘青年才俊’们三五成群,围坐在花园内,有吟诗作对的,也有在旁切磋武艺身手的。 文武双全,能将这群人找来,也算是下了功夫的。 阿萱远远观望者,心中只有冷笑。 “妹妹觉得如何?”一道娇俏的声音从阿萱的身后传来。 转身,就见紫瑜郡主在一众奴仆的簇拥下款款而来。 而紫瑜郡主的身边,站着粱煜。 阿萱冷漠地扫了二人一眼,并未应声。 粱煜的眸子也落在阿萱的身上,他刚刚收到消息,差人送去的裙子被她给烧了。 半个月未见,她好似长高了些,也瘦了些。 他将她软禁起来,是为了罚她,自然不会给她好吃好喝的伺候。 不过看她眼下这神色,似乎这半个月也并未消磨她半点怨怒,她也似乎并不认错。 一旁,紫瑜郡主却是主动走上前来,挽住了阿萱的胳膊,一副亲昵的模样,“那些可都是我亲自挑选的。” “妹妹看凉亭中的那位,风度翩翩,乃是当今太傅之子,他哥哥当初可是太子伴读呢!” “还有桥边那位,那是齐大将军之子,妹妹喜爱武艺,应当会对习武之人更感兴趣,是不是?” 阿萱低头一笑,手臂微微一转,便将紫瑜郡主挽着她的那只手,捏在了手里,“听闻郡主右手已是提不得重物,也不知,这左手是不是也想试试?” 居然刚碰她。 闻言,紫瑜郡主脸色一凛,瞳孔间露出几分惧色。 但仗着粱煜就在一旁,她还是硬着头皮笑着,“妹妹这是什么意思?姐姐是一心为你好呢!”说话间,忙不迭地收回了自己的手,生怕阿萱一用力就将她的左手给捏碎了。 阿萱冷声一笑,“那位太傅之子,其母乃是烟花女子,一直不得宠。那位齐大将军之子,家中不仅有三位姬妾,更是常年流连下九流之处。至于其他人,都是些什么东西……” 阿萱说着,目光落在了粱煜的脸上,冷眸间,满是嘲讽,“可要我一一说给爷听?” 青年才俊? 呵,也不知是想笑死谁! 粱煜冷着脸,不发一言,但紫瑜郡主却是率先开了口,“不管怎么样,那些公子各个家世显赫,称得上妹妹的。” 说着,她又露出一副无辜的脸色,对着粱煜道,“名单是我亲自过目的,就怕有自视甚高之辈来了,会羞辱了妹妹。” 言下之意,以阿萱的身份,只配得上这些庶出不受宠,或是劣迹斑斑的公子哥。 那些嫡出长子,真正的人中龙凤,岂能看得上她。 紫瑜郡主垂眸瞪了阿萱一眼。 这个贱婢,说到底不过就是粱煜不知从何处捡来的野种,竟敢妄想那些名门望族? 她也配! 粱煜的目光,扫过远处那些公子哥。 在他看来,那群人压根配不上阿萱,毕竟,阿萱是他一手养大的,能文能武,谁若能娶了回去,那简直就是祖上积德。 只是他也清楚,那帮子名门望族思想愚昧,只看重家世背景。 紫瑜郡主的顾虑,不无道理。 “煜哥哥……”紫瑜郡主走回到粱煜的身边,微微拉扯着他的衣角,一脸歉疚,“是紫瑜没有安排好……” 粱煜眉心微凝,垂眸看向紫瑜郡主,这才沉声开口,“不怨你。” 不过…… 粱煜扫了眼远处那些‘世家公子’,冷漠的双眸中透出几分厌恶。 这群人,的确配不上他的阿萱。 “我倒是有心仪之人。”阿萱突然开了口,对着紫瑜郡主冷冷笑着,“若是郡主当真为我好,不如为我牵个线?” 听到阿萱有心仪的人,粱煜眸色微凝,而紫瑜郡主的脸色也是微微一变,却很快恢复成那一副单纯无辜的模样,“妹妹但说无妨,只要是我认识的,我必会权力相助。” “郡主当然认得。”阿萱笑意渐浓,看着紫瑜郡主,眉尾微微一挑,眸间满是挑衅。 “你的义兄,公孙羽。” 第9章 你算什么东西 此话一出,紫瑜郡主脸上的神情竟是再也装不住了。 当下便是厉声一喝,“你说什么?!” 就连粱煜的脸色,好似也阴沉了不少。 却见阿萱笑意盈盈,“我说,我心仪公孙羽。” “你也配!”紫瑜郡主脱口而出,而后意识到粱煜就在一旁,神情顿时复杂至极。 可阿萱却笑得越发开怀,“公孙羽乃是禹王收养的义子,与我一样,都是被捡回来的,也算同病相怜,家世这一块儿,想来并不看重。” 而最重要的是,如今大棠的兵权一分为三。 除却少部分由皇上掌控之外,大部分都在粱煜与公孙羽的手里。 而公孙羽乃是禹王一手养大,在战场上的骁勇不输禹王。 如若说,在大棠有什么人能与粱煜分庭抗礼的话,唯公孙羽莫属。 紫瑜郡主的脸色,难看得不得了。 她强迫自己扯出了一抹笑来,“可是,我义兄如今还在边关与陈国交战,怕是无心男女之事。不如这样,等我义兄回京,我再介绍你们认识?” 这话说得可谓天衣无缝。 与陈国的战事,可不是短时间内就能结束的。 公孙羽回京也不知要何年何月,这话看似是答应了阿萱,其实是变相的拒绝。 不过就是在粱煜面前赢一个好印象罢了。 可阿萱才不会让她如愿。 “这好办,紫瑜郡主只需休书一封,告知公孙羽此事,以公孙羽对郡主的宠爱,十有八九是会答应的。到时,王爷再替我求皇上下一道赐婚的旨意,此事不就成了?” 装,接着装。 阿萱冷眸看着紫瑜郡主,嘴角一直勾着笑,她倒要看看,这女人接下去要怎么装。 只是紫瑜郡主还没说话,粱煜倒是先开了口,“你当真喜欢公孙羽?” 阿萱这才看向粱煜,只见他阴沉着脸,好似不大高兴。 哦,不高兴啊? 那她可就得继续发挥了。 “是啊,特别喜欢。” “你见过公孙羽?”粱煜又问,带着几分怀疑。 阿萱耸了耸肩,“去岁陛下生辰,爷领我进宫的时候,我远远瞧过一眼。公孙将军气宇轩昂,一表人才,立于烈日之下,如天神下凡。只那一眼,我便喜欢上了。” 阿萱说的倒也不是什么违心的话。 去年她见到公孙羽时,的确是惊为天人。 但,远远还不到喜欢的地步。 粱煜听着她的‘真心话’,心中也不知想了什么,看了眼远处那群世家公子,这才道,“相比之下,公孙羽的确是最好的选择。既然你喜欢,本王便亲自修书给公孙将军。” 亲自修书一封。 当真是莫大的荣耀啊! 阿萱心头冷笑不止,果然,他从不在意她。 甚至能够轻易将她拱手让人 深吸一口气,语气莫名染了几分嘲讽,“爷还真是疼爱阿萱!那阿萱就先谢过爷了!” “恩。”粱煜冷冷应了一声,看着阿萱面上的笑,莫名有些烦闷。 便是一句话不说,转身便走。 待粱煜走远,紫瑜郡主自然也就装不下去了,刚要开口说什么,便被阿萱提醒道,“郡主,这儿是镇远王府,可不是宫里,小心隔墙有耳。” 闻言,紫瑜郡主一愣,随即蹙眉看了身后的丫鬟们一样,道,“你们都退下吧,我与阿萱妹妹有些体己话要说。” 丫鬟们自然恭敬退下。 阿萱瞥了萋萋一眼,示意她也跟着离开。 待四下无人,紫瑜郡主终于忍不住她那愤怒的神色,冲着阿萱低声喝道,“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肖想我义兄?” 她越是愤怒,阿萱便越是高兴,“怎么?郡主是担心你义兄也喜欢我?” “你做梦!我义兄才不会喜欢你!” “那你义兄会喜欢谁?你?”阿萱冷笑着,眸间嘲讽更重,“想不到,堂堂紫瑜郡主,竟然还藏着这样的龌龊心思,竟肖想自己的义兄,啧啧啧……” “你住口!”紫瑜郡主好似被戳中了痛处,有些恼羞成怒。 她当然不喜欢公孙羽,事实上,是公孙羽喜欢她。 以她的才貌姿色,这世上,又有几个男人能不喜欢她? 他们都该喜欢她才对,怎么可以喜欢别人! 公孙羽只能喜欢她! 阿萱冷眼看着紫瑜郡主,“反正粱煜已经亲自写了书信了,凭着当年粱煜与禹王的交情,相信公孙羽会卖这个面子给他的,也就是说,再过不久,你就该给我斟茶倒水,恭恭敬敬地唤我一声嫂嫂了。”23sk. “你想得美!”紫瑜郡主彻底被激怒,扬手就要朝着阿萱打来,“你这贱婢,看我今日不打死你!” 只是,她的巴掌想当然的没有落到阿萱的脸上,反而被阿萱轻易握住了手腕。 阿萱手下猛一用力,紫瑜郡主便痛得身子一软,差点半跪在地上。 “看来你这右手还废得不够彻底啊!要不要我帮帮你?”说话间,手上力道加重。 紫瑜郡主看了不远处那群公子一眼,当下便是眼珠一转,大声叫了起来,“啊!好痛啊!你快放手!” 夜色之下,这一声惊呼显得极为刺耳。 花园内的公子哥们全都循声看了过来。 几个有身手的更是不消一会儿就跑到了二人的面前。 而此时,阿萱已经松开了紫瑜郡主。 “紫瑜郡主?”众人见到紫瑜郡主,纷纷行礼,而后又看了看阿萱,问,“发生何事了?” “她,她……”紫瑜郡主的右臂本就伤着,还未痊愈。 方才被阿萱一用力,虽不至于伤口重新裂开,但也是痛得不轻。 此刻也是痛得说不出话来,但也不需要多说,所有人都知道她的意思,一定是阿萱伤了紫瑜郡主。 紫瑜郡主如此柔弱,自然是男人们争相想要保护的对象。 当下便有人冲着阿萱怒喝,“阿萱姑娘,你怎可如此蛮横无理?紫瑜郡主她……” “紫瑜郡主方才差点摔倒,我伸手扶她,却不慎碰到了她右臂的伤口。”阿萱一脸淡然的模样,挑眉扫了众人一眼,“怎么?我扶人还有错了?” 第10章 由她说了算 这回答倒是众人不曾想到的。 连紫瑜郡主都没想到,阿萱居然会睁着眼睛说瞎话。 却是气恼道,“你胡说,分明是你……” “郡主又想冤枉我?”阿萱先她一步开口,眉心微凝,也露出一副无辜的模样,“我知道郡主喜欢我家王爷,也一贯瞧我不顺眼,只是眼下王爷不在,您就算是冤了我,没有人证,王爷也是不会罚我的。还是说,您方才故意大喊,就是想引来公子们为您做人证?” 阿萱做出为难的样子,看了眼周围的公子们,“那,方才哪位公子亲眼瞧着我伤了郡主的,就请站出来,与我一块儿去王爷面前对峙吧!” 去王爷面前对峙,开什么玩笑! 别说他们都没亲眼看见,哪怕就是看见了,也不敢到粱煜的跟前蹦跶去呀! 一时间,这群公子哥都不敢说话。 他们今日来,是为了能有机会攀附粱煜的,可不是来给粱煜找不痛快的。 眼见着局势被阿萱掌握在手,紫瑜郡主如何能甘心,当即便落下了几滴美人泪来,“妹妹你,你伤了我也就罢了,怎还能这般毁我名声,你这是……你这是迫我去死啊!” 阿萱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郡主故意屏退下人,不就是想要对付我?” 公子哥们这才反应过来,紫瑜郡主竟一个下人都没带着,果然不寻常。 就听阿萱接着道,“更何况,你想死的话,这里有树可撞,有湖可跳,有谁拦着你不成?光说不做,倒是叫我看不起了。” 说着,便是侧身让开了去湖边的路,“请。” 这等于是把紫瑜郡主架在了台面上。 去,堂堂郡主难不成真因为这贱婢一句话就送死? 可不去,又显得她方才口口声声所言,皆为虚假。 紫瑜郡主只能嘤嘤落泪,她本就生得一副好皮囊,如今在这月色之下梨花带雨的模样,让周遭的公子哥们好一阵心疼。 加上各个都有心攀附,便纷纷开口劝道,“此事想来必然是有误会,郡主手伤要紧,还是抓紧喊大夫来瞧瞧才是。” “是啊是啊,还是先去瞧大夫吧!”说着,便是恭敬着请紫瑜郡主前行。 紫瑜郡主也不傻,顺着台阶就下了,泪眼盈盈地对着众人微微一拜,“有劳诸位公子了。” “不妨碍不妨碍!”舔狗们争先恐后地护送着紫瑜郡主离去,阿萱冷声一笑,视线却落在了其中一名穿着白衣的男子身上。 那男子先前并不在花园,方才也是听到了紫瑜郡主的叫声才从暗处行来,做出一副与其他公子一块儿过来的模样。 不过,阿萱并未深究,转身就回了芳华院。 有人在粱煜的府邸作妖,与她有什么干系! 只是,当天夜里,隔壁院子便是好一阵的嘈杂。 人来人往,大呼小叫,吵得阿萱根本睡不安稳。 起来才从萋萋口中得知,粱煜中毒了。 “听说是被毒蛇咬了。”萋萋一边说着,一边给阿萱披上外衣,“姑娘您说,这惊蛰都还未到,府里怎会无端端有什么毒蛇呢?” 阿萱一下就想到了先前那名白衣男子,没想到此人居然是来要粱煜的命的。 府里只有一名府医,对于寻常的病症外伤算是医术高明,可蛇毒……只怕从未涉及。 估计,还得去宫里请御医。 阿萱猜测得不错,没多久,便有御医匆匆赶来。 可看到粱煜被咬伤的腿时也是惊了一下,一番诊断下来,只得连连摇头,“幸好王爷出手快,封住了腿上的穴位,阻止了蛇毒的蔓延,但这蛇毒太凶,微臣也没有解毒之法,恐怕只能……” 话到最后,御医一脸为难,不敢继续说下去。 粱煜坐在软榻之上,脸色阴沉,“只能如何?” 御医小心翼翼地看了粱煜一眼,又慌忙低垂了眸子,声音抖得厉害,“只能,断腿保命。” 御医说这话的时候,阿萱也已经站在了门外。 她觉得,自己应该是高兴的。 上辈子,粱煜害得她这样惨,如今他面临惨死或残疾的境地,她理应拍手欢庆才对! 可,看着粱煜那铁青的脸色,看着他因着不甘而紧握的双拳,她竟是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将军没了腿,与雄鹰断了翅,有何分别? 逐风站在粱煜的身旁,脸色阴沉,“爷,不如去请国师……” 国师擅长玄黄之术,除却卜算之外,医术也是一绝。 却听一旁的御医小声道,“国师不出相国寺,若要王爷颠簸去,恐怕半路蛇毒就该发作了……” 逐风神色一沉,“那属下直接将国师掳来。” 只要王爷点头,他即刻就去! 可,粱煜好似并未听到二人所言一般,只冲着门外淡淡道,“阿萱觉得,该如何?” 门外,阿萱微微一愣,没想到自己刻意掩了气息,还是被他给发现了。 当下便是深吸了一口气,进了屋。 走得近了,便看得越发真切。 粱煜那被咬的腿已经全黑了,再不解毒,这腿便是不砍也没用了。 阿萱眉心紧拧。 她的仇还没报,粱煜决不能就这样毁在别人的手里。 他是死是残,都该由她说了算! 思及此,她转身对着贺大夫道,“取半边莲十五克,蒲公英三十克,黄芪十克,鬼针草十五克磨成粉,半炷香之内务必拿来。” 贺大夫微愣,随即便反应过来,慌忙应了声是,便转身跑去了。 一旁,御医细细呢喃着方才阿萱所说的这几味草药,随后恍然大悟,“姑娘是想用以毒攻毒的法子?” 阿萱没理他,自顾自拔出匕首来,蹲下身子,便在粱煜的伤处划了个十字。???.23sk. 漆黑的毒血瞬间流下,伴随着一丝腥臭。 阿萱又问御医讨了针包,刷刷几下便用银针封住了粱煜腿上的脉络。 行云流水的针法令得御医又忍不住感叹,“姑娘这针法,妙啊!” 恰在这时,贺大夫送来了药粉,阿萱便将药粉覆在了粱煜的伤处,一边包扎,一边道,“这药粉一日得换三次,另外我再开个方子,爷每日也得服用三次才行,如此四五日,这蛇毒才能彻底解了。” 话音落下,头顶却传来那阴冷至极的声音,染着几分凉薄的笑意,“本王倒是不知,阿萱竟何时会了医术。” 第11章 国师无相 一句话,便让阿萱手上的动作顿住了。3sk. 上辈子,她摔了粱煜送的桃木簪,被软禁在相国寺三个月。 便是这三个月里,她跟随国师学习医术。 国师说,她有天赋,不仅倾囊相授,还在她离开时传了一本古籍医书给她。 几年下来,她的医术早已青出于蓝。 只是,那都是上辈子的事儿了,这辈子,她从未离开过粱煜,更未曾学过医术,也难怪粱煜会起疑。 深吸一口气,阿萱压下心中的慌乱,给粱煜包扎好,这才起身应道,“先前在军中跟陈军医学了些皮毛。” 陈军医去岁就病逝了,死无对证。 她努力让自己的眸色趋于平静,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握拳,可对上粱煜那双阴沉的眸子时,却没有半分闪躲。 四目相对,粱煜漆黑的双眸如一汪深潭,叫人怎么都看不透。 良久,他才勾唇一笑,“原来本王的阿萱这般有本事。” 不阴不阳的语气,叫人听着便浑身冒寒气。 阿萱知道,粱煜肯定起了疑心。 却只当没有听出他话中深意,微微点头,“爷早些休息。”说罢,便是行了礼退下。 贺大夫跟御医也相继离去,屋内烛火闪动,一寸一寸跳跃在粱煜阴鸷的脸庞上。 她向来都是他的小跟班,她去了哪儿,有没有跟谁学过医术,他又岂会不清楚。 回忆着前段时间以来阿萱的不对劲,粱煜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一个月前去相国寺时,国师曾与他说过的话。 但凡一个人性格突变,还做了往日从不会做的事儿,那十有八九是被夺舍了。 思及此,粱煜那双幽暗的眸子,便越发阴冷了。 翌日,粱煜一大早就派了人来,说要带阿萱去相国寺祈福。 马车上,粱煜一直闭目养神,不发一言。 阿萱便也没有说话,见粱煜脸色如常,想着自己的方子果真是有用的,便坐到了一旁,眼观鼻,鼻观心。 只是这静逸的模样,让粱煜不自觉地沉下眉。 换做从前,她必然会坐到他的身边来,在他耳畔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的确是不一样了…… 马车缓缓,一个时辰后方才在相国寺外停下。 有小沙弥守在寺外,见到二人下了马车,便上前来行了佛礼,“二位施主,主持已经等候多时。还请二位施主随小僧来。” 说着,便领着二人往寺庙内走。 阿萱心中不禁一声冷笑。 想着她这个便宜师父还真是会故弄玄虚,说得好似早就算到他们会来似的。 不多久,二人便跟随小沙弥来到了大雄宝殿。 偌大的殿内,一尊大佛肃穆庄重。 佛像前的蒲团之上,跪坐着一名穿着袈裟的白发男子。 正是当朝国师无相。 无相道了一声佛偈,而后起身,转向二人行了佛礼,“镇远王大驾,有失远迎。” 无相童颜鹤发,天生一副桃花面。 上辈子阿萱打趣过他,如若身在红尘,必是各家女郎争宠的对象。 当时,无相只是微微一笑,清淡得如同一杯碧绿的茶。 隔世再见,不知何故,阿萱总觉得无相的身上多了一股子……慈悲? “大师客气。”粱煜回以佛礼,可饶是这等温文的礼节,他做起来,依旧带着股肃杀之气。 无相的视线,落在了阿萱的身上,眸间仿若染上了几分笑意,好似与故人相见一般。 可这一世,这还是二人的第一次相见。 阿萱瞧得莫名其妙,但还是行了个佛礼。 无相便又看向粱煜,“王爷多虑了。” 什么多虑了? 阿萱有些疑惑,却听粱煜道,“大师可看清了?当真未被夺舍?” 闻言,阿萱这才明白过来,粱煜是以为她被人借尸还魂了。 没想到昨日她露了医术,竟会让粱煜起了这样的怀疑。 当下便是有些忍不住想笑,可后来一想,前世的灵魂占据了今世的身子,兴许也能算得上是一种夺舍? 而无相也只是念了一句佛偈,道,“王爷宽心。” 粱煜眉心微沉,转头看向阿萱。 只见阿萱也正回望着他,嘴角噙着讥讽,“既然爷觉得我是被夺了舍,倒不如留我在相国寺小住几日,也好让国师瞧个真切。” 上辈子,她拜了无相为师,三个月的相处也让她将无相当做了亲人。 重生一世,无相是她前世回忆里唯一的温暖。 她很想在这儿多住几日,与无相‘叙叙旧’。 而最主要的是,她不想跟他回去。 粱煜没说话,却听无相道,“小住几日就不必了,不过贫僧见施主戾气过重,不如让贫僧为施主念念心经,驱驱心魔。” “也好。”粱煜冷声应道。 他觉得无相说得没错。 这丫头的戾气果真是太重了。 “本王在外间等。”说罢,不等阿萱有任何回应,便是转身离去。 偌大的宝殿之内,便只剩下了阿萱跟无相。 香烛味弥漫四周,无相的声音也好似从远处传来一般,“生死有命。” 阿萱微愣,转头看向无相,只见他正看着自己,眉宇间透着几分怜悯,“施主历经生死轮回,理应明白生命可贵的道理,何故执迷不悟?” 一句话,便让阿萱毛骨悚然。 她吃惊地看着无相,只觉得心脏跳动得厉害,“你看出来了?” 无相并未应声,只静静地看着她,却俨然是默认。 阿萱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你只一眼,就看出来我历经了轮回生死?你当真能通鬼神?” “那,上一世呢?上一世,你也能看出来是不是?” 无相双手合十在胸前,微微垂下了眸子。 他不看她! 他在心虚! 阿萱猛然上前两步,一把拽过了无相的衣领,迫得他睁开眼,不得不看她。 只见她眼里,盈着泪。 那晶莹里,映着偏执。 “是什么感觉?”她问,“袖手旁观着我身首异处,是一种什么感觉?” 一个养了她十年,却将她视为弃子。 一个教她医术,如父如兄,却能眼睁睁看着她惨死而连一句提醒都不给。 呵…… 可笑! “阿弥陀佛。”无相轻柔的声音缓缓,不起半点波澜,“生死有命……” “我去你的生死有命!”阿萱一声厉喝,一把将无相推倒在地,周身的戾气饶是那满殿的佛法也无法压制。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泪未落却已散尽,眸间唯余寒厉。 “我不信命,我只信我自己!” 第12章 我佛慈悲 大殿外,一阵微风袭来,吹乱了阿萱额前的碎发,也吹灭了佛前跳动的香烛。 阿萱缓缓抬眸,看向那尊大佛,而后一声冷笑,甚是轻蔑,“呵,我佛可真是慈悲。” 说罢,她便转身朝着殿外走去。 却是不曾看见,无相站在佛前,凝视着她的背影许久。 回府的马车上,阿萱依旧是眼观鼻,鼻观心。 可粱煜分明能感受到她此刻的情绪,比之来时要愤怒了不少。 无相那秃驴分明说是要给她驱驱戾气的,怎么祛完之后,她的戾气却更重了。 “再过十日,是不是武状元殿试?”阿萱突然开口,打破了马车内的宁静。 粱煜微愣,这才应道,“怎么,你有兴趣?” 阿萱点了点头,“阿萱最近情绪暴躁,想找人比划两招,只是军中大多都不是我对手,逐风也没什么空……” 闻言,粱煜不禁微微挑了眉。 原来这丫头知道自己最近暴躁易怒? 见粱煜不说话,阿萱便又接着道,“方才国师说,我应该做些什么来发泄一下体内的戾气,正好,顺道也能帮爷试探一下那群人的虚实。” 她自是说了谎的。 她想参加武状元的殿试,目的就是要成为武状元。 之前金羽卫对粱煜无礼,自然遭了粱煜的报复。 听闻前几日朝上,不少大臣呈上了金羽卫的罪证,迫得皇上不得不将金羽卫中的几名重要人物下了狱。 如今的金羽卫,就是一副空皮囊而已。 可,金羽卫是皇上一手创立的,初衷就是为了牵制粱煜,所以皇上不可能让金羽卫解散。 此次的武状元殿试,挑选的便是下一任的金羽卫统领。 粱煜自然也明白此中道理,所以阿萱说要帮他试探一下对方的虚实,粱煜自然是不会拒绝的。 果然。 粱煜微微颔首,应了声,“可。” 只是,他在意的并不是那群殿试的武人到底有什么本事。 他在意的,是阿萱究竟想要做什么。 她与他闹了这许久的脾气,今日提起武状元殿试,语气却是难得的平和。 他可不相信,她全无目的。 她是他养大的,他对她,了若指掌。 一个时辰之后,二人终于回了府。 刚进前院,便听到一声娇俏的声音响起,“煜哥哥!” 而后,一道倩丽的身影径自跑了过来,掠过阿萱身边时,还刻意撞了她一下。 紫瑜郡主一把挽住了粱煜的手臂,满脸担忧,“我听人说,煜哥哥昨夜被毒蛇咬了,差点丢了性命,我好担心煜哥哥……” 说着,豆大的泪水便随着脸颊滑落。 这一副娇滴滴的可怜模样,真是叫人自愧不如。 粱煜不着痕迹地收回了自己的手臂,声音却甚是温柔,“并无大碍,叫郡主担心了。” 紫瑜郡主这才低头拭泪,道,“我特意叫御膳房做了煜哥哥喜欢的吃食,都是些大补的食材,煜哥哥可要都吃了我才能放心。” 紫瑜郡主一边说着,一边将粱煜往屋里拉。 阿萱很想转身就走,可如今她有求于粱煜,自然不能这般无礼。 便是抬步跟了进去。 只见,紫瑜郡主从宫女手中接过了食盒,放在桌上,而后一层一层地拿了出来,“这是人参炖鸡,我特意命人下了虫草。这是雪莲熬的汤,还有这……” 看着紫瑜郡主如同献宝似的端出来的各色大补的食物,阿萱毫不客气地泼下一盆冷水, “爷中了蛇毒,忌大补。紫瑜郡主精心准备的这些,只会要了爷的命。而且……这些并不是爷爱吃的。” 说什么特意让御膳房做了粱煜最爱的吃食,呵,大言不惭! 紫瑜郡主手上的动作顿住,心中愤愤,可面上却是那一副无辜柔弱的模样,“可是,我问过御医,御医说能吃的……” 言下之意,她阿萱一个贱婢,难不成还能比宫里的御医都懂? 孰料,粱煜低沉的声音缓缓道来,“本王的蛇毒,是阿萱解的,想来她比御医更懂些。” 闻言,紫瑜郡主愣住了,猛地看向阿萱,一脸的难以置信。 这贱婢,竟然还会解蛇毒! 哼,定是瞎猫碰到死耗子! 思及此,紫瑜郡主又看向粱煜,微微嘟着嘴,道,“我只是想着煜哥哥死里逃生,身子定是虚弱,也问了御医,都说能吃才拿来的,我没有要害煜哥哥的意思。”m.23sk. 这话,分明是暗中责怪阿萱说她想要粱煜性命这事儿,从而,显出自己的善良单纯。 粱煜微微点头,“我知你无意。” “是吗?”阿萱站在一旁,冷声一笑,“惊蛰未到,便是野外也难见毒蛇,爷屋内如何会有?镇远王府守备森严,旁人便是会飞也进不来,可偏巧昨夜郡主请了一众的世家公子……” “你这是什么意思!”紫瑜郡主终于怒了,“你想说是我找人放了毒蛇咬煜哥哥?!” 阿萱却是一副事不关己的坦然模样,“不是你找的人,那也是你识人不清,昨日拿了帖子进府,穿着白色衣衫,冒充了御史次子的人,究竟是谁?总归这事儿,郡主脱不了干系。” “你!”紫瑜郡主凶狠狠的,却又落了泪,平白多了几分被冤的委屈,“煜哥哥,不是我……” “是金羽卫的人。”粱煜神色微凝,“与郡主无关。” 原来是金羽卫啊! 阿萱恍然大悟,果然是有些身手的,竟能去粱煜的屋内放蛇。 紫瑜郡主也是一副吃惊的模样,“什么?又是金羽卫?这帮人还真是不知悔改,皇上前段时间才罚了他们,这次居然敢来下毒害煜哥哥,等我回宫,必要跟皇上告状不可!” 话说到这儿,紫瑜郡主又看向阿萱,眉间露着几分得意,面上却是柔弱不可欺,“妹妹可听清楚了,不关我的事,还望妹妹日后莫要将我想成那般狠毒之人了……” 说话间,又委屈地抽泣了两下。 粱煜安抚了几句,紫瑜郡主才带着人走了。 阿萱也想告退,却见粱煜黑沉的眸色中凝着几分怒意,正死死地盯着她。 怎么?不悦她得罪了他的心上人? 阿萱心中冷笑,却听粱煜淡漠的声音缓缓传来,透着寒意,“你看见了?” 第13章 有件事要你做 她既然知道对方穿的白色衣衫,那必然是瞧见了。 可她看见了,却什么都不说。 由着他被毒蛇咬了,命悬一线! 他养了她十年,她就是这般报答他的? 真是好样的! 阿萱当然知道粱煜在想什么,可她自然不会傻到承认了此事。 只道,“昨夜见一白衣男子从别处而来,我只以为他是去了茅房,并未想到他会行凶。” 毕竟,这儿是镇远王府,谁敢行凶? 哪怕是粱煜自己,不也是没想到吗?23sk. 若不然,也不会在自己的屋中被毒蛇给咬了。 粱煜嘴角微微一勾,盯着阿萱,似笑非笑,“当真?” “恩。”阿萱冷声应着,却也知道,粱煜是不信她的。 可不信又如何? 她一口咬定,粱煜也没办法。 果然,那双阴鸷的眸子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这才道,“退下吧。” 阿萱应了声是,却看了眼满桌的佳肴,问道,“这些爷吃不得,不如赏了我?” 粱煜冷漠的双眸瞥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 她却自顾自地将饭菜收拢了起来,拎着食盒愉快地离开了。 只是,并未回自个儿的院子,而是往府外走去。 此时,紫瑜郡主才刚刚上了马车。 她的丫鬟见到阿萱拎着食盒出来,忍不住冲着马车内轻声唤道,“郡主,是阿萱姑娘。” 闻言,紫瑜郡主掀开了车帘,就见阿萱拎着食盒站在王府门口,此刻也正朝着她这边看来。 四目相对,没有粱煜在场,紫瑜郡主丝毫不掩眸中的恨意,可阿萱却只是对着她轻蔑的一笑,而后转身朝着街另一边的小巷子走去。 紫瑜郡主满脸忿恨,这贱婢,拎着她的食盒是要去哪儿? 她的双眸死死地盯着阿萱,就见她站在了一个巷子口,而后将手中的食盒扔在了地上。 食盒内的珍贵佳肴瞬间洒了一地。 巷子里冲出来几条流浪狗,好一通狼吞虎咽。 这贱婢,竟拿她的东西喂狗! 那几条流浪狗也是从未吃过这等好东西,激动得连食盒都被咬烂了。 阿萱冷眼看了会儿,这才转身往王府走去。 可还未等她进府,就被紫瑜郡主的丫鬟拦住了。 “站住!”那丫鬟气势汹汹,张开双手,恶狠狠地盯着阿萱,“你竟将郡主赏赐喂狗,可知这是大不敬!”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那丫鬟的脸上,打得那丫鬟头都歪到了一边,嘴角渗出了鲜血。 阿萱眸色微冷,挑眉看她,“哪来的贱婢,敢在我镇远王府门口大呼小叫,来人,押下去!” “是!”府外的护卫齐声应道,当下便有两人上前,一左一右将那丫鬟架了起来。 在镇远王府的护卫们眼中,阿萱就是第二个主子,他们岂会不听? 丫鬟被吓得大叫,紫瑜郡主也冲下了马车来,厉声喝道,“我看谁敢!” 只是,护卫们没理她,依旧要押着那丫鬟离去。 紫瑜郡主急了,当即冲着阿萱怒道,“她是我的丫鬟,打狗都还要看主人呢!你若真敢妄为,煜哥哥不会放过你的!” “哦?”阿萱眉尾微微一挑,嗤笑着看着她,“郡主的意思是,这丫鬟是你的狗,还是你是粱煜的狗?” 若不然,她找粱煜给她出什么头? 紫瑜郡主被阿萱的话堵得心口疼,双拳紧握,“放了我的丫鬟,不然我要你好看!” 只是这样的威胁,阿萱根本没有放在眼里。 便是连一个眼神都懒得再理,只冲着另外两个侍卫道,“送郡主回府。”说罢,便是自顾自地跨入镇远王府的大门。 紫瑜郡主气不过,这就要追上来,却被那连个侍卫给拦下了,“郡主,请。” “你们!睁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我可是郡主!你们为了那个贱婢敢对我不敬?我让煜哥哥砍了你们的脑袋!” 只是,镇远王府的侍卫,可不是唬两句就会怕的。 “郡主,请。” 态度强硬。 紫瑜郡主最后几乎是被侍卫逼着上了马车,回了宫去。 芳华院内,阿萱正躺在摇椅上小憩。 萋萋站在一旁伺候着,视线却时不时地看向那个跪在院中,脸色苍白的丫鬟。 见她身子瑟瑟发抖,身形不稳,随时一副要倒下的模样,终于还是忍不住轻声道,“姑娘,那毕竟是宫里的人,若是出了人命,可就不好了。” 闻言,阿萱这才睁开了眼,对着萋萋一笑,“恩,萋萋说得对。” 说着,她方才起身,行至院中。 那丫鬟瞧见阿萱来了,慌忙磕头认错,“奴婢知错了,姑娘饶命,姑娘饶命……” 阿萱就这般冷眼瞧着,见她磕得额头都出了血,方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丫鬟停止了动作,抬起头,可怜巴巴地看着阿萱,“奴,奴婢名唤翠儿。” “翠儿……”阿萱细细呢喃着这名字。 上辈子,就是这个翠儿助纣为虐,指证她给紫瑜郡主下了毒,以至于最后萋萋为了给她顶罪,被斩首示众。 这辈子,虽有很多事都不一样了。 比如金羽卫,比如粱煜中毒。 可有一点没变,紫瑜郡主恨她。 所以,上辈子的诬陷这辈子还会有。 思及此,阿萱嘴角便勾起了一抹冷笑来,声音淡淡,“我听闻你家中有三个兄弟,皆在京中做着小本买卖,只是生意不大好,常年要你接济。” 翠儿瞳孔震颤,当即就明白了阿萱的意思,顿时慌乱不已,“姑娘,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错,与奴婢的家人无关!姑娘饶命!” “可我这人,向来睚眦必报,旁人如何对我的,我必定百倍奉还……”阿萱笑意冷冷,看着翠儿的眼神,如同看着一具尸体。 翠儿身为宫女,见惯了宫中的卑劣手段,而阿萱这样的眼神,自然也让她看明白了其中之意。 当下便是匍匐在了阿萱的脚边,一个劲地祈求着,“只要姑娘能饶了奴婢这次,奴婢日后便是姑娘的人,奴婢甘愿给姑娘当牛做马!” 阿萱要的,就是这句话。 于是,俯身将人扶起,淡淡笑道,“良禽择木而栖,今日这话,我记下了,倘若你骗我……” “奴婢不敢!”翠儿慌忙应道,生怕回得慢就没了性命,甚至连累了亲人。 阿萱很是满意,伸手轻轻拂过翠儿的脸颊。 分明是温柔至极的动作,却让翠儿感觉到了浓烈的杀意,无端起了一声冷汗。 就听阿萱道,“我正好有件事要你去做……” 第14章 狗死了 翌日。 阿萱正在自个儿的院中活动着身手,萋萋却是慌慌张张地跑了来,“姑娘,不好了!金羽卫来了!” 闻言,阿萱便拾起一旁的汗巾,抹了把脸,“来便来了,慌什么。” “王爷不在府中,要不要奴婢去校场找王爷?”萋萋觉得,金羽卫定是郡主喊来的,郡主是想要她家姑娘的命,唯有王爷才能保住她家姑娘。 见萋萋如此紧张,阿萱却是笑了开来,“不用怕,金羽卫如今是中看不中用,更何况,昨日我与翠儿都说好了的,不会有事。” “可,若是翠儿倒戈可怎么办?”萋萋还是很担心,“奴婢陪姑娘进宫吧!” “我床上的褥子该换了,记得好好洗洗!”阿萱说着,便将汗巾丢给了萋萋,大步走出了芳华院。 金羽卫就在前院等着,比起上回来,这次的几个人态度都很好。 见到阿萱也是恭敬行礼,全程没有半点趾高气扬的感觉,很显然这段时日是被好好磋磨过了。 只是,因着粱煜的缘故,这帮人看她的眼神还是染着几分恨意的。 阿萱被带到了皇上跟前,与上回不同,此次除了皇上之外,大殿内还有许多人。 紫瑜郡主站在皇上的身旁,眼圈红红的,显然是哭了很久。 而翠儿则跪在大殿之上,衣衫上都渗着血迹。 阿萱眉头不由得一沉。 “民女见过皇上。”阿萱上前,跪地行礼,就如同上回一样,皇上并未让她起身,只是冷喝道,“大胆贱婢,可知罪?” 阿萱身板挺直,目视皇上,并无半点退缩,“民女不知。” “混账东西!”皇上怒喝一声,“镇远王府就养出了你这种目无王法之辈?来人,拖下去,杖责八十!” 阿萱眉心一沉,什么都不问,上来就要杖责她。 看来皇上今日是要借着她,发泄前段时日被粱煜端了金羽卫的怒啊! 只是,上来就八十棍子,这不是摆明了要她的命? 有侍卫进了殿来,将阿萱架起。 阿萱自是不服,“皇上要罚民女,也该给民女一个心服口服的理由才是!” 就算是皇上,也不能无缘无故杀人吧? “你将人打成这副德行,还要朕给你一个理由?”皇上气怒得恨不得随时冲上来给阿萱一脚。 可阿萱却是瞥了一旁的翠儿一眼,挑眉一笑,“皇上是说,这宫女身上的伤,是民女做的?” “不是你还能是谁?!”紫瑜郡主终于是开了口,声音都透着哭腔,“昨日翠儿在王府外被你带走,之后就是这一身伤的回来了,宫中有不少人瞧见!” 说着,便是嘤嘤地哭了起来,“我知你不喜欢我,上次及笄礼还特意放狗咬我,可我的丫鬟是无辜的呀……你怎么,怎么能如此心狠手辣呢?” 阿萱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表演,这女人,不去做个戏子真是可惜了。 “我没做过。”阿萱看了眼一旁的翠儿,淡漠道,“我昨日只是罚了她跪,并未用刑。” “你这意思,难不成还是我冤枉了你?”紫瑜郡主气得嘤嘤哭,“翠儿你自个儿说,你的伤是谁能弄的?” 终于轮到受害者说话了。 翠儿缓缓抬头,视线扫过皇上跟紫瑜郡主,最后落在了阿萱的脸上。 却是什么都没说,仓皇低了头。 可这意思不是很明显了吗? 紫瑜郡主心头冷笑,抹了把泪,“翠儿别怕,有皇上在,她不敢再打你的。” 皇上也是气得不轻,只觉得阿萱打了人还这般嚣张,着实是没把他放在眼里,当即便是厉声喝道,“赶紧拖下去!这等心狠手辣之人,打死算了!” 侍卫应声,拖着阿萱就要往外走。 却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慢。” 而后,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形出现在了殿外,长腿一迈,便入了殿来。 “微臣拜见皇上。” 粱煜拱手行礼,却不曾下跪。 皇上负手于身后,紧紧握了拳。 紫瑜郡主也是一愣,没想到粱煜会突然出现。 他今日,不是去了校场吗? 她特意寻了这个时间,就是不想让粱煜救了那贱婢。 可这会儿,粱煜既然来了,她这戏便得做得更足一些,当下便是小跑至粱煜的跟前,双眼哭得红红的,好不可怜,“煜哥哥,你终于来了……” 一副粱煜来了才有人给她做主的模样。 皇上沉着声道,“你来了也没用,你这丫头下手太狠,若不教训,我大棠法纪何在?” 粱煜瞥了一旁的翠儿一眼,“若阿萱真将人伤成这样,微臣自不会阻挠皇上行国法。”23sk. 言下之意,就算阿萱真伤了人,也要依法办事,而不是随口一句乱棍打死。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都知道,今日想要阿萱的命是不可能了。 只是,紫瑜郡主还是不死心,仰头看着粱煜,“昨日,翠儿是见到阿萱妹妹将我给煜哥哥准备的食物都丢了喂狗,才会一时气恼拦下了阿萱妹妹,绝不是有心不敬镇远王府的……” 顺道着又告了一状,真是高明。 阿萱不禁冷笑了一声,“所以,郡主猜那几只狗眼下都如何了?” 这话问得奇怪。 紫瑜郡主猛然一愣,“你什么意思?” 阿萱却不理她,而是看向粱煜,“萋萋今早发现,巷子里的那几只流浪狗都死了,毒死的。” 这事儿,粱煜倒是不知道。 当即面色一沉。 紫瑜郡主的反应更是激烈,“你,你说我给煜哥哥下毒?我怎么可能给煜哥哥下毒!” “民女什么都没说,郡主不必如此激动。”阿萱对着紫瑜郡主翻了个白眼,而粱煜跟皇上的脸色也都阴沉得厉害。 粱煜身为大棠镇远王,手握大权,他若突然暴毙,大棠必乱! 所以,哪怕皇上如此忌惮粱煜,都不曾想过杀他。 可如今,粱煜前脚刚中蛇毒,后脚又有人在他的吃食中动手脚,这人的目的究竟是粱煜,还是这江山? “煜哥哥,紫瑜没有给你下毒!”紫瑜郡主显然没有想到这深层次的问题,只急着证明自己的清白。 粱煜垂下眸子看她,柔声应道,“本王信你不会下毒。也信阿萱也不会对你的丫鬟用刑。” 第15章 良善之人 粱煜的语气中,有种莫名的信任。 如若是上辈子,阿萱此刻应当是会比紫瑜郡主还要高兴。 可眼下,她只觉得恶心。 深吸一口气,阿萱看向翠儿,低声道,“我再问你一遍,你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想清楚了再说,否则,罪犯欺君,可是要株连九族的。” “你威胁她作甚!”紫瑜郡主似乎有些慌,忙是挡在了阿萱与翠儿的中间。 好似这样阻了阿萱的视线,就能阻止翠儿说出真相似的。 可她话音刚落,身后翠儿颤巍巍的声音便响了起来,“是,是郡主。” 三个字,让所有人都猛然一怔,除了阿萱。 紫瑜郡主回过神来,转身便对着翠儿质问,“翠儿!我待你不薄,你何故诬陷我?可,可是有人胁迫了你的家人?你放心,有皇上跟煜哥哥在,不会有人能动你家人的,你可不要乱说话!” “胁迫了我家人的,不正是郡主您吗?”翠儿抬起双眸,看向紫瑜郡主,“是郡主亲口说的,若我不听话,便让我给我三位兄嫂收尸不是吗?” “你!”紫瑜郡主好似受了重创一般,往后退了一步,“你,你定是疯了!竟说这样的胡话!来人,把这贱婢带下去!” 阿萱冷声一笑,“皇上跟王爷都在这儿,似乎轮不到郡主发号施令。” 闻言,紫瑜郡主猛地等瞪向阿萱,显然是在怪她多管闲事。 阿萱却是一副胜利者的微笑,因为此刻,皇上跟粱煜都想听翠儿继续说下去。 “昨夜,我在禹王府外得罪了阿萱姑娘,阿萱姑娘便罚我跪在院中直至傍晚,并未对我用刑。”翠儿声音颤颤巍巍的,身上的伤让她痛得神智都有些模糊起来。 可是她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郡主觉得阿萱姑娘罚我是与她过不去,一心想要报复阿萱姑娘,便叫人将我打成这样,再偷偷送出宫,造成我回宫时便是身受重伤的假象,以此来冤枉阿萱姑娘……” “你胡说!”紫瑜郡主怒喝,可她说不出别的话来,只能拉着粱煜的衣角,委屈巴巴地道,“煜哥哥,紫瑜做不出来那等残忍之事,你要相信紫瑜!” 粱煜眉眼微沉,却是不曾说话。 倒是皇上心疼紫瑜郡主,看着翠儿,语带不悦,“你说这些话,可有证据?” “郡主宫中的人,都是证人!”翠儿一副豁出去了的样子,哪怕此刻面对着皇上,声音也丝毫不慌,“只是,那都是郡主的人,怕是不会为奴婢说一句话。” 紫瑜郡主迅速抓到了重点。 “所以,你没有证据,你根本就是在信口雌黄!我真是不敢相信,你跟了我这么久,居然会来害我!翠儿,你冤枉我对你又有什么好处?”说着,便是低头抹泪,好一副被欺负了的可怜模样。 翠儿却是声泪俱下,“奴婢也不曾想过,奴婢跟了郡主这么久,郡主竟还会对奴婢下这样重的手!奴婢冤枉郡主没有好处,所以奴婢句句属实没有半句虚言!” 紫瑜郡主看着自己从前的心腹指证自己,心中自是气得不行。 可,又如何? 翠儿说得再多也没有任何的认证物证。 而她,堂堂紫瑜郡主,怎会因为一个贱婢而落入困境。 当下便又冲着皇上行了礼,眼泪如珠,“皇上,紫瑜这丫鬟,定是伤重昏了脑袋,不如让紫瑜将人带回去,请御医诊治之后再说?如若,如若翠儿伤好后还一直这般诬陷紫瑜,紫瑜愿以死以证清白!” 皇上好似见不得紫瑜这般委屈的样子,当下便要开口应允。 却听阿萱那透着嘲讽的笑声传来,“怕就怕,明日翠儿伤重离世,死无对证。” 请御医诊治? 是买通御医要了翠儿的命吧! 紫瑜郡主岂会听不出阿萱的言下之意,心中愤恨,可眼下当着皇上跟粱煜的面,自然是不好发作。 还是露出那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那不如就请阿萱妹妹将人带回镇远王府医治?我真是想不明白,我一贯与人为善,从未害过任何人,为何阿萱妹妹就这般讨厌我……” 说罢,又猛落了泪。 阿萱忍不住摇头感叹,就这‘哭’之一事,这紫瑜郡主谦称第二,怕是无人敢称第一。 但,不必阿萱怼她,翠儿已是笑出了声来,“呵,一贯与人为善?三年前婉嫔落井,还有去岁贵妃滑胎,还有愉贵人突发急症,卧床不起,郡主难道都忘了不成?”m.23sk. “你这是何意!”皇上瞬间警觉了起来,双眸瞪得老大,死死地盯着翠儿,“你是说,这一切全是紫瑜做的?” “不是我!”紫瑜郡主从未想过翠儿今日会背叛,更不会想过翠儿还将她从前做的事儿说了出了,一时有些崩溃,指着翠儿便是喝骂起来,“你这贱婢,你定是疯了!” “皇上!”翠儿冲着皇上磕了个响头,“愉贵人是中毒才会一直卧床不起,毒药跟解药,就在郡主的梳妆台内藏着,奴婢可否说谎,只要皇上派人去搜了便知!” “好!去搜!”紫瑜郡主也顿时有了底气,“倘若没有,便是你蓄意诬陷!翠儿,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真没想到,你,你……” 余下的话,紫瑜郡主好似也说不出来了,只攥着帕子一个劲地抹眼泪。 翠儿也哭,可神情却一直冷得很。 毕竟,她昨晚是真的差点被紫瑜郡主打死的。 而阿萱站在一旁,始终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嘴角不自觉地微微扬起。 却忽然察觉到,有一道视线一直紧紧地锁着她。 是粱煜。 四目相对,阿萱嘴角的笑意收敛了起来,而粱煜的双眸,却是深如墨潭。 她看不清他,可他却好似一下就看穿了她。 这种感觉实在是叫人难受。 索性,阿萱转开了头去,刻意躲避粱煜的目光。 皇上派了人去搜查紫瑜郡主的寝宫,很快便有了消息。 有侍卫进殿来,跪地禀报,“启禀皇上,属下等并未在郡主的梳妆台内搜寻到任何毒药或解药。” 闻言,紫瑜郡主面色一喜。 而翠儿的脸色,却瞬间沾了水,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她今早亲自放的,怎么可能没有! 第16章 软禁 “贱婢,你还有何可说!”紫瑜郡主冷声喝道,“枉我一直待你如亲姐妹,没想到你竟如此诬陷我……你说,可是受了何人指使?” 这话,摆明了是在暗指翠儿今日指证她是受了阿萱指使的。 而翠儿也在此时看向了阿萱。 她不知道怎么办了。 唯一能够指证紫瑜郡主的‘证据’不见了,她所说的一切都成了空口无凭! 皇上跟镇远王,都不会放过她的。 翠儿看向阿萱的眼神带着求救的信号,太过明显,以至于皇上跟粱煜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阿萱。 却见阿萱不急不忙地看向那侍卫,问道,“那别处可搜到了?” “未曾。”侍卫应道。 以至于紫瑜郡主的气焰越发嚣张了,当即又跑回粱煜的身边,瞪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道,“煜哥哥,紫瑜今日受的委屈,煜哥哥可一定要给紫瑜做主!” 可她话音刚落,那侍卫便又开了口,“属下等虽未在郡主寝宫找到任何毒药,却发现有一宫女往水井里倒了东西,眼下那宫女就押在殿外。”m.23sk. “传!”皇上想都没想,即刻就将人唤了上来。 毕竟,他也很想知道,自己一贯疼爱的紫瑜郡主,究竟是不是真的天真善良。 相比之下,粱煜却只是静静地看着阿萱。 很显然,今日这出戏码,谁胜谁负已然揭晓。 一名宫女被押上了殿来,战战巍巍地跪地行礼,“奴婢见过皇上,见过王爷,见过郡主。” 皇上冷着一张脸,声音透着威严与怒意,“说,你往水井里倒了什么!” 闻言,宫女并未及时回答,而是悄悄抬头看向紫瑜郡主。 这可把紫瑜郡主急坏了,“你瞧我做什么?皇上问什么,你只管如实说就是!” 此刻瞧她,岂不是变相告诉皇上,是她让宫女往水井里倒的? 宫女又慌忙低了头,这才道,“今,今早郡主将东西交给奴婢,让奴婢带出宫去丢了。可,奴婢尚未来得及出宫,侍卫们就进来搜查,奴婢情急之下,只能往水井里倒了。” “你胡说!”紫瑜郡主大惊,满是对着皇上道,“皇上,紫瑜没……” 话未说完,只听得皇上一声厉喝,“住口!” 那暴怒的神色,显然是紫瑜郡主从未见过的。 一时间,竟是被吓得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皇上再次看向宫女,问道,“你可知,那是什么?” “是,是害了愉贵人的毒……” 宫女的话,等于坐实了紫瑜郡主的罪。 皇上猛地闭上了眼,深吸了好几口气方才没有当场爆发。 而紫瑜郡主却是连连摇着头,双唇不断颤动着,偏偏连一句为自己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 只能呢喃着,“我没有,我没有……” 皇上再次睁开眼,又问,“那翠儿身上的伤又是怎么来的?” 宫女低垂着脑袋,声音很轻,却足以让大殿之上的人都听见,“是郡主昨夜,命人打的。” “那婉嫔落井,还有德贵妃滑胎一事……” “奴婢年初才跟了郡主,从前的事,并不知情。” 宫女如实回答,可就算是不知情,这罪名在皇上的心里也已经给紫瑜郡主定下了。 当下,只深吸了一口气,而后看向紫瑜郡主问道,“紫瑜,你还有何可说?” 皇上的语气,听着很是平静,可这字字句句间都染着怒意与失望。 但,紫瑜郡主只是摇着头,哭着道,“紫瑜没做过,皇上,紫瑜真的没做过。” 还是那一副柔弱可欺,令人怜惜的模样。 可拿不出有力的证据证明自己无辜,只是这样哭着辩解又有何用? 皇上终是失望透顶,“传朕口谕,自今日起,紫瑜郡主软禁朝阳宫内,没有朕的命令,不得外出半步!” “是!”侍卫应声,当即喝了人来将紫瑜郡主带走。 紫瑜郡主挣扎起来,哭得也越发厉害了,“我没有做过!是这贱婢冤枉我!皇上!煜哥哥!我没做过!紫瑜真的没做过!” 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轻,最终,偌大的殿内,也终于算是清净了下来。 宫女跟翠儿也都退下了。 皇上略有无力地坐回了龙椅之上,摇头叹息了一声,“你让朕,怎么跟禹王交代!” 这话,是对粱煜说的。 当年禹王临终托孤,粱煜也在场。 也似乎只有提及已故的禹王,皇上与粱煜之间才会没了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 粱煜声音清冷,“今日之事,也不过是那宫女的一面之词,紫瑜纵然骄纵,也不会有害人的心思。” 阿萱站在一旁,听到粱煜的话,忍不住笑出了声。 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很显然,在粱煜的眼里,就算紫瑜郡主当着他的面杀了人,他也只会说那人死有余辜! 而她突兀的冷笑声回荡在大殿之内,惹来了皇上与粱煜的侧目。 阿萱却不甚在意,只道,“皇上,民女对解毒一事有些许研究,不如让民女去看看愉贵人?” 皇上上下打量了阿萱一眼,前两日粱煜中了蛇毒,连御医都束手无策,却被这丫头解了,想来对解毒一事,她是真的有些本事的。 于是点了点头,“也好,你且先去瞧瞧吧。” 阿萱应声,行了礼,这便退出了大殿。 而粱煜的眼神,一直紧紧锁着她,直到她的声音消失在了大殿外。 “今日之事,你怎么看。”皇上出言问道。 粱煜这才收回了视线,对着皇上拱手行了一礼,却是什么都没说,转身大步离去。 愉贵人的毒,其实并不难解。 只是其症状与寻常的风寒无异,脉象上也诊不出什么来,是以御医们只当其是病了,而不知其中毒。 如若阿萱不是重生了一世,知晓上辈子愉贵人最终是呕出大量黑血而亡,怕是连她也诊不出个所以然来。 阿萱给愉贵人开了药方,亲眼看着愉贵人服下后面色有了好转,这才离宫回了镇远王府。 只是刚进副本,便被逐风拦住了去路,“爷找你。” 阿萱眉尾轻轻一挑,看来,有些人是要给自己的心上人出头来了。 第17章 信任 阿萱来时,粱煜正在坐在书房内的桌案前处理军务。 她上前行了礼,粱煜没抬头,只沉声问道,“愉贵人如何?” “服了药,好多了,相信再过两日便可痊愈。”阿萱如实应道。 粱煜这才放下了手中的军务,幽深的眸子越过桌前的烛光,带着深深的不解,看向阿萱,“你是如何说服翠儿,为你所用?” 果然,他一切都看得明白。 阿萱耸了耸肩,“她有软肋,自然好拿捏。不过,也得多谢郡主助我一臂之力。” 如若不是紫瑜郡主那般狠心,为了置她于死地,差点将翠儿打死,只怕,翠儿也还没有下定决心背叛紫瑜。 粱煜似乎很赞同阿萱的话,却又问道,“愉贵人中毒之事,当真是紫瑜做的?” “不知道。”阿萱如实回答。 毕竟上辈子,愉贵人死后才被发现是中毒而亡,后来皇上虽然勒令彻查此事,但事情过去许久,连何时中毒的都不知道,自然也无从查起。 粱煜就这么静静地看着阿萱,嘴角勾起一点点弧度,似笑非笑,“那,你又是何知道,愉贵人并非染病,而是中毒?” 愉贵人已经病了一段时日,但宫中御医皆未指出其中毒。 阿萱也从未入过后宫,又是如何得知愉贵人的事? 思来想去,似乎也只有一种解释。 那就是阿萱与给愉贵人下毒的凶手暗中有勾结。 阿萱心头咯噔了一下。 她一心要对付紫瑜,倒是忘了粱煜这人心思缜密,定能找出破绽来。 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慌乱,她对着粱煜微微一笑,“昨日翠儿说的。” “是么。”粱煜声音慵懒得紧,应得也是云淡风轻,“可你方才又说,并不知道愉贵人中毒的真凶是谁。” “……”阿萱脸色陡然一沉,染着十分的不悦,死死盯着粱煜。 这人,也太奸诈了些。 问个问题还一步一个坑! 当下,便也懒得再敷衍他,道,“总归我就是知道愉贵人中毒了,再说,哪怕紫瑜郡主与愉贵人的事儿无关,可贵妃滑胎的事儿,她总脱不了干系吧?” 当初,贵妃便是被紫瑜郡主绊了一跤才会滑胎的。 “贵妃滑胎,实属意外,紫瑜也因此被软禁了一个月。” 阿萱听得直翻白眼。 “是是是,在爷的心中,紫瑜郡主便是心思单纯的人,不管做了什么,都是意外。” 看着阿萱那满是不服气的样子,粱煜的脸色更加阴沉,“重要的不是本王如何认为,而是皇上如何认为,你以为今日,皇上为何会提及禹王?” 禹王对皇上不光有救命之恩,更有帮扶之恩。 皇上之所以能成为皇上,全都是靠当年禹王以一己之力对抗朝中众多势力。 所以,别说是一个愉贵人,亦或是一个龙嗣,只要紫瑜要的不是皇上的性命,她就能安然无恙! 这道理,其实阿萱也明白。 “皇上如何认为并不打紧,我也并非单纯到以为一个愉贵人就能打压了紫瑜郡主。”阿萱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只是这笑容,多少藏着几分苦涩。 “不管爷信不信,我只是在自保而已。” 自保? 粱煜微微眯了眯眸子,昏黄的烛光之下,他的脸色阴沉得厉害,“本王究竟是做了何事,竟让阿萱觉得,本王保不住你?” 质问的语气,透露出他心底究竟有多少不悦。 阿萱看着他,只觉得心中的苦涩越来越浓。 做了何事啊…… 大约就是上辈子,她抵死不认自己下毒,可他还是信了紫瑜郡主的话,使得萋萋不得不替她去死。 亦或是,她为了他一句话,苦守孤城三个月,等来的不是他的救援,而是他的心上人,拿着他的剑,砍了她的脑袋。 还需要何事吗? 她对他的信任,早就被那把悬着血玉的长剑,斩断得一干二净了啊! 可眼下,他觉得她不信他,是她的错。 于是,她问他,“若有朝一日,紫瑜郡主用同样的法子冤枉我,人证物证俱在,爷是信我,还是信紫瑜郡主?” 粱煜不答,却是讥笑了一声,“你在质疑本王?” 她觉得,他会不信她? 朝夕相伴十年,她对他竟是毫无信任! 阿萱忽然有种,对牛弹琴的无力感。 也是,上辈子所发生的一切,这辈子都还没有发生过。 所以,粱煜不懂她心里有多难过。 深吸一口气,阿萱觉得,再说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于是,欠身行礼,“阿萱明日还得进宫为愉贵人医治,先告退了。” 说着,便要转身离去。 岂料一方砚台就这么砸了过来,在阿萱的脚边崩裂成了几块。 “本王允你走了?”怒意沉沉,粱煜已是站起了身子,高大的身形隐约可见起伏剧烈的胸膛,俨然是气得不轻。 这段时日,她如同变了一个人,非但差点要了他的性命,如今,更是半点不将他放在眼里了! 难道真如贺大夫所言,这个年纪的孩子,都是这样一副全天下都欠了她的模样吗! 他当真是太宠她了! 砚台的碎片,划伤了阿萱的脚腕。 一丝腥甜的气息弥漫了开来。 二人都是在战场上厮杀惯了的,对于鲜血的气味,自是格外敏感。 粱煜下意识地看向阿萱的脚腕,心中的怒意不知何故,莫名被压下去了不少。 眉心不自觉地一拧,见她脚腕处并未渗出太多血来,方才是放心了些。 转而又觉得她伤了是活该! 这段时日她真是无法无天了,也该吃些教训,长长记性! 一道幽冷的声音,却在这时响起,“爷会相信紫瑜郡主。” 闻言,粱煜骤然一楞。 阿萱并未转回身来,依旧是背对着他。 书房的门已经被打开了,月光披在她的身上,使得她整个人的背影都透着一股寒意。 “不管爷眼下如何回答,紫瑜郡主带着人证物证出现的时候,您站在了她那边。” 粱煜只觉得可笑。 她笃定得好似都经历过一般,可,那些分明就是她的猜测而已! 当下,便也只是冷声一笑,“你再这般胡闹下去,本王的确保不住你。” 天籁小说网 第18章 子嗣艰难 “所以,我在自保。”阿萱冷漠应道,而后大步离去。 其实为了能够参与武状元殿试一事,她来之前已是在心里劝了自己无数遍,定不能惹恼了粱煜。 可最终还是闹了个不欢而散。 罢了,随缘吧! 若是参与不了武状元殿试,那她就另辟蹊径。 总归不能再让人欺着,压着了! 翌日。 阿萱一大早便进了宫,为愉贵人施针祛毒。 经过一夜,愉贵人的脸色已是好看了许多,甚至还能下床,亲自喝上一口薄粥了。 “多亏了阿萱姑娘。”愉贵人拉着阿萱的手,满是感激之情,“如若不是姑娘,只怕我没几日便该归西了。” “愉贵人吉人天相。”阿萱不大懂得如何应付宫里的女人,抽回了手,客套应着。 愉贵人还想说什么,却是激动地连连咳嗽了起来。 一旁的宫女满是拉着她往床上而去,“娘娘身子才好些,可不能这般激动。” 阿萱也跟着道,“是啊,愉贵人有什么话,等身子彻底好了,与阿萱慢慢聊就是。” 闻言,愉贵人便只能点了点头,由着宫女抚背,才算缓了下来。 阿萱也借机告退了。 可刚走出愉贵人的寝宫,便被一名大宫女拦住了去路。 “阿萱姑娘,我家娘娘听闻姑娘医术了得,想请姑娘诊治一番。”那大宫女恭恭敬敬地行了礼,可是态度却是不卑不亢。 这样的品级的大宫女,应该是跟在贵妃或是皇后身边的。 是以,她也不问,只管点了点头,“劳烦姐姐带路。” 大宫女微微点了点头,便只顾前行。 最终领着阿萱来到了德贵妃的寝宫。 通禀过后,阿萱终于见到了德贵妃。 “想必这位就是阿萱姑娘吧!”德贵妃身穿一身华贵的衣裳,发髻上两根珠钗,一只步摇,便称她雍容不已。 面容清丽,举手投足间,尽是温柔。 阿萱欠身行了礼,“见过贵妃娘娘。” 德贵妃忙是上前两步来,将阿萱扶起,而后便又拉着她进屋,“早就听闻阿萱姑娘巾帼不让须眉,却是不曾想到,竟是生得这般俏丽。本宫听闻你还会医术?来,快给本宫诊诊。” 说话间,已是拉着阿萱坐下,伸出了右手。 阿萱神情淡漠,抬眸扫了德贵妃一眼,还是伸手给她搭了脉。 “如何?”德贵妃满脸期盼。 阿萱若有所思般看向德贵妃,“娘娘是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德贵妃原本只是想借此与阿萱拉近一下关系,可这会儿听到阿萱的话,便是不禁紧张起来。 “这,自然是要听真话!” “娘娘去岁滑胎小产,身子一直不曾养好,若再这般下去,子嗣艰难。” 上辈子,她就再未听说过贵妃有孕一事。 听得此言,一旁的大宫女忍不住道,“我家娘娘自小产之后,便一直进补,怎会不曾养好?更何况,我家娘娘已经……” “莺儿!”德贵妃拦住了大宫女,“退下。” “是。”莺儿只得垂了眸,退到一旁。23sk. 却听阿萱道,“娘娘已经怀孕三个月,是吧?” 闻言,德贵妃与莺儿都是吃惊地看着阿萱。 阿萱却只淡淡一笑,“喜脉乃是最简单的脉象,随便一个学医的,都能诊出来。” “既如此,阿萱姑娘为何会说本宫子嗣艰难?”德贵妃继续问道,倒是没有半点的不愉快。 阿萱不答反问,“那贵妃娘娘又为何突然拉了民女来诊脉呢?” 总归不能是心血来潮吧? 德贵妃脸色一僵,正要说什么,就听阿萱道,“娘娘这一个月来,时常会觉得腰酸,乏力,食欲也小,一日吃不了多少东西,对吗?” 阿萱一下子就说出了德贵妃的所有症状,惹得德贵妃连连点头,“正是,虽然御医都说本宫这是正常的孕期反应,可本宫心里就是不踏实。” “母子连心。”阿萱微微淡笑,“娘娘心里不踏实,是因为您腹中的胎儿也不踏实,此胎,孕不过五月。” 上辈子,德贵妃便是在孕五月的时候小产,甚至葬送了性命。 一句话,说得德贵妃心惊肉跳。 她脸色僵硬,却是一把抓住了阿萱的手,“姑娘可否能帮帮本宫?你也知道,皇上尚未有子嗣,倘若本宫能诞下皇长子,定会铭记阿萱姑娘的恩德。” “为人医者,自当尽本分。”阿萱面上一副高人的姿态,心中却已是在窃笑。 德贵妃的娘家是宰相府。 搭上了德贵妃,就等于搭上了宰相府。 只不过,她不能露出半点儿的野心,她只能让德贵妃觉得,她是在施恩。 于是,唰唰写下一张药方,道,“这方子,娘娘连服三日,目前的症状便能缓解,之后,我会再给娘娘开下别的方子。只不过,这煎药的事儿,还是找信得过的人去才好。” 毕竟,这深宫就是女人的战场,你死我活的龌龊手段,数不胜数。 德贵妃自然明白阿萱的意思,连连点头。 接过方子,便又道,“为谢阿萱姑娘医治之恩,本宫这里有一幅画卷,还请阿萱姑娘过目。” 说着,德贵妃便是示意莺儿去拿画卷。 不多久,画卷便被呈了上来,与画卷一起的,还有一封信。 信上,‘公孙羽亲启’五个大字苍劲有力,一看就是出自粱煜之手。 阿萱当即眸心一沉。 就听德贵妃道,“镇远王与公孙将军,手执我朝大部分兵权,其二人若有书信往来,自然得先让皇上过目。只是,昨日皇上接过一瞧,便是笑得前俯后仰的,本宫便觉得,阿萱姑娘也该瞧瞧的。” 德妃一边说,一边将画卷打开。 只见,那上头画着一名正在舞剑的女子,身姿矫健。 她说她喜欢公孙羽,粱煜便应了她,说会亲手写一封书信给公孙羽,为她‘说媒’。 所以这画上的女子,应该是她。 可,这比手指还粗的眉是怎么回事? 那双大小不同的眼睛又是怎么回事? 更过分的是,下巴上的那颗痣,硕大无比不说,竟还长着一撮毛! 阿萱不由得握紧了双拳,粱煜这疯子,有病! 第19章 幼稚 眼看着阿萱脸色铁青,德贵妃便将画卷收了起来,笑道,“许是王爷不舍得姑娘出嫁,才会出此下策。” 不舍得? 阿萱心头冷哼了一声。 他当然是不舍得的。 一手养大的棋子,粱煜怎么可能舍得就这样让给别人。 只是,她倒是没曾想过,粱煜居然还会使出这样,幼稚又卑劣的手段来! 明知书信会被皇上过目,他倒是一点都不怕被人笑话! 深吸了一口气,阿萱露出一抹淡笑来,“烦请娘娘寻画师为我再画上一幅。” “阿萱姑娘既然开了口,本宫自当竭力。”德贵妃笑着应声,却是问道,“只是这公孙将军乃是紫瑜郡主的义兄,阿萱姑娘昨日得罪了紫瑜郡主,这门亲事,未必能成。” 德贵妃说的话,听着很有道理,可阿萱知道,贵妃担心的并不是这门亲事能不能成,而是她对公孙羽以及粱煜的态度。 粱煜与公孙羽,乃是当朝兵权最重的两员大将。 如若这二人联手,里应外合,必能颠覆了这大棠的天下。 而今日德贵妃会找她过来,搭脉只是个幌子,目的应该是奉了皇上的意思,弄清楚她对这门亲事究竟是个什么想法。 只是没想到,竟真的诊出了问题而已。 当日,是为了气紫瑜郡主才随口胡诌的话,没想到竟是连皇上都惊动了。 阿萱只得解释道,“其实,我只是想给紫瑜郡主添堵而已,并非真的心仪公孙将军。” 闻言,德贵妃眸色忽然一亮,“原来阿萱姑娘也不喜欢紫瑜郡主。” 一个‘也’字,已是透露了许多。 “女人的心思,只有女人能看明白。”阿萱已经决心拉拢德贵妃,自然也得‘以诚相待’,当下便道,“去岁贵妃滑胎,您当真相信,紫瑜郡主是无意的吗?” 提及去年的事,德贵妃脸上的神色虽然变化不大,可周身却是燃了怒意。 “她说她是不小心的,哭得涕泪涟涟,当真是比我这个失去了孩子的瞧着都要可怜。”德贵妃说着,藏在袖下的双手已是紧握成拳。 如若不是紫瑜郡主的‘无意’,她如今已然诞下皇长子。 这后位,说不定早就是她的了! 阿萱柔声安抚道,“只要贵妃娘娘能够按时服药,定会安然诞下皇长子。” 听得此言,德贵妃终于是露出了笑意,又拉着阿萱聊了些家长里短的事儿,留阿萱在她宫里用了午膳,方才放了人回去。 阿萱回到镇远王府便径自去了粱煜的书房。 也不行礼,推开门就将手中的画卷扔了过去。 画卷砸在桌案上,散落开来,那丑陋又可笑的人像就这么出现在了粱煜的面前。 粱煜眉尾微微一挑,“你如今的本事,倒是越来越大了。” 居然连在皇上那的东西都弄来了。 “爷若不想给我说媒,别说就是,何必做这种事,真幼稚。” 这种在画像上涂鸦的事儿,只怕是三岁的孩童才能做得出来的! “怎么?怕你的心上人瞧见这画就不喜欢你了?”粱煜冷声一哼,随手一挥,画卷便落在了地上。 阿萱倒也不服输,“是啊,我可是非公孙将军不嫁的。” 粱煜的眸子微微一沉,“你倒是不害臊。”m.23sk. “反正,爷知道就好了,往后可别在我的婚事上再动手脚。”阿萱说罢,便是转身离去,半步都没有停留。 而她走后,粱煜坐在桌案前,手中的笔不知何时竟已断成两截。 又过了两日,正是武状元殿试。 阿萱原以为,因着紫瑜郡主的事儿,粱煜不会帮她了,没想到这日一大早,粱煜便带她进了宫。 参与殿试的,拢共三人,除了阿萱之外,还有两人分别是前朝大将军之子刘昌,以及金羽卫前统领马遥。 这二人在今日之前,已经经历过十场比试,骑射剑术都不在话下。 皇上看着那二人,脸上的笑容很满意。 而后,视线落在了站在粱煜身旁的阿萱身上,笑意便瞬间散去。 这丫头可是粱煜的人,如若今日拔得头筹,他的金羽卫难不成还得交给她? 当下,眉心微微皱了皱,又看向了刘昌跟马遥,道,“今日谁若能拔得头筹,朕重重有赏。” 二人当即行礼谢恩,却听刘昌道,“可是皇上,为何武状元殿试还有女子参加?” 语气间,很是不满。 也是,他们二人打得累死累活才能站在这儿,阿萱只让粱煜说一句话便能有资格跟他们站在你一起了。 这换做是谁,恐怕心里都不舒服。 皇上面色尴尬,总不能告诉刘昌是碍于镇远王的威压? 正不知如何回答之时,阿萱开了口,“怎么?你怕输给我这个女子?” 刘昌瞪了阿萱一眼,可谁不知道阿萱是镇远王的人,他可没那个胆子在镇远王的面前对阿萱怎么样。 但,一会儿比试时就不一样了。 刀剑无眼。 若是害得这娇滴滴的小丫头断手断脚,亦或是毁了容,想必镇远王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 思及此,刘昌转头看了马遥一眼。 马遥接收到眼神,心照不宣地点了点头。 只是,二人无声的交流全都落在了粱煜的眼里。 心头冷哼一声,垂眸看了眼站在自己身边的阿萱,却是连一句提醒都没给。 今次的比试,说简单也简单,三人只需各自骑马,饶殿外的场地三圈,谁能先到达终点,便是赢了。 但这三圈,第一圈比剑,第二圈是长枪,第三圈则是比射术。 除此之外,还对骑术以及兵法计谋都有很高的要求。 唯有样样精通者,方才能在此次的比试中拔得头筹。 殿外,已是有太监牵来了三匹马。 刘昌与马遥不等皇上开口,便是率先选了骏马骑了上去。 留下一匹瞧着相对瘦小些的给了阿萱。 那刘昌更是得了便宜还卖乖,“阿萱姑娘长得娇小,这匹更适合你。” 此言一出,不止阿萱,便是连粱煜都忍不住低笑出声。 以至于,刘昌隐约觉得,自己是被嘲笑了一般,不禁怒气冲冲地低问道,“你笑什么?” 阿萱却不理他,直接翻身上马, 身后却是传来了粱煜那阴冷低沉的声音,“别给本王丢脸。” 第20章 刀剑无眼 阿萱回头,对上粱煜的目光,那双黑色的瞳孔一如往常般冷漠,可阿萱却觉得,那眸色中透着几分温暖。 就如同,从前的很多次对视一样。 却是她重生回来后的第一次。 心口莫名一怔,阿萱扯起了嘴角微微一笑。 “爷放心。” 这笑,使得粱煜有种被春风拂面的舒畅感。 他向来都喜欢阿萱笑的,每次这丫头缠着他时,都会笑得如同暖阳下的花一样。 只是这一次,粱煜却有了一种久违的感觉。 算来,这丫头真是有好久都没有缠在他身边了。 脑海中莫名想起前两日阿萱说非公孙羽不嫁,粱煜的神色便又迅速阴冷了下来。 另一边,阿萱骑着马上前,与刘昌,马遥并立。 只是,马也小,人也小,便显得本就身形高大的刘昌马遥二人更加魁梧。 阿萱站在他们身旁,就像是个来玩闹的孩子似的。 以至于,旁人都觉得,这场比试胜负的悬念,只在刘昌与马遥之间。 就在这时,皇上一声令下,三匹骏马如同离弦之箭,同时奔出。 可很快,众人便发现,阿萱落了后。 皇上身旁的太监低声道,“皇上您瞧,阿萱姑娘的那匹马瘦弱,一开始就被落下了。” 皇上微微点着头,心中略有得意。 他可不想自己手底下的金羽卫最后落入粱煜的手里,所以,底下的人才会得了授意,牵来那么一匹瘦弱的马。 纵然她阿萱是粱煜自幼手把手教导的又如何? 马跑不过,是事实。 这才刚开始,可在皇上的心里,胜负已定。 于是,皇上看向粱煜,笑道,“镇远王觉得,阿萱姑娘还追得上吗?” 粱煜侧眸看了过来,“胜负未定,一切皆有可能。” 语气,简直自信到自负。 皇上最是讨厌粱煜这态度,神色当即冷了不少。 却听一旁的太监道,“皇上您瞧,拔剑了!哎?怎么只有两把剑?” 只见,遥遥领先的刘昌与马遥先后从框里拔出长剑。 可那框里,却只放了那两把。 也就是说,第一圈比剑,阿萱却无剑可用。 而刘昌与马遥在拔出长剑后便特意放慢了速度,好似就等着阿萱。 两个手持长剑的男人,这会儿要联手对付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 皇上顿时脸色铁青。 而一旁,粱煜也冷声一笑,“不愧是皇上选出来的人,当真是谋略过人。” 这等阴阳怪气的嘲讽,皇上岂会听不出来。 当下,脸色便是更难看了。 却见那边,阿萱从框子里取出了剑鞘。 座下骏马速度未减,她拿着剑鞘,就好似拿着一把宝剑一般。 分明是瘦弱娇小的一人一马,气势却如身后有百万大军似的。 有那么一刹那,皇上脑海中浮现出了一句赞叹。 不愧是跟随粱煜上过战场的女人! 而那边,刘昌与马遥的自负使得他们丝毫没有感受到任何威胁。 在他们看来,阿萱这般冲上来,只是找死而已。 当下,二人眼神交换,而后齐齐朝着阿萱冲了过去。 剑刃与剑鞘抵挡摩擦,火光乍现,蹭蹭作响。 刘昌与马遥的剑术都是极佳,在先前的几场比试中,二人的剑术几乎无人可敌。 但眼下,阿萱手中虽只有一柄剑鞘,可面对二人凌厉的攻势,应对的却是不急不缓。 她曾领兵战场,以一千兵力赢过敌方八千人。 也就是说,以一敌八,她都不在怕的。 应对这二人,轻轻松松。 她也不急着结束战斗,就这么从容应对,一时间倒是让人有了一种猫捉老鼠的感觉。 阿萱是猫,而刘昌跟马遥则是两只被戏弄的老鼠。 时间拖得越久,‘老鼠’就越发急躁。 远处皇上就在看着,二打一本就算是可耻,这么久都打不过,简直是丢人丢到家了! 于是,二人的攻势越来越快,也越来越焦躁,以至于破绽越来越多。 相比之下,阿萱却好似只是在玩儿一样。 刘昌与马遥将阿萱夹在了中间,两边攻势不停,招式也越来越狠毒。 忽然,刘昌手中的长剑朝着阿萱的心口刺来,而马遥骑马立于阿萱的身后,也是将长剑朝着她心口的位置刺了过去。 眼看着阿萱即将被二人的长剑捅穿,阿萱却是猛地一跃,竟是从马背上跳了起来。 露出一个硕大的空档,使得刘昌与马遥的长剑,纷纷刺向了对方。 好在,二人及时收手,却还是被误伤了手臂。 而阿萱落回了马上,手中的剑鞘咻咻两下,分别敲了二人的脑袋,声音之大,连着看台上的皇上跟粱煜都听到了。 一旁的太监更是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哎哟,这敲的,只怕是得起好大一个包!” 皇上冷着脸,不发一言。 而粱煜却是笑意盈盈,“皇上英明,只放两把剑是对的。” 言下之意,阿萱手中拿了剑鞘才是敲了那二人的脑袋,如若是拿了长剑,这‘敲’恐怕就得变成‘砍’了。 刘昌跟马遥被阿萱敲得脑袋‘嗡嗡’作响,好一阵头晕目眩,等再反应过来时,耳边唯有不远处侍卫的呼喝声,“第一圈,阿萱姑娘胜!” 原来,在二人还晕晕乎乎之时,阿萱已然跑完了第一圈。23sk. 第一圈惨白,刘昌与马遥都不由得看向对方,目光中早已没了先前的默契交流,有的只有相互埋怨。 二人很快策马去追,等第一圈跑完,就见阿萱已然拔出了长枪,这会儿正立于原地,等着他们。 方才,两个男人选择二打一,而眼下,阿萱选择一打二。 这分明就是对他们的羞辱! 刘昌与马遥心中的怒意几乎就要汹涌而出,不约而同地又看向对方,分明是在劝告对方:小心些,不要添乱。 而后,两杆长枪被拔出,齐齐朝着阿萱冲了过去。 看台上,粱煜瞧着远处的打斗,眸心不自觉地多了几分笑意。 却是好似忽然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皇上,冷傲的俊颜染着极其自负的挑衅,“刀剑无眼,这比试若是死了人,皇上应当会赦无罪吧?” 第21章 最后一圈的比试 皇上的脸色,已然是黑沉得快滴出水来。 双眼死死盯着远处那正在打斗的三人。 枪法,刘昌跟马遥都不差,可马背上使枪法就不一样了。 饶是皇上一个不习武的人都看得出来,刘昌跟马遥的招式都是一板一眼的。 可阿萱毫无套路,却能从容应对二人的夹击,甚至能出其不意地令二人乱了分寸。 那是在战场上,在你死我活的厮杀中才能练就出来的枪法啊! 刘昌与马遥,如何能与之相比! 果不其然。 只见阿萱一个回马枪,枪头直直地朝着刘昌的心口刺去,就如同上一场,刘昌将剑刺向阿萱的心口一样。 不一样的是,刘昌根本躲闪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长枪刺入自己的身体。 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阿萱突然调转了枪头,最终刺向刘昌的,只是枪杆。 力道之大,竟是将刘昌整个人都推下了马。 只听得‘砰’的一声,刘昌重重摔在地上。 冷汗淋漓。 他猛地抬头看向阿萱,眼中的惊恐还来不及褪去。 若方才刺中他的是枪头,那这会儿,他的身体已经被刺穿了! 阿萱坐在马上,长枪被收于背后,她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刘昌,嘴角勾着自信又得意的笑,“看来这一圈,你又输了。” 刘昌还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心中却已是在暗暗后悔,不该如此轻敌。 阿萱又转头看向马遥,眉尾微微一挑,“你呢?” 马遥方才亲眼看着阿萱差点杀了刘昌,哪里还敢再与阿萱比试。 当下便是一拱手,“在下甘愿认输。” 说罢,竟是将手中的长枪扔在了地上。 远处的看台上,皇上负于身后的双手早已握得紧紧的! 他是真的没想到啊! 经过重重比试,才能站在大殿内的两名武者,在阿萱那个丫头面前,竟是这般的不堪一击。 他的视线,不自觉地落在了粱煜的身上。 不愧是镇远王,不愧是那个十四岁就领兵上了战场,至今从无败绩的男人! 连他调教出来的丫头,竟也这般厉害! 一旁,太监低声惊呼,“皇上您瞧,阿萱姑娘将刘公子扶起来了!” 闻言,皇上这才收回视线,朝着远处看去。 只见,阿萱将长枪一端递给刘昌,刘昌握住,而后一把就被阿萱给提溜了起来。 “最后跑到终点的人才算赢,你们还没输。” 听到阿萱这话,刘昌的眸中再次闪过了几分胜负欲。 可比起先前对阿萱满满的瞧不上,这会儿,他已是对阿萱有了几分敬佩。 当下便是一拱手,“多谢姑娘!” 说罢,这才翻身上马。 三人齐齐调转了马匹的方向,如同一开始一样,站在了同一起跑线。 也不知,是不是被阿萱连着打压了两局之后,二人终于要点脸了,只听刘昌道,“姑娘先行吧,我等让姑娘三个数?” 闻言,阿萱却是挑眉冷笑,“怎么?看不起我?” 马遥忙道,“当然不是,只是这马……” 射术不比之前两轮,只需要射各自的靶子,不需要相互争斗。 所以,比的就是马的速度。 可阿萱的马与他们的相比,体型差得太多了…… 阿萱打断了马遥的话,“我不用你们让我,开始吧!” 眼见着阿萱如此硬气,刘昌与马遥也不好再说什么。 事实上,他们求之不得! 前面两圈输了就输了。 可这最后一圈,一定要赢! 一声呼喝,三人再次齐齐超前奔去。 可比起第一圈,这一次阿萱座下的骏马竟是与另外两人的马不相上下! 看台上,太监一脸吃惊,“这是怎么回事?阿萱姑娘的马,分明是跑不过另外两匹的呀!” 可眼下,非但能与另外两匹马并驾齐驱,甚至隐约有超越的架势。 终于,粱煜笑出了声。 “皇上可知,阿萱座下的马是什么品种?” 清冷的声音染着淡笑,叫人莫名有种被轻视了的感觉。 皇上眉心一拧,“刘昌与马遥所骑,乃是突厥十年前进贡的良驹后代,而阿萱所骑的那匹,只是前段时间刚抓回来的野马而已。” “没错,正是寻常的野马而已,论出身,不及那两匹良驹半分。但,那两匹良驹自幼便是马夫所养,吃喝皆有人伺候,每日跑不过两个时辰,可那野马,却是能在野外跑上几天几夜的。” 虽说体型瘦小,但四肢的肌肉极其发达,更重要的是,还保留着野性。 另外两匹虽说体型高大,可,到底是被养出了惰性的。 所以,这最后的一圈,赢的一定是阿萱! 皇上被气的身子都不禁颤抖起来。 他也是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为了不让粱煜染指金羽卫才做出的决定,最终居然变相地帮助了粱煜! 眼看着阿萱渐渐领先,皇上已然是预料到了结局,深吸一口气,便是微微闭上了眼。 输了…… 又输了…… 每一次他与粱煜的博弈,几乎都是他输! 远处,三人已是将弓箭齐齐射出。 三人射术都不差,几乎都是射中了靶心。 但很显然,阿萱一马当先。 只要再跑过半圈,阿萱就赢了。 这武状元的头衔,就是她的了! 眼看着阿萱离终点越来越近,看台上,粱煜的眸色也越来越沉。 这丫头不是说,只是来试探这些人的虚实而已,是想与这群人过两招,发泄自己的戾气。 可眼下这架势,分明是势要拔得头筹啊! 他就知道,这丫头在骗他! 粱煜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却使得整个人瞧着更加阴鸷。 他藏于袖中的左手伸了出来,手中捏的是进宫前在路边随手拣的石子。 凝着内力,他将石子弹出,目标是那匹野马的后腿。 这力道,足以让那野马伤了跟腱。 阿萱怎么也没想到粱煜居然会使这等下三烂的招数,只听坐下骏马一声惨痛的嘶鸣,紧接着整匹马都超前倒了下去。 阿萱紧紧捏着缰绳,身子尽力往后仰,却还是无法阻止这一幕。23sk. 而就在这时,刘昌骑着马追了上来,从阿萱身旁掠过…… 第22章 本王待你不好吗 说时迟那时快。 阿萱双腿猛地一蹬,凭借着过人的爆发力,她竟是在骏马摔倒之际一跃而起,落在了刘昌的马背上。 刘昌顿时一惊,可还没反应过来,人却已经被一脚踹下了马。 最终,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阿萱率先冲到了终点。 “阿萱姑娘,胜!” 随着终点处侍卫的一声通传,此次的武状元殿试,终于算是有了结果。 阿萱拉停了座下骏马,回头看了眼摔在地上的那匹野马,显然是伤得不轻,倒在地上一直呻吟着。 而她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干的好事! 她抬眸,望向看台上的粱煜,饶是隔得那么远,她都依然能感受到粱煜此刻几欲爆发的怒意。 可,她赢了不是吗? 赢了这场比试,也赢了粱煜。 心中的雀跃,难以抑制。 阿萱扬起了下巴,望着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微微一笑。 这是她第一次赢粱煜,却不会是最后一次! 这是她往上爬的第一步,但绝不会是最后一步! 这一世,她终要站在万人之上的位置,践踏那些欺负过她,背叛过她的人! 粱煜自然看到了阿萱的那抹笑。 饶是隔得那样远,可她身上那股子胜利者的姿态依旧冲击着他的双眸。 那丫头,是他一手养大的啊,如今却想要反了他? 呵! 痴心妄想! 冷声一笑,粱煜阴沉的眸子看向一旁早已颓废的皇上,而后拱手行了一礼,“恭贺皇上得一良将。” 皇上觉得,粱煜是在嘲讽他。 此刻的他难以抑制愤怒,压着声喝问,“你就非得染指朕的金……” 可,不等皇上的话说完,粱煜便打断了他,“但,阿萱虽赢了比试,却始终是个女子,封赏一事,还望皇上三思。” 闻言,皇上满脸的怒意转为惊讶,“镇远王的意思是?” “我朝尚未有女子为官的先例,还请皇上,三思。” 最后两个字,加重了音。 皇上这才反应过来,粱煜竟是不想让阿萱为官! 原本,武状元是该接手金羽卫的! 难道粱煜不想要金羽卫? 他瞧不上? 皇上心底又起了些许怒意,可比起方才被迫将金羽卫拱手让人的憋屈,眼下的情绪算是好很多了。 舒了一口气,他才道,“阿萱这丫头本事过人,这武状元她当之无愧。不过镇远王所言也有几分道理,这样吧,朕回去同大臣们商议一番,再做定夺。” 不管怎么样,漂亮话还是要说的。 粱煜行礼,呼了声,“皇上英明。” 回府的马车上,粱煜端坐在旁,闭目养神。 阿萱坐在粱煜的对面,一双眸子死死地盯着他。 也不知过了多久,粱煜终于是睁开了眼,阴沉的眸中染着笑意,“怎么?想靠眼神杀了本王?” 她那样子,活像要吃了他。 阿萱却不理会粱煜的说笑,脸色沉沉,“爷方才跟皇上说了什么?” 殿试之后,理应是封赏才对,可皇上与粱煜说了一会儿话之后竟直接转身离去了,半点都没提封赏之事! 看着阿萱此刻沾染着怒意的神情,粱煜便不禁想起了她比试后那张扬的模样,不禁笑意更浓,“我朝从未有过女子为官的先例,所以,本王劝皇上回去好好想想,要给你什么封赏。” 闻言,阿萱怒得紧握双拳。 她就知道是粱煜做的好事! “可我是武状元!”阿萱简直是义愤填膺,“我朝武状元,理应为官!皇上应该瞧见了,他选出来的人根本不是我的对手!若我不能为官,谁能!” 粱煜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眼眸中的笑意渐渐冰冷了下来,“可你说过,并不想做什么武状元。” 阴沉的语气,俨然已是透着不悦。 阿萱眸色一滞,身子下意识地往后靠去,视线也略显心虚地移到了别处。 粱煜这人,最憎旁人骗他。 可她却不服输,“我便是想做武状元又如何?以我的本事,做不得吗?” 今日殿试,足以证明,她比那群男人更有资格! “做得。”粱煜应了声。 阿萱是他一手教养出来的,别说是什么武状元,哪怕是封侯拜将,她也做的! “可……”语调微微拉长,粱煜那双漆黑的眸子如同黑夜,印染了万物,“本王待你不好吗?” 闻言,阿萱不由得又看向粱煜,只一眼,便溺在了他的眸中。 粱煜是真的想不明白。 他将她捡回来,教她琴棋书画,供她衣食无忧。 她说要舞剑,他便手把手地教。 她说要骑马,他便跟在后面跑,生怕她会被马颠落下来。 她要跟着他上战场,他允了,却几乎是将她拴在了身上。 直到后来,她渐渐能独当一面,他才放了手,可每次她带兵厮杀,他依旧心神不宁。 这十年,她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他几乎将她宠上了天,这大棠上下,谁人不知他粱煜的身边有一个阿萱? 可为何,她总想着逃呢? 他养了她十年,怎就忽然感觉,是养了一头白眼狼呢? “爷对阿萱很好。” 阿萱终于是开了口,看着粱煜眸中那个身形微微颤抖的自己,她极力压制了心底的刺痛。 爷对阿萱,当然很好啊! 所以上辈子,她才会被他利用,被他当成了弃子而不自知。 所以上辈子,她哪怕坠下了城墙也还相信他定会来救她! 直到,那枚血玉落入眼帘…… 爷对阿萱很好啊! 只是这好,阿萱受不起! 粱煜没说话,只等着阿萱继续说下去。 却见,她勾起了唇角,低头一笑,“可是,阿萱不想再这样无名无分地跟在爷身边了。” 无名无分? 粱煜眉头微微一拧,她在意的竟是这个? “愉贵人死了。”粱煜淡淡道。 阿萱一惊,诧异地抬头看向粱煜,“怎么可能?她的毒……” “已解,但半个时辰前,有宫女发现愉贵人投了井。” 所以,皇上才会匆匆离去。 阿萱震惊不已,瞳孔猛烈地震颤着。 她以为她能改变过去,能救回愉贵人,却没想到…… “有些事,是命中注定的。”粱煜再次开口,薄唇轻启,满是凉薄。 “你改变不了什么,就如同,你注定是本王的人,此生此世,都要跟在本王身边!” 第23章 不急 历经两世,这是阿萱第一次看到粱煜如此偏执的样子。 他的眸子如同幽深的地狱,死死禁锢着她,令人窒息。 可若是上辈子粱煜对她说这些话,恐怕她还会满心欢喜吧。 只可惜,如今的她早已不是上辈子那个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傻子了。 眼下,她只觉得粱煜终于暴露了自己的真面目。 在他看来,她只是他的附属而已。 他对她的宠爱,纵容,都是建立在‘她是他的’这一前提之上。 所以,如今她透露出了一丁点儿要离开的意思,他的占有欲便迸发了出来。 看着粱煜那双愠怒的眸子,阿萱知道,自己不能再惹恼他了。 否则,就如同今日一般,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将会是徒劳。 兴许,她该换一个策略…… 于是,她一脸正色地看着粱煜,“爷可是误会了什么?” 误会? 粱煜眸中闪过一丝狡黠,鼻尖发出一声冷哼。 他倒是要看看,她又要耍什么招数。 “阿萱从未想过要离开爷,只是近来闲言碎语听得多了,也想挣一个功名,堵住悠悠众口而已。” 粱煜挑眉,“当真?” “恩。”阿萱点了点头,不想表现得太过真诚。 粱煜的眼睛毒,太真诚反而会被瞧出破绽。 看着阿萱那一副淡然的模样,好似所说的都是真话,粱煜嘴角便是勾起了一抹笑来,“今日你夺下武状元的头衔,往后必定再无人敢说什么了。” 语气,阴沉沉的,像极了老谋深算的老狐狸! 阿萱心中不悦,面上却未曾表露太多,只点头道了声,“希望吧。” 翌日。 宫里封赏的圣旨终于送到了镇远王府。 圣旨上,承认了阿萱武状元的头衔,可得的职位却不是金羽卫统领,而是粱煜手底下的一个副将。 接下圣旨,阿萱努力压制着内心的不悦,可脸色还是略显阴沉。 而粱煜却在一旁,笑得奸诈,“林安死后,位置一直空缺着,既然你想要名分,那这名分是最好不过了的,是吧?” 阿萱咬了咬牙根,才忍住了没一拳挥上去,嘴角勾起僵硬的笑,“是,还是爷想得周到。” 饶是她回答得如此恭顺,粱煜却还是冷哼了一声,“明日起,就随本王去校场吧!”说罢,便是拂袖而去。 看着粱煜的背影,阿萱死死地攥着手中的圣旨,差一点就将其揉碎了! 她知道,这封赏的事儿定是粱煜出的主意! 可,事已至此,她又能如何呢? 说到底,是她心急了。 思及此,阿萱深吸了一口气,将内心的愤怒压了下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此次不成,还有下次,无妨,慢慢来! 收好圣旨后,阿萱进了宫。 德贵妃已经服药三日,她该是重新为德贵妃搭脉了。 “娘娘的脉象已经好了许多。”阿萱收回手,对着德贵妃笑道,“一会儿我再另开一副方子,娘娘接着服用就行。” 闻言,德贵妃满脸笑意,一旁的莺儿却是问道,“这药需得一直服用吗?” 阿萱微微点了点头,“娘娘的身子亏损至今,想要彻底调理好自然需要时日,急不得的。” 这道理,德贵妃也明白,当即斥责了莺儿一声,方才对着阿萱道,“本宫还没恭喜阿萱姑娘你赢得武状元殿试呢!听说,今日已经封赏了?” 说起这事儿,阿萱脸上有了几分不自在,却还是勾着唇,“进宫前得了封赏,为副将。” 显然,这样的封赏连德贵妃也有些惊讶。 但她很快就掩去神情,道,“这女子为官,还是我大棠建国以来的第一回,当真是要恭喜阿萱姑娘了。” 阿萱低头微微一笑,德贵妃这话显然是在暗示她,皇上能让她为官,已是莫大的恩德了。 似乎是看出了阿萱心里不舒服,德贵妃挥了挥手,命莺儿退了下去。 待到屋内只剩下她们二人,德贵妃方才伸手轻轻拍了拍阿萱的手背,“本宫知道你心中定是不服气,可那金羽卫是皇上一手建立的,交给你,岂不等于是交给了镇远王?皇上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阿萱微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我明白的。” “明白就好!”德贵妃劝道,“如今你虽是副将,可只要立下几处战功,皇上自然就能晋升你,到时候,你必定会成为我大棠第一位女将军!” 大棠第一位女将军。 这称呼,倒是叫人心中激荡。 上辈子,她跟着粱煜无名无份,立下赫赫战功却从未得过朝廷的封赏。 如今,德贵妃的话,却是让她心头燃起了不一样的希望。 凭她上辈子的那些战功,别说是将军,就是封侯拜相,都有可能! 心头因着那道封赏而布满的阴郁,此刻因着德贵妃的一番话而烟消云散。 粱煜原本是想借着副将一职,将她禁锢在身边,定是料想不到,这竟给了她另外一条路! 他以为,如今大棠天下太平,想要立军功是不可能的事。 可阿萱却很清楚,很快就要打仗了! “对了,愉贵人昨日投了井,你可知道?”德贵妃突然提起了这事儿。m.23sk. 阿萱点了点头,“昨日就听说了。” 想到昨日粱煜在马车内与她说的那些话,阿萱的眉头不禁又皱了起来,“我不明白,她的毒明明已经解了……” “这有何不明白的。”德贵妃微叹了一口气,“自然是这宫里,有人不想要她活着。” 闻言,阿萱没有应声。 愉贵人的品级不算低,要害她自然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的。 之前愉贵人中毒,那毒特殊,阿萱以为只有紫瑜郡主才弄得来。 可如今,紫瑜郡主被软禁在寝宫之中,又如何能去害愉贵人呢? 当然,这宫里的恩恩怨怨,阿萱不想管,也管不着。 只是,愉贵人一死,紫瑜郡主就洗脱了嫌疑,恐怕没多久又该出来蹦跶了。 德贵妃也不知是看出了阿萱心中所想,还是本就记恨紫瑜郡主的缘故,轻轻冷哼了一声,“皇上昨日今早已经解了紫瑜郡主的罚,本宫听说,她一大早就离宫去了。” 第24章 恶心到了 德贵妃嘲讽着紫瑜郡主面上单纯善良,实则却是个不知羞耻的,刚刚才解了禁就迫不及待地出宫,也不知是去哪儿野了。 她不知,阿萱却是知道的。 紫瑜郡主出宫,自然是去找粱煜了。 果不其然。 阿萱来到校场时,就见紫瑜郡主依偎在粱煜的身旁,双手扯着粱煜的衣袖,全然不顾校场上有那么多训练将士在看着。 那一刻,阿萱觉得德贵妃对紫瑜郡主的形容,很是到位。 不知羞耻。 可又细细一想,从前的她不也是喜欢这样贴在粱煜的身边吗? 只不过,如今他身边的换了人罢了! 恩,不知羞耻的是粱煜! 心中冷哼,面上却是扬起了张扬的笑意,阿萱高声唤了声,“爷!” 而后大步朝着那二人走了过去。 见到阿萱,紫瑜郡主的脸色是肉眼可见的狰狞起来。 只是碍于粱煜在场,不好发作而已。 倒是粱煜,好似已经许久不曾听到阿萱用这样的语气唤他了,心头莫名涌起了一股欢喜。 看着阿萱走近,他也难得放柔了声音,道,“去看过德贵妃了?” “恩,这不刚出宫就来了!”阿萱说着,视线落在了紫瑜郡主的身上,神色鄙夷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方道,“看来,郡主宫里的伙食不错呀,这才关了几日就珠圆玉润的了。” “你还好意思说!”紫瑜郡主一脸怒意,可在粱煜面前,她并未表现出多狰狞,反而带着几分委屈,“要不是你诬陷我,我怎么可能会被关了这么久,害得我这么多日都没有见到煜哥哥……” 说到‘煜哥哥’的时候,紫瑜郡主抬着水汪汪的眸子看向粱煜,眼里的情意饶是个瞎子都能看出来了。 阿萱只觉得自己浑身的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你那最多算是多行不义必自毙,要不是你把翠儿打成那副样子,她也不会背叛你。” “你又诬陷我!”紫瑜郡主气得跺脚,“我平日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怎么可能会那么狠心对翠儿!她可是自幼就跟着我了!” 阿萱冷笑,“郡主可真是会张口就来啊!你可知你方才一跺脚,踩死多少蚂蚁了?” 闻言,紫瑜郡主慌忙看向自己脚下,而后才发觉自己是被阿萱戏耍了。 当下更怒,却是露出一副极其委屈的模样,冲着粱煜道,“煜哥哥你看她!她当着你的面都敢这样欺负我!我不管,你非得给她个教训不可!” 紫瑜郡主拉着粱煜的衣袖,左右甩着,那撒娇的样子,融化了校场上一众将士们的心。 “没想到紫瑜郡主发脾气都这么好看啊!” “是啊是啊,阿萱姑娘可真是过分,仗着咱们王爷护着,一直欺负郡主。” 底下已经有人窃窃私语。23sk. 声音不大,但也隐隐约约被阿萱听到了。 阿萱深吸了一口气,果然啊,一个女人的真面目,只有另一个女人才看得出来。 这帮臭男人,眼睛都被狗啃了! 但不得不说,紫瑜郡主这招,对付男人是真的好用。 既然如此…… 阿萱心头冷声一笑,便也学着紫瑜郡主的样子,一跺脚,娇滴滴地唤道,“爷!你看郡主一出来就欺负人!” 说着,她抓起粱煜的另一只衣袖,跟紫瑜郡主一眼,左右甩了起来,“爷说过会一直保护人家的,怎么可以眼睁睁地看着人家被人欺负,不管嘛!爷一定要替人家做主才行!” 呕…… 阿萱差点自己先吐了出来。 方才还窃窃私语的将士们,这会儿都已经看呆了,连着训练的动作都不由得顿住了,就那么直愣愣地盯着阿萱。 方才那是……什么东西? 粱煜的脸色也是黑沉的厉害,头上好似有千万斤的巨石压着一般,他僵硬地转头看向阿萱,冷声道,“好好说话!” “是。”阿萱松了手,恢复成了正常的状态。 看来,紫瑜郡主那恶心做作的姿态,也不是一般人能学的。 而粱煜显然也是被阿萱给恶心到了,以至于对紫瑜郡主都没了好脸色,“你也松手。” 紫瑜郡主放了手,委屈巴巴地看着粱煜,见他面色不善,便是不敢说话了。 却是偷偷瞪了阿萱一眼,这贱婢,居然敢学她,东施效颦,也不知羞! 阿萱却直接无视了紫瑜郡主,转而看向底下的将士们。 将士们自方才粱煜开口后便又开始动了起来,生怕一个不小心,惹恼了粱煜。 而这会儿,粱煜也不再说话,阿萱跟紫瑜郡主便就这么一左一右的站在粱煜的身侧。 只是,紫瑜郡主到底是金枝玉叶,娇养惯了,这初春的日头虽不毒,站久了也觉得吃不消,没一会儿便说要先去粱煜的营帐里休息了。 而阿萱则是陪着粱煜站了一个时辰,才跟粱煜一块儿回了营帐。 刚掀开帐帘,紫瑜郡主便迎了过来,习惯性地拉过粱煜的衣袖,“煜哥哥……” 她被阿萱害得受了罚,是怎么都消不了这口气,一定要让粱煜给她做主。 可,粱煜却不等她说完,便冷声开口,“本王听说,翠儿前两日就死了?” 闻言,紫瑜郡主猛然一愣,拉着粱煜衣袖的手也不自觉地松开了。 “翠,翠儿伤得太重,终究还是没救回来……” 只是,这话说得毫无底气,一听就知道有假。 粱煜却只冷哼了一声,“她是你宫里的人,是没救回来,还是没救只有你自己知道。饶是愉贵人的事与你无关,但你被软禁这几日,也不冤。” 语气很硬,粱煜从未那样同紫瑜郡主说话。 以至于,紫瑜郡主不禁红了眼,委屈得想哭。 而阿萱也很是诧异地看着粱煜。 这人,方才被太阳晒坏脑子了? 却见粱煜转头看向她,“林安原先的营帐就在隔壁,里头的东西都没动过,你去看看。” 这是下逐客令的意思? 见自己心上人哭了,所以要把她撇开,好去安慰紫瑜郡主呗? 那方才的话,只是做做样子,说给她听的? 懂的! 阿萱冷声一笑,应了声是,便转身离去。 第25章 紫瑜郡主失踪 阿萱一走,紫瑜郡主便又缠上了粱煜。 “煜哥哥……紫瑜知错了,翠儿联合外人诬陷我,我一时生气才……” “你也回宫吧。”粱煜淡淡开口,“出宫太久,皇上必会忧心的。” 眼见着粱煜面色严肃,紫瑜也知自己再待下去只会惹了人烦,便是点了点头,“知道了,那紫瑜先回去了……” 说罢,眼巴巴地看着粱煜。 可粱煜却已是行至不远处的桌案前,准备处理一些军务,看都没看紫瑜郡主一眼。 直到,营帐被掀开又放下,偌大的营帐里就只剩下了他一人,他这才抬起了眸子,看向自己的右手。 嘴角不自觉地掠起一抹弧度,脑海中,全是阿萱方才撒娇的模样。m.23sk. 是夜。 阿萱刚准备躺下休息,便见萋萋急匆匆地跑进了屋来,“姑娘!出事儿了!紫瑜郡主失踪了!” 闻言,阿萱不禁一愣,“失踪?” 上辈子可没发生过这事儿啊! 不过,上辈子她也没设计让紫瑜郡主禁足,紫瑜郡主自然不可能跑去校场跟粱煜告状。 这算是她重生后的连锁反应? 只见萋萋点头如捣蒜,压低了声道,“皇上都来了,眼下就在前院里头呢!” 阿萱眉头骤然一拧,“我去看看。”说罢,便又重新穿了衣衫,来到前院。 前院里,灯火通明。 皇上一身微服,正坐于大厅之内,满面愁容。 粱煜站在一旁,脸色阴沉。 而大厅中央,还跪着一名侍卫,身形健硕,却是在瑟瑟发抖。 阿萱进了大厅,对着皇上跟粱煜行了礼,这才问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郡主怎会无端失踪?” 那侍卫显然已是回答了好多遍了,回答得很是流利,“属下奉命保护郡主回宫,可行至半路,郡主说要去成衣铺子瞧瞧,可属下在铺子外等了足足一个时辰,都不曾见郡主出来。再冲进去寻时,已寻不到郡主的身影了!” 侍卫话音刚落,皇上便是忍不住喝骂起来,“混账东西,连个人都看不住,朕要你何用!” 侍卫低着头,不敢说话。 就在这时,逐风从外头进了来,拱手行了礼后,道,“成衣铺的老板娘带来了,就在外面。” “带进来。”粱煜冷声开口,不多久,那老板娘便被推进了大厅内。 进了大厅,老板娘就跪在了地上,许是从未见过这么大的人物,身子抖得比一旁的侍卫还要厉害,慌慌张张地磕头行礼,“民,民妇拜见皇上,拜见王爷。” 皇上没应声,只听粱煜冷冷问道,“你可知,抓你来是为何事?” 老板娘战战兢兢地看了粱煜一眼,“听,听说是紫瑜郡主不见了?” 粱煜点了点头,“是在你的铺子里不见的。” 闻言,老板娘好似一下子慌了,“这,这可从何说起呀!民妇连郡主的面儿都没见过,民妇铺子里的姑娘小姐那么多,哪知道,哪个是郡主啊!” “你当真没见过郡主?” 阿萱忍不住问道。 那老板娘转头看向阿萱,用力点了点头,“民女真没见过郡主!” 阿萱便又看向那侍卫,“你当真没看到郡主从铺子里出来?” 侍卫也很是认真地点头,“属下一直守在铺子外,并未瞧见郡主。” “哼!”皇上冷哼了一声,神情严肃,不怒自威,“如此看来,你二人定有一人在撒谎!” “民妇不敢撒谎!皇上明鉴!您给民妇十个胆子,民妇也不敢啊!”老板娘表现得很是激动。 以至于,一旁的粱煜都不自觉地皱了眉。 却听阿萱道,“回禀皇上,这二人应该都没有撒谎。不过……我想去铺子里看看,可以吗?” 后面那句话,问的是老板娘。 老板娘看向阿萱,似乎是有些犹豫,可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于是,阿萱便带着人去了成衣铺。 此时已是深夜,可成衣铺外却站着两排侍卫,手中执着火把。 还有不少听到了些许风声的百姓远远观望着,时不时地指指点点。 成衣铺子里点着灯,逐风跟在她身后,道,“我已经带人查了一遍,并未发现不妥之处。” “恩。”阿萱点了点头,便自顾自在成衣铺子里查看起来。 上辈子这个时候,她还被软禁在相国寺里,跟着无相学医。 一年后倒是曾在路边见到一位疯了的老妇人,听说是找了自家女儿整整一年,却始终都没有找到。 难道,就是这个时候? 若真是如此,那紫瑜郡主或许就是代替了那老妇人的女儿而失踪的! 阿萱抬眸,扫视了一眼四周,忽而一笑,“你方才说,并未发现不妥之处?” 逐风点了点头,却是皱了眉,“怎么?你瞧出不妥了?” 阿萱随手拿起一件裙子,道,“这是蜀锦,那件是雪缎,你仔细瞧瞧,这铺子里的布料,可有普通人家能买得起的?” 逐风微微一惊,扫了一眼,果然发现这些衣服的料子价格不菲,“可,这能代表什么?” 兴许这铺子就是做有钱人的生意呢? 阿萱冷声一笑,“这里只有女子的衣裙,而且颜色跟款式都显娇嫩,不适合成了婚的妇人,所以,能进这成衣铺子里逛的,必定都是富贵人家的姑娘。” 将客人的范围缩减得这般小,这老板娘哪里像是个做生意的? 逐风听到这儿方才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这铺子立在这儿,根本不是为了做什么生意,而是为了挑选合适的人选?” 合适的,被拐卖的人选! 阿萱点了点头,却听逐风道,“可,这铺子没有后门,那侍卫又一口咬定了郡主并未从前门离开,那人究竟是如何失踪的?” “应该是有什么地道之类的。”阿萱道,“你再四处看看,留意一下可有什么机关的。” “好!” 逐风应了声,再次带着人在铺子里搜索起来。 可搜了一圈还是什么都没搜到。 正欲同阿萱说,却忽然发现,阿萱不见了! 第26章 杀了她 镇远王府,逐风一身冷汗地禀报着,“阿萱不见了,守在铺子外的侍卫们都未曾瞧见阿萱出来。就跟郡主一样!” 皇上一脸震惊,而粱煜却是看向了仍旧跪在大殿内的老板娘,阴鸷的瞳孔隐着杀意,“本王再问你一遍,人在何处。” 那老板娘早就听说过粱煜的心狠手辣,眼下也是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可,她更加不敢承认。 只觉得倘若找不到人,自己就能洗脱了嫌疑。 当下便是摇着头道,“民妇不知,民妇是无辜的呀!” “无辜?”逐风冷哼了一声,“你铺子里的衣裳件件昂贵,款式还都是姑娘家才喜欢的,阿萱说了,你分明就是以铺子为诱饵,在挑选合适的人选!” 老板娘一惊,怎么也没想到铺子的秘密居然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可,这只是他们的猜测而已,他们没有证据不是吗?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粱煜眉尾轻轻一挑,“逐风,将人带去水牢,她什么时候知道了,什么时候再放出来。” 水牢,乃是镇远王府内所设的一处‘私牢’,牢内的刑具一应俱全,有传言说,要想将水牢内的刑具都试一遍,得三天三夜。 逐风当即应了声是,上前将那老板娘一把提了起来。 老板娘惊呼起来,“你们,你们是想屈打成招吗?”天籁小说网 粱煜瞥了老板娘一眼,阴冷的眸子落在逐风的身上,“别弄死了。” 闻言,老板娘吓得差点晕厥过去,而逐风应了声是,便是拎着老板娘往水牢而去。 大厅内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皇上沉默了一会儿,方才道,“你也太不把朕放在眼里了。” 大棠严令禁止设立私牢,可粱煜倒好,当着他的面就说出来了。 只这会儿,粱煜没有心思应付皇上,只冷声应了句,“皇上只当没听到就好。” 闻言,皇上没了脾气。 毕竟这会儿,想要从那老板娘的口中套出点什么有用的信息,就只能靠粱煜的私牢了。 另一边。 阿萱落入了一处又黑又臭的密道里。 她就知道这成衣铺子有密道! 只是那老板娘是个心细的,将密道设在了狭小的换衣间内。 进来换衣衫的姑娘顶多带着一个丫鬟伺候自己换衣,机关一触发,两人就一并落入密道之中,简直是神不知鬼不觉! 密道内没有半点光线,阿萱只能一路摸索着往前走。 这密道显然是不常通行,空气中全是发了霉的气息,通道墙壁上也都是湿湿的,没走一会儿,阿萱只觉得自己的衣服都快湿了。 这通道是为了拐卖女子所用,所以通道内必然不会有什么害人的机关。 阿萱便打着胆子往前走,视线内仍旧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她便凭着听觉与触觉感受四周。 也不知走了多久,耳边隐约传来了女子的哭声,“嘤嘤嘤……郡主,我们怎么办啊……” “闭嘴!小心被人听见!” 不得不说,这种时候,紫瑜郡主还是相对冷静的。 阿萱加快了些许脚步,没多久,通道内终于有了一点点的光。 出口就在前面,阿萱便放缓了步子,小心翼翼地靠近。 通道口被一块板子遮盖着。 板子上有一道缝隙,阿萱透过那道缝隙查看着外头的情况。 这里是一间屋子,没什么家具,只有一张桌子跟几条凳子。 照着她反差行走的速度跟时间来看,此处应该与成衣铺子隔了两条街左右。 那就是……香林阁? 京内最大的青楼! 紫瑜郡主跟她的丫鬟青儿被捆住了手脚,此刻相互依偎着,缩在房间的角落。 屋内无人看守,但桌上放着酒菜,还有几只碗,应该不久之前还有人在这儿饮酒,却不知为何都被叫走了。 或许是那群人终于知道自己拐的居然是堂堂紫瑜郡主,所以出去商议对策了! 阿萱小心翼翼地从密道内爬了出来。 吓得青儿惊呼了一声,“啊!” 却很快就被紫瑜郡主喝止了,“住口,你想害死本郡主是不是!” 青儿哪里还敢说话,待看清楚来人是阿萱后,又顿时一副获救了的神情,眼眶都红了。 紫瑜郡主也没想到,第一个来救她的人居然会是阿萱,微微惊讶过后,脸色便沉了下来,“怎么就你一个人?” 阿萱快步上前,一边解着二人的束缚,一边道,“先离开这里再说。” 紫瑜郡主并不想听阿萱的,可她清楚眼下的情况,她只能跟着阿萱走。 密道肯定是不能再回的,为了防止被拐的女子沿着密道往回跑,成衣铺那边的出口做了特殊的设计,从密道内根本打不开。 所以,她们只能从这里出去。 只好在,这儿是青楼,最不缺的就是女子。 阿萱想着,只要她们一会儿出了去,装作是这青楼内的女子,应该还是能够顺利逃出去的。 可就在这时,屋外忽然传来了男子的声音。 “真是晦气,两年才拐这一个京都的女人,怎么就偏偏是郡主!” “谁能想得到,堂堂一个郡主会去百姓的成衣铺子?真是吃饱了撑的!” 闻言,阿萱意有所指地转头看向紫瑜郡主。 她可不就是吃饱了撑的嘛! 安安分分的回了宫多好! 不过,也多亏了紫瑜郡主吃饱了撑的,不然她也不会发现这天子脚下竟然还有这等龌龊的勾当! 紫瑜郡主脸色很是难看,她自然知道阿萱是在嘲笑她,可这会儿,她指着阿萱逃出去,只能将心中的怒意忍了下来。 外头的男人还在说。 “如今外头看得那般紧,若是被人知道是我们拐了郡主,恐怕……” “自然不能被人知道!”另一人说着,语气都透出了凶狠,“一会儿杀了她,再把她的脸给烧了,谁能知道她是!” “那外边的生意怎么办?那贵客可是点名了,非得是京内的大家闺秀才行!” “我瞧郡主身边的宫女姿色也不错,胆子又小,好拿捏。到时候就让她代替,外头都在找郡主,那些侍卫手上也只有郡主的画像,如此,就算是出城也不用怕了!” “嘿嘿,大哥英明!” 两人说话间,猛得便将门推开了…… 第27章 不救 屋内的美人儿露出惊恐的神色。 原本进来就想动手的两人见到紫瑜郡主这般我见犹怜的样子,当下便是起了色心。 其中一人怂恿道,“大哥,反正要杀,倒不如先便宜一下兄弟!” 被唤大哥的胡子男眯了眯双眼,“也好,反正没这么快找来!你我辛辛苦苦,总不能白干一场!” 二人说着,便是撩起了袖子朝着紫瑜郡主走去。 紫瑜郡主惊得大喊,“别过来!你们别过来!” 惊恐之下,竟是不管不顾地起身朝外冲去! 可她这般娇小的身子,如何能冲破两个男人的阻挡,一下就被两个男人给拦住,抱在了怀中。 “嘿嘿,小美人儿,还知道投怀送抱了!” “这细皮嫩肉,滑溜溜的,哎哟,不愧是宫里养出来的!” 两个男人说话间,已是扯碎了紫瑜郡主的衣衫,上下其手。 紫瑜郡主奋力挣扎着,可她的力量在两个男人面前,只是徒劳。 她只能冲着门后喝骂起来,“贱婢,还不过来救本郡主!” 阿萱就躲在门后。 可那两个男人以为紫瑜郡主喊的是与她一起被绑来的丫鬟,并未在意。 腥臭的两张嘴在紫瑜郡主的肩上,脸上,不断啃咬着。 紫瑜郡主几乎是用尽了全力呼喝,“贱婢!你不救我,粱煜不会放过你的!” 听着紫瑜郡主那凄厉的惨叫,阿萱站在门口,却是冷着一张脸,无动于衷。 终于,紫瑜郡主为了自保,大喊起来,“门口有人!门后还有一个人!” 闻言,两个男人一惊。 其中一人忙跑到门口一看,可门后空空如也,哪里有人? “啪!”一记响亮的巴掌声落在了紫瑜郡主的脸上。 男人手大,劲儿也大,当即就将紫瑜郡主的半张脸都打肿了,“贱人,还想耍我们!告诉你,今日爷们兴致来了,别说你是郡主,就算你是皇后,你也得被爷们骑!” 喝罢,一把将紫瑜郡主推倒在地。 紫瑜郡主哭喊着,却忽然看到阿萱竟蹲在房梁上,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嘴角,还噙着一抹冷笑。 她不打算救她! 紫瑜郡主终于明白过来了,???.23sk. 当下便是惊恐大吼,“贱人!粱煜不会放过你的!我一定要让粱煜扒了你的皮!” “撕拉……” 紫瑜郡主身上最后一块遮羞布被扯下,她慌忙捂着胸口,哭喊着求饶,“放过我吧,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我的丫鬟也是细皮嫩肉的,她能伺候你们!你们放过我,我一定听你们的话!” 听到这话,原本正举起一张凳子准备上前来救紫瑜郡主的青儿一下就愣住了。 她不敢相信,这种时候,郡主竟是会将她推到前面。 可又一想,翠儿不就是被郡主害死的吗? 她们这些做奴婢的,在郡主眼里,何曾是个人? 想到这儿,她举着凳子的双手又无力地放下,而后一步一步,退回了原来的位置。 抬眸,她看到房梁上阿萱正看着她。 那双眸子冷静得很,如同一个旁观者,看着一场无伤大雅的戏。 阿萱冲着青儿微微摇了摇头,青儿会意,点了点头,便蹲下身子,将脑袋埋进了自己的双臂之间。 有些人啊,就是不值得去救。 “贱婢!我不会放过你的!我要杀了你,我一定会杀了你!” 紫瑜郡主还在喝骂着,双眸死死盯着房梁上的阿萱。 男人开始脱裤子了。 眼看着就要进行丑恶的下一步,阿萱却突然冲房梁上一跃而下,一脚踹飞一个男人,随手抄起一张凳子,朝着另一个男人砸了过去。 两个男人怎么也没想到房间里居然真的还有别人,当下一惊,随后却是齐齐朝着阿萱扑了过来。 阿萱气定神闲,俯身拾起一条断掉的凳子腿,猛地插进一人的心口,而后拔出,一个转身,插进了另一人的脖子。 就这么电光火石的一刹那,方才还轻薄着紫瑜郡主的两个男人就这么死了。 阿萱拾起地上紫瑜郡主的衣服,擦拭着手上沾染的血迹,而后缓步行至紫瑜郡主的面前,居高临下地冷眼看着她。 她本来不想出手的,上辈子,紫瑜郡主亲手砍下了她的脑袋,这辈子若是能被这两个男人虐杀而死,倒是省得她报仇了! 只不过…… 屋外一阵脚步声匆匆传来,阿萱将手中的衣裳扔在了紫瑜郡主的身上,与此同时,一侍卫冲了进来。 见此情景,又慌忙退了出去。 不多久,一名老鸨捧着一身干净的衣裙被推了进来,战战巍巍地伺候着紫瑜郡主穿好了衣服,而后扶着人走了出去。 只是,跨出房门前,紫瑜郡主看向阿萱,冷冷地留下了一句话,“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咱们,走着瞧。” 这贱婢,分明能够轻易就杀了那二人,却偏偏看着她受尽欺辱才出手! 她是故意的! 她就是想看着她身败名裂! 真是恶毒! 她绝不会放过这贱婢的! 今日她所受的屈辱,定要那贱婢百倍奉还! 待紫瑜郡主出了去,屋外的侍卫才再次冲了进来。 领头的是逐风。 看了眼地上的尸首,逐风这才看向阿萱,低声问道,“没事吧?” 阿萱摇了摇头,而后指向一旁的密道出口,“我就说有密道吧!” 闻言,逐风低头一笑,“是,还是你心思缜密,此次救了郡主,定是记你大功一件。” 阿萱也是扯着嘴角一笑,眼底却是隐着不悦,“你们怎么这么快就找来了?” 若是再来得晚一些,紫瑜郡主应该已经死了。 逐风冷声一笑,“那老板娘瞧着嘴硬,却连我三刀都没挨上。” 阿萱一下子就明白了逐风的意思。 粱煜的水牢里,有一个私刑名为片肉,是用刀将人身上的肉一片一片地刮下来,刀工越好,刮下来的肉也就越薄。 只是阿萱没想到,粱煜居然会当着皇上的面,将人带去水牢! 私设私牢,按大棠律法,是可入刑的! 为了救紫瑜郡主,他可真是不计后果啊! 想到这儿,阿萱的眸子便又沉了沉,再不说其他,起身往外而去。 没走多久,就看到紫瑜郡主正趴在粱煜的怀里哭…… 第28章 贵妃滑胎 回府的马车上,粱煜脸色沉沉的,一直不说话。 他不说,阿萱自然便也不说,就这么静静地坐在一旁。 直到,马车在镇远王府外停下,阿萱正欲起身下车,粱煜才缓缓开口,“紫瑜说你见死不救。” 果然,刚才紫瑜郡主趴在粱煜怀里,就是告状去了。 阿萱冲着粱煜勾唇一笑,“这是哪儿的话,人不都死了吗?” “你知道本王在说什么。”粱煜声音阴冷,隐着怒意。 阿萱眉尾微微一挑,“爷的意思,分明就是已经定了我的罪?那我何必再多言?!” 她说罢,便要往外走,却是被粱煜一把给拽了回来。 力道太大,阿萱直接往后摔在了马车上,粱煜也顺势压了上来。 他强壮的身形,遮住了车窗外的月光,唯有那双漆黑的眸中透着几分寒光,“少跟本王耍心眼,本王只问你,有还是没有!” 阿萱知道,粱煜定是起了怀疑。 这怀疑,已经与紫瑜郡主的告状没有多大干系,而是时间,距离,以及那二人的身手等多方面考虑得来。 那两个男人,连习武之人都算不上,阿萱完全可以在他们进屋的一刹那就杀了他们。 可是她没有。 她躲了起来,看着紫瑜郡主被欺辱…… 但,时间跟距离,皆由她说了算! “密道很黑。”阿萱看着粱煜眸子里的自己,神色无比平静,“又湿又滑,伸手不见五指,我一路摸着往前走,不知道前面会有什么,一路都走得很小心。” “我走出密道口的时候,就看到那两个人压在了郡主的身上,所以我立刻就冲上去了。” “我不知道紫瑜郡主为什么那样诬陷我,但我说的是事实。更何况,那屋里还有一个丫鬟在,我到底有没有见死不救,爷问问她不就知道了?” 许是她的脸色太过镇定,粱煜就这么静静地盯着她看了许久,终究还是信了。 他起身,看了眼她在密道内沾了泥的衣裙,沉声道,“我让萋萋给你准备了热水,回去好好泡一会儿。” 说罢,便是转身下了马车。 看着粱煜的背影,阿萱的眉心不自觉地拧了起来。 粱煜方才的神情,似乎是对她有了些许歉疚?23sk. 倒是难得! 三日后,关于成衣铺跟香林阁的勾当,已是穿得大街小巷,沸沸扬扬。 “奴婢真是没想到,一间小小的成衣铺子,竟是这般可怕!”萋萋一边说着,一边给阿萱倒水,“怨不得前些年,李家的大小姐失了踪,也是跟那成衣铺子有关的!” 阿萱接过茶水,饮了一口,这才道,“听对方的意思,应该是京外的富商出了大价钱,想要京内的大家闺秀,卖出去一个,应该就能养活这些人好几年。” 萋萋一副后怕的模样,“真是太吓人了!还好姑娘你武艺超群,要不然就跟紫瑜郡主一样了……” 关于紫瑜郡主的事儿,虽说皇上下了令不准任何人说起,可街头巷尾,茶余饭后,总会有人小声谈论的。 紫瑜郡主如今,已是没有清白可言。 阿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看向萋萋,嗔道,“小心点说话,不怕被人听见?” 萋萋吐了吐舌头,又道,“要奴婢说,紫瑜郡主就是活该,她在宫里什么衣衫没有,非得去那成衣铺去?姑娘您救了她,她还诬您见死不救,什么人嘛!” 阿萱没有应声,只自顾自地饮着茶,嘴角的笑意却始终没有放下来。 那日,紫瑜郡主不但跟粱煜告了状,更是跟皇上也告了状。 可粱煜找来了青儿问询,谁知青儿只一个劲地摇着头说自己被吓坏了,只记得有两个男人拉着紫瑜郡主走了,其余什么都不记得了。 这回答,当场将紫瑜郡主气得半死,不顾形象地冲上去撕扯青儿,可饶是被紫瑜郡主打了个半死,青儿还是咬死了什么都不记得。 御医也说,一个人受了极大的惊吓,是有可能短暂失忆的。 所以,她见死不救的事儿就成了空口无凭。 非但没有受到半点责难,甚至还因为救郡主有功,得了皇上的赏赐。 想到这儿,阿萱嘴角的笑意更浓了些。 自作孽,不可活。 紫瑜郡主若不是心肠狠毒,企图将青儿推出去给那两个男人,青儿也不会如此。 就在这时,院外进来了一个丫鬟,“姑娘,宫里来了人,宣姑娘进宫。” 闻言,阿萱的笑容沉了下来。 心道莫非是青儿转了口供,将事实说出来了? 只听萋萋问道,“可知是为了何事吗?” 那丫鬟点了点头,“德贵妃滑胎了。宫里招姑娘去救治贵妃娘娘呢!” 德贵妃滑胎? 这又是怎么回事? 她的药出了问题? 来不及想太多,阿萱起身就进了宫去。 坐在马车上,阿萱脑海中全是粱煜那日与她说的话。 他说她改变不了什么,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 愉贵人毒解了,却还是落井而死。 那德贵妃,莫非也…… 上辈子,德贵妃是在孕五月时小产而死,可如今,才孕三月而已。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一路上,心怀忐忑。 但阿萱终于来到德贵妃的寝宫时,发现德贵妃的寝卧外站了好些人。 一众御医跪在皇上面前,脸色为难地说着什么。 皇上脸色黑沉的厉害,而紫瑜郡主则是站在粱煜的身旁,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只是看向阿萱的时候,眼里依旧藏着阴毒。 阿萱上前行了礼,“微臣见过皇上。” 皇上忙挥了挥手,“免礼免礼,快进去看看德贵妃!” 阿萱却没急着进去,只是扫了眼满院子的御医,这才问道,“德贵妃因何而滑胎?” 皇上让她去救德贵妃,而不是指责,那德贵妃滑胎一事必然与她的药没有关系。 听到阿萱问,皇上看了她一眼,视线又扫过一旁的紫瑜郡主,这才泄气般道,“不慎摔了,你快去看看吧!” 不慎摔了? 德贵妃如此珍视这一胎,如何会不慎? 想到这儿,阿萱不由得看向一旁的紫瑜郡主。 此事,想必与她脱不了干系! 第29章 两个皇长子 紫瑜郡主接收到阿萱的眼神,显然也是看出来了阿萱是在怀疑她。 可她却是冲着阿萱挑了挑眉,大有挑衅之意。 阿萱的脑海中忽然涌现出一个可怕的想法。 紫瑜郡主该不会是因为报复不了她,所以就报复了她医治的德贵妃? 她为德贵妃保胎,所以紫瑜郡主就害德贵妃滑胎? 只是此刻,她没办法去证实这猜测。 阿萱对着皇上行了礼,便是转身进了屋去。 一推开门,一阵血腥气便是扑面而来。 几个嬷嬷围在床边,一盆一盆的血水往外端。 莺儿见阿萱进来了,几乎是连哭带喊着冲了过来,“阿萱姑娘!您可算来了!您快救救我家娘娘吧!” 阿萱急匆匆行至床边,只见德贵妃的脸上已是惨白,当即沉了眉,问道,“现在是什么情况?”???.23sk. 一位老嬷嬷声音颤抖着,“孩子已经落下来了,只是这血怎么都止不住,恐,恐怕……” “银针。”阿萱打断了老嬷嬷的话,当即便从莺儿的手中接过银针,什么都没说,就开始在德贵妃的身上施针。 只是,德贵妃身下的血,依旧在流。 嬷嬷们退到了一旁,看着阿萱那行云流水的针法,不由得惊叹,却还是忍不住道,“御医来施过针了,没止住……” 言下之意,阿萱此刻不过是徒劳。 但阿萱并不理会旁人所言,只专心施针,从头到脚,足足行了七十二针之后,德贵妃身下的秽布方才干净了。 “止住了……止住了!”莺儿高兴地惊呼起来,一旁的嬷嬷们也是啧啧称奇。 德贵妃的情况,分明连御医都束手无策,没想到阿萱姑娘一出手,情况就好转了! “去跟皇上说,我需要人参!最好的那种!”阿萱一边说着,一边继续施针。 莺儿应了声便冲出了屋去,没多久,便拿来了已经切好的人参。 阿萱接过一片闻了闻,不错,品种纯正,年份应该也有百余年了。 她将人参片塞进德贵妃的口中,这才对着莺儿道,“我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德贵妃能不能醒过来,就看她的造化了。” 闻言,莺儿的眼泪又唰地落了下来,连连点头,似乎还是想跟阿萱说什么,可一旁那么多嬷嬷在,她便没有开口。 只是阿萱看出了她的欲言又止,便是冲着几个嬷嬷道,“德贵妃眼下需要好好休息,这里没你们的事儿了,都退下吧!” “是。”几个嬷嬷闻言,这才行礼退出了屋去。 待人一走,阿萱方才看向莺儿,“好好的,怎么会摔了?” 岂料,莺儿扑通一下就跪了下来,冲着阿萱哭道,“阿萱姑娘,求您一定要为我家娘娘做主啊!” 事情果然不简单。 阿萱俯身将莺儿扶起,沉声问道,“是紫瑜郡主做的?” 莺儿重重点了点头,“这几日,皇上被紫瑜郡主的事儿闹得烦闷,我家娘娘便特意让御膳房做了皇上爱吃的糕点,可谁知,紫瑜郡主也跟来了,她对我家娘娘处处无礼不说,还,还故意伸腿绊了我家娘娘!” 原来如此! 原来这就是皇上口中的‘不慎’! 阿萱眉心低沉,“德贵妃与紫瑜郡主之间,可有什么旧怨?” 莺儿摇了摇头,“哪有什么旧怨!紫瑜郡主乃是禹王遗孤,深得皇上宠爱,便是从前被害得失去了一个孩子,我家娘娘都不敢说什么!” 莺儿越说越气,“可我家娘娘怎么说都是宰相府里出来的,凭什么就这么被她欺负!今日多亏了阿萱姑娘您,若您没来,我家娘娘今日可就……就……” 莺儿说着,便是抽泣起来,只觉得难过又憋屈。 阿萱看向床上的德贵妃。 含着人参,总算是吊住了一口气,脸色比起刚开始已是好看了不少。 莺儿说得对,德贵妃好歹是宰相之女,却在这后宫里,被一个郡主欺负成这副样子! 想到这儿,阿萱又想起了自己先前的猜测,便问道,“德贵妃今日可曾对皇上提过我?” 闻言,莺儿微微一愣,好似仔细想了想方才点头道,“有的,皇上问娘娘近况如何,娘娘说多亏了阿萱姑娘的药方,身子已经好很多了。” 果然! 阿萱想都没想,直接冲出了屋去。 院子里,皇上等人还在等候,见到阿萱出了来,满是起身问道,“如何?” 可阿萱却连理都没理皇上,径自冲到紫瑜郡主的面前。 紫瑜郡主半个身子都躲在粱煜的身后,见到阿萱,眼里便是浮现出几分挑衅的意思。 仿佛在说,有粱煜在,你敢如何? 却不料,阿萱扬起右手,猛的一巴掌便甩了上去。 清脆的声响,惊得满院子的人都怔愣住了。 紫瑜郡主捂着被打的左脸,只觉得左脸已经失去了感觉,变得麻木,口中也尝到了几分腥甜,当即震怒,“你,你敢打我!” “我打的就是你!”阿萱说着,又要扬手,可这一回,她的手却是被粱煜给拦住了。 “够了。”粱煜声音沉沉,语气很是平淡。 阿萱这才收回了手,冷眼看着紫瑜郡主,“你对我有怨,你冲我来,德贵妃只是我的一个病人而已,你对她下手,算什么本事!” 闻言,不远处皇上的眸中瞬间透出几分惊讶,好似有些不敢相信似的看着紫瑜郡主。 莫非,她不是不小心? 她绊了德贵妃,只是因为德贵妃是阿萱的病人? 紫瑜郡主机敏的眸子扫过皇上,一下就看出了皇上眼中的怀疑跟失望。 可,她怎么能够承认? 当即便是冲着阿萱喝道,“是你对我有怨!前两日眼睁睁看着我受辱却不出手,今日又冤枉我谋害德贵妃,是你……” “我冤枉你了吗!”阿萱大声喝止了紫瑜郡主的话,反手指向德贵妃的寝卧,“德贵妃现在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生死未卜,能不能熬过今晚都说不定!你已经害死她两个孩子了!第一次是无意,第二次还是无意?怎么偏生遇到了你就有这么多无意的事儿!你有没有想过,那也是皇上的孩子!你害了我大棠两个皇长子!” 第30章 这么多意外 从来没有人想过,要将这样大的罪名扣在紫瑜郡主的身上。 就连紫瑜郡主自己也慌了,“你休要血口喷人,我从来都没想过要害皇上的孩子!” “你已经害了!”阿萱咬着牙,语气凶狠,双眸死死盯着紫瑜郡主,“我那日就不该救你,由着你被凌辱而死,也好过留着你作恶多端!” 紫瑜郡主眸中瞬间露出精光,“你承认了!你承认你想看着我死!皇上!煜哥哥!她承认了!她就是要害我!” 紫瑜郡主大声呼喝着,可不管是皇上还是粱煜,全都没有理她。 就连阿萱都像是看傻子一样的看着她。 也有些想不明白,自己上辈子怎么就会死在这样一个蠢货的手里呢? 她一把拽过紫瑜郡主的衣领,力道之大,使得紫瑜郡主一个踉跄差点摔了去。m.23sk. 阿萱死死盯着紫瑜郡主,眸中满是愤怒,“你最好求神拜佛保佑贵妃无事,否则,我管你是什么王遗孤,都得偿命!” “住口!” 身后,传来皇上的怒喝,“谁许你这般没规矩,粱煜,这就是你教养出来的丫头?” 禹王,就好似是皇上的逆鳞一般,一旦提及便会触怒他。 粱煜没说话,黑沉的双眸就这么静静地凝视这一切。 却见阿萱松开了紫瑜郡主,转身看向皇上,嘴角勾起一抹嘲讽,“倘若禹王在天之灵知晓皇上将她的女儿教养成这般心狠手辣的模样,不知是否会对皇上感激涕零?” “我不许你提我父王!”紫瑜郡主也激动了起来,“你一个贱婢,有什么资格提他!” 阿萱回眸冷冷扫了她一眼,这才又看向皇上,拱手算作行礼,态度却透着几分傲慢,“皇上,就连百姓都知道惯子如杀子,可您再这般纵容下去,她今日能害了德贵妃,明日就敢害您!” “你胡说!”紫瑜郡主愤怒至极,似乎是想要上前推阿萱,可粱煜挡在那,她也不敢太造次。 而皇上却是铁青着脸色,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你在教朕做事?” “忠言逆耳,皇上便是不喜欢听,微臣也是要说的!”阿萱站直了身子,小小的个子只到粱煜的胸口处,气势却无比恢宏。 “德贵妃两次痛失爱子,究竟是不是意外,皇上您在场,您比微臣看得明白!” “就是意外!”紫瑜郡主急得大喊,“皇上,紫瑜真的是不小心的!紫瑜没想过要害德贵妃,更没想过要害您!” 这贱婢,尽是将污水往她身上泼! 却听阿萱冷声一笑,“好,就算是意外,可为何紫瑜郡主你就这么多意外?两个不小心,便害死了两个皇长子,谁知道你下一次一个不小心,会害死谁?” “你!你血口喷人!”紫瑜郡主一把抓住粱煜的手臂,“煜哥哥,你就这么看着她欺负紫瑜吗?” 粱煜阴冷的眸子瞥了紫瑜郡主一眼,“阿萱说得不无道理。你这几年的确娇蛮。” “煜哥哥!”紫瑜郡主顿时气恼极了,一把甩开了粱煜的手,眼泪扑朔地往下掉。 就在这时,莺儿忽然冲了出来,冲着阿萱喝道,“阿萱姑娘,我家娘娘醒了!” 闻言,阿萱当即也顾不得其他,急匆匆进了屋。 只见德贵妃此刻仍旧是虚弱地躺在床上,双眼却是睁开了,只是整个人显得有些气若游丝的。 阿萱忙又让莺儿拿了一片人参来,塞进德贵妃的口中,这才道,“贵妃娘娘放心,既然您醒了,我就一定能够救你。” 贵妃不醒,她开的方子熬得药都喂不进去。 可只要她能醒,能喝下药,一切就都会好起来的。 德贵妃很是虚弱,听到阿萱的话便是点了点头,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可根本没有力气发出任何声音。 见状,阿萱忙又安慰道,“娘娘想说什么,等养好的身子再说,不急。” 闻言,德贵妃只得点了点头,闭上眼小憩。 阿萱开了方子,让莺儿去抓药,自己则是守在了德贵妃的床边。 这一守便是整整一日一夜。 这期间,宰相府的人曾来问过话,但来人的语气生硬,好似只是例行公事一般。 “我家娘娘,是庶出。”莺儿站在阿萱身旁,微微叹息着。 “娘娘在闺中时,一直不得宠,后来大小姐死活不肯入宫,才由我家娘娘顶上,也是那时候起,我家娘娘方才稍稍得了宰相府的高看。” 莺儿说到这儿,声音又染上了些许哭腔,“只是渐渐地,宰相府里其他的小姐纷纷到了适嫁的年纪,宰相也有意再往宫里送上一位小姐来,好取代我家娘娘的位置。” “我家娘娘这么拼命地想要诞下皇长子,其实是在给自己挣命,否则,等宰相府其他的小姐入了宫,不管是这后宫还是宰相府,都没有她的位置了……可谁知,呜呜呜,我家娘娘可真是命苦啊!” 莺儿说到最后,情绪失了控。 阿萱担心她会吵到德贵妃休息,便是小声劝着让她回去休息了。 待送走了莺儿,阿萱回到床边才发现,德贵妃醒了。 “娘娘可觉得好些了?”阿萱忙是问道。 只见德贵妃微微点了点头,纤纤玉手从被子里伸了出来。 见状,阿萱一把握住了德贵妃的手,柔声道,“娘娘身子还虚,不过不打紧,咱们慢慢养。” “紫瑜郡主,如何了?” 这是德贵妃开口问的第一句话。 阿萱眉心微微一沉,也不想骗她,便道,“听说是被软禁了。” 闻言,德贵妃不禁冷哼了一声,身子太虚,只这一声冷哼都差点让她气促起来。 阿萱满是为她顺气,又道,“不过,我打了她一巴掌,她的脸前几日刚被打过,如今挨我一巴掌,没有十天半个月的,好不了。” 闻言,德贵妃这才露出了几分笑意,“还是你知我心思。” 她也好想狠狠打那贱人一巴掌! 想到自己被紫瑜郡主害得丢了两个孩子,德贵妃的眼角便是忍不住落下了泪来,眸中更是透着无尽的狠毒,“本宫一定要让她付出代价!” 第31章 人微言轻 阿萱伸手替德贵妃拭泪,声音淡淡,“紫瑜郡主前些日子受辱,皇上因着禹王的关系,对其心有愧疚,想来这次软禁也不会多久。” 德贵妃岂会不知! 当下便是一把抓住了阿萱的手,情绪激动,“如今只有你能帮我!” “我不过是个副将,人微言轻,如何能帮得了贵妃您?”阿萱声音轻柔,眸间却是露着几分狡黠,“娘娘为何不去请宰相?” 听到宰相二字,德贵妃的眸子瞬间暗了下来。 阿萱知道她在想什么,便是一笑,“宰相再不宠您,您也是他的女儿。哪怕宰相大人有心往后宫塞人,也该知道谁才是宰相府真正的敌人。” 闻言,德贵妃的眸子一下子又亮了起来。 她在宰相府时不受宠,入宫后曾有一段时日指着宰相能够对她亲昵些,可每每相见,还是十分生疏的样子。 她第一次滑胎时,宰相非但没为她讨说法,更是话里话外地指责她连个孩子都护不住。 是以,这第二次滑胎,她压根就没想过要让宰相府出头。 但阿萱的话,显然是给了她提醒。 宰相不宠她,不代表不宠宰相府的其他女儿。 而紫瑜郡主能害她,自然也能害宰相府的其他女儿! 如今宰相一心要往后宫塞人,难道就不怕他宠爱的女儿最后落得与她一样的下场吗? “本宫知道怎么做了。”德贵妃眼底透出几分精明,饶是仍旧虚弱,却比之前瞧着有了不少生气。 仇恨跟希望,都能让人拥有活下去的动力。 阿萱伺候着德贵妃服了药,见她情况终于稳定下来方才告退。 可谁知刚走出德贵妃的寝卧,就见粱煜正等在院子里。 一旁,莺儿小声笑道,“姑娘在这儿守了娘娘多久,王爷便在此等了姑娘多久。”说完这话,莺儿行了礼便回去照顾德贵妃了,只是临走前那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实在是让人有些浑身发毛。 不远处,粱煜已是从石凳上站起,静静地看着阿萱,似乎是在等着她走过去。 阿萱心中无奈叹息了一声,这才上前,“爷怎么不先回府休息?” 粱煜转身往外走,一副不咸不淡的样子,“本王是担心你出了德贵妃的屋子,就得被皇上拉去长规矩。” “……” 阿萱揉了揉鼻尖,跟了上去。 她先前的确是被气坏了,居然敢教训起皇上来,也难怪粱煜会担心。 跟在粱煜的身后,看着他那挺直的脊梁,每一步都是风度翩翩。 不得不说,粱煜的确思虑周全,很多时候也的确是护住了她。 也难怪上辈子的自己会对他那样的死心塌地。 只是如今她看清了许多,自然更能明白粱煜这会儿的想法。 大约就是,自己的孩子自己怎么打骂都行,旁人却是不能碰的。 皇上给她长规矩,岂不等于打了粱煜的脸? 他哪里是护她,分明就是护他自己的脸面! 思及此,阿萱不禁低头嗤笑了一声。 声音不大,却是被粱煜听了个仔细。 他停下脚步,侧身回眸看了过来,声音清冷,“笑什么?” 阿萱微愣,心道粱煜这耳力果真是极好的。 抬眸看他,落日余晖之下,他一副天人之姿,只叫人觉得可望而不可及。 就在这一瞬间,阿萱忽然明白过来,她与粱煜从来都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贵不可攀,而她,不过就是泥泞中挣扎的野草。 上辈子,是她妄想了。 若是她上辈子就能看清这一点,兴许也就不会死得那般凄惨。 她眼里的光,暗了暗。 嘴角勾起一副淡笑,冷漠又疏离。 “没什么,只是想起之前掌掴了紫瑜郡主一巴掌,心底甚是舒爽。” 的确是很爽,可惜只打了一巴掌。 想到这儿,阿萱便又忍不住问向粱煜,“爷为何不拦我?” 以粱煜的身手,若是要拦,她连紫瑜郡主的衣角都碰不到。 可他在第二下时才拦了她,所以第一个巴掌,是粱煜允了的。 粱煜继续往前走,声音淡淡,“本王怕你怒意难消,最后遭殃的是本王。” 那一巴掌,是让她消气的。 阿萱却是觉得好笑,“爷这话说的,我还敢打爷不成?” 话才出口,阿萱自己就先愣住了。 粱煜也冷冷瞥来一眼,什么都没说,却又好似什么都说了。 她都差点杀了他,居然恬不知耻地说不敢? 气氛,一下子就尴尬了起来。 粱煜没再说话,阿萱也没好意思再开口,一直等回了王府,二人都没再有半句交流。 此后的几日,阿萱并未再入宫。 一来,德贵妃已经脱离了危险,只要按时服药便无大碍。 二来,皇上已经看她不顺眼了,她去得多了,难保很多事不会迁怒于她。 粱煜等了她一日一夜,才保她不被拉去长规矩,她可不能‘辜负’了粱煜的一番苦心。 只听说,宰相在朝上当着众多文武百官的面质问皇上准备如何处理此事。 领着一众大臣质问为何紫瑜郡主两次‘意外’都针对德贵妃。 问皇上,紫瑜郡主早已及笄,为何还不离宫,皇上可是有将她纳为妃子的想法? 甚至气恼着表示,皇上若是要纳紫瑜郡主为妃尽管纳了就是,他虽未宰相也绝不阻挠,只求自家女儿能平平安安。 这样一闹下来,皇上终于颁了旨,赏了郡主府,命紫瑜郡主择吉日离宫。 而因着对德贵妃的亏欠,哪怕宰相那样不给脸面,皇上也没有迁怒德贵妃,反倒是给了许多的赏赐。 还日日都去看望,圣宠一时无两。 阿萱的医术,也被传扬了出来。 也不知是宫里哪位嬷嬷多了嘴,总归最后传到阿萱耳朵里的,是说她能医死人肉白骨,哪怕人都在黄泉路上了,她一针下去,都能给拽回来。 如此夸赞的言论,阿萱只当笑话听了。 偏偏有人信了。 这一日,镇远王府外忽然来了不速之客。 竟是那日在相国寺见到的小沙弥! 那小沙弥一见到阿萱,便是匆匆跪下磕头,眼圈泛红,“还请施主救救我们主持吧!” 第32章 因果循环 相国寺的主持,自然就是国师无相。 可,无相医术了得,连阿萱的医术都是在上辈子跟他学的,这小沙弥怎么会来找她呢? 阿萱上前,将小沙弥扶了起来,“怎么回事?国师怎么了?” 小沙弥带着浓浓的哭腔,道,“主持病重,怕是,怕是过不了今晚了……” 阿萱只觉得自己的脑中忽然‘嗡’了一声。 无相病重? 上辈子可没有这回事儿啊! 饶是这辈子她做了许多与上辈子不一样的事儿,可不管哪一件拿出来看,对远在相国寺的无相都毫不相干啊! 怎就突然病重了…… 阿萱的心口猛烈地跳动起来。 虽说上次,她与无相算是不欢而散,可毕竟那是曾被她视为亲人的人。 此刻听到这种消息,她只觉得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胸口也好似被什么东西给压着,有些喘不过去来。 耳边唯有小沙弥那浓烈的哭腔,“施主,求求您了……” “备马!”终于,阿萱一声令下。 当即就有侍卫牵了马来,阿萱翻身上马,便是朝着相国寺疾驰而去。 一路上,她脑海中全是无相会突然病重的疑问,心中隐约有了什么猜测,却是怎么都不敢承认。 自上次一别,阿萱没想过还会见无相。 更加没有想过,再见无相,竟会是这种情景。 他依旧坐在蒲团之上,银白的发丝垂了满地。 曾经的童颜鹤发,意气风发,如今却是佝偻着,只是一个背影,就叫人觉得苍老得不像话。 那一瞬间,阿萱甚至不敢跨进大殿。 就怕自己微微一动,那个背影便会灰飞烟灭。 鼻尖酸得厉害。 可那分明是曾经眼睁睁看着她赴死的人,她为何要对他有心疼的感觉? 好一会儿,阿萱才劝说自己,兴许是因为她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不似无相那般冷血无情吧! 毕竟,他曾教过她医术,如今她用医术来救他,也算是还给他了! 这样想着,阿萱便是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动荡万千的情绪,跨入大殿。 “阿弥陀佛……”低沉沙哑的声音传来,每一个沉重的呼吸都让阿萱心口一阵刺痛。 “生死有命,施主不必操劳。” “我说过,我不信命。”阿萱冷声开口,行至无相身边,只见他那张原本俊俏的脸,如今却只剩下惨白的虚弱。 无相闭着眼,微微摇头,“没有用的,一切,皆已注定。” “可上辈子你活得很好。”阿萱冷声说着,用力咬了咬牙根,方才接着道,“上辈子,你可从未得过什么病!” 无相仍是闭着眼,一言不发。 阿萱便也不理他,只蹲下身子,搭上无相的脉搏。 脉象很虚,若有似无。 一般这样的脉象都是在将死之人的身上才会出现! 她心中一惊,却见无相睁开眼看向她,眸间染着几分笑意,很是温柔,“医者治病不治命,贫僧已是强弩之末,施主不必介怀。” “怎么会这样?”阿萱的声音都不禁颤抖了起来。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上一世无相活得好好的,这一世怎么就成了强弩之末了? 一直不敢被自己承认的猜测,此刻却在自己的脑海中不断叫嚣着,她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颤抖得厉害,“我能重生,与你可有什么关系?” 她重生一事玄之又玄,而她身边能如此玄的人,只有无相! 无相眼里的笑意忽然就僵住了,而后又闭上眼,不再说话。 唯有那长长的眼睫微微颤着。 阿萱一下子就明白了。 心口紧缩得厉害,“是你对不对?是你救了我?” 是无相付出了什么代价,才换取了她重来一世的机会? “贫僧,不知施主在说什么。”无相的声音也莫名颤抖了起来。 阿萱却是笑了,“出家人不打诳语,师父,您破戒了。” 阿萱从未喊过无相师父。天籁小说网 饶是上一世,也没有。 此刻听到阿萱这般唤他,无相的情绪莫名就动荡了起来,也清楚地知道自己再也瞒不住她。 于是,缓缓睁开眼,灰蒙蒙的眸中,隐着深沉。 他在此开口,声音涩涩的,“抱歉,看着你的命运,却袖手旁观……” 一句话,只让阿萱泪如雨下。 她再也顾不得什么礼仪,一把抱住了无相,身子哭得发抖,“对不起……对不起……” 她一声声地道着歉,为上一次,她斥责他的无情。 也为自己的重生,害得他即将丢了性命。 无相却是始终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声音沉沉,“只可惜这一世,贫僧看不透,也看不了了。还望施主能心存慈悲,莫要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莫要让仇恨成为心魔。” 无相的一字一句,都重重地砸在阿萱的心口上,生疼。 她松开了无相,神情却突然变得无比坚定。 “你想让我欠你这样大一个恩情就不管了?做梦!你救我一次,我也要救你一次!我管你是强弩之末,还是日薄西山,总归我不让你死,阎王来了也没用!” 她说着,便是冲着大殿外喝道,“来人,将你们主持抬回房去!”说罢,又看向无相,眸光凝凝,“你想在这佛前入定圆寂?做梦!” 看着她近乎偏执的神色,无相也只能微微摇头。 “贫僧的脉象,施主已经知晓,又何必……” 话未说完,却被阿萱打断,“前世你曾给我两本古籍医书,你说你看不懂,好巧,我全看懂了。” 那两本医书,写的是梵文,而上一世,阿萱曾救过一位懂梵文的商人。 闻言,无相眸子微微一闪,他紧紧地看着阿萱,好似是想从她的身上看清楚什么。 可,一如上回相见,还是什么都没看出来。 这一世,他是真的看不透她了。 所以他才不知道竟是有小沙弥去了镇远王府找阿萱! 因果循环,上一世施法使阿萱重生是因,这一世成了如今这将死的模样便是果。 那么,上一世赠古籍医书给阿萱是因,这一世,得她相救会是果吗? 小沙弥叫了人,甚至抬了担架来。 几人抬着无相走出了大殿,而一道身影也在这时出现在大殿之外。 是粱煜…… 第33章 救无相 四目相对,粱煜黑沉的双眸如同漆黑的夜,将人隐匿其中,看不真切。 阿萱心中没底,也不知方才她与无相的对话粱煜听到了多少,只是眼下,她也没空与他牵扯。 无相的情况,不乐观。 于是,一句话都没说,径自越过他朝着无相而去。 而她的身后,粱煜的视线一直紧紧锁着她,眸色深沉。 无相已经昏睡在了床上,比之方才在佛前,脸色更加苍白了些许。 阿萱便也再顾不得其他,开始为无相施针。 又开了方子,让小沙弥寻来了各类草药浸入浴桶之中。 相国寺不缺药材,小沙弥很快就准备好了一切。 浴桶四周又点了火,以保证浴桶内的水温能保持在一定的温度以上。 阿萱施过针,便让人将无相抬进浴桶内。 刚一进去,无相原本没有任何神情的脸突然就狰狞了起来,彷如那浴桶内有无数的蝼蚁啃食着他一般。 饶是仍旧未醒,他也还是拼命地挣扎着,企图逃脱那药浴。 “按住他!”阿萱一声喝令,几个小沙弥便纷纷上前按住他,直到一炷香之后,无相才停止了挣扎。 这说明,无相的身体适应了这药浴的刺激。 “行了,你们都退到一旁去,保证四周火不灭就行。”阿萱说着,便拿着银针行至浴桶旁,再次为无相施针。 无相身上的银针,刺了拔,拔了再刺。 阿萱不断用银针刺激着无相身上的各大穴位,伴随着药浴的刺激,以达到重新激活无相身体的目的。 四周的火烘烤着,阿萱很快就出了一身汗,汗水浸湿衣衫,全都贴在了身上。 只让她觉得无比难受。 为了不妨碍施针,她索性将衣衫脱了。 这一幕,惊得周围的小沙弥们纷纷‘阿弥陀佛’了起来。 阿萱却是一心只有无相,全然没有理会四周的情况。 就这样,无相在浴桶内泡足了十二个时辰,而阿萱也在浴桶外一直忙活了十二个时辰。 等到无相渗出的汗都已经变成了褐色,阿萱这才松了一口气,将无相身上的银针尽数拔除,这才道,“行了,将他抱出来,放床上去吧!” 她的声音,透着无尽的疲累。 只是,说完这话,阿萱却发现四周无人应她。 这才抬眸看去,竟发现四周只有粱煜一人! “爷?”阿萱甚是吃惊地看着他,这十二个时辰,看着四周火堆不灭的人,竟是他!23sk. 粱煜眸色微沉,挥手灭了四周的火,而后朝着阿萱走了过来。 四周火堆一灭,阿萱便觉得一股寒意袭来。 她这才发觉,自己身上竟只穿着一件肚兜! 忽然就明白过来,那帮小沙弥为何都不见了…… 罪过罪过! 正想着,一件沾染着温度的宽大袍子忽然就将她整个人都包裹起来。 阿萱抬眸看着粱煜,只见他眸心闪烁,如星光般的眸中,印着她略显苍白的脸。 而后,阿萱晕了过去。 连续十二个时辰的施针,耗尽了她全部的精力。 以至于,阿萱最后是怎么回到镇远王府的,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只知道,自己再睁开眼时,是在自己的床上。 而床边,坐着粱煜。 “爷……”阿萱撑着身子坐起,眉心紧拧,“我怎么回来了?无相那……” “无相已经醒了。”粱煜一边说着,一边随手端过一旁的药,声音清冷,“剩下的事,他自己会处理。” 说着,他舀了一勺药,送到了阿萱的唇边。 淡淡的药香扑鼻,是补气血的好药。 阿萱伸手,“我自己来。” 只是,粱煜神色冷冷,并未松手。 阿萱便只能张开了嘴,一口一口地将药饮尽。 粱煜全程冷着一张脸。 等阿萱喝完了药,他将药碗放到一旁,这才问道,“你与无相是何时相识的?” 语气染着淡薄。 阿萱不禁一愣,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便听粱煜接着道,“你的医术,并非同陈军医所学,而是师从无相,对吗?” 阿萱心口一惊。 只想着她与无相的对话粱煜都听到了? 正要开口,却见粱煜嘴角勾起了一抹笑,阴森可怖。 “你何时认得无相,本王怎会不知?” 在粱煜看来,医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学会的,阿萱既然能跟无相学了医,就表示她与无相背着他约见了无数次! 怪不得无相病重,她会这般紧张,甚至不惜当众脱衣,也要救无相! 看着粱煜那被怒意渲染的面孔,阿萱知道他肯定是误会什么了。 这便证明,她与无相的谈话,他并没有听到,也并不知道自己是重生的。 所以,要她怎么说呢? 说自己是上辈子就认得了无相? 这样的回答,恐怕只会被他当做是在戏耍他。 于是,微微垂下眸子,并不打算应他。 可下巴却是被他一下子捏住了。 强劲的力道好似随时都要将她的骨头捏碎一般。 她被迫抬头看他,那阴鸷的脸上,染着嘲讽,“本王的阿萱,真是背着本王,学了好些本事。” 他亲眼看着她一针一针地将无相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 可他一点都不开心。 甚至,有一种被背叛的感觉。 他养了她十年,他以为她所有的本事都是他教的,他以为是他一手将她教养成了如今这般强大的样子。 却忽然发觉,他错了! 此刻的粱煜,似乎是被怒火烧毁了所有的理智。 这种时候,阿萱知道自己不能再火上浇油。 她只能顺着他的毛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于是,她看着粱煜,尽量让自己的双眼透着单纯,“我这么做,全都是为了爷。” 闻言,粱煜盛怒的双眸微微一闪。 为了他? “爷当年护五皇子登基,被毒箭射中,差点丧命,我跟无相学医,就是为了能保护爷!” 话音落下,下巴上的力道瞬间便消散了不少。 粱煜双眸微眯,“当真?” “不管爷信不信,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爷。” 也不知是不是她表演得过于真诚。 粱煜收回了手,缓缓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瞧着她,“你以为你这般说,便能叫本王饶了你?” 第34章 突厥二皇子 历经两世,阿萱觉得自己太了解粱煜了。 他生气,是因为她脱离了他的掌控。 所以她说一切都为了他,自然能让他消了不少气。 不过,她‘背着’他学医一事,还是不能这么轻易饶了。 阿萱揉着下巴,“爷要罚也行,别伤了阿萱的手就好,若再不能施针,以后爷伤了病了可怎么办?” 说罢,抬眸偷看了粱煜一眼,见他还是那一副阴冷的神色,只是眸间少了方才的盛怒,反倒是染着一丝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这男人,果然是要吃甜头的。 她再次垂眸,低着头,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 头顶传来粱煜清冷阴沉的声音,“你如今不但是贵妃娘娘的救命恩人,更是我大棠国师的救命恩人,本王怎敢罚你。” 阴阳怪气。 阿萱索性抬起头来,冲着粱煜扬起笑,“这般厉害的人物,也不知是谁教养出来的,哦?” “哼。”一声冷笑,粱煜转身便往外走,“过几日突厥使者进京,你身为副将,需得随本王一块儿相迎。” 阿萱应了声是,声音轻快,透着笑意。 只是,当粱煜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后,阿萱脸上的笑意几乎是在瞬间便消散了去,那明媚的双眸也渐渐被几许阴沉的狡黠所取代。 翌日,粱煜说什么都不让阿萱再去相国寺。 无奈之下,阿萱只得写了药方差人送去。 无相的身子,还得泡上好一段时日的药酒才能好,好在他如今的身子也并非真是七老八十,不然,饶是神仙下凡,怕也是救不了的。 阿萱也没去军营,反倒是带着萋萋上了街。 “听说了吗?前几日无相大师病重,是阿萱姑娘给救回来的!” 路上,有人在窃窃私语。 “无相大师不是已经坐在佛前,只等入定圆寂吗?救回来了?” “是啊!那日相国寺的小师傅跑去镇远王府请人,我亲眼看见的!” 阿萱眉心微拧,倒是没想到这事儿传播得这般快。 倒像是有人故意为之一般。 萋萋倒是一脸的欢喜,拉着阿萱的衣袖,小声道,“姑娘,大伙都在夸您呢!” 那小模样,简直比她自己被夸都要高兴! 阿萱忍不住轻笑摇头,正要说什么,却见一人忽然拦住了她的去路。 拱手作揖行礼,态度倒算是恭顺,“敢问这位可是阿萱姑娘?” 来人身形健硕,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既然他能拦住了她的路,必定是知道了她的身份。 阿萱眉眼一沉,“你是什么人?” “我家主子病重,听闻姑娘医术高明,特来请姑娘救治。” 闻言,阿萱不禁打量了一下四周。 这个男人似乎并没有同伙在周围,所以她若是拒绝,他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但此人一看便是身手不凡,他家主子,必然也是个人物。 这就让她好奇起来了,“你家主子又是什么人?” 男人没有正面回答,只冲着阿萱道,“姑娘一会儿见了就知道了。” 言下之意,对方还是熟人? 阿萱眉心微微一拧,想了想,这才点了点头,“行吧,带路。” “多谢姑娘!”男人行了礼,这便领着阿萱行至了一间客栈。 客栈二楼,天字一号房。 一进门,阿萱便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药香。 看来,这人已经病了许久,几乎都快成一个药罐子了。 “主子,阿萱姑娘来了。” 男人通禀了一声,便听里屋传来一名男子温润的声音,“快请,咳咳咳……” 急促的咳嗽声,听上去像是耄耋之年的老人。 可阿萱进了里屋才发现,那并非是个老人,而是一名少年。 少年五官凌厉俊朗,刀眉斜飞入鬓,只是毫无血色的脸削弱了他五官的锐利。 男人见到阿萱,便是站起身来,冲着阿萱行了一礼,“见过姑娘。” 阿萱死死盯着眼前的男人,因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此次带着突厥师团来京的突厥二皇子,哥舒瀚! 只是,如今突厥的使团尚未进京,哥舒瀚怎么丢下了偌大一个使节团,一个人进京来了? “你是什么人?”阿萱问道。 她认识哥舒瀚应该是在上辈子的宫宴上。 那会儿,哥舒瀚中毒身亡,突厥以此为借口起兵攻打大棠,最终却被她跟粱煜联手轰了回去。 也是在那次战事时,她砍下了突厥可汗长子的人头,遭突厥可汗记恨。 所以这一世,她理应是不认得他的。 方才那个男人显然是为了诓她来这儿才会那样说。 哥舒瀚又咳了两声,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身份,“在下哥舒瀚,乃是突厥二皇子。” 阿萱顿时一副惊讶的模样,“突厥二皇子?突厥的使节团还未进京,你怎么……” “自然是特意来见姑娘。”哥舒瀚深吸了一口气,却又忍不住咳嗽,好一会儿才平复了下来。 再次看向阿萱时,哥舒瀚的双眸已经咳得充了血,“在下身中剧毒,还望姑娘能出手相救。” 他居然知道! 阿萱眉心微蹙,“你怎么知道你中了毒?” “因为有人想让我死在宫宴上,以此挑起突厥与大棠的战争。所以,为了天下百姓能够太平,还望姑娘救我!” 上一世,阿萱与哥舒瀚并没有什么交流,只觉得这个皇子实在可怜,居然成了突厥挑起战事的棋子。 如今,她看着哥舒瀚,才发现原来上一世的哥舒瀚什么都知道。 什么都知道,却无能为力…… 因为上一世,没人能够救他! 可如今,她神医圣手的名号传得大街小巷人尽皆知,这让哥舒瀚看到了希望,于是,就将她当成了最后一根稻草! 只是…… 阿萱眉心微微拧起。 她的计划,是在与突厥的战事中建功立业,哥舒瀚若是不死,突厥要用什么借口起兵? 突厥不起兵,她不是一辈子都是个副将,一辈子被粱煜奴役? 那她重生一世,有什么意思? 思及此,阿萱微微往后退了一步,拱手对着哥舒瀚行了一礼,“恕我无能为力。” 他虽可怜,可她的仇不能不报! 正欲转身离去,却见先前那个男人已是堵住了她的去路…… 第35章 说了什么 眼见这架势,一旁的萋萋已是面露惊恐,忧心忡忡地看着那男人,分明怕得紧,却是一点点地挪到了桌边,随时准备抄起凳子跟那男人拼命。 可阿萱却是一副淡定从容的模样,对着那男人一笑,“要打架?” 说着,伸手替男人掸去了肩上的灰尘,声音淡淡,“你不是我对手。” 并没有看不起对方的意思,但,是实话。 男人眉心微拧,瞧着有些不大高兴。 分明是个只到自己胸口的小丫头片子,口气却如此之大,叫他如何能服气。 却听哥舒瀚开了口,“莫桑,不得无礼。” 名唤莫桑的男人看了哥舒瀚一眼,这才有些不情不愿地让开了路。 阿萱勾唇一笑,“谢了。” 说着,就要带着萋萋离开。 身后却又传来哥舒瀚的声音,“是无相大师让我来找姑娘的。” 闻言,阿萱的脚步不由地顿住,转回身来看向哥舒瀚。 只见他面色诚恳,道,“昨日,在下去求了无相大师,然未得大师面见,但大师派了小沙弥传话,只说姑娘的医术远在他之上。” 居然是无相! 阿萱脸色微沉。 那想必,她医治了无相的事儿之所以会传得大街小巷人尽皆知,也是因为无相? 那秃驴,她给他治病,他倒是上赶着给她找麻烦! 思及此,阿萱又不禁想到无相先前的那番话。 他要她心存慈悲,莫要让仇恨成了她的心魔。 心存慈悲…… 救了哥舒瀚就是慈悲? 阿萱站在原地,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哥舒瀚。 哥舒瀚也不说话,只是偶尔咳嗽一阵,听上去好像是随时都会背过气去似的。 突厥与大棠的战事,就是哥舒瀚死在宫宴上而引起的,如若哥舒瀚不死,突厥找不到借口起兵,那不管是边关的百姓还是上阵杀敌的将士,不管是突厥,还是大棠,都会少死很多人。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她若救了哥舒瀚,兴许就能造七千级浮屠了! 这便是无相所说的慈悲? 那她怎么往上爬? 她的仇呢? 垂在身侧的双手死死握紧,但到底还是松开了。 罢了,她的仇,没必要非得踩在万千尸骨之上去报。 她还可以想到其他的法子。 长叹了一口气,阿萱这才走向哥舒瀚,“伸手。” 哥舒瀚知晓阿萱这是同意为他医治,当即道了谢,这才伸出了手来,请阿萱搭脉。 哥舒瀚的脉象,很细,很快,可见毒素已然侵入他的五脏六腑。 如若再不救治,过两日的宫宴之上,必定暴毙而亡。 “给你用毒的是个高手,毒物的剂量,发作的时间都能精确地掌控。”收回了手,阿萱让莫桑找来了纸笔,开了一副药方,“三碗水熬成一碗,一日三次。” 莫桑接过,看了一眼,眉心便不由地拧起,“这些只是很寻常的草药。” 在他看来,他家主子的毒很厉害,那解药必然也得是很厉害的才行。 可阿萱却是挑眉一笑,“你管他寻常不寻常,能解毒不就行了,反正这就是我开的方子,你若不信,直接撕了就是。萋萋,我们走。” 阿萱说着,拉过萋萋便往外去。 身后却传来哥舒瀚急切的呼叫,“还未多谢姑娘。” “省省吧!”破坏了她的计划一,还有脸谢她! 二人走出客栈,萋萋连连回头看了好几眼,确定身后无人跟着,方才凑上前小声问道,“姑娘,方才那位,当真是突厥……” “嘘!”阿萱忙是回过身来,一把捂住了萋萋的嘴,神色略显紧张,“这是能说的吗?” 街上人来人往,鬼知道会不会被人听了去,再添油加醋的一传,说不定就成了她与突厥二皇子勾结! 萋萋瞪着一双大眼睛,用力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错了,阿萱这才松开了她,继续往前走。 “是。”她应了声,算是回答了萋萋方才的问题。 萋萋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那他也太惨了一点。” 贵为皇子,却被人毒害成这样。 “那是他自己弱。”阿萱说着,回眸看了萋萋一样,“你记着,只有你足够强大,别人才没有害你的机会。” 就像哥舒瀚,虽是突厥二皇子,却始终斗不过突厥大皇子,以至于处处被压,甚至还成为了突厥挑起战事的棋子。 萋萋跟在阿萱的身后,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阿萱却好似是想到了什么,站定身子,转过身来看她,“你呀,就是太善良,太容易相信别人!记住啊,今日之事不许同你那些好姐妹提起半个字,如若传到粱煜的耳朵里……” “传到本王耳朵里,如何?” 阴冷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阿萱只觉得自己起了一身的冷汗。 慢慢转回身去,就见粱煜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两步远的地方,高挑的身形负手而立,俊逸的面容饶是在阳光之下也透着几分寒意。 粱煜不笑的时候,整个人就是这般阴冷冷的。 眼下,听阿萱的意思,是有事瞒他,以至于他的脸色更加阴沉了。 想着前几日他才因着她跟无相‘偷学’医术的事儿而发了脾气,阿萱心中不禁暗暗打鼓,面上却是扯着笑,“爷这会儿不是应该在校场?怎么有空上街了?” 粱煜没有回答,只是这样静静地看着阿萱,嘴角微微勾起,却是阴戾至极。 这丫头,摆明了是在转移话题! 他若是不上街来,倒是不知道她还有多少事儿瞒着他! 眼见着粱煜摆明了是不信她,阿萱眉心微微一拧。 左右看了看,见无人敢靠近,便是走到了粱煜的面前,而后踮起脚尖,在粱煜耳畔小声说了什么。 粱煜脸上的笑意瞬间散去,眉心微微一拧,下意识地看了眼不远处的那间客栈,而后又看向阿萱,沉声道,“早些回去。”???.23sk. “知道了爷!”阿萱欢快地应着,目送粱煜大步离去。 待人走远了,萋萋才凑上前来,好奇问道,“姑娘是跟王爷说了什么?奴婢瞧着,王爷的耳朵都红了!” 闻言,萋萋瞥了眼渐行渐远的粱煜,嘴角一瞥,冷哼了一声,“保密。” 第36章 我喜欢你 阿萱这儿保了密,粱煜那儿却没有。 傍晚时分,便有几个丫鬟捧着许多东西进了芳华院。 有厨房刚刚熬煮好的温补的药膳,有几套新的衣裙,而最引人注目的,应当是那一箱子的月事带了。 萋萋看到那一箱子月事带就明白过来了,诧异地看向阿萱,“姑娘您跟王爷说的,就是这个?” 而此刻,阿萱正黑着脸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她跟粱煜说的是,她突然来了葵水,所以去客栈里处理了下,不让萋萋到处说是怕丢脸。 这理由,是她能想到的,最能够搪塞粱煜的了。 毕竟上辈子,她第一次来葵水就是这几日的时间,总归是不会出破绽的。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粱煜居然会命人送来这么多东西。 衣裳跟温补的药膳也就罢了。 那一箱子月事带……用到明年? 而且这么多,他到底是才上哪儿搜罗来的? 这东西,外头可没得卖,姑娘家大多都是自己缝制的,粱煜该不会是差了人挨家挨户去搜罗的吧? 那……不是满大街的人都知道她来了葵水? 粱煜这是,拿着她的脸皮在地上摩擦啊! 可萋萋却在那偷笑起来,“怪不得王爷走时,耳朵根都红了!奴婢还从未见过王爷这副样子呢,姑娘可真厉害!王爷也是真疼姑娘,知道姑娘女红不好,做不出来这些……”3sk. 萋萋说起来就没完,就连阿萱的白眼也都没看见,欢喜地引着丫鬟们将东西拿进屋放好。 等出来时,还不忘夸着,“奴婢瞧过了,那针脚一个赛一个地整齐,真不错。” “……”那玩儿,能用就行了,看什么针脚! 就在这时,院外又来了人。 是一位老仆妇。 妇人进来就对着阿萱欠身行了礼,“老奴给姑娘请安。” “这位是王大娘,往日里是在厨房帮忙的。”萋萋小声在阿萱耳边提醒。 阿萱微微挑眉,“王大娘怎么上我这儿来了?” 只见王大娘笑得很是慈祥,“回姑娘的话,老奴是奉王爷之命,前来照顾姑娘。” “……”阿萱眉心又一次拧了起来,“我这儿有萋萋伺候就行了。” 萋萋也是连连点头。 却见那王大娘笑得越发谄媚了,“萋萋自个儿都还是个小丫头,如何能照顾好姑娘。姑娘放心,老奴家中有三个女儿,皆已成家,老奴对这方面有经验。” 王大娘这样一说,阿萱跟萋萋瞬间就明白了她所说的照顾是什么意思。 以至于,阿萱的脸色更沉了。 上一世,她这会儿还在相国寺,来了葵水还是偷偷请给相国寺送菜的大娘帮忙的。 粱煜在她被软禁的三个月里,几乎对她不闻不问。 这一世,居然殷勤起来了。 只是,这殷勤的也太夸张了些! 阿萱无奈,只能让王大娘留了下来,虽然有暴露的风险,但若是赶了王大娘走,只怕粱煜那厮又该起疑心了。 好在,她日子准,记得也清楚,当天晚上就来了葵水,这谎话也算是圆过去了。 三日后,相国寺送来了书信,只说无相的身子虽然还很虚弱,下不得床,但总算是每日都有好转。 信上又与她说了些慈悲不慈悲的话,就好似是在提醒着她,务必要救哥舒瀚一命。 看来,无相是真如他所言一般,看不透她的命运了。 为了无相的这封信,阿萱又去了一趟客栈。 只是,天字一号房换了客人,哥舒瀚不知所踪。 又过了三日,突厥使团进京。 比起上一世,早了两日。 兴许是她替哥舒瀚解了毒的缘故? 阿萱不解,但她如今身为副将,是要随粱煜去城门口迎接的。 远远的,就看到使节团的队伍浩浩荡荡而来。 此次突厥使团,是借着和亲的名义进京。 前来和亲的是突厥的六公主哥舒阿依。 但上一世宫宴生乱,和亲未成,阿萱对这个哥舒阿依也没什么太大的印象。 只隐约记得,她似乎是喜欢粱煜的。 那这一世,哥舒瀚不会中毒身亡,哥舒阿依会不会就嫁给粱煜了? 想到这儿,阿萱不禁转头看向粱煜,心口一阵不知名的情绪肆意涌动。 许是察觉到她的视线,粱煜转过头看了过来,眉尾轻挑,声音淡淡,“怎么?” 阿萱摇了摇头,“没怎么。”而后便目视前方。 刻意忽略心口的莫名,只是脑海中不禁想着,哥舒阿依若是嫁给了粱煜,紫瑜郡主怕是得闹翻了天。 她似乎又是在无形之中促成了一出好戏呢! 突厥不论男女,都是马背上长大的。 哪怕千里迢迢而来,哥舒阿依仍是骑着马,走在队伍的最前头。 相比之下,‘病恹恹’的哥舒瀚却还是坐在马车里的。 使团的队伍一进京,马背上的人都一跃而下,纷纷对着粱煜行着突厥的礼仪。 粱煜骑在宝马暗影之上,居高临下地接受着礼仪,随后才淡淡开口,“免。” 一众突厥人这才纷纷直起身子,就听粱煜道,“诸位一路劳顿辛苦,皇上已备下宅院,供诸位休息。” 闻言,一众突厥人纷纷道谢皇上。 却只有那哥舒阿依上前了两步,走到了暗影的面前。 “这是匹好马!” 哥舒阿依的五官很是深邃,声音也很清脆洪亮。 她说得那样大方,全然没有大棠女子的温婉羞涩。 粱煜垂眸看她,淡淡‘恩’了一声。 也不知是不是粱煜的反应太过冷漠,哥舒阿依抬起头来看向粱煜,嘴角张扬着自信的笑意,“我喜欢你。” 一句话,只让众人惊诧不已。 围观的大棠百姓纷纷交头接耳起来,怎么也没想到这突厥的女人居然这么大胆。 而那一众突厥人却只是相视一笑,好似见怪不怪一般。 阿萱骑着马站在一旁,也是被这哥舒阿依惊了一跳。 上一世粱煜是迎接完突厥的使团才去相国寺接她回来的,所以,她并不知道城门口发生的一切。 没想到,这哥舒阿依竟这般直接! 相比之下,粱煜却是冷淡多了。 那低垂的眉眼连一丝闪动都没有,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哥舒阿依,平淡得,让哥舒阿依觉得自己是受到了讥讽。 不知何故,哥舒阿依忽然转头看向了阿萱,下巴微扬,“我讨厌你。” 第37章 好看吗 这若是在上一世,阿萱手中的马鞭应该已经挥过去了。 但眼下,她只是嗤笑了一声,以一种像是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哥舒阿依,“好巧,我也不喜欢你。” 哥舒阿依大约是没想到,阿萱居然敢当众与她针锋相对起来,好看的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 身为可汗最中意的女儿,哪怕是在突厥,也没有人敢当着她的面说不喜欢她。 她歪过脑袋来,看向阿萱,“你就是粱煜养在身边的女人?” 一句话,问得四周众人个个都竖起了八卦的小耳朵。 阿萱却是笑出了声来,同样歪着脑袋看向哥舒阿依,“你不知道我是谁就讨厌我了?” “讨厌一个人,只看感觉,就跟喜欢一个人一样!”哥舒阿依说着,便又看向粱煜,那本就深邃的大眼睛如同星星一般明亮闪烁。 看样子,哥舒阿依是真的对粱煜‘一见钟情’了的。 当然,粱煜生得这一张俊俏的脸,足以让所有见到他的女人都‘一见钟情’,但,如此明目张胆表达出来的,就只有哥舒阿依一个。 哪怕是紫瑜郡主,亦或是上一世的自己,都没有对粱煜有过这般直白的表达。 莫名的,阿萱对于哥舒阿依居然有了几分好感,只觉得她的性子直爽到有些可爱,便有心想要逗逗她,“这可怎么办?我的确是你喜欢的这个男人一手养大的,我们大棠有句话叫做爱屋及乌,所以你喜欢他,就必须也得喜欢我。” 哥舒阿依好似今日是第一次听到‘爱屋及乌’这个词,有些狐疑的转头看向身后的一位突厥人。 只见那人微微点了点头,证明了的确有这个词,哥舒阿依便露出了一脸的嫌弃。 不悦地瞪了阿萱一眼,“你真讨厌!” 阿萱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一副你看不惯我,却又干不掉我的得意。 就在这时,马车内传来了几声咳嗽,而后,车帘被掀开,哥舒瀚探出了头来,对着粱煜点头行礼,“在下身体不适,不能下车行礼,还望王爷恕罪。” 粱煜回以点头礼,“二皇子身体要紧。” 哥舒瀚淡淡一笑,这才看向哥舒阿依,“阿依,不许无礼。” 闻言,哥舒阿依不禁嘟了嘴,却是听话的回到了队伍中。 而阿萱的视线,也紧紧地锁着哥舒瀚。 服药三日,他的毒不说全清,也应该是清除大半了。 怎么脸色瞧着还是这般苍白。 咳嗽也没好。 难道是她开的方子不管用? 不应该啊! 直到哥舒瀚放下了车帘,回到马车内,阿萱才收回了视线。 粱煜招呼着使节团前往皇上安排的住处,那队伍浩浩荡荡而去,粱煜跟阿萱却退在了后面。 他们只用迎接,接下来的事宜只有底下的人去做。 待队伍远远行去,粱煜的声音方才从一旁悠悠然传来,“异族人的长相,大多浓艳,阿萱觉得好看吗?” 很是寻常的一句话,阿萱却觉得,粱煜的语气莫名染着寒意。 只是,她不理解。 转头看向粱煜,见他神色清冷寡淡,不喜不怒的样子,越发猜不出他在想什么。 便点了点头,“确实生得蛮好看的。” 特别是哥舒阿依,大眼睛,高鼻梁,若是不那么无礼,阿萱应该还是会喜欢她的。 可似乎,她的回答并没有让粱煜满意。 只听他冷哼了一声,“本王的阿萱,还真是见一个爱一个呢!” 说罢,便是驾马离去,全然不给阿萱反应的机会。 阿萱愣愣地看着粱煜的背影,一脸茫然。 她怎么就见一个爱一个了? 回了府,粱煜还是阴沉沉的模样。 逐风一眼就瞧出粱煜的情绪不佳,试探般问道,“爷可是因着那突厥公主无礼?” 粱煜没应声,只冷冷瞥了逐风一眼。 逐风立刻明白过来,不是。 讪讪闭了嘴,站在一旁不敢再开口。 粱煜坐在了桌案前,脑海中全是阿萱看着哥舒瀚的样子。 那眼神,简直是看呆了。 突厥人有这么好看? “今夜府中宴席取消。”粱煜冷声开口。 为表体恤突厥使团舟车劳顿,皇上特意允了使团不必即刻进京,让他们好好休息。 但使团进京的第一日,粱煜作为皇上特命的迎接者,须得设宴款待,以表地主之谊。m.23sk. 可想到哥舒瀚那张脸,粱煜就觉得厌烦得紧,眼不见为净,索性就将宴席取消了。 逐风应了声,却道,“可若是被皇上知晓……” 这宴席可不是粱煜要弄的,是皇上让粱煜弄的。 粱煜眸色一沉,“皇上只让我尽地主之谊,又没说非要在我府中,让人烧好了端过去!” 反正使团落脚的宅院离他这也没几步路。 闻言,逐风应了声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说罢,便是退出了屋去。 而粱煜一个人坐在书房里,夕阳越过窗枢照在他的侧颜之上,平添了一丝邪魅的寒意。 她越是喜欢看,他就越不让她看! 不多久,逐风回来了。 “爷,饭菜都已经送去了。” “恩。”粱煜冷声应着,手中拿着一本军法细细研读,已是半点都不将突厥的使团放在心里。 逐风立于一旁,却是不解道,“爷,您说突厥为何会派一个病怏怏的二皇子来?就不怕他死在半路上吗?” 他今日见那二皇子,分明就是一副随时都要断气的样子。 粱煜轻蔑一哼,“突厥休养生息了五年,已是蠢蠢欲动了。” 闻言,逐风即刻就明白了,“您的意思是,突厥就是想让那二皇子死在我大棠?” 粱煜没说话,嘴角却是勾起了一抹冷笑。 突厥可汗宁愿牺牲一个儿子都要与大棠开战,可见其决心。 不过,他没在怕的。 三年前他能将突厥打回老家,如今照样能打得他们满地找牙。 有阿萱跟他配合,必定所向披靡。 思及此,粱煜问道,“阿萱呢?” 逐风随口便应道,“哦,阿萱听闻爷取消了宴席,担心使团的人不悦,就亲自带人将饭菜送去了。” “……” 粱煜缓缓放下兵书,黑沉的双眸微眯,透出无尽的危险。 “你说什么?” 第38章 不是时候 阿萱正愁找不到法子去看哥舒瀚,就见逐风往厨房而去,一问之下方才知道粱煜取消了宴席,要让人将菜肴送去使团落脚的宅子。 这样送上门的机会,阿萱怎么可能错过! 粱煜眼睛贼,如若突厥使团上门,她未必能与哥舒瀚单独相处。 可去对方那就不一样了,随便找个借口就行! 当下便主动担当起了送菜使者一职。 使团的宅院,离镇远王府不过十几步路的距离,敲开宅院的大门,就见哥舒阿依一手叉腰,立在门口,上下打量着阿萱,满脸写着不友好,“你来做什么?” “奉你心上人的命令,来给你送点吃的。” 阿萱从容应着,岂料这一句话,便叫哥舒阿依笑逐颜开,“真的?”说着,便是越过了阿萱,冲到身后一群拿着食盒的奴仆面前,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都有什么?” 奴仆们不做声,但看向哥舒阿依的眼神不禁染上了几分不喜。 这外邦人,也太无礼了些! 阿萱却是见怪不怪,道,“太多了,等摆出来再看也不迟。” 闻言,哥舒阿依微微嘟了嘴,却也知道阿萱说得有道理,便是点了点头,“行吧,那你们进来吧!” 说罢,便领着众人入了宅院。 得知阿萱的来意,使团不少人都已经围了过来。 精美的菜肴一一上桌,看着那颜色鲜艳,造型绮丽的饭菜,这帮没见识过中原美食的突厥人一个两个都瞪大了双眼。 真是活了这么多年才知道,饭菜都可以做得这么漂亮! 哥舒阿依更是满眼都是星星,“这些,都是粱煜让你送来的?” 阿萱觉得,哥舒阿依应该是误会了什么,只是眼下她没空给她解释,索性便点了点头,“是啊。” 哥舒阿依高兴坏了,笑容张扬又灿烂,看着阿萱道,“我开始有点喜欢你了!” 阿萱不禁挑眉,倒是有些受宠若惊。 就为了这些饭菜喜欢她了? 这个哥舒阿依,还真是有点意思。 不过,阿萱眼下还有要紧的事儿做,便故意皱了眉,“唔。” 见状,哥舒阿依忙是问她,“你怎么了?” “不知道,可能是刚才吃了点隔夜的点心,闹肚子了。” 阿萱捂着肚子,做出一副很急的模样。 哥舒阿依不禁冷哼,“你们大棠的女人,身体就是没有我们突厥的女人强壮,我就是生吃两块羊肉都不会有任何的不舒服。” “啊是是是,你最强壮了!我不行,我得上茅房!”阿萱说着,便四下看,“茅房在哪儿?” 哥舒阿依轻蔑地瞥了阿萱一眼,随手一指,“那边!” 阿萱便是匆匆离去。 使团中,有两个人注意到了阿萱的行踪,相互使了个眼色,便悄悄跟了上来。 他们远远地跟着,生怕打草惊蛇。 就看到阿萱一路小跑着冲进了后院的茅房,不禁狐疑起来。 难道,这个女人当真只是闹肚子了而已? 就在那二人守在茅房不远处的时候,阿萱已是悄无声息地绕过后院,潜入了哥舒瀚的屋子。 哥舒瀚身为二皇子,是使团里身份最为贵重的,分的屋子自然也应该是这宅子里最大最舒适的一间。 果不其然。 阿萱一进屋,就见莫桑正伺候着哥舒瀚喝药。 见到突然闯入的阿萱,莫桑不由得一惊。 身为哥舒瀚的护卫,他的警觉性一向是部落里最高的,可眼下,他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 但阿萱却没有留意莫桑的神色,只快步上前,打量着哥舒瀚的面容,“你怎么回事?为何什么喝了这么几天的药都不见好?你的脸色……你涂了粉?” 细细看去,哥舒瀚的脸上分明是有粉状物。 见阿萱那一脸担忧的样子,哥舒瀚不禁笑道,“让阿萱姑娘担心了,在下的确是涂了脂粉。” 那还是那日退房时,见客栈外有摊贩在卖,顺手买的。 为的,就是继续伪装病容。 突厥的那些人,不懂大棠的脂粉,自然难以分辨。 “手伸出来。”阿萱皱着眉,有些不高兴自己居然被哥舒瀚的伪装给骗过了。 哥舒瀚倒是顺从地伸出手,阿萱搭了会,这才放下心来,“早知你是装的,我何必废这心思跑一趟。” 其实对于阿萱的出现,哥舒瀚也是没想到的,“姑娘的恩德,在下会铭记于心,他日必当涌泉相报。” 谁知,阿萱却是冷笑了一声,“你有他日?”m.23sk. 这话的诅咒之意有些明显,莫桑气恼低喝,“你什么意思!” 阿萱瞥了他一眼,这才看向哥舒瀚,“给你下毒的人找出来了?” 闻言,哥舒瀚脸色难看,摇了摇头,“还没有。” “这不就是了。”阿萱嘴角噙着嘲讽,“找不到下毒的人,等于治标不治本。解了这次的毒又如何?等回了突厥,你照样还得死在别人的手里。” 不过,那都已经不关她的事儿了。 哥舒瀚冷着一张脸,眉头微蹙,“在下会找到的。” 阿萱却还是冷笑,“你凭什么找到?” 他被下毒这么久都没把人找出来,证明他对下毒之人没有半点头绪。 所以,凭什么找到凶手? 凭运气吗? 一旁的莫桑见不得自家主子被怼得哑口无言,忍不住开口质问,“你以为这事儿简单吗?难道你能找得到?” “对啊,我能找得到。”阿萱的回答,完全出乎二人的意料。 主仆二人双双瞪大了双眼,就听哥舒瀚问道,“还请姑娘赐教!” 情急之下,又咳嗽了起来,但很快就止住了。 阿萱勾唇一笑,“你中的毒里,应该有麝香的成分,所以,谁的身上麝香味重,谁就是凶手。” 麝香是从动物的身上取来,突厥是生活在草原上的民族,自然更容易得到这味药。 听到这儿,哥舒瀚好似一下就想到了某个人,当即瞪大了双眼,气血翻涌,“居然……咳咳咳……居然是他!咳咳咳!” 哥舒瀚突然剧烈地咳嗽了起来,一副无休无止的样子。 见状,阿萱也紧张起来,满是上前要为他按揉穴位止咳。 只是走得急了,脚下竟被桌角绊倒,整个人一个踉跄,差点扑摔在地。 好在是被哥舒瀚给扶住了。 哥舒瀚还在咳,而阿萱也还未来得及道谢,便听身后传来一道阴冷至极的声音,“看来,本王来得不是时候。” 第39章 舍得回去了? 阿萱愣住了。 她没想到粱煜居然会来! 还是哥舒瀚反应了过来,解释道,“咳咳,在下只是扶,咳咳咳,扶一下阿萱姑娘,咳咳,并无,咳咳咳咳……” 哥舒瀚咳得越发猛烈,好似随时都要将肺都咳出来一般。 见此情景,跟在粱煜身后的哥舒阿依立刻冲了进来,一把推开了阿萱,扶着哥舒瀚为他拍背顺气,“阿兄,你怎么样了?” 哥舒阿依面露关切,看得出是真的在担心哥舒瀚的身体。 哥舒瀚摇了摇头,而莫桑也是连忙端来了水,哥舒瀚喝下后,这咳嗽方才是渐渐止住了些。 见状,阿萱这才是稍稍放了心,可一旁的粱煜视线一直紧紧锁着她,眸中的寒意也越来越浓。 一旁,有突厥人问道,“姑娘不是要去茅房?怎么跑我们二皇子的屋子里来了?” 他们明明在茅房外守着的,怎么就没见到她出来? “姑娘是借口上茅房,实则是来找我们二皇子的?” “你对我们二皇子做了什么?” 一众突厥人纷纷对着阿萱质问起来,语气不善。 阿萱不禁低皱起眉。 她自然不能实话实说,否则上回诓骗粱煜这事儿一旦穿帮,以粱煜的脾气还不知会做出什么事儿来。 正想着要如何解释之时,就听粱煜突然冷哼了一声,语气极为阴森,“诸位这是在怀疑本王的人会对二皇子不利?” 闻言,方才还气势汹汹的突厥人瞬间焉了。 怀疑粱煜的人,就等于在怀疑粱煜! 而粱煜这人的威名,不但是在大棠人尽皆知,在突厥更是叫人闻风丧胆。 要知道,那可是凭一己之力,打退他们突厥精锐骑兵的人物啊! 阿萱暗暗松了一口气,好在粱煜这人护短,在这般外人面前,还是可以倚靠的。 一旁的哥舒瀚稳定了呼吸,也终于开了口,“是我听闻阿萱姑娘医术高明,特意让莫桑请了姑娘来的。” 说着,哥舒瀚冲着阿萱拱手行了礼,“多谢姑娘来一趟。” 视线,淡淡扫过阿萱的脸颊,意有所指。 阿萱瞬间明白其意,便道,“并没有帮上什么忙,不必言谢。其实二皇子的病症,兴许突厥的大夫比我更有办法些。” 言下之意,是她没有为哥舒瀚做过什么。 加上哥舒瀚方才的确咳得厉害,以至于藏在人群中的凶手并没有对此产生怀疑。 面上反而露出了几分得意。 他制出来的毒,哪里是这么容易就能被解了的。 粱煜阴冷的眸子在阿萱与哥舒瀚之间游移,不禁寒意森森,以至于语气越发阴冷,“既如此,阿萱可舍得回去了?” 舍得二字,用得极其巧妙。 阿萱突然就警觉了起来,粱煜该不会是误会了什么吧? 当下也便只点了点头。 粱煜扫了她一眼,便是率先转身离去。 却听身后传来哥舒阿依的声音,“粱煜!” 哥舒阿依追了上去,看着粱煜,脸颊竟是浮现出几分羞涩,“谢谢你的饭菜,我会好好吃的。” 粱煜不知道哥舒阿依为何要特意与她说这句,只隐约觉得,是跟阿萱有关。 于是,瞥向阿萱,却见后者露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心头不禁冷哼了一声,看都没看哥舒阿依一眼,便大步离去。 一旁有人愤愤道,“这粱煜如此目中无人,居然不把我们公主放在眼里!” 哥舒阿依却是瞪了那人一眼,“你懂什么?这才叫男人,才是能跟太阳站在一起的男人!” 在哥舒阿依心里,能大破突厥铁骑的粱煜,才是真正的英雄。 另一边,阿萱跟随粱煜回府之后,心照不宣地直接跟着粱煜回了书房。23sk. 逐风知晓气氛不对头,识相地退了出去,将房门关上。 等到书房内一片寂静,粱煜方才转过身来看向阿萱,阴鸷的双眸死死盯着她,“可有要与本王说的?” “有。”阿萱点头应声,“爷是不是以为,我喜欢哥舒瀚?” 她直接问了,也免得粱煜继续阴阳怪气。 她知道,粱煜对她有一种占有欲。 无关情爱,大约就是舍不得自己养了十年的棋子被别人夺去的那种吧!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定是误会了她喜欢了哥舒瀚,所以才这般气恼。 果然。 粱煜冷哼了一声,“难道不是?” “不是。”阿萱应得理直气壮,“一个将死之人,我喜欢他做什么?” “那你盯着他看?”粱煜挑眉,但莫名,心底的阴霾扫去了大半。 阿萱这才想起粱煜在城门口问她的话,原来那会儿,他就误会了。 当下便只叹息了一声,“那是因为哥舒瀚的脸色很难看,我想不明白突厥为什么要让一个将死之人千里迢迢的带队和亲。” “当真?” “爷不信我?” 阿萱反问,想以此一击制胜。 却听粱煜轻蔑一哼,“就你私会哥舒瀚一事而言,你可信?” “哪有私会,旁边不是还有个莫桑?” “连他奴仆的名字都知道?” “方才他说了啊!” “恩,阿萱的记性真好。” “……” 阿萱沉着眉,看着粱煜。 怎么上一世就没发现他还有这般阴阳怪气的一面? 既然说什么他都有话怼,她索性就不说了。 沉默地站在一旁,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书房内,寂静了好一会儿才响起粱煜的声音,“哥舒瀚的情况如何?” 哦,知道聊正事儿了? 阿萱暗暗翻了个白眼,这才应道,“应该是中毒了。” “没得医?” “暂时没有。”毕竟方才在哥舒瀚那说了她没办法,眼下自然不能承认她已经替哥舒瀚解了毒了。 “突厥是想以哥舒瀚之死挑起战事,不能让他死在京城。” 身为领兵的将军,他并不害怕与突厥起战事,甚至有些跃跃欲试。 可身为朝廷的命官,他知道如今大棠国库空虚,决不能再雪上加霜。 阿萱点了点头,心中却升起一计,“要不,我去问问无相?” 也不知他的身体如何了,她想亲自确认一下。 更想问问,关于前世的事。 第40章 想听曲儿 粱煜并不觉得,无相的医术能比阿萱高明。 毕竟,连无相自己都是阿萱救的。 只不过,无相学识渊博,兴许对突厥的毒能有所了解。 见粱煜点了头,阿萱便即刻策马前往相国寺。 见到无相之时,他正在小沙弥的搀扶下下床。 之前那惨白的脸色,有了些许的血气,见到阿萱时,好似有些意外,却又很快露出那温和的笑意。 小沙弥扶着无相在桌前坐下。 阿萱也坐到了桌边,给无相倒了杯水,道,“这几日我没来,你感觉如何?” “照着你之前的方子,日日泡药浴,已是好多了。”无相柔声回应,看着阿萱,眸间浸满笑意,“王爷舍得放人了?” “我告诉他哥舒瀚的毒我解不了,才有借口来找你。”阿萱如实回答,挑眉看着无相,“你当真看不透我今世的命运了?” 无相微微点头,“不止是你,就连有关的人,也是一片模糊。” 比如粱煜,比如紫瑜郡主,甚至是哥舒瀚。 闻言,阿萱眉头却是微微拧起,“所以,你也是重生的?” 无相没有回答,唯有嘴角那温暖的笑意微微扬了扬。 阿萱深吸了一口气,终于问出了自己这几日来一直想要知道的问题,“那上一世,我死后发生了什么?粱煜他,可有善终?” 无相似乎有些意外阿萱居然会问这样的问题。 眸间透出几分讶异,又好似细细地想了想,可结果却只是摇头,“不记得了。” “死秃驴,耍我?”阿萱来了脾气。 无相一直跟她说要慈悲,要放下过去,那分明就该是记得从前。 现在却跟她说,他不记得了? 谁知,无相道了声,“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僧是真的不记得了。” 一脸真诚。 阿萱却更加疑惑了,“怎么会不记得?” “许是耗了太多心神与法力吧。”甚至当初刚回来之时,他的脑海中是一片空白,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是一点点地在梦境中找回了些许记忆。 阿萱无奈叹息了一声,眼角打量着无相,“你,当真有法力?是什么样的?可以隔空取物,或是变出朵花来?” 无相好似被逗乐了,笑道,“贫僧不会,只是诚心祈祷之时,会窥得些许天机而已。” 阿萱了然,“那也很厉害了。教教我?” 若能窥得天机,岂不就是如虎添翼。 无相笑着摇头,“施主无此机缘。” 所以就算他教了,她也开不了窍。 阿萱撇了撇嘴,但并不失望。 她知道窥探天机这种事儿不是一般人能学会的,便只拿了纸笔,写下一副药方,道,“上回的药浴太猛,你如今恢复过来,就换些药吧!” 无相接过,对着阿萱道了声谢。 阿萱起身,只摆了手,便大步离去。 回到镇远王府时,天色已暗。 阿萱径自去了粱煜的房间。 “爷。”阿萱进了屋,就见粱煜斜卧于一旁的软榻之上。 许是刚刚才梳洗好,三千青丝垂地,雪缎的贴身衣物之下,隐约可见其那健壮的肌肉,烛灯昏黄,莫名添了几分魅惑。 那骨节分明的手指正端着一本兵法,抬手翻了一页,书页沙沙的声响好似抚过了阿萱的心上。 阿萱猛地低了头,为自己心口那异常剧烈的情绪而感到厌恶。 她居然,还喜欢粱煜! 她怎么可以对这个上辈子害死了自己的人动心! 废物! 心中暗骂自己,全然没有发现粱煜的眸子已经朝着她看了过来。 “你要在门口站多久?”粱煜沉声开口,喉间的声音透着沙哑,语气慵懒。 阿萱这才反应过来,匆匆关上了门。 粱煜放下了手中的兵书,坐正了身子,未曾系紧的衣带突然松开,衣衫半敞,精壮的胸肌与腹肌几乎全部暴露在了阿萱的眼前。 这…… 阿萱只觉得自己的脸瞬间染了燥热。 粱煜也发现了,却未曾往那方面想,只蹙了眉,问道,“病了?” 阿萱摇了摇头,“许是,赶路太急。” 粱煜便没再深究,只问道,“无相怎么说?” “倒是有法子解,不过我觉得应该先找到给哥舒瀚下毒的人才行,否则他若对哥舒瀚用了别的毒,却冤枉是我们的药里有毒怎么办?” 她是想让粱煜帮忙找出凶手。 粱煜鼻尖发出一声轻哼,“你只要保证他别死在京城就行。”m.23sk. 至于解毒,亦或是找出凶手,都与他无关。 事实上,他对哥舒瀚没有好感,更不想救他。 闻言,阿萱无奈撇了撇嘴,应了声是,“那明日宫宴我随爷一道去?我怕对方会在宫宴上下手。” 粱煜点了点头,“可。” “那我就不打扰爷休息了。”阿萱说着,便要行礼退下。 却听粱煜那低沉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本王许久不曾听阿萱唱过曲儿了。” 自从她杀了林安之后。 阿萱离去的脚步微微一顿。 粱煜所说的曲儿,具体叫什么,阿萱也不知道。 只知道,那是娘亲教她的。 她时不时地哼唱,不记得词儿,只有旋律。 可是粱煜爱听,他说这曲儿听着,能叫人心中宁静。 所以,上一世,她便常常唱给他听。 但眼下…… 她回过身,对着粱煜躬身行了一礼,“爷,时候不早了。” 她不想唱。 那属于她独有的,她不愿再与他分享。 粱煜却是阴沉沉地看着她,想到今日她对哥舒瀚的亲昵,周身的气压便又低了几分,“本王想听。” 他今日似乎特别执着。 阿萱不懂,但知道自己是非唱不可了。 于是,低声哼起了调儿。 “太远了,听不清。” 粱煜打断了他,身子往后一仰,再次躺回了软榻之上。 那双黑沉的眸子印着烛光,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 她知道,他在等她。 等她上前,等她躺在他的身侧,如自幼到大那般,如上一世那般。 甚至,他还侧身让了位置给她。 看着他身旁的空位,阿萱心中激荡了许久。 但终究还是垂了眸,“爷,阿萱已经长大了,男女有别,不合适。” 不合适? 粱煜的神色幽暗,依旧是那样静静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方才开了口,“退下吧。” 第41章 新娶的王妃 阿萱是喜欢粱煜的。 从上一世起,就一直喜欢。 她的爱,很纯粹,不是因为他有多厉害,也不是因为他有多好看。 而是因为,他是粱煜! 可,她也知道,对于粱煜而言,自己只是‘一手养大’的占有欲,只是一枚必要时就可以舍弃的棋子。 所以,她那样纯粹的喜欢,他不配。 听到那冰冷的声音让她退下,阿萱便是恭敬行了礼,退出了屋去。 直到那扇房门隔绝了粱煜的视线,她的身体才好似缓和了些温度,一举一动都不再显得那般僵硬。 深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地吐出。 阿萱将自己心中那乱七八糟的情绪刻意地抛诸身后,这才大步回了芳华院。 这一夜,阿萱辗转难眠,直到天色微亮方才睡去。 只是她不知道,那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就站在朦胧的月色之下,盯着她的房门看了一夜。 翌日,阿萱睡到了日上三竿才勉强起身。 萋萋守在外头,听到动静便进来伺候阿萱起身,道,“姑娘,今日一早德贵妃便差人送了衣裙来呢!您试试?” “衣裙?”阿萱看着萋萋手中捧着的淡蓝色的衣裙,眉心拧成了一个结。 那是一件天罗纱的裙子,淡蓝的颜色如天空,素雅清纯,不是她平日里的穿衣风格。 同样风格的衣裙,她衣柜里倒也躺着一件,是粱煜为了让她与那群‘青年才俊’相亲时准备的。 只是粱煜给的那件她不想穿就可以不穿。 但德贵妃送来的,若是不穿,怕是会留个不敬之罪。 哪怕德贵妃眼下不在意,难保日后想起心中不会有刺。 想到上辈子,自己苦守孤城,四下求助无门之时才后悔平日不会为人处世,眼下这身衣裙,就变得不得不穿了! 萋萋掀开了裙子,露出里头的几样首饰,“德贵妃连搭配的首饰都为姑娘准备好了呢!”m.23sk. “……” 阿萱只觉得无语。 要说这德贵妃,的确是设想得很周到,毕竟她自及笄之后只收到过一根发簪,还被她扔进火里烧了。 若只送来衣裙,没有这些珠钗搭配,只怕今日去了宫宴也只是个笑话而已。 可她不习惯啊! 便是上辈子,她都从未打扮过呢! 眼看着她脸色黑沉,萋萋却是噗嗤一笑,“姑娘快梳洗起来吧!王大娘已经去给姑娘买胭脂了!” “不用了吧?”阿萱眉头皱得更紧了。 她觉得,衣裙珠钗,对她而言已是很夸张了。 萋萋却是不听,“总归今日姑娘您做不得主!”说罢,便是欢欢喜喜地出了屋去。 身为丫鬟,她最拿手的是一手画眉梳妆的功夫,奈何自家姑娘向来都是洗把脸就出门的主儿,从未给过她施展的机会。 今日这般难得,她可得把握住了! 是以,粱煜见到阿萱之时,她便是穿着那一身淡蓝色的天罗纱裙,梳着好看的少女髻,头上一根珠钗点缀,略施粉黛,目若朗星,绛唇映日。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样子。 少了几分锐利,多了几许温柔。 优雅,却又不失少女的俏皮。 他还是第一次知道,他的阿萱还能这样好看。 粱煜一时看呆了。 目光灼灼。 阿萱却是浑身难受,不由得轻咳了一声,脸色僵硬,“贵妃送的衣裙,不能不穿。” 粱煜这才收回了视线,声音淡淡,“上车。” 说罢,便是率先上了马车去。 阿萱撇了撇嘴,这才跟着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朝着宫中行去。 车帘都被放了下来,偌大的车厢内,她身上淡淡的脂粉味渐渐弥漫开来,没入了粱煜的鼻腔。 他的眉心不自觉便皱了起来。 紫瑜郡主的身上也有脂粉味儿。 偶尔靠得近了,总是能闻到。 可他并不觉得有什么,怎么这会儿闻着阿萱身上的脂粉味儿,心口总觉得痒痒的呢? 这种感觉叫人摸不着头脑,自然就叫人不喜。 粱煜忽然冷声一喝,“停车。” 马车当即停了下来,粱煜掀开车帘便出了去,留下阿萱一人独坐车内,很是茫然。 没多久,马车再次向前,粱煜却没有回来。 阿萱掀开了车帘问,“爷呢?” 车夫应着,“王爷骑马进宫了。” “……”放下车帘,阿萱还是一脸疑惑。 不过,不与他一起坐,她更自在些。 待阿萱入宫时,宴席上已经坐了不少人。 今日宫宴是为迎接突厥使节,入座的都是朝廷命官。 阿萱身为副将,自然不会有自己的座位,所以她是以镇远王女眷的身份参加的。 座位,便是在粱煜的身侧。 阿萱入了座,鼻尖却有丝丝酒气传来。 她不由得转头看向粱煜,只见后者正给自己倒着酒,也不知是喝了第几杯了。 宴席都还没开始呢! 他这是受什么刺激了? 阿萱不解,却也没有多问。 没多久,哥舒瀚与哥舒阿依便领着一众突厥使节入了席。 哥舒阿依看到粱煜之时,眼里的欣喜那般热烈,但她很快又看到了阿萱,神色便不禁冷了几分。 而哥舒瀚却是对着阿萱微微一笑,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阿萱自然也回以点头,耳边却是响起了一声淡淡的冷哼,是粱煜。 恰在这时,殿外传来通传。 “皇上驾到……” 闻言,殿内众人纷纷起身行礼恭迎。 只见皇上带着皇后与德贵妃入了大殿,而他的身后,还跟着理应在软禁的紫瑜郡主。 阿萱早就知道紫瑜郡主软禁不了多少时日,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而已。 紫瑜郡主也在第一时间内就见到了阿萱,那双眸子几乎是在瞬间就沾满了恨意。 阿萱却只冷漠地瞥了她一眼,未曾将她放在眼里。 待皇上入座,道了声,“诸位免礼。” 众人方才谢了恩,重新落座。 还未坐稳,就听德贵妃开了口,“皇上您瞧,阿萱的那一身衣裙是臣妾选的,可好看?” 一句话,便将全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就听皇上笑道,“原来那是阿萱啊,朕还真未认出来,爱妃的眼光确实不错。” 阿萱嘴角扯起一抹僵硬的笑,对着皇上与德贵妃道,“多谢皇上夸赞,谢贵妃娘娘赏赐。” 德贵妃一脸姨母笑,“阿萱今日坐在王爷身旁,我还以为是王爷新娶的王妃呢!真是郎才女貌!” 第42章 众矢之的 “……” 阿萱有些不理解今日德贵妃究竟是什么意图,怎么感觉是想让她成为众矢之的? 此话一出,紫瑜郡主还有哥舒阿依都露出了愤怒的神色,看向阿萱的眼神也都是透着厌恶与恨意。 那哥舒阿依更是毫不顾忌地扬声道,“我觉得,粱煜与我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哥舒阿依说着,已是站起身来,她身型本就凹凸有致,突厥的骑装将她的好身材尽显无余。 加上那浓艳的五官,确实是难得的人间尤物。 她像是宣誓主权似的,看向阿萱,“我此次前来和亲,就是冲着粱煜来的,他是我的男人。” 许是哥舒阿依太过霸道了。 阿萱心底升起几分怒意,对上哥舒阿依那强势的眼神,丝毫没有退让,“你一个外邦小国的公主,凭什么在我大棠的宫殿之上吆五喝六?你说这是你的男人,谁同意了?” 粱煜正饮着酒,全程置身事外的他却因着阿萱的这句话而停止了手中的动作。 眼眸微眯,看着阿萱,对于她这般护他的态度很是满意。 熟料阿萱话锋一转,“我家王爷是要娶紫瑜郡主的,你嘛,最多给我家王爷当个侧妃。” 她是故意的。 故意挑起哥舒阿依跟紫瑜郡主的争斗,将自己这众矢之的的位置拱手让人。 紫瑜郡主完全没想到阿萱还有承认她是未来镇远王府的一面,不由得一愣,就听哥舒阿依问道,“紫瑜郡主?是她吗?” 只见哥舒阿依指着紫瑜郡主,态度极其嚣张。 面对哥舒阿依如此强势的模样,紫瑜郡主面上不由得一红,而后微微点了点头,声音娇滴滴的,“是我。” 哥舒阿依上下打量着她,随后冷哼了一声,“也不怎么样嘛!还不如你呢!” 后半句话,是对阿萱说的。 被当众对比评价,紫瑜郡主脸上过不去,心中恨恨,藏在桌下的双手都不由得握了拳。 阿萱却是破天荒地‘帮’起紫瑜郡主来,“那是因为,你们突厥人与我们大棠的审美不一样,我们大棠喜欢温柔的,如紫瑜郡主这般娇柔的是最好的,像你这样大大咧咧的,啧啧,在大棠怕是要嫁不出去的!” 话音落下,大棠的一众朝臣纷纷附和起来。 “是啊,太无礼了。” “难登大雅之堂。” 一时间,难堪的成了哥舒阿依。 “你!”哥舒阿依气急,抬手就指着阿萱的鼻子,“我要跟你比武!我要赢你!” “你赢我有什么用?”阿萱笑出了声,“你赢了我,你也只是我家王爷的侧妃。嘶!” 话到最后,阿萱突然倒抽了一口凉气。 因为粱煜在她的腰间狠狠掐了一把。 她满是转过身来看着他,只见他脸上带着阴沉的冷笑,“阿萱还真是会替本王着想。” 连正妃跟侧妃的人选都帮他选好了! 知晓他是生气了,阿萱这才住了嘴,不再说话。 另一边,哥舒阿依也被哥舒瀚劝着坐了下来。 殿上,皇上笑着缓和气氛,“紫瑜郡主与哥舒阿依公主的美各有千秋,不相伯仲,怎可分个高下。” 有了皇上的话,宴席才算正常进行。 宫里的菜肴比起镇远王府的来,外形更加精美,味道也是绝佳。 一众突厥使节吃得津津有味,粱煜依旧只顾着饮酒,一点东西都没吃,以至于阿萱怀疑他是受了什么刺激。 看了他好几眼,想要劝说两句,又觉得此事与她无关,便自顾自吃着。 殿上其乐融融,唯有哥舒瀚时不时的咳嗽声稍显突兀。 但阿萱能听出来,这咳嗽声并不打紧,哥舒瀚的身体比起之前已是好了许多了。 “本宫听闻阿萱姑娘医术了得,先前贵妃垂死之际都是阿萱姑娘救回来的。” 大殿上,突然响起了一道雍容的女声。 阿萱循声看去,竟是皇后。 只见她面染轻笑,瞧着很是和善,“不如,阿萱姑娘为突厥二皇子瞧瞧?本宫听二皇子一直在喘咳,似是身子不爽。” 这突然的提及,让阿萱有些意外。 照理说,人家身子好不好,跟你一个皇后有什么关系? 就连皇上都没说什么呢! 不等阿萱应答,便听贵妃道,“二皇子应该无恙吧?突厥没有大夫吗?” 言下之意,突厥二皇子有病就找突厥人去治。 皇后却还是那笑意盈盈的模样,“本宫只是觉得我大棠的医术博大精深,更何况二皇子来着是客,我等身为东道主,理应多加照拂。” 话说到这儿,皇后又看着阿萱笑,“不过,阿萱姑娘若是觉得不方便就当本宫多了嘴巴!” 这话算是将阿萱架在了台面上。 却听哥舒瀚道,“在下只是小病,并不碍事,咳咳咳……” 虽是咳了两声,但很快就止住了。 加上哥舒阿依在一旁照顾,哥舒瀚看上去情况还不错。 于是,皇上开了口,“待明日,朕让御医为二皇子瞧瞧。” 如此一来,也算是彰显了大棠的地主之谊。 皇上开了口,自然无人敢反对,连皇后也笑称皇上思虑周全。 只是她笑着的时候,眼神有意无意地瞥向阿萱这边。 虽是笑着,但那双眼却透着敌意,让阿萱有些不得其解。 上辈子,她没惹过皇后。 这辈子,应该也没有。 若非说有什么牵扯的话…… 阿萱的视线落在了德贵妃的身上。 兴许,是因为她与德贵妃走得近了,所以皇后觉得她是德贵妃的人? 想着,阿萱下意识地看着德贵妃,只见后者也正看向她,嘴角微微勾起,对着她露出了一抹放心的笑容。天籁小说网 好似是在告诉她,她会保着她的。 可,一开始将她推上众矢之的的,不就是德贵妃? 阿萱实在是想不明白,索性便不想了。 宴席过半,就听一位突厥使节道,“大棠皇上,我们哥舒阿依公主为皇上还有镇远王准备了舞蹈。” “哦?”皇上来了兴致,“这突厥的舞蹈,朕还未曾见识过,正巧,紫瑜郡主也准备了一舞。” 话音落下,哥舒阿依与紫瑜郡主都站了起来。 二人齐齐向着皇上行礼,一个落落大方,一个温柔有加。 阿萱端起面前的酒盏,轻抿了一口,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恩,好戏开场了。 第43章 毒发 哥舒阿依万事都要争先,也不怯场,当下就转着圈到了大殿中央。 大棠的乐师恰巧会几首突厥的曲儿,当场弹奏起来。 欢快的乐曲透着浓浓的异域风情,配合哥舒阿依那轻快的舞步,灵动的眼神,当真是迷煞了众人。 阿萱扫了一眼大殿内的众人。 便是连皇上都露出了些许惊艳的神色。 只有粱煜依旧是事不关己的样子。 好似今日,他眼里只有酒一般。 许是注意到粱煜没有看她,哥舒阿依一边跳着,一边来到了粱煜的桌前。???.23sk. 纤细的腰肢扭动着,极具魅惑。 偏偏粱煜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哥舒阿依气不过,便是借着舞蹈的动作想要从粱煜的手里将酒杯夺过去。 然而,酒杯突然就被粱煜死死握住。 以至于,哥舒阿依的舞蹈动作也被迫停止。 以一个极其滑稽的动作停在了那里。 众人皆是一惊。 连着音乐也戛然而止,大殿上,几十双眼睛全都盯着粱煜与哥舒阿依。 这个来自外邦的美人儿,似乎是感受到了生平的第一次难堪。 脸蛋唰地一下红了,甚至是有些撒娇般的喊了声,“粱煜。” “啪!” 酒杯突然被粱煜捏了个粉碎。 碎片划破了哥舒阿依的手指,只听她惊呼了一声,猛地往后退去。 殷红的血珠从伤口处钻出,一贯被父兄疼爱着长大的哥舒阿依第一次感受到了委屈。 双眼染上了湿润。 殿上的欺负也瞬间降至冰点。 只听粱煜缓缓开口,“本王被公主迷了眼,一不留神下手重了,还望公主勿要见怪。” 声音淡淡,染着酒醉后的慵懒。 唯独没有半点歉意。 但总算是给了哥舒阿依一个台阶。 阿萱故作关心,“哎呀,公主流血了,可要包扎?” “不用!”哥舒阿依没好气地冲着阿萱喝道,“这点小伤,我们突厥的女人根本不在乎。” 阿萱轻笑着点头。 她要的不就是这一句不在乎? 如此,突厥使团才没有理由以此生事。 一旁的宰相对着乐师使了眼色,乐师会意,再次奏响乐曲,叮叮咚咚的乐声之下,紫瑜郡主踏着曲子如同仙子一般出现在众人眼前,翩翩起舞。 与突厥的活泼豪迈不同,紫瑜郡主的舞含蓄,柔美,举手投足间尽是优雅妩媚。 众人看得呆了,却只有阿萱看着紫瑜郡主的舞蹈,想到的却是那黄沙漫天的孤城。 心底的情绪一下子激荡起来,那握着杯盏的手也不自觉用了力。 这一切,都被粱煜看在眼里。 染着几分酒意的眸子不禁微微眯起,他不明白,她能嬉笑着将紫瑜郡主安排给他做王妃,为何现在却气成了这模样。 从前,她不喜紫瑜,是因为紫瑜与他太亲近,那如今呢? 也不知为何,紫瑜郡主跳着跳着,居然也跳到了粱煜的面前。 只是,她的动作不似哥舒阿依那般引诱味极重,而是单纯得好似只跳给粱煜一个人看似的。 离得近了,阿萱只觉得碍眼得紧,却又不能冲上去直接给她两拳,便只能借着酒将满腔的怒意压下。 一杯,又一杯。 乐声渐渐停止,紫瑜郡主的舞蹈也落了幕,赢得满堂称赞。 “不愧是紫瑜郡主,当真是如天子下凡一般啊!” “哥舒公主的舞蹈也甚是美妙。” 相比之下,对于哥舒阿依的称赞,就显得敷衍了许多。 如此,紫瑜郡主心中便更是欢喜了。 刚跳完一曲,气都还未喘匀,她便行至了粱煜的面前,柔声问他,“煜哥哥觉得紫瑜跳得好不好看?” 那样子,活像个讨赏的孩子。 粱煜微微抬眸,嘴角勾起一抹淡笑,“恩,好看。” 这是真心的夸赞,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 紫瑜郡主当下便欣喜不已,羞涩地低了头,“那以后紫瑜就多跳给煜哥哥看。” 粱煜没应声,只是不着痕迹地将阿萱面前的酒壶挪开了去。 紫瑜郡主被夸得心花怒放,自然没在意这小小的细节,欢欢喜喜地回了座位。 待到眼前的人一走,阿萱方才抬起头,一眼就看到了对面的哥舒阿依眉心紧皱,低着头,似乎是在看着自己受伤的手指。 阿萱心头突然有种不妙的感觉。 “哥舒公主,手很疼吗?” 哥舒阿依诧异地抬头看向阿萱,随即便皱了眉,“我说过,这点小伤我们突厥的女人是不会放在眼里的,嘶!” 只是,痛得太厉害了,终究还是没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一旁,已是有不少大臣嘲笑起来,口口声声说着不会放在眼里,却是疼得倒抽气。 可阿萱与粱煜都双双警觉了起来。 阿萱站起身,朝着哥舒阿依走去,“给我看看。” “不需要,我……啊!好疼啊!”哥舒阿依捂着自己的手指叫唤了起来。 阿萱也顾不得其他,满是拉过她的手一看。 只见她受伤的手指不知何时竟已变成了黑色! 中毒了! 众人见此情景,当下便紧张了起来。 几个突厥使节也即刻跳脚叫嚣起来,“你们居然敢给我们公主下毒!这事我们突厥绝不会罢休!” 熟练得好似排练过一般。 一旁的哥舒瀚神色紧张,“怎么会这样?” 其余人也停止了嘲讽,齐齐看了过来,脸色皆是紧张不已。 便是连皇上也不例外。 如若哥舒阿依出了意外,粱煜逃不了干系,那大棠与突厥,必会一战! 当下便是焦急问道,“怎么回事?公主如何了?” 阿萱却是顾不得回答,拿出腰间的银针,就开始为哥舒阿依封穴祛毒。 这银针,原本是为了哥舒瀚准备的。 许是凶手觉得粱煜伤了哥舒阿依是个绝佳的时机,所以才会临时决定对哥舒阿依下手。 只是不管如何,这毒都凶得很,换成一般的大夫,亦或是御医恐怕都得眼睁睁看着哥舒阿依活活痛死。 但,阿萱一手银针祛毒,不过片刻就将哥舒阿依体内的毒都逼了出来。 众人看着哥舒阿依的手渐渐恢复成了正常的颜色,伤处挤出的血也不再是黑色,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哥舒瀚关切地问着,“阿依,感觉怎么样?” 哥舒阿依摇了摇头,“没那么痛了,好多了。” 而另一旁,几个突厥人再次叫嚣起来,“大棠如此无礼,甚至还要害我们公主性命,此次和亲作废吧!” 第44章 名分 面对突厥使节的指责,皇上跟一众大臣皆是黑了脸。 想要反驳,却又无从说起,毕竟,哥舒阿依的手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粱煜伤了的。 可,他们都知道粱煜不会做出这等不知轻重的事。 只听皇上道,“此事,朕定会追查到底,给哥舒公主一个交代。” “还要什么交代?”那突厥人气势汹汹,“今日宴席,你们对我们公主诸多无礼,眼下更是下毒害我们公主,我们……” “为何你一口咬定,毒是我们下的?”阿萱开口,打断了那人的话。 那突厥人长着满脸的络腮胡,听到阿萱这样问,似乎有些诧异,随即便答道,“这还用问吗!我们公主的手是怎么受伤的,你们大棠的人莫非都瞎了不成?” 闻言,阿萱冷声一笑,“可我当时就问了公主要不要紧,公主亲口说没有大碍,你们突厥人莫非都聋了?” 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半点没有拖沓,就连皇上都觉得解气。 那突厥人一愣,随后又道,“那时候,我们公主并不知道自己中了毒!这毒是刚刚才发作的!”???.23sk. “你错了,这毒凶得很,大家都看到了,若非我及时救治,你们公主眼下应该已经活活痛死了。而且,这毒直接接触伤口,绝不可能拖了一曲舞的时间才发作。分明是刚刚才沾上了毒。” 阿萱所言有理有据。 那突厥人一来没有想到阿萱能这么快就解了毒,二来也没料到这女人不但会解毒,口才也是极佳,一时竟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 憋了半天,只憋出来一句,“难道是我们自己人给公主下毒不成?” “呐,这是你自己说的。”阿萱忍不住冷笑。 突厥人在马背上长大,骑射一流,可这嘴上的功夫就要差一点了。 很显然,眼前这位就是个嘴笨的。 只是,她也并不想与之斗嘴。 转身看向哥舒阿依,“公主是何时开始觉得手指疼?” 哥舒阿依不喜欢阿萱,可方才接受了阿萱的救治,便觉得欠了阿萱的恩情。 眉心微拧,这才如实回答,“是在你们的郡主跳完最后一个动作之前。” “那你想想,那个时候你有没有碰过什么?” 闻言,哥舒阿依却是愣住了。 那时候,她正看紫瑜郡主跳舞看得出神,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碰到了什么。 刚想摇头,就听一旁的哥舒瀚沉声开了口,“碰了阿史那满的帕子。” 哥舒阿依瞬间想起来了,“对!阿史那满给我擦血用的帕子!” 话说到这儿,哥舒阿依瞬间了然了过来,猛地转头看向一旁的阿史那满,眸间满是不可置信,“你居然给我下毒?” 那名唤阿史那满的突厥人缓缓站起身来,瞧着年纪不大,应该是与哥舒瀚同岁。 眼下面对众人的怀疑,他回答地镇静自若,“公主怎么可以听信别人的一两句话,就怀疑我呢?” 许是他表现得太过镇定,以至于哥舒阿依都开始怀疑是自己冤枉了人。 熟料,哥舒瀚却将那帕子递给了阿史那满,“不如你来证明一下,这帕子没毒。” 阿史那满似乎没料到哥舒瀚会这般针对他,当即眉心一沉,“二皇子这是什么意思?” “还能是什么意思,让你试试啊!”阿萱说着,拿起一个杯盏就甩在了地上,而后拾起碎片,递给阿史那满,“来,试试。” 方才还一脸镇定的阿史那满瞬间暴怒起来,“二皇子,你就由着这群大棠人这般欺辱我?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就这么信不过我?” “就是因为信得过你!”哥舒瀚愤怒地低吼,以至于气息不稳,再次剧烈的咳嗽起来。 可饶是如此,他也要把话说完,“我做梦都没想到,咳咳咳……给我下毒,要害死我的人,会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咳咳咳!” “什么?!”哥舒阿依大惊,一把拽过阿史那满的衣领子,“你给我二哥下毒?你好大的胆子!” “我没有!”阿史那满还在狡辩,可阿萱已是眼疾手快地用碎片划破阿史那满的脸颊。 见状,哥舒阿依也飞快的夺过哥舒瀚手中的帕子,一下子就按在了阿史那满的脸上。 阿史那满瞬间如同是被雷击中一般,猛地往后退,拼命地将那帕子挡开。 “啊!啊!”阿史那满捂着脸就开始痛呼起来。 可很快他就察觉了不对劲。 他一点感觉都没有,脸上的疼痛,只是因为受了伤。 正愣神,就听哥舒瀚道,“那是我的帕子,有毒的这块,在这里。” 众人这才发现,哥舒瀚手中还有一块帕子。 可就算方才按在阿史那满脸上的帕子没毒,可他那样强烈的反应就已经证明了,他是凶手。 “你居然敢对我们的皇子跟公主下毒!”之前与阿萱理论的突厥人这会儿已是冲着阿史那满挥起了拳头。 可拳头还未落下,就被哥舒瀚喝止了。 “行了,这里是大棠的宫殿,不要太放肆。” 哥舒瀚说罢,便是转身冲着皇上行了礼,“让皇上见笑了。哥舒瀚想带众人先行告退。” 这一场闹剧,皇上早就觉得烦了。 当下便只客套了两句就放人走了。 毕竟,是他们突厥人的事,要如何处置,由他们突厥人自己说了算。 待突厥使团集体离开,殿上德贵妃方才叹了一声,“今日多亏了有阿萱在,否则怕是要中了突厥的计了。” 今日这一出,究竟是为了什么,连三岁小孩儿都看得出来。 一旁,皇后也悠然夸赞道,“阿萱姑娘医术了得,今日又立刻大功一件,皇上,臣妾觉得该赏。” 闻言,皇上点了点头,看向阿萱,满脸写着赞赏,“阿萱今日,的确功不可没,你且说你要什么,朕定会赏你!” 阿萱却是行了礼,道,“微臣只是做了应做之事。担不得赏。” “如何能担不得。”皇后笑意盈盈,只是眸间分明不怀好意。 只听她道,“这样吧,阿萱姑娘一直跟在镇远王身边无名无份,皇上今日就赐她一个名分可好?” 第45章 吻 一句话,几乎是让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惊不已。 没有人知道皇后究竟是做的什么打算,可无一例外的,所有人都看向了阿萱。 是啊,一个女人无名无分的跟着一个男人这么多年,最想要的应该就是一个名分而已吧? 就连德贵妃也略显赞同地点了点头,“阿萱今日是以王府女眷的身份坐在王爷的身边,可无名无分的,终究是不妥。” 说着,视线有意无意地落在一旁的紫瑜郡主的身上。 见后者面色铁青,一副随时都要发作的样子,德贵妃脸上便不自觉地露出了几分得意的笑。 她今日,给阿萱送衣裙,处处让阿萱出风头,为的就是让紫瑜郡主不痛快。 如若今日再为阿萱争一个名分,定能让紫瑜郡主气吐血不可! 难得皇后与德贵妃‘统一战线’,皇上竟也点了点头,“言之有理。”说罢,便看向了粱煜,“只是这事儿,终究还得镇远王同意才可。” 在他看来,阿萱肯定是想嫁给粱煜的,所以问都没问阿萱的意见,只问了粱煜。 此时,粱煜还坐在座位上,带着三分酒意,冲着皇上举杯,“皇上做主就好。” 声音沉沉,似是隐着笑。 皇上了然般点头,“如此,那朕今日就做个主,赐阿萱为镇远王侧……” “请皇上收回成命。” 清脆的声音响彻大殿。 阿萱单膝跪地,背脊挺直,冲着皇上拱手行礼。 那一身温柔的装扮,丝毫没有掩盖她半点的英气。 她拒绝了! 满大殿的人,无一人能想得到,阿萱居然拒绝了与粱煜的婚事! 那双染着醉意的眸子微微一沉,把玩着手中的杯盏,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 皇上也是有些惊讶,却道,“阿萱,你身份低微,能为镇远王侧妃,已是抬举。” 他以为,阿萱是不愿意做侧妃,所以才拒绝。 “阿萱在王爷身边,并非无名无份,王爷一手将阿萱养大,与阿萱而言,是亲人。更何况,阿萱志不在深宅内院,还望皇上明鉴!” 志不在深宅内院? 皇上看着面前跪着的女子,这才想起来,她的确是与寻常女子不一样的。 视线忍不住又朝着粱煜看去,只见后者自顾自饮酒,如若局外人。 只听德贵妃忍不住问道,“阿萱,你想清楚了?今日可是个绝好的机会……” 皇上亲自赐婚,哪怕是粱煜都没有拒绝的权利! “阿萱想得很清楚。说些皇上皇后,还有贵妃娘娘的好意。” 阿萱沉声应着,便听皇后冷声一笑,“如此,倒是显得咱们多事了。皇上,既然如此,那便算了吧!” 轻飘飘的一句话,便让阿萱成了坏人。 阿萱抬眸看向皇后,只见她嘴角勾着温婉的笑,眼底却丝毫不染半分笑意。 皇上微叹了一口气,“既然如此,那朕就不为难爱卿了,起来吧。” 阿萱这才谢了恩,站起身来。 宴会至此,也算是到了尾声。 皇上借口身子乏累,先行一步,众人纷纷行礼恭送,而后便各自散去。 粱煜依旧是骑马离去,阿萱独自坐着马车回府,在萋萋的伺候下梳洗完毕,正欲上床休息,房门却被人猛地推开。 夜风微凉,染着丝丝寒意,吹乱了阿萱的发丝。 粱煜离宫后,好似又饮了不少的酒,双颊饶是在这昏暗的烛灯下都显得格外炙热潮红。 “爷?”阿萱一惊,下意识地往粱煜身后看去,却是不见萋萋的踪迹。 很显然,粱煜屏退了这远离所有的下人。 他要做什么? 只见粱煜缓步朝着阿萱走了过来。 一阵阵的酒香渐渐将她包裹。 阿萱本能地往后退,可粱煜突然脚下一软,整个人都超前扑了过来。 她没来得及多想,下意识地就冲上前扶住了她。 而后,被他一把搂入了怀中。 他方才,竟是装的! “爷!”阿萱扭动着身子挣扎起来,粱煜却一手擒着她的腰,不让她逃脱半分,一手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看着他。 那双眸子,幽深如夜,隐着无尽的危险。 薄唇轻启,微醺的醉意拂过她的脸颊。 清冷的声音透着嘲讽,“本王的阿萱,还真是志向高远。” 他竟是为了这句话而来! 阿萱不免染了几分怒意,“一手教养出来的,自当与寻常女子不同。” “呵。”他的拇指,轻轻摩擦着她稚嫩的唇,“可本王怎么记得,阿萱说过非公孙羽不嫁?” “……”阿萱一时有些无语。 这事儿,她自己都不记得了。 然而,粱煜的眸色却是越来越危险,“所以,阿萱究竟是志不在深宅内院,还是觉得,本王不配?恩?” 最后的尾音微微上扬,粱煜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 那双染着酒意的眸子里,只有她略带惊慌的神情。 吻,就这么不期然的落下。 浓烈的酒气撬开了她的朱唇,似是要掠夺走她的一切。 阿萱愣住了。 双眼骤然睁大,身体僵硬,全然没了反应。 大脑一片空白。 只觉得,一股燥热直冲头顶,心脏好似被什么东西给死死地捂住了,以至于连她的呼吸都乱了方寸。 直到,粱煜似是要更近一步,阿萱才终于回过了身来,牙关一咬,腥甜的味道便弥漫了开来。 粱煜吃痛,这才松开了她。 抬手抹过嘴角的湿润,殷红的鲜血也让他的酒意退了三分。 “爷把我当什么?” 颤抖的声音传来,是阿萱。 粱煜看向她,那个娇小的身子躲在昏黄的烛光后面,抖得厉害。 同样的问题,他记得在她及笄礼那日,她便问过他。 只是那时他没有答案,而眼下,他似乎依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养了她十年,从未想过要将她当成什么。 一阵凉风略过,屋内的烛灯灭了。 粱煜走了,唯有那扇半掩的房门轻轻摇晃。 阿萱有些颓然地坐在了床上,因着那个吻而燥热的情绪,并未因着这凉风,亦或是粱煜的离去而冷静下来。3sk. 黑夜中,她垂下头,双手抱住了自己的脑袋。 上一世,并没有发生过这些。 究竟是怎么了…… 粱煜,你到底想怎么样! 第46章 爷把我当作什么 三日后,突厥使团离京。 与上一世不同,哥舒瀚没死,所以,哥舒阿依便留了下来。 身为前来和亲的公主,让她回去是对她的羞辱。 只不过,哥舒阿依并没有如愿成为粱煜的妃子,而是入了宫,成了粱妃。 与之相反的,紫瑜郡主搬出了皇宫,住进了离镇远王府两条街的郡主府。 而这三日里,阿萱没再见过粱煜。 哪怕二人的院子不过一墙之隔,哪怕她每日都会去校场练兵,她都没再见过粱煜一眼。 阿萱甚至不知道,粱煜去了哪儿。 不过,不见也好。 这一日,阿萱进宫为德贵妃诊脉。 自上回德贵妃滑胎后,命是救回来了,但身体却依旧虚弱。 阿萱见到德贵妃时,她甚至未曾梳妆,脸色透着惨白,与三日前宫宴上的模样大相径庭。 见阿萱露出几分吃惊的模样,德贵妃不禁一笑,“那日本宫盖了几层脂粉才遮住了倦容,倒是让你见笑了。” 为了在宫宴上被皇后压上一头,那日德贵妃其实一直都是在强撑着的。 “我还以为,贵妃您的身子已经大好。”阿萱不禁叹道。 那日宫宴,她的确是没有看出德贵妃有任何的不妥。 德贵妃勾着苍白的唇,“无妨,你今日能来本宫就放心了。” 宫宴上她附和着皇后说要给阿萱名分,本意是为了阿萱好的。 只是很显然,阿萱不高兴。 听德贵妃提及宫宴上的事儿,阿萱便不由得想到了粱煜,想到了那个吻,以至于脸色也僵了下来。 德贵妃见状,不免有些担忧,“你可是在怪本宫自作主张?” “没有。”阿萱摇了摇头,对着德贵妃露出一抹淡笑,“我先为娘娘诊脉吧!” 德贵妃点了点头,伸出手。 阿萱为其诊脉过后,便开了方子,“贵妃娘娘已是小产了两次,身子大亏,需得慢慢进补调养方可。” 闻言,德贵妃忙是问道,“那本宫还能有孩子吗?” 她昨日听宫人小声议论,说她连着被害了两个孩子,往后很难再有子嗣。 也正是因此,她才迫不及待地请阿萱进宫来诊脉。 见德贵妃如此在意子嗣之事,阿萱自是如实回答,“娘娘如今养好身子要紧,子嗣之事,记不得,否则就算怀上了,也难以保住。” 阿萱的话,让德贵妃悬着的心终于稍稍放了下来。 “还能再怀上就好,父亲已是着手安排将四妹送进宫来了,本宫如今处境艰难,阿萱,本宫不能没有孩子的。” 她紧紧握住了阿萱的手,好似是将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了阿萱的身上。 阿萱回以一笑,“只要贵妃娘娘能安心养好了身子,孩子定会有的。” 有她在,此事不成问题。 闻言,德贵妃终于露出了安心的笑意。 “对了,那位突厥的公主如今在宫里,你可知道?”德贵妃忽然说起了哥舒阿依。 阿萱自是点了点头。 哥舒阿依成为粱妃的事儿,已是昭告天下了的。 却听德贵妃叹息了一声,“那样张扬的人儿,应该是自由的,偏偏入了这天底下最大的牢笼之内,她入宫三日,便被皇后磋磨了三日,如今也不知怎么样了。” 阿萱不禁皱了眉。 “皇后磋磨她做什么?” 毕竟是突厥的公主,皇后再怎么没分寸,也不该与之为难啊! 德贵妃摇了摇头,“谁知道呢?只听说皇上也曾去劝过,但皇后说,粱妃虽是来自外邦,但既已入宫为妃就该懂我大棠的规矩,若不教导,最终只会丢了我大棠的颜面。” 话说到这儿,德贵妃忍不住一声轻笑,“她一贯会说这种冠冕堂皇的话,偏偏皇上疼她,半个不字都舍不得说她。” 说起来,还是叫人羡慕的。 一个娘家没有任何势力的女子,却能仗着皇上的宠爱,稳坐六宫之主的位置。 阿萱眉心微拧,不知该说些什么,但总觉得,皇后之所以为难哥舒阿依定是有别的什么原因。 离开德贵妃的寝宫时,已是午时。 还没走多远,就见一个小宫女朝着她这边探头探脑的。 一副想要过来,又不敢过来的样子。 那纠结的模样,自然是一眼就让人注意到了。 阿萱看着她,只觉得她五官深邃不似大棠人。 那是哥舒阿依的侍女? 她不敢过来,阿萱索性走了过去,直接问道,“你找我?” 那宫女连连点头,“阿萱姑娘,您,您能不能帮帮我们公主?” 阿萱眉心一沉,就听那宫女道,“我,我们公主被皇后娘娘罚跪了一夜,双腿都跪烂了……”23sk. “带路。”阿萱打断了宫女的话,宫女忙是道了谢,领着阿萱往哥舒阿依的寝宫走去。 却在快要到达哥舒阿依的寝宫时,被皇后拦住了。 阿萱作揖行礼,一旁的小宫女却是吓得慌忙跪了地。 低垂着脑袋不说话,身子都在微微颤抖着。 皇后轻蔑地一笑,看向阿萱,“阿萱姑娘怎么会在这儿?” “微臣正准备去看望一下粱妃娘娘。”阿萱如实回答。 只见皇后嘴角的笑意更浓,却道,“看来阿萱姑娘有所不知啊,粱妃因冲撞本宫而受了罚,本宫已经下令,不许任何人医治她,算作是给她的一个教训。” 话说到这儿,皇后的眼角瞥向跪在一旁的宫女,“居然敢违背本宫的命令,擅自请大夫,来人,拖下去仗责二十!” 话音落下,当即便有内侍上前来要拖着小宫女离去。 可谁知,阿萱却上前一步,挡在了小宫女的面前。 那几名内侍自然知道阿萱的威名,不敢乱动,只看着皇后求助。 只见皇后眉尾轻轻一挑,“怎么,阿萱姑娘也要违抗本宫的命令吗?” “不敢。”阿萱淡淡应着,不卑不亢,“只是微臣乃镇远王手下的一名副将,并非什么大夫而已,而且,微臣与粱妃算是相识一场,眼下去看望也没有任何不妥。” 闻言,皇后扑哧一下就笑出了声。 眼底却藏着几分令人胆颤的狠毒,“阿萱姑娘这是在跟本宫抠字眼?你以为,本宫是好糊弄的不成!” 第47章 谁是好欺负的 阿萱并未因着皇后的愤怒而退让,只是不咸不淡地问了一句,“那皇后是以为,哥舒阿依是好欺负的不成?” 闻言,皇后的双眸骤然微眯。 皇后身旁的大宫女铃儿当即喝道,“大胆!居然敢对皇后娘娘如此不敬!来人,掌嘴!” 几名内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敢动手。 要知道,眼前这位可不是个好欺负的主儿。 不但在皇上面前立了功,更是镇远王护着的人。 得罪了她就等于得罪了镇远王! 铃儿见无一人敢上前,当即沉了眉,“说破了天,也不过就是个小小副将,敢对皇后不禁,我就不信还打不得!” 说罢,便是大步上前来,高高扬起手朝着阿萱的脸上甩去。 “啪!” 清脆的声响,回荡在被高墙围绕的宫道上。 阿萱低头轻抚着自己的右手心,方才用足了劲儿,以至于手心都是麻麻的。 而铃儿则是被打得当场扑摔了出去,倒在地上,脸颊红了一大片,嘴角都渗出了血丝,半天没回过神来。 众人惊诧! 那些内侍暗暗庆幸方才没有动手,而皇后也是惊愣过后方才回过神来,“大胆贱婢!居然敢打本宫的人!” 贱婢? 阿萱眸心微沉,原来在皇后的眼里,她只是一个贱婢,可见,皇后是真心不待见她的。 不过,她并不在意。 自己上一世与皇后并无交集,这一世会有如此纠缠,也是因为德贵妃与哥舒阿依。 她与皇后,并无仇怨,就事论事而已。 “微臣这是在帮皇后。”阿萱一边摩擦着右手心,一边勾着唇淡笑,“皇后应该知道如今朝中有多少人盯着您的位置虎视眈眈,只要您出一星半点的纰漏,那些人便会扑咬上来,将您吃得一干二净。” 她丝毫没有顾忌地说出了皇后的目前的窘境,神色冷漠,“微臣虽不知晓是何人怂恿皇后对付粱妃,但烦请皇后记得,粱妃不止是我大棠的妃子,也是突厥的公主。如若因皇后的一个念头就惹得突厥与大棠兵戎相见,敢问这罪名,皇后您是否担得起?” 皇后就这么冷冷地看着阿萱,藏于袖中的双手紧紧握起,连指甲都生生给折断了。 最后,皇后露出了一抹笑来,“阿萱姑娘所言极是,本宫一心想要教导粱妃规矩,确是心急了。” 阿萱拱手行了礼,“皇后娘娘不怪罪微臣多事就好。” “呵。”一声轻蔑的冷笑,皇后嘴角笑意盈盈,眼底却满是冷意,“怎么会呢?本宫定会铭记阿萱姑娘今日劝诫之恩,来日,必定好好答谢姑娘!” 答谢二字加重了音,意思很是明显。 阿萱回以一笑,“微臣先行告退。” 说着,一把拽起还跪在地上的小宫女,便是朝着哥舒阿依的寝宫而去。 铃儿这才从地上爬起,捂着脸,欲哭无泪,“娘娘,那贱婢也太不将您放在眼里了!” 看着阿萱的背影,皇后微微一笑。 “不愧是他教出来的。” 说话间,眸间满是恶毒。 不多久,小宫女便带着阿萱来到了哥舒阿依的黎阳宫。 “公主!公主!奴婢把阿萱姑娘请来了!”小宫女一边唤着,一边冲进了哥舒阿依的寝卧内。 阿萱也跟了进去。 只见,哥舒阿依坐卧在床上,五官不见平日的浓艳,反倒是染着几分虚弱。 不过几日的时间,皇后就能将哥舒阿依磋磨成这幅模样,当真是有一副好手段! 见到阿萱,哥舒阿依面露惊讶,但随即便低下了头去。 她的张扬与自信,已是被消磨得所剩无几了。 以她现在的状况,她是羞于见到阿萱的。 可…… 这偌大的皇宫里,似乎只有阿萱能帮她了。 阿萱并没有给哥舒阿依行礼,而是直接走到了床边,“给我看看你的腿。” 学了几日的规矩了,哥舒阿依知道阿萱这样在旁人看来是极其无礼的。 却不知为何,她心里却十分舒服。 因为阿萱对她的态度,就像是朋友一般。 突厥使团走了,只留下了她跟小丫鬟。 受了欺负跟委屈,她只能抱着小丫鬟相互取暖。 而眼下,阿萱的出现却让她感受到了一股久违的暖意,以至于,鼻尖都被这股暖意给熏得酸酸的了。 哥舒阿依没动,小宫女却是慌忙掀开了被子。 被子下,两条裤腿上都染着血迹。 小宫女小心翼翼地将裤腿撩起,露出了里头跪得血肉模糊的双膝。 阿萱早有心理准备的,可真的见到,还是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不是罚跪?怎么会弄成这样?” 哥舒阿依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委屈的情绪,这才开了口,“我给她敬茶,她说我行的礼不对,把茶杯摔了,让我跪在上面……” 闻言,阿萱直接走到了不远处的桌案前,拿过纸笔写下一副药方,“我开个方子,额……” 她抬头,看向小宫女。 小宫女会意,忙道,“我叫阿莱。” 阿萱点了点头,“阿莱,你去御医院拿药,若有人为难就让他来找我。” 阿莱接过药方,重重点了点头,这就跑出去了。 阿萱又去屋外唤了宫女和内侍进来,不由分手便是一人一记巴掌,“身为黎阳宫的奴才,自家主子伤成这幅模样,你们一个两个不知道小心伺候,莫非都是瞎了不成?” 挨了打,几个人心里不服气,却又不敢多言,慌忙跪地求饶。 阿萱冷着脸,语气森森,“记好了,你们的主子不是寻常秀女,而是突厥的公主!如若伺候得不周到,事关两国邦交,我看你们哪个的脑袋担得起!” 闻言,几人心里的不服气瞬间就变成了后怕,忙是道,“奴才不敢了,奴才日后必定小心伺候!娘娘恕罪!” “长记性才好,若不然突厥发难,我第一个送你们上刑场!还不快去准备热水,我要为你们主子清理伤口!” “是,是……”几人慌忙退了下去。 阿萱这才走回到哥舒阿依的床边,淡淡道,“宫里最不缺的就是狗仗人势之辈,你若不时常敲打他们,他们能骑到你头上来。” “谢谢……”哥舒阿依开了口,心底的情绪却有些绷不住了,声音也染着些许了哭腔,却是想到了什么,道,“你想知道,皇后为什么针对我吗?” 第48章 粱煜受伤 阿萱略有诧异地看着哥舒阿依。 难道不是因为她行事张扬无礼,得罪了皇后? 那若不然,皇后为何要针对她? 上一世,阿萱对于皇后的认识通常都是在别人的嘴里。 皇后与皇上,识于微时。 彼时身为五皇子的皇上正被几个亲哥哥的手下追杀,幸得皇后所救。 所以后来皇上登基,不顾群臣反对,立她为后。 皇后无父无母,背后也没有任何的势力,所倚靠的就只有皇上对她的情意。 所以上一世,皇后行事贤淑得体,百姓多有称赞,而阿萱也从未听人说起过皇后的半句不好。 但很显然,不管是那日宫宴,还是今日,皇后并不如看上去的那般贤淑,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有些歹毒。 同样的境遇,为何上一世与这一世会差了这么多?天籁小说网 难道只是因为她救了德贵妃惹怒了皇后,亦或是哥舒阿依张扬无礼,得罪了皇后? 不对,一定有其他的什么原因! 阿萱看着哥舒阿依,只见她神色严肃,眼中凝着沉重,“因为粱煜。” 一句话,只说得阿萱一头雾水。 皇后跟粱煜八竿子都打不着,怎么就因为粱煜了? 见阿萱一脸茫然,哥舒阿依忍不住低头一笑,“我一开始也觉得皇后只是因为我无礼才针对我,直到我看到了从皇后身上掉下来的那枚玉佩。那上面,刻着一个粱字。” 粱煜…… 皇后,喜欢粱煜? 只听哥舒阿依嗤笑了一声,“我当时就想明白了,原来她针对我是因为嫉妒我,嫉妒我能堂而皇之地表达对粱煜的喜欢。” 所以,嫉妒之下才会暴露了心狠手辣的真面目! 如若真是如此,一切似乎都说得通了。 皇后对她的敌意,不是因为德贵妃,而是因为粱煜! 可上辈子,她与粱煜的关系更亲近些,怎么没见皇后对她有任何的为难? 难道是因为,没有机会? 这一世,皇后第一次为难她是在宫宴上。 但上辈子的宫宴上,哥舒瀚刚落座不久便暴毙而亡,突厥使团大怒离去之后,她与粱煜便回府准备与突厥交战的事宜了…… 皇后,原来喜欢粱煜啊! “像粱煜这样的男人,谁不喜欢?”哥舒阿依笑道。 阿萱也跟着一笑。 是啊,粱煜这样的男人,谁不喜欢? 世人都说皇后与皇上情比金坚,想来世人说的话最不可信! 正说着,有宫女端来了热水。 阿萱接过,仔细替哥舒阿依清理伤口,那些细小的瓷器碎片都被她一一挑了出来。 等做完这一切,阿莱也正巧拿着药回来了。 阿萱又替哥舒阿依包扎了伤口,这才道,“皇后这几日应该不会再为难你,你就安心养伤。若有难处,可以去找德贵妃,这后宫里的事儿很多我都没法插手,但她或许能帮你。” “我知道了。”哥舒阿依应了声,想了想,还是对阿萱道了谢,“谢谢你。我在大棠没有朋友,我没想到你肯来帮我……” 毕竟,她之前对阿萱并不友好。 闻言,阿萱却是笑道,“以后有了。” 哥舒阿依诧异地看着阿萱,随后跟着一笑,明媚的双眸终于又染上了星光。 回府的马车里,阿萱脑海中一直在想着哥舒阿依的话,想着皇后与粱煜的关系。 当年皇上落难之时,她只有六七岁,只记得有一阵子粱煜很忙,早出晚归,总是不见人影。 记忆里,粱煜嫌少与女人扯上关系,能站在粱煜身边的女人,除了她之外似乎就只有一个紫瑜郡主了。 想到这儿,一段遥远的记忆渐渐出现在脑海之中。 阿萱记得有一回自己染了风寒,那段时间,她整日里都是迷迷糊糊的,好似有一回,听到了粱煜与一个女子的交谈。 只隐约记得,那女子最后是哭着离去的,而粱煜也因此情绪低落了好一阵子。 莫非,那女子就是当今的皇后? 只可惜,她那时候还小,根本就弄不清楚皇上皇后还有粱煜他们三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故事。 她比粱煜小了八岁,八岁的差距,足以让她错过粱煜的许多故事。 哪怕,她与他形影不离。 回到王府时,已是傍晚。 粱煜依旧没有回府。 阿萱回到芳华苑,视线看向那隔断了两间院子的墙,心思深沉,但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是夜。 一阵喧嚣突然划破了镇远王府的静逸。 逐风在阿萱的门外低声唤道,“阿萱,快随我去看看爷!” 阿萱从床上惊坐而起,匆匆披了件外衣便开了门,只见逐风站在门口,一脸焦急,便问道,“怎么了?” “爷受伤了。”逐风皱着眉道。 阿萱也来不及多想,忙跟着逐风来到了粱煜的院子。 刚一进门,便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气。 这是流了多少血! 她快步朝着粱煜的房间而去,眼角却瞥见了躺在院子角落里的东西。 灯笼晦暗的光线之下,隐约可见一只白虎躺在那里。 就听逐风道,“爷就是被那畜生所伤,你快去看看吧!” “好!”阿萱虽然还有些懵,却是快步进了粱煜的房间。 只见府医贺大夫正在帮粱煜处理着伤口。 可伤太重了,以至于贺大夫的一举一动都显得极其慌乱。 阿萱走得近了才发现粱煜的胸前竟一排的爪印。 显然是被那猛虎抓伤,伤口很深,几可见骨,血流如注。 见到阿萱,粱煜的眸子微微一沉,随即便朝着阿萱身后的逐风投去一记狠厉的眼神。 他分明嘱咐过,不必惊扰阿萱过来。 逐风却只当没有看到。 爷伤得太重了,而且贺大夫分明应付不过来,若不让阿萱过来救治,他实在不放心。 事实上,贺大夫见到阿萱也是重重舒了口气,忙是让开了位置,“阿萱姑娘,您快来看看,这,这伤的……” “我来。”阿萱上前,从贺大夫的手中接过为粱煜清理伤口的帕子,一边为粱煜擦拭伤处,一边嘱咐道,“去把最好的金疮药拿来,再拿些麻沸散,逐风,备针线,热水。” 贺大夫跟逐风便立刻去准备。 粱煜却突然握住了阿萱正替他清理伤口的手。 他看着她,声音沉沉,“别慌,不打紧。” 阿萱微愣,这才发现自己的手竟颤抖得厉害…… 第49章 娶我好不好 这样的伤,对于阿萱而言,只是小事。 上一世,她替军中的将士处理过太多的外伤了。 哪怕是断手断脚的,她都能眼睛都不眨一下地就处理好了。 可,如今这伤出现在粱煜的身上,她竟慌得连伤口都清理不干净了! 深吸了一口气,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没有应声,只点了点头,方才继续为他清理伤口。 夜风微凉,腥甜的气息萦绕在二人之间,四周寂静一片。 只有两人的呼吸声相互交缠着…… 好在,逐风跟贺大夫很快就回来了。 阿萱让粱煜服下了麻沸散,这才接过针线,将最深的两道伤细细缝合了起来。 可,饶是服下了麻沸散,粱煜的额上还是渗出了冷汗。 那细小的银针每每穿过伤处,都彷如是将伤口又撕开了一遍。 他忍了又忍,终于没忍住,闷哼了一声。 阿萱便是惊得顿了手中的动作,抬头看他。 四目相对,他黑沉的眸心微闪,却还是给予了她安心的抚慰。 “继续,不碍事。” 阿萱点了点头,继续缝合伤口,却是更加小心谨慎。 等为粱煜上了药,包扎好,外头的天色已是大亮。 阿萱终于是松了一口气,伸手拂去额上的汗,抬头看向粱煜,却见后者已是闭上了眼,沉沉睡去。 他伤得重,能熬到这会儿已是不容易了。 “阿萱姑娘,您也累了,去休息吧,这儿有我看着就行。”贺大夫小声道。 阿萱却是摇了摇头,“爷伤得重,兴许还会起热,还是我看着吧。” 闻言,贺大夫也不再推脱。 毕竟他的医术不及阿萱,由阿萱守着爷是最稳妥的。 逐风也道,“那我去外头候着,有什么事就喊我。” “恩。”阿萱点了点头,逐风与贺大夫便双双退出了屋去。???.23sk. 房门被关上,屋内只有粱煜那低沉的呼吸声缓缓拂过。 阿萱坐在床边,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了粱煜的脸上。 睡着后的粱煜,五官莫名柔和了不少,没了平日里的凌厉阴鸷,多了几分沉静平和。 她不禁伸手,指尖轻轻抚过他的眉,他的眼,他高挺的鼻梁,还有微薄的双唇。 好似是想将他熟睡的样子牢牢刻画进心里一般。 可脑海中却忽然浮现出那一晚的吻,那样执拗的神色与眼前这张平和的睡颜重叠在了一起,令阿萱的心瞬间乱了分寸。 其实这几日来,她时常会猜测那一吻的原因。 她觉得,粱煜应该是喜欢她的。 否则以他的性子,哪怕是醉了酒也绝不会做出那等逾越的举动。 可…… 也没多喜欢吧! 否则又怎会舍得将她弃在孤城? 他对她的喜欢,是随时都可以舍弃的那种。 那么,不要也罢! 粱煜不知自己睡了多久。 再次睁开眼,床边守着的人是紫瑜郡主。 “煜哥哥,你终于醒了!”紫瑜郡主惊喜大呼,双眼一下子就红了,“煜哥哥昏睡了整整两日,都快把紫瑜给吓坏了!” 她说着,伸手去抚粱煜的额头,察觉到温度正常,这才松了口气,“还好,烧终于是退了,煜哥哥,你都不知道我这两日有多担心!” 粱煜眉心微微一拧。 他并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只知道,昏昏沉沉的时候一直感觉到有人在照顾着他。 他强撑着身子坐起,接过紫瑜郡主递来的热水,喝了一大口,感受到喉头的浸润,方才道,“这两日,是你在照顾我?” 声音沉沉,染着一丝久未开嗓的沙哑。 紫瑜郡主脸不红心不跳地用力点了点头,“恩!煜哥哥你起了好几次烧,都是紫瑜……” “你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如何能照顾我?”粱煜打断了她的话,眸色淡淡,却并没有责备的意思。 紫瑜君主微微一愣,没想到居然骗不到粱煜,便是嘟起嘴来,“煜哥哥坏,你诓人家!” 说着,从粱煜的手里接过杯盏,又道,“可人家真的担心了煜哥哥两日呢!饭也吃不好,觉也睡不着,煜哥哥你看,紫瑜都瘦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往后退了两步,转了个圈,好让粱煜能够看仔细。 粱煜却只淡淡扫了一眼,应道,“恩,确实瘦了。” 得了认同,紫瑜郡主脸上便堆了笑意,放下杯盏走到床边来,蹲下,看着粱煜,“煜哥哥,你现在觉得怎么样?伤口还疼不疼?我瞧见院子里的那只老虎了,那么大,煜哥哥一定伤得不轻!” “不疼。”粱煜耐心应着。 就在这时,房门被推开,是逐风。 “爷醒了?”逐风没有进来,他只是守在外头时隐约听到了屋内的动静,便是开门看了看。 见粱煜真的醒了,便道,“我这就去通知阿萱!” 说罢,瞪了紫瑜郡主一眼。 阿萱嘱咐过,粱煜醒了就要立刻找她过来瞧瞧,可这紫瑜郡主却在屋内叽叽歪歪这么久,分明一点都不担心他家主子的伤! 紫瑜郡主也瞪了逐风一眼。 煜哥哥醒了,非得喊那贱婢来做什么? 煜哥哥是在她照顾的时候醒的,又不是那贱婢照顾醒的! 想到这儿,紫瑜郡主便是越发的不服气,当下便对着粱煜道,“煜哥哥,紫瑜如今住在郡主府,不必理会宫中宵禁,出入自由,可以时常来照顾煜哥哥的!煜哥哥,今晚紫瑜就留下来照顾你好不好?” 粱煜靠在了床头,胸前的伤还一阵阵地抽痛着,他没有力气应付紫瑜,便道,“王府奴仆上百人,哪里就缺人照顾了。” “那不一样的嘛!”紫瑜郡主嘟着嘴,“我关心煜哥哥,自当比那些下人要贴心些!而且,煜哥哥一日不好,我便心里难安,就想待在煜哥哥身边,哪怕什么都不做,就这样看着你也是好的!” “好不好嘛煜哥哥……” 紫瑜郡主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粱煜。 往日,只要她撒娇,粱煜必不会拒绝她的要求。 可眼下,粱煜只是皱了皱眉头,“你尚未出阁,留宿王府会遭人诟病。” “怕什么!紫瑜跟煜哥哥之间是有婚约的!若是惹了闲话,煜哥哥直接娶了紫瑜不就好了?” “你……”粱煜还想说什么,眼角却瞥见了门口的一抹身影。 抬眸看去,只见阿萱正站在门口,背着光,神色晦暗不明。 第50章 嫁妆 紫瑜郡主也发现了阿萱,眉心透出几分不悦。 这贱婢,怎么来得这么快,煜哥哥都还没答应她呢! 只是来都来了,她也不好再缠着粱煜,便是站起身来,冲着阿萱道,“还不快点过来瞧瞧煜哥哥的伤!” 当着粱煜的面,语气并不算恶劣,显得她只是担心粱煜而着急似的。 阿萱进了屋来。 走得近了,粱煜也终于能够看清楚她的神情。 淡淡的,透着疏离。 “爷觉得如何?” 阿萱站在床边问道。 不等粱煜回答,就听紫瑜郡主道,“让你来是来查看煜哥哥的伤的,只是用嘴问问就知道了,哪里需要找你?” 话音未落,便见阿萱忽然转头看向她,冷漠的双眸中隐着狠厉,大有一副‘你再多说一句我就撕烂你的嘴’的架势。 紫瑜郡主被这眼神给吓到了,几乎是下意识地闭了嘴。 就听粱煜沉声开口,“紫瑜,你先出去。” 紫瑜郡主忙是点了点头走出了屋去。 逐风眼疾手快,将门带上。 紫瑜郡主这才反应了过来,她为何要怕那贱婢?! 当着粱煜的面,那贱婢莫不是敢动她不成! 想到这儿,紫瑜郡主便忍不住满脸愤怒,瞪了一眼站在门边的逐风,可后者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并未将她放在眼里。 而屋内,阿萱正替粱煜解着纱布。 她俯着身,将缠在他身上的纱布一圈一圈地解开。 靠得太近,粱煜甚至能闻到她发间的淡香。 与他昏睡时所闻到的一模一样。 果然,这两日衣不解带照顾着他的人,是阿萱。 想到那日,她替他清理伤口时那慌乱的神色,粱煜便知道,这丫头终究还是担心他的。 哪怕,二人之间闹了那么多的不愉快,她也还是舍不得他死的。 他养了她十年啊! 怎会没有一点感情呢? 心中忽然就释怀了许多,他看着她近在咫尺的侧脸,忽然就开口问道,“可有怪本王?” 阿萱一愣,转头看他。 只是,距离太近了。 近到她能感受到他的鼻息拂过她的脸颊,带着温热的酥痒。 她忙是后退了两步,稳定了心绪方才勾了勾唇,方道,“爷说什么?” 粱煜看着她,眸中难得的染着温和,“那晚,本王喝醉了。” 指的是哪一晚,大家心知肚明。 阿萱一愣,随即便道,“哦,我知道的。爷放心,我没放在心上。” “恩,那就好。” 他点头,心中却略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阿萱便又继续拆起纱布来。 等粱煜的伤口暴露在外,她便将旧的药清理干净,再敷上新的药,而后为他包扎。 全程再没说一句话。 屋内安静得连二人的心跳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等做完这一切,阿萱率先开口,打破了屋内的寂静。 “爷伤得重,还得卧床休养几日,不过伤口愈合得不错,再过三五日就能拆线了。” 粱煜点了点头,“有劳了。” 声音清冷,透着疏离。 屋内再次陷入寂静。 阿萱眉心不自觉地下沉。 她跟粱煜之间,很少会有这样的气氛,这让她有些不习惯。 却在这时,房门被推开,紫瑜郡主快步走了进来。 “煜哥哥,药换好了吗?” 她直接无视了阿萱,做到床边,查看了一下粱煜身上的纱布,这才忍不住问道,“煜哥哥,你怎么会想到去打老虎了?” 闻言,阿萱也不禁看向粱煜。 这个问题,她也很想知道。 她也没想到粱煜那几日不见踪迹,居然就是去找那头白虎去了! 却见粱煜淡淡一笑,“扒下虎皮,制成毯子。” 就为了这? 紫瑜郡主皱了眉,不解道,“一张老虎皮的毯子有什么好的?” “虎是百兽之王,象征至高无上的威仪,我等武将最心仪的便是这虎皮毯,更何况,还是稀世的白虎。” 这虎皮毯究竟有多珍贵,不言而喻。 紫瑜郡主闻言点了点头,露出了一副单纯无辜的笑,“那煜哥哥把这个虎皮毯送给紫瑜好不好?这是煜哥哥亲手打来的,最是有意义呢!” 言下之意,是因为煜哥哥亲手打的才有意义,而不是因为它本身的价值有多珍贵。 瞧,她并不看重钱银。 粱煜大约,从未拒绝过紫瑜郡主的讨赏。 向来她要什么,他就给什么的。 哪怕是那枚他自幼便佩戴在腰间的玉佩,紫瑜郡主说要,他也给了。 所以,一张虎皮毯而已,粱煜怎么会不给? 就连阿萱也是这样认为的。 却不想,粱煜微微摇了摇头,“那不是给你的。” 一句话,只让阿萱跟紫瑜郡主双双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紫瑜郡主听出了言下之意,不禁蹙了眉,嘟着嘴问道,“那煜哥哥冒着性命之忧打回来的老虎,是要为谁制个虎皮毯?” 闻言,粱煜轻声一笑,视线却落在了阿萱的脸上。 “是给阿萱的嫁妆。” “……” 阿萱震惊地看着粱煜,好似是想从他的眼中看出些许端倪。 可,什么都没有。 紫瑜郡主的视线,在二人身上游移,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煜哥哥是要将阿萱嫁给谁啊?” “公孙羽。” 清冷的声音,说出三个字。 紫瑜郡主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呼吸也不禁变沉,可粱煜眼下重伤,她不能当着他的面发作…… 而阿萱,依旧是被震惊着。 只听粱煜道,“阿萱曾跟本王说过,要一张虎皮毯子做嫁妆。” 一句话,便将阿萱的思绪带回到了小时候。 不过一句玩笑话,却没想他当了真。 甚至为此伤得这般重…… 紫瑜郡主压着心里的愤怒,冲着粱煜勾起唇角僵硬的笑,“煜哥哥真的要把阿萱嫁给我义兄?” 粱煜点头,声音很是柔和,“只有公孙羽才配得上本王的阿萱。” 放屁! 紫瑜郡主在内心咆哮着。 那贱婢有什么地方配得上她义兄! 她不过是粱煜养的一条狗罢了! 紫瑜郡主内心奔腾不已,可阿萱却只淡淡行了礼,“爷好好休息,阿萱先下去了。”说罢,不等粱煜说话,她便转身大步离去。 落荒而逃。 粱煜终于不再执拗地禁锢她了,对她也不再有那莫名其妙的占有欲了。 不再说什么,她是他养大的,一辈子都归他了! 这一切,不就是她想要的吗? 可是心口,怎么这么痛呢…… 天籁小说网 第51章 十年 阿萱一走,紫瑜郡主也待不住了。 她急切地要找到阿萱说清楚。 于是,冲着粱煜勾唇一笑,“那我不打扰煜哥哥休息了,煜哥哥,紫瑜明日再来看你!” “恩。”粱煜淡淡应了声,视线却越过紫瑜的身侧,看向屋外。 那抹身影,早已消失在他的视野里,可他的眼神,就是舍不得收回来。 那日,他借着酒意发了疯,直到舌尖吃痛,才算是回了神。 看着她那受伤的神情,他只觉得双眸刺痛。 她问他,把她当什么。 他坐在相国寺的佛前,想了许久许久。 从在蛇窟看到那哭得乱糟糟的小脸起,一直到她颤抖着身子质问他的模样。 这十年间,她的每一个样子他竟都牢牢记在心里。 所以,他究竟把她当成了什么? 一开始,自然是将她当成了一个妹妹而已,对她百般呵护,将她视为掌上明珠。 可是从什么时候起,这个答案却越来越模糊了呢? 其实,他哪怕是到现在他的心里都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 但是他知道,他必须要给出一个答案来。 阿萱是他一手养大的,他自然是舍不得她受半点委屈。 所以,她说喜欢公孙羽,此生非他不嫁。 那……他就成全她! 他追了一天一夜才寻到那头白虎,若以内力相拼,他自然不可能受这样重的伤。 只是,他偏偏选择了只用蛮力。 思及此,粱煜不禁冷声一笑,摇了摇头。 他从未做过如此愚蠢的决定,这是第一次,也会是最后一次…… 另一边,阿萱并未回自己的院子,她觉得有些透不过气来。 因着粱煜,她觉得整个镇远王府她都待不下去了。 所以,她要上街去转转。 可,刚行至花园,便听到身后传来娇呵声,“站住!” 是紫瑜郡主。 阿萱停住了脚步,深吸了一口气方才转过身来,声音淡漠,“郡主有何要事?” 紫瑜郡主大步而来,眉宇间透着狠厉,“少给我揣着明白装糊涂,我找你是为了什么事,你心里清楚!我告诉你,你想嫁给我义兄是痴人说梦,我绝不会允许我义兄娶你!” “所以呢?”阿萱看着紫瑜郡主,一脸冷漠,也全然没有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紫瑜郡主显然没有预料到阿萱居然会是这样的反应,愣了一会儿方才道,“什,什么?” “你不想我嫁给公孙羽,就该去找粱煜。不想让你义兄娶我,就该去找你义兄,可你这般气急败坏地来找我是什么意思?”阿萱眉尾轻挑,嘴角勾起一抹嘲讽,“哦,明白了,紫瑜郡主应该是两边都说不上话,做不了主,所以才会迫不及待的来找我的麻烦吧?” “你,放肆!”紫瑜郡主恼羞成怒,抬手就要打阿萱。 可阿萱就站在那,便是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只冷冷说道,“你想清楚后果再动手。” 敢打她? 忘了自己那条右手臂是如何废的? 果然,那高高抬起的手就这么僵在了半空,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还是阿萱很好心地替她将手压下,上前一步,嘴角的嘲讽却越发浓烈,“紫瑜郡主这般讨厌我,还真是让阿萱受宠若惊,可是怎么办呢?你越不想我嫁,我便越要嫁。这公孙羽啊,我嫁定了!” 说罢,她拂袖离去,再不同紫瑜郡主多说半句。 而她的身后,紫瑜郡主气得连连跺脚,胸口也是剧烈地起伏着,看着她的眼神,恨不得是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 安庆楼,乃是京城内最大的酒楼。 阿萱进了楼,要了一间最好的包房,点了一桌子的佳肴美酒,独自畅饮。 只有那最辛辣的烈酒入喉,如同一团火似得掠过心口,方才能让她心中的烦闷稍稍褪去些。 她一杯一杯地灌着。 从军中锻炼出来的酒量让她很快就喝了两大壶。 可,还是不够。 她还是会想到粱煜,想到他的时候,心口还是会一阵阵的疼。 她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告诉自己,那个男人只当她是个棋子,如今他肯放手,就是给了她往上爬的机会。 上辈子惨死的仇,终于有机会能报了。 这是好事! 可…… 怎么办呢? 每每想到粱煜亲口说要将她嫁给别人的时候,心口还是好疼…… “客官,不能进,这,不能进啊!” 包厢外突然传来了小二焦急的声音。 阿萱被吵得皱了眉,就听外头传来极其嚣张的喝骂,“混账东西,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瞧瞧这位是谁!这京城岂有他不能进的地方,还不快滚!” 小二苦口婆心地劝着,“李公子,这间包厢已经被客人包下了,里头还有人呢!实在是不能进呀!” “这是你们安庆楼最大最好的包间,爷今日说要用,便是皇帝老子来了,也得给爷让开!” 话音落下,包厢的门便被一脚踹开。 阿萱回眸看去,便见四五个穿着人模狗样的公子哥进了来。 “哟,还是个女子。”为首的公子忽而一笑,扫了眼女子桌上的饭菜跟酒壶,便知这嫁给不菲。 能包下这安庆楼最好的包间,上最好的酒菜,可见这女子身份不一般。 于是,拱手作揖道,“在下仲恩,不知姑娘芳名?” “滚出去。”阿萱淡淡应了声,回过头去自顾自饮酒,并未将这群人放在眼里。 那几个公子哥原本见阿萱是女子方才故作有礼,熟料阿萱竟是这般态度,当下便是暴露了真面目。 只听其中一人道,“混账,你可知这位是谁?竟敢这般无礼!” “我们仲大少爷要了这包间,该出去的人是你!” “不过,如若姑娘愿意陪酒,我们倒也不在乎多姑娘一位,是吧?” 说罢,几人的脸上都露出了猥琐的笑容。 可见,调戏良家妇女,这些人也不是第一回了。 阿萱端着酒盏,低头笑出了声来,“哈哈哈,他是谁,我的确不知道,不过呢……我知道你们几个是谁。” 阿萱说着,站起身来,伸手一一指向仲恩身后的三名男子。 那几人闻言,皆是相互看了一眼,好似有些不相信似的。 却听仲恩问道,“哦?姑娘且说说看。” “他们几个啊,不就是你的狗吗?” 第52章 中药 一句话,那三名男子瞬间变了脸色,唯有那仲恩却是露出了几分笑意,“姑娘这话是从何说起,在下与李兄等人,乃是至交好友。” “就是!” 那三人愤愤不平。 阿萱脚下有些不稳,伸手撑住了桌子,却是嗤笑了一声,“跟狗做朋友,你可真行。” 谁都看得出来,她醉了。 跟个醉鬼纠缠可没好处,别耽误了他们喝酒吃肉。 当下便有人道,“小二,这位姑娘醉了,送她回府去吧!” 小二不敢应声,却听阿萱冷笑道,“谁告诉你,姑奶奶要回府?姑奶奶今日睡这儿了,你们赶紧滚吧!” “哎!你这女子怎么不听劝!” “一个女子喝成这幅德行,也不知是谁教养出来的!” “总归不是什么好人家的女子,只怕连酒钱都是坑蒙拐骗来的吧!” 话音落下,只见一阵寒光闪过。 其中一名嘲讽阿萱的男子不过在眨眼之间就被阿萱抵在了墙上,冰冷的匕首按在了他的嘴角。 “姑娘!”仲恩大惊,谁都没有想到一个看着瘦弱的女子居然会武艺,而且动作竟还这般快。23sk. 可,阿萱却是眯着眼,匕首慢慢刺入男人的皮肤,一丝殷红的鲜血便顺着他的下巴落下。 “你这么会说话,我就帮你开个嘴角,好叫你以后能多说一些,可好啊?” “唔!唔!”男子惊恐地叫着,却又不敢张嘴。 阿萱却是笑,染着暴戾,“你方才不是问我,是谁教养出来的。那我告诉你啊,我这样的女子,是粱煜教养出来的,他,养了我十年!” 话音落下,在场众人皆是惊诧地瞪大了双眼。 “你,你是阿萱姑娘!” “不,是阿萱副将。” 仲恩开了口,不同于旁人的胆战心惊,他倒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只装模作样地拱了手道,“我等有眼无珠,竟未认出副将大人来,还望大人恕罪!” 话是这样说,可仲恩看着阿萱的眼神透着打量。 甚至饶有兴致。 阿萱这才收起匕首,看着仲恩,醉醺醺的小脸上透着几分不解,“怎么?你跟我赔个罪,我方才听到的那些个……屁话,就得全当没听到不成?” 仲恩嘴角勾起一抹轻柔的笑,“大人若能饶了他们,仲某定会让家父亲自上门道谢。” 见他无端端提起‘家父’,阿萱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仔细想了想,方才了然,“原来是仲太傅之子!” 怪不得连跟在他身后的狗口气都能这般大。 仲恩的笑容里,多了几分得意。 熟料,阿萱又道,“你的狗得罪我,你让你爹来道歉,你可真是个大孝子啊!” 被讽刺了一通,仲恩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 却听他身后的人道,“不知如何才能让阿萱姑娘,不对,才能让大人消了气。” “好说!”阿萱说着,打了个酒嗝,拍了拍胸口顺了气,方才接着道,“我最喜欢狗了,你们叫两声给我听听,若是叫得好听,我便既往不咎了。” 这群人,虽然都是跟着仲恩混,可不管怎么说都是大户人家的公子。 阿萱居然让他们学狗叫! 几人的脸色当即难看至极。 只听仲恩道,“大人喝醉了,只怕是说了醉话,不如等大人醒了酒,再叫他们给大人赔罪。” “不行。”阿萱严词拒绝了仲恩的提议,“我现在就要听,要不然,我就叫你们横着出去。” 她笑意盈盈,酒气熏天。 在场所有人都知道,这女人是粱煜养大的,跟随粱煜上战场杀敌无数,前阵子的武状元比试都拔得头筹,不是个好惹的。 她说叫他们横着出去,那必定连一根头发丝都竖不起来。 更何况,她眼下醉着,而且这祸,还是他们上赶着闯的。 所以,哪怕是闹到了皇上跟前,有粱煜护着,这女人也能安然无恙。 几个人的心中飞速地思考着,在脸面跟性命之间做着选择。 却是忽然听得一人叫道,“汪,汪!” 是被阿萱割开了嘴角的男子。 这会儿他正捂着脸,神色痛苦,却丝毫不妨碍他叫出声。 而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 一时间,跟在仲恩身后的几个男子纷纷叫了起来。 ‘汪汪’声此起彼伏。 阿萱听得甚是高兴,毫不掩饰笑意。 而仲恩却是脸色黑沉,“叫也叫了,在下就先告辞了。” 说着,便要往外走,不料一把匕首从他脸庞飞过,一缕发丝落地,仲恩被吓得顿住了脚步。 就听阿萱的声音从身后冷冷传来,“我说了,若是不叫,就横着出去。” 偌大的包间内,一片寂静。 仲恩不可置信地转回头来看着阿萱,“你让我学狗叫?” 阿萱笑意盈盈地看着他,眼底却只有狠厉,“怎么,学不得?” 仲恩死死地盯着阿萱,学狗叫这种事,从来都是他让别人去做,从来就没有人敢让他学! 一旁,有人轻轻拉了拉仲恩的衣袖,“仲大少爷,这女人分明是喝醉了,正疯着呢!没必要此时与她对着干。” 闻言,仲恩狠狠瞪了那人一眼,却也知道,那人说得不无道理。 眼下对着干,吃亏的只会是他。 于是,他转开了头去,以极轻的声音叫了两声。 “听不见。”阿萱不依不饶,她今日心中烦闷,是这几个倒霉蛋自己找上门来的。 她说过让他们滚的,他们自己不滚,那就怪不得她了。 仲恩再次狠狠瞪着阿萱,可终究还是没有敌过阿萱那似笑非笑的眼神。 “汪!汪!汪!” 清脆响亮。 阿萱大笑出声,“哈哈哈,好好好,听声音就知道是条好狗!行吧,都滚吧!” 她说着,便是转身回到桌边,继续饮酒,再不理会他们。 一群人狼狈离去。 仲恩更是满脸的怒火。 他活了这么大,都没受过这等羞辱! “那女人不过就是仗着粱煜,只等哪日粱煜倒台,我定要叫她生不如死!” 仲恩恶狠狠地说着,却不知这句话落入了一旁的马车内。 紫瑜郡主掀开车帘,看着那一行人脸色不善,嘴角勾起了阴险的笑意,“去,把那位仲公子请来。” 第53章 阿萱乖 安庆楼内,小二战战兢兢地送来了酒,却是劝道,“姑娘,这都是第十坛了,您不能再喝了。” 阿萱只冷冷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小二只能将酒坛子放下,无奈叹息了一声,方才转身离去。 阿萱拿过那坛子酒,开了封就往嘴里灌。 喝酒嘛,要么就不喝,要么就得喝得伶仃大醉。 倘若是半醉不醉的状态,反倒是会让人想起许多的糟心事儿。 阿萱觉得,自己眼下就是半醉不醉的状态。 可,半坛子酒灌下,阿萱便觉得自己的脑子骤然间就晕乎乎的了。 这么快就醉了吗? 就差了这半坛子的量? 她心中不解,可脑袋却越来越沉,目光落在面前的酒盏上,好家伙,居然一分为三了! 看来,真是醉了。 转头看向窗外,夜色渐浓。 她撑着身子,晃晃悠悠地起身。 醉了,就该回去好好睡一觉,等明日一觉醒来,今日种种乱七八糟的情绪便会与那些酒一起烟消云散! 可刚一个转身,脑子里便是‘轰’的一声,一股燥热从下腹腾然而起,蔓延至全身。 阿萱终于察觉到了不妙。 她在军中时常与将士们饮酒作乐,但眼下这感觉,根本就不是喝醉了! 视线,慢慢落在了小二最后送来的半坛子酒上。 这酒被人动了手脚! 正想着,包间的门被人推开,竟是去而复返的仲恩! “哟,阿萱姑娘这是怎么了?” 看着阿萱那摇摇欲坠的样子,仲恩嘴角勾起了一抹猥琐,“可是喝醉了?正好,仲某的马车就在楼下,在下可以送姑娘回去。” 他一边说着一边靠近。 阿萱忙是摸向腰间,“再敢上前一步,我要你,要你的命!” 一句话磕磕绊绊地说完,腰间的匕首却还是没能被她拿出来。 只听仲恩笑道,“你可知,那酒里的是什么?” “是香林阁最好用的花月散,便是那最烈的女子,用了这药,也得哭着求爷爷上她!” “说来还得多谢阿萱姑娘你,若非你先前破了什么拐带案,连累了香林阁被查封,那老鸨也不会恨你恨到牙痒痒,一听说我是用来对付你的,毫不犹豫就拿出了这最好的药来!” 说话间,仲恩已是扯去了腰带。 衣衫松散开来,也让他这个人越发显得猥琐不堪。 “竟敢让你爷爷我学狗叫,老子今天就要让你知道知道,到底谁才是狗!”说罢,仲恩便扑了上来。 阿萱一个转身,躲过了仲恩,却也因着动作幅度过大而使得头越发晕了。 就好似,脑袋里面装满了水,稍稍一动就晃荡得厉害。 仲恩一下扑了空,也不恼,反倒是笑意盈盈地看着阿萱,“这粱煜养出来的女人,果真是不一样啊。喝了这么多酒,还中了花月散,居然还有能动!”天籁小说网 “也好,能动的总比一块木头要有趣得多!”说罢,再一次扑了上来。 阿萱拼尽了全力才堪堪拿起一旁的一直朝着仲恩砸了过去。 视线越来越模糊,身体的燥热让她整个人都飘飘然的,可好在腰间的匕首总算是被她拔了出来。 “今日,你,你若敢碰我,我定要你生不如死!” “哟,还会说大话呢?”仲谋笑得无比奸佞,面对阿萱的匕首也是无所畏惧地走上前。 匕首抵住了他的心口,“来,你有本事你就动手,可我看阿萱姑娘的脸色,已是扛不住了吧?” 他说着,一只手抚上阿萱的脸颊,一阵酥麻的感觉袭遍全身,只让人觉得恶心! 仲恩冷声笑着,“男女之事,乃是这世上最美妙的事,仲某保证,阿萱姑娘只要尝到其中滋味,必定欲罢不能……” 闻言,阿萱的脸上忽然露出了几分笑意。 许是因着酒气的缘故,那笑容瞧着,格外诱人。 仲恩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眼前的女子面若桃花微红,眸如月色朦胧,只一笑,便好似是勾了他的心魄。 分明中了花月散的人是阿萱,可快要忍不住的人,是他! 他的手,慢慢往下,“只要你从了我,我不会亏待你的……啊!” 突然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寂静的夜空。 仲恩猛地往后退了两步,双手捂住自己的裆部,满脸的惊恐与痛苦。 他怎么都没想到,阿萱居然敢将匕首刺向他的下身! 血色很快就浸染了他的裤子,连着衣摆都染上了刺目的红。 阿萱双脚发软,身子往后一倒,整个人都摔坐在椅子上。 可,她却在笑。 滴着血的匕首在眼前晃啊晃,那浓烈的血腥气暂时刺激着她的神智。 她看着仲恩,笑意冷冷,“我分明警告过你的。” “你!贱人!”仲恩怒吼着,下身的痛让他的愤怒越发疯狂,“我绝不会放过你,我一定要拔了你的皮!我要让我爹弄死你!啊!救命啊!娘啊!痛死我啦!” 仲恩在那边哭爹喊娘,阿萱却是越发觉得难受了。 手脚无力不说,还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以至于手中的匕首都握不住,落在了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这花月散,药性果真是极猛的。 如若不是她有着从死人堆里历练出来的意志力,恐怕仲恩扑出来的那会儿她就已经撑不住了。 虽说现在仲恩被她伤了,做不了恶。 可接下去要怎么办? 如若这包间里再闯进来一个男人,如若闯进来的是仲恩的那几条狗…… 阿萱不敢再想。 她的高傲与自负,不允许她被毁在这儿! 沉沉的一阵呼吸后,阿萱靠着仅存的理智俯下身。 她要把匕首拾起来,然后刺伤自己。 疼痛,兴许可以让她恢复些许的神智。 兴许,还可以让她能够撑着回到镇远王府…… 可,就在她拾起匕首的一刹那,包间的门再次被人踹开。 阿萱猛地抬头,可视线实在太模糊。 她只能依稀看到一个人影朝着她快步而来。 警觉之下,她拿起匕首就往那人身上刺去。 却是想当然的落了空。 匕首被挡开,而阿萱却被人搂进了怀里。 熟悉的气息瞬间将她包裹,那道清冷的声音染着几分焦灼,“是我。” 第54章 牵扯 阿萱醒来的时候,人是在自己的屋里的。 太阳穴一阵阵地抽疼着,她撑着身子坐起,抬手揉着自己的脑袋,却还是觉得昏昏沉沉的,难受得厉害。 宿醉之后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 不对! 她不是宿醉! 猛然间意识到了什么,阿萱忙是掀开了被子看着自己这一身干净的衣物。 从里到外,都换过了。 那是不是说明…… 她昏迷前最后的记忆,是有人抱住了她。 直觉告诉她,那是粱煜。 花月散,药性极猛,可她现在却半点都没有那种感觉,那是不是说明,她跟粱煜,已经…… 可粱煜伤得那样重,若真是与她有什么,怕是会没了半条命! 房门就在这时被推开,萋萋端着一盆热水进了来,“姑娘醒了?正好,快拿帕子擦擦脸!” 萋萋说着,已是洗了块帕子来。 阿萱接过,漫不经心地擦着,问道,“我是怎么回来的?” “是王爷抱回来的。”萋萋说着,不由得叹了口气,“姑娘下回可不能喝这么多了,王爷伤得那样重,还亲自抱您回来,我听隔壁院的小花说,王爷的伤口又渗血了呢!” 萋萋的语气很是平常,只说她醉了,别的事却一个字都没提。23sk. 那是不是证明,根本就没有发生什么? 想到这儿,阿萱不由得轻咳了一声,“那个,爷送我回来后,待了多久?” “您还想让王爷待多久?王爷那会儿步子都不稳了呢!”萋萋嘟了嘟嘴,“姑娘下回若是要饮酒,一定得带上奴婢,若是喝多了,奴婢还能帮您雇辆马车!” 萋萋还在一旁嘀嘀咕咕地说个不停,可阿萱却已是松了口气。 她跟粱煜没发生什么。 那她身上的花月散是怎么解的? 阿萱决定,去找粱煜。 一来是看他的伤,二来也好问清楚个究竟。 只是,粱煜并未在隔壁院子里,而是去了水牢。 水牢内,甚是昏暗。 牢内的空气潮湿又混浊。 墙壁上挂着两个火把,昏暗的光线却不能照见水牢的每一个角落。 可阿萱依然能看见那半人高的积水池里吊着一个人,衣衫脏乱,却没有半点伤痕。 看不清脸,但阿萱知道,那是仲恩。 粱煜没对他用刑,却将他吊在这水牢里。 积水漫过他下身的伤处,也不知已经多久了,只怕是得腐烂了。 而粱煜就在池子旁,火把上的光跳跃在他阴鸷的侧脸上,那双凌厉的眸子染着嗜血的阴狠。 见阿萱来了,粱煜眉心微微一拧,却是什么都没说。 阿萱上前来,对着粱煜行了礼,“爷,您的伤……” “无妨。”粱煜淡淡应声,声音低沉,阴森。 阿萱又抬头看向仲恩。 饶是没有用刑,他也已经是一副半死不活的状态了。 也不知是不是见到了阿萱的缘故,仲恩强撑着开口,“我爹不会放过你们的……” 粱煜轻声一笑。 染着嘲讽的笑声回荡在这间不大的水牢内。 只听他道,“你现在该担心的,是本王会不会放过你爹。” 养不教,父之过。 仲太傅能教出这种猪狗不如的东西,自该受罚。 仲恩看着粱煜,正巧对上了那双浸染着寒霜与杀意的眸子。 身子,不自觉便开始抖了起来。 这一抖,下身的伤口便传来撕心裂肺的疼。 疼得他又开始哭爹喊娘起来。 只是他眼下虚弱不堪,哭喊的声音也如蚊子叫唤似的。 阿萱死死地盯着他,想着他的去而复返极为蹊跷,便是冷声问道,“谁给你的花月散。” 仲恩抬眸看了阿萱一眼,虚弱,却莫名倔强,“不知道。” 可这样的回答,反而露出了破绽。 “你之前说,是香林阁的老鸨。” 这会儿却说不知道了? 仲恩脸色一沉,扭开了头去不再说话。 但阿萱怎么可能就这么算了,“是谁指使你来害我?” 似乎是感受到了阿萱的怒火,仲恩反而笑了起来,“你辱我在先,我害你在后,何须要人指使?” 嘴这么硬! “堂堂太傅家的长公子,平日里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怎会想到用那等肮脏的手段,你说没人指使,我可不信。” 阿萱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但……没有证据。 仲恩也知道这一点,更何况他现在对阿萱恨之入骨,怎么可能告诉她真相。 只是笑道,“那就算你倒霉,偏巧让小爷我想到了这法子!” 这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还真是欠揍! 阿萱冷冷地盯着他,“却不知,眼下是谁更倒霉。不止你倒霉,太傅教子无方,也会跟着倒霉。” 闻言,仲恩脸上的笑意僵硬了下来,双眸死死盯着阿萱,恨意滔天。 阿萱直视着他的双眼,眸中的恨意并不比他少半分,“指使你的人,是不是紫瑜郡主?” 她思来想去也想不出还有什么人会比紫瑜郡主更加恨她。 如若她被仲恩毁了清白,那自然是嫁不了公孙羽了。 听闻此言,粱煜那双阴沉的眸子不禁微微一闪。 可,仲恩却是冷声一笑,虚弱的嘴角微微勾起,“我与郡主从未见过,你又何必牵连无辜?” “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但若不是你辱我在先,我又岂会害你?” “是你自找的!” 阿萱怎么都没想到,仲恩的嘴居然这么硬。 更没想到,紫瑜郡主对付男人居然有这么大的能耐。 当下,便也不再理会仲恩,而是转身对着粱煜道,“爷,我先扶您回去休息吧。” 粱煜点了点头,由着阿萱将她扶起,一步一步踏出水牢外。 一路无话。 直到阿萱将人扶到了床上,方道,“我瞧瞧爷的伤口。”说着,便是伸手去拆他的纱布。 可,粱煜却握住了她的手。 “贺大夫处理过了,无碍。” 话音落下,便又松了手。 他在抗拒与她的接触。 阿萱意识到了这一点,便是站直了身子,看着粱煜,道,“还未谢爷的救命之恩。” “去谢安庆楼的小二吧,若不是他及时来禀,本王也赶不过去。” 声音淡淡,便是连一句谢都给拒了。 他自那日打虎回来后,便在刻意疏远与她的距离! 阿萱感受到了,但……她也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 于是,点头应道,“那爷好好休息,阿萱先告退了。” 说罢,便是转身离去。 却听身后传来粱煜那寡淡的声音,“此事,莫要牵扯紫瑜。” 第55章 好手段 阿萱的脚步猛然顿住。 粱煜的意思很明显。 不管仲恩是不是受了紫瑜郡主的指使,这件事,都不能拖了紫瑜郡主下水。 不知为何,阿萱分明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可这会儿听到粱煜的话,心口还是猛地一沉。 “若昨夜,被那仲恩得逞了呢?”阿萱低声问着,缓缓转回身来。 她看着粱煜,双眸颤动得厉害,“若昨夜,我失身于仲恩,爷会如何?” 是不是还是会跟她说,别牵扯上紫瑜郡主? 但粱煜显然没往这方面想,他看着阿萱那张仿若沾了水的脸,脑海中便不自觉出现她昨夜那神智模糊的样子。 如若不是安庆楼的小二来得及时,如若不是她自幼练就的身手让她在关键时刻得了救,如若…… 想到阿萱差一点点就被仲恩给欺负了,他周身的气压都染上了杀意。 黑沉的眸子越发阴森,连着声音都透着寒意,“本王会让整个太傅府付出代价。” 但凡仲恩碰了阿萱一根头发,他都要让太傅跪到阿萱面前来赔罪! 然而,这个回答并不足以让阿萱感动。 她想当然地知道自己在粱煜心中的份量。 她可是他一手养大的啊! 这么多年来,他对她恩宠有加,岂能容忍旁人欺辱? 仲恩那个蠢货,根本就是找死! 若她当真出了事,粱煜哪怕是顶着皇上的压力,也会亲手覆灭了太傅府。 但…… 依旧半句不提紫瑜郡主。 哪怕她真的被仲恩给占了身子,粱煜,也还是会保着紫瑜郡主。 想明白了这个道理,阿萱忍不住勾起唇角一笑。 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脚尖,再抬眸时,那双颤动的眸子已是归于平静。 “爷好好休息。”说罢,转身离去,再无任何留恋。 不多久,水牢的大门再次被打开。 已是迷迷糊糊的仲恩抬起沉重的眼皮看了一眼,随即便是勾唇一笑,“怎么了?想小爷了?” 阿萱神色微冷,拿过墙壁上的火把,走近。 池水映照着火光,随着仲恩轻微的晃动,水面荡起一层又一层的涟漪,星星点点,很是好看。 如若,那水不是红色的话。 “仲大少爷往后应该不能碰女人了吧?”阿萱看着水面淡淡开口,视线渐渐落在仲恩的伤处。 被泡了这么久,仲恩其实已经痛得麻木了。 可这会儿伤处被提及,那受伤的地方好似又有千万根针扎一般,他的情绪也瞬间被点燃。 “贱人!你害我成了这幅模样,我绝不会放过你!” 闻言,阿萱却是冷漠一笑,“国师无相曾说过,因果因果,有因才有果。你闯我包间是因,我让你学狗叫是果。你企图玷污我是因,往后再不能行男人雄风是果。可我却是有一事想不明白,若说你去而复返是果,那……什么是因呢?” 仲恩死死盯着阿萱,嘴角勾起一抹嘲讽,“你说了这么多,无非就是想要我承认是受人指使!只可惜,你打错算盘了!” 熟料,阿萱却是摇了摇头,“不,你弄错了,我并没有让你承认什么。毕竟,以你这脑子,便是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我只是让你想这因果。” 阿萱说着,坐到了先前粱煜坐着的椅子上。 左手指尖却是触碰到了点点粘腻。 她垂眸一看,竟是血。 粱煜的血! 她方才一路扶着他回去,的确是闻到了血腥气,可她以为那是仲恩的! 怪不得他不让她看他的伤! 眸心不由得一沉,而一旁的仲恩也没再出声。 他在思考着阿萱的话。 是啊,他为何去而复返? 是因为路上遇到了紫瑜郡主,紫瑜郡主说,阿萱害得粱煜如今重伤在床,她心疼粱煜所以说了阿萱两句,结果阿萱便离府出走,不知去了何处。 紫瑜郡主问他可有看见阿萱。 她还说,阿萱这姑娘性子刁蛮任性,当初害得她差点在香林阁失了身,如今也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 当时,仲恩诧异万分,看着紫瑜郡主那单纯善良的面容,又想起阿萱那嚣张狂妄的样子,一时间气愤难填。23sk. 最后,紫瑜郡主叹息了一声,只说阿萱那样被宠坏的姑娘,需得尝到点教训方才能与人感同身受,往后才会老实本分些…… 紫瑜郡主的话,仲恩几乎一句都没忘。 更加没有忘记紫瑜郡主那盈盈双眸如珠般落泪的样子,真真儿是我见犹怜。 阿萱回过了神,看着仲恩那若有所思的模样,便知道他已经起了怀疑。 于是,她又道,“仲太傅博学多才,深得皇上恩宠,仲大公子身为太傅府的长子,理应也不傻才对。怎么就不多动动脑子呢?” 冷声的嘲讽入耳,仿若是一把钥匙,一下子就打开了仲恩的思虑。 昨日紫瑜郡主说了那么多,无非就是透露出了三个信息。 一,阿萱害了粱煜,所以若是出了事,粱煜未必会帮她! 二,粱煜如今伤重卧床,便是想帮也有心无力。 三,阿萱曾用龌龊的手段对付过她,所以用同样龌龊的手段对付阿萱才是最适合的办法! 他昨日,是因受辱才会对阿萱起了怨恨。 但与紫瑜郡主一番交谈之后,他竟觉得对付阿萱是因为他要替美人儿出头,是锄强扶弱,是吊民伐罪! 所以,才有了最后他被伤了下身,被吊在这儿半死不活的果! “真是……好手段啊!” 终于,仲恩忍不住轻叹了一声。 果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他怎么都没想到,紫瑜郡主那样一副善良纯洁的模样,几句话,便毁了他一生! 眼看着仲恩想明白了,阿萱方才勾起了嘴角,“粱煜有多紧张我,你也应该瞧见了。如今他虽重伤卧床,可以他的手段,要对付一个太傅府还是轻而易举的。所以,你是要拉着整个太傅府给你陪葬,还是与我合作,对付那个利用了你的人?” 粱煜不让她牵扯紫瑜郡主。 可怎么办呢? 她偏要将紫瑜郡主拖下来! 那个女人,用那种龌龊的法子,想让她从此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那,就应该做好被她踩进泥潭的准备! 第56章 谎言 从水牢出来后,阿萱便去了粱煜那。 此时,贺大夫正在为粱煜上药。 见到阿萱,贺大夫忙是松了口气,“阿萱姑娘来得正好!您快瞧瞧,爷这伤裂开了,我是没办法。” 止血的药也不知用了多少,可那血还是止不住。 阿萱早有预料,只道了声,“这里有我就可以了,您回去休息吧!” “哎!那就有劳阿萱姑娘了!”贺大夫客客气气地行了礼,退出了屋去,不忘将房门关上。 阿萱这才上前,从一旁的柜子里取出针线。 那是上次为粱煜缝合好伤口后放下的,以备不时之需。 她走到床边,看着粱煜那泛白的嘴唇,这才道,“有些疼,爷忍耐一会儿。” 其实,粱煜的伤缝合了也有四五日了,伤口已是在愈合。 只是他匆匆赶往安庆楼,又将她抱了回来,动作太大,太用劲,以至于伤口重新撕裂了开来。 好在,撕裂的地方并不大,缝上四五针就可以了。 先前三四十针,粱煜都挺过来了,如今这四五针对于粱煜而言,不过就是几个呼吸间就过去了。 连哼都没哼一声。 唯有脖颈处那凸起的青筋才知道,他是疼的。 阿萱收了针线,淡淡道,“昨夜让逐风去就可以了。” 粱煜完全没有必要亲自去救她。 仲恩不会武艺,以逐风的身手足以快速又安全地将她带回来。 闻言,粱煜轻哼了一声,染着淡漠,“除非他的眼睛不想要了。” 那小二说亲眼看到仲恩在酒里撒了药,是什么药,压根不用多说。 而他的所见也证实了他的所想。 当他将她搂入怀中时,她已是没了清醒,身体烫得厉害,一双手在他的身上不断摸索。 那股喷洒在他颈间的炙热气息,饶是这会儿想起,都能让他起一身战栗。 连他都差点在她一声声低吟中沦陷,逐风又如何能把持得住! 听粱煜这样说,阿萱不禁又想起自己昨夜的狼狈。 一丝尴尬浮现在脸颊上。 她看着粱煜,小声问道,“我体内的药性,是如何解了的?” 粱煜声音淡淡,“香林阁的老鸨说,花月散药性虽猛,却对身体无害,只要熬过了药性,自然就解了。” 所以,他陪她在马车里呆了足足一个时辰。 没有人知道,在那一个时辰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除了他。 直到那一个时辰过后,他才将她抱了出来。 对外,只说她是喝多了。 阿萱了然般点了点头,她的记忆,只停留在粱煜拥她入怀的一刹那,之后发生了什么,她全然没了记忆。 所以,她应该是晕过去了吧! 萋萋说她喝醉了,那就证明她并没有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来。 想到这儿,阿萱方才是松了口气。 却在这时,屋外传来逐风的禀报,“爷,太傅来要人了。” 粱煜脸色阴沉,这就要下床去会会太傅,却是被阿萱按住了双肩,“爷好好休息,我去就好。” 粱煜却是不肯,“太傅那老狐狸,你未必能应付。”说着,又要作势下床。 可阿萱却是不给他机会,“这儿是镇远王府,他不敢乱来的。” 闻言,粱煜这才没了起身的动作,却是注视着阿萱,淡淡道,“别硬来。一切等本王去应付。” “知道的,爷放心吧!”阿萱说着,对着粱煜一笑,这才走出了屋去。 笑容,也在跨出房门的一刹那,消散得无影无踪。 前院里,太傅负手而立,常年身居高位的他,哪怕是矮胖如冬瓜也自带了一股子贵气与威严。 阿萱上前,对着太傅行了礼,“下官见过太傅。” 她自称下官,是想告诉太傅,仲恩这回欺负的不是一个普通的姑娘,而是朝廷命官。 太傅怎会听不出阿萱的言下之意,他也知晓自己这个儿子平日里有多混账,如今是踢到了铁板,只能自认倒霉。 当下便也没说其他,只问道,“我儿呢?” 一夜未回,也不知在镇远王府会受怎样的酷刑。 他可是听闻镇远王府里有一处私牢的! 阿萱微微一笑,“仲大少爷正在换药,还请太傅稍等片刻。” “换药?”太傅眉头一沉。 他是料到仲恩身上肯定会有伤的,可,粱煜怎么可能会好心给仲恩医治呢? 仲恩做出那种事,粱煜没一下打死他,已是客气了。 却听阿萱道,“昨夜,下官神志不清,不慎伤了仲大少爷的命根子。” “什么?”太傅当即瞪大了双眼,抬手指着阿萱,“你,你居然……” 不等他把话说完,阿萱便又笑道,“太傅放心,医治及时,只要好好换药,仲大少爷那儿还能用。” 太傅将信将疑,“当真?” “下官的医术,太傅莫不是信不过?”阿萱反问。 太傅自然是信得过的,那日宫宴上,阿萱的本事他亲眼所见。 更何况,连德贵妃跟国师无相都是阿萱从鬼门关拽回来的。 只是,事关他仲家香火,他不能不担心。 太傅没说话,一双眉头紧紧皱着,直到见到仲恩。 此时的仲恩早已换上了干净的衣衫,下身地上也已经处理过了。 阿萱还让人给他喂了人参汤,以至于这会儿他的脸色瞧着也没有之前那般难看。 见到仲恩,太傅立刻迎了上去,自上而下打量了他一眼,这才问道,“你,没事吧?” 具体问的是哪里,仲恩自然是明白的。 于是,点了点头,“还有些疼,但,没什么大事。” 闻言,太傅方才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而后结结实实地给了仲恩一巴掌。 仲恩被打得踉跄了两步,亏得身后下人扶着方才站稳。 只听太傅喝骂道,“混账东西,老夫的脸都让你丢尽了!还不快随我回去!”说罢,太傅便是拂袖离去,看都没看一旁的阿萱一眼。 自然也就没有看到阿萱与仲恩交换的眼神。 仲恩的那东西,不但伤了,还在水里泡了一夜,怎么可能还能用? 可,一个不能传递香火的仲大少爷往后会是什么处境,他如何能不清楚? 所以,他跟阿萱都在说谎。 至于这谎言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阿萱看着仲恩的背影,双眸寒意凛冽。 紫瑜郡主,咱们说好的,不死不休! 第57章 你给本王闭嘴 时间一晃,已是半个月过去。 粱煜胸前的伤愈合得也很好,这一日,阿萱便是要为粱煜拆去胸前的缝线了。 半个月的时间,线的一部分已经长进了肉里,所以这拆线比缝合更疼。 阿萱听着头顶时不时传来的低沉的隐忍着的闷哼声,心中便是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总觉得,好似在什么地方听到过。 只是,她也没多想,兴许是上回给粱煜缝针时听到过吧! 一盏茶的功夫,才算是彻底将线都拆完了,阿萱又给粱煜上了药,这才道,“爷的伤势已无大碍,但最近还是不要活动手脚的好。否则伤口裂开,又得重新缝过。” 后半句纯属恐吓。 她知道粱煜一个习武之人,在府里憋了那么久早就安耐不住要去校场与将士们活动活动了。 可,伤还并未痊愈,稳妥点好。 果然,粱煜听闻此言,脸色就有些不大情愿。 但一想到又得缝针又得拆线的,终究还是忍了。 却是问道,“太傅府这几日,没动静吗?” 闻言,阿萱抬眸看了粱煜一眼,“爷想要什么动静?” 粱煜一边系着衣襟,一边看着阿萱,眼中透出几分打量,“本王只是奇怪,仲恩伤成那样,太傅如何能忍得了。” 他觉得,以太傅的性子,应该是早就告到皇上面前了。 阿萱扯起嘴角来一笑,“我告诉太傅,说仲恩那根东西还能用。” 闻言,粱煜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那样了,还能用?” 阿萱耸了耸肩,“爷忘了,我是连在鬼门关的人都能拉回来的,区区那一根东西,还不好治吗?” 道理的确是这么个道理。 可粱煜越发起了疑心,“可,仲恩如此对你,你为何要治他?” 这丫头什么时候学会以德报怨了? “是爷说过,此事莫要牵扯紫瑜郡主。”阿萱淡淡应声,“可若是仲恩那东西没用了,太傅必不肯罢休,此事最终都是会闹到殿前的,到时候,牵不牵扯的,可就不是我说了算了。” 言下之意,她是因为粱煜的那句话才医治仲恩的。 可…… 粱煜幽深的眸子微微眯起,越发的不信,“本王说不要牵扯,你便当真没有对付她?” 以她睚眦必报的性子,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哪怕她说她揍了紫瑜一顿,这会儿也能让他安心些。 阿萱抬眸看了粱煜一眼,神色如常,“我自然是要听爷的话的,怎么?爷不高兴?” 听他的他不高兴,不听他的,他更不高兴。 这个男人未免也太难伺候了些。 她越是平静,粱煜便越是觉得有蹊跷。 当下便道,“随本王去郡主府。”说罢,便是起身往外而去。 看这粱煜那着紧心上人的模样,阿萱心中唯有冷意,眼神也跟着凉薄了几分,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方才跟了上去。 郡主府离镇远王府不过两条街,坐在马车上,没一会儿就到了。 门口的守卫见到镇远王府的马车,当即便上前相迎,“见过王爷。” “郡主呢?”粱煜声音冷冷,就听侍卫道,“郡主就在府里,已经十日不曾出过门了。” 十日? 粱煜神色微微一冷,没再说话,大步进了府去。 阿萱自然紧随其后。 绕过了一个人工湖之后,一行人终于来到了紫瑜郡主的院子。 院门紧闭,院内似乎无人伺候。 只听领路的侍卫道,“郡主不许人伺候,这些日子的吃食都是我等送到院外,等梦儿姑娘来拿的。” 梦儿是如今紫瑜郡主身边的丫鬟。 先前的翠儿等人,早已是被紫瑜郡主打发到哪儿去都不知道了。 粱煜此时的脸色,已很是难看。 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阿萱一眼。 阿萱也看向了他,四目相对,她眼里有着一种看戏的淡然。 这让粱煜的心口越发不舒服。 猛地推门而入。 这院子好些时日没有人打扫,竟是显出几分萧条来。 而紫瑜郡主的丫鬟梦儿这会儿就守在门外,见到粱煜来,先是一愣,随后方才反应过来,匆匆下跪。 “奴婢见过王爷。” 声音不大,但显然是被屋内的人听见了。 只听得一声凄厉的叫声传来,“不,不要!煜哥哥,你不要进来!你走!快走!” 可她越是这样喊,屋外的粱煜便越是心急。 当即推门而入。 一股沉闷的空气袭来,粱煜好一会儿才看到了缩在角落里的紫瑜郡主。 只见她蓬头垢面,衣衫不整,如同一只丧家之犬般蜷缩在那。 突然闯入的阳光还有新鲜的空气,好似都惊扰了她一般。 她的身子,瑟瑟发抖。 这是旁人从未见过的紫瑜郡主。 饶是阿萱活了两世,都没有见过。 怎么说呢…… 一股报复的快感萦绕在心间,以至于阿萱嘴角的笑意,怎么都压不下来。 粱煜却是急了,匆匆行至紫瑜郡主的身旁,踌躇着蹲下,想要伸手抱她,又好似会弄疼了她一般。 只轻声问道,“紫瑜,怎么了?” 声音,温柔到了骨子里。???.23sk. 阿萱想,粱煜大概这辈子都不会用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话吧! 而紫瑜郡主只是将头埋得更低了,“煜哥哥,求求你了,你快走吧!你不要看我,我好脏,紫瑜好脏啊!” 好脏? 粱煜好似瞬间想到了什么,瞳孔猛地震颤了起来。 他转头,质问般地看着阿萱,却只看到她嘴角那抹得逞的笑意。 以及,那挑衅般的挑眉。 “呜哇……”紫瑜郡主瞬间大哭了起来,一把扑进了粱煜的怀里,“煜哥哥!怎么办?紫瑜被毁了,紫瑜不要活了!呜哇……煜哥哥!你杀了我吧!这么脏的紫瑜,不配嫁给煜哥哥!” 与这凄厉的哭声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阿萱没有忍住的嗤笑。 “不想活了就去死,整整十天都不够你死的?” 前脚不让粱煜碰她,说自己脏。 后脚就一下子扑到了粱煜的怀里,也不管他胸口是不是有伤。 这女人,果然到了这种时候,还是很会演啊! 可,看出来紫瑜郡主是在演戏的人,似乎只有阿萱。 因为粱煜那双阴森的眸子瞪了过来,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对着阿萱怒喝,“你给本王闭嘴!” 第58章 命还你 阿萱却还是在笑,怂了怂肩,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这模样,更是叫人怒火中烧。 粱煜压制着怒意,一把将紫瑜郡主抱起,放到了床上,低声喝道,“传大夫!” “不要!不要!”紫瑜郡主情绪极为激动。 一把抓住粱煜的衣袖,摇着头,“我不想让别人瞧见我这模样,煜哥哥,求求你了,不要找大夫……” “好,那就不找大夫。”粱煜顺着紫瑜这会儿的情绪,柔声安抚着。 “煜哥哥,我害怕……”紫瑜郡主低声泣诉。 粱煜便坐在了床边,“不用怕,本王哪都不去,就在这儿陪着你。” 紫瑜郡主连连点头,也不知过了多久才沉沉睡去。 粱煜替她掩好了被子,这才退出了屋去。 房门被关上,粱煜阴冷的眸子瞥向一旁的丫鬟梦儿,冷声道,“过来。” 梦儿跟着粱煜,来到了院子里,脑袋一直低垂着。 就听粱煜问道,“郡主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何弄成如今这幅模样?” 许是被粱煜那阴森的语气给吓到了,梦儿忙是跪在了地上,对着粱煜磕了两个响头,“求王爷替我们郡主做主啊!” 梦儿说着,便开始涕泪涟涟,“十日前,我家郡主受太傅府仲公子相邀,前往安庆楼,可谁知,那仲公子竟对我们郡主……奴婢发现的时候,郡主已是被糟践了!郡主说,王爷您还在养伤,不想惊动您,便一直闭门不出……” 果然! 粱煜早已猜到了事情的大半。 此刻听闻,却是怒火更甚。 当下一脚踹在梦儿的身上,“你身为郡主侍婢,理应贴身伺候,居然能让你们主子孤身犯险?” 梦儿也很委屈,被踹倒在地,忙又跪好,“是郡主说突然想吃桂花糕,让奴婢去买,奴婢也没想到……” 梦儿说着,便开始泣不成声。 而阿萱站在一旁,双手抱胸,冷笑着道,“如此说来,郡主是故意支走这丫鬟的,难道她与仲恩之间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啊……” 她语气淡淡,双眼却是直直地看着粱煜。 她知道,粱煜不可能猜不出这事儿与她有关。 可,他有什么证据呢? 粱煜一抬手,屏退了众人。 偌大的院子里,就只剩下了阿萱跟粱煜。 “是你做的。”粱煜沉声开口,语气笃定。 阿萱冷声一笑,“爷这话是从何说起?这些日子,您不是一直找人跟着我?我去了哪儿,做了什么事,您一清二楚。” 的确,他很清楚! 甚至连她一天内跑了几趟茅房都知道! 可…… 这事儿分明就是与她有关! 眼看着粱煜脸色铁青,阿萱的笑意却是越来越浓。 “爷说,会不会是这么一回事儿?”她嘴角勾着笑,眸间却只有寒意,“紫瑜郡主怂恿仲恩对付我,岂料仲恩失了手,事儿没办成,但仲恩却以此要挟紫瑜郡主,紫瑜郡主为了堵住仲恩的嘴,便主动献身……” “闭嘴!” 粱煜冷声厉喝,额上青筋暴起,似乎有要狠狠打她一顿的冲动。 阿萱脸上的笑意缓缓收敛。 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粱煜,沉声质问,“所以,为什么区别这么大?” “紫瑜郡主怂恿仲恩对我下手,爷却让我莫要将她牵扯进来,可如今这祸事轮到了紫瑜郡主的头上,你却巴不得把我拉下水!是,这事儿是我做的,是我亲手将她送到了仲恩的床上!怎么样?这个回答爷可否满意?” 她说罢,腰间匕首拔出,刀柄冲向粱煜,“若爷还觉得不解气,不如就杀了我给紫瑜郡主报仇啊!” 四目相对。 她如同一头幼狼,对着他龇牙咧嘴。 而他也确实是想捏死她的! 可…… 怎么舍得啊! “滚回去,面壁思过,没有本王的允许不准起身!” “凭什么?”阿萱执拗着问他,“就因为这件事可能与我有关?那当初你怎么不让她去跪!跪到我醒为止!” “她不是我养大的!”粱煜忍无可忍,一声厉喝,惊得院外休憩在树上的飞鸟都乍然而起。 他的神情,暴怒而又阴鸷。 上前一步,单手擒住了她的下巴,好让她看清楚他眼底的怒意。 再次开口,声音没了之前的张扬,变得低沉而又阴森,“可你是。” 她是他养大的,理应归他管,理应听他话。 他让她往东,她就不能往西! 下巴,好似要被他捏碎了一般。 阿萱却是勾起了唇,满眼嘲讽地看着他,“是你养大的,便要受这委屈吗?那不如,我把这条命还给你!” 说罢,手中的匕首便是直直地刺向自己的心口。 鲜血一滴一滴浸染了衣衫,滴落在地,炸开了一朵又一朵艳丽的话。 粱煜的手死死握住那把匕首,若不是他速度够快,这匕首就会刺穿她的心脏。 这丫头,来真的! 院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以至于鲜血滴落在地的声音都无比清晰。 终于,阿萱开了口,“是你不让我还的。那往后,请你不要再说这句话!” 说罢,她将匕首从粱煜的手心拔出。 带出满地鲜血。 她转身大步离去,半点都没有停留。 粱煜低头,看着自己受伤的掌心。 好好的掌纹,就这么成了断掌。 这丫头,还真是狠心啊…… 阿萱大步走出了郡主府,没有上马车,而是转身进了一条巷子。 巷子里,堆放着一些杂物,空无一人。 “出来。”她冷声开口,不多久,身后便出现一名佩剑的男子。 阿萱认得,那是王府里的侍卫。 她看着他,冷声道,“回去告诉粱煜,既然找人看着我都不信我,那往后,再派人跟我,我发现一个杀一个!” 那侍卫闻言,眼神中顿时露出几分恐慌,慌忙低头应了声是,这才转身离去。 待那侍卫走后,阿萱才从巷子的另一头出来,转过几条街,最后进了一间没什么人的茶馆。 茶馆二楼的包间内,仲恩早已等候多时。 见阿萱出现,便是迫不及待地迎了上来,“怎么样?王爷可发现破绽了?”???.23sk. 阿萱坐在了位置上,冷眼瞥他,“没有。” “这就好。”仲恩松了口气,却又道,“接下来要怎么做?” “提亲。” 第59章 放过她 “提亲?”仲恩大惊,“你是说,要我去同皇上……” “你?”阿萱抬起眼皮轻蔑地看了他一眼,“你连进殿面圣的资格都没有。” 仲恩瞬间冷了脸,对于阿萱的轻蔑很是不喜。 可,他也明白阿萱说的是事实。 沉了一口气,他坐到了阿萱的对面,叹息道,“我爹那个老古板,未必肯帮我。” 毕竟,事关皇上最宠爱的紫瑜郡主,他爹未必肯冒这个险。 阿萱打量了仲恩一眼,有些不明白堂堂太傅怎么就生出这么个愚钝的儿子来。 “放心,你爹不但会帮你,还会全力帮你。只要,你一口咬定你与紫瑜郡主是情投意合。” 仲恩的眉头却是皱得更紧了,“我一口咬定有何用?紫瑜郡主不会承认的!” “那你就问她,为何要屏退了下人,单独与你幽会。” 阿萱的一句话,便是让仲恩豁然开朗。 他身子往后一仰,靠在了椅背上,眼神自上而下打量着阿萱,透出几分钦佩,“不愧是上过战场的女人,果然有勇有谋!” 对于他的夸奖,阿萱只是冷声一笑,“太傅府有了紫瑜郡主的加持,必定能够如日中天。而你,也可以倚仗郡主的裙带,扶摇直上。至于那方面的事,你不说,我不说,这世间便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 仲恩脸上的笑意,已是遮掩不住。 他被紫瑜郡主算计,做了她的棋子,最后却成了‘太监’! 如若被仲家那些庶子知晓,他的境遇可想而知。 所以,他要让紫瑜郡主补偿他,只有娶了紫瑜郡主,他往后的地位才无人可以撼动! 这一夜,粱煜一直待在郡主府,不曾回来。 听闻,粱煜派人去了太傅府拿人,却并未找到仲恩。 听闻,太傅连夜带着仲恩进宫面圣,说明了事情的缘由,惹了皇上震怒,被罚跪于殿外。 听闻,仲大公子一片痴心情深,哪怕跪晕了过去,也一心求娶郡主。 时至午时,芳华院的院门被人一脚踹开。 能在镇远王府里如此嚣张的人,除了粱煜本人之外,还能有谁? 阿萱正坐在院里的摇椅上,嗑着瓜子,听萋萋说着她也不知从何处打听来的这些消息。 见到粱煜进来,也只是微微抬了抬眼皮,“爷不去陪着您的心肝郡主,怎么有空上我这儿来了?” “你满意了?” 粱煜神色阴鸷,语气更是染着浓烈的戾气。 阿萱怕他盛怒之下会伤及无辜,便小声让萋萋先退下。 等院子里没了其他人,阿萱方才从摇椅上站了起来,看着粱煜,神色很是平静,“我不知道爷在说什么。” 粱煜步步逼近,“仲太傅亲自去找皇上,求娶郡主,你敢说,这不是你的意思?” “爷怎么会觉得,是我的意思呢?” 他越是生气,阿萱嘴角的笑意便越是浓烈,“我何德何能,竟然能让当朝太傅听我的意思行事?” “呵。”粱煜一声冷笑。 “本王想了许久,终于想明白了一些事。”说话间,粱煜已是站在了阿萱的面前。 他身形高大,站在娇小的身躯面前,如同一座大山般压来,气势恢宏。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将她所使的那些手段一一道明。 “仲恩根本就已经是个废人了,紫瑜也并没有被他玷污,他只是迷晕了紫瑜,做了一出戏,目的是要借助紫瑜的身份,好让他在太傅府站稳脚跟,是不是?” 阿萱仰头看他,距离如此之近,简直暧昧得不像话。 如若……他不是那一脸要杀了她的神情的话。 嘴角勾着嘲讽,阿萱那双明亮的双眸里,却只有寒意,“爷若有证据,也不至于这会儿到我面前来耍威风,对吗?” 他们,都太了解对方了。 所以粱煜能够在短短的一夜时间里想明白阿萱究竟是如何在被人监视的情况下参与整件事。 所以,阿萱也能猜到,粱煜如今除了来找她,没有任何的办法。 他要如何证明紫瑜郡主没有被玷污? 仲恩能清楚地将紫瑜郡主身上的胎记,哪怕隐私部位的特点都能说得清清楚楚。 就算紫瑜郡主当真没有失身,可清白依旧是毁在了仲恩的手里。 到时候,只不过是再让紫瑜郡主再丢一次脸罢了。 证明仲恩没有能力? 当初阿萱只是刺伤了他,所以他那东西还在他身上好好的挂着,除了硬不起来之外,外观瞧着完好无损,要如何证明他没用????.23sk. 所以,粱煜只能来她这里,企图从她的口中撬出真相,好去救他的心上人! 呵! 做梦! 他看到了她眼里的决绝,知道她这一次,绝对不会放过紫瑜。 他能理解她,毕竟是紫瑜先怂恿了仲恩对她做出那种事。 便是他也怒不可遏。 可…… 那人是紫瑜! 禹王临终托孤,托的是他与皇上二人! 皇上要护紫瑜周全。 他也一样! 更何况,阿萱最终都没事,他亲自陪着她熬过了药性,没被任何人看到她的窘迫与难堪。 所以,这件事为何就不能这样过去了呢? 阿萱亲眼看着粱煜眼中的愤怒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竟是几分请求,“若你这次能放过她,想要什么,本王都给你。” 她从来都没想过,粱煜还有如此低三下四的一面。 更加没有想到,为了紫瑜郡主,他竟能抛下自己的骄傲。 他可是粱煜啊! 他怎么可以为了一个女人,放下自己的尊严来求她! 心中的怒意,不减反增。 阿萱死死盯着粱煜的眸子,没有半分退让,“那我要你的命,你给吗?” 那双幽深的眸子瞬间冷了下来,他看着她,精致的五官,分明是他从小看到大的熟悉模样。 可为何,那般陌生? 粱煜没说话,阿萱却是笑出了声来,转过身去,坐回了躺椅上。 抓起一旁的瓜子,悠哉悠哉的嗑了起来。 “又或者,爷把人娶了啊!反正你与紫瑜郡主两情相悦,定是不在乎她是否清白。” “只不过,她进府,我离府。从今往后,你我形同陌路,恩断义绝。” 第60章 本王不欠你什么 如此绝情的话,她却说得云淡风轻。 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对着粱煜挑眉轻笑,好似自己方才所说的只是什么无关紧要的话一般。 可,她要与他恩断义绝! 他养了她十年,得到的,竟只有这一句,恩断义绝! 粱煜几乎是被气笑了。 他那双高傲的眸子邪睨着她,鼻尖一声嗤笑,“你是在用这个方法,逼本王做出抉择,还是早就预谋好了这一步?” 阿萱抬起下巴,笑得格外张扬,“反正,我赢了。” 若粱煜选了她,那紫瑜郡主就要嫁给仲恩。 若粱煜选了紫瑜郡主,那她就可以如愿离开镇远王府,离开粱煜的掌控。 所以,不管粱煜怎么选,都是她赢。 看着她那得意的笑容,粱煜却只尝到了一抹苦涩。 他说,“阿萱,本王不欠你什么。” 留下这句话,粱煜便转身离去,没了来时的愤怒,拂袖间,唯有风轻云淡。 他救了她,养了她,那一身的武艺,计谋,皆是出自他手。 他没有欠她。 可他,欠着禹王。 一阵微风拂过,吹动着枝叶沙沙作响。 萋萋回了来,有些担忧地看着阿萱,“姑娘,您没事吧?” 阿萱好似这才回过神来,抬眸看向萋萋,一时间,有些恍惚。 萋萋给她倒了杯水,小声道,“王爷只是脾气不好,可他是真的心疼姑娘的,奴婢虽不知姑娘与王爷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姑娘可千万不能同王爷置气啊!” 阿萱听着萋萋的话,嘴角依旧是那不咸不淡的笑意。 她接过萋萋手中的茶盏,却是柔声问道,“萋萋,你可曾听过一句话?” 萋萋摇头,“什么话?” “辜负真心的人,要吞一千根针。” 粱煜啊! 你的确是没有欠我什么。 你只是将我当成了棋子罢了。 可,上一世被辜负的真心,总要有人付出代价。 低头,饮茶。 那盈盈双眸中,满是恨意。 粱煜为求娶郡主,在皇上的寝宫内,跪了整整一夜。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阿萱一点都不惊讶,毕竟,他昨日说不欠她什么的时候,她就知道他已经做出了选择。 但,皇上不会同意。 哪怕粱煜与紫瑜郡主的婚约是禹王亲口定下的,皇上也不会同意。 事实上,仲恩那档子事儿正好给了皇上一个借口。 他迟早是要对付粱煜的,若将紫瑜郡主嫁给粱煜,那日后岂不是会连累紫瑜郡主? 那,他又如何同禹王交代呢? 粱煜明知如此,却还是一意孤行,听闻,还是皇后将他劝了回来。 阿萱也不知道皇后跟粱煜说了什么,只知道,粱煜回府后,便一直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吃不喝,闭门不出。 三日后,赐婚的圣旨进了太傅府,这婚事便算是敲定了。 粱煜也在这一日出了屋。 与预想中那颓废的样子截然不同。 他还是那一副高傲的模样,身姿挺拔如松,一双眸子扫过众人,染着轻蔑与鄙夷。 阿萱坐在骏马之上,看着逐风牵来暗影,看着粱煜翻身上马,看着他策马往校场而去。 全程都没有瞥她一眼。 不过,谁在乎呢? “驾!”阿萱扬鞭策马,亦是朝着校场的方向而去。 但暗影不愧是暗影。 等阿萱来时,粱煜已是在操练将士们了。 有侍卫上前来替阿萱牵马,却是小声道,“萱副将,王爷今日也不知怎的,一来就罚所有人围着校场跑百圈,这跑不到一半,估计就都死得差不多了,您要不去劝劝?” 阿萱看了他一眼,没理会。 只是,粱煜今日这怒意是冲她来的,她若是去劝,怕也只是火上浇油而已。 她与其他副将一样,站在了粱煜的身后。 六七名副将站了一排,但最靠近粱煜的位置,留给了阿萱。 也不知过了多久,将士们跑圈的速度分明慢了许多,渐渐的,有体力不支的一个接着一个地倒下。 守在不远处的军医立刻带人上前救治,可随着倒下的人越来越多,军医也渐渐忙不过来了。 自己的兵被操练成这幅德行,几名副将自是心焦不已,一个个的都看向阿萱,都指望着她能上前去劝劝。 可阿萱眼观鼻,鼻观心,半点都没有上去相劝的意思。 终于,赵副将最先忍不住了,“王爷,再跑下去,只怕是要出人命了啊!” 钱副将也紧跟着道,“是啊王爷,将士们没死在战场上,总不能死在咱们自个儿的校场上吧!” 其余副将纷纷附和,“是啊王爷,差不多了……” 但,依旧只有阿萱没有出声。 可偏偏,粱煜就是要问她,“萱副将觉得,差不多了吗?” 他喊她,萱副将,而非阿萱。 其余几名副将齐齐看向阿萱,点着头,示意阿萱给出肯定的答复。 但,阿萱却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兵是王爷的兵,要如何操练,王爷说了算。”23sk. 她也尊他一声王爷,而非亲昵的那一声‘爷’。 几名副将没想到阿萱会这样回答,当即脸上就露出了焦急担忧的神色。 却见粱煜转回了身来,看着阿萱,幽深的双眸中染着几分挑衅,“哦?萱副将所言可是真心?” 阿萱神色淡淡,“是。” 粱煜嗤笑了一声,又转回去,看向那群将士们,“萱副将所言极是,这都是本王的兵,死了伤了,那都是本王的损失。今日,就到这儿吧!” 一声令下,副将们欢呼雀跃。 一个两个都暗暗冲着阿萱伸出了大拇指,而后跑下看台,照顾自己的队伍去了。 唯有阿萱,站在原地不动。 粱煜并未回头,但注意到了身后的动静。 “萱副将怎么不去?” 声音淡淡,透着凉薄。 阿萱视线落在看台下那一片狼藉之上,“等王爷发落。” 朝夕相处了十年,她太了解粱煜了。 粱煜冷哼了一声,清冷的声音缓缓飘来,“本王为何要发落你?” “因为王爷心中有怒,发落我,好过牵连无辜。” “本王倒是不知,萱副将居然还有这等慈悲的心肠。既如此,那剩下六十余圈,就有劳萱副将去跑了吧!” 第61章 王府不是我的家 粱煜的声音不大,但离得看台近的一些将士还是听到了。 当即纷纷看了过来,惊诧的眼神在粱煜与阿萱之间游移。 王爷也曾罚过阿萱姑娘,但从未罚得这样狠。 他明知道阿萱姑娘性子倔,要强,说了六十几圈,那必定是爬也要爬完的! 可,六十几圈啊,他们这群大男人四十几圈都已经觉得快死了,六十几圈,怎么跑得完! 离看台最近的赵副将忍不住劝道,“王爷……” 可,还不等他把话说完,阿萱便拱手应了声,“属下遵命。”说罢,便是转身下了看台,活动了两下手脚便开始跑了起来。 阿萱随了粱煜的性子,说一不二。 她既然等着他发落,那不管他说什么她都会早做。 因为,在这校场之内,他是将军,而她,只是他的副将。 她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跑了十圈。 呼吸依旧平稳,脸不红,气不喘。 粱煜曾夸过她,说她资质极佳,是个练武的好苗子,不管是力气还是体力比起寻常男子来,都要强些。 第二十圈,额上已是渗出了汗。 呼吸略显沉重,脸上露出了些许疲惫的神态,脚步也沉重了些许,但速度并没有降下来。 校场上,除却先前晕过去,被军医带走的,几乎没有一个人离开。 所有人自动围成了一个圈,也不说话,静静地看着阿萱跑。 第三十圈。 阿萱的脚步更加沉重,速度也慢了些许。 第四十圈。 在众多将士都跑吐了的圈数,阿萱也觉得身体好似被压了千斤重担一般,每一步都显得格外疲累。 而她知道,接下去的每一圈,都会比上一圈累上好几倍。 “王爷,阿萱姑娘已经比其他人都厉害了,差不多了吧……” “是啊王爷,您看她还是一个女子,这……” 几名副将不忍心地求着请。 可粱煜的眸色却依旧阴冷,“再有求情者,杖五十。” 话音落下,满场俱静。 偌大一个校场,却只听到阿萱一个人那粗重的喘息声。 第五十圈,说是跑,其实速度已是跟走差不多了。 几名副将见粱煜那边油盐不进,便劝起了阿萱来。 “萱副将,您就跟王爷认个错,服个软吧!” 他们不知二人之间闹了什么矛盾,但,粱煜那么疼阿萱,只要阿萱服个软,就没事了吧? 阿萱没说话,甚至连看都没看那几名副将一眼,目视前方,竟是有种视死如归的架势。 忽然间,天空一阵巨响。 “轰隆隆……” 伴随着乌云席卷,竟是暴风雨要来了。 赵副将好似看到了希望一般,冲着粱煜唤道,“王爷,要下雨了,不……” 话未说完,粱煜那阴冷的视线看向他,便将他余下的话生生给阻断了。 ‘啪嗒,啪嗒。’ 豆大的雨点开始落下。 先是一滴,两滴,渐渐地,变成了倾盆大雨。 校场众人匆忙躲雨,却只有阿萱,仍旧在雨中,一圈又一圈地‘跑’着。 不过眨眼的功夫,衣裳都湿透了。 可她依旧没停,饶是雨幕遮挡了视线,让她看不清前往的路,她还是那样倔强地跑着。 淋湿后的校场,出奇的湿滑。 加上阿萱早已脱力,一不留神便摔在了地上。 粱煜的眸子瞬间一紧。 那负于身后的手也情不自禁地猛然一握。 可他没有上前。 其他人不敢上前。 他们都躲在檐下,看着那个趴在雨里,一动不动的女子。 好一会儿,阿萱才翻了个身,仰面而躺。 她看着那雨如粗线一般垂直而下,砸在她的脸上,思绪回到了从城墙上落下的那一幕。 雨点,变成了孤城百姓们不住落下的拳头,砸得她生疼。 她说过,她再也不要回孤城去了。 她说过,这一世,她绝不会再被人当成弃子。 她说过,她要将所有欺辱过她的人,踩在脚下! “啊!” 仰天一声长啸,阿萱从地上爬起,满身泥泞,却阻挡不了她前进的道路。 她不会服输,更不会跟粱煜服软。 她不需要他的疼爱。 她的仇,她自己报! 也不知,是不是她如此不服输的劲儿激起了众多将士们的血性。 有人不惧粱煜的威严,撑着伞跑向了阿萱。 有一,就有二。 那漫天大雨之下,竟是有不少将士冲了出来,陪在阿萱的身边,为她加油打气,陪着她一起‘跑’下去。 可,阿萱什么都听不清。 她全身的力气都放在了两条腿上,她知道自己身边有很多人,只是,耳边‘嗡嗡’作响,他们是谁,说了什么,她一概不知。 也不知,又过了多久,一阵风吹过,抚动檐下的雨幕。 粱煜的脸上沾了些许湿意,也让他阴鸷的神情有了几分动容。 终于,他转身拂袖而去。 身后突然响起一阵惊呼,嘈杂不堪。 但,他并未回头。 他说过,他不欠她什么。 阿萱醒来时,人是在营帐内的。 脑袋昏沉沉的,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知道,粱煜规定的那几圈,她终究还是没有完成。 有人掀开了帘帐进来,竟是萋萋。 “姑娘醒了?”萋萋手中端着药,见阿萱醒了便快步而来,将药放在一旁,先伸手摸了摸阿萱的额头,这才松了口气,“烧退了,这药刚刚熬好,姑娘快趁热喝了。” 阿萱喝了药,方才问道,“我病了多久?” “姑娘昏睡了两日了,那日雨大,那帮男人不敢替姑娘更衣,若不是王爷命我过来,还不知姑娘得裹着那身湿衣裳躺多久呢!” 萋萋似是有意提及粱煜的好。 但,阿萱没有半点反应,只道,“既然你都已经过来了,那过会儿去府里收拾几件衣裳来,往后咱们就住在这儿吧!” 至少,等皇上赐给她的那座宅子重建好之前,她们得暂时住在这儿了。 闻言,萋萋有些惊讶,“为什么?这儿什么都没有,王府里……” “王府不是我的家。”阿萱打断了萋萋的话,“你若是想跟着我,就住过来吧。” 看着阿萱那坚定的神色,萋萋只好点头应了声是。 却不料,一道高大的身形掀帘而入。 是粱煜。 第62章 惯会救些狼心狗肺 显然,粱煜是听到阿萱方才说的话的。 王府不是她的家。 她与他共度了这么多年,如今才想起王府不是她的家了? 真是可笑。 心中隐着怒意,也不走近,只站在门口,邪睨着阿萱,“既醒了,那便随本王进宫吧。” 丢下这一句话,粱煜便又出了去。 萋萋慌忙伺候阿萱更衣,却是不解,“姑娘刚醒,应该多休息才是,为何王爷非得拉着姑娘进宫啊?” “许是有什么要事吧。”阿萱淡漠应道,毕竟,她与粱煜的关系已经降至冰点,如非必要,粱煜是绝不可能来找她的。 果不其然。 与粱煜一起进宫的,除了阿萱之外,还有其余的几名副将。 突厥开战了。 一夜之间连袭大棠边境三座城池。 除却驻守边城的谢云将军抵挡住了突厥的进攻之外,其余两座城池皆被突厥拿下,屠杀我大堂百姓两千余人。 “此次领兵的,乃是突厥二皇子,哥舒瀚。”皇上坐在龙椅之上,气得连声音都在颤抖,“前脚刚出我大棠边境,后脚就领兵攻我大棠城池,好一个哥舒瀚,好一个突厥!” 皇上的话,令阿萱震惊不已。 上一世,哥舒瀚在宫宴上毒发身亡,突厥才会有借口攻打我大棠,当时领兵的,乃是突厥大皇子哥舒凛。 这一世,她以为救了哥舒瀚就能避免了这一场战事,却没想到…… 垂于身侧的双手,已是紧握成拳。 上一世突厥发兵,但大棠早有准备,她跟粱煜四十日内便赶往了边境,突厥虽占下我大棠一座城池,但不足三个时辰就被粱煜给抢了回来。 百姓死伤,不过五百。 可这一世……突厥没有了发兵的理由,哥舒瀚更是将她视为救命恩人,她以为,怎么都不可能打起来了。 却没想到…… 两千余人! 那两千多的性命,全是因为她!天籁小说网 不知为何,皇上的视线落在了阿萱的身上,好似是想要说些什么,但终究什么都没说。 只是冲着粱煜道,“镇远王以为,该如何?” 阿萱低垂着头,没有看到旁人的神情。 唯有粱煜那清冷寡淡的声音响起,“突厥欠下的血债,自当是要讨回来,只不过,如今国库空虚,便是领兵也不能全力出击。” 否则,光是粮草一项,就足以拖垮了大棠。 “臣请领兵六千,望皇上恩准。”粱煜最后说出了一个数字,却是让皇上惊讶不已。 “六千?”皇上眉心紧蹙,“你可知,突厥有多少人?两万!你想只以六千对抗突厥两万余人?” 粱煜点头,“打仗并非只倚靠人数,臣曾与突厥交过手,了解他们的战术布局,再加上边境原有的兵力,六千人,足够。” 他语气淡淡,却反倒叫人安心。 皇上微微点了点头,“有镇远王这句话,朕就放心了,这样吧,朕命你领兵七千,务必要将那突厥赶回那苍凉之地,此生都不敢再犯我大棠!” “臣领旨。”粱煜拱手领命,随后转身看向其身后的副将们,道,“赵副将,萱副将,你们二人随本王出征,其余人,留守京城,随时待命。” 赵哲与阿萱二人拱手称是。 其余人却不服,“王爷为何不带我?” “是啊,我要跟随王爷,杀光突厥那般狗贼!” “此次出征,在精不在多。”粱煜冷冷说着,眼角有意无意地瞥了阿萱一眼,“萱副将有何想说的吗?” “有。”阿萱说着,便是上前跪倒在皇上面前,“臣恳请皇上,允许微臣带一人出征。” 皇上眉头微拧,“谁?” “粱妃。” 所有人都大惊失色,唯有粱煜依旧是那一副寡淡的模样。 他料到了。 阿萱救了哥舒瀚,救了哥舒阿依,可得到的‘回报’竟是我大棠百姓的两千多条性命。 这仇,她不可能不报! 有副将道,“粱妃虽是突厥公主,可既已入宫为妃便是我大棠人,带她去战场,不合适吧?” “以一女子性命为要挟,便是赢了,也会被世人耻笑啊!” 几乎所有人都在反对。 阿萱跪在地上,垂眸看着自己的衣摆,嗤笑了一声,问,“突厥一夜屠你两千百姓,你倒不怕被世人耻笑了?” 闻言,几名副将纷纷住了嘴。 两千百姓被屠,对于大棠而言,是奇耻大辱! 皇上眉心紧蹙。 他其实知道阿萱的意思,他心里也有怒。 可让他开口,叫自己的妃子跟随去战场做人质,他也实在拉不下这脸皮来。 阿萱看出了皇上的为难,便又道,“微臣亲自去问粱妃,若她愿意,还请皇上莫要阻拦。” 闻言,皇上的双眸不觉一亮。 如若哥舒阿依自愿,那他自然不好阻拦。 于是,故作为难地点了点头,“唉,随你,此事,朕不管了!” “多谢皇上!” 阿萱行礼谢恩,这便起身,朝着后宫而去。 哥舒阿依显然也已经知道了此事,只是她没想到,阿萱会来找她。 看到阿萱的一刹那,哥舒阿依先是一愣,随后便满脸惊慌,忙是关了门。 可,还未来得及将门闩放下,房门便被阿萱一脚踹开了。 哥舒阿依慌忙后退了两步,看着来势汹汹的阿萱,心中唯有慌乱。 “你,你要做什么!我是粱妃!” “你父汗起兵的时候,可没想到你如今是我大棠粱妃!” 阿萱一句话,便破了哥舒阿依的心防。 她就那样瞪大了双眼看着阿萱,却是半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只听阿萱道,“我救了你们兄妹性命,换来的却是我大棠两千余名百姓被杀,我惯会救些狼心狗肺的东西,我习惯了,可是那两千条性命的血债,我不能不讨回来!” “你父汗不顾你在大棠的身份起兵,我又何必顾念你的身份?如今在我的眼里,你只是突厥的公主哥舒阿依,而不是什么粱妃!” “今日,你要么跟我走,要么,现在就死在这儿!” 话音落下,阿萱将腰间匕首投掷了出去,落在了哥舒阿依的脚下。 看着地上的匕首,哥舒阿依整个人都抖了起来。 好一会儿,她才道,“若是今日之前,我定会毫不犹豫就拿起这匕首自裁。” 她说着,缓缓看向阿萱,眸中有泪。 “可,我怀孕了。” 第63章 用军功换你 阿萱惊讶的目光落在哥舒阿依的肚子上。 此刻,她下意识护着自己小腹的样子,不像是装的。 眉心不自觉地拧起。 哥舒阿依进宫也不过一个多月而已,最先几日还被皇后好一通磋磨,怎么皇上他…… 说好听是雨露均沾,说难听点就是荒淫无度! 见阿萱不说话,哥舒阿依咬了咬唇,“阿萱,你不是说会把我当成朋友的吗?我如今在大棠,只有你一个朋友,你能不能……” “不能。”阿萱冷着脸,双眸微寒,却透着坚定,“不想死,就跟我走。” 说罢,她便转身离去。 看着她的背影,哥舒阿依犹豫再三,俯身拾起了匕首,终于还是跟了上去。 她们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走出了皇宫,一路上指指点点,窃窃私语无数,可,无人上前阻拦。 倒是宫门外,有镇远王府的马车候着。 见到阿萱,车夫立刻迎了上来,“阿萱姑娘,小人奉王爷之命,在此等候姑娘。” 闻言,阿萱有些微愣。 她倒是没想到,如今粱煜居然还会对她如此体贴。 可转念一想,又明白了。 粱煜体贴的哪里是她,分明是粱妃娘娘。 回到镇远王府时,阿萱意外看见了紫瑜郡主。 许久不见,紫瑜郡主已不如上次见面时那般狼狈,但眼下覆着一层乌青,身形比较之前瘦了不少,好似嫁给仲恩这事儿,对她打击太大了,以至于哪怕是涂脂抹粉也遮掩不住那满脸的倦容与虚弱。 阿萱见到她时,她正缠在粱煜。 如从前一般,紧紧抱着粱煜的手臂,“煜哥哥,紫瑜舍不得你走。” 她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虚弱的面容并未令她有任何丑态,反而越发惹人怜惜。 哥舒阿依站在阿萱身后,忍不住轻哼,“不是已经将她赐婚给仲太傅之子了?她怎么还眼巴巴的过来缠着粱煜?也不怕被她未婚夫婿知道,送她个‘不检点’的名头?” 哥舒阿依进宫一个多月,竟然已经学会这么多词儿了。 那边,粱煜好似感应到了什么,抬眸看了过来。 以至于哥舒阿依都被吓了一跳,“我说这么小声他都能听见?” 阿萱却依旧是木着脸,对着粱煜微微点了点头,算作行礼,而后便要往自己的院子走去。3sk. 可,粱煜的视线没有移开,以至于紫瑜郡主也看了过来。 当即怒不可遏地冲了过来,“就是你这个突厥人!就是你们突厥丧心病狂,你居然还敢来……” 她好似是真的很愤怒。 说话间已是高高扬起了手臂,想要给哥舒阿依一巴掌。 换做以前,哥舒阿依不等她过来就已经先冲过去了,可这会儿,哥舒阿依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连躲都不准备躲。 她很清楚自己如今的处境。 她是突厥和亲而来的公主。 可和亲后的一个月,突厥杀了大棠两千余人…… 以至于,她这个和亲的公主看起来,竟是那般可笑! 可,预想中的巴掌并没有落下。 阿萱站在哥舒阿依的身前,握住了紫瑜郡主的手腕。 因着与仲恩的那档子事儿,紫瑜郡主如今对阿萱的恨意可谓滔天。 好在,粱煜因着此事与阿萱几乎断绝了关系,才让她心里的怒意稍稍缓了些。 可,这贱婢眼下居然敢当着粱煜的面拦她? 那可就怪不得她了。 “啊!好痛!”紫瑜郡主立即痛呼出声,身子都弯了起来,好似阿萱当真快要捏断了她的手似得。 可,阿萱明明只是握住了她而已,并未用力。 下一瞬,一股强大的劲气袭来,阿萱的右肩受了粱煜一掌,整个人都往后退了三步。 也因此,不慎撞到了哥舒阿依。 哥舒阿依一时不防,一个踉跄便要摔在地上。 阿萱眼疾手快拉了她一把,自己却没有稳住力道,摔在了地上。 “阿萱!” 哥舒阿依一惊,慌忙将阿萱扶起,“你受伤了!” 阿萱的掌心在地上摩擦出了血痕,但她并未放在心上,只淡淡道,“没事。” 相比之下,毫发无伤的紫瑜郡主却对着粱煜哭红了眼,“煜哥哥,我好痛啊……” 粱煜眸色冷冷,扫了阿萱一眼,“道歉。” 闻言,阿萱不由得一怔。 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她与紫瑜郡主起争执时,粱煜都不曾让她道过谦。 这是第一次。 看着紫瑜郡主那一副窃喜又洋洋得意的模样,阿萱脸色越发冷了。 她没说话,反倒是哥舒阿依忍不住开口道,“粱煜,你看清楚,现在受伤的人是你的阿萱!” 你的阿萱。 这四个字,也不知是敲在了谁的心上。 生疼。 他的眸子落在了她的手上。 而她却飞快将手负于身后,看着他,神色淡漠,“如若王爷不想战前斩将的话,那属下就先去收拾行装了。” 言下之意,道歉是不可能的事。 要么,他就杀了她。 粱煜已经不记得她是第几次用自己的性命要挟他了。 薄唇勾起一抹嘲讽,清冷的嗤笑寒气森森。 “萱副将这条命,可真金贵。” 她当真以为,他舍不得吗? 阿萱没有理会他,转身就进了自己的院子。 哥舒阿依连忙跟上,却是忍不住冲着粱煜唤道,“你真讨厌!” 粱煜冷眼看着那两个已经进了院子的女人,而紫瑜郡主还在他耳边娇呵道,“这突厥的女人好无礼,他们杀了我们大棠这么多百姓,怎么还可以这样对煜哥哥……” 粱煜这才回过神来,看向紫瑜郡主,“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声音轻柔,只是那双眸子,依旧是冷的。 紫瑜郡主怎会看不出来? 只是,她还在努力尝试,“可是,紫瑜舍不得煜哥哥,紫瑜不想让煜哥哥上战场。” “乖。”他淡淡一句,抬手招来了逐风。 紫瑜郡主却是不依不饶,“煜哥哥这一走,也不知多久才能回来,煜哥哥……” “你若不想嫁给仲恩,只将婚期推至本王回来,到时候,本王用军功换你。” 一句话,给了紫瑜郡主莫大的希望。 “煜哥哥说真的?” 粱煜没有回答,只淡淡一句,“送郡主回府。”说罢,便是转身进了院子。 阿萱的院子。 第64章 休怪本王无情 阿萱其实没什么要收拾的。 几套换洗的衣裳,还有些许贴身的物件儿,萋萋都已经给她收拾好了。 小丫头眼圈红红的,“姑娘当真不能带奴婢一块儿去吗?奴婢可以照顾姑娘,还能照顾粱妃娘娘!” 她极力推销着自己的作用,可阿萱还是摇了摇头。 “我跟粱妃都不需要照顾。”阿萱淡淡说着,眼看着萋萋小脸委屈巴巴,便忍不住安慰道,“我离京这段时日,西郊那座宅子的重建还得你帮我看着,若建好了,就带着东西搬过去,等我回来。” 闻言,还不等萋萋应声,一道高大的身影便挡住了门外大部分的光线。 屋内瞬间阴暗了不少。 一旁的哥舒阿依当即一副戒备的姿态,“你来做什么?” 她之前,视粱煜为英雄,对他的喜欢直白而热烈。 可如今,阿萱是她的朋友,粱煜对阿萱不好,她便对粱煜有了敌意。 看着哥舒阿依的模样,阿萱心中不禁想,原来真心,是可以换来真心的。 只是上一世,她换错了人而已。 “萋萋,带粱妃去休息。”阿萱缓缓开口。 萋萋应了声是,这才拉着不情不愿的哥舒阿依退下。 阿萱拆开了桌上的包袱,检查着有没有遗漏,淡淡问道,“王爷是来为郡主讨公道的?” 非得让她道歉? 粱煜站在门口,眸色微凉,“紫瑜已被你害成这幅模样,若你还要对她下手,就休怪本王无情。” 检查着包袱的手并未停顿,她甚至没有抬头,只冷笑了一声,“与仲大公子的婚事,是多少女子求都求不来的,怎么到了王爷口中,倒成了祸事。” 粱煜神色越发阴冷,“你不必装模作样,是不是祸事,你心里清楚。” 阿萱将包袱重新打包好,这才看向粱煜。 他背阳而立,俊逸的面孔被阴郁笼罩,眼角挑着几分邪佞,眸间更是没有半分温度。 他越是这样怒意幽深的样子,她嘴角的笑意便越是张扬。 却也不知,这是从何时起开始的习惯。 她说,“就算是祸事,也是紫瑜郡主咎由自取,我不过推波助澜了一把,至多算个从犯。” “至于王爷所说的无情……”话说到这儿,阿萱却没有再说下去。 她想说,他的无情,她上一世已经见识过了。 这一世,她已经做好了十足的准备,迎接他的无情! 粱煜不知为何阿萱说话只说了一半,可他却清清楚楚地从她那双刻意弯成月牙的眼睛里,看到了几分……凄凉? 为什么? 因为他说,会对她无情? 可,分明最先无情的人是她啊! 是她一心要离开他,是她处处与他作对,是她动不动就拿性命要挟! 她甚至,还想杀了他! 可怎么现在,瞧着委屈的人反倒成了她了呢? 不知为何。 他分明是来警告她日后莫要再对付紫瑜的,这会儿却觉得喉头干涩,连开口都难。 索性拂袖而去。 身后却是传来了一声闷响。 粱煜回头,却见阿萱竟是倒在了地上。 几乎没有多想,他一个箭步上前将她抱起,却惊觉,怀里的温度竟是那般滚烫。 那日罚她围着校场跑,后来淋了雨,她便染了风寒,烧了整整一夜。 原来,还没好吗? 心口莫名烦躁起来,粱煜大喝了一声,“传大夫!” 可,声音再大,也赶不走那萦绕于胸的烦闷。 反倒是将守在院子里的萋萋吓得不轻,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以至于去找贺大夫的时候都是哭得稀里哗啦的。 贺大夫也是匆匆赶来,给阿萱搭过脉方才松了口气,“只是染了风寒,好在阿萱姑娘身子骨强健,没什么大碍,等退了烧后再喝些药就好了。” 萋萋却是哭,“可是阿萱姑娘还要随军出征,这样好得了吗?” “本王会让人备下马车。”粱煜站在角落里,阴恻恻地开了口。 萋萋不敢同粱煜顶罪,哥舒阿依却是敢的,“你就非得带着她去吗?你手底下没有别的副将了吗?还是说,你非要她去是另有目的?” 闻言,粱煜只是愣愣瞥了她一眼,并未做声。 可他不说话,在哥舒阿依看来就是默认,“被我说中了吧?你是担心留阿萱在京城,会对紫瑜郡主不利吧?所以你无论如何都要带她走,可是你好好看看,她都病成什么样子了,行军一路颠沛,她怎么受得了?” 面对哥舒阿依的指责,粱煜却半点没有放在心上,只是那双阴暗的眸子瞥向她,“阿萱若是不去,粱妃只怕也走不了。” 只这一句话,便让哥舒阿依住了嘴。 她惊讶地看着粱煜,眼中满是诧异。 他居然知道! 所有人都以为,阿萱非要带着她走,是因为要拿她做质子与突厥讲条件。 可事实上,阿萱只是为了救她! 毕竟,以她的身份,若再继续留在宫里,处境只会越来越艰难。 更何况她还有了孩子! 突厥对大棠百姓如此残暴,大棠皇帝又如何能容忍自己有一个突厥血脉的孩子? 哪怕这孩子能够顺利出生,往后的日子也都不会好过的。 所以,为了自己能活,为了这个孩子能活,她必须要离开。 可,她以为这件事,是她跟阿萱的心照不宣。 却没想到,粱煜居然是知道的! 他知道,并且默许了…… 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啊? 哥舒阿依忽然发现,她竟是一点都不懂粱煜。 而粱煜见她不再多嘴,便冷冷丢下一句,“照顾好她。”便大步离去。 这一夜,阿萱睡得昏昏沉沉的。 她做了很多很多的梦。 梦里,有在蛇窟跟粱煜的初见,有战场上与粱煜并肩而战,有紫瑜郡主狂妄又得意的笑,而最终,一把带着血玉的长剑让她彻底惊醒过来。 夜,死一般的寂静。 月光透过半开的窗户铺撒进来,平添几分明亮。 萋萋正靠在床边,也不知是照顾了她多久,这会儿睡得正熟。 阿萱觉得喉咙有些干燥,又不忍吵醒萋萋,便自己起身去倒了杯水。 清凉的水入喉,带来无限舒爽,阿萱深吸了一口气,却忽然觉得有一道目光正紧紧地注视着他…… 第65章 一个人的反派 “什么人!” 阿萱低喝一声,身形矫健地从那半开的窗户一跃而出。 可,月色之下,院子里除了她之外,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奇怪,方才她分明感受到了! 环顾四周,视线落在了院墙边的那棵银杏树上。 今夜无风,银杏树的枝叶却在轻轻晃动。 那面墙的另外一边就是粱煜的院子,莫非方才她感觉到的那道视线,是粱煜? 这么晚了,他在她的院子里做什么? 阿萱眉心微拧,借着月色扫了眼院子,并未发现什么不妥。 罢了,总归不来烦她就好。 翌日,是粱煜领兵出征的日子。 王府外早有马车等候。 阿萱出来时,哥舒阿依正坐在马车里对着阿萱招手,“阿萱,快来!” 可,阿萱拒绝了。 她堂堂一个副将,出征坐马车算怎么回事? 当下便是让人前来一匹马,一跃而上。 见状,哥舒阿依却是唤道,“你还病着,快别逞强了!” “放心,没事。”阿萱冲着哥舒阿依一笑,眼角却瞥见不远处的粱煜正盯着她。 可待她看向粱煜时,粱煜的目光却又落在了别处。 奇奇怪怪的。 阿萱眉心微凝,也跟着看向别处。 她没让萋萋来送,她怕那丫头会控制不住情绪。 可紫瑜郡主却是来了,还是那一副哭戚戚的模样,走到粱煜的身边,可怜巴巴地道,“煜哥哥,你一定要平安回来,紫瑜会在京城等你的!” 不等粱煜说话,他座下的暗影就吭哧了一声,惊得紫瑜郡主连连后退了两步,花容失色。 阿萱不由地掩嘴一笑,看来暗影跟她一样,都不喜欢那个女人。 眼角瞥见粱煜不悦的眼神,阿萱便收敛了笑意,刚想瞪回去,粱煜却又不看她了,只对着紫瑜郡主道,“放心。” 声音淡淡,却是个承诺。 紫瑜郡主便冲着阿萱露出一个略显得意的眼神,好似在炫耀什么。 阿萱翻了个白眼,只当没有看到。 粱煜一声令下,队伍浩浩荡荡地出城。 阿萱骑着马,与另一名副将赵哲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赵哲性子开朗幽默,时常逗得阿萱笑出声来,二人说说笑笑的,倒是显得另一边的粱煜有些过于冷清了。 午间,队伍原地驻扎休息。 赵哲也不知从何处弄来了几颗野果,献宝似的送到阿萱面前,“这是我幼时常吃的,酸甜可口,你尝尝!” 阿萱其实不大想吃,可看着赵哲那热络的情绪,便也没有拒绝。 道了声谢,便拿起一颗要往嘴里送。 只是果子还没入口就被人打掉了。 粱煜阴沉着脸,站在一旁,手中还端着一碗黑漆漆的药。 他看着赵哲,冷冷开口,“来路不明的东西,休要拿出来,若吃坏了本王的副将,你可赔得起?” 闻言,赵哲忙是赔笑道,“王爷,这不是来路不明的东西,这是属下幼时……” 后半句话,消失在了粱煜阴冷的视线中。 赵哲讪笑道,“是,属下知错。”当下便将那几个果子给扔了。 粱煜却还不罢休,“若无事,就去前头探探路。” 一句话,不但是赵哲,便是连阿萱都愣住了。 他们这才刚出京城不久,哪里需要探路。 便是要,那也不该是一个副将去做啊! 可,粱煜的话,赵哲不敢不听。 他看了阿萱一眼,这才对着粱煜行礼,“是,属下这就去。”说罢,便是转身走了。 待赵哲离去,粱煜才将手中的药递到阿萱面前,“喝了。” 是治疗风寒的药。 他竟给她端了药来…… 阿萱接过,一饮而尽,苦涩的药味令得她不自觉地皱眉。 却是道,“王爷可是故意的?” 闻言,粱煜眉尾微微一挑,“萱副将这是何意?” “王爷是见不得我与人熟络,方才赶了赵哲走吧?”她说着,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就这么见不得我高兴吗?” 看着她因为赵哲而略带愤怒的神色,粱煜的眼底浮起几分阴鸷。 “原来赵哲让萱副将高兴了啊……”m.23sk. 他嘴角勾着一抹轻蔑,“可萱副将不是最擅长惹怒本王了吗?” 所以,他见不得她高兴! 闻言,阿萱却是放心一笑,“原来如此。那我就放心了。” 可粱煜却皱了眉,“何意?” “没什么。”阿萱耸了耸肩,“我的病我自己会医,这药,王爷日后就不必送了。”说罢,不再理他,转身朝着哥舒阿依的马车走去。 而她身后,粱煜那负于身后的手,几乎快捏碎了拳头。 是夜,阿萱与哥舒阿依宿在一个营帐里。 “你有没有觉得今日粱煜很奇怪。”哥舒阿依躺在阿萱的身边,小声问道。 阿萱闭着眼,漫不经心地应着,“怎么奇怪了?” “他一直盯着你看。” 哥舒阿依一脸严肃,“你跟赵哲在前面说说笑笑的,粱煜就在后头死死盯着你。” “然后你就在粱煜后面死死盯着他?”阿萱打断了哥舒阿依的话,以至于哥舒阿依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我那是无意间看到的,说真的,他真的一直盯着你,那眼神,像是要扒了你的皮!” 阿萱翻了个身,背对着哥舒阿依,“他想扒我的皮很久了,快睡吧,明日还要赶路呢……” 身后安静了一会儿。 哥舒阿依却又开了口,“他知道你为何要带我出来。” 闻言,阿萱紧闭的眸子不自觉地睁了开来,“他知道,也正常。” 毕竟,她是他养大的。 哪怕心里有多么不想承认,这世上最了解她的人,应该就是粱煜了。 哥舒阿依微微一笑,“所以,我觉得他也不是特别坏。” 阿萱没再应声。 他当然不坏。 他抵御突厥,护国有功,他辅佐当今圣上登基,替其铲除异己,使其能够稳坐皇位。 在旁人的眼里,他是战神,是英雄。 是忠君爱国之士。 哪怕皇上忌惮粱煜如斯,也不敢说他一个‘坏’字。 他当然不坏啊…… 他只是不爱她罢了。 所以上一世,在家国面前,她就成了被牺牲的那一个。 他只是她一个人的反派而已。 第66章 这么大的眼珠子 军中不知何时起有了传言,只说阿萱姑娘及笄之后,王爷将她看得更紧了。 这不,赵哲副将与阿萱姑娘说了几句话,就被拉去当探子了。 以至于,接下来的日子,整整六千人都把阿萱给孤立了。 能不说话就不说话,必须要汇报些什么的时候,也是尽量简短,连距离都控制在三步之外。 有人说,理解王爷的良苦用心,这阿萱姑娘再厉害,那也是女子,在这一堆男人之中的确该保持距离。 可只有阿萱知道,粱煜不过就是想要她不痛快罢了。 但,哪怕整整一日都不与人说话,阿萱都觉得无所谓。 她习惯了。 上一世,孤城被困三个月,粮草断绝,所有人饿到最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那段时日的孤城,如同一座鬼城,所有人都是行尸走肉。 相比之下,如今的将士们有说有笑,散发出来的那种蓬勃的生气,让她哪怕只是一个旁观者都觉得无比舒适。 眨眼,行军已有半个月。 这一日,队伍原地驻扎,可阿萱却没有在营帐内看到哥舒阿依。 她找了一圈,最终在不远处的河边发现了她。 与哥舒阿依在一起的,还有一个老婆婆。 “老人家,不急的,你慢点吃。”哥舒阿依拿了干粮跟水递给老婆婆,这老婆婆显然也是饿坏了,如狼似虎般地吞咽着。 “阿依。”阿萱唤了一声,哥舒阿依方才发现了阿萱,满是冲着她招手,“阿萱,我在这儿!” 阿萱这才靠近。 就听哥舒阿依道,“我发现一个老婆婆,都快饿死了,我就拿了些吃的给……” 话未说完,人却已经被阿萱猛地一把拽了回来。 力道之大,以至于哥舒阿依差点就摔在了地上。 “阿萱,你干嘛!”哥舒阿依有些不高兴了。 却见阿萱一脸警惕地看着那位老婆婆,神色凝重,“你从什么地方来的?” 老婆婆看了阿萱一眼,没说话,低头继续啃着饼。 哥舒阿依却是察觉到了不对劲,“怎么了阿萱?这老婆婆,有什么不对的吗?” 阿萱不由得转头瞪了哥舒阿依一眼,“你这么大的两个眼珠子是摆设吗?” 哥舒阿依一脸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就挨了骂。 却听阿萱道,“你看她的手腕,还有脖子。” 闻言,哥舒阿依忙是看了过去,可老婆婆却连饼都不要了,慌忙扯着自己的衣袖跟衣领。 但,还是被哥舒阿依看到了。 老婆婆的脖子跟手腕上,全是大大小小的疹子。 密密麻麻的,哪怕是脸上也有几个。 哥舒阿依瞬间觉得头皮发麻,“那,那是什么?” “是天花。” 阿萱眸色凝重,这个东西,她太熟悉了。 上一世,突厥围困孤城那三个月,不单单是断了粮草。 他们还往城里扔了尸体。 感染了天花的病人尸体。 几乎一夜之间,整座孤城都被感染了天花,她不眠不休整整三天三夜,方才从无相给的上古医术中找到了医治的法子。 之后,又花了半个月的时间,带着全军将士一边抵御突厥,一边医治百姓,方才将城内的天花彻底消灭。 呵,为了那座孤城,她当真是殚精竭力啊! 哥舒阿依却不知道天花是什么,可看着阿萱这如临大敌的样子,终于也猜到了什么,“这东西,会传染?” 阿萱眉心紧拧,点了点头。 这下,哥舒阿依慌了。 她刚才离得那老婆婆那样近,甚至她的手还碰到了老婆婆的手背,那她肯定被传染了! 可,她还怀着孩子。 如若这病对孩子有影响怎么办? 此刻,阿萱却顾不上安慰哥舒阿依,她的双眸死死盯着那老婆婆,厉声喝问,“说!你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那老婆婆被吓了一跳,却依旧不理会阿萱,而是抓起落在地上的饼,继续吃了起来。 阿萱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她一把拔出腰间长剑,抵在了那老婆婆的脖子上,“我乃本朝镇远王旗下副将,如今正要前去边城抵御突厥,若你有所隐瞒,最终误了军机,便是将你鞭尸也不为过!” 阿萱说得这般严重,又有长剑抵着脖子,那老婆婆终于开口了。 “军,军爷饶命!我,我是薛家村的人……” 薛家村? 阿萱前世,并未听说过这个地方,前世行军的日程也早,路上并未听说何处起了天花瘟疫。 只听那老婆婆继续道,“我们整个村子的人都病了,官府来了之后,就把我们所有人都聚在了一起,要放火活活烧死我们,我是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我,我这一路都避着人,从未给谁添过麻烦,还请军爷饶我一命吧!我,我只是想活着……” 她只是想活着,却差点害了整个大棠! 如若,阿萱没有及时发现,那等哥舒阿依将这天花传染给军中其他将士时,就来不及了。 军机一旦延误,大棠危矣。 “阿萱……”身后,哥舒阿依的声音有些颤抖,“怎么办?” 阿萱还没回答,就听不远处有侍卫匆匆而来,“萱副将……”23sk. “站住!” 阿萱厉声一喝,阻止那侍卫靠近,“别过来!” 那侍卫不明所以,却还是听话地站在了原地,对着阿萱行礼道,“赵副将发现前方五十里外的村子染了天花瘟疫,王爷命您即刻过去与他重新商议行军路线。” 阿萱眉头微蹙,无奈叹息了一声,“你去告诉王爷,我跟粱妃可能染上了瘟疫。” 闻言,侍卫大惊,这才发现阿萱的身后还有一个老婆婆,当即明白了什么,神色一凛,回去禀报给了粱煜。 粱煜来时,哥舒阿依正一脸颓败地坐在地上,不远处,还坐着一位老婆婆。 而阿萱,正在打水漂。 一枚石子扔出去,足足打出了十个。 阳光下,水面荡起一层又一层的涟漪,波光粼粼。 而她脸上的笑,也如那阳光一般灿烂,热烈。 幽深的双眸微微眯起,她似乎一点都不担心。 正要说什么,却见阿萱忽然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的一刹那,她脸上的灿烂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淡漠,是疏离,以及那隐在眼底的丝丝恨意。 第67章 连心跳声都认得出来 阿萱站在原地,对着粱煜拱手行礼。 粱煜眸色沉沉,心中不禁冷笑。 分明,前十年的光阴里,她那样灿烂的笑从不会吝啬于他,而他,也最是喜欢她肆意张扬的模样。 却没想到,时至今日,他跟阿萱竟会走到这相看两厌的地步。 “需要什么。”他问。 语气疏离。 看她那一副胸有成竹的态度,粱煜就知道天花这棘手的东西,她也能医。 阿萱应道,“请王爷命人在此处安一座营帐,除却生活所需之外,属下还需要一个药炉,一位药童,其余,无他。待医治好后,属下再携粱妃娘娘追上脚程。” 天花传染,自然不能再随军而去,留下一个药童来也是以防万一。 如若,她也染上了,那就只能让药童照顾她们了。 粱煜明白了阿萱的意思,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去。 不多久,便有侍卫搭起了营帐,将阿萱需要的东西也都准备齐全了。 阿萱待人都走后,方才领着哥舒阿依还有老婆婆一起进了营帐。 她把营帐用一块长长的白布分割成了两块。 一边让老婆婆居住,毕竟她已经病发。 另一边则是她跟哥舒阿依。 至于小药童,则宿在另外一个营帐里,也不与她直接接触,她需要什么药,交代了,让小药童去抓来后放在门外,她再去拿。 如此,也能保证小药童的安全。 三日后,在阿萱的照料下,老婆婆的身体有了明显的好转。 可,哥舒阿依却出现了症状。 发热,头痛,身上甚至还出了疹子。 她怀着孕,阿萱给她用的药也是斟酌再斟酌,生怕会对她腹中的胎儿造成什么影响。 夜里,哥舒阿依烧得很厉害,一直说着胡话。 阿萱衣不解带地照顾着,直到后半夜,哥舒阿依才渐渐睡得安稳。 阿萱摸了摸哥舒阿依的额头,确定她是退了烧之后,方才起身准备去休息。23sk. 可,刚一站起,便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许是这两日没日没夜的,太累了吧…… 阿萱心想,睡一觉,或许就好了。 可,脑袋越来越沉,每走一步,脚下都好似灌了铅一般。 还不等她走到自个儿的床边,便是眼前一黑,整个人都超前扑了过去。 昏迷前,她闻到了淡淡的月麟香。 那是粱煜才会用的熏香,看他不是已经走了好几日了吗? 一定是她弄错了吧? 阿萱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 浑浑噩噩间,她好似看到有个人坐在她的床边。 眼皮很重,她看不清那人的脸,却莫名清楚地知道,那就是粱煜。 她张了张嘴,口中呢喃出一个字,“爷……” 床边的人,身形微微一顿,却没有任何回应,但她能感觉到,他正给她喂药。 一勺一勺,都是放在唇边吹凉了再送到她嘴边的。 她有时吞不进去,药汁顺着嘴角流下,他便会拿出帕子来给她擦拭。 动作无比温柔。 待她彻底清醒过来的时候,人竟是在粱煜的营帐中的。 “王爷?” 阿萱惊讶地看着正坐在矮桌前处理军务的粱煜,对于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儿,脑子里是一片空白。 可,昏睡时所感受到的场景那样真切。 所以,真的是粱煜? 是他去而复返,照顾了她良久? 粱煜抬眸看了她一眼,又继续低头处理军务,“药在旁边,喝了。” 语气淡淡。 阿萱看了眼床边的药,端起,淡淡的药香扑鼻,百花蛇草,桔梗,芦根…… 这是治疗天花的药! 她是染了天花才会晕过去的? 那,粱煜怎么敢带她来这儿! 若他被传染了,怎么办? 她一脸吃惊地看向粱煜。 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粱煜又抬眸扫了她一眼,“本王幼时得过天花,大夫说,日后不会被传染。” 原来如此! 上一世在孤城,那些得过天花的人之后的确不会再被传染。 怪不得粱煜敢来照顾她。 这六千人里,大约也只有他能照顾她了! 阿萱喝了药,这才问道,“粱妃娘娘呢?” “她已大好。”粱煜似乎是处理完了,合上了手中的军务,冷眼看她,“顾好你自己。” 那语气,好似她给他惹了多大的麻烦似的。 阿萱心中暗叹,却是什么都没说。 毕竟,如今他是在照顾她。 粱煜熄了灯,和衣睡在了软榻上,很快便传来了轻鼾。 这人,怎么沾上枕头就睡? 阿萱却是刚醒,怎么都睡不着了。 她睁着眼,看着这漆黑的夜色,耳边传来的,是粱煜沉稳的呼吸声。 他的呼吸声,她很熟悉,就像她很熟悉他身上的月麟香一般。 曾几何时,他们几乎朝夕相对。 有时候阿萱自己都不禁怀疑,她是不是连粱煜的心跳声都能分辨出来。 可,能分辨得出心跳声又如何? 她终究是看不破人心。 翌日,哥舒阿依来了。 看到阿萱醒了,哥舒阿依显得格外激动,“还好你醒了,若不然,我真是要自责难过死了!” 如若不是她去接触了那位老婆婆,就不会害得阿萱也染了天花。 阿萱嘴角勾笑,“我的药那样厉害,我当然会醒得过来。” 闻言,哥舒阿依却是看了一旁处理军务的粱煜一眼,“除了你的药之外,王爷的照顾也是很重要的,是吧王爷?” 粱煜批阅军务的动作并没有任何停顿,好似没有听到哥舒阿依的话似的。 但哥舒阿依却似乎是看透了他一般,悄悄覆在阿萱耳边道,“这个男人,就是嘴硬心软,你不知道,你昏睡不醒这几日,他便是连眼睛都没有合上过!” 闻言,阿萱不禁有些诧异。 想到昨夜粱煜那么快就睡着了,莫非是因为,他照顾她几日,一直没睡? 看着她诧异的模样,哥舒阿依不由得轻叹了一口气,又压低了声道,“其实,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 阿萱想到那把悬着血玉的长剑,而后摇了摇头。 没有误会,他会那样精心地照顾她,无非就是现在还不是她死的时候。 她,应该死在孤城,死在拖延突厥,好让他直捣突厥南部,将其一举歼灭的时候。 他对她的好,无非是她现在还有利用价值罢了。 阿萱,你记住,他不过是在利用你罢了…… 第68章 如果可以,就好了 哥舒阿依又与阿萱聊了好一会儿,阿萱这才知道,粱煜是一个人回来的。天籁小说网 他让赵哲带着大部队先行赶路,自己却留下来照顾她。 至于,他为什么会回来…… 哥舒阿依一脸天真,“用你们大棠的话来说,这是不是就是心有灵犀?他一定是感应到你会出事,才匆匆赶回来的!” 同一个营帐里,哥舒阿依的话再小声,粱煜也是能听见的。 阿萱眼角分明看到粱煜批阅军务的动作猛然一顿,一时也觉得有些尴尬。 就差去捂哥舒阿依的嘴了,“行了,你别说了,手给我。” 她直接拉过哥舒阿依的手,搭上她的脉搏,而后眉心便微微拧了起来。 果然! 她怀胎的月份小,又大病一场,如今这胎气极其不稳。 见阿萱脸色严肃,哥舒阿依也不禁担心了起来,“怎么了?是不是不大好?” 阿萱这才松了手,安抚道,“只是稍稍动了胎气而已,我给你开个安胎药就好,这段时日你也莫要瞎跑了,好好休息。” 哥舒阿依不疑有他,放下心来点了点头。 她性子虽是直来直去的,可对于这个孩子她也是真的着紧,阿萱说她需要好好休息,她便没再多留,跑去自个儿的营帐中躺着了。 以至于,阿萱与粱煜就这么独处在营帐内。 粱煜倒是没什么,他眼下有一堆军务要处理,忙得连头都没抬过。 可阿萱傻呆呆地坐在营帐内,实在是觉得尴尬。 她那一副坐立难安的样子,没有逃过粱煜的眼睛。 从前,他们独处一室时,她会一直黏在他身边。 他若是处理军务,她就会坐在桌边替他研墨。 偶尔也会帮他将那些不太重要的军务给处理了,事后还会像个孩子似的要奖赏。 可如今,她连与他呆在一起,都觉得煎熬了。 心中莫名就烦闷了起来,粱煜眉头微拧,声音更是冷硬,“再动就出去。” 阿萱微微一愣,看向粱煜。 他依旧在处理军务,只是脸色难看得很。 他面前的桌案上,军务叠了厚厚的一摞。 往常,随军而行,有些小事口头交代一声便可。 如今,大大小小的事儿全都写成了折子,每日都由逐风送来,光是瞧着都让人觉得头疼。 想着粱煜是为了照顾她才会被军务缠身,阿萱便是走上前去,也不说话,很是顺手的就研起墨来。 她的动作,自然是被粱煜看在眼里的。 心口莫名一动,也不知为何,方才的烦闷便散去了不少。 索性将一旁那一摞不甚重要的军务都推到了她面前去。 阿萱会意,研完墨便开始批阅起来。 两人都没有说话,营帐内无比静逸。 也不知过了多久,逐风的声音在帐外响起,“爷,该用膳了。” 闻言,粱煜跟阿萱几乎是同时抬头。 一时间,四目相对,两人在对方的双眸中,都只看到了自己。 但,阿萱很快就又低下了头去。 像是在逃。 粱煜也没说什么,起身便去了帐外,将逐风放在外头的食盒以及一叠军务都拿了进来。 阿萱则是将桌案清理干净,粱煜拿了食盒来,打开,里头是三菜一汤。 有鱼有肉,对于行军打仗的人而言,是极好了。 二人依旧是什么话都没有说,自顾自捧着碗吃了起来。 气氛,相当冷。 可阿萱觉得,这大概是往后的日子里,她与粱煜之间最和谐的相处方式了。 却在这时,碗中忽然多了一份金黄的鱼籽。 是粱煜夹给她的。 她不爱吃鱼肉,却又喜欢红烧鱼的味道,所以这鱼籽便是她的最爱。 以往,只要鱼腹中有籽,粱煜就会往她的碗里夹。 捧着碗的手微微一顿,阿萱抬眸看向粱煜。 只见他正自顾自地吃着,好似并未觉得方才给她夹鱼籽的动作有任何不妥。 自然得,好似他们从未争吵过,好似……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 粱煜没有看她,她便低头继续吃了起来。 把那鱼籽塞进嘴里,细细咀嚼。 可,吃着吃着,眼泪就莫名其妙地落了下来。 如果可以,她也想要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啊! 如果可以,她也想如往常一般,黏在他身边,贪婪地呼吸着专属于他的气息,亲昵地唤他一声,爷。 可…… 你们知道,脑袋被砍下来的时候,有多痛吗? 阿萱想,她大概是病糊涂了。 否则,眼泪怎么越掉越多,止都止不住呢? 她努力地不发出任何声音,只埋头吃饭。 可粱煜还是发现了。 耳边传来一声无奈的轻叹。 粱煜放下了碗,伸手抚上了阿萱的脸颊。 “吃个饭有什么可哭的。” 声音,轻柔而宠溺。 粱煜觉得,自己大约是对她没有办法的。 换做旁人,这般几次三番地惹恼他,早被他扒了皮扔在墙头晒成人肉干了。 可,谁让她是自己一手养大的呢? 他的手掌,宽大而厚实。 常年持剑的手,掌心布着厚厚的茧,粗糙,却又叫人莫名安心。 脸颊上的泪痕被他的拇指抹去,只是她的眼泪越来越多,打湿了他的掌心。 他的眉头也不自觉地紧紧拧起,看着她好似受了天大般委屈的样子,他的心也难受得厉害。 “好了,是本王不对。”他再次开口,清冷的声音透着无奈,更多的却是宠溺。 他想,她眼下这般委屈的模样,大约是因为他说会对她无情吧! 毕竟那一日,这话一出口,她眼里便布满了凄凉。 可是他的傻阿萱啊! 他怎么会对她无情呢? 她是他最亲的人,是他护了十年,宠了十年的宝贝,他如何能忍心对她无情呢? 他怎么可能舍得? 这世上,能让他粱煜认错的,只有她阿萱了! 可,他的道歉并未让她的眼泪停止,反倒是激荡了她满腔的委屈,哭得抽起来,止都止不住。 如若,他一句‘是本王不对’,就能让她满腔的怨恨都烟消云散就好了。 可,不行啊! 爷,有些事,不是你一句不对,就能抹去的呀! 她哭得越发激烈,只让粱煜顿觉手足无措。 他起身,想要上前去抱住她,想要揉她进怀里,好好安抚。 可,还未来得及动,帐帘便被人掀开了。 “煜哥哥!” 第69章 行军艰难 粱煜吃惊地看向此刻站在门口的人,一身男装打扮,脸上,身上都沾了不少的尘土,可见这一路行来是有多艰难。 “紫瑜?”他一时有些不敢认。 他怎么也没想到,紫瑜放着好好的郡主不做,居然会跟到了这儿来! 阿萱慌忙低头擦去了眼泪,深吸了两三口气方才将心中剧烈的情绪压了下去。 而紫瑜郡主却是嚎啕大哭,“哇……煜哥哥……我终于找到你了!哇……” 也不知是不是知道阿萱如今有病在身,她也不进来,就站在门口,哭得惨烈。 粱煜眉头紧锁,松开了阿萱,迎了上去,“你怎么这副打扮?谁送你来的?” 不等粱煜靠近,紫瑜郡主先一步扑进了粱煜的怀里,“煜哥哥,仲恩他半夜闯我府邸,我害怕,我不敢呆在京城了,我只能来找你了……” “我一个人,雇了辆马车,可是那车夫见我是个女子好欺负,趁夜就走了!我不会赶马车,只能自己一路走来!” “呜呜呜,我还摔了一跤,差点摔断了腿,呜呜呜,煜哥哥,我终于找到你了!” 紫瑜郡主哭哭啼啼地诉说着自己的委屈,眼泪沾了粱煜一身。 粱煜却是将她推开了,“胡闹,仲恩夜闯你府邸,你可以进宫找皇上,怎么跑来我这儿!你也知你一个女子,这一路有多危险?” “皇上将我许给仲恩,我不要跟他好了!只有煜哥哥最疼我,我只能来找煜哥哥,呜呜呜……煜哥哥,我好饿,我已经两天没有吃饭了。” 紫瑜郡主说得可怜巴巴,惹得粱煜连声叹气,“逐风,带郡主下去,准备些吃的。” 逐风站在一旁,领了命,对着紫瑜郡主唤道,“郡主,请。” 可,紫瑜郡主却是死死拽着粱煜的衣角,“煜哥哥不陪我去吗……” 闻言,粱煜下意识地回头看向阿萱。 却见,她不知何时已经止了哭,正默默地吃着饭,好似对这里所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眉心微微一拧,他又看向紫瑜郡主,“你先过去。” 闻言,紫瑜郡主这才松开了手,却是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那煜哥哥你快点过来。紫瑜等你。” 说罢,方才赶着逐风离开。 只是离开前,她的视线落在了阿萱的身上。 方才逐风说阿萱得了天花,可怎么看着一点事儿都没有的样子? 不过,那贱婢方才是在哭吗? 哼! 趁她不在就勾引煜哥哥,那贱婢还真是骚得可以! 不过,又怎么样呢? 她来了,煜哥哥就还是她的! 等紫瑜走后,粱煜便又回了桌前吃饭。 鱼腹内还有些鱼籽,他习惯性地夹起就要往阿萱的碗中送。 可,阿萱却将碗放下了,“我吃饱了。” 声音淡淡,染着几分哭后的沙哑,却是刻意扮作无所谓的模样。 粱煜只能将那鱼籽放进了自己的碗里,看了她一眼,柔声道,“逐风过会儿会送药过来,服了药就再休息会儿。” “是。”她恭敬应着,态度很是疏离。 如此,自然是惹了粱煜不悦。 他都已经如此放低身段,如此低声下气了,她竟还是这样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 当下便是放下了碗筷,起身就要离去。 身后,却又传来了阿萱的声音,“爷最好换身衣裳,以免郡主染病。” 粱煜脚步微顿,声音冷得厉害,“无需你操心。” 话音落下,人已是消失在营帐外。 偌大的营帐内,静逸的空气压得阿萱有些喘不过去来。 她看着粱煜碗中那只咬了一半的鱼籽,眼眸刺痛。 却是暗暗告诫自己,不能再因为粱煜给予的一点点好,就这样失控了。 她将桌上的饭菜收拾好,将食盒放在一旁,便又继续处理起军务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气鼓鼓地掀帘而入。 “那个讨厌的女人来了!”哥舒阿依一脸怒意地走了进来,冲着阿萱道,“你知不知道?” 阿萱抬眸看了她一眼,不由地轻笑,“我知道,可你为何要气成这幅模样?” “我讨厌她!”哥舒阿依坐到了一旁,伸手捂着自己的小腹,“她不留在京城做她好好的郡主,千里迢迢追过来,当真是不知羞耻!” 阿萱却是笑得更开怀了,“这种事儿如若是在你们突厥,是不是还会被赞颂?” 哥舒阿依来大棠才多久,居然已经学会了‘不知羞耻’了。 眼见着阿萱一点都不生气的样子,哥舒阿依更不悦了,“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她一来就缠着粱煜,为了她,粱煜连这些东西都不管了!” 哥舒阿依指了指桌上的军务,义愤填膺。 阿萱不再看她,视线落在手中的军务上。 眉眼淡淡,笑容清浅。 “她非要来送死,哪里还能拦着她不成?” 一句话,便是让哥舒阿依听出了不对劲。 她像是嗅到了血气的蚂蟥似的,直冲冲地冲到阿萱身边,蹲下身来,眼巴巴地看着阿萱,“你有什么计划?” 那样子,分明是带着些许兴奋。 阿萱瞥了她一眼,“紫瑜郡主一介女流之辈,能够一个人离京追到这儿来却毫发无损已是天大的幸事。如若,粱煜差人送她回京也就罢了,倘若不是……行军途中诸多危险,谁能保证不出意外呢?” 言下之意,已很是明显。 紫瑜郡主自己要来送死,她乐见其成。 哥舒阿依惊讶地看着阿萱,好似有些不认识她似的,却是道,“你当真要对她下手?还是教训教训,吓吓她就算了?” 哥舒阿依不懂阿萱与紫瑜郡主之间的仇恨,自然不能理解阿萱眼下的杀意。 于是,阿萱抬眸冲着哥舒阿依一笑,“你在说什么呢?我可没说要对付紫瑜郡主,我只是担心行军艰难,紫瑜郡主一介女流会扛不住。” 话音方落,粱煜却是掀开了帘子,走了进来。 他看着阿萱,眼眸间染着几分警告的狠厉,“紫瑜有本王护着,不会出事。” 似乎,他是听出了阿萱的言外之意了。 闻言,阿萱看着他,微微一笑,“那王爷可得好好看着她了。” 第70章 女人的拉扯 粱煜是想将紫瑜郡主送回京的。 毕竟,她一弱女子,跟着行军太苦。 更何况,他自己养大的丫头,到底能多有手段,多狠辣,他自是清楚的。 将紫瑜郡主留在阿萱身边,太危险了。 可,紫瑜郡主死活都不肯回京去,又哭又闹,那双大眼睛委屈巴巴地看着粱煜,说,“就算煜哥哥将我送回去,我也还是会来找你的,煜哥哥难道忍心紫瑜再一个人这样走一回吗?”m.23sk. 看着紫瑜郡主那模样,粱煜也是没了办法。 他可以差人将紫瑜郡主送回去,也可以命人看着她,可难保她不会耍什么小聪明,掩人耳目,又跑来这找他。 如若安全便也罢了。 可若是路上出了什么事,他要如何同禹王交代? 思来想去,将紫瑜留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倒成了最稳妥的法子。 是以,三日后,当阿萱身上的病症彻底消失过后,一行人便出发追赶大部队了。 紫瑜郡主被安排同哥舒阿依一辆马车。 哥舒阿依自然是不乐意的,但她如今需要安胎,骑不得马,只能委曲求全。 但,不代表她能看紫瑜郡主顺眼。 一路上,哥舒阿依那轻蔑又嘲讽的眼神时不时地打量着紫瑜郡主。 紫瑜郡主一开始还能当成看不见,可时间久了,便是浑身不自在。 终于还是没忍住,质问道,“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哥舒阿依勾唇一笑,“只是好奇郡主的脸皮有多厚罢了。在你们大棠,如此千里迢迢追着男人的女人,是不是会被说成不知廉耻啊?” “你!”紫瑜郡主气极,却又想到了什么,挑眉冷笑,“可至少,煜哥哥他心疼我呀!不像有些人,初见我煜哥哥就眼巴巴地示爱,可最终,我煜哥哥看都没看她一眼呢!” “在我们突厥,女子都是这样直白而热烈的。”哥舒阿依并无半点羞怯之意,眼眸间的嘲讽反倒是越发浓烈,“倒是你,一口一个煜哥哥地叫着,还千里迢迢地追来,你的未婚夫知道吗?你那么喜欢你的煜哥哥,为什么还跟别的男人睡了?大棠不是礼仪之邦吗?怎么大棠的郡主却是这样人尽可夫呢?” “我撕烂你的嘴!”紫瑜郡主被戳到了痛处,不管不顾就朝着哥舒阿依扑了过去。 哥舒阿依也不服输,当即就与紫瑜郡主厮打了起来。 粱煜与阿萱骑马走到队伍的前面,并未第一时间发现不妥。 直到,后面的逐风满是疑惑地开了口,“这马车,怎么晃得这么厉害?” 二人回头,果然瞧见那马车晃得好似要散架一般。 都是心头一惊,慌忙下了马。 车帘被掀开,车内的情景也是让众人目瞪口呆。 只见,哥舒阿依以极其豪爽的姿势,骑坐在紫瑜郡主的身上,双手撕扯着紫瑜郡主的头发。 紫瑜郡主也不服输,也是同样扯着哥舒阿依的头发。 两个人都是衣衫不整,发髻乱得像杂草一般。 但……总体来说,还是哥舒阿依更胜一筹。 毕竟,哥舒阿依的脸上没有抓痕。 一见到粱煜,紫瑜郡主方才还一脸的凶相瞬间转为楚楚可怜,“哇,煜哥哥,这个突厥女人欺负我!” “是你先动手的!”哥舒阿依恶狠狠地回怼。 阿萱只想笑。 可粱煜的脸色却是阴沉的厉害,“成何体统,下来!” 一声冷喝,马车上的二人只能讪讪下了来。 阿萱扶着哥舒阿依下了马车,而紫瑜郡主则是一下子扑进了粱煜的怀里,“煜哥哥你看,这里,还有这里,都是被那个突厥女人打的!好痛啊!呜呜呜……” 哥舒阿依扔了一记白眼过去。 阿萱看着粱煜,心平气和,“不管怎么说,粱妃都是皇上亲封的,紫瑜郡主如此,只怕是不妥当。” 言下之意,就算是粱煜也不能把哥舒阿依怎么样。 谁让哥舒阿依是皇上的女人呢? 这也是哥舒阿依第一次觉得,做那个窝囊皇帝的妃子还是件不错的事。 粱煜自然知道这个道理。 但紫瑜郡主吃了亏,怎么可能就这么罢休,听到阿萱这样说,当场就要反驳起来,“她就算是皇上的妃子又怎么样?她们突厥杀了我们大棠这么多百姓,皇上哥哥就应该杀了她,给我们大棠的百姓陪葬!” “笑死!”哥舒阿依瞪着紫瑜郡主,“这战事若是我发起的,我大棠人一个都不杀,就杀你!我要把你困在马上,让那烈马带着你奔过整个草原,把你的皮都给薅秃了,让你的血滋养草原大地!”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 两个女人再度吵了起来,大有继续动手的架势。 “够了!”粱煜冷喝一声,二人方才停止了动静。 紫瑜郡主一副受了天大的委屈的模样,却也知道粱煜是真恼了,不敢再说什么。 而哥舒阿依则是不服气地翻着白眼,但到底还是不敢在粱煜恼怒的时候放肆。 阿萱便趁机拉着哥舒阿依去了一旁,“你与她那种人有什么好吵的,也不顾及一下自己的身子,手伸出来。” 哥舒阿依还是气鼓鼓的,“是她先动手的,我能怕她?我们突厥的女人可都是跟男人摔跤长大的!” “是是是,你最厉害了。”阿萱无奈应着,眉头却是微微拧起,“本来胎气就不稳,你又非要与她动手!你再不好好休息,只怕是要见红了!” 哥舒阿依不解,“见红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肚子里的娃娃要受伤了!” 这下哥舒阿依听懂了,忙是捂住了肚子,“怪不得,我觉得肚子痛痛的,是不是娃娃已经受伤了?” “所以,别去跟她一般见识了,为了你的孩子,知道没?”阿萱是真的担心。 接下去,至少还有二十日左右的路程,倘若哥舒阿依一直这般同紫瑜郡主争吵置气,她的孩子未必能保得住。 事关孩子,哥舒阿依很紧张地点了点头。 却在这时,一道破风之声响起,阿萱猛然一惊,几乎是本能的抬手,双指一夹,竟是稳稳接住了一枚飞镖。 只是,那飞镖依旧划破了阿萱的手指,一丝暗红色的血顺着飞镖流下。 有毒! 第71章 本王的底线 不等阿萱细想,更多的飞镖从暗处射来。 阿萱立刻拽着哥舒阿依躲到了树后。 “是冲我来的。”哥舒阿依忽然开了口,脸色似是随时都会滴出水来。 方才,阿萱若是没有接住那枚飞镖的话,那这会儿,她已经被那飞镖正中眉心了! 就算侥幸躲过,那镖上的毒也足以让她丧命! 阿萱自然也知道这一点,那些飞镖几乎都是射向哥舒阿依的。 可这会儿根本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一大帮黑衣人突然冲了出来,拿起长剑就朝着二人袭来。 阿萱拉着哥舒阿依一边抵挡一边跑,可眼看着黑衣人越来越多,她带着哥舒阿依根本无法施展,只能暂时松了手。 长剑朝着袭向她的两名刺客挥去,伴随着鲜血溅射,两名刺客应声倒地。 可另一边,哥舒阿依却是躲藏不及,被刺客划伤了手臂。 见状,阿萱立刻冲了过去,却又有刺客袭来,也不靠近,分明就是阻挡着她去营救哥舒阿依。 眼看着哥舒阿依快要被刺客划破喉咙,一阵劲风袭来,将那刺客击飞了出去。 是粱煜! 紧接着,逐风持剑而来,斩杀了挡住了阿萱的那名黑衣人。 眼看着刺杀无望,那几名黑衣刺客相互使了眼色,匆匆退去。天籁小说网 阿萱立刻冲到哥舒阿依的身边,看着她那一脸痛苦的神色,忙是问道,“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只是手臂上的伤,不足以让这个突厥的女人痛成这样。 果然。 哥舒阿依捂着肚子,发出痛苦的发出声音,“孩子……我的,孩子……” 众人的视线,顺着哥舒阿依的视线往下。 只见,她的双腿之间,缓缓流淌出艳红的鲜血。 惊得一旁的紫瑜郡主大叫,“她,她这是滑胎了?!” 随即,紫瑜郡主想到了什么,当即冲着阿萱喝道,“大胆贱婢,你竟然私带怀有龙嗣的妃子出宫!罪当诛!” 阿萱没理会她的呱噪,冲着逐风道,“将她抱回马车!快!” 逐风立刻上前,抱起了哥舒阿依。 阿萱也起身准备跟上去,可,眼前突然一黑,胸口如同翻江倒海一般,一口黑色的鲜血就这么喷了出来。 “阿萱!” 粱煜一声惊呼,匆忙上前,一把抱住了即将晕厥在地的阿萱。 看到这一幕,紫瑜郡主当即皱了眉,一脸不悦,“我看她就是装的!要治她的罪她就晕了,哪有这么巧……” “你若再多说一句,就滚回京去!”粱煜冷声打断了紫瑜郡主的话,就地为阿萱祛毒疗伤。 紫瑜郡主从未见过粱煜对她如此凶恶。 往日里,哪怕是被粱煜责备,可至多,他的眼神是冷的而已。 但刚才,粱煜看她的样子,分明染着厌恶与暴戾。 垂在身侧的手不禁握了拳。 都怪那个贱婢! 都是她,勾引了煜哥哥! 阿萱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一间屋子里。 见她醒了,粱煜立刻迎了过来,黑沉的眸心隐着几分担忧,“感觉如何?” 阿萱看着粱煜,愣了一会儿方才想起发生了什么事,当即撑着身子坐起,“哥舒阿依呢?” 粱煜眸间染了几分不悦。 她自己都差点被毒死了,醒来的第一件事居然是想着别人! 不过就是个认识都不超过两个月的外邦女人而已! 他觉得,如若出事的是她,她都未必会这般担心。 “没事。”粱煜心中不悦,语气也跟着冷了几分。 惹得阿萱更加担心了。 “我去看看那她。”说着,就要下床,却是被粱煜一手按住了,“已经找了大夫给她医治,她一切都好,倒是你,余毒未清!” 她体内的毒,毒性太猛,虽然他用内力替她逼出了大部分的毒,抱住了她的心脉,护住了她的性命,但要彻底解毒,还得靠她自己。 阿萱这才反应过来,这里是客栈。 粱煜应是紧急换了路线,带他们入了附近最近的一处镇子里。 既然已经找过大夫了,那阿萱也就放心了。 毕竟,滑胎这种事,只要不伤及性命就无碍。 只不过……哥舒阿依的孩子肯定是没了。 行军辛苦,她又感染了天花,本就已经胎气不稳。 可如若没有这次的刺杀,阿萱是有信心能保住她的孩子的! “是突厥的人。”阿萱眉心低沉,“那群人,是冲着哥舒阿依来的。” 显然哥舒阿依也是知道这件事的,否则,她当时就不会是那样的脸色。 刺客是突厥派来杀她的,下这个决定的人,可能是最疼爱她的父汗,也可能是一贯宠溺她的皇兄们…… 他们是担心,大棠会用哥舒阿依的性命做要挟,担心底下的将士会乱了军心。 索性,就趁哥舒阿依还未到边境,就派人来杀了她! 哥舒阿依,是被自己的父兄抛弃了。 就如同,上一世的她一样! 看着阿萱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粱煜不由得放柔了声音,“你先清你身上的毒要紧。” “王爷差人将郡主送回去吧。”阿萱开口,话题却是扯到了紫瑜郡主的身上。 粱煜眸心一沉,“什么?” “如若不是紫瑜郡主与粱妃起了争执,催动了她的胎气,说不定,孩子还能保住。” 阿萱脸色阴沉,粱煜的脸色更加不好看。 他觉得,阿萱将这罪责怪在紫瑜的身上完全就是无理取闹! “你为何会对紫瑜有如此大的敌意?”粱煜不解。 他知道,紫瑜有时是刁蛮任性了些,也知道紫瑜惯会装得单纯善良。 可,这不是天大的罪过吧? 值得她为了这点事,处处针对吗? 刺客一事,谁能想得到? 她怎么能把这罪名甩在紫瑜的身上! “所以,王爷不愿送紫瑜郡主回去,是吗?”阿萱冷声问着,面无表情。 眸间却藏着几分威胁。 粱煜眸色沉沉,直视着她的双眼,针锋相对,“是。” 阿萱点了点头,“那就希望王爷日后,不会为今日这个决定后悔。” 呵。 粱煜一声冷笑,阴鸷的眸中更添了几分寒意,“阿萱,记住,永远不要挑战本王的底线。” 第72章 你会怎么做 底线? 阿萱略显惨白的嘴角,勾勒出一抹冷笑,语气淡淡,“我今日才知道,原来紫瑜郡主是王爷您的底线。” “好啊,那您可得好好守着您的底线,若不然,这根线可是很容易断了的。” 四目相对,她浅浅的笑容里布满了狠厉。 那冰冷的眼神分明是在告诉粱煜,她一定会杀了紫瑜郡主。 换做平时,换做旁人,粱煜一定会毫不客气地冲上去,拧断她的脖子。 可…… 她是阿萱! 他的阿萱! 负于身后的手,差点被自己捏碎了。 他方才冷冷丢下一句,“好好休息。”说罢,便是转身离去。 屋内,终于清静了下来。 阿萱躺回了床上,胸口一阵阵抽痛。 分不清是余毒未清,还是其他。 翌日,阿萱自觉身子好了些,方才去看了哥舒阿依。 房间里,哥舒阿依直挺挺地躺着,双眼愣愣地盯着床粱。 “阿依。” 阿萱上前,轻声唤道。 可,躺在床上的人却没有反应。 阿萱不禁担心起来,拉过她的手便要给她搭脉。 却听她突然开了口,“你说,他们下这个决定的时候,是什么心情?” 闻言,阿萱却愣住了。 是啊,她也很想知道,上一世粱煜下决定用她的死换剿灭突厥的时候,是什么心情。 “约莫,没什么心情吧。”阿萱淡淡开口,视线落在哥舒阿依的手腕,却又好似落在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既然是被抛弃的那个,那么,他们下决定的时候,应该什么都没想,什么都没顾虑。 “我小时候,我父汗常常把我高举过头顶,他说,我是他的月亮,是他的明珠……”哥舒阿依说着说着,眼泪就从她的眼角滑落了下来。 她没想到,有朝一日,她的父汗会亲手摔碎她这颗明珠! 难道,都是假的吗? 那些疼爱,那些宠溺,都是假的吗? 看着哥舒阿依的模样,阿萱忽然觉得,她们真的好像好像。 哥舒阿依以为自己是突厥可汗的掌上明珠,她又何尝不曾以为自己是粱煜的心尖肉? 而这种以为,又在最残忍的时机,给了她们最致命的一击。 哥舒阿依失去了她视若珍宝的孩子,而她…… 闭上眼,阿萱深吸了一口气,而后抬手,替哥舒阿依擦去了眼泪。 “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阿萱淡淡说着,“至少,能让你看清了很多东西。” 比如,围绕在自己身边的,到底谁是人,谁是鬼。 哥舒阿依木讷的眼神终于有了闪动。 她转过头,看向阿萱,“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闻言,阿萱一笑,眸间迸射出几分冷冽的光,“我会回去,然后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所以,上一世紫瑜郡主砍了她的脑袋,那么这一世,她也该如法炮制! “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哥舒阿依轻声呢喃着这几个字,眼中渐渐有了光。 “是啊,咱们总不能白白让人欺负了吧?”阿萱笑。 她知道,她跟哥舒阿依是同一类人。 果然,哥舒阿依也终于露出了笑意,“是啊,谁欺负我,我就百倍,千倍的还回去!” 哪怕是她的父汗,哪怕是她的兄长,这仇,她也必定要报! 阿萱为哥舒阿依重新开了药方,让药童去抓了药,又亲自喂哥舒阿依服下。 等哥舒阿依睡下之后,她方才离开。 却在楼梯口,瞧见粱煜跟紫瑜郡主坐在一楼的大厅内。 大厅里,没有其他人客人,紫瑜郡主就那么明目张胆地缠在粱煜的身上,分明一张桌子有四个方向,她偏偏要与粱煜坐在一起。 小二端了饭菜来,瞧着并不算可口,可紫瑜郡主却是做出一副欢喜的样子,“煜哥哥,你看这鸡,好香啊!煜哥哥,我想吃鸡腿!” 粱煜并未应声,却是抬眸朝着阿萱这边看了过来。 见状,紫瑜郡主也看了过来。 在见到阿萱的一刹那,她眼底流露出几分憎恶,但很快就被那清浅的笑容取代。 “阿萱妹妹,你能下床啦?身子如何了?饿不饿?来一起吃点呀!” 热情,善良。 阿萱冷声一笑,她真是看够了那张‘人畜无害’‘单纯可欺’的脸了。 不过…… “咕噜噜。” 肚子不合时宜地叫出了声。 阿萱自中毒之后便不成吃过东西,这会儿自然是饿坏了。 看着桌上可口的饭菜,阿萱觉得自己没必要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 于是,缓步下了楼。 看着阿萱果真是来了,紫瑜郡主眼里写满了不高兴。 让她来她就来,还真是贱! 可当着粱煜的面,她自然不好对阿萱说什么。 毕竟,阿萱中毒时,粱煜那焦急的样子,连她看了都要嫉妒到发狂了! 她如今,只能对阿萱好。 她知道,她越是对阿萱好,阿萱便越是讨厌她。 那么,相比之下,粱煜定会觉得被欺负的她更为可怜,更为惹人怜爱。 她可没忘记,当初粱煜是如何跪了一夜,只为了娶她! 当初可以,那以后自然也可以! 那贱婢想跟她斗? 门都没有! 这样想着,她索性站起身来,上前去迎,“阿萱妹妹,你坐这边!” 态度格外亲昵。 可,她的手刚要碰到阿萱的手臂,就听阿萱那冷冷的声音传来,“不想要了?” 四个字,分明没说什么,可这意思却叫人领悟透彻了。 紫瑜郡主讪讪收回了手,连笑容都僵在了唇角,有些委屈巴巴地看向粱煜,心底却是笑出了花。 对,就是这样,越是讨厌她越好! 阿萱可不理会紫瑜郡主的内心戏,径自坐在了粱煜的对面。 开口便道,“我要吃鸡腿。” 闻言,粱煜倒是有些意外。 这丫头,是在跟紫瑜争宠? 不知何故,这个认知倒是让他心生愉悦。 他将一只鸡腿夹给了阿萱,就听紫瑜郡主道,“煜哥哥,人家也要吃嘛!” 于是,他将另一只给了紫瑜郡主。 阿萱自顾自吃着,却是突然问道,“鸡腿有两只,可以分给两个人,可有些东西只有一样,爷要怎么分?” 第73章 人心 声音淡淡,却让在座的两个人都停止了动作。 可阿萱依旧是自顾自的吃着,米饭大口大口地往嘴里送。 就好似,方才问出这个问题的不是她,而想要知道答案的人,也不是她。 还是紫瑜郡主先问出了口,“什么东西,这世上只有一样?” 在她看来,不管多好的东西,都不可能只有一样。 最多,是另一样还没找到罢了。 阿萱并未看她,而是抬眸,看向对面的粱煜。 “人心。” 清清冷冷的声音,却如一记重锤,狠狠敲在粱煜的心上。 她这是何意? 是暗示他太贪心了吗? 但,阿萱并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紫瑜郡主也敏锐地觉察到了什么,竟想着转移话题,“对了,粱妃娘娘怎么样了?” “死不了。”阿萱冷声回应着,并不觉得紫瑜郡主是真的关心哥舒阿依。 果然,紫瑜郡主微微叹息了一声,“没想到,粱妃居然怀孕了,如若被皇帝哥哥知道,他的孩子没了,肯定很伤心。” 滑胎的是哥舒阿依,紫瑜郡主担心的,却是皇上。 真是笑死人了。 “放心,皇上不会伤心的。”阿萱放下了碗筷,冷漠地看着紫瑜郡主,“毕竟,这是你害死的第三个皇嗣了。皇上肯定已经习惯了。” 闻言,紫瑜郡主急了,“你这是什么意思?粱妃是遭遇刺客才会滑胎,与我何干?” 阿萱嘴角扯起一抹冷笑,“郡主这是变相承认,前两个与你有关了?” 紫瑜郡主一惊,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只能冲着粱煜求救,“煜哥哥,你看阿萱妹妹!她一直针对我!” 是,阿萱一直在针对紫瑜郡主,这是所有人都能看出来的事,她从未隐瞒或掩藏。 粱煜脸色微沉,看着阿萱,“上楼去休息吧。” 她体内的余毒,也不知清完了没有。 这段时日,她的身体便一直在出状况,不管如何,都得好好休息才是。 粱煜是这样想的。 可阿萱却觉得,粱煜是在赶她走。 他应该是不想再看着他的心上人受欺负了吧! 于是,冷哼了一声,便是起身往楼上走去。 他这会儿是能护住紫瑜郡主。 可,他能时时刻刻都护着吗? 夜,如墨。 这镇子本就不大,客栈四周早早地便陷入了沉寂。 偶尔有几声鸟叫虫鸣,也只是让这夜更显寂静罢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 阿萱突然睁开了眼,清亮的眸子不见半分睡意。 她起身,拔出放在床边的佩剑,而后开门,缓步走出了屋去。 都说穷山恶水出刁民,在这样不大的镇子里,客栈突然闯入了贼人,有什么稀奇? 那贼人恰好进了紫瑜郡主的房间,又有什么奇怪? 郡主为护钱财,最终被贼人斩杀,更是情理之中的事吧? 所以,今日,就是紫瑜郡主的死期! 她的脚步,很是轻缓,可每一步都踩着浓烈的戾气。 黑夜之中,她如同地狱来的鬼差,幽幽而来,只为索命。 她推开了一扇房门,清冷的月色越过窗枢,照在屋内,轻易便能认出床上的人就是紫瑜郡主。 于是,阿萱勾唇一笑。 其实,让紫瑜郡主死在睡梦中是真的便宜了她了。 她应该比上一世的自己死得惨一千倍,一万倍! 可,阿萱等不及了。 那匍匐在胸腔里的恨,每一日都在翻江倒海。 既然,紫瑜郡主擅自离京,既然,她亲手把这绝佳的机会送到她的面前来,那…… 她为何要辜负天意? 寒光冷冽。 长剑朝着紫瑜郡主的脖颈狠狠劈了下去。 可,预想之中的血溅当场并未发生。 粱煜,死死握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力道是那样大,只一只手,便抵挡住了阿萱两只手的全力。 下一瞬,他直接将她带出了窗外,几个跳跃间,便落在了空无一人的街上。 他将她按在了墙上,那双阴冷的眸子染着怒,“斩杀郡主是诛九族的大罪,你疯了?!” 阿萱挣扎了两下,挣不动,索性就放弃了。 只是冲着粱煜冷笑,“九族?我便是九族!” 所以,有什么好怕的呢? 就算诛九族,皇上能砍的也就只有这一颗头颅。 看着她眼里趋于疯狂的偏执,粱煜只有满满的不解。 “为什么非要杀她!她于你,到底有何害处?” 他分明说过,让她不要触碰他的底线! 可今日,若不是他忽然惊醒,若不是他看到了门外拿到隐隐约约的影子,紫瑜已经没命了! 他越是这样一副觉得她不可理喻的表情,阿萱便笑得越是张狂。 “我说过,让你送她回去,是你不肯!我也说过,你一定会后悔这个决定!”她对上他的眸子,恨意滋长,无比疯狂。 她几乎是咬着牙开口,“我就是要杀她!今日不成,那便明日!只要她不在京城!只要我没死!” “那本王也再告诉你一遍!” 粱煜骤然厉喝,声音盖过了她的疯狂。 “紫瑜,是本王的底线!你若敢碰她,本王就亲手杀了你!” 那双黑沉的眸子里,染着暴戾。 阿萱知道,他是认真的。 她说过,人心只有一个,不能同时分给两个人。 所以,粱煜选择了紫瑜。 “那,你杀了我啊!” 她对上他的眸子,没有半分退让。 她梗着脖子,态度强硬且嚣张。 “杀啊!” 粱煜的眸子,颤动得厉害。 他几乎是将自己的后槽牙都给咬碎了,才忍住掐断她脖子的冲动。 见他迟迟不动手,阿萱便是扯着嘴角冷笑开来,“怎么?舍不得?那就糟糕了,你一日舍不得杀我,你的宝贝紫瑜就多一日的危险,我告诉你,我非杀她不可,我倒要看看,是她先死,还是我先死!” “你在逼本王?” “是,又如何?” 话音落下,夜色归于寂静。 有风拂过,吹动两人的衣袍,偌大的街上却唯有他们对峙的呼吸声。 良久,粱煜方才松开了阿萱。 “没有人能逼本王做任何事。”他声音清冷,挺拔的身形立于月色之下,眸间透出凉薄。 “紫瑜不会回京,而你,也杀不了她。” “本王说的。” 第74章 全军覆没 粱煜舍不得杀了阿萱,却也不敢让紫瑜郡主冒险回京。 所以,翌日一早,逐风便出现在阿萱的房门前,道,“赵哲已经领命率军三千前往边城相助,命你我也去往边城助谢云将军一臂之力。” 阿萱明白粱煜的意思。 突厥先前突然发起进攻,我大棠连失两城,唯有谢云守住了边城。 但如今,凌城与曲城皆在突厥的掌握之中,使得边城落入了一个被左右夹击的境地。 谢云再能耐,怕也是抗不了多久。 所以,他们一开始的目的地,就是边城。 只是如今,逐风这样说,那必然是粱煜有了别的安排。 于是,阿萱淡淡问道,“王爷呢?” “王爷率领余下的兵马,攻打曲城。” 闻言,阿萱眉头不禁一挑。 攻下曲城的,是哥舒瀚,以及突厥的大将拓跋宏,兵马应是有六千之多。 而且,曲城地势特殊,四面环山,易守难攻。 如若不是那日突厥趁夜攻了个出其不意,曲城的守将也不会那般不中用。23sk. 但如今,突厥早有防备,粱煜想用四千人拿下曲城,便是成功,也得耗损大半! 这实在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可,为了将紫瑜郡主带离她的‘狩猎’范围,保证紫瑜郡主的安全,粱煜还真是不计后果。 逐风在阿萱的笑容里,看到了几分狠厉,他很不解,“你与爷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身为粱煜的暗卫,日日守护在粱煜身边,他却什么都不知道? 阿萱并未回答逐风,毕竟,她跟粱煜之间的事情,太复杂了。 便道,“没什么,走吧,赶路要紧,粱妃可上马车了?” 随口一问,得到的却是让人震惊的答案。 “粱妃娘娘一早就走了。” 阿萱愣住了,可逐风却没有再多说什么。 毕竟,哥舒阿依离开的时候,天还未亮,一句话也没说,甚至是一封书信都没有留下。 这事儿,逐风自然禀报了粱煜,可粱煜并没有什么表示,是以逐风也就没去追。 等回头皇上问起,只说战时混乱,粱妃失踪就是。 反正一开始,阿萱带哥舒阿依出来的目的,也不过就是放她自由。 微叹了一口气,阿萱这才道,“那走吧。”说着,便与逐风一并下了楼。 他们策马狂奔,终于在第五天的中午追上了大部队。 赵哲一见到阿萱,便忍不住抱怨起来,“王爷此次的决策太过儿戏了,若真想先攻下曲城,也不该兵分两路!” 阿萱冷声一笑,“他要做某人的英雄,自然顾不得别的。” 这话,赵哲听不懂。 还想说些什么,却见一名探子匆匆来报,“报!突厥今对边城再度发起了进攻,谢云将军身负重伤,边城即将被破!” 闻言,阿萱的神色一下子就严肃了起来,什么粱煜,什么紫瑜郡主,都被她抛诸脑后。 “此去边城还有多久?” 赵哲也是一脸严肃,“若照现在的行军速度,天黑前可抵达。” “来不及了。”阿萱冷声道,“我去逐风先去支援,你领兵速速前往!” 说罢,不等赵哲反应过来,阿萱便翻身上马,呼喊了逐风一并疾驰而去。 等他们赶到边城的时候,边城已是乱成了一锅粥。 掏出令牌,命南边城墙的士兵开了城门,二人刚一进去,就被几名受伤的士兵围住了。 “援军呢?怎么就你们二人!” “援军很快就到,谢将军呢?” “谢将军还在城墙之上抗敌!” 闻言,阿萱眉头紧蹙。 不是说身负重伤吗? 当下,便是策马朝着北面城墙而去。 凄厉的厮杀声,震耳欲聋。 浓烈的血腥气刺激着感官,只让阿萱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 她只骏马之上一跃而下,朝着城墙上奔去。 却见,已是有突厥人爬上了城墙,硕大的砍刀挥舞,轻易便斩断了将士们的盔甲。 阿萱握紧了长剑,当即便冲着那突厥人冲了过去,一阵寒光飞舞,几名好不容易才爬上城墙的突厥人纷纷被斩杀,尸首丢下了城墙,也将那些企图往上爬的突厥人一并带了下去。 城墙之上的将士们,终于有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阿萱放眼看向城墙之下。 只见,乌泱泱的一大片突厥大汉各个魁梧,正源源不断地冲着城墙发起进攻。 不过是片刻喘息,已然又有突厥大汉爬上了城墙来。 逐风与将士们一起抵挡,而阿萱的视线却紧紧锁在了对方那领兵的将领身上。 上一世,领兵攻打边城的是突厥大皇子哥舒凛,但这一世,或许是哥舒瀚还活着的缘故,领兵的竟是个从未见过的。 “阿萱!”逐风大喊,“快扛不住了,怎么办?!” 突厥人就快占领城墙了! 阿萱神色冷冽,自衣摆上扯下一块碎布,将手中的佩剑与自己的手绑在了一起,而后,对着逐风勾唇一笑。 “看我表演。” 说罢,便从城墙之上一跃而下。 她踩着那些往上爬的突厥人,一步,一跃,一杀。 鲜血飞溅。 不过顷刻间,便在那群突厥人中,杀出了一条血路。 她与突厥战了两世,她太了解他们了。 招数,布阵,几乎了如指掌。 以至于,这一世,她砍下对方将领头颅的速度,比上一世还要快一些。 “谁还敢来!” 她一声厉喝,将那头颅高高举起,满脸的凶狠像极了饿狼。 擒贼先擒王,这帮突厥人一时间没了将领,便如一盘散沙一般。 而大棠将士看到这一幕,却是士气大涨,纷纷怒吼着,手中的剑挥砍的力道都大了几分。 局势瞬间逆转。 突厥撤退的嚎叫响起。 一场在众人眼中根本不可能赢的仗,一场原本打算硬守的仗。 竟然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赢了。 城门大开,逐风率先冲了出来,斩杀了几个来不及撤退的突厥人之后,冲到了阿萱的面前。 阿萱以为,逐风是来恭贺她,亦或是夸赞她的。 可谁知,逐风一脸凝重,“阿萱,爷出事了!” “突厥在曲城外十里的断崖山上设下埋伏,爷他,全军覆没!” 第75章 无一生还 “轰……” 阿萱的脑海中,忽然就响起了一道剧烈的声响。 她看到逐风的嘴巴在开开合合地说着什么,可,她却什么都听不见了。 四周很是嘈杂,有突厥人的惨叫声,有大棠将士乘胜追击的呼喝声。 可,阿萱却什么都听不到了。 脑海中,也是一片空白。 她甚至忘了自己是谁,为什么在这儿…… “阿萱!” 逐风用力推了阿萱一把,“你有没有听到我在说什么?!” 阿萱终于回过了神来,看着逐风,眉心慢慢拧成了一个结。 “你,你再说一遍。” 逐风深吸了一口气,这才道,“官道断了,爷只能带着队伍从断崖山上走,可谁知突厥人占下曲城后便开始设置陷阱,天降巨石,四千人都被砸死了,无一生还!” “不可能!” 阿萱扯下手中的布条,收起长剑便往回走。 逐风却是递来一封密函,函上有我军探子的印章。 阿萱接过来一看,却随手扔到一边,“假的。” “阿萱!” 逐风一把拉住了她,神色焦急,“你明知道这密函不可能是假的!” “那又怎样!”阿萱一声厉喝,双眸直直地瞪着逐风,“他是粱煜!他不会死!” 阿萱的话,也让逐风一愣。 是啊,那可是粱煜啊! 怎么可能,就这么死了? 可,密函上写得清清楚楚,昨日,粱煜就在断崖山上遭遇了伏击,无一生还…… 阿萱却再不理会逐风,大步往城内而去。 边城守将谢云一身鲜血站在城门处,见到阿萱,便是拱手道,“今日多亏了萱副将及时赶到,只可惜王爷……” “住口!”阿萱一声厉喝,一双眸子更是染着嗜血的戾气,“他不会死!” 谢云一手捂着胸口的伤,眉头紧蹙,“末将也不敢相信,可突厥二皇子哥舒瀚诡计多端,心狠手辣,王爷应该,也是没有料到。” 哥舒瀚…… 上一世,哥舒瀚早早就死了,所以突厥根本没有攻下大棠的一座城池,更没有在断崖山设下什么埋伏! 可,这一世哥舒瀚还活着,突厥连下我大棠两座城池! 那么,断崖山设下陷阱,粱煜遇险又有何奇怪? 阿萱只觉得自己的心口猛然一跳,随后厉声一喝,“马!” 一旁很快有侍卫牵来了骏马。 逐风忙是拦住了她,“你要做什么?你受伤了!” 她一人闯入突厥的大阵,虽是杀出了一条血路,砍下了敌将首级,可又怎么可能没受伤呢? 她是人,不是神! 但眼下,阿萱却根本顾不上! 只匆匆冲着逐风道,“你留下等待援军。” 说罢,便是策马狂奔而去。 她坚信,粱煜不会死的。 他可能中了埋伏,但他肯定不会死。 兴许,他只是被石头压住而已。 他可能,在等着她去救他! 耳边的风呼啸而过,她几乎是本能地奔向他,什么都没想。 从边城到断崖山,阿萱策马狂奔,用了一天一夜,不停不歇。 等她站在那一堆尸体前时,她却愣住了。 放眼望去,断崖山下已是被血色浸染,就连那些巨大的石头,好似都被染成了红色。 到处都是残肢,血肉模糊。 一阵山风拂过,浓烈的血腥气熏得人连连作呕。 她从未想过,这里的情况会是如此惨烈。 那…… 粱煜呢? 粱煜是不是也在里面! 她再也忍不住,拔腿就往里面跑,“爷!” 她大声呼喝着,四下张望。 可尸体上的衣衫也全都是血色,乍一眼看去,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她只能一具尸体一具尸体地找过去,有些被砸得面目全非,她便去找四肢上的印记。 粱煜的手心,有很多茧子。 粱煜的小腿被蛇咬过,留下两个圆圆的疤。 如若胸前有巨大爪痕的,那也必定是粱煜! 她就这么一具一具地找过去,偌大的山谷里,唯有她一个活人。 “爷!你在哪儿啊!你应我一声啊!” 她一边喊,一边找,像极了一只无头苍蝇,到处乱撞,期望能在这死寂的山谷里听到哪怕一丁点儿的声音。 可怎么办啊? 她找不到他! “粱煜!你出来!” 莫名的,声音竟是染上了几分哭腔。 她不想哭的,她只是……找不到他了! 但她并不放弃,她还是一具一具的尸体找过去。 一边找,一边喊,“粱煜!粱……” 声音,戛然而止。 阿萱愣愣地看着站在不远处的人,还以为自己是见了鬼。 那是……粱煜? 可他为什么半点伤都没有? 他那么完好无损地站在那,完好得……像一个魂魄。 她看到了粱煜的魂魄,那岂不是说明,粱煜已经死了? 粱煜,死了? 莫名的认知如同一道惊雷劈下,阿萱整个人都好似脱了力一般,脚下虚浮,便是连站都站不住了。 她下意识地后退,却是一个踉跄,整个人朝着身后的乱世摔去。 可预想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她,被搂进了一个极其温暖的怀抱里。 月麟香的味道,一丝一丝地悄然钻入鼻腔。 也终于让她混乱的思绪渐渐清醒过来。 “粱,煜?” “何时,起了这样大的胆子,竟敢直呼本王姓名!” 声音,深沉而沙哑,甚至染着点点的颤抖。 粱煜做梦都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阿萱。 看着她如疯魔了一般,一个人在乱尸堆中寻找着,看着她那蓬头垢面,满身污秽,却什么都顾不得的模样。 看着她分明无能为力,却又执拗着不放弃的样子。 他终于清醒地认识到。 她,爱他! 于是乎,心底的某种情绪便再也抑制不住,肆意生长。 他疯了一般地奔向她,紧紧抱着她,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她竟敢直呼他的姓名,简直无礼! 可,真好听! 她在这山谷里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呼喊。 是他此生听过的,最美妙的声音。 他的怀抱,太紧了,紧得令人呼吸急促,连心跳都乱了方寸。 听着他那熟悉的声音,阿萱才彻底反应过来,粱煜没死! “你,你怎么没死?” 她推拒着他的怀抱,语气甚是慌乱。 “他们说你中了埋伏,说你死了,我不信,我知道你没死,我……” “阿萱舍不得本王死,本王又岂敢赴死?” 第76章 舍不得他死 她,舍不得他死? 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 阿萱忽然想到自己奔赴而来的这一路,不管不顾,满心满眼全是他的安危! 想着自己方才一个人在这偌大的山谷里,在那一堆血肉模糊的尸骸中无助的寻找着他的踪迹。 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内心深处,原来是真的舍不得他死! 可是,她怎么可以舍不得他死呢?! 她重生一世,为的不就是能够亲手将匕首刺进他的身体里吗? 阿萱,你到底在做什么! 许是感受到了女人的颤抖,粱煜的心也跟着紧拧了起来。 他一把将阿萱抱起,大步朝着山谷外走去。 随行的将士们纷纷让开了路。 他呼了一声,暗影立刻便跑了过来。 粱煜抱着阿萱一跃上马,随后便是朝着曲城疾驰而去。 “曲城拿下了?”阿萱诧异地问。 粱煜恩了一声,随后将那日所发生的事细细说给阿萱听。 原来粱煜是真的遇到了埋伏。 可,官道无端被断,粱煜岂会没有察觉? 所以,那日的巨石从天而降,粱煜及时做出判断,将伤亡减少到了最低。 非但如此,他还将计就计,趁着断崖山上的突厥人赶回曲城之时,带着百余名精锐尾随而上,杀入城中,强撑着城门,使得大军顺利入城。 厮杀了整整一夜,方才重新夺回曲城。 为了防止突厥去而复返,粱煜根本来不及休息,即刻布置城中守备,直到确保曲城如今固若金汤,他才又带着一行人前来断崖山,替死去的兄弟们收尸。 这才会遇到了,那个在偌大的山谷中,好似疯子一般翻找着尸体的阿萱。 粱煜抱着阿萱回到了他在曲城暂时入住的府邸。 刚一进门,紫瑜郡主便唤了声,“煜哥哥!” 可,当她看到粱煜竟是抱着阿萱回来的时候,眼睛都不由得直了。 那个女人,不是去边城了? 她怎么会在这儿? 为什么粱煜会抱着她?! 而此刻,粱煜在意的只有阿萱,仿若是没有听到紫瑜郡主的呼唤,抱着阿萱径自回了他的卧室。 阿萱受伤了。 他抱起她的时候就发现了。 左臂上,后背,都有不同程度的刀伤。 干涸的血迹布满衣衫,分不清到底哪些是她的,哪些是别人的。 他无法想象,她是在怎样的情况下听到他惨死的噩耗,又是以怎样的心情从边城赶到这里。 只是看着她如此狼狈的模样,这惨白的脸色,他的心就痛得厉害。 好在,伤口都不算太深。 他亲自替她处理伤口,上药,包扎。m.23sk. 又命人送来了温水,亲自替她擦去满身的脏污。 一下又一下,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不留神就会弄痛了她。 “回头,本王命人送些祛疤的膏药来。” 他的阿萱生得这般白净,身上怎么可以留下疤呢? 阿萱没有应声,双眸落在他替她擦拭的手上,思绪依旧混乱不堪。 直到,他替她换上干净的衣衫,将她重新搂入怀中。 那股子温暖,仿若一抹温泉,在她心底流淌开来。 她终于开了口,轻声唤道,“爷。” 头顶却传来粱煜低吟般的浅笑,“先前不是还敢直呼本王姓名?怎么,这就怂了?” 阿萱靠在他的怀里,微微蹙了眉。 却听他的声音沉了几分,布着沙哑,“喜欢听你唤本王的名字。” 语气那般温柔,满是宠溺。 她怔愣了一会儿,方才开口,“粱煜。” 他心满意足,紧了紧怀抱,低低应道,“恩,我在。” “你,不要死。”她道。 粱煜不禁低笑了一声,“好,阿萱不让我死,我便不死。” “恩……”她轻柔应着,脸颊靠着他的胸膛,清晰地听着他的心跳,一下又一下。 目光却落在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眼里渐渐染上了几分戾气。 “要死,你也得死在我的手里。” 她想,她应该是为了自己那疯狂的举动找到了理由了。 她不是舍不得粱煜死,她只是想要亲手杀了他,仅此而已。 粱煜并未听出她的言下之意,如今的他对着她,唯有满腔的宠溺。 “好,此生此世,我粱煜只敢死在阿萱的手里。” 闻言,怀里的人终于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 而后闭上眼,沉沉睡去。 阿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她梦到了小时候,被粱煜从蛇窟里救回来时的样子。 她梦到,那个小小的阿萱出现在今日的那个山谷里,也是疯了一般地寻找着粱煜。 最后,在看到粱煜那面目全非的尸首时,猛然惊醒。 入目,是一间陌生的屋子。 她愣了一会儿方才想起如今是在曲城。 是粱煜带她回来的。 却在这时,身后传来一丝轻鼾。 阿萱猛地转过身来,这才惊觉自己居然是被粱煜抱着的! 她,跟粱煜睡在了一张床上! 当下便要起身。 可抱着她的那双臂膀骤然一紧,只将她往他的怀里带得更深了。 他没睁开眼,却是轻声呢喃着,“别动,再睡会儿,困。” 看着他面上的倦意,阿萱眉心拧了拧,终于还是放弃了抵抗。 为了拿下曲城,他应该已经很久没有合过眼了。 他的呼吸,深沉而绵长。 好似做了个好梦,以至于他的神情都份外松弛。 她不由得伸手,轻轻描绘着他的眉,他的眼,就如同从前一样。 却不料,他突然就醒了。 那双眸子,染着睡意惺忪,映出她略惊讶的神色,而后慢慢浮出了几分笑意。 再然后,他低头在她的额上落下一吻。 以至于阿萱整个人都僵住了。 却听他那宠溺的淡笑声传来,“睡不着,就会闹本王。” 语气,温柔得不像话,温柔得,半点都不真实。 阿萱猛地推了粱煜一把,起身,仓惶下了床。 见她如此慌张,粱煜也不由得坐起身来,面露疑惑,“怎么了?” “爷,爷好好休息,阿萱先出去了。”说着,她转身就走。 可还未跨出两步,就被凉意一把拽了出来。 那双幽深的眸子,终于入往常映出了几分不悦来,“你就穿这样出去?” 阿萱微愣,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眼下,竟是衣衫不整…… 第77章 你是本王的 从断崖山回来后,她一直都是浑浑噩噩的状态,伤是粱煜包扎的,衣服也是粱煜给她换的。 想到这儿,阿萱整个脸都红透了。 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粱煜却是轻笑出声,“羞什么,你浑身上下,本王哪里没有瞧过?” 闻言,阿萱却是有些恼了,“那怎么能一样!我之前还小!” 她知道,她刚被捡回来的那几日,连澡都是粱煜帮她洗的,可那时,她不过四岁,还是个不记事儿的小娃娃,怎么能跟如今相提并论。 可听到这话,粱煜却挑了眉,“两个多月前,算来也不小了。” 两个多月前? 阿萱愣住了,一下子就想到了她中了花月散的事。 当下便是低喝道,“爷分明说过,熬过药性就好了!” 粱煜点头,“可这药性是如何熬过去的,你可知?” 如何熬过去的? 她不是晕了吗? 阿萱对于那段记忆,几乎是空白的。 但粱煜却是上前了一步,逼近她,嘴角噙着恶趣味一般的笑,“阿萱可是忘了,如何在本王身上缠了一个时辰?” 阿萱骤然瞪大了双眼。 在他身上缠了一个时辰? 怎么缠的? 她倒也……见识过几个话本子。 莫非,就跟那话本子上的小人一样? 所以,粱煜说他都看到过了,指的就是那次? 那,她岂不是,岂不是…… 下巴忽然被他挑起,粱煜嘴角噙着笑,迫使她那双羞红的眼看着他。 “不羞。”粱煜轻声说着,喉间低吟而沙哑,“本王的阿萱,甚是好看,本王很喜欢。” 阿萱的眼眸闪烁得厉害,他很喜欢什么? 很喜欢她中了花月散之后的样子,还是很喜欢她? 她弄不明白,而粱煜,却也不再给她思考的机会。 吻,那般自然地落下,先是一点一点轻柔的碰触,接着便是缠绵悱恻,欲罢不能。 不同于之前那次的霸道,这一次,粱煜仿佛是用这个吻告诉阿萱,他也爱她。 可,阿萱却将他推开了。 “爷!请自重!” 她的脸色落着仓惶,呼吸急促,分明已是坠入了情欲,却偏偏迫得自己保持清醒。 粱煜的眸子骤然一沉。 “何意?” 她爱他,不是吗? 他也爱她, 那,为何要自重? 阿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神色淡淡,“爷,可是误会了什么?” 误会? 粱煜微微眯起了双眼,“你不顾伤重,日夜兼程,只是为了来救本王……” 这还表现得不明显吗? 这还有误会的余地吗? 阿萱看着粱煜,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那是因为,我欠着爷的救命之恩。” 所以她日夜兼程,只是为了还他的恩? 粱煜根本不信。 凉薄的双唇抿着一抹冷笑,“你真该看看,你那时执拗的样子。” 若她亲眼看到她疯狂寻找他的模样,必然不会说出什么,欠着救命之恩这等鬼话出来。 阿萱眉心紧锁。 她知道,自己在知道粱煜出事后,的确是陷入了一个几近疯狂的状态。 可,她不会承认她爱他。 上一世的惨死,历历在目,她怎么可能允许自己再重蹈覆辙? “不管爷信不信,阿萱对爷从未有过非分之想。”她低着头,不敢直视粱煜的眼睛,生怕会被他看出一星半点的破绽来。m.23sk. 粱煜倒也没有为难她,只冷声笑着,“无妨,爷对你有就行了。” 这是什么混账话! 阿萱诧异地抬眸看他,有了几分不悦,“爷把我当什么了?” 好问题! 这是阿萱第三次问他。 前两次,他并没有答案,可这一回,答案在他心底,竟是如此明确。 “本王的女人。” 他给了笃定的答复。 却也让阿萱愣了好半晌。 他把她,当成了他的女人? 凭什么? “爷定是睡糊涂了。您还是再休息会儿吧,阿萱不叨扰爷休息了。”说着,她又要走。 却依旧是被粱煜拽了回来。 “你在躲什么?”粱煜问她,黑沉的双眸死死盯着她,急需一个答案。 阿萱挣开了粱煜的束缚,“我没有躲。” “那你为何不承认?” “承认什么?” “你喜欢本王!” 那般笃定的语气,狠狠击中了阿萱的心脏。 以至于,她的呼吸都乱了节奏。 好一会儿,她才开口,“我,我没有。” 可是,声音虚得连她自己都不信。 粱煜不禁冷笑出声,“还说没有?你处处针对紫瑜,不就是因为吃了醋?” “我不是!”阿萱极力否认,但在粱煜看来,这才是一切的正确答案。 她定是见他对紫瑜有几分偏颇,所以才会处处针对紫瑜。 只是这气性未免太大了些,非得杀了紫瑜才甘心? 可话又说回来。 她这气性,不是他一手养成的吗? 于是,他耐着性子道,“往后,本王对紫瑜会有分寸,你不必忧心。镇远王妃之位,本王只许给你一人。” “王爷!” 阿萱几乎是忍无可忍,打断了粱煜的话。 “你弄错了,我不喜欢你!我喜欢的是公孙羽,此生,我非公孙羽不嫁!” 此时此刻,她觉得只有自己把话说绝了,才能彻底断了粱煜的念想。 却见,粱煜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黑沉的眸子就这么死死地盯着她,“你,再说一遍。” 事已至此,阿萱自然不会再退让。 她刻意勾起一抹笑来,“我喜欢公孙羽,爷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闻言,粱煜沉默了许久。 只是依旧盯着她,似是要看穿她的内心。 好一会儿,他才冷哼了一声。 那不轻不重的一声响,却平白叫人心口一颤。 “阿萱不喜欢本王也无妨,你只要知道,你是本王的女人就好。” 阴冷的声音,透着偏执。 恍惚间,他们的关系好似又回到了从前的状态。 “你是本王的女人,喜欢别人,就是有罪。” “阿萱既然喜欢公孙羽,那回头,本王就将公孙羽的人头送到阿萱的跟前来。” “是你撩拨了本王,如今又想全身而退?哪有这种道理?” “记住,你是本王的,此生此世,都是本王的人!” 第78章 拿她的命来换 看着粱煜那阴冷的双眸,阿萱却只是微微一笑。 “那,紫瑜郡主呢?她是你什么人?” 她的问题,让粱煜的眸子微微眯起,还不等他开口,便听阿萱冷声笑道,“我说过,人心分不得两半,你口口声声说我是你的女人,可为什么你自始至终护着的,全是她?” “本王欠着禹王恩情。”粱煜冷声开口。 但阿萱压根不信。 “又是禹王!”阿萱不禁摇头,“皇上因为禹王,连自己的孩子被害都不吭声,你如今也要用相同的理由来搪塞我吗?” 她说着,眼底浮起恨意,“你想让我做你的女人?好啊!拿她的命来换!” “你明知,本王不会动她。”粱煜逼近了一步,恢宏的气势就这么压了下来,那双凌厉的眸子一下子就看穿了她的伎俩,“你说这番话,无非就是不想与本王有任何牵扯。” “是啊。”阿萱直视着粱煜的双眸,没有半分退却,“我知道你不会动她。可既然,我在你心中不是最重要的一个,那我为何要做你的女人?” 四目相对,两个人对峙着,寸步不让。 最终,还是粱煜开了口,“可是阿萱,此事,你说了不算。” 他说着,嘴角勾起一抹笑,得意又冷冽。 他一贯就是这样, 只要拿定了主意,要做什么,旁人一个都左右不了。 阿萱深吸一口气,还想要回怼他。 粱煜却是转身行至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懒散问道,“何人告诉你,本王死了?” 这是正经事。 虽然明知道他是在转移话题,可此事严重,她不得不将方才的争论暂时抛诸脑后。 只道,“逐风收到了探子的密报,上面写着王爷在断崖山遇伏,全军覆没,无一生还。” “有印?” 他手下的探子,都有专属的印章,唯有盖了那印的,才能确定是真的情报。 阿萱点头,“有。” 若不然,她也不会信。 粱煜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冷冷一笑,“手伸得这般长,哥舒瀚,本王倒是小瞧他了。” 断崖山遇伏,死伤不过百人。 其余人即刻朝着曲城进攻,声势浩大,那探子岂会探错? 唯一的可能,就是哥舒瀚收买了他的探子,亦或是,调包了探子的印章。 不管是哪一种可能性,都证明哥舒瀚此人心计颇深,不能小觑。 此番,幸好只是阿萱一个人赶来了。 倘若阿萱收到消息之后,带着人马赶来,那此刻的边城只怕已是落入突厥手中。 阿萱也沉了眉,想的却是哥舒阿依。 也不知,她已经走到何处了,有没有顺利回到突厥。 见她面露几分忧色,粱煜就猜到她是在担心哥舒阿依。 于是,淡淡道,“哥舒阿依已经与哥舒瀚会合了。” 闻言,阿萱一愣,诧异地看着粱煜,“爷命人送去的?” “不然?以她那蠢笨的性子,猴年马月才能回去。” 这倒是让阿萱始料未及。 她还以为,哥舒阿依与紫瑜郡主起过争执之后,粱煜是不在意哥舒阿依的生死的。 “多谢王爷。”阿萱诚恳道谢。 一码归一码,总归在哥舒阿依这件事上,粱煜的做法值得她道一声谢。 粱煜却只冷冷瞥了她一眼。 为了一个相识不足三个月的女人,她倒是放得下身段。 可他也如此放下身段哄着她了,她怎就半点不上心? 他们可是十年! 两相对比,粱煜越想越气,索性起身大步离去。 阿萱也不知道粱煜突然间是发什么脾气,只是粱煜一走,她倒是自在了不少。 视线,落在床尾叠放的一身衣裙上,想了想,她还是穿了起来。 袖口束着,倒是她一贯的风格。 果然,粱煜是知道她喜欢穿什么样的衣服的,当初那件淡粉色的裙子,显然是旁人的主意。 这间屋子里,萦绕着淡淡的月麟香,让她无时无刻不想起方才与粱煜相拥而眠的场景。 有些烦闷,便也出了门去。 此处,应该是曲城城主的府邸,府中的设施很是精美,花园内有一处人工的池子,池子里养着几条锦鲤。 如若,不是当初突厥屠城时,染在青石板路上的鲜血清洗不掉的话,这儿可是个绝美的府院。 “阿萱妹妹。” 一道娇柔的声音响起,打破了宁静。 阿萱回过头,就见紫瑜郡主正朝着她缓步而来。 “果然是妹妹,我原先还以为是认错了人了呢!” 紫瑜郡主脸上扬着淡淡的笑,可这笑容分明透着厌恶。 果然,她下一句话便是,“粱煜分明让你去边城,你却不要命的追到这儿来,你说,你怎么这么贱呢?” 阿萱心头冷笑了一声。 也不知从京城一路追来的人是谁,她怎么有脸说得出这些话? 当下回过了头来,不去看她,只淡淡应了一句,“有郡主的前车之鉴,我做这些又有何奇怪?” 紫瑜郡主却是上前,一把拽过她的手臂,迫使阿萱转身。 “我告诉你,粱煜是我的!我与粱煜的婚约,是我父王临死定下的,你抢不走他!” 她捏住阿萱左臂上的伤口了。 阿萱痛得皱了眉,冷着脸看着紫瑜郡主,“放手!” 可紫瑜郡主反而加重了手中的力道,显然,她知道阿萱左臂有伤。 “我警告你,离我的煜哥哥远一点,他不是你一个贱婢可以肖想的!” 阿萱忍无可忍,猛地一挥手,将自己的手臂从紫瑜郡主的手中抽了出来,“皇上已经将郡主赐婚给仲太傅之子,您如今这意思,难不成是想抗旨?” 紫瑜郡主被阿萱甩得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 眼角却瞥见一抹高大挺拔的身形朝着这边走来。 于是,一个转身就摔进了一旁的池子里。 “啊!救命啊!我不会游水!” 她在池中挣扎着,阿萱却只是冷眼看着,没有半点要去救的意思。 若是能眼睁睁看着紫瑜郡主淹死在自己面前,也算是报了仇了。 可,下一瞬,有人却跳入池中,将紫瑜郡主抱了出来。 不用想也知道,是粱煜。 “煜哥哥,阿萱妹妹想杀我!” 第79章 中计 又来了,又来了! 阿萱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 然后将自己的左臂拿起给粱煜看,“煜哥哥,郡主想弄死我。” 粱煜突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却也不知是湿了身子,有风吹过,还是阿萱的那一声‘煜哥哥’。 紫瑜郡主却是铁青着脸,只觉得这贱婢脸皮可真厚! 居然学她,能学得像吗? 当即便是对着粱煜落下泪来,“煜哥哥,我只是不小心碰到了阿萱妹妹的伤口,可,可阿萱妹妹不止说我不要脸,还把我推入了池中。” 粱煜将紫瑜郡主放了下来,而后站在她面前,看向阿萱,“郡主不过是碰你一下,你便要将她淹死,阿萱,你太让本王失望了!” 闻言,粱煜身后的紫瑜郡主顿时露出一副得意的笑容,以胜利者的姿态,冲着阿萱挑眉。 而阿萱却是冷冷看着粱煜,那眼神分明是在质问他,有病? 粱煜的眸子,落在阿萱受伤的手臂上,而后冷冷开口,“我说过,紫瑜郡主不是你能碰的,倘若你再敢动她一下,本王绝不会饶了你!” 紫瑜郡主心里乐开了花,却是装模作样地拉住粱煜的手臂,“煜哥哥,阿萱妹妹或许只是一时生气,她可能,不是故意的……” “是不是故意的,她心里明白!” 粱煜的语气很是冷漠,甚至染着几分怒意。 阿萱当即回道,“是啊,我就是故意的,我就是要杀她,如何?有本事,你杀了我啊!” “杀你,只会脏了本王的手!滚回房间去,没有本王的命令,不准出来!” 闻言,阿萱却只是咬了咬唇,恶狠狠地瞪了粱煜一眼,这才转身离去。 等阿萱一走,紫瑜郡主才收敛起脸上的笑意,委屈巴巴地看着粱煜,道,“煜哥哥,你别生气了,是不是紫瑜做错了什么才会让阿萱妹妹对紫瑜有这么大仇恨?等回头,紫瑜去跟她道个歉吧……” 粱煜不着痕迹地抽回了自己的手,看向紫瑜,“阿萱并不是寻常人家的姑娘,你以后还是离她远一些的好。去换身衣裳吧!” 声音轻柔。 可不知为何,紫瑜郡主总觉得,粱煜对她说话时,透着一股子寒意。 她点了点头,转身便往自己的寝卧而去,却是忍不住回头去看。 只见,粱煜的视线落在方才阿萱离去的方向,久久不愿离去。 很快,被王爷抱回来的阿萱姑娘,因为得罪了紫瑜郡主而被王爷软禁之事,就在军中穿得沸沸扬扬了。 毕竟,那日那么多人看着粱煜那般紧张地抱着阿萱回来,那些风言风语,早已传遍大军。 这会儿,军中人却只是摇头轻叹。 说阿萱姑娘与王爷这么多年的情意,终究还是比不过貌若天仙的紫瑜郡主。 翌日,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边城一战痛失大将,以及曲城战败后的突厥会休养一段时日之时,突厥突然对边城发起了奇袭。 谢云重伤未愈,逐风不善领兵。 而有了上一次攻城的经验,突厥人很快就爬上了城墙。 哥舒瀚骑着骏马,就站在大军之中,看着自己的士兵正一个接着一个地爬上城墙,心中已是有了必胜的把握。 不多久,边城城门就缓缓开启。 “二皇子!看来我们的英雄们已经占领了城墙了!” 莫桑在哥舒瀚的耳边激动说道。 哥舒瀚也是这样以为的。 当下便要下令大军入城。 可就在这时,一匹墨黑色的骏马从城中奔了出来。 骏马之上,是一名身着银色铠甲的女将! 哥舒瀚顿时一惊,“怎么会是她?” 她不是,被粱煜软禁起来了吗? 正是收到了这个消息,知晓如今边城并无得力的武将在,他才敢以人多的优势发动奇袭! 只要拿下边城,他就可以与凌城的队伍联手,形成一道防线,那么此次战役,至少他们能拿下大棠两座城池。 如若大棠皇帝想要要回去,就只能拿金银财宝来换! 可,他怎么都没想到,阿萱并没有被软禁,而是已经回到了边城! 所以,粱煜为了紫瑜郡主软禁阿萱,不过是他们的一个计? 看着阿萱一路厮杀而来,哥舒瀚终于明白过来,他也是中计了。 一定是粱煜猜到,他们收买了探子,所以将计就计,用探子的嘴将这个假消息传了出来。 可,阿萱又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赶回来的? 当初她去断崖山,也是足足用了一天一夜啊! 视线,落在阿萱坐下的那匹黑色的骏马之上。 那匹马,四肢强健,奔跑起来的速度,饶是他们突厥上等的宝马都比不上! 听闻,粱煜有一匹宝马,名唤暗影。 莫非…… 就在他还在思考之际,阿萱却已是带着人马杀到了哥舒瀚的面前。 “哥舒瀚,我救你性命,你却屠我大棠两千余名百姓!这比血债,我必要你的项上人头来还!”阿萱说着,当即便是挥着长剑冲着哥舒瀚袭来。 “二皇子小心!”莫桑大呼一声,以大刀挡下阿萱一剑,随即便拉着哥舒瀚撤退。 可,阿萱的攻势格外凌厉。 她早就说过,莫桑不是她的对手。 不过两三招的功夫,莫桑已是死在阿萱的剑下。 而哥舒瀚已是骑马远去。 阿萱冷哼一声,高声喝道,“暗影,追!” 暗影发出一声嘶鸣,随即便朝着哥舒瀚狂奔而去。 距离,越来越近。 阿萱手中长剑高高扬起,在追上哥舒瀚的一刹那,挥砍了下去。 一颗头颅就这么滚落在地。 “众将士听令,撤退!” 一声娇呵。 阿萱抬眸看去,远远的,就看到了骑在马上的哥舒阿依。 哥舒阿依也看向了阿萱,而后,微微点了点头。 突厥撤兵,耳边传来大棠将士们的欢呼雀跃。 可阿萱看着哥舒瀚的那颗头颅,神色无比冷冽。 哥舒瀚没有死在那场宫宴上,却死在了她的手中。 哥舒阿依虽然入宫为妃,可终究还是回了突厥。 当初她虽给愉贵人解了毒,可愉贵人还是落井而亡。 德贵妃依旧没有抱住孩子,滑了胎…… 重生一回,所有的事情似乎都起了变化,可结局,又好似没变。 那,她呢? 第80章 不如死了 粱煜领兵到达边境不过短短三日的时间,大棠便赢了三场战斗。 突厥失去了一位大将跟一名皇子,士气已是萎靡。 加上哥舒阿依几番谏言,终于,突厥决定从凌城撤出去。 只是,阿萱与粱煜到达凌城的那一日,突厥送来了书信,说是为表与大棠交好的决心,邀粱煜前去赴宴。 “这摆明了就是鸿门宴!” 赵哲眉头紧蹙,“王爷,去不得!” 逐风也是一脸严肃,“可若不去,以突厥的尿性,定是会嘲笑爷胆小如鼠。” “可他一个手下败将,有什么资格嘲笑我煜哥哥?” 紫瑜郡主坐在粱煜的身旁,一脸不服气。 特别是在看到阿萱之后。 她怎么都没想到,粱煜软禁阿萱居然是假的! 想着这段时日来,粱煜对她的态度大不如从前,虽依旧温柔,却分明透着疏离与冷漠。 她觉得,自己决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了! 她得扮得再乖巧一点,也暂时不能再与阿萱起冲突了。 想到这儿,紫瑜郡主便是看向粱煜,“煜哥哥,突厥人都太坏了,你还是别去了,他们身为手下败将,定也不敢嘲笑你的!” 粱煜没有应声,甚至连看都没看紫瑜郡主一眼,目光落在一直不曾开口的阿萱身上。 “阿萱觉得,本王该不该去?” 闻言,紫瑜郡主心中不禁愤愤,可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而阿萱则是微微点了点头,“突厥的烤全羊很好吃,我很久没吃过了。” “那本王就带阿萱去吃。”粱煜嘴角含笑,看着阿萱的双眸透着几许柔情。 逐风跟随粱煜许久,如何能看不出来这个眼神意味着什么。 当下,目光便不断地在粱煜跟阿萱二人之间游移。 却听紫瑜郡主道,“这……阿萱妹妹如若是想吃烤全羊,等回头抓两个突厥人回来烤就是了,就这样去,会不会太冒险了?” 阿萱没理她,只淡淡瞥了过来。 一接触阿萱的眼神,紫瑜郡主便好似被吓到了一般,整个身子都微微一抖,“我,我只是担心你们的安全,没有别的意思……” 赵哲那大老粗,自然见不得姑娘家如此柔弱可怜,当即便道,“我等知道郡主的意思,郡主只是好心……” 话音未落,赵哲忽然感受到了一股阴冷的眼神。 转头看去,就见阿萱正冷冷地盯着他,好似是在警告他,再多说一句,就扒了他的皮。 于是,只得讪讪闭嘴。 就听粱煜的声音淡淡传来,“阿萱想要的,便是上刀山,下火海,本王也为阿萱弄来,区区一个突厥,又如何去不得?” 太明显了! 这股子讨好的劲儿,哪怕是赵哲都察觉到了不对劲。 于是乎,眼神不断游移的,又多了一个。 阿萱冷漠着一张脸,“突然不想吃了,爷自个儿去吧!” 闻言,粱煜却是眉尾轻轻一挑,“本王独自去,若是被突厥俘虏了可怎么办?” “那就死那边。” 阿萱的回答,干脆利落。 以至于,粱煜都笑出了声来,“哈哈哈,阿萱可舍不得本王死。” 若不然,她也不会不顾自己的伤奔走一天一夜去断崖山。 那场景,每每想起,都还是让他心口触动万分。 他的阿萱啊,就是个嘴硬心软的家伙。 阿萱是真的后悔了。 她就不该去断崖山。 管他有没有被乱石砸死,管他是不是全军覆没! 便是真被砸得面目全非,死无全尸的,也必定是比现在这幅得意的模样,顺眼不少! 真的是欠揍啊! 阿萱垂于身侧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 但终究还是松开了。 罢了,打不过,暂且饶他一条狗命吧! “可是……”紫瑜郡主再次出声,打破了这莫名甜腻的欺负,“煜哥哥,阿萱妹妹,你们真的要去吗?太危险了……” 她好似真的是为两人担心不已。 以至于,看向阿萱的眼神,都透着一股子真诚。 阿萱冷漠地看着她的表演。 她知道,紫瑜郡主是想表现出一副贴心的样子,担忧粱煜,担忧她,忧国忧民。 可…… “那,郡主的意思是,我大棠两千多百姓的血债,不要了吗?” 阿萱冷冷开口,将气氛一下子拉到了最低点。 可,就连赵哲跟逐风都不禁低下了头来。 是啊,仗虽然打赢了,城也夺回来了。 可,那两千多名百姓呢? 曲城跟凌城的大街小巷里,到处都有干涸的血迹。 那些鲜血,浸入了墙壁,地面,泥土之中,根本洗刷不掉。 哪怕只是想想,他们都能想象得到当时的惨烈。 突厥突然破城,城中的百姓只怕是连躲都没地方躲。 他们只是躺在家中,正睡得香甜,却被那群杀人如麻的刽子手拖到了街上,一刀一刀地砍着…… 甚至于,连襁褓中的婴儿都没有放过。 这笔血海深仇,若他们不帮着讨回来,那两千余冤魂,该如何安息! 紫瑜郡主看着几人的脸色,就知道自己是又说错话了。 她低下头,眼底泛起一抹狠厉之色。 为什么? 为什么每一次都被阿萱占了上风? 她到底差在哪儿了! 心中愤怒,眼泪却是滴落了下来,“我,我只是不想让你们去冒险而已,突厥那般凶狠,也不知设了怎样的诡计在等着你们……” 她说着说着,眼泪便扑朔扑朔地往下掉,好似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一般,却偏是隐忍着不哭出来。 如此,倒是叫旁人看着越发心疼。 赵哲有些急了,“郡主,我们都知道郡主是好意,您别哭,这帕子……” 赵哲从怀里取出了帕子来,可还没递过去,就又感觉到了一股极其阴冷的视线射过来。 好似,要射穿他的脑袋似的。 不回头赵哲也知道这视线来自于谁,于是,悻悻收回手,闭上嘴,一言不发。 他可是见识过阿萱姑娘如何一剑砍下哥舒瀚脑袋的。 他可不想成为第二个哥舒瀚。 “好了。”还是粱煜开了口,声音清冷,带着几分懒散之意,“无人怪你,只是这突厥,本王非去不可。” 说罢,目光落在了阿萱的身上,眼眸间复又染上了笑意,“有阿萱在,区区突厥又有何惧?” 第81章 离她远些 “……” 阿萱觉得,那日断崖山的巨石,没有砸中粱煜的身子,但肯定是砸中了他的脑子。 当下,便是翻了个白眼,对着粱煜拱手,“属下有些乏累,先退下休息了。” 说罢,也不管粱煜什么反应,转身便走出了屋去。 可,没走多远,便听身后传来娇呼声。 “阿萱妹妹……阿萱妹妹……你等等我……” “……” 阿萱停下了脚步,眉心却已是拧成了一个结。 回头看向只是小跑而来,却表现得气喘吁吁的紫瑜郡主,眉尾轻轻一挑,不发一言。 紫瑜郡主却好似是缓了一会儿气,方才说道,“阿萱妹妹,我,我是来跟你道歉的。” 哟,稀奇! 阿萱彻底转过了身子来,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继续。” “我……”紫瑜郡主一副扭捏的姿态,“我从前,不该那样针对你,我也不该说你是煜哥哥养的一条狗。更不应该时时都想着冤枉你,我,我只是太喜欢煜哥哥了,我怕你抢走他,所以才会……” 阿萱双手抱胸,冷声一笑,“言下之意,如今是不怕了?” “不是的!”紫瑜郡主摇了摇头,“我,我还是怕的,只是,我如今知道你是我大棠的英雄,知道你巾帼不让须眉,所以,我现在崇拜你,多于怕煜哥哥被你抢走……” 好诚恳啊! 说得好真切啊! 好似这一番话,当真是她的肺腑之言一般。 “郡主想要什么?”阿萱问。 紫瑜郡主微愣,看向阿萱,“我,我不想要什么……只是,只是想跟阿萱妹妹道个歉!还有,之前我说不会让你嫁给我义兄,我也收回这句话!如若说这世上,有什么人能配得上我义兄的话,就只有你了!” 阿萱真是被逗笑了,“不愧是紫瑜郡主,如此感染肺腑的一番言论,连我都快要被你骗过去了。” 如若,她上辈子便是死在她手里的话。 紫瑜郡主一副窘迫的样子,“我知道我以前做的事会让你有所误会,可我如今,是真的想跟你道歉的。当然,接不接受,还是阿萱姑娘你说了算……” “不接受。”阿萱冷漠地打断了紫瑜郡主的话,眼角掠过几分轻蔑,“滚。” 闻言,紫瑜郡主一下子就红了眼,满脸委屈地转过了身去。 却是看见,粱煜就站在不远处。 于是,她上前,对着粱煜就落了泪,“煜哥哥,你,你别怪阿萱妹妹,是我的错……” 粱煜的视线,却只看着那道潇洒离去的背影,清冷的声音缓缓而出,“你可知,她方才就可以杀了你。” 他知道,他的阿萱一定是怕麻烦,才没有动手。 毕竟,紫瑜郡主死在客栈,可以说是贼人所为。 死在战场,可以赖给突厥。 可如今突厥撤退,她在这儿杀了紫瑜郡主的话,倒也可以想到推脱的借口,但以皇上如此宠护紫瑜郡主的样子来看,必定是要一番深究。 所以,方才阿萱才没有动手。 而粱煜的话,也让紫瑜郡主一惊。 委屈的小脸忘了哭,只带着一丝惊悚。 粱煜这才看向她,幽深的眸子不染半点情绪,“本王说过,离她远些。” 所以,粱煜现在还是站在那个贱婢那的! 紫瑜郡主心中恨不得杀了阿萱,可面上却还是保持着委屈的样子,点了点头,轻柔地‘恩’了一声。 她知道,她越是这般乖巧,粱煜便越是拿她没有办法。 至少,在将粱煜的心抢回来之前,她还是要这副乖巧的样子才行。 突厥设宴的时间,是在晚上。 傍晚时分,粱煜便已是骑着暗影在府外等着了。 只是,迟迟不见阿萱的踪影。 赵哲有些心急,“属下差人去催催?” “不必。”粱煜淡淡应着。 逐风有些担忧,“爷,若不然还是属下跟您一块儿去吧?” 粱煜没回他,只冷冷瞥了一眼过来。 那眼神,很明显,是嫌弃。 逐风便也不说话了。 几人又等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阿萱方才姗姗来迟。 看着阿萱那冷若冰霜的脸,粱煜的眸中却是染着欢喜,“本王就知道,阿萱舍不得本王孤身犯险。” 阿萱没理他,视线在府外看了一圈,却是皱了眉,“我的马呢?” 逐风与赵哲纷纷撇开了头去。 粱煜倒是对着阿萱伸出手来。 什么都没说,但意思很明显。 是要共乘一骑的意思。 阿萱站在原地没动,只道,“要不然,王爷您还是孤身犯险一次吧。” 伸出的手摩擦了一下自己的掌心,而后收回,“也好,那本王一会儿若见着粱妃娘娘,定带她回来与阿萱叙叙旧。” 卑鄙! 阿萱眉心骤然一沉。 粱煜居然用哥舒阿依威胁她! 她瞪着粱煜,后者却全然一副无所畏惧的态度。 这人说话,向来是说到做到的。 哥舒阿依好不容易回了突厥,怎么可以再回来! 深吸了一口气,阿萱方才上前,“让让。” 粱煜的屁股,微微往后挪了半寸。 而后伸出手。 阿萱翻了个白眼,这才将自己的手搭了上去。 一股强劲的力道将她提起,而后稳稳落于马背之上。 粱煜的双手很自然就环抱了过来,牵过缰绳,“驾!” 一声喝。 暗影便疾驰而去。 只是,刚出城,暗影便在某人的暗示下,缓了下来。 到最后,便就那么慢悠悠地走起来。 凌城外,是一片广阔的草原,如今正是青草茂盛的时候。 夕阳的光撒在草原之上,如同将草原都染成了一片橘色,一阵风拂过,如浪般起伏。 此等美景,倒是惬意。 “阿萱可还记得三年前与本王一并赏星河?” 三年前,也是与突厥交战。 打赢了仗之后,她跟粱煜二人躺在城墙上,看着星空璀璨。 那会儿,她还如一个孩子般,缩在粱煜的怀中。 阿萱没应声,便听粱煜接着道,“今夜的星空,必定也十分绚烂,你我再次共赏,如何?” 闻言,阿萱下意识的抬眸看天。 奇怪,分明同样是边境,为何凌城的天就是这般湛蓝深远,而孤城就只有满目黄沙? “今夜的星空再美,也不是三年前的那些。”阿萱缓缓道。23sk. 很多事,过去就过去了。 怎么可能还回得去呢? 第82章 怎么还 但对于阿萱的回答,粱煜是不满意的。 “只要是与阿萱在一起,是不是三年前的那些,本王并不在意。” “……” 阿萱眉头紧缩,却并没有再说什么。 只觉得,如今不管同粱煜说什么,都有一种对牛弹琴的感觉。 倒也不能怪他。 只因为经历过上一世的人,只有她罢了。 暗影仍旧保持着闲逛的速度,一直等到漫天星光闪烁,二人才到达了突厥的营地。 远远的,便能看见突厥的篝火。 有突厥士兵上前相迎,“大棠镇远王,我们皇子已经久候多时。” 粱煜垂眸看了那人一眼,这才将视线落向坐于篝火前的男人。 “那是突厥的大皇子,哥舒凛。” 他以为,阿萱不认得。 却不知,上一世,哥舒凛的脑袋是阿萱亲手悬在城墙上的。 二人下了马,这才行至篝火前。 分明没带一兵一卒,可那般突厥人面对他们二人的时候,还是一副如临大敌的状态。 唯有篝火前的哥舒凛还有哥舒阿依面色如常。 “镇远王居然只带了一个女人来赴宴,果然有气魄!”哥舒凛并未起身,对着粱煜便是一番不走心的夸赞。 粱煜也不客气,往篝火旁的椅子上一坐。 却指了指阿萱,“就是这个女人,砍了你们突厥两颗人头,大皇子可要小心了。” 闻言,哥舒凛看向阿萱的眼神分明多了几分仇恨。 不止哥舒凛,在场的突厥人里,除却哥舒阿依之外,几乎所有人都愤愤地瞪着阿萱。 只听哥舒凛冷哼了一声,“我早就听闻,王爷身边的这位阿萱姑娘,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 “好说。”阿萱开了口,坐在了粱煜的身边。 视线却忍不住左右张望,“你们突厥设宴,应该会有烤全羊吧?” 闻言,那一帮满腔愤怒的突厥人都不由得愣了一下。 唯有哥舒阿依不着痕迹地低头一笑,这才道,“不止有烤全羊,还有羊奶酒,阿萱姑娘应该会喜欢。” 说罢,她拍了两下手,便有人将烤全羊跟羊奶酒都送了上来。 香气扑鼻。 草原上的羊,肉质鲜美,羊骚味也并不明显。 配上突厥特有的烤制方法,简直就是人间美味。 阿萱直接撕下一条羊腿就啃了起来,那吃相,不得不让人怀疑她是特意空着肚子来的。 粱煜坐在一旁,就那么满眼宠溺地看着她,时不时地递上一杯水。 看着这一幕,哥舒阿依是真想冲上去问问阿萱,她不在的这段时日,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 啃完一条羊腿,阿萱总算是有了半饱。 吃相也相对斯文起来。 她喝了一杯羊奶酒,方才看向哥舒凛,“听闻突厥有意言和,也不知,是准备怎么个言和法?” 哥舒凛耸了耸肩,“我们准备了骏马三百匹,聊表敬意。” 没办法,打输了仗,就得认。 粱煜嘴角勾笑,冷冷的,却是什么都没说。 阿萱撕下一块羊肉,塞进嘴里,一边嚼着,一边对着哥舒凛挑眉,“就这?” 显然是不满意。 哥舒凛脸色略微有些难看,便又道,“看来阿萱姑娘很喜欢吃羊肉,这样,我们还可以准备一百头羊。” 草原上的民族,没有别的财富。 骏马,牛羊,便是一切了。 阿萱直接对着哥舒凛翻了个白眼,这才对着粱煜道,“爷,看来突厥并没有什么诚意求和,不如我们……” 阿萱的话还未说完,便听哥舒阿依开了口,“我们是真的想要求和,不如阿萱姑娘说,想要什么。” 闻言,阿萱看向哥舒阿依,后者对她微微点了点头。 于是,她又看向了哥舒凛。 却见哥舒凛一张脸难看至极,但显然是没有办法。 他们如今毫无士气,倘若大棠乘胜追击,只怕是这草原都得拱手想让一半出去。 看着哥舒凛那如同吃了苍蝇般的脸色,阿萱便是勾唇一笑。 “我斩杀了你们突厥一名大将,一名皇子,那就当是还了两条人命。”m.23sk. 她说着,眼底却渐渐浮起寒意,“那,剩下的一千九百九十八条人命,不知大皇子想要怎么还。” 一千九百九十八,加上那两条,正好是两千。 而两千这个数字,不但是哥舒凛,在场所有突厥人都意识到了什么,当即一个个脸色都难看至极。 却只有一道声音突兀地响起,染着不屑一顾的冷意,“两国交战,有死伤是很正常的事,难道我们突厥这几日战死的兄弟,也要一一清点之后,向你们大棠讨要吗?” 阿萱看向那人,倒是面熟。 是当初在宫宴上那个嘴比脑子快的络腮胡。 而他这一番话,显然也惹了粱煜的不悦。 只见粱煜身子微微往后一仰,锐利的眸子落在那络腮胡的脸上。 分明什么都没说,却让那络腮胡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一时间,神情竟是有些讪讪。 就听阿萱道,“将士战死,与百姓无辜被屠,能一样吗?所以,若我大棠有朝一日侵入你突厥,杀了你们的妻儿父兄,你们也觉得正常?” 无人应答。 阿萱便看向那络腮胡,“喂,大胡子,你若觉得此事正常,那等我大棠侵入突厥那一日,我先杀你妻儿。” 她说着,眸中杀意尽显。 盯着那络腮胡,如同是盯着一头猎物,威胁的意味甚浓,“我说的。” 不过一个眼神,一句话而已。 那络腮胡却已是被吓得冷汗淋漓。 好似,真的已经亲眼看到自己的妻儿死在了阿萱手里一般。 其余的突厥人也都被吓得不敢说话。 唯有粱煜,看着阿萱的双眸之中透着一股子得意。 这就是他的阿萱,他一手养大的阿萱。 气场之强大,主意震慑整个突厥! “屠城之事,的确是我们不对。”哥舒阿依开了口,“所以,镇远王觉得,那两千条人命要怎么还?” 她故意问粱煜,是因为粱煜的身份摆在那里。 只要他开口,突厥没有拒绝的余地。 粱煜的眼神与阿萱有了一瞬间短暂的交流,而后勾唇一声冷笑,“本王知道,将士听命行事时有无奈。所以,本王要下令者的性命,以慰我大棠百姓之冤魂。” 第83章 那把剑 “好。”哥舒阿依应得极其爽快,紧接着,一把匕首便狠狠刺入了哥舒凛的胸口。 哥舒凛瞪大了双眼,死死盯着哥舒阿依。 “你!你居然!” 他怎么都不敢相信,自己的亲妹妹会把匕首捅进自己的心脏! 可,哥舒阿依也是死死地瞪着他,没有半点退让! “是你暗中怂恿大将下了屠城的命令!如今大棠的镇远王要你偿命才肯平息战事,杀了你,能保我突厥一众平安,大皇兄,你安心去吧!” 她高声说着,随后又附耳低声道,“派刺客暗杀我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会有一日死在我的手里?” 哥舒凛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可终究是没有说出半个字便咽了气。 在确定哥舒凛死透了之后,哥舒阿依方才拔出了匕首。 那匕刃上,还沾着一丝鲜血。 阿萱一眼就认出来,那把匕首是她的。 当初带哥舒阿依离宫时,她将匕首扔在了哥舒阿依面前。 她有心留下那把匕首给哥舒阿依护身之用。 却没想到,那匕首最终会要了哥舒凛的命。 这样算来,哥舒凛是不是也算是死在了她手里? 那,岂不是又一个与前世命运相同之人? 阿萱的眸子不由得一沉。 而那群突厥人却因着哥舒凛的死而愤怒了起来。 “六公主!你弑杀大皇子,我一定会如实禀报可汗!” “来人!把六公主抓起来!” 当下便有人上前擒住了哥舒阿依。 一片嘈杂。 粱煜却是缓缓站起了身来。 无形的威压,令得全场莫名安静了下来,那么多人,却连火焰吞噬着木柴的声音都能听得那般真切。 粱煜看着哥舒阿依,脸上是冷傲的笑意,“六公主果真是让本王见识了,何为突厥的雷厉风行。既然两千百姓的仇已报,那我大棠也就暂且休战。具体议和事宜,还需请旨我皇。” 言下之意,若不是哥舒阿依杀了哥舒凛,大棠必定是要攻打突厥的。 是哥舒阿依救了突厥。 所以,这群人有什么资格拿下她? 这帮人里,有哥舒凛的人,自然也有哥舒瀚的人。 哥舒瀚死后,他的部下大多跟了哥舒阿依,这会儿听粱煜这样说,当即上前将擒着哥舒阿依的那两人推开了。 “是六公主救了突厥,究竟是罚是赏,还需禀报可汗,哪里轮得到你们对公主放肆!” 阿萱也站起了身来,“你们要如何处置你们的六公主,与我无关,我想要的,已经得到了。” 说罢,她看向粱煜,道,“爷,我们走吧。” 她不能让突厥人知道她跟哥舒阿依的关系有多好。 那会害了哥舒阿依的。 “好。”粱煜柔声应着,一声口哨,那被关在马棚里的暗影便是一声嘶鸣,一跃跨出马棚,朝着二人飞奔而来。 那矫健的姿态,饶是见惯了宝马良驹的突厥人也不由暗暗赞叹。 粱煜搂着阿萱的腰,翻身上马,也将阿萱带入了自己的怀中。 一声‘驾’ 二人策马离去,呼啸的风中,阿萱不由得回头看向哥舒阿依。 只见,后者也正望着她离去的方向,而那把匕首,也被她无比珍惜地放入怀中。 历经一场劫难,哥舒阿依也比从前成熟了,她相信,哥舒阿依一定能够在突厥站稳自己的脚跟。 直到离开突厥的领地,坐下暗影方才慢下了脚步。 虽是夏日,但偌大的草原上凉风习习。 耳边不时传来几声虫鸣。 明月高挂,星光璀璨,竟是比来时更好看些。 “那把匕首你的?” 头顶传来粱煜清冷的声音,也不知是不是这夜色太美,重生回来后,她第一次觉得,粱煜的声音还挺好听。 她淡淡‘恩’了一声。 语调染着几分轻快。 粱煜知道,那是因为杀了屠城的罪魁祸首,为那两千百姓报仇了的缘故。 于是,他的心情也颇好,“等回京,本王再命人造一把上好的匕首给你。” 粱煜说的上好,一般就是吹毛断发,削铁如泥。 市价千两以上。 他对她,向来都不会吝啬,几乎是要什么给什么。 除了……他悬在书房的那把剑。 想到这儿,阿萱的好心情瞬间消散。 她看着前方没入黑暗的路,问道,“可我只想要爷书房里的那把剑。” 上一世,她要了不下十次,粱煜都没有答应。 但最终,那把剑却出现在紫瑜郡主的手里。 这一世,粱煜对她的感情似乎是起了些许变化。 那么,那把剑,他会给她吗? 身后,是长时间的一阵沉默。 阿萱甚至可以感受到,背后的气压都低了几分。 好一会儿,粱煜才又开了口,“阿萱还想要什么?” 显然,关于那把剑的答案是,不可以。 阿萱抬眸,看着漫天星光,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 还是一样。 粱煜对她的感情,不外如是。 那把可以交给紫瑜郡主的剑,却始终不会松口说给她。 可见,对于粱煜而言,她并没有那么重要。 所以,她在期待什么呢? “没有了。” 她淡淡回答,染着几分自嘲般的轻笑,叫人分辨不清她如今究竟是什么情绪。 粱煜又沉默了一会儿,道,“除了那把剑,本王什么都可以给你。” 阿萱似是听腻了这种话,微微摇头,“不需要。” 她想要什么,会自己想法子得到,不必靠旁人的施舍。 待回到凌城,天色已是微微亮了。 粱煜率先下了马,而后伸手将阿萱也抚了下来。 四目相对,却是相顾无言。 因为,一把剑。 府门大开,逐风等人迎了出来,“爷,你们总算回来了!” 分明探子回报,说二人早已离开突厥领地,却不知何故一直迟迟不归。 也让众人心中不免担忧起来。 粱煜没有说话。 阿萱却是开了口,“我先回去休息了。” 说罢,便是大步入了府。 只是那句话,也不知是跟谁说的。 看着阿萱的背影,粱煜眉心微拧,但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待阿萱洗漱过后,外头的天色已是大亮。 她躺在床上,倦意缱绻。 脑海中却始终挥不去那把剑。 第84章 姿势,竟是该死的暧昧 议和尚需时日,大军无诏不得回京,于是乎,阿萱跟粱煜在凌城的日常就成了去城中各处巡视。 只是,这一日巡视回来,众人却发现,紫瑜郡主不见了。 “府里上下都找过了,没有!”逐风皱着眉。 别说是府里,便是府外都已经带人翻了个遍,却始终没有紫瑜郡主的影子。 粱煜脸色阴沉,而一旁跪着的小丫鬟也已经是吓坏了。 她是粱煜在附近村子里找的,专门来伺候紫瑜郡主的。 可没想到,才来了几日,就把人弄丢了。 小丫鬟哭得抽抽搭搭的,“奴,奴婢只去倒个水的功夫,郡主不见了!” 此事,自然是怪不得这小丫鬟的。 如今这府邸,虽然比不得京城的镇远王府那般防守严密,但也是有侍卫轮班巡视把守的。 若紫瑜郡主是自个儿走的,侍卫们不可能瞧不见。 所以,只有一个可能,紫瑜郡主是被掳走的。 而能躲过侍卫,掳走紫瑜郡主的人,必然也不是寻常人。 这一点,粱煜心知肚明,所以他并没有责备那小丫鬟。 只是那张脸,阴沉得可怕,吓得那小丫鬟只觉得自己已经是死过好几回了。 赵哲也是眉头紧蹙,“属下已经命南北两处城门严密看守,郡主应该还在城中。” 逐风遂道,“属下这就带人在城中各处搜查!” 说罢,便与赵哲二人齐齐行礼离去。 郡主失踪,乃是大事,若找不回来,这帮人都是要掉脑袋的。 “你也退下吧。”阿萱对着那小丫鬟说着。 小丫鬟却是怕兮兮地看了粱煜一眼,见后者没说话,便又看向阿萱。 她实在不敢贸然离开。 只是,阿萱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示意她离去,她才感激涕零地行了礼退下。 于是乎,粱煜那双阴冷的眸子便看向了阿萱。 阿萱眉尾轻轻一挑,“我整个人上午都在巡城,没空惹您的紫瑜郡主。” “恩。”粱煜冷着一张脸,“但你笑得如此张扬,总归是不大好。” 粱煜当然知道人不是阿萱弄走的,只是阿萱这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属实是任谁看了都得皱眉头。 闻言,阿萱只耸了耸肩,“那我就不在王爷跟前碍眼了。” 说罢,行了礼,便是出了府去。 她当然不会去找紫瑜郡主。 虽不知,是被什么人掳走了,但她觉得,紫瑜郡主最好是死在外面了,也省了日后她动手。 她就在街上闲逛着。 如今的凌城已是在重建之中,街上也有了些许小贩,虽说那些干涸的鲜血印记还在,但整座城终于是有了些许生机。 “阿萱……” 忽然间,一道不太清楚的呼喊声传来。 隐隐约约的,但能分辨得出,是女子。 阿萱眉头微微一拧。 该不会,是紫瑜郡主吧? 真是晦气! 逐风他们找了半天都没找到,怎么她一出门就遇上了? 也罢,当没听到就是。 想着,阿萱便低着头,快步往前走。 却不料,街边一处酒楼里,突然蹿出来一个身影,一把就拽住了她,“阿萱妹妹!救我!” 造孽啊! 阿萱冷眼看着紫瑜郡主,很是不明白,她为什么偏要蹿到她面前来。 只是,不等阿萱说话,酒楼里便又走出来一名男子。 身形高大健硕,一看就是习武之人。 一块黑布蒙住了半张脸,凌厉的双眸炯炯有神。 单看这半张脸就知这男子是个俊朗帅气的,甚至,阿萱还觉得是在哪儿见过。 “阿萱妹妹……”紫瑜郡主已是缩在了阿萱的身后。 但阿萱下意识地就想侧身让开一步。 毕竟,她没有任何要救紫瑜郡主的理由。 可,还不等她抬腿,那蒙面男子便开了口,语气染着漫不经心的狠厉,“不想死就让开。” 于是乎,阿萱站定了身子,看着那男子微微一笑,“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在我面前嚣张?” 蒙面男子显然没有想到眼前这个身子娇小的女子居然是个不好惹的。 视线不由地打量了她一番,这才略有惊讶地问道,“你就是阿萱?” 阿萱想,这人怕不是个聋子? 方才紫瑜郡主一直在喊她,难道他都没听见。 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阿萱对着那蒙面男子道,“我是不想救她,可偏偏是被我撞见了,我若不救,回去会很麻烦。” 她说着,很是无奈地叹息了一声,对着男人挥了挥手,“你走吧。” 可,男人根本不听。 “早就听闻阿萱姑娘乃巾帼奇才,女中豪杰,此次与突厥之战更是立下赫赫战功,实在叫人敬佩。” 一番马屁拍下,男人却又话锋一转,“但,今日在下必须要带她回去。” 回去? 这个词引起了阿萱的注意,“回哪儿?京城?” 男人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蹙眉,没有应声。 阿萱不由得打量起男人来,对于男人的身份,心底已是隐约有了几分猜测。 如若真是他,那紫瑜郡主在他手里就会是安全的。 那,她就更不能把人交出去了。 否则,紫瑜郡主安然无忧,她却要平白受粱煜一顿怒斥,岂不是得不偿失? 于是摇了摇头,“不行,我不能把她交给你。” “那,就休怪在下不客气了。”男人说罢,便是飞身而来。 阿萱顺手一推,将身后的紫瑜郡主推出男人可以擒到的范围。 岂料,力道用得有点大,紫瑜郡主竟是直直地朝后摔了去。 见状,男人眸心狠狠一沉,却是转身袭向阿萱。 阿萱小心应对,不敢有丝毫怠慢。 可相比之下,男人的攻势不急不缓,一招一式,竟是份外赏心悦目。 以至于,阿萱有一种被他玩弄于鼓掌间的羞耻感! 心中不禁泛起丝丝恼怒。 索性转守为攻,凌厉的招式袭向男人。 男人没想到阿萱竟开始下杀手,惊讶之余,眸间却是染上了几分笑意。 只是这笑,在阿萱看来就是赤裸裸的嘲讽。 如此,也就没必要给他留脸面了! 她五指成爪,目标是男人的蒙面巾。 而男人一样就看穿了她的意图,在她袭来之际,突然一个转身,非但保住了自己的蒙面巾,还让阿萱一下子失去了重心。 眼看着就要超前摔去,男人却又顺势将她一把拽入怀中。 姿势,竟是该死的暧昧! 就在这时,一道阴冷至极的声音传来,“你们在做什么?” 23sk. 第85章 娘子好狠心 登徒子! 阿萱一张小脸气得微微泛红,那男人却是看得越发欣喜。 却不料,阿萱突然抬手,扯去了他的蒙面巾。 一张俊俏的容颜就这么完整地展现在阿萱的面前。 鼻梁高挺,朱唇红润。 不同于粱煜那一副冷漠寡情的样子,眼前的男子便是连眉宇间都透着温煦。 只是面巾被摘,男人显然一惊,伸手便要夺,可阿萱眼疾手快,将他的蒙面巾塞入自个儿怀中。 那人要抢夺的手,就这么无比尴尬的停在了阿萱胸口的正上方。 见状,阿萱的嘴角不由得勾起几分得逞的笑,挺了挺胸,对着男人嗤笑,“公孙将军擅离职守,回头我可得好好参上一本!” 没错,眼前这位正是禹王义子,紫瑜郡主的义兄,眼下理应是在南边,与陈国交战的公孙羽。 见身份被识破,公孙羽自然是放弃了夺回面巾,可搂着阿萱的手却是不曾有半分松懈。 只道,“我猜,你舍不得。” 阿萱只觉得可笑,“有何舍不得?” “好歹,你我也是有婚约在身,我若是出了事,你是要嫁给谁?” 公孙羽勾唇浅笑,眸中满是柔情。 阿萱却是被他这番话说得一愣。 婚约? 哦,是了。 当初粱煜可是亲笔写了婚书送去的。 甚至,她还让德贵妃寻人给她重新画了一幅画像。 思及此,阿萱眉头紧蹙。 在此之前,公孙羽是她用来抵抗粱煜的一个工具。 可如今,这工具就这么活生生站在她面前,还出言调戏她。 这种感觉,还真是叫人不爽。 “松手。” 语气染了怒。 公孙羽却没有半分眼力见儿。 非但没松手,反倒是将阿萱搂得更紧了些。 “我抱我自己的娘子,有何不可?” 娘子? “你要不要脸?”阿萱用力推了公孙羽一把,没推动。 而公孙羽却是凑了左脸上来,“我不要,娘子若要便拿去。” “……” “谁是你娘子!” “你啊!粱煜亲笔写的婚书,还能有假?” 阿萱深吸了一口气,方才压下一口咬死他的冲动。 “尚未成婚,你放尊重些!” “不过是早晚的事,娘子又何须在意?” 阿萱忍无可忍。 索性一伸手就捏住了公孙羽的脸皮,“一口一个娘子,我看你这脸皮厚的,连剑都捅不穿了吧!” “嘶!娘子轻些,疼……” 哇! 当真是厚颜无耻之典范啊! 阿萱手中的力道越发重了,偏偏公孙羽就是不吃亏,仍旧是‘娘子娘子’的喊着。 全然忘了,紫瑜郡主还在场。 只听得紫瑜郡主一声娇喝,“阿兄!阿萱妹妹,你们在干嘛?” 闻言,二人这才从争斗中回过神来,却意外发现,粱煜不知何时站在了街角。 只见他负手而立,脸色阴沉可怖,视线落在阿萱跟公孙羽的身上,那目光似是要将二人剐上几刀似的。 公孙羽终于松开了阿萱。 可阿萱却是狠狠扭了一下公孙羽的脸皮,方才心满意足地松开。 以至于,公孙羽吃痛,大呼了一声,慌忙捂着自己的左脸。 却仍是小声嘟囔,“娘子成亲后,定是个母老虎。” “你还说?”阿萱再次扬手,公孙羽被吓得往一旁退了两步。 高大的身形这会儿却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缩着,捂着脸,像个挨了打的小媳妇儿。 粱煜缓步而来,紫瑜郡主则是一瘸一拐地走到了粱煜的身边,“煜哥哥……” 粱煜这才将视线从阿萱的身上收了回来,垂眸看向紫瑜郡主,眉心微拧,“受伤了?” “恩……刚才阿萱妹妹……”紫瑜郡主话说了一半,而后摇头,“不小心扭了。” 如此一来,便会让人觉得她的这个‘不小心’是阿萱造成的。 阿萱冷着一张脸,并不意外紫瑜郡主的这个表现。 毕竟,她一贯如此。 只不过这一次…… 好像还真是她造成的。 是以,粱煜那如刀子一般的眼神剐过来的时候,阿萱气定神闲,一句话都没说。 而后,粱煜的眸子落在了公孙羽的身上。 “擅离职守,杖五十,一日徒一年,十五日者,绞。”粱煜的声音阴冷又淡漠,“公孙将军千里迢迢赶个死刑,不知是何缘故?” 面对粱煜的威压,公孙羽半点没有怯场。 放下捂着左脸的手,脸上也没了方才对着阿萱时的那种厚颜无耻,冷峻着眉眼,气场竟是丝毫不逊于粱煜,“镇远王诱拐郡主,这罪应该不比本将小。” 擅离职守,死他一个。 诱拐郡主,那便是整个镇远王府的人都逃不掉。 紫瑜郡主被这罪名给吓坏了,满是护着粱煜道,“是我自己逃出来的,跟煜哥哥没有关系!阿兄,我在这儿很好,煜哥哥还找人照顾我,我没事的,你赶紧回去吧!” “这大约就是传说中的女大不中留吧!” 阿萱站在公孙羽的身边,低声轻嘲,“想用这罪名扳倒粱煜是不可能了,我劝你还是赶紧走吧。” “那你呢?” 公孙羽忽然就染了笑意,侧过头来看着阿萱,眼巴巴的样子,像极了小狗,“你也是女大不中留吗?” 阿萱眉心一拧,冷冷瞥了公孙羽一眼。 很想当着粱煜的面给他一拳,可若真是如此,她之前口口声声说非公孙羽不嫁,岂不是就穿帮了? 粱煜的脸色,沉得好似能滴出水来。 “阿萱。”他沉声开口,语气分明是隐着怒,“过来。”23sk. 阿萱微愣。 她知道粱煜是不高兴了,因为公孙羽。 可……他让她过去,她就过去,岂不是显得她太怂了? 可若是不过去…… 眼看着粱煜的脸色越发阴冷,阿萱终于还是抬步朝着粱煜走了过去。 以至于,公孙羽有些委屈巴巴,“娘子真是好狠的心,就这么丢下为夫了?” “公孙将军。”粱煜唤出这四个字的时候,几乎是咬牙切齿,“自重。” 公孙羽却是挑眉轻笑,“她本就是我的未婚妻,我唤她一声娘子,有何不妥?” 四目相对,寒光冷冽。 那双含笑的双眸,对上那双阴冷嗜血的眸子,谁都不肯退让半分…… 第86章 比不过 看着两个男人,为了阿萱争风吃醋,紫瑜郡主自然是不乐意的。 当下便是拉了拉粱煜的衣角,一脸的可怜巴巴,“煜哥哥,我的脚好痛,我们回去好不好?” 粱煜这才收回了视线,看向紫瑜郡主,“还能走吗?” 紫瑜郡主咬着唇,“应,应该可以……”说着,便是才尝试着走了两步。 可那痛苦的模样,任谁看了都不忍心。 公孙羽下意识地上前来,但粱煜却已是一把将人抱起,转身便大步往府邸走去。 看着粱煜那干脆利落的动作,阿萱眉心微拧。 怎么说呢? 就感觉站在原地的自己,挺尴尬的。 她看向公孙羽,却见对方的脸上拂过一丝狠厉。 却在与她四目相对的时候,又变得满眼宠溺。 阿萱心中不禁冷笑。 能跟粱煜相提并论的男人,怎么可能是个简单的货色? 正想着,身后忽然传来粱煜那阴冷至极的声音,“还不跟上?” 怒意满满。 阿萱翻了个白眼,这才转身跟了上去。 紫瑜郡主的确是扭得不轻,脚腕肿了一大片,只是她口口声声说着‘没事,煜哥哥不要担心。’倒显得她格外懂事了。 阿萱双手抱胸,倚靠在门边看着,只觉得,紫瑜郡主的手段比起从前,倒是高明了几分。 军医替紫瑜郡主上了药,只说未曾伤及筋骨,却也得休养个十天半个月的才能好。 阿萱没有说话,嘴角还是悬着那幸灾乐祸的笑。 其实这等小伤,她出手,三天就能下地了。 可,她找不到出手的理由。 “煜哥哥,我真的没事,我这几日不下床就好了,你不用担心我的。”紫瑜郡主那乖巧的模样,配上她那张清纯无辜的小脸,哪个男的瞧了能不动心? 粱煜沉着脸,没有说话。 紫瑜郡主却是咬着唇道,“煜哥哥,我阿兄也是因为担心我才会千里迢迢地寻来,你可不可以不要怪他……” 温柔,善良,娇弱。 当真是这世间男子最喜爱的品格,都齐聚在她身上了。 阿萱就这么冷眼看着粱煜安抚紫瑜郡主,不由得开始想,兴许自己上辈子就输在了这儿。 毕竟,紫瑜郡主那做出来的姿态,是她历经两世都学不会的。 心中一声冷笑。 她转身就回了自己的住处。 却不料,有客不请自来。 “这株槐树,生得真好。”公孙羽正立于槐树之下,阳光透过枝叶,斑驳洒落在他身上,倒是让他浑身都透着一股子温润之气。 分明是与粱煜一样,在战场上杀人不眨眼的家伙,身上却毫无戾气。 要么就是他天性如此,要么,就是他太能装了。 阿萱眉心一拧,“是啊,这么大的槐树,应该是能招不少的鬼的吧?” 一句话,便将公孙羽营造出来的儒雅气氛破坏得一干二净。 槐树招鬼虽是迷信,可摊上凌城被屠杀了上千百姓这事儿,不论谁听了都会觉得心里毛毛的。 更何况,那槐树下还有一滩已经发黑了的血迹。 公孙羽看向阿萱,“娘子可真是煞风景。” 一边说着,一边不着痕迹地退离了那棵老槐树。 阿萱不由得被逗笑了,“怎么?堂堂公孙将军,杀伐无数,居然怕鬼?” “娘子这话错了,为夫怕的不是鬼,而是未知。” 他给自己找了个堂而皇之的理由。 阿萱也不拆穿他,自顾自进了屋。 公孙羽便也跟了进来,扫了一眼屋内的陈设,不禁挑眉,“娘子这儿,倒是比紫瑜那院子瞧着舒坦。” “我不喜太过奢侈的陈设,便选了此处。”阿萱淡淡应着,在桌前坐下,抬手泡了一杯茶,递给了公孙羽。 公孙羽坐在了阿萱对面,接过,轻抿了一口,而后点头,“不错,娘子这品味与为夫很是相似,相信成亲之后,你我定会凤协鸾和,举案齐眉。” 阿萱没给自己倒水,却是双手撑着脑袋,看着公孙羽,“你就这么肯定,我一定会嫁给你?” “为夫与陈国交战数年,战功可不比粱煜少,向皇上讨一个老婆又有何难?更何况,粱煜亲笔写了婚书,哪有反悔之理?” “可……你在边境都已经这么多年了,战事都还未能解决,回京之日更是遥遥无期,我总不能一直等你。” “娘子放心,陈国已是强弩之末,撑不了多久了。至多一年,为夫便能回京娶你。” 公孙羽信誓旦旦,眉宇间染着几分自傲。 阿萱微微歪了歪脑袋,“可,你的义妹说不会让你娶我的。” “哦?”公孙羽挑眉,“我瞧着她今日对你,很是亲切啊……” 一口一个阿萱妹妹的,不是吗? “都是装的。”阿萱嘴角勾着笑,“你可知,她为何这么恨我吗?” 公孙羽没有应声,只低头饮着茶。 “因为我设计让她与仲太傅之子睡在了一起,她想嫁给粱煜的梦灭了,所以啊,她恨不得我死。” 谁人不知,公孙羽最是疼爱他的义妹,阿萱这样说,就是故意激怒公孙羽。 可,公孙羽的脸色并无多大变化,放下杯盏,道,“此事,为夫有所耳闻,是紫瑜先设计害娘子,娘子不过反击而已。” 闻言,阿萱脸上的笑意微微有些僵了下来。 她从前与公孙羽,并无多大的接触,今日却发现,这人的城府非比常人。 居然听到了这种事都不生气。 当初,粱煜可是气得差点与她决裂了。 阿萱坐直了身子,脸上笑意全无,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公孙羽。 公孙羽却好似没有发现阿萱的异常似的,只好奇问道,“不过,娘子为何不生气了?” “我为何要生气?” “因为,为夫一直在喊你娘子啊!” 之前,她可是差点把他的脸皮都捏碎了。23sk. 闻言,阿萱却是勾唇一笑,没有回答。 可,公孙羽却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娘子你……”声音,骤然沙哑。 公孙羽面色一惊,再开口,却是一个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只有那张惊讶的嘴巴一开一合,却没有半点动静。 阿萱这才冷笑道,“毒哑你,一劳永逸。” 第87章 是不是因为你 真当调戏她不用付出代价? 阿萱看着公孙羽笑。 而公孙羽在尝试着大喊两声,却依旧发不出一丁点儿声音之后,对着阿萱露出一副可怜巴巴的神情。 以至于,阿萱眉头一跳。 这兄妹两个,怎么惯会使些相同的招数? 公孙羽的五官,不如粱煜凌厉,眼下做出这可怜的模样来,好似真就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朱唇微微嘟起,倒是半点不觉得造作。 说不了话,就那么眼巴巴地看着阿萱,好似再说,‘娘子怎么舍得?’ 有那么一瞬间,阿萱倒是理解了粱煜了。 心头不自觉一软,阿萱翻了个白眼,“过两日就能说话了。” 闻言,公孙羽不禁一喜,对着阿萱露出甜美的笑容。 惹得阿萱又翻了个白眼,“你最好这两日就走,若再来烦我,我就让你这辈子都变哑巴!” 公孙羽委屈巴巴。 拿起杯子又想喝,但一想到自己就是喝了这杯水才被毒哑的,便又将杯子放下了。 恰在这时,外头有侍卫来通传,“萱副将,王爷请您去前厅用膳。” 阿萱应了声,便是站了起来。 岂料,公孙羽也跟着站起,像个小媳妇儿似的跟在阿萱的身后。 阿萱回头瞪了他一眼,“你要跟我一起去?不怕粱煜一会儿宰了你?” 公孙羽摇头。 他可不怕粱煜。 阿萱撇了撇嘴,便也不管他,自顾自往前厅走去。 前厅里,粱煜已是等候着。 见阿萱身后还跟着一个公孙羽,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 他们两个怎么会在一起? 阿萱却只当没有看出粱煜的不悦,上前行了礼,便在一旁坐下。 公孙羽就贴着阿萱坐下,还很贴心的将筷子递给阿萱。 以至于,粱煜那双黑沉的眸子微微眯起,阴冷的声音缓缓而来,“公孙将军还不走?” 公孙羽看了粱煜一眼,点了点头,随后若无其事地拿过筷子,给阿萱布菜。 眼看着,粱煜的脸色越来越沉,好似随时都要掀了桌一般。 为保住这一桌子的美食,阿萱便替公孙羽答道,“公孙将军应是担忧紫瑜郡主的伤,所以才暂且多留两日,对吧?” 阿萱看着公孙羽,眉尾轻挑,用威胁的眼神示意他配合。 于是,公孙羽冲着阿萱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而后点了点头。 粱煜却只觉得眼睛疼。 鼻尖发出一声冷哼,“既然公孙将军如此担忧郡主,那为何不去看望郡主?” 反倒是跟在阿萱的身后,像个跟屁虫! 公孙羽眉头一皱,看了粱煜一眼,便又看向阿萱,嫩唇一嘟,竟是一副撒娇的姿态。 粱煜参与袖下的手,几乎是快要捏碎了,才忍住了上去锤爆公孙羽狗头的冲动。 而阿萱,也甚是无奈。 谁让她把公孙羽毒哑了呢? 于是,深吸一口气,才冲着粱煜道,“公孙将军一会儿会去看望郡主的。” “他是哑巴吗?要你替他说话?” 粱煜怒了。 可阿萱又不能如实回答。 毕竟,毒害朝廷命官,也是个不小的罪。 这儿除了粱煜,可还有旁人在的。 于是,只能硬着头皮回答,“公孙将军是嗓子不适,王爷息怒。” “他嗓子不适,便要你做他的嘴?”粱煜冷哼一声,周身的阴鸷之气份外明显,“本王倒是不知,阿萱与公孙将军竟如此要好。” 闻言,公孙羽对着粱煜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随后,像是炫耀似的,伸手就搂住了阿萱的肩膀。 阿萱眼疾手快,一筷子打在公孙羽的手背,惹得后者倒抽了一口凉气,忙是收回了手,轻轻吹着。 粱煜原本还因着阿萱的动作而稍稍消了些气。 可随后,就见公孙羽将自己的手背送到了阿萱的面前,一副不给他吹吹,他就一直保持这个姿势不罢休的姿态。 粱煜顿时怒从心起,阴冷的眸子死死盯着阿萱,显然是在警告她:你敢! 阿萱自然是瞧见了粱煜的脸色。 可,公孙羽这家伙的脸皮,堪比城墙。 她若不照做,他能一直这样举着手,委屈巴巴地盯着她看。 而他继续这样举着,粱煜那家伙,估计会把他的手给砍了。 权衡再三,阿萱方才瞪了公孙羽一眼,而后象征性地吹了一口。 公孙羽心满意足,笑得像个孩子。 而粱煜,则是一把捏碎了手中的杯盏。 “阿萱还真是体贴。” 咬牙切齿的声音,似乎是要将牙根都咬碎了。 阿萱略显惊讶地看着粱煜的手,杯盏的碎片划破了他的手指,一丝殷红流淌而下。 何至于发这样大的脾气,他抱紫瑜郡主的时候,她都什么都没说呢! 可,明明粱煜的怒意都表现得这样明显了,公孙羽却还是当没有看到。 自顾自给阿萱夹了一个鸡腿吃。 而后,一脸欣喜地看着阿萱,好似是在等一个夸奖。 但,阿萱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听粱煜冷声道,“阿萱。” 阿萱一愣,看向粱煜,就见后者神色冷冷,瞥了眼她碗里的鸡腿,“本王要吃。” 吃呗! 公孙羽把整盘鸡都端到了粱煜的面前。 示意粱煜想吃就吃。 那没眼力见儿的样子,惹得阿萱‘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 以至于,粱煜那神情,好似是要吃人一般。 但,他居然没有直接掀桌子,而是露出一副饶有兴致的模样,看着阿萱,“本王要吃。” 他又重复了一遍,意思很明显,他要吃阿萱碗里的。 那个公孙羽夹给她的。 阿萱自然不会因为这种小事而纠结,他要吃,那便给他吃。 当下,便要夹起送进粱煜的碗里。 看她的动作,粱煜的脸色终于稍有缓和。 却不料,公孙羽忽然半路杀出,将那鸡腿抢了过去。 这粱煜还能忍? 当下便是出掌朝着公孙羽袭去。 公孙羽迅速后退,粱煜追击而上。 两人就这么从前厅,一直打到了院子里。 一时,倒是分不出个胜负。 也不知过了多久,紫瑜郡主匆匆赶来,看到打得难舍难分的二人,又看了眼屋内正惬意吃饭的阿萱,不由得一愣,当下便是一瘸一拐地冲到阿萱面前,“他们为什么打起来了?” “因为一根鸡腿。”阿萱如实回答。 可紫瑜郡主显然是不信,当即便是压低了声对着阿萱质问道,“是不是因为你?” 第88章 本王悔了 阿萱一边咬着鸡腿,一边看着她,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紫瑜郡主感受到了侮辱,对着阿萱恶狠狠道,“贱人,你别得意!” 闻言,阿萱却只一声嗤笑,“郡主这是装不下去了?” 先前还一口一个阿萱妹妹,要跟她道歉呢! 紫瑜郡主脸色铁青,“你以为,他们为了你争风吃醋你就赢了?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说罢,紫瑜郡主便又一瘸一拐的到了外头,大喊着,“阿兄,煜哥哥,你们别打了!” 但显然,那两个男人一点都没在意。 依旧你来我往,不分上下。 于是乎,紫瑜郡主一咬牙,整个人都超前扑了去,“啊!” 一声惨叫,紫瑜郡主扑摔在地,也终于令得那两个打红了眼的男人停了下来。 见紫瑜郡主倒在地上,两个男人几乎是同时冲了上去。 一左一右将紫瑜郡主扶了起来。 紫瑜郡主得意地看了阿萱一眼,这才做出一副担忧的样子来,“阿兄,煜哥哥,你们不要打了好不好?都是紫瑜的错,是紫瑜不乖……” 她真是说哭就能哭出来,眼泪一颗接着一颗,也让身旁的两个男人不自觉地看了对方一眼,戾气也褪去了不少。 只听粱煜冷声道,“让你卧床休息,何故跑这儿来?” 紫瑜郡主看向粱煜,水汪汪的眼睛透着委屈,“紫瑜听说阿兄跟煜哥哥打起来了,就,就……” 闻言,两个男人都不由得瞪了对方一眼。 就听紫瑜郡主继续哭诉着,“阿兄,煜哥哥,你们都是紫瑜最珍视的人,你们不要吵架,不然,紫瑜会很伤心的!阿兄,我听你的话,我会乖,我以后再也不乱跑了……煜哥哥,我阿兄是担心我才会到这儿来的,你不要怪他好不好?” 一番话,令两个男人之间的气氛稍有缓和。 可这两个人会打起来的核心问题又不是因为她,因此,也只能是稍有缓和。 但紫瑜郡主很得意。 她觉得,她已经把这两个男人给拿捏了。 毕竟,方才两人还打得你死我活的,如今却都在抱住着她。 正当她心花怒放之际,阿萱却是从屋里走了出来,“属下先去巡视了。” 淡淡说了一声,不行礼,也不停留,自顾自地往外走。 见状,公孙羽下意识地便要跟上去,却是被粱煜跟紫瑜郡主双双拉住了。 “阿兄……”紫瑜郡主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而粱煜则是眉尾一挑,“你们兄妹二人好好叙叙旧吧。”说罢,便是拂袖而去。 紫瑜郡主拉住了公孙羽,却没有拉住粱煜,当即便沉了脸。 双眸落在阿萱的背影之上,满是愤怒。 却在这时,一只大手按在了她的头顶,轻轻揉着。 紫瑜郡主这才反应过来,身边还站着一个公孙羽。 当下露出一副甜蜜的笑意,“阿兄,还是你对紫瑜最好了。” 公孙羽也是一笑,温煦如阳光。 另一边,阿萱出了府,便有侍卫牵了马来。 她刚要翻身上马,却见粱煜也跟了出来。 当下有些吃惊,可粱煜的脸色却是沉得厉害,“怎么?不是公孙羽跟着你出来,很失望?” 阿萱眉心微微一拧,“王爷这是在闹脾气?” 粱煜上前逼近她,“你觉得,本王只是在闹脾气?” 阿萱无视他,翻身上马,“我喜欢公孙羽,这事儿王爷不是一早就知道了吗?何必这会儿来找不痛快?” 说罢,也不管粱煜是什么表情,便是策马而去。 可粱煜岂会就这样放过她。 当即招来了暗影就追了上去。 阿萱的马,自然是跑不过暗影的。 很快,粱煜便追上了阿萱,随后轻身一跃,便落在了阿萱的马背上。 惹得她坐下的骏马一惊,前肢高高扬起,差点将两人都摔在了地。 好不容易稳住了马,阿萱也来了脾气,回头喝问他,“王爷到底想做什么?!” 可知方才有多危险? 如若二人摔在地上,这马的前肢落地,也不知是会踏碎了谁的胸骨。 粱煜的双手已是拽着缰绳,也等同于是将阿萱搂在了怀里。 他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怀里的女人,眸色深沉。 “你当真喜欢他?” 阿萱冷着脸,却是没有再回答。 不知为何,当粱煜这般认真严肃地问她这个问题的时候,她竟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可粱煜那阴冷低沉的声音,却在步步紧逼。 “你若真喜欢他,为何毒哑了他?” 说什么嗓子不舒服,真当他是傻子好糊弄吗? “王爷怎么就肯定,这不是我与他之间的情趣?”阿萱还在嘴硬。 身后的粱煜却是冷哼了一声,而后一把掐住了阿萱的脖子,强迫她转过头来。 “情趣?本王告诉你,何为情趣!” 说罢,便是凑上前,吻了上去。 阿萱大惊,想要挣扎抗拒。 可此刻二人一前一后的坐在马背上,她连推拒的动作都做不到! 脑袋只能拼命地往后靠。 可粱煜却擒住她的脖子,不给她半点退却的机会。 吻,炙热而霸道。 就如同那一夜,他醉酒后的肆意妄为。 可眼下,他分明没有醉! 最终,还是她咬住了他的唇,才让他的疯狂被迫停止。 她挣开他的手,从马背上一跃而下。 粱煜紧跟着下了马,却依旧怒意不减。 他抬手抹了一把嘴角的鲜血,这丫头是真的狠,差点将他的嘴唇都咬下来了。 “怎么?是要为他守着清白?” 清冷的声音染着浓烈的嘲讽。 阿萱死死握着拳,“婚书是王爷您亲自写的,我与公孙羽的亲事,是您同意的。” “本王悔了!” 厉声一喝,惹得阿萱不由得一怔。 悔? 悔什么? 是悔给公孙羽写了婚书? 那,上一世,他将她的一颗痴心扔进泥潭践踏的时候,可曾悔过? 深吸一口气,阿萱收敛起面上的愤怒,神色淡淡,“堂堂镇远王,该是一言九鼎的人物,怎能轻言一个‘悔’字。” 可她越是这般淡漠的样子,粱煜瞧着,便越是愤怒。 “婚事既然是本王亲自写的,那本王就能毁了它!” “阿萱,你是本王的。” 第89章 阿萱要抛下本王? 看着粱煜恢复了从前对她的占有欲,阿萱竟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只知道,自己对于粱煜的感情,真的很复杂。 相伴十年,那十年里,他是她的救命恩人,也是她的救赎。 他几乎是将她捧在了手心里那般宠着,她又如何能不爱他? 她对他的爱,早已深入骨髓。 恨也是。 所以,那日得知他的死讯,她便如疯魔了一般。 但,这一点都不影响她杀了他的决心。 “王爷爱我?”她问。 嘴角噙着一抹淡笑,缓步靠近。 粱煜眸心微沉,他不知道阿萱为何突然这样问,但,她一定有她的目的。 见粱煜不说话,阿萱便又问道,“王爷,爱我吗?” 粱煜看着已经走到自己面前的阿萱,神色清冷,“你要如何?” 阿萱却是伸手,轻轻抚过粱煜受伤的唇,嘴角染着轻笑,“我只是想知道,王爷您到底爱不爱我?”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手染着未知的魔力。 只一触碰,粱煜便觉得心口一阵悸动。 原本并不想回答的问题,答案却也脱口而出。 “爱。” 阿萱似乎并不意外粱煜的答案,还是那一副轻笑的模样,手指停留在粱煜的嘴角,“有多爱?” 多爱? 粱煜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所以,阿萱紧接着问出了第三个问题,“爱到,可以为了我去死吗?” 一个死字,似乎是将粱煜从阿萱营造的温柔乡中清醒了过来一般。 眼眸骤然深邃了几分。 他就这么垂眸看着自己身前的女人,心中已然猜到她接下去要说什么。 果然。 阿萱还是笑,“可以去死吗?现在,为了我?” 粱煜依旧没有说话,他敢肯定,倘若他给了一个肯定的答复,这丫头必然就会动手杀了他。 阿萱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粱煜的沉默。 而后,慢慢往后退了两步。 脸上的笑意也在那两步之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看来,王爷的答案是不能。既然如此,那还请王爷日后莫要再说什么‘我是你的’这种话。” 声音淡漠非常,“我从来就不是你的,纵然你养我十年,我也不是你的。” “我是我自己的。” “我要爱谁,要嫁给谁,都由我自己做主。” “王爷您,说了不算。” 她说完这些话,便再次翻身上马。 却听粱煜那凉薄的声音缓缓而来,“阿萱这是要抛下本王?” 抛下? 阿萱心口一滞。 纵然是抛下,也是上一世的粱煜,先抛下了她。 思及此,她并未再有任何的停顿。 拉过缰绳,便是策马离去。 心情莫名有些窒息。 阿萱一路跑到城墙之上,让那草原上过境的风吹拂过脸庞,方才觉得阴郁的心情好了不少。 她坐在墙头,双脚荡漾着,视线落在草原的尽头,很远很远。 看着那随风的草浪,阿萱想到了在草原上奔跑的骏马,想到了天空中翱翔的雄鹰。 然后,心生艳羡。 却在这时,一朵花出现在了阿萱的面前。 粉色的,小小的,像是路边随意采摘的不知名的野花。 她回过身,这才发现公孙羽竟不知何时坐在了自己的身边。 当下,心中便是浮起几分戒备。 “你怎么来了?不用陪你的好义妹?” 公孙羽勾唇一笑,耸了耸肩,似是不甚在意。 阿萱接过他手中的野花,捏在手中把玩。 那路边一丛丛的小野花,单摘一朵下来,竟这般好看。 “在想什么?” 公孙羽突然开了口,以至于阿萱不由的一惊,“你,你的毒……” 闻言,公孙羽又露出一副可怜的小模样来,“娘子还说呢!费了为夫好些内力。” “信不信我推你下去?”阿萱神色顿时冷冽了下来。 公孙羽满是服软,“好了好了,你不喜欢,我便不叫了。” 阿萱瞪了他一眼。 视线却不由地落在了城墙下。 好一会儿,才悠悠然开口,“你可知,这城墙有多高?” 公孙羽微愣,不知阿萱为何突然这样问。 不等他回答,就听阿萱自己给了答案,“一丈六尺。” 闻言,公孙羽点了点头,看了眼脚下,恩,确实高。 却又听阿萱问道,“你知不知道,这么高的地方掉下去,会怎么样?” 这一次,阿萱依旧没有等公孙羽给出答案。 而是嗤笑了一声,道,“会来不及反应,脑子一片空白,落地的时候,会听到一声巨响,可自己也弄不清楚,到底是何处发出的声音。身体很疼很疼,整个人会没了力气,也感受不到四肢的存在。说不出话来,一开口,全是血。只有一双眼睛是还可以动的。” 她描述得太详细了。 详细到,连公孙羽都不由得皱了眉,“为何你这会这般清楚,你摔过?” 阿萱这才将视线从城墙下收敛回来,看向公孙羽,炫耀似地挑眉,“恩,我摔过。” 公孙羽笑了开来,“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不死也残了。小萱萱居然还能这般生龙活虎的,真是走运。” “是啊,走运。” 老天都能给她重生一次的机会了,能不走运吗? 她笑,却是突然感觉到了不对劲。 眼神瞬间凌厉,“小萱萱?” “那,还是叫娘子?”公孙羽挑眉,一副单纯无辜的模样,与紫瑜郡主真是如出一辙! 不愧是同一个爹教出来的! 阿萱翻了个白眼,“随便吧!” 总比一口一个娘子听着舒服。 公孙羽顿时露出一副得逞的笑,视线却落在了城墙下。 “小萱萱方才说的,都是真的吗?” 阿萱翻了个白眼,“骗你干嘛?” “那,你说我摔下去,能活吗?” “未必。”阿萱撇了撇嘴,“你未必有我这样的运气。” “是吗?”公孙羽叹息了一声,“那就遭了。” 话音落下,他整个人的身子竟开始超前倒去。 阿萱一惊,忙是伸手拉他,可还是晚了一步。 公孙羽的身子,就这么直直地坠落下去,眼看着就要落在地上,甩出脑花来。 一道身影忽然蹿了出去,赶在公孙羽摔死之前,接住了他。 是粱煜。 第90章 城府 公孙羽浑身都僵硬着,哪怕此刻被粱煜接住,他竟然还保持着方才坐在城墙上的姿势。 这种情况,饶是谁都能看得出来不对头。 粱煜当即安排了马车,将公孙羽送回了府。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公孙羽方才悠然转醒。 见阿萱正守在他床边,面上不免露出几分惊讶,“是你救了我?” “是粱煜。”阿萱淡淡开口,眉心隐隐皱着。 闻言,公孙羽倒是没有多少惊讶。 只是撑着身子坐起,而后对着阿萱温柔一笑,“是不是吓坏了?老毛病了,每隔三个月就会复发一次……” “是中毒。” 阿萱打断了公孙羽的话。 她方才给公孙羽搭过脉,根本不是什么老毛病,而是中毒所致。 公孙羽眉头一拧,“中毒?” “恩。”阿萱耐心解释着,“是一种慢性毒,若非积年累月,绝不会造成你如今的症状。不如公孙将军好好想一想,谁能有那个本事对你下毒?” 这种毒,很可能是加在他的吃食中,也有可能是下在他的贴身衣物上。 又或者是熏香,甚至是洗澡水。 但不管是那种方法,下毒者必定是能与公孙羽时常接触,且无比信任之人。 这样的人选,应该不难想。 只是,公孙羽的神情依旧很平静。 以至于,阿萱忍不住问道,“你早就知道了?” “寻遍的大夫却无可医,不止我,就连底下的将士们都已有了几分猜测。” 毕竟,他病发时的状态那般诡异。 看着公孙羽那染着一抹苦笑的脸,阿萱忽然歪了歪脑袋,勾唇一笑,“公孙将军好算计。” 闻言,公孙羽看向阿萱,满脸压抑,“小萱萱何出此言?” “紫瑜郡主离京不过两个月,公孙将军就能从南边赶过来,可见对于京内的消息,你格外灵通。所以,你知道我的医术比起寻常的大夫来都要高明些许。千里迢迢而来,接紫瑜郡主回京是假,想要我出手救你才是真。” 公孙羽一脸讶异,“小萱萱怎么可以这样想我?我可是差点就死掉了。” “那是因为,你知道粱煜就在附近。”阿萱神色淡漠,看着公孙羽,眼神好似已经将他彻底看穿了。 公孙羽这才皱了眉,沉默一会儿方才又道,“真是什么都瞒不住小萱萱。” 阿萱翻了个白眼。 倒也不是她有多聪明,只是,既然是能与粱煜相提并论的男人,绝不会蠢到被人下了这么久的毒都发现不了。 她不过是用猜测粱煜的心思,去猜测了公孙羽而已。 “公孙将军倒也不必这般算计,你乃我朝战功赫赫的大将,只要你开口,末将不敢不救。” 言语间的讽刺,自然公孙羽觉得浑身都不舒服。 “小萱萱这样说话,可就是伤我的心了。”公孙羽一脸受伤害的模样,“虽说一开始的确是冲着你的医术来的,可我并没有想要算计你。若不是你将我毒哑,逼得我用内力祛毒,我也不至于这般快就发了病。都还没到三个月呢!” 他原本,是想好好跟她说的。 并没有想过,要用这种方式让她发现他中了毒。 阿萱瞪了公孙羽一眼,可他说的这番话的确也是有几分道理的。 今日他会在城墙之上突然发作,差点命丧黄泉,是因为她。 于是,淡淡道,“毒我能解,但研制解药尚需时日,你的毒,既然是身边亲近之人所下,那你擅离职守之事,恐怕也瞒不了太久。所以,公孙将军是准备待在这儿等解药,还是回去?” 公孙羽看着阿萱,眸间透着几分惊奇,“小萱萱这是担心粱煜吃醋,所以急着赶我走?” “……” 阿萱眉间一拧。 他在说什么鬼话? 眼见着阿萱一脸不承认的样子,公孙羽却是笑意渐浓,“小萱萱被粱煜那贼人强吻的时候,我可是很伤心的。” “……”这家伙看见了?! 阿萱深吸了一口气,方才压下心中的愤怒,嘴角勾起一抹轻笑,只是那双眸子却透着警告,“你不去照顾你的好妹妹,跟踪我做什么?” “小萱萱这样说,可就扎我心了,我自然是担心你才会去找你。” 可怜无辜状。 阿萱嘴角笑意不减,眸间的狠厉却是越来越浓,“你再这般与我说话,我就毒死你。” “毒死我,恐怕小萱萱就得去南边镇守了。” 阿萱冷笑,“正好多立几件军功。” 可公孙羽却从这句话中听出了端倪。 “小萱萱为何急着立军功?你要反了粱煜?” 阿萱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的话,居然会暴露了自己的目的。 她还是太小看公孙羽了。 当下便是皱了眉,只道,“总之,你赶紧收拾东西走人,至于解药,我自会找人送去给你。”阿萱说着,便是站起身来,“赶路还是骑马吧!莫要再乱动内力,否则,毒发的间隔时间恐怕会越来越短,直到最后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她说完这话,便转身出了屋去,再不理会身后公孙羽可怜巴巴的嘟囔。天籁小说网 会撒娇的男人真可怕。 再待下去,还不知自己会答应他什么非分的要求! 出了公孙羽歇息的院子,阿萱便往自己的住处走。 半路上,却是遇见了粱煜。 看他行来的方向,应该是从紫瑜郡主那边而来。 看到对方,两人的步伐都有微微的停顿,但最终还是朝着对方走了过去。 “王爷。” “公孙羽如何?” “是中了毒,不过能解。” 一番对话,极为简洁。 粱煜双眸微眯,透出几分凌厉的杀意。 “毒害我朝边防大将,真是好大的胆子。” 公孙羽若死,与陈国僵持了这么多年的战事必定就输了,到时候,祸害的就是整个大棠的利益。 这是粱煜身为镇远王所不能容忍的。 阿萱知道粱煜所想,他是个公私分明的人,哪怕再讨厌公孙羽,也不会允许旁人害他性命。 于是,淡淡道,“公孙将军心中应是有了凶手的人选,此事,王爷不必忧心。” 语气跟态度十分恭敬,但,过于疏离。 粱煜凝着眸子看她,声音微冷,“你就非得用这种态度跟本王说话?” 第91章 玉簪 语气,倒算得上是平静。 阿萱垂眸看着地面,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一时间,好似连空气都静默了。 良久,粱煜才无奈叹息了一声,“罢了,你且回去休息吧!” “是。”阿萱应了声,拱手行礼便要大步离去。 身后,却又传来了粱煜的轻唤,“阿萱。” 阿萱站定了脚步,转过身来,“王爷还有何吩咐?” 阴沉的双眸就这么死死地盯着她。 那些在内心斗争良久,想要告诉她的话也莫名哽在喉头。 上不去,下不来。 她的态度,太过疏离了。 她似乎是在用她的一言一行告诉她,他们回不去了。 可,分明她不顾生死也来要寻他。 那抹无助,悲戚,却又坚毅的身影,他这辈子都不会忘。 他知道,她爱他。 却不知道,她为什么不要他。 终于,那些话还是没能说出口。 他先一步转身,大步离去。 直到粱煜走后,阿萱的视线才缓缓抬起,看向他那挺直的背脊。 一双眸子,淡漠而沉静。 是夜。 新月如钩。 阿萱坐在屋顶,手中是一壶上好的女儿红。???.23sk. “尚未十五,小萱萱怎就赏起月来了?” 公孙羽一跃跳上屋顶,动作甚是轻盈。 却是惹得阿萱眉头一拧,“不是嘱咐过你不许用内力?” 当她的话是耳边风? 公孙羽又委屈了,“可我不上屋顶来,又如何跟小萱萱道别呢?” “你要走了?”阿萱挑眉看他。 就见公孙羽点头,“趁夜而行,总归会隐蔽些。” 阿萱点了点头,的确如此。 至少,趁夜离开凌城,守城的将士未必会发现。 “我有一样东西要给你。”公孙羽缓缓开口,竟是难得的正经。 阿萱打量了他一眼,“什么?” 却见,公孙羽竟从怀里摸出了一根玉簪。 饶是今夜月色不大明朗,可阿萱还是能看得出来,这簪子温润,是块好玉。 “这太贵重了。”她想都没想便拒绝。 可公孙羽却很坚决,“便当是小萱萱替我解毒的诊金。” “那也不必……”阿萱话还未说出口,公孙羽已是抬手将玉簪插入她的发髻之中。 “不是什么好东西,也不贵重,只当是我的一点心意。他日,若小萱萱有何所求,只管凭这簪子来寻我,我定义不容辞。” 见公孙羽如此坚决,阿萱便也不好推脱。 于是拿起酒坛子对着公孙羽示意,“那就多谢公孙将军了。”说罢,便是饮下一口。 公孙羽见状,想要接过酒坛,也喝上一口。 却还是被阿萱拒绝了,“不行,你毒未解,饮不得酒。” 闻言,公孙羽不由得又露出那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来。 阿萱忍不住就这么打量着她。 月色之下,那张俊俏的脸似乎有些微微泛红。 以至于,那委屈巴巴的模样,越发深入人心。 她不由得问道,“怎么,装可怜这技能,莫不是禹王亲传?” 不但传了紫瑜郡主,也传了公孙羽? 闻言,公孙羽忍不住一笑,“义父可学不来这模样。” 阿萱跟着一笑,“我也觉得,倘若禹王在世,见你时不时的便是这幅神情,必定把你的脸皮都薅下来。” “嘶……”公孙羽倒抽了一口凉气,“听着就疼,小萱萱真是狠。” 阿萱仍是笑,不解问道,“那你这模样,是跟谁学的?” 闻言,公孙羽脸上便不由得露出几分温煦的轻柔,“自然是紫瑜。她生性胆小,当年义母被人残害,我与义父寻到紫瑜的时候,她那小小的身子缩在角落里,脸上脏兮兮的,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不知有多惹人心疼。” 听着公孙羽这样形容紫瑜郡主,阿萱忍不住对天翻了个白眼。 许是察觉到了阿萱的神情,公孙羽嘴角含笑,“她如今是被皇上宠坏了,幼时,还是很贴心的。” 阿萱依旧没说话。 只冷笑了一声,拎起酒坛喝了两口。 知晓阿萱与紫瑜郡主不对付,公孙羽倒也没再说什么。 而阿萱也是仰头望月,时不时饮上一口。 待酒坛空了,身旁也早已没了公孙羽的身影。 倒也并不惊讶,而是跃下屋顶,回屋睡大觉去。 睡前,她将玉簪取下,置于桌上。 看着那玉簪,阿萱脑海中想到的却是粱煜亲手刻下的那根。 只是,那根早就被她扔进火里,化为灰烬了。 十日后。 紫瑜郡主的脚伤已是大好。 恰逢八月十五,正是人月两团圆的日子,凌城的街上会有花灯,紫瑜郡主自然是兴致盎然。 “好不好嘛煜哥哥,你就陪我去嘛……”紫瑜郡主拉着粱煜的手臂撒娇,一心想去逛逛花灯会。 粱煜略有无奈,“你脚伤刚愈……” “没事的,凌城重建才一个多月,这花灯会必然也不会太过好看,我只是想要才出去逛逛,这几日,我都要憋死了!” 紫瑜郡主嘟着嘴,撒娇的语气令人无法拒绝。 就在这时,阿萱前来禀报军务。 可刚一进门,紫瑜郡主的视线便落在了她头顶的那根玉簪上。 当即面色一僵,她指着阿萱的发髻,声音都有些不自然,“这,这玉簪是?” 紫瑜郡主的样子不但让阿萱疑惑,也让粱煜起了疑。 他不是没发现她头上多了根簪子,事实上,她戴上簪子的第一日他就发现了。 只是,那簪子成色并不好,他以为是她在城中巡视时买下的。 但看紫瑜郡主的反应,事情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于是,沉声问她,“这玉簪有何不妥?” 紫瑜郡主嘴角勾起一抹僵硬的笑,“没有,我,我只是觉得这玉簪跟我义兄的那根好像。不过,应该只是像而已。” 说罢,眼神瞥了阿萱一眼,染着轻蔑,让人很不舒服。 于是,阿萱对着紫瑜郡主一笑,“不是像,这就是公孙羽临走那晚送的。” “什么?!”紫瑜郡主一惊,随即又发觉到自己是失了态,便又扯着嘴角笑道,“不,不可能。那玉簪是我义兄生母的遗物,此生只会给他的妻子!” 闻言,阿萱脸上的笑意一僵,顿时觉得自己的脑袋都重了几分。 这…… 公孙羽怎会将这簪子给她?! 第92章 她不配 视线下意识地看向粱煜。 见他那双阴森的眸子正盯着自己,阿萱竟是莫名有几分心虚。 可转念一想,她心虚什么? 她跟公孙羽是有婚约的,如今拿了他娘亲的遗物,又有什么关系? 而紫瑜郡主的脸上,不自觉地透出了恼怒,似是不甘心地又问了一边,“当真是我义兄给你的?” 阿萱眉心微拧,拔下发簪递给紫瑜郡主,“若不然,你辨一下真假?” 看着阿萱手心里的发簪,紫瑜郡主的眼睛都快要瞪穿了。 根本不需要拿过来仔细观看。 那玉簪的样式,成色,绝对就是公孙羽的那支没错! 可…… 这才几日? 义兄怎么可以将如此贵重的东西送给那贱婢! 眼看着紫瑜郡主的表情越发难以控制,阿萱嘴角却是勾起了笑意。 将玉簪仔细收入怀中,方才挑眉笑道,“我记得,先前郡主曾说,这世上若能有人配得上公孙羽,那一定就是我了。怎么如今看着这发簪很不甘心似的?” 这演技,实在拙劣。 阿萱再一次想不明白,上一世的自己,怎么就会输给紫瑜郡主这等无脑的白莲花呢? 紫瑜郡主这才反应过来,嘴角扯出一抹笑,“怎么会呢?阿萱妹妹跟我义兄的婚事,是煜哥哥亲自定下的,煜哥哥还冒死为阿萱妹妹准备了嫁妆呢!我最在意煜哥哥了,自然也跟煜哥哥一样,希望阿萱妹妹幸福呀!” 紫瑜郡主的每一声‘煜哥哥’,都让粱煜的脸色沉了几分。 想到自己亲手写下的婚书,想到那张上好的白虎皮,他便愤怒自己当初的决定。 等回了京,他定要亲手烧了那张老虎毯子! 可,紫瑜郡主又如何会不知道,此刻的粱煜是不高兴的呢? 她根本就是刻意为之。 虽然不知道,自己的义兄到底是抽了什么风,居然把那样贵重的玉簪就这么轻易地给了那贱人,但这事儿总算是能让粱煜看清楚,他喜欢的到底是怎样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才与她义兄认得几日,就已经私定终身了。 还真是不要脸! 而且,她方才所说的一番话,看似是惹了粱煜不悦,可事实上,这只会加深粱煜与阿萱之间的矛盾。 看着粱煜脸色越发难看,紫瑜郡主决定,再加一把火。 她快步行至阿萱的身边,亲昵地挽住了阿萱的手臂,冲着粱煜道,“煜哥哥,阿萱妹妹日日巡城,定是无聊坏了,我们一起去逛灯会,好不好嘛!” 好恶心。 阿萱无比厌恶地将手抽了出来,眉心紧拧,“我不喜欢逛灯会。” “也好。” 阿萱的话还未说完,粱煜便已是起身开口。 他看着阿萱,深沉的眸子凝着令人捉摸不透的情绪,“一起去。” 阿萱对上他的目光,尝试着反抗,可很显然,粱煜这副神情的意思是,不去不行。 无奈,只能点头应了声,“是。” “太好了!”紫瑜郡主欢欣雀跃,这便冲着那小丫鬟道,“你快去准备准备,咱们等天再暗些就出发!” “是。”小丫鬟应声离去,紫瑜郡主便又小跑至粱煜的身边,拉着粱煜的衣袖,撒着娇,“我听说,今个儿街上还有做花灯的活动,煜哥哥一会儿跟紫瑜一起做好不好?” 粱煜没有应声,那双黑沉的眸子一直盯着阿萱。 可紫瑜郡主却好似什么都没发现一般,自顾自叽叽喳喳着。 看着紫瑜郡主那活泼的样子,阿萱不由地想到了从前的自己。 曾几何时,她也是这样活泼地黏在粱煜身边,叽叽喳喳说个没完。 那时候,粱煜总是会耐心地倾听着,偶尔回以一笑,又或是宠溺地揉揉她的脑袋。 那双冰冷幽深的眸子,也会对着她露出暖意。 只是…… 那都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 其实,此次的花灯会,是阿萱提议举办的。 凌城与曲城在经过那场屠杀之后,犹如两座死城。 这段时日,虽说两座城的重建工作一直都在继续,可,新搬入城的百姓也好,守城的将士们也好,情绪都不是太高。 毕竟,大街小巷,随处可见的,大大小小的深色血迹,都在时时刻刻提醒着人们,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 但,人不能总活在过去的。 所有人都在等一个机会,一个能让这座城从死气中恢复生机的机会。 这八月十五的花灯会,便是绝佳的时机。 当夜色渐浓。 圆圆的月亮高挂于空,街上便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花灯。 这些花灯,都是将士们训练之余做的,谁说比不得京内的花灯会那般华美好看,但一个个也都像模像样。 偶尔有几个形状怪异的,也会引得观赏的百姓哈哈大笑。 花灯下,还有不少的小摊贩。 大多都是别的城过来的,有卖首饰的,有卖小物件儿的,也有卖糖水,卖点心的。 他们吆喝着,声音不大,却让这座城热闹了不少。 许久不曾有过集会的凌城人也愿意花钱买一些。 还有今日不当值的将士们,出手更是大方。天籁小说网 走到街上,看着百姓们脸上或轻松,或开怀的笑意,阿萱心中也终于松弛了几分。 至少,此时此刻,这些人都暂时忘却了那令人窒息的仇恨。 “好漂亮的簪子!”忽然,紫瑜郡主唤了一声。 只见她正站在一个首饰摊前,拿着一根桃木簪把玩,“煜哥哥,你看这簪子,刻得真是精巧。” 闻言,粱煜上前,从紫瑜郡主的手中接过那根簪子,眸色微凝,“确实精巧。” 他也曾亲手刻过一根。 只是,那实非他所长,刻得并不精美,但好歹是他的一番心意。 他原以为,她是会珍惜的。 可她最终却将那根簪子连同他的心意一并扔进了火里。 思及此,粱煜不由得转头看向阿萱。 她并未再带着公孙羽给她的发簪。 事实上,在知晓那发簪的意义之后,她便无比珍惜地将其收入了怀中。 两相对比,就显得他亲手所刻的那根桃木簪,格外可笑。 于是,他将手中的那根桃木簪扔回了摊上,声音阴冷,“一根桃木簪而已,再精美,也配不上你。” 第93章 连他一起杀 声音落在一旁的阿萱耳朵里,心口不由得一怔。 恩,一根桃木簪而已,配不上紫瑜郡主,配她却足以。 所以,亲手刻的又如何? 她在粱煜的心里,永远都不是值得被珍惜的那一个。 紫瑜郡主却是被这句话说得心花怒放,嘴角扬着笑意,却有些委屈巴巴的拽着粱煜的衣袖,“可是,人家想要嘛!阿萱妹妹都有我义兄送的簪子了,我却连一根桃木簪都没有。” 她是以男装的打扮逃离京城的,自然没有戴任何首饰。 闻言,粱煜便从那摊位上,挑选了一根珠钗。 见粱煜拿起那簪子,小摊贩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这位客官可是好眼力,这可是出自东海的珍珠,圆润剔透,精美得很呢!配上您的妹妹最合适不过了!” 他极力推销着,又拿起一旁的一根镶着红宝石的银簪,道,“这红宝石虽小,可色泽好啊!与您的夫人也甚是匹配呢!” 小摊贩说着,看向了站在粱煜身后的阿萱。 也让阿萱的脸色,猛然一僵。 她怎么就成了粱煜的夫人了? 她今日这一身装扮,也算不上华贵啊! 一旁的紫瑜郡主更是气恼,她想不明白,凭什么自己就是粱煜的妹妹,到了阿萱那,却是粱煜的夫人了? 当下也是嘟了嘴,冲着那小摊贩道,“你这小摊贩,什么眼神?” 那小摊贩一愣,见紫瑜郡主这般反应,便猜出自己是说错了,忙道,“哎哟,小的听您一口一个哥哥的唤着,还以为……是小的眼神不好,姑娘息怒。”天籁小说网 这番解释,倒是让紫瑜郡主消了些气。 原来是因为她对粱煜的称呼,才让这小摊贩误会了。 可,心中依旧是愤怒的,毕竟,凭什么阿萱就是粱煜夫人? 于是,将粱煜手中的珠钗夺了过来,还给了摊贩,“哼!你这眼神如此不佳,想必东西也不会有好的!我才不要呢!煜哥哥,我们走!” 说罢,便是拉着粱煜往前去。 粱煜被拉着往前走了两步,隐约听到了身后阿萱说了句,“这个我要了。” 回头,却只见到阿萱付了银子,并未瞧见她究竟买了什么。 花灯会上,还有杂耍。 而紫瑜郡主被方才那小摊贩一闹,没了买东西的兴致,便拉着粱煜看起杂耍来。 眼见着那人口中喷出了火,紫瑜郡主与周围的百姓一样,都纷纷拍起手来。 “煜哥哥,你看他,好厉害啊!” 紫瑜郡主两眼透着光,神采奕奕。 粱煜却是神色淡淡,只微微点头算作回应。 却在这时,一阵火光突起,竟是直直朝着粱煜而来。 紧接着,一股浓烟四散开来。 原本还兴致高昂的百姓纷纷大惊失色,尖叫着四处逃窜开来。 紫瑜郡主忙是钻进了粱煜的怀里,惊慌失措,“煜哥哥,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 全场,唯独粱煜跟阿萱二人无比冷静。 他们用衣袖捂住了自己的口鼻,一双眸子饶是在浓烟之中都格外锐利。 全身的每一根毫毛好似都竖立了起来,每一个毛孔都在感知着周围的变化。 突然,人群的尖叫声中响起几声兵刀出鞘的声音。 紧接着,浓雾之中袭来一阵凛冽的寒意。 阿萱下意识地侧身躲避,便见一把长剑堪堪从自己的身侧刺过。 对方未能刺中,显然有些不悦,当即便又对着阿萱挥砍起来。 浓雾之中,她根本看不清对方的招式,甚至连对方在哪儿都不知道,只能凭着多年来在战场上厮杀而得来的本能躲避着。 求生的本能。 而另一边的粱煜似乎也遭遇了袭击。 阿萱听到了紫瑜郡主的尖叫声,但,不是惨叫。 就在这时,一阵大风起,浓烟被吹散了不少,也终于让阿萱能够看清自己的对手。 五大三粗,五官深邃,是十足的突厥人长相! 其实方才阿萱就猜到了,毕竟,哪怕是用剑,对方也都是用惯了大刀的挥砍招式。 “煜哥哥,救我!” 紫瑜郡主的尖叫声再次传来。 隐约间,阿萱瞧见有人掳走了紫瑜郡主。 粱煜想去追,却被几人拦住,根本上不去。 见状,她立即抬脚踹开冲上来的刺客,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紫瑜郡主而去。 紫瑜郡主没有想到,追上来救她的竟是阿萱。 可,随即便又想明白了。 她是郡主,阿萱若是不救她,那便是保护不力! 当下,便是冲着阿萱喝道,“贱人!快救我!” 阿萱眉头一沉,脚下的速度却并没有减缓。 而前头那刺客扛着紫瑜郡主,根本跑不快。 似乎对地形也不大熟悉,最终竟是被阿萱逼进了一个死胡头。 “把人放下。”阿萱站在那刺客身后,冷声开口。 那刺客见没了去路,脸上凶悍的神色却越发浓烈。 他放开了紫瑜郡主,却也拔出了腰间的长剑。 退无可退,那刺客大喝着朝着阿萱冲了过来,准备殊死一搏。 长剑肆意挥砍着,阿萱不急不慢,边退边躲,而后找准机会,一个闪身上前,从那刺客手中夺下长剑,顺势划过他的脖颈。 那刺客顿时愣在了原地,紧接着,鲜血从伤处喷涌而出。 刺客倒地,彻底没了声息。 见状,紫瑜郡主战战兢兢地走上前来,抬脚踹了那刺客两脚,确定对方当真不会再有任何反应之后,方才是松了口气。 而后,眼角瞥向阿萱,神情不由得染上几分高傲,“贱婢,别以为救了本郡主,本郡主就会谢你!” 阿萱垂眸,看着手中的长剑,“我没指望你会谢我。” 话音落下,长剑却已经架在了紫瑜郡主的脖子上。 紫瑜郡主一惊,“你要做什么?!” 阿萱却只是笑,“真是天助我也。” 原以为,来了凌城便没有再杀紫瑜郡主的机会。 可今日,紫瑜郡主被刺客掳走,就算是死了,那也是刺客所为。 眼看着阿萱整个人都透出一股暴虐的杀意,紫瑜郡主这才感受到了恐惧,声音也莫名颤抖起来,“你,你若杀了我,煜哥哥不会放过你的!” 阿萱冷笑,“那我就连他一起杀。” 说罢,长剑高高扬起,朝着紫瑜郡主的脖子砍了下去…… 第94章 本王不会让你得逞 眼看着长剑落下,紫瑜郡主尖叫着闭上了眼。 可,预想之中的疼痛并未到来。 睁眼,却见阿萱已是收起了长剑,凛然而立。 她竟没有动手! 就在紫瑜郡主疑惑之时,粱煜带着一队人冲进了巷子里。 见到那倒在地上的刺客,还有完好无损的紫瑜郡主,不由得松了一口气。23sk. 而紫瑜郡主见到粱煜,立刻就哭了出来,“哇!煜哥哥,你总算来了!紫瑜差点就没命见你了!” 她哭着扑进粱煜的怀里,不忘伸手指向阿萱,“她刚才想杀我!” 紫瑜郡主的指控,令得在场所有人都将目光落在了阿萱的身上。 可阿萱却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淡然问道,“郡主何出此言?若不是我,你早就死在这刺客手中了。” 她眉尾微挑,好似当真不明白紫瑜郡主为何会这样冤枉她似得。 旁人听着,也都连连点头。 只觉得阿萱说得极有道理。 却只有粱煜知道,若不是他一路追来特意发出了动静,让阿萱知道他随时都会出现,她必然已经下手,杀了紫瑜。 在看到她紧追着刺客而来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到了。 她恨不得紫瑜死,怎么可能会那般急切的来救? 她根本就巴不得那刺客杀了紫瑜。 只是,粱煜并没有声张,而是命人备了马车,将紫瑜郡主送回了府去。 又吩咐了其余人加紧城中巡逻。 逐风领着手底下的人应了声,便带人离去。 这不大的巷子里,便只剩下了粱煜跟阿萱。 还有地上的那具死尸。 阿萱并未看向粱煜,视线只落在那死尸上,神色淡淡,“是突厥人。” 她道。 这些刺客,虽是用剑,但招式却都是挥砍较多,显然是耍惯了大刀。 更何况,这刺客五官深邃,并非大棠人的长相。 想到这儿,阿萱不禁冷笑了一声,“一面议和,一面派刺客来暗杀,突厥还真是将‘小人’二字发扬得挺光大。” 却不知,哥舒阿依可是在突厥遇到了什么难处。 粱煜看着阿萱,并不在意她所说的那些。 只冷声问道,“为何非杀她不可?” 语气很平静。 因为粱煜是真的不理解。 她口口声声说着,此生非公孙羽不嫁。 可若是杀了公孙羽的义妹,她又如何能嫁得了? 之前,他也曾以为,阿萱对紫瑜的愤怒是源于他。 可她明明不承认此事,也不想与他再有什么瓜葛的样子。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 阿萱这才抬眸看向粱煜。 视线落入他幽深的眸中,情绪一下子如坠深渊。 为何啊? 当然是因为紫瑜郡主曾经用最残忍的方式,要了她的性命啊! 身为一名守城的将领,她被底下的将士背叛,被拼死守护的百姓背叛,被自己最爱的人背叛。 还要什么为何? 可这些,她不能告诉粱煜。 于是,便只勾唇一笑,“我就是看她不顺眼而已。” 笑容清浅,未达眼底。 粱煜养了她十年,如何能不知道她这笑,分明就是掩饰。 于是,他上前逼近她,垂眸看着她那刻意伪装成漫不经心的小脸,声音清冷如霜。 “阿萱向来快意恩仇,从不迁怒无辜。” “你,定有非杀她不可的理由。” 阿萱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粱煜。 看着他黑眸中,映照出她面无表情的脸。 月色下,惨白瘆人。 倘若,这世上有什么人是最了解她的话,那一定就是粱煜。 很久很久之后,她曾因为粱煜对她的了解而欢欣雀跃。 而如今,却有些惊慌失措。 在他面前,她就好似那站在孙悟空面前的白骨精,只要他那双火眼金睛一闪,她便无所遁形。 感觉,很不好。 阿萱眉心微微拧起,嘴角却勾起笑意,“王爷若非要找我问一个理由,那应该就是,紫瑜郡主曾说我是你的狗,我自觉受了侮辱,便对她怀恨在心吧!” 这个理由,一听就知道是拿来敷衍他的。 可她怎么都不肯说,他再追问也是徒劳。 眸色微凝,他再一次开口,“本王不会让你得逞。” 他会保护紫瑜,这一世都是。 对于粱煜的话,阿萱并不在意。 只是耸了耸肩,“那王爷可得看顾仔细了。” 说罢,行了一礼,便是大步离去。 因着刺客一事,这花灯会也是草草收场。 阿萱一路回了府,却在自己的屋内见到了一名不速之客。 “你在这儿?” 阿萱眉心微微拧起。 “当然是想你呀!”哥舒阿依蹦跳着来到阿萱的身边,挽着她的胳膊,连脑袋都靠在了她的肩上。 阿萱却是不客气的将她推开,“无事不登三宝殿。” 哥舒阿依嘟起嘴,“我这不是,怕你生气,赶紧来跟你赔罪了嘛!” “哼!”阿萱冷哼了一声,“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哥舒阿依讨好般地凑到阿萱面前,“我也是不久前才收到消息的,那些都是哥舒凛生前的部下,一心想要破坏突厥与大棠的议和。今日刺杀的目的,也正是如此。” 阿萱挑眉看了哥舒阿依一眼,“那你不去对付那群人,跑我这儿来做什么?不要命了?如若被粱煜发现……” “有你保着,怕什么粱煜?”哥舒阿依笑着,却渐渐严肃起来,“我今日来,一是向你赔罪,二来是想告诉你,哥舒凛手底下的那群人心狠手辣,有几个已经偷偷离开突厥,所以向今日这样的刺杀,兴许还会有,你千万小心。” 哥舒阿依说着,便是从怀里取出一把匕首来,“你送过我一把匕首,我也送你一把,这上面浸过我们突厥最烈的毒,见血封喉,关键时刻定能保你一命。” 阿萱接过匕首,心中浮过一丝暖意,“你冒险入凌城,就是为了这个?” 闻言,哥舒阿依一笑,却道,“时间不早了,我得赶紧离开,阿萱,千万要保重。” “你也是。”阿萱送了哥舒阿依出门。 看着她那抹娇小的身形灵巧地消失与黑夜之中,这才关上了房门。 小心翼翼地将匕首收起,阿萱深吸了一口气,准备洗漱睡觉。 可房门却在这时被人敲响。 “谁?”阿萱问。 “是我。” 声音清冷如霜。 第95章 你要不要 阿萱心中染上几分疑惑,“这么晚了,王爷有什么事吗?” 粱煜的声音依旧冷淡,“你掉了东西。” 掉了东西? 阿萱眉心一拧,她能掉什么东西? 想着,还是上前开了门。 可房门刚一打开,粱煜那高大健硕的身子便强硬地挤了进来。 阿萱仓惶往后退了两步,却被他擒住了腰肢,搂入怀中。 “王爷?”阿萱眉头拧成了一个结。 她不明白,为何粱煜突然又发了疯。 直到,他拿出了一根桃木簪。 “在巷子里发现的,落在那刺客的尸首旁。” 闻言,阿萱不禁暗骂自己怎么那么不小心。 就听粱煜哑着声问,“是你的,对不对?你跟那摊贩买的。” 语气竟是透出几分期许来。 他们都知道,这桃木簪代表了什么。 阿萱牙根微紧,却是摇头,“不是我的,我没见过。” 粱煜手中的力道一紧,将她又贴近了自己几分,这小小的动作,却带着几分胁迫之意。 “本王亲眼见到你付了银子,阿萱,不许骗本王。” 阿萱哪里想得到,他竟瞧见了。 眉心皱得更紧,“我是买了别的,不是这根簪子……” “阿萱!”粱煜的声音,透出几分怒气来,“事到如今,为何还不承认?” “承认什么?”阿萱嘴硬着。 粱煜幽深的双眸应着烛光,“承认你心里有本王!” 若不然,她怎会去买这一根桃木簪? 她明明,有一根玉簪了! 心,乱了节奏。 阿萱看着粱煜,眼眸闪烁。 “就算这桃木簪是我买的,我也不过是觉得它雕刻精美而已,跟王爷有什么关系?” “嘴硬!”粱煜低声咒骂了一句,低下头便要吻上来。 可这一次,阿萱没有让他如愿。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响亮。 阿萱几乎是咬牙切齿地看着粱煜,“王爷,请自重!” 粱煜的脸,歪在了一旁。 他有一瞬间的怔愣,眸子颤动地厉害。 “为何不认?”粱煜就这么歪着头看她,眸光如刀,恨不得看穿她的内心。 阿萱却是一把推开了他,转过身去,一手撑着桌子,好似这样才能让她的身子颤抖得不那么厉害。 “我不知道王爷在说什么。时候不早了,王爷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阿萱!” 粱煜觉得,他真是快要被她给逼疯了。 为何从她口中讨一句真心话,就这么难! 阿萱依旧背对着他,没有开口。 那倔强执拗的样子,让他有些挫败。 粱煜深吸了一口气,连连点头。 “好,你不承认,无妨。可本王今日,捧着这一颗真心来找你,你要是不要?” 他的话,凛冽如霜。 落在阿萱的心上,激得她一阵阵地发疼。 而他站在她身后,看着她落满月色的背影,满怀期待。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缓缓开口,“时候不早了,王爷您……” 话未说完,只听得粱煜冷笑了一声。 “好,你不要。” 他说着,缓步往后退去,“阿萱,是你不要的。” 说罢,转身离去,月色下,那一抹孤寂浸染凄凉。 空气中,月麟香的味道渐渐散去,阿萱方才好似脱力了一般坐了下来。 视线,落在地上那不知何时摔成了两半的桃木簪上,晦暗的眸色,隐着不可言说的情绪。 三日后。 阿萱今日不当值,便想着去府里的花园里赏玩。 毕竟,她日日巡视,城中都逛厌了。 可,还没走出屋子多久,便听到了紫瑜郡主的声音。 “阿萱妹妹。” 那娇柔的轻呼,令阿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分明两人都已经撕破脸到这种程度了,这紫瑜郡主在外人面前竟还能唤她一声‘妹妹’,当真是好本事。 阿萱淡淡瞥了她一眼,眸中染着几分威胁,“郡主身子大好了?” 能出来作妖了? 不怕挨揍了? 紫瑜郡主冷笑了一声,抬手让身边伺候的小丫鬟退下,这才又朝着阿萱走了过来。天籁小说网 “没能成功杀了我,是不是把你气坏了?” 语气,满满地挑衅。 阿萱就这么冷漠地看着她,不说话。 可她却是围绕着阿萱走了一圈,“我真是没想到,粱煜不是养了一条狗,而是养了一条白眼狼啊!竟然连我也敢杀。” 她是故意出言挑衅的。 阿萱听得出来。 果然,就听紫瑜郡主道,“既然你这么想杀我,那就动手啊,如今就你我二人在,可没第三个人瞧见。” 她说着,随即笑出了声来。 “哦,我忘了,你不敢!杀了我,你也得被砍头,所以你只能趁着我被刺客掳走的时候才敢动手。啧啧啧,堂堂副将,原也是个贪生怕死之辈。” 对于她的嘲讽,阿萱无动于衷。 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也不怒,也不恼。 使得紫瑜郡主方才所说的话,犹如是重拳落在了棉花上,半点没有出了气的快感。 只有越来越深重的怒意。 她紧紧握着双拳,死死盯着阿萱,“不要以为有粱煜护着你,你就赢了,也不要以为,我义兄给了你那根簪子,你就能嫁给他!我告诉你,有我在,你不会如愿的!你想杀我是吧?好巧啊,我也恨不得你死!” “可我随时都能要了你的命。”阿萱终于开了口,声音轻飘飘的,不甚在意,“只要我想。而你……” 她说着,眸子上下打量了紫瑜郡主一眼,而后一声嗤笑。 什么都没说,却又好似什么都说了。 紫瑜郡主气恼不已,恶狠狠瞪着阿萱,“好,我们走着瞧!” 说罢,便是大步离去。 不多久,便遇上了去而复返的小丫鬟。 小丫鬟见紫瑜郡主那一副气恼的面容,忍不住问,“可是萱副将惹了郡主不悦?” 对于这个乡下来的小丫鬟,紫瑜郡主并没有好气。 甚至好几次都想赶走她,可想着如今身在凌城,只有这一个丫鬟可用,便都不了了之了。 小丫鬟见紫瑜郡主不说话,忍不住悄悄回头看了越行越远的阿萱一眼,忍不住低声呢喃,“这在蛇窟里长大的女子,果然厉害!” 连郡主都敢惹! 可听了这话,紫瑜郡主却是浑身一僵,一把拽过小丫鬟的衣领,“你,你说什么?!” 第96章 试探 小丫鬟没想到紫瑜郡主的反应竟然这般大。 想当初,她听旁人这般说起的时候,也甚是惊讶,可也没有紫瑜郡主这么惊讶呀! 当下,说话都有些结巴了,“奴,奴婢也是听别人说的,是真是假,奴婢也不知道……” 而紫瑜郡主的脸色,已是难看至极。 脑海中,她将一个年幼的小娃娃推下蛇窟的场景再次浮现。 这是她从小到大唯一的梦魇。 可…… 怎么会没死呢?! 那蛇窟里,全是颜色各异的毒蛇,听闻其中随便一条,咬一口便能让人七窍流血而亡。 落入蛇窟者,无一生还! 那个小娃娃,怎么可能没死,还被粱煜救回来了呢? 一股炙热的血液冲上头顶,紫瑜郡主的眼眸飞快地闪动着。 一定是假的! 那小娃娃当年不过四岁,掉入蛇窟绝无生还的可能! 一定是那贱人故弄玄虚,吹嘘自己的来历! 可…… 当初那贱人被粱煜捡回来的时候,好像也只有四岁。 难道,真的这么巧? 那小娃娃的命,当真这么大? 想到这儿,紫瑜郡主再不能冷静。 她一把抓过小丫鬟的手,压低声道,“去抓条蛇来,本郡主有用!” 小丫鬟被吓得瑟瑟发抖,“可,奴婢上哪儿去弄蛇啊……” “如今正是炎夏,乡间小路不是多的是蛇吗?本郡主不管你怎么弄来,总归,明日之前,你要是找不到蛇,我就让人砍了你!” 她这般故意吓唬,小丫鬟便也信以为真。 在她看来,郡主这样高高在上的人物,想要她们的脑袋也太容易了! 当下,便是连连点头,“奴,奴婢这就去!” 说罢,便小跑着离开了。 傍晚时分,小丫鬟回来了。 手中挎着一个篮子。 她将篮子小心翼翼地送到紫瑜郡主的面前,“奴,奴婢找了半天,只找到这一条,不知行不行……”天籁小说网 闻言,紫瑜郡主上前,将那遮盖在篮子上的布掀开。 只见篮子里头,盘着一条土褐色的小蛇。 只有小拇指粗细,正吐着猩红的杏子,像是刚破壳不久的样子。 虽不知,小丫鬟是从何处寻来的这条小蛇,但,够了。 看着紫瑜郡主盯着蛇,并不言语的样子,小丫鬟以为她是害怕,忙道,“我爹说过,这种样子的是家蛇,不会伤人的,也没毒,郡主不必害怕。” 听小丫鬟这样说,紫瑜郡主便伸手将那蛇抓了起来。 她并不怕蛇,更不会害怕这样随便一捏都能捏死的小蛇。 事实上,这样小巧的蛇,在她看来甚至觉得有些可爱。 但……不知旁人会不会怕。 “行了,你出去吧。”紫瑜郡主把玩着手中的小蛇,脸上的笑容透着一股寒意。 小丫鬟看了眼蛇,又看了眼紫瑜郡主,想说难道郡主不害怕吗? 可,又担心自己多嘴会遭了郡主责骂,硬生生忍住了。 她出了屋去,关上了门,不知紫瑜郡主在屋内做了什么。 不多久,粱煜差人来请紫瑜郡主去前院用膳。 紫瑜郡主这才走出了屋来。 小丫鬟下意识地打量着紫瑜郡主,却并未发现那条小蛇。 奇怪,莫非是被紫瑜郡主留在了屋里? 她又往屋里瞧了瞧,却是什么都没瞧见。 但紫瑜郡主已经往前去了,她也只能跟上。 不多久,二人便到了前院。 粱煜跟阿萱都已经坐在了桌前。 自从那夜之后,粱煜这几日都在带人搜查可能藏匿于城中的刺客,已是有三日不曾回府吃饭了。 一开始,紫瑜郡主并未察觉到不妥。 可眼下,看着二人端坐在桌前,却谁都不理谁的样子,她这才瞧出了些许端倪来。 看来,那二人又闹了矛盾了。 是因为她吗? 因为阿萱想要杀她,所以粱煜跟阿萱起了争执? 如此看来,在粱煜的心里,还是她最重要。 这样想着,紫瑜郡主的心情便大好,高呼了一声,“煜哥哥!” 她小跑着进了屋,很是自然地坐在了粱煜的身边,讨好般地看着粱煜,“煜哥哥,你怎么才回来呀!紫瑜好想你呀!” 她毫不顾忌地诉说着自己的想念,粱煜却只是抬眸看了阿萱一眼。 不同于紫瑜,阿萱自进屋行了礼后便一直眼观鼻,鼻观心,好似并未发觉到他的存在一般。 紫瑜郡主甚是会看人脸色,见粱煜的目光落在阿萱的身上,便是勾唇笑道,“阿萱妹妹肯定也很想煜哥哥的,是吧?” 莫名被提及,阿萱却是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冷声问道,“能吃了吗?饿了。” 似乎是被阿萱的冷漠伤到了一般,紫瑜郡主嘟起了嘴,看向粱煜。 粱煜这才转头看她,拿起筷子,柔声应道,“吃吧。” “好!”紫瑜郡主欢快应声,随后夹起一块肉放进粱煜的碗中,“煜哥哥,你尝尝这块东坡肉,府里的厨师这两日新学的手艺,可好吃了!” “好,你也吃。”粱煜的声音依旧柔和,可给人的感觉却仍是那冷冷清清的样子。 好似,他的温柔只是装出来的一般。 但紫瑜郡主并不戳破这一切,自顾自欢喜地吃着,时不时给粱煜夹菜。 而后像个孩子似的,讨好着看着粱煜,等待着粱煜的赏赐。 阿萱仍旧是眼观鼻,鼻观心。 可眼角的余光总会瞥见粱煜跟紫瑜郡主的互动。 也不可遏制的,让她想到从前的自己。 原本,与粱煜如此亲昵的人,是她。 只是,往后的她与粱煜,再不可能如从前那般了。 口中的饭菜莫名没了滋味。 阿萱随意扒拉了两口,这才道,“我吃饱了。” 说罢,也不等粱煜说什么便放下了碗筷。 正欲起身离去,可她的身子忽然就僵住了。 一股冰凉的触感从脚腕处传来,让她的大脑几乎在瞬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脑海中,只剩下了一个场景。 蛇,好多的蛇。 一眼望去,全是蛇。 它们吐着杏子,爬在她的腿上,腰上,肩上,甚至钻进她的衣领里…… 那遥远的记忆,一下子被惊醒, 那萦绕在心头的恐惧,也随着脚腕处那冰凉的触感而越来越强烈。 她,动不了了…… 第97章 咬她 四肢,仿佛是彻底与她的身体失去了联系。 她想跑,想叫,想要让一旁的侍卫过来把她脚腕上的蛇弄走。 可,她做不到。 她一动都不能动,连喊都喊不出来。 那是被刻在了骨子里的恐惧。 她甚至能清楚地记得,那天,有几条蛇在她的脖颈间盘绕。 有几条,爬上她的头顶…… 而此刻,她能感觉到那股冰凉钻进了她的裤腿里,正盘旋在她的腿上,慢慢的,一点一点的往上爬…… 连呼吸都停滞了。 全身上下,只有那条蛇在动,越来越上…… 终于,她强迫自己转动了眼珠子,看向粱煜,眼里染着祈求。 眼泪跟着滑落,双唇颤抖得厉害,她几乎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方才开了口,“救……” 话未说完,粱煜已是一把掀翻了桌子。 紫瑜郡主惊得大叫了一声,却只看到粱煜上前,从阿萱的裤腿里扯出了那条小蛇,而后狠狠摔在地上,一脚踩爆了蛇的脑袋。 “何处来的蛇!” 声音染着滔天的怒意,惊得屋内屋外的侍从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这府邸,他早已命人在四周洒了雄黄,初入住时,更是命逐风将府中上下好一番搜查。 因为他知道,阿萱到底有多怕蛇。 他亲眼见过,那小小的身子上,爬满了毒蛇。 他还记得,她在看到他时,满是泪水的眼睛骤然一亮,艰难地颤抖着双唇对他说,“救救我……” 就如她方才一模一样! 所以,她的话还未说完,他就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 而那条蛇,也瞬间点燃了他全部的怒意。 看着那条蛇死在粱煜的脚下,阿萱才猛地一个吸气。 四肢瘫软,可总算是恢复了对身体的支配能力。 只听到,紫瑜郡主娇滴滴地开了口,“那,那是我养的宠物……” 紫瑜郡主一开口,眼泪便跟着落下,好似受了委屈的人是她一般。 “这条小蛇,没有毒的,伤不了人的。我,我不知道它怎么会游到了阿萱妹妹那,我也不知道,阿萱妹妹怎么会怕蛇,我……呜呜呜……” 紫瑜郡主说不下去了,只剩下呜呜的哭声。 无辜,可怜又悲戚。 粱煜那满腔的愤怒,在面对紫瑜郡主的眼泪时,竟只剩下了无力。 “拿条蛇当宠物,真有你的。” 他咬牙切齿,却伤不得紫瑜郡主半分。 如若是旁人,这会儿早被他拉出去鞭尸了! 可偏偏是紫瑜! 紫瑜郡主被粱煜责备,哭得更大声了,“那条小蛇,一看就是破壳没多久,那么可爱,我为何不能喜欢?阿萱妹妹还喜欢砍人脑袋呢!还差点砍了我的脑袋呢!怎么她做什么都可以,我养条蛇就不行了?煜哥哥你偏心!我不喜欢你了!呜呜呜……”???.23sk. 紫瑜郡主哭诉完,便跑出了屋去,哭声一直传得很远。 可没人瞧见,那被掩在衣袖下的脸,满是狠厉的冷笑。 待紫瑜郡主走后,粱煜才回身看向阿萱。 当年,他将她捡回来之后,除了最初几日连连噩梦之外,一切都好。 他以为她还小,总归是忘性大的。 直到有一回,伺候她的仆妇用外衣裹着她回来,只说,她被一条黄鳝吓得尿了裤子。 从那之后,粱煜禁止一切条形的活物靠近阿萱。 哪怕是煮了吃的,也必须是切成了片状才行。 他的府邸,每年惊蛰之后都会撒雄黄驱蛇。 甚至府里的侍卫,每日巡逻的任务之一便是看看府里各处可有蛇。 哪怕是带着她出去打仗,他也会提前命人清场。 所以这些年,她从未再被蛇吓到过。 却没想到,他护了她十年,今日居然被紫瑜的‘宠物’给破了防! 看着阿萱被吓得脸色惨白的样子,粱煜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宽慰她。 毕竟,她还小的时候,他会将她搂在怀里,哄着她入睡。 而如今,她连他的靠近都在抗拒。 却不料,她率先开了口。 “她是故意的。” 声音还有些颤抖,却难掩恨意。 粱煜眉心一拧。 就见阿萱抬眸看向他,眼里还残留着些许晶莹,“郡主从不曾养过什么宠物,怎么偏偏养了蛇?还那么巧合的往我身上钻?王爷不觉得,此事蹊跷吗?” 粱煜眸色微凝,“那是蛇,不是猎犬。” 语气,竟是有几分敲打之意。 当初,阿萱也是寻了四条猎犬扑向紫瑜。 可猎犬能驯,蛇却不能。 紫瑜如何能指挥那蛇往她身上爬? 听到粱煜的回答,阿萱并没有半点意外。 她早就知道,他不会帮她的。 他能一眼看出她的异样,能及时救她。 可,他不能在她跟紫瑜郡主两个人之间,选择她。 没有半点伤心。 因为,她从一开始就没抱希望。 四肢渐渐恢复了力气。 她抬手拭去眼角的泪,起身,对着粱煜一笑。 “多谢王爷相救。”说罢,拱手行礼,而后大步离去。 他不帮她,无妨。 她自己来! 翌日。 阿萱巡视完后回府,却见紫瑜郡主正在她的院子里。 见到她,紫瑜郡主立刻迎了过来,一张脸单纯无辜,“阿萱妹妹,你可算回来了,我等你许久了!” 阿萱没理她,径自往屋里走。 可紫瑜郡主却是先一步,拦住了她的去路,“阿萱妹妹可是在怪我?我不知道你怕蛇,真的!我也没想到,你会怕成那副样子,就跟……就跟成了废物一样!” 话到最后,透出狠厉。 紫瑜郡主抛去那一副单纯的模样,眼底布满嘲讽与狠厉。 阿萱冷眼看着她,“你是知道我被人丢进过蛇窟,才会找了一条蛇来吓我?” “是啊!”紫瑜郡主大方承认,嘴角勾着冷意,“所以,当年在蛇窟,你就该死了!何必活下来受这份醉?你知不知道,我昨日还以为,你会被吓得尿裤子了呢!一条小蛇你也怕,真是个废物!” 阿萱仍旧还是冷眼看着她。 却是大喝了一声,“阿炎!” 紫瑜郡主一愣。 刚想问阿炎是谁? 就见院外突然冲进来一头通体漆黑的猎犬。 紫瑜郡主大惊,慌忙后退,想到曾经被四条猎犬扑倒的经历,顿时面无血色。 而这一回,笑的人成了阿萱。 她就这么看着紫瑜郡主,而后一声令下,“阿炎,咬她。” 第98章 代价 阿炎不是普通的猎犬。 今早遇见时,阿萱便瞧出来了。 它的体型,比一般的猎犬要大。 而且,它不似别的猎犬那般喜欢吠叫。 相比之下,它更像是一头狼,擅长悄无声息地靠近猎物,而后一击致命。 所以,在听到阿萱的指示后,阿炎便立刻朝着紫瑜郡主扑了过去,仍旧是未曾发出一声吠叫。 紫瑜郡主慌忙逃窜,可,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弱女子,怎么可能是阿炎的对手。 才跑出去两步,就被阿炎给扑倒在地,一口咬在了她的肩头。 阿萱说,咬她。 没说咬死她。 所以阿炎并没有去咬紫瑜郡主的脖子。 但,紫瑜郡主还是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啊!” 惨叫声划破天际。 阿炎还在不断撕咬着,而阿萱就这么静静地站在一旁冷眼看着。 看着紫瑜郡主倒在地上不断的挣扎,不断的哀嚎,她的脑海里想到的,却是上一世她落下城墙,被孤城百姓踢踹的场景。 当时的她,必然要比现在的紫瑜郡主惨烈百倍。 所以,饶是这样亲眼看着紫瑜郡主被咬的满身是血,她也没有半点解恨的感觉。 只觉得,还不够。 远远不够…… 就在这时,院外突然冲进来一道身影,直直朝着阿炎袭去。 阿萱几乎没有看就知道,那人是谁。 当下便也朝着阿炎冲去,赶在粱煜动手前,护住了阿炎。 然而,粱煜的掌势却没有来得及收住。 毕竟,他没想到阿萱会用自己的身子,去护一条狗。 凝着内力的一掌,打在了阿萱的背上。 阿萱只觉得胸口一阵气血翻涌,随即便是‘噗’地一声,喷出了一口血来。 而阿炎见到阿萱受了伤,袭击的对象就变成了粱煜。 可,它怎么可能是粱煜的对手。 于是,阿萱便将它紧紧搂在怀里,任凭它如何龇牙咧嘴,也不许它靠近粱煜半步。 一旁的紫瑜郡主终于从猎犬嘴下求得了生机,对着粱煜哭得极其气场,“煜哥哥……好痛,好痛啊……” 眼泪落下,却激得脸上一阵刺痛。 紫瑜郡主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脸居然也被那畜生伤了。 当下又惊又怒又慌,双手虚扶着自己的脸颊,“我的脸……煜哥哥,我的脸!” 粱煜脸色极其阴沉,凌厉的眸子看了阿萱一眼,这才大步上前一把将紫瑜郡主抱了起来,而后快步离去。 自始至终,一句话都没有说。 等粱煜一走,阿炎也不再凶恶地龇牙,而是伸出舌头,舔舐着阿萱的脸颊。 似乎,是对于她受伤的安慰。 阿萱揉了揉阿炎的脑袋,抬手拭去嘴角的血迹,这才道,“做得好,阿炎。” 得到了夸奖,阿炎立刻摇头摆尾起来。 脑袋蹭着阿萱的脸颊,格外亲昵。 逐风来时,阿萱还坐在地上。 粱煜那一掌,是冲着了结了阿炎性命去的。 虽说最后收了势,依旧让她有些吃不消。天籁小说网 见她如此,逐风便想上前扶她,可阿炎立刻挡在了阿萱的面前,做出一副保护的姿态来。 惹得阿萱不禁一笑,拍了拍阿炎的背,“没事,这是朋友。” 闻言,阿炎这才哼哧了两声,让开了路。 逐风这才上前将阿萱扶进了屋,从怀里取出药瓶,递给阿萱,“这是爷叫我送来的。” 这是治内伤的药,看来粱煜也知道,她伤得不轻。 欣然接过,服下。 她没必要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 逐风看了眼趴在阿萱脚边的阿炎,不禁问道,“何处弄了这样一条护主的狗来?” 眼下虽是趴着,可逐风相信,只要他稍有伤害阿萱的动作,这畜生必定会扑咬上来。 阿萱看了阿炎一眼,发自心底地笑了一声。 “是从一个猎户手里买下的,他说家里的大狗又生了一窝,实在养不活了,便想将它卖了。”如若不是阿萱,阿炎就被卖进酒馆里了。 闻言,逐风点了点头,“兴许这就是缘分吧。” 阿萱也跟着点头。 是啊,缘分。 “只,它伤了郡主,恐怕爷饶不过它。”逐风的话,令阿萱脸上的笑意渐渐消散。 眉眼即刻冷了几分。 “他若敢动我的阿炎,我便跟他拼命。”言下之意,要么粱煜将她跟阿炎一并杀了。 要么,就不许动阿炎一根汗毛。 听着她语气这般坚决,逐风不由得叹息了一声,连连摇头,“你倒是跟我所说,你跟爷之间到底是怎么了?” 身为粱煜的暗卫,他几乎于粱煜形影不离,自然也不会错过粱煜跟阿萱的相处。 可,他就是想不明白。 明明王爷已经那般低声下气了,明明只要阿萱点头,就能皆大欢喜的剧情,怎么偏偏弄成了这幅样子。 阿萱没说话,只静静地抚摸着阿炎的脑袋。 耳边,却又传来一声轻叹。 是逐风问她,“你可觉得,紫瑜郡主越发像你了?” 从前,紫瑜郡主也会扯着粱煜的手臂撒娇。 可大多时候,都是娇滴滴的样子。 但最近,紫瑜郡主缠着粱煜的样子,带着几分被骄纵的任性,像极了从前的阿萱。 关于这一点,就连逐风都看明白了,阿萱又怎会看不出来呢? 只是,她依旧不说话。 逐风却是有些急了,“你可知,今日是郡主的丫鬟去了军中,跟爷说郡主来找你道歉赔礼了。” 若不然,粱煜是不可能这么早回府的。 连逐风都看得出来,紫瑜郡主是故意的, 故意激怒阿萱,故意让粱煜看到阿萱伤害她的模样。 一切,都在紫瑜郡主的设计之下! 阿萱仍旧不说话。 逐风终是忍无可忍,“你就这般眼睁睁看着她一步一步取代你的位置?” 一边学着阿萱从前的样子,讨王爷欢心。 一边设计陷害阿萱,让王爷对阿萱厌恶。 紫瑜郡主那般好算计,难道阿萱就准备这样坐以待毙吗? 阿萱这才抬眸看向逐风,“阿炎是猎犬,常年撕咬猎物,食生肉,被他咬过,哪怕是王爷的祛疤膏,也难令肌肤恢复如初。” 说话间,她眸中带笑,“我自然知道她的算计,不过,她付出代价了,不是吗?” 紫瑜郡主的脸,就是最好的代价! 第99章 赌他不忍心 身为大棠第一美人儿,紫瑜郡主那张单纯无辜的脸,不知惹了多少男人的怜惜。 她早就看着不顺眼了。 心思歹毒的人,就活该一副人憎鬼厌的模样! 逐风没想到阿萱会这样说。 当下便是一副吃惊的模样看着她。 却见阿萱对着他温柔一笑,“我知道你疼惜我,不过你放心,阿萱不会被旁人欺负了去的。”天籁小说网 逐风自幼跟在粱煜身边,自然也是看着阿萱长大的。 他对阿萱,也有一种如同兄长般的疼爱。 她刻意不去想,上一世,在抛弃了自己这件事上逐风扮演的是怎样一个角色。 她只知道,她有两个仇人,就够了。 逐风最终也只无奈叹息了一声,叮嘱她好好休息,便离去了。 而阿萱则是轻抚着阿炎的毛发,眼神越发锐利。 时至傍晚,粱煜终于还是提剑而来。 阿萱早有准备。 她把阿炎锁在了屋里,一个人在院中等着粱煜。 粱煜没有见到阿炎,冷冽的眸子寒意森森,“那畜生呢?” 许是感受到了粱煜的杀气,一贯不怎么吠叫的阿炎却在屋里吠叫了起来。 以至于,粱煜的脸色越发阴狠可怖。 而阿萱却是负手立于粱煜的面前,勾唇对着粱煜轻笑,“王爷这般气势汹汹地,莫非只是想拿我的宠物撒气?” 恩,宠物,就如同紫瑜郡主的那条蛇一样。 粱煜一下子就听出来了,这就是她的报复。 当即,声音都冷了几分,“本王昨日踩死了紫瑜的宠物,今日杀了那畜生,也算公平。” 不料,阿萱冷声一笑,“我今日不过是自保而已,王爷的公平,从何而来?” 自保? 粱煜的眸子骤然一沉。 就听阿萱接着道,“紫瑜郡主突然出现在我院中,我怎么知道,今日她身上没有别的什么宠物?阿炎护主救我,何错之有?倘若今日王爷非要杀了阿炎为紫瑜郡主出气的话,那便先杀了我吧!黄泉路上,我与阿炎也好有个伴。” 她知道,她不是粱煜的对手。 若真打起来,粱煜可以轻易绕开她,进屋杀了阿炎。 所以,她在赌。 赌粱煜终究还是不忍心。 她刻意提起郡主那所谓的宠物,就是想让粱煜想起她被那东西吓得全身动弹不得的样子。 她要让粱煜心疼,让他内疚。 如此,他才会不忍心。 事实证明,她还是了解粱煜的。 她看到他眸中一闪而过的松动,可,依旧冷冽。 “紫瑜被那畜生伤了脸,今日,本王必须要给紫瑜一个交代。” 闻言,阿萱却拔出了腰间的匕首,抵在自己的脸颊之上,“既如此,那我就给她一个交代。” 说罢,便要用力,可一股强劲的力道打在她的手腕。 她手一麻,匕首落在了地上。 清冷的声音淡漠如霜,“哥舒阿依送你匕首,不是让你自尽的。” 闻言,阿萱心头狠狠一沉。 他果然知道! 知道这匕首是哥舒阿依送的。 也知道这匕首上淬着剧毒! 那头,声音越发冷冽了几分,“你这苦肉计,本王只中这一次。”说罢,粱煜转身大步离去。 而阿萱俯身拾起匕首,嘴角勾起一抹淡笑。 看来,她赌赢了。 听闻,粱煜不知从何处寻了一条黑狗,当着紫瑜郡主的面宰了。 紫瑜郡主大哭,却依旧不甘心。 最终,粱煜只能让阿萱去了军中,回京之前,不得再出现在紫瑜郡主的面前。 看似,是紫瑜郡主赢了。 她用半张脸,将阿萱从粱煜的身边支开,从此,与粱煜朝夕相处,近水楼台的人,是她! 至于脸上的伤,她觉得有粱煜给的祛疤膏就一定会好的。 毕竟,那贱婢跟着粱煜出生入死这么多年,脸上都是干干净净的。 可,直到一个月之后,紫瑜郡主脸上的伤疤依旧是猩红可怖。 那被撕咬过的痕迹,如同一条粗大的蜈蚣,就这么趴在紫瑜郡主的脸上,令得她从前洁白无瑕,倾国倾城的脸,成了地府里最丑陋的恶鬼。 “哐当!” 铜镜被摔在了地上。 这是这个月,紫瑜郡主摔的第十六面铜镜了。 小丫鬟吓得跪在一旁,一动都不敢动,而紫瑜郡主却还在疯狂摔打着屋内的东西。 毁容,让她痛不欲生。 直到粱煜过来,她才一头扎进粱煜的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煜哥哥,紫瑜不想活了!你杀了紫瑜吧!” 粱煜眉头紧蹙,“等回了京,本王就让御医们研制新的祛疤膏。” 可紫瑜郡主却是摇头,“没用的!等回了京,这疤就彻底长好了!煜哥哥,你还是杀了紫瑜吧!紫瑜不想顶着这一张恐怖的脸回去见皇上!” 她哭得梨花带雨,很快就沾湿了粱煜胸前的衣衫。 粱煜眉头紧蹙,却也不知该如何。 那祛疤膏,分明在阿萱的身上极其有效,为何到了紫瑜这里,却是半点用都没有? “爷,不如让阿萱来试试。”逐风的声音在一旁传来。 阿萱的医术远在那群御医之上,语气舍近求远,倒不如直接让阿萱来。 可,紫瑜郡主的伤,就是阿萱造成的,这二人见面还不知会闹成个什么样子。 粱煜还在犹豫,怀里的紫瑜郡主却已是抬起了头来,“阿萱妹妹被我害得不能回来住,她会不会恨我,不给我医治?” 言下之意,她对让阿萱来医治她这件事,并无异议。 毕竟,她也知道阿萱医术高明。 这世上,能救她这张脸的人,兴许只有阿萱了。 粱煜眉心微沉。 紫瑜郡主虽说不在意,可阿萱那脾气,未必…… 但最终,粱煜还是下了令,“让阿萱过来。” “是!”逐风应声,语气中染着几分欢喜。 他故意提及阿萱,就是想借此事让阿萱能够回到粱煜的身边来。 如若阿萱能治好紫瑜郡主的脸,那或许,王爷跟阿萱就能和好如初。 可…… 阿萱听了逐风的话,眉尾不由得挑起一抹兴致,“你是说,王爷让我去医治紫瑜郡主?” 逐风点头,还要说什么,却见阿萱忽然冷声一笑,眸间凝起一抹嘲讽,“她怎么敢的?” 第100章 试药 眼看着阿萱一副阴戾的模样,逐风不由地皱了眉,“阿萱,这是你能回王爷身边的唯一机会,别使性子。” 阿萱看了逐风一眼,见他一脸正色,严肃得像是宗祠里的长者。 于是,勾唇轻笑,“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见她眼底没了阴戾,逐风方才是稍稍放了心。 他将阿萱带到了粱煜跟紫瑜郡主的面前。 时隔一个月,再次见到紫瑜郡主,她已是用黑纱遮住了脸。 只是,依旧能隐约瞧见黑纱后那丑陋的伤疤。 心中莫名泛起一丝欢愉。 只是,面上却没表露出来。 她上前,对着二人恭敬行礼,“属下见过王爷,见过紫瑜郡主。” 粱煜幽深的眸子里染着不知名的情绪。 他看着阿萱,淡淡问道,“可知今日寻你来所为何事?” 阿萱垂眸恭禀,“逐风已经与属下说过了,是医治紫瑜郡主面上的伤。” “可有把握?”粱煜又问。 阿萱好似听到了什么惊奇的问题一般,抬眸看向粱煜,“属下还未诊治,如何能知晓有没有把握?” 言下之意,她需得亲眼看看紫瑜郡主的伤。 闻言,紫瑜郡主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脸。 她不愿被人看到她的伤,更何况还是阿萱,那个令她毁容的罪魁祸首! 可…… 若是不被她看,自己的脸岂不是一辈子就这样了? 犹豫再三,紫瑜郡主还是答应了。 见紫瑜郡主点了头,粱煜方才对着阿萱冷声开口,“那你就随郡主进屋去吧。” “是。”阿萱应了声。 紫瑜郡主由小丫鬟搀扶着回了屋,阿萱也跟了上去。 只是,在经过粱煜身边时,听到了他阴冷的警告,“别耍花样。” 闻言,阿萱顿了脚步,回眸看向粱煜,而后嘴角勾起一起轻笑。 只这一笑,便让粱煜本就深沉的眸子越发阴冷幽深。 他警告阿萱,是因为他了解她。 可他却忘了,阿萱天生反骨,越是不让她做的,她便越是要做! 屋子里,紫瑜郡主已是摘下了黑纱,就这么静静地看着阿萱,脸上并没有什么情绪。 她将对阿萱的愤怒,很好地掩藏了起来。 因为她知道,如今只有阿萱能治她的伤。 她不能在这种时候,再去激怒那贱人。 一切,等她的脸痊愈再说。 这样想着,紫瑜郡主参与袖下的右手便狠狠掐着自己的左手背。 如此,方才能让自己保持着面上的冷淡。 而与之相反的,阿萱看着她脸上那道长长的伤疤,眸间难掩笑意。 “这么长?没想到阿炎如此厉害。” 语气,竟是夸赞。 紫瑜郡主又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才忍住了没有出口咒骂。 只是淡淡道,“煜哥哥给我的祛疤膏,没有半点作用,阿萱妹妹医术高明,不知能不能医?” 看着紫瑜郡主如此淡然的模样,阿萱倒是有些惊讶的。 从前竟是没发现,这女人这么能忍。 于是,她仔细打量着紫瑜郡主脸上的伤,嘴角微微勾起一抹淡笑,“我倒是知道一个祛疤的方子,可究竟有没有效果,还得试过才知道。” 试? 紫瑜郡主眸色一冷,脸上依旧淡淡,“若试了之后,也没有任何效果呢?” 阿萱耸了耸肩,“那恐怕,得去找无相了。” 无相…… 这无疑给了紫瑜郡主另一个答案。 是啊,无相! 传闻国师神通广大,能知古今,通鬼神,就连这贱婢的医术都是无相教的。 兴许,无相能医她! 可,回京之日尚未定下,等她回去,会不会太迟了? 紫瑜郡主还在思索,阿萱却道,“总归,紫瑜郡主可以先试一试,实在不行,再去找无相也不迟。”23sk. 不迟吗? 紫瑜郡主眉心微沉,心中却还是没有答案。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是逐风。 “阿萱,爷有东西要交给你。” 闻言,阿萱起身去开了门,就见逐风站在门外,脸色凝重。 阿萱却是挑眉,“什么东西?” 逐风没有说话,却是摊开了自己的右手心。 只见,那宽大的掌心之中,有一撮黑色的毛发。 是阿炎的毛发! 阿萱一惊,猛地抬眸看向逐风,就见后者微微点了点头。 没错,阿炎如今就在粱煜的手里。 倘若阿萱敢对紫瑜郡主动什么手脚,恐怕今晚粱煜的晚膳就是狗肉了。 双拳猛然紧握,阿萱咬了咬牙根,这才扯出了一抹笑容,“告诉爷,请他放心,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医治郡主。” 闻言,逐风点了点头,这才离去。 书房内,粱煜斜靠在椅背上,抬手轻抚着阿炎的脊背,听到逐风汇报,冷漠的眼角泛起嗤笑,“她真这么说的?” 逐风点了点头,“是。” “呵。”粱煜冷声一笑,周身的戾气却莫名凝重起来,垂眸看向阿炎,“没想到你这畜生还挺讨她喜欢。” 说话间,压在阿炎背上的手都不自觉地用了力。 粱煜无疑是恼怒的。 没想到有朝一日,他让阿萱做事,居然还需要靠威胁一条狗! 如今在阿萱心中,他的地位怕是连这只畜生都不如了! 但…… 好歹他又掌握了一个拿捏她的法子。 也算是小小的安慰。 阿炎耸拉着两只耳朵,夹着尾巴,不情不愿地哼哼了一声。 倒不是它怂,而是这个男人太强大了。 它是被他打服了。 所以,在自己的主人来接它之前,恐怕它就只能这么呆在粱煜身边,做一只‘乖狗狗’了。 制作祛疤膏需得十日。 十日后,阿萱将祛疤膏呈到了粱煜跟紫瑜郡主的面前。 为表诚意,阿萱特意用了精美的小瓷罐装着。 可,紫瑜郡主只是看了一眼,便一副忧心忡忡地样子看着她,“阿萱妹妹,这祛疤膏,真的有用吗?” 不知为何,饶是半张脸都被面纱遮着,阿萱还是能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婊气。 当着粱煜的面,阿萱淡淡一笑,“属下从未说过这祛疤膏一定有用,要不要试,全看郡主自己。” 似乎早就料到阿萱会这样说,紫瑜郡主一把拽住了一旁粱煜的衣袖,怯生生地道,“煜哥哥……紫瑜不想试药……” 第101章 哄本王高兴 试药。 这两个字一出口,事情就变得不一样了。 在宫里,试药的都是最下等的奴才,如今她堂堂一个郡主,怎能以身试药? 果然,粱煜神色微凝,似乎是在想一个万全之策。 就听紫瑜郡主道,“恰巧前几日二丫不慎伤了手,如今手臂上也有一道疤,不如让二丫试试?” 二丫就是如今伺候她的那个乡下来的小丫鬟。 听到紫瑜郡主这样说,阿萱便将目光落在了二丫身上。 只见,小丫鬟低垂着头,左手下意识地扶着自己的右臂,好似有些委屈。 偏偏紫瑜郡主冲着二丫唤道,“二丫,还不快将你的伤给王爷看看。” 闻言,二丫不情不愿地撩起了自己的衣袖。 只见,她的右臂上果然有一道一指长的伤疤,看样子,也是被什么动物给咬的。 粱煜眸色微沉,冷声问道,“如何伤的?” 二丫小心翼翼地看了紫瑜郡主一眼,这才道,“是,是被府外的野狗所伤。” 可,当初突厥入城,屠杀无数,肆意掠夺,能吃的活物基本都被宰了吃了,这府外怎么可能会有野狗? 粱煜清楚这一点,阿萱自然也明白。 紫瑜郡主分明是担心她在药中动了手脚,才会让二丫去乡下找野狗伤了自己,造成与紫瑜郡主差不多的伤势,好让二丫试药。 如此,若药膏当真有异,获罪的是阿萱,伤的是二丫。 紫瑜郡主没有半点损失。 大不了,等回京之后找无相医治。 阿萱心中冷笑,却是径自上前,将药膏抹在了二丫的手臂上。 “你这是新伤不久,不出三日,应该就能好了。” 二丫一愣,只觉得这位在郡主口中的恶毒女子,似乎也没有那么可怕。 三日? 她这伤,当真三日就能好了? 她诧异地看向阿萱,却见阿萱正冲着她笑。 笑意浅浅,很是温柔,比之紫瑜郡主来,不知好看了多少。 二丫一时竟是看呆了。 而紫瑜郡主的声音却从一旁传来,“阿萱妹妹何故这般肯定?你方才分明不是这样说的。” 紫瑜郡主觉得,她终于找到了阿萱的破绽,心中得意,语气却甚是委屈。 “阿萱妹妹是不是不想医治我……” 阿萱见惯了紫瑜郡主的伎俩,并不在意,心中也早已想好了说辞,“二丫的伤,看起来也不过八九日,是新伤。郡主却已经伤了有一个月了,而且,这期间还用过别的药,所以能不能好,我也不确定。”???.23sk. 闻言,紫瑜郡主眼底闪过一丝狠厉。 这贱婢,算你脑子转得快! 面上自然还是那柔弱的模样,“那,倘若二丫的伤三日之内未能痊愈,怎么办?” “三日没痊愈,那就等四日,四日未痊愈,那就等五日,倘若一直好不了,那也就好不了了,这伤是狗咬的,不是我弄的,郡主该不会还想让我为此受罚吧?” 阿萱一下就戳穿了紫瑜郡主所想,染着轻蔑的笑,嘲讽般地看着她。 紫瑜郡主面上一僵,却又拉着粱煜的衣袖,委屈巴巴,“煜哥哥,紫瑜不是那个意思……” 粱煜没理会她,只看向阿萱,幽深的眸子染着几分挑衅,“本王相信阿萱的能力,区区小伤,定难不住阿萱。” 他的声音清冷,透着几分慵懒。 而阿萱也在其中听出了几分威胁之意。 她知道粱煜的意思。 如若,她的祛疤膏连二丫的伤都治不好,那阿炎也就别想要回来了。 因着阿炎,阿萱没再顶罪,只默默退回原位,低着头不说话。 而她这副样子,却平白惹了粱煜厌烦。 他还真没想过,阿萱会有如此老实的一日。 就因为那条狗? 眸色微冷,粱煜鼻尖发出一声轻哼,“伤愈之前,哪儿都不能去!” 说罢,大步而去。 只是他那话不知指的是谁,以至于,阿萱没再回军营。 好在,二丫的伤好得快,三日不到,手臂上便已经看不出原来的痕迹了。 紫瑜郡主带着二丫来找阿萱,“阿萱妹妹不愧是神医妙手,你那药,果真有效。” 二丫也急忙撩开自己的手臂,欢喜地冲着阿萱道,“姑娘您看,真的一点都没有了。” “没了就好。”阿萱淡淡应着,这些事儿早在她的意料之中,有何可稀奇的? 她这般无所谓的样子,令得紫瑜郡主心中无比愤怒。 天知道她有多想撕了那贱婢的脸皮? 可,脸上的伤要紧,她不能惹恼了阿萱,便只能好言好语地开口,“那还请阿萱妹妹将药给我。” 闻言,阿萱眉心却是一拧,“都用完了?” 指的是她给了二丫的那瓶。 二丫连忙摇头,“只用了面上的一层,还有许多呢!” 三日,哪里擦得了那么多? 可谁知紫瑜郡主却有些不高兴了,“你让本郡主用她用剩下的?” 这话,听得阿萱忍不住轻笑出声,“郡主处心积虑弄伤了您的丫鬟,不就是怕我在药膏里动手脚?我若重新弄一罐给你,你敢用?” 一句话就将紫瑜郡主心中所有的愤怒都给堵住了。 她用力咬了咬牙,方才让自己露出了笑意。 “好,既如此,那我便不打扰阿萱妹妹休息了。不过……”紫瑜郡主说着,便伸手抚上自己的脸颊,“别以为死了一条狗,这笔账我就会这么算了。咱们,不死不休。” 说罢,方才大步离去。 不死不休。 这句话,曾经是阿萱送给紫瑜郡主的。 如今,倒是原封不动地还给了她。 阿萱看着紫瑜郡主的背影,眸间泛起狠厉。 傍晚,粱煜回了府。 阿萱第一时间找到粱煜,问他讨要阿炎。 书房里,粱煜以一个极其慵懒的姿势斜靠着椅背,阿炎仍旧趴在他的脚边。 只是,当看到阿萱,阿炎便是猛地站了起来,尾巴疯狂地摇着。 却听一道冷漠的声音淡淡传来,“没规矩。” 阿炎的两只耳朵瞬间耷拉了下来。 不情不愿地重新趴了回去,抬着眼皮看着阿萱,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阿萱怎么都没想到,自己那条意气风发,野性难驯的猎犬,居然会被粱煜驯成这怂包模样! 一时间,她只觉得自己的胸口有股恶气,上不去,下不来,难受至极。 “王爷,二丫的伤已痊愈,还请王爷将阿炎还给属下。” 她拱手行礼,语气压着怒。 粱煜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许久,方才冷声一笑,“过来,哄本王高兴。” 第102章 有何可怒 阿萱下意识地抬眸看向粱煜。 四目相对,那双幽深的眸子里,染着阴冷的寒意。 他这是故意刁难她! 见她不动,粱煜便伸手轻抚阿炎的毛发,一下又一下,面上一阵似笑非笑,“怎么?阿萱不愿意?” 阿萱看着粱煜的那只手,每一次都是落在阿炎的脖颈处,手掌的姿势,似是随时都会捏断阿炎的脖子似的。 看得阿萱一阵心惊肉跳。 “祛疤膏已经制出,二丫的伤势也已经好了,王爷应该将阿炎还给我。” 咬牙说出的话,透着浓烈的怒意。 粱煜却仍是那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本王何曾说过,要将这畜生还你?” 他说着,眸间闪过一丝狠厉,“这畜生甚是通人性,本王很喜欢。” 阿萱终于明白了粱煜的意思。 所以,今日她不哄他高兴的话,阿炎就别想要回来了。 阿炎适时地哼唧了两声,两只眼睛怯生生地看着阿萱,似乎是在求阿萱救它。 看着它如此怂包的模样,阿萱真是有股子恨铁不成钢的愤怒。 可转而一想,这又有什么办法呢? 如今攥着它后脖颈的人,可是粱煜啊! 深吸了一口气,阿萱这才调节好自己的情绪,缓步朝着粱煜走了过去。 她绕至粱煜的身后,伸手,按揉着粱煜的肩颈。 极其适中的力度,一下又一下。 上一世,每每战后,阿萱都会帮粱煜按揉肩颈。 所以,她知道他哪个位置最不舒服。 也知道怎样的力道与角度最能让他舒心。 果不其然。 粱煜甚是自在地慢慢转动了一下脖子,“阿萱有多久没有这般伺候本王了?” 清冷的声音透着寡淡。 阿萱眉心微拧。 多久? 自然是自重生回来之后便没有过了。 她没说话,却惹来粱煜的一声冷笑,染着嘲讽,“没想到,为了一条狗,阿萱就肯这般屈服。” 阿萱如何能听不出来粱煜此刻的愤怒。 视线落在粱煜的手上。 他的手,就这么搭在阿炎的脖颈之上,已经不再有轻抚的动作。 眸色不自觉一沉,阿萱柔声开口,“伺候爷,是阿萱应做的,何来屈服一说。” “是么。”粱煜冷声应着,手下终于又开始了轻抚的动作。 好一会儿,粱煜方才又开了口,“那,阿萱可愿一直这般伺候本王?” 阿萱笃定,倘若她一个‘不’字出口,今晚肯定就有狗肉吃了。 显然,阿炎也感觉到了。 委屈巴巴地哼了两声。 为了不让它成为今日的晚膳,阿萱只能顺着粱煜作答。 “愿意。” 话音落下,她的手腕却被猛地攥住。23sk. 粱煜猛一用力,就将阿萱从身后带到了他的身侧来。 惯性的作用之下,阿萱单膝跪在了粱煜的身侧。 只见粱煜一张脸压了下来,份外阴鸷,“愿意?为了一只畜生?” 手腕传来的力道,几乎是要将她的骨头都捏碎了。 粱煜自然是愤怒的。 他将一颗真心捧给她,她不要。 如今为了一条狗,她倒是肯这般卑躬屈膝! 阿萱皱着眉,对上粱煜的眸子,不卑不亢。 “王爷不就是知道阿炎对我而言很重要,方才将它抓了来吗?” 他不就是知道阿炎重要,所以才用阿炎威胁她吗? 那,她的回答,他应该是早有预料才对! 有何可怒的? 四目相对,二人就这么对峙着,谁都没有退让。 直到,屋外传来逐风的声音,“爷,宫里来旨了。” 闻言,粱煜这才松开了阿萱,靠回了椅子上,冷声开口。“进来。” 书房的门被打开,逐风一进来便感受到了气氛的凝重。 视线悄无声息地打量了二人一眼。 阿萱已经站起,正整理自己的衣摆,而后道,“那属下就先行告退了。”说罢,也不等粱煜作何反应便自顾自往外走。 临了不忘回头唤了声,“阿炎。” 阿炎猛然起身,尾巴摇得飞起,上前了两步,却又想到了什么,回头看着粱煜。 见后者没有反应,它才如蒙大赦一般,跑向了阿萱。 待身后书房的门被关上,阿萱才猛地敲了一下阿炎的脑袋,“怂包!白瞎了你体内一半的野狼血统了!” 阿炎委屈巴巴,尾巴却是摇晃得极其厉害,一个劲地蹭着阿萱讨好着。 却只惹了阿萱嫌弃,“别蹭我!脸都被你丢光了!晚上不许吃肉!” “呜呜……”阿炎委屈哼哧着,灰溜溜地跟在了阿萱的身后。 可没走多久,便听到一声惊恐尖叫。 “啊!” 阿萱循声看去,就见紫瑜郡主站在不远处,一手指着阿炎。 饶是看不清她的表情,阿萱也知道,她定是被吓得脸色惨白了。 而方才还被粱煜随意拿捏的阿炎,这会儿已是挡在了阿萱的面前,对着紫瑜郡主露出獠牙。 模样之凶狠,半点都看不出先前趴在粱煜身边时的怂包模样。 倒是会看人下碟! 不过,它这样子,的的确确是吓坏了紫瑜郡主。 饶是隔得那样远,紫瑜郡主都连连后退,却不慎被绊了一跤,摔在了地上。 二丫忙是去搀扶,可紫瑜郡主的眼里就只有阿炎,她只顾着往后退,声音颤抖,“它,它不是死了吗?!” 她厉声怒喝着,那日被阿炎扑倒的恐惧再次袭来,历历在目。 可,那畜生不是死了吗? 二丫扶了几次都没将紫瑜郡主扶起来,看着紫瑜郡主那狼狈的可笑模样,阿萱的心情也不由自主地松快了起来。 她对着紫瑜郡主微微一笑,“郡主不必害怕,那日咬了你的,已经被王爷杀了。” 说着,拍了拍阿炎的脑袋,“阿炎,坐下。” 阿炎听话地坐了下来,收起獠牙。 可紫瑜郡主却是更加愤怒了,“阿炎?那日,那日那只畜生就是这个名字!” “郡主错了,那日的是严厉的严,这只是两个火的炎,不一样的。” 阿萱虽给了解释,可紫瑜郡主根本不相信。 看着紫瑜郡主那即将崩溃的样子,阿萱笑意更浓,却道,“不打扰郡主,阿炎,我们走。” 说罢,便是带着阿炎离去。 而紫瑜郡主的视线,却一直死死地盯着阿炎。 就是那只狗,她可以肯定! 她不知道,是这贱婢骗了粱煜,还是粱煜骗了她。 可…… 那畜生将她咬成这副样子,她绝不会就这么算了! 第103章 快好了? 这一夜,入睡前,紫瑜郡主仔细地查看了二丫手臂上的伤,确定真是完全愈合了,才接过二丫递来的药膏。 她先是拿起,凑近鼻下闻了闻,一股淡淡的药草香气,倒是与之前粱煜给她的那个祛疤膏味道差不多。 但,这到底是阿萱亲手做的,她还是不敢怠慢,用手指抹了一点点,小心翼翼地擦在自己的伤疤上。 很快,一股淡淡的凉意就从脸上传来,还算舒服。 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紫瑜郡主的眼眸露出几分阴狠。 等她脸上的伤痊愈之后,她一定要让阿萱那贱人尝尝与她一眼的痛苦! 不,她要让阿萱比她痛苦千倍百倍! 翌日,二丫伺候紫瑜郡主起床。 刚一看到紫瑜郡主的脸,二丫便是露出一副极其惊喜的表情,“郡主脸上的疤小了好多呀!” 闻言,紫瑜郡主的惺忪的睡意瞬间清醒散去。 她快步跑到铜镜前,看着镜中的伤疤,虽还是那么长,可比昨夜入睡前细了许多,也不那么红了,而是一种粉嫩的颜色,像是新生一般! 顿时心生欢喜。 她捂着自己的脸,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那贱婢,倒果真有些本事!” 她只是涂了一点点,一个晚上居然差别这么大! 如若多涂一些,只怕再过个三五日的,便会好了! 紫瑜郡主这样想着,忙使唤二丫,“快,把药膏拿来!” 二丫立刻拿来了药膏,紫瑜郡主接过,便挖了一大坨抹在了脸上。 激动的心情,根本无法抑制。 她看着自己的脸,似乎已经能够预料到粱煜看到她伤愈时那惊喜的样子! 又过了两日。 粱煜率大军启程回京。 紫瑜郡主一见到粱煜,便是迫不及待地扯下了自己的面纱,“煜哥哥,你看!” 只见,紫瑜郡主的脸上,原本那道恐怖的伤疤已是极淡,若不仔细看,都快看不出来了。 粱煜的眸中,也的确闪过一抹惊艳。 只是,他惊喜的是阿萱的医术。 没想到,阿萱制出的祛疤膏效果这么好! “郡主的药还有吗?”阿萱站在粱煜身后,淡淡问道。 紫瑜郡主重新戴上了面纱,“还有一些,大约还能抹上一两次。” 闻言,阿萱点了点头,“恩,那也够了,再抹一次,这疤应该就彻底看不出来了。” “萱副将的医术可真是高明!”二丫在一旁,忍不住赞叹。 阿萱闻言轻笑,却是问道,“怎么二丫也要跟我们回京?” 紫瑜郡主觉得阿萱这话问得好笑,“二丫若不随我回去,一路上谁照顾我?” “当初郡主孤身追来,也无人照顾。”阿萱淡淡说着,“二丫的亲人都在这儿,一个人离乡背井入京,也太可怜了些,更何况,她一个乡下来的小丫头,如何能适应京中的规矩?” 话说到这儿,阿萱看向了粱煜,“王爷以为呢?” 紫瑜郡主也看向了粱煜,眸中带着几分期盼。 但,粱煜却将这问题抛给了二丫,“你想进京吗?” 闻言,二丫一愣,怯生生地看了紫瑜郡主一眼,见紫瑜郡主瞪了她一眼,便又慌忙低下了头,犹豫再三,她还是拒绝了,“二丫的家人都在这儿,不想入京。” “那便回吧。”粱煜说着,命人给了二丫一锭银子,足有五十两。 二丫接过赏银,满是跪下磕头道谢。 粱煜没理,转身上马。 紫瑜郡主气恼至极,也钻进了一旁的马车内。 唯有阿萱上前将人扶起,“这段时日委屈了你,这是你该得的。” 紫瑜郡主有多心狠手辣,她是知道的。 二丫这段时日定也是受了不少的委屈。 听了阿萱这句话,二丫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但阿萱也没再多逗留,翻身上了马。 大军启程,只听阿萱唤了一声,“阿炎,走了!” 马车内,紫瑜郡主听到这话,瞬间浑身一僵。 她颤抖着手掀开了帘子,就见一抹黑色的身影无比矫健地从府里从了出来,一直冲到阿萱的身边,摇着尾巴,跳来跳去。 是那只恶犬! 没想到那贱婢居然要带着那畜生回京! 她一定是故意的! 也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紫瑜郡主的眼神,阿萱忽然就转头看了过来。 只见,紫瑜郡主那双盈盈双眸中藏着愤怒,惊恐,狠毒…… 当真是精彩至极! 于是,她勾唇,冲着紫瑜郡主挑眉一笑。 那笑容,分明是得意与挑衅。 以至于,紫瑜郡主越发愤怒,却又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愤愤地甩下车帘,再不看阿萱一眼。 大军离开凌城时,百姓们几乎是夹到欢送。 重建凌城这几个月来,已是有不少原本住在乡下,或是其他城的居民前来定居。 因为,除却留下守城的将士,粱煜还留下了一部分家中已经没有什么亲人的将士们留在凌城定居。 这些人,几乎是在离京出征那会儿就已经选好了的。 将这群人留下,和平时是百姓,战时他们就是我大棠的士兵。 哪怕突厥再敢放肆,也绝不可能如从前一般轻易攻破城池。 百姓们自然可以安心定居。 只是,这欢送的声音里,大多都是对阿萱的赞美。 毕竟,这段时日城中的重建工作大多都是阿萱在亲力亲为。 以至于,紫瑜郡主听到这动静,越发恼怒。 耳边百姓们的欢送,在她听来也成了令人烦躁的噪音。 气愤之下,她索性拿出了药膏来,将仅剩的一点药膏都擦在了脸上。 大军出城后,外头的噪音终于是没了。 马车摇摇晃晃,不知何故,紫瑜郡主竟是觉得乏累得很。 她未做多想,便是靠着马车小憩起来。 幻想着,一觉醒来,自己脸上的伤疤便能完全看不见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 紫瑜郡主忽然觉得自己的脸有些痒。 她并未在意,睡梦中伸手挠了挠。 可,一丝凉意传来,将她的睡意驱散了干净。 “啊!” 一声惊恐的尖叫。 马车即刻停了下来。 不多久,粱煜掀开了车帘,可当他看到车内的紫瑜郡主时,也不由的露出一副惊慌之色。 只见,马车内,紫瑜郡主的半张脸都已血肉模糊…… 第104章 很疼吧? 看到粱煜的脸色,紫瑜郡主越发惊慌了,她显然是意识到了什么,却又不敢相信,只能问着粱煜,“煜哥哥,我的脸怎么了?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血?煜哥哥,我的脸……我的脸……” 话未说完,她却看见了粱煜身后的阿萱。 她在笑。 朱唇张扬地勾起,连眉眼间都满是笑意。 就在这一瞬间,紫瑜郡主好似什么都明白了一般。 她猛地就要朝着阿萱扑来,“贱人!是你害我!你这贱人!” 想当然的,她连阿萱的衣角都没碰到。 粱煜拦住了她,将她拽回了马车内。 只是,紫瑜郡主的情绪太激动了,粱煜无奈,只能给了她一记手刀,好让她暂时安静下来。 紫瑜郡主晕了过去,粱煜才从马车内出来,锐利的眸子看向阿萱,冷声开口,“随本王来。” 说着,粱煜便朝着路边小道走去。 阿萱面上的笑容早已收敛起,换上一副严肃的面容,跟着粱煜而去。 待行到无人处,粱煜方才停下脚步。 转回身来,阴戾的眸子死死盯着阿萱。 可,还不等他开口,阿萱便道,“爷在怀疑我?” 她露出一副惊讶的神情,“我一直跟在爷后面,并未靠近马车半步!” 装无辜嘛,谁不会啊! 粱煜眸色阴沉,“本王并未说是你。” “可爷叫我过来,不就是怀疑我?”阿萱当即做出一副生气的样子,“哼,我若要毁了她的脸,何必等到今日?还浪费我心思时间,制那祛疤膏!” 别忘了,紫瑜郡主的脸是多亏了她的祛疤膏才好得那么快的。 粱煜今日可是亲眼瞧见的。 至于,为何紫瑜郡主坐在马车里却突然毁了容…… 呵,谁知道呢? 粱煜其实很想告诉阿萱,她的演技并不怎么样。 只是,他的确想不到阿萱是如何害紫瑜的。 当下,心思深沉,脸色更是铁青,他问,“当真不是你?”23sk. 声音冷得人发颤。 阿萱心口也因着粱煜这冰冷的质问而咯噔了一下。 却道,“爷若是不信我,那不如让我独自回京好了,也免得这一路紫瑜郡主又伤了碰了的,全怪我头上!” 闻言,粱煜的脸色骤然又阴了几分。 他靠近阿萱,嘴角勾起一抹邪魅,“阿萱该不会就是想离开本王,才使出这一招的吧?” “……”阿萱沉着脸,没吭声。 只听粱煜冷哼了一声,“做梦。” 就在这时,不远处有侍卫呼唤,“王爷,郡主醒了!” 粱煜方才手刀的力道不大,所以紫瑜郡主醒的也快。 不过,比起之前的抓狂,她的情绪倒是稍稍平静了些许。 只一个劲地哭。 再次见到粱煜,紫瑜郡主便是哭得更大声了,一下就扑进了粱煜的怀里,“煜哥哥,哇……我的脸,怎么办啊……” 粱煜眉心紧拧,转头看向阿萱,“过来看看她的脸究竟是怎么回事。” 闻言,阿萱应了声,不料紫瑜郡主却是强烈反对。 “不,我不要她!就是她把我害成这幅样子的!”紫瑜郡主指着阿萱,眼里是滔天的恨意。 阿萱站在原地,没有动,也没说话。 只听粱煜低声斥责了一句,“她并未靠近马车,如何害你?” “是那祛疤膏!”紫瑜郡主拉着粱煜的衣袖,哭得涕泪横流,“我方才擦过祛疤膏后就莫名觉得困乏,醒来之后就成了这幅模样!不是她还会有谁!” 紫瑜郡主凄厉地哭喊着,指责着阿萱,可阿萱却是一副神色淡淡的模样。 “那祛疤膏,郡主用了这么久都没事,怎么偏这最后一次就成了这样?” “那得问你!”紫瑜郡主厉喝着,将手中的原本装着祛疤膏的瓷罐砸向阿萱,“一定是你在这药中动了手脚!” 阿萱侧身躲过,瓷罐落在地上,成了碎片。 于是,阿萱叹息了一声,“既然郡主如此不相信我,那这伤,就另请高明吧!” 说着,她便要走。 还是粱煜将她唤住了,“慢着。” 阿萱停下了脚步,就听粱煜那略显低沉的声音传来,“你这伤,眼下除了阿萱,无人敢治。” 紫瑜郡主纵使心中不甘,可她也知道,粱煜说的是事实。 当下,气得双唇剧烈颤抖,却始终说不出拒绝阿萱医治的话来。 但这回,轮到阿萱不肯了。 “王爷,不是我不给郡主医治,只是您也瞧见了,郡主恨我入骨,一会儿若又冤了我……” 她的话还未说完,粱煜那阴冷的视线便射了过来,“少说废话。” 行吧! 不管是职位还是实力,她始终低人一等,那就只能乖乖听话呗。 阿萱跟着紫瑜郡主回了马车。 用帕子拭去紫瑜郡主脸上的血迹,看着她那皮肉都翻出来的脸,眉心紧紧皱起。 “看上去,像是中毒了。” 闻言,紫瑜郡主狠狠咬着自己的牙根,“像?是不是中毒,你心里清楚!” 阿萱并未恼怒,只冲着紫瑜郡主悠然一笑,“这伤口上的肉都有些烂了,需得去除腐肉才行。” “我才伤了不久,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烂了!贱婢,你休想胡言乱语,企图加害我!” 紫瑜郡主是怎么都不信阿萱的话的。 无奈,阿萱只能掀开了车帘,冲着粱煜唤道,“爷,郡主的脸应该是中了毒,如今伤口腐烂,需得去除腐肉方可继续治疗,但……郡主觉得我是害她,要不然,还是不治了吧?” 粱煜站在马车外,脸色铁青。 他透过半开的车帘看着紫瑜,什么都没说,但阴郁的脸色已是让紫瑜郡主明白了一切。 眼下除了阿萱,没人能治她。 所以,阿萱说怎么样,就只能怎么样! 眼见着粱煜一个眼神紫瑜郡主就安静了。 阿萱心中冷笑了一声,这才问逐风要了匕首,而后放下了车帘,为紫瑜郡主祛除腐肉。 很疼很疼。 只一刀下去,紫瑜郡主便疼得惨叫,疯狂掉眼泪。 阿萱柔声安抚,“郡主再忍忍,腐肉不多,很快就好了。” 听着她的声音,紫瑜郡主没说话,只死死咬着自己的唇,用力掐着自己的腿,似乎是想让自己不要在阿萱面前表现得那般柔弱。 可她这幅强忍的样子,还是让阿萱忍不住轻笑了出来。 “很疼吧?我亲手调的毒,当然疼了……” 第105章 好自为之 声音很轻,并不足以让马车外的人听见。 就连紫瑜郡主都以为自己是听错了,瞪大了双眼,连脸上的疼都顾不住了,“你,你说什么?” 阿萱还是那温柔轻笑的模样,“就只有一点点,那个瓷罐下面的一层。郡主真是聪明,还真被你猜中了。” 听到这话,紫瑜郡主已然是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死死瞪着阿萱。 阿萱笑意更浓,“其实,你若没有让人伤了二丫的手臂,那点药早就能把你脸上的疤治好了。可,你偏偏让二丫替你试药……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恶有恶报?” “贱人!”紫瑜郡主猛的一巴掌朝着阿萱甩去。23sk. 阿萱没躲。 紫瑜郡主的右手,早就被她给废了,如今这不疼不痒的一巴掌,实在是算不上事儿。 阿萱嘴角勾着笑,眉尾轻轻一挑,“就这?没别的法子了是不是?可我还有很多法子治你。不死不休,咱们说好的,不是吗?” 说罢,阿萱忽然大喝了一声,“郡主好自为之!” 而后,气冲冲地掀开了车帘,跳下马车。 她如此大动静,自然是吸引了旁人的注意。 粱煜也看了过来,脸色阴沉,“怎么了?” 阿萱一副气鼓鼓的样子,快步行至粱煜面前,将自己的左脸伸给粱煜看,“您自己看!” 可,紫瑜郡主力道不大,她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痕迹。 但粱煜还是从她的动作中猜到了什么。 就听阿萱道,“爷养了我十年,可曾狠心打过我脸?我就说不给她治,您非要让我去!” 说着,她便‘委屈’地转开了头。 粱煜眸色瞬间冷了下来。 他自然伤过阿萱,可,打脸却不同。 那是一种羞辱! 而此时,紫瑜郡主也从马车里冲了出来,愤恨地指着阿萱,“煜哥哥,她亲口承认,是她在药里下了毒!是她将我害成这幅样子的!那装药的瓷罐,叫人一验便知!” 哦,装药的瓷罐啊…… 阿萱转过身,对着紫瑜郡主冷声一笑,“郡主亲手摔碎了瓷罐,原来就是为了冤枉我!” 紫瑜郡主这才想起来,那瓷罐是被她亲手摔了。 当下,一股无力感席卷全身。 她却只能拼命地掉眼泪,企图博得粱煜的同情,“煜哥哥!你相信我,真的是她。是她……” “哼!”阿萱冷哼,“总归我是不给她治了,王爷您另请高明吧!”说罢,阿萱便是大步离去,再不理会身后是什么情况。 嘴角却是挂起了一抹得逞的笑意。 她不让二丫跟着紫瑜郡主回京,一来是不想那丫头受牵连,二来也是不想此事多个人证。 如今,仅凭紫瑜郡主一人所言,没有人证更没有物证的,就算是粱煜信她又能如何? 更何况,粱煜根本不信她。 “够了。”冰冷的声音,染着丝丝怒意。 粱煜冷眼看着紫瑜郡主,眸心微凝,“若不想让阿萱治伤,那就让军医给你包扎。” 说罢,他看了逐风一眼。 逐风会意,立刻去请军医。 可紫瑜郡主还是不肯放弃,她上前,拉过粱煜的衣袖,句句恳切,“煜哥哥!真的是她!她亲口说,她在瓷罐的最下面一层下了毒,是她……” 粱煜冷声打断了她的话,“若真是如此,你是否后悔伤了二丫?” 闻言,紫瑜郡主只觉得脑海中忽然‘轰’了一声。 她诧异地看着粱煜,一时竟忘了哭。 他,居然看出来了! 她做的那些事,他都知道…… 紫瑜郡主的脸,还在渗血。 有一滴当着粱煜的面落在了地上。 阴冷的神色终于有了些许动容。 粱煜冷声道,“回马车里去,军医一会儿就来。” 说着,他便要转身离去。 可紫瑜郡主却上前来一把拽住了他的衣袖。 “煜哥哥!你信我一次好不好?如若不是她在药罐中下毒,还能是谁对我下这样的毒手?我在马车里,哪儿都没有去……” 眼泪一滴一滴落下,混着血,瞧着格外凄惨。 可粱煜却是将自己的衣袖一点一点抽了出来,“此事本王自会严查。” 声音淡淡,不染半点温度。 紫瑜郡主愣在了原地,就这么看着粱煜一步一步远去,脑海一片空白。 直到,逐风唤她,“郡主,军医来了。” 她方才回过神,一步一回头地往马车走去。 军医对于紫瑜郡主脸上的伤自然是没有什么好法子的。 他只能用最简单的法子,上药,包扎,止住了血就好。 阿萱骑在骏马之上,远远看着掀开的车帘内,军医包扎的手法,心中一阵冷笑。 紫瑜郡主脸上的皮肉都已经外翻,用这样的法子包扎,等下回拆下的时候,必然会连带着将一些皮肉都撕下来。 那痛苦…… 啧。 应该还是比不上她被砍了脑袋的痛吧! 所以啊,这只是开始。 嘴角微微勾着笑,眸间却全是冷意。 好一会儿,她才转开了头去,却发现粱煜正坐在暗影背上看着她。 阿萱明白粱煜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 于是,收敛起笑意,骑马朝着粱煜行去,“爷。” 粱煜的视线扫了眼正下马车的军医,这才看向阿萱,“确定是中毒?” 阿萱点头,从容应道,“恩,突然恶化成这样,必然是中了毒。” “可知是何毒?” 阿萱摇头。 “马车里,可有异样?” 阿萱还是摇头。 闻言,粱煜没有应声。 莫名压抑的气氛在二人之间流转。 好一会儿,粱煜方才冷声一笑,“那看来,阿萱还真是最有嫌疑的人。” 那罐祛疤膏,的确可疑。 阿萱只是微微耸了耸肩,“是啊,所以紫瑜郡主打我一巴掌,我忍了。” 闻言,粱煜的视线不禁落在她毫无瑕疵的左脸上。 而后鼻尖发出一声嗤笑,“倒也不必提醒本王你受了委屈。” 阿萱撇了撇嘴,没说话。 粱煜便又问道,“能制出解药?” “能。”阿萱点头,“就怕紫瑜郡主不肯用。” “她不会知道的,尽快制出解药来吧。”粱煜说着,便牵过缰绳往前头行去。 阿萱跟在其身后,“王爷就不怕我真给紫瑜郡主下毒?” 闻言,粱煜阴冷的眸子扫了她一眼,声音清冷又凉薄,“你不敢。” 她应该知道。 这是他给她的机会。 第106章 不杀她我就去死 翌日,军医一早就来给紫瑜郡主换药。 显然,他也猜到时间太久,郡主伤处的皮肉会与纱布黏在一起,这才早早就来了。 可,又有什么用呢? “啊!”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便是见惯了生死的将士们听着都不由得心惊胆战。 唯独阿萱坐在一旁的树下,就着那惨叫声啃着干粮,吃得津津有味。 忽然,一抹阴影将阿萱笼罩。 她抬眸看去,是粱煜。 只见他高大的身形挡住了清晨的阳光,一张脸莫名透着寒厉,“本王昨夜亲自审了二丫,你猜如何?” 阿萱心头咯噔了一下。 她早就知道,紫瑜郡主被毁容,粱煜绝不可能就这么轻易算了。 只是,她没想到这都出了凌城了,粱煜居然还会赶回去审问二丫。 如今特意来问她,又是怎么个意思? 阿萱站起身,装作狐疑,“是二丫做的?” 粱煜的眸子深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方才摇了摇头。 “马车内也无任何可疑,本王想不明白,紫瑜的脸究竟是怎么弄的。”他越查,越觉得紫瑜说的那番话是有道理的。 是阿萱将毒藏在了祛疤膏的最下面。 可,若真是阿萱,祛疤膏制好在先,紫瑜突然说要让二丫试药在后,那,阿萱如何能知道他们二人的具体用量,又如何那般清楚的计算出,紫瑜定会将最后一点都用完呢? 阿萱自然是装傻摇头。 “属下不知。”反正如今粱煜就算是怀疑,也没有任何的证据。 深邃的视线死死盯着她,好似是要透过她的眸子看穿她的内心。 可,四目相对,粱煜却发现,他竟是看不懂她了。 直到又一声凄厉的惨叫过后,紫瑜郡主没了声音,粱煜才觉察到不妙,转而朝着马车行去。 就见,军医正掐着紫瑜郡主的人中。 见到粱煜,军医有些瑟瑟发抖,“郡主这是,这是痛晕过去了。” 话音刚落,紫瑜郡主便又悠然转醒。 还未睁开眼,便已是感受到了脸颊传来的剧烈疼痛,一双秀眉便紧紧拧起。 紧接着,她看到了粱煜。 一瞬间,所有的委屈都爆发了出来。 她随手拿起手边的东西就砸向粱煜,“你走!我不想看见你!” 粱煜侧身躲过,眉心拧成了结。 紫瑜郡主却是大哭起来,“你不信我,你还来看我做什么?你只管护着你那个贱婢就是了!我被她害得那样惨,我还不如死了算了!等我死了,我一定要告诉我父王跟母妃,说你欺负我!” 禹王和禹王妃,是粱煜心中的两根刺。 紫瑜郡主如此嚎啕着提起,无疑让粱煜的心狠狠疼了一下。 他神色阴鸷,目光落在紫瑜郡主被毁的右脸上,整个人便又沾染了几分狠厉。 “此事本王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那你杀了她!”紫瑜郡主抬手指向粱煜身后的阿萱,神色凄厉,“不杀她,我就去死!” 阿萱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早已丧失了理智的紫瑜郡主。 而后惊觉,原来让一个人疯狂,只需要毁了她的脸这么简单。 当真是,不堪一击。 粱煜的眸子,却看向了军医,“为郡主开副安神的方子。”说罢,转身抓过阿萱的手腕,大步离去。 身后,紫瑜郡主的厉喝声份外凄厉,“我不会就这么算了!贱婢!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粱煜一直拽着阿萱快步往前走。 阿萱眉心微拧,手腕上传来的强大力量,很痛。 直到远离了大军,粱煜方才松了手。 可还不等阿萱收回手,粱煜已是掐住了她的脖子。 力道同样不小。 “最好不是你。”粱煜死死地盯着阿萱,眼神里透着嗜血的杀意。天籁小说网 他警告过她的,不要再伤害紫瑜。 所以,如今紫瑜成了这幅模样,最好不是她做的! 阿萱静静地看着粱煜。 她心里很清楚粱煜此刻内心的煎熬。 昨日紫瑜郡主突然伤成那副模样,他以为一切都能找到答案,所以,昨日的他并不算太着急。 可今日,在审问过二丫,以及亲自查验过马车之后,他发现答案可能永远都照不出来。 而紫瑜郡主方才提起了禹王,也算是彻底掐断了粱煜心中的某根弦。 所以,他怒了。 阿萱伸手抚上粱煜的手背,嘴角微微勾起一抹淡笑,“当然不是我,爷应该知道的,我若要报复什么人,只会给她个痛快。” 粱煜一手养大的阿萱,就是这样的脾气,粱煜最清楚不过的。 果然,粱煜的手松开了去。 只是神色依旧阴鸷,“那阿萱觉得,此事是谁做的?” 阿萱摇了摇头,“不知,不过,除了我之外,似乎也只有阿依最恨郡主了。而且,郡主脸上的毒很是奇特,我瞧着,也像是突厥的。” 如今,突厥已与大棠议和,虽说粱煜的确可以选择无视此事,与突厥开战。 可,国库空虚,而此事也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就是突厥所为,贸然开战,只会惹来突厥殊死一搏。 届时,受苦的是万千大棠百姓。 所以,就算阿萱将这事儿嫁祸给哥舒阿依,粱煜也不会有任何作为。 毕竟,比起紫瑜郡主那半张脸,自然是大棠重要。 粱煜眸色阴沉了下来。 他知道哥舒阿依曾经来过凌城,见过阿萱。 但,有没有在马车,或者是在紫瑜郡主的衣衫上动过手脚,他却是不大清楚的。 哥舒阿依曾经因为紫瑜郡主而失去过一个孩子,她恨紫瑜郡主也是事实。 倘若真是她…… “爷,一切还是等回宫后再说吧。”阿萱柔声说道。 粱煜看了阿萱一眼,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却是问道,“你的药可制好了?”他实在是听不得紫瑜那凄厉地惨叫了。 阿萱点头,“昨夜就拿给军医了。”若不然,今日紫瑜郡主上药时,怎会痛得晕过去呢? 粱煜却不知阿萱的手段,只沉沉应了一声。 二人这才往回走。 只是,回到队伍时,阿萱却发现马车的车帘虽是掀开着,可车内却空无一人。 不禁沉眉问道,“郡主呢?” 一旁有士兵应道,“郡主说内急,去了那边了。” 闻言,阿萱看向士兵所指的方向,一片茂密的草丛后头,是一片湖…… 第107章 多谢妹妹 “汪!” 阿炎忽然冲着草丛叫了一声。 它并不是喜欢吠叫的狗,一旦叫唤,必然是有什么情况。 想到之前郡主说了寻死的话,阿萱不由得皱了眉,“爷,我去看看。” 粱煜自然也是担忧的,可他毕竟是男子,不方便。 只点了点头。 阿萱便朝着那片草丛而去。 杂草最高处,能到腰间。 阿萱放眼看去,却并未瞧见紫瑜郡主的身影,目光便落在了湖面上。 平静的湖面毫无波澜。 但阿萱却感觉到了什么,一步一步地朝着湖边走去。 就在这时,湖面忽然冒了一个泡。 阿萱瞬间如同感受到了猎物的狼一般,冲向湖面,一头扎进了湖水中。 混浊的湖水中,她看到了正在慢慢下沉的紫瑜郡主。 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没有半点动静。 阿萱立刻朝着紫瑜郡主游去,将她带出了湖面,游向湖岸。 她将紫瑜郡主扔在了岸边,见紫瑜郡主没有半点反应,她便用力地捶着紫瑜郡主的胸口。 一下又一下。 几乎是将全部的力气都使了出来。 终于,紫瑜郡主忽然猛咳了一声,一大口水喷了出来,紧接着便是剧烈的咳嗽。 然而,阿萱却不给她半点喘息的机会。 她一把拽着紫瑜郡主的脖子,将她半个身子都提溜了起来。 双眸透着狠厉,死死盯着那刚从阎王殿里被拽回来的人,声音,如同厉鬼一般阴冷沙哑,“想死?太容易了吧?你只是毁了半张脸而已,就想结束了?” “我不会让你死的,在我玩够你之前,你都得给我好好活着!” “想死?得问过我!” 紫瑜郡主看着阿萱,眼底满是惊恐。 而后,愤怒与狠厉又一点一点侵占了那双眸子。 “我不会放过你的!”她咬着牙,恶狠狠地撂着狠话,得到的却是阿萱极其轻蔑的一声冷哼。 阿萱松了手,紫瑜郡主重新倒回了地上。 就在这时,阿炎从草丛里冲了出来,与之一起的,是粱煜。 看着浑身湿透的二人,粱煜显然是猜到了什么,当即上前扶起了紫瑜郡主,将自己的外衣披在了正瑟瑟发抖的她身上。 “是,是阿萱妹妹救了我……”紫瑜郡主再次开口,语气中没有了之前的愤怒与凄厉,而是恢复了往日那假惺惺的作态。 阿萱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轻笑。 恩,这样才对嘛! 只是半张脸而已,怎么就可以去寻死呢? 明明,她能失去的还有很多很多…… 粱煜看向阿萱,眼神似是在询问她有没有事。 阿萱却只低头抚着阿炎的脑袋,仿若未曾看见粱煜。 粱煜搂着紫瑜郡主离去,他将她带上马车,而后才回身去找阿萱。 却见,阿萱已经带着阿炎回来,衣衫紧紧贴在身上,将她玲珑的曲线展露无遗。 粱煜不禁一愣,他的阿萱,似乎真的长大了…… “汪!” 阿炎冲着粱煜叫唤了一声,似乎是在提醒他,眼神过于赤裸了。 粱煜回过神,却是瞪了阿炎一眼。 戾气太重,以至于阿炎委屈地哼哧了起来,抬头看着阿萱,很是委屈。 可…… 阿萱又怎么会同情它呢? “没用的东西!” 一个眼神都吓成这样,她还能指望它什么? 阿萱进了营帐,换了身干净的衣衫。 出来时,发觉粱煜就站在门外。 见她出来,粱煜不由地打量了她一眼,神色却是淡淡的,“紫瑜想请你去包扎,你可愿?” 阿萱看着粱煜,亦是神色淡淡,“爷让我去,我就去。” 粱煜似乎没料到阿萱会这样回答,微愣过后方道,“军医说,郡主的伤化了脓,他许是处理不大好。” 阿萱却还是那句话,“爷让我去,我就去。” 四目相对,粱煜看着那张娇小的脸,有那么一瞬间想要上前搂住她的。 可,他猛然想起那一夜,他将自己的真心捧给她,可她没要。 于是,负于身后的手不由自主地握了拳。 他开了口,声音沉沉,语气疏离,“恩,去吧。” “是。”阿萱应了声,态度如常。 行了礼,便是朝着紫瑜郡主的马车行去。 经过粱煜身边时,她隐约觉得粱煜好似伸手要牵她。 可回眸看去,却见粱煜站在那,双手垂于身侧,并未有任何动作。 是她看错了吧? 来到马车里,紫瑜郡主也已经换好了干净的衣衫。 早晨刚刚包扎好的伤口,因沾了混浊的湖水,这会儿有些流脓了。 阿萱上前,一声不吭就开始为紫瑜郡主处理伤势。 应该是很疼的。 可,紫瑜郡主一声都没吭。 直到,阿萱给她重新上了药,包扎好,紫瑜郡主方才柔声跟阿萱道谢,“多谢阿萱妹妹。” 看着紫瑜郡主这副模样,阿萱不由得看着她轻笑。 “想通了?”看来她方才那番告诫,还是很有用处的。 紫瑜郡主回以一笑,“阿萱妹妹说得对,只是半张脸而已。本郡主拥有那么多,失去这半张脸,未必就是祸事。” “是这个道理。”阿萱就这么笑意盈盈地看着她,“郡主能想明白,我很高兴。” 因为阿萱发现,她对于紫瑜郡主的恨已是不单单满足于杀了她了。 让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都渐渐消失,将那高高在上的她拉入泥潭之后,再了解了她,岂不更大快人心? “还得多谢阿萱妹妹。”紫瑜郡主柔声说着,“若不是你,我如今还是浑浑噩噩的,将煜哥哥越推越远呢!” 想到之前自己居然对着粱煜发脾气,当真是蠢死了! 一张脸而已,有何可在意的。 在粱煜那,她手中的筹码从来就不是这张脸。 “是啊……”阿萱叹息了一声,“郡主可得好好抓着你的煜哥哥才行。” 哪怕是死,也得抓着他。 你们两个,得一起坠入深渊! 说完这句话,阿萱便退出了马车。 车帘被放下,紫瑜郡主伸手摸向自己已经包扎好的右脸。 一阵阵刺骨钻心的疼袭来,没有让她如之前那般抓狂,反而令她越发清醒。天籁小说网 眸间,透出几分狠厉,连着嘴角的笑,都无比狠毒…… 第108章 自残 翌日,阿萱照例为紫瑜郡主上药。 可,刚一掀开车帘,阿萱便发现了不对劲。 只见紫瑜郡主受伤的那半张脸上,白色的纱布上渗出了不少的血迹。 她昨日可是好好上药的,药也都是正儿八经的药,照理,紫瑜郡主的脸哪怕没有恢复得那样快,也不应该会有渗血才对。 眼见着阿萱那微愣的神色,紫瑜郡主却是笑得极为得意。 没了往日里那跋扈的模样,只是冲着阿萱温柔一笑,“阿萱妹妹,有劳了。” 仿佛,她并不知道自己的右脸是怎么回事似的。 阿萱这才钻进了马车里,替紫瑜郡主拆下纱布。 牵扯的疼痛令得紫瑜郡主下意识地皱眉,却是强忍着脸吭都没吭一声。 看着紫瑜郡主面上的伤,阿萱也终于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于是,低声一笑,一边为紫瑜郡主上药,一边笑道,“郡主不会以为靠着自残就能赢了吧?” 这伤,分明是她自己隔着纱布挠的。 紫瑜郡主微微轻笑,“等到了京城,一个路边的寻常大夫都能治好这伤的时候,本郡主就赢了。” 阿萱了然般点头。 原来打的是这样的心思。 她的医术是有目共睹的,可如若她一路都治不好的伤,到了京城却被别的大夫治好的,那皇上也好,粱煜也好,必然会觉得是她故意不给紫瑜郡主好好医治! 到时,皇上一怒之下,这罪名压下来,她那几件军功怕也是抵不过的。 可…… 这一路回京,至少得有一个月,紫瑜郡主是打算日日都对自己的伤下手? 啧,真是个狠人。 阿萱无奈摇了摇头,“郡主高兴就好。”说话间,伤口已经上完了药,重新包扎好。 紫瑜郡主拿过一旁的面纱戴上,声音柔柔的,却分明染着狠厉,“我没了这半张脸,总得讨要点什么东西回来。” 比如,这贱婢的性命。 阿萱觉得,这死过一回的人到底是不一样了。 她笑意盈盈地看着紫瑜郡主,“郡主就不怕偷鸡不成蚀把米?” “不会的。”紫瑜郡主的语气很是笃定,“只要煜哥哥心疼我,我就不会输。” 阿萱了然般点了点头。 所以,紫瑜郡主的仰仗是粱煜。 心头冷笑,“那就祝郡主心想事成。” 可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心想事成啊! 紫瑜郡主既然喜欢自残,那就让她自残吧! 阿萱照例每日为紫瑜郡主包扎,上药,只当看不到那纱布上的血迹。 直到十日之后,阿萱从紫瑜郡主的马车里钻出来时,见到了粱煜。 那双幽深的眸子朝着马车里看了一眼,眉心微拧,“紫瑜的伤如何了?” “还是老样子。”阿萱如实回答,却并未告诉他紫瑜郡主自残一事。 反倒是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这几日,我能用的药都给郡主用过了,却始终未见好,再这样下去,郡主脸上的伤恐怕一辈子都难以愈合。” 一辈子? 粱煜的神情阴沉了几分。 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一言不发。 见状,阿萱却道,“爷不如带郡主去找无相国师?” 闻言,粱煜眸色微有动容。 “他有法子?” 阿萱却是耸了耸肩,“不知道,但,我已经没有法子了。” 言下之意,如今只有找无相才能有一丝转机。 阿萱的声音不算小,马车内的郡主自然也能听见。 如若粱煜真带她去找无相,那,就算是治好了她的伤,阿萱也能将自己摘干净。 毕竟,无相的医术也甚是高明,或许还在阿萱之上。 在外人看来,无相治好了阿萱治不好的伤,并非什么稀奇的事。 那她这几日来的心机不就白费了? 紫瑜郡主当下便掀开了车帘,看着粱煜,神色柔软,“煜哥哥如今是主帅,怎可为了我擅离职守?” 阿萱早就知道紫瑜郡主会忍不住,心中冷笑,面上却带着真诚,“若皇上知晓爷是为了郡主,定不会计较。” 紫瑜郡主却是摇头,“不行,我已经给煜哥哥添了很多麻烦了,不能再连累煜哥哥了。” “爷定不会觉得连累。”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粱煜站在一旁,却好似已经看穿了一切。 “为何非得本王送?” 他冷声问着,锐利的视线在阿萱跟紫瑜郡主的脸上徘徊,已是洞察了一切。 阿萱挑眉,“因为暗影的速度最快,有它在,郡主能尽快到达相国寺。” 粱煜看着阿萱,眼底浮起一抹冷意,“暗影最听本王话,本王可以让逐风骑着它,带郡主前往。” 他到要看看,她还有什么借口! 阿萱微微拧了眉,“可……逐风毕竟是男子,孤男寡女的,与郡主民生不利。”23sk. “哦?”粱煜眉尾轻挑,声音染着几分慵懒,“阿萱的意思是,本王与郡主便算不得孤男寡女?” 他在她眼里,不是男人? 阿萱却是暗自翻了个白眼,“郡主与王爷情谊深厚,旁人岂敢说什么。” 他们两个那点破事儿,何曾怕过旁人的流言蜚语? 粱煜听明白了阿萱的意思,以至于周身的气压都低沉了几分。 于是,勾起的嘴角染着不悦,“那不如,阿萱带郡主去?” 她去,算不得擅离职守,因为有他的命令。 也不必担心什么孤男寡女,当真是一举两得。 阿萱耸了耸肩,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若爷不担心我在半路就砍了郡主的脑袋,可以。” 粱煜眸色一沉,“郡主若死,你难辞其咎。” “路有山匪,属下是无能为力。” “走官道,无匪。” “走小道,快。” 二人你来我往,全然没把一旁的紫瑜郡主放在眼里。 惹得紫瑜郡主心中不悦,打断了二人,“我不走,我要跟煜哥哥一块儿回京!煜哥哥,若你不护着我,我路上又出了什么事怎么办?紫瑜害怕……” 她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终究还是令粱煜心软了。 “好,我们一块回京。” 粱煜的承诺,令紫瑜郡主顿时满心欢喜。 退回去马车前,她看了阿萱一眼,眸间满是得意。 阿萱却是微微凝眉,“若等回京,郡主脸上的伤……” “不急。”粱煜转过身去,声音竟是染着几分得逞似的轻笑。 第109章 福报 直到三日之后,阿萱才懂得粱煜那个笑的意思。 因为,她见到了无相。 营帐里,无相细心的为紫瑜郡主处理伤口。 紫瑜郡主自残了几日,最终却是白忙活一场,脸色自然是难看至极。 阿萱站在粱煜的身后,属实是有些郁闷的,“无相怎么会来?” 都说,无相身负佛恩,曾许下誓约,此生伴佛左右,所以,哪怕是皇上要见无相,也得亲自前往相国寺。 如今却千里迢迢赶来给紫瑜郡主疗伤! 粱煜坐在桌案前,纤长的手指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方道,“禹王于无相有恩。” 闻言,阿萱眉头不由得一拧。 又是禹王! 明明是已经死了十年的人了,却是处处与她作对! 当下,言语间的嘲讽之意也有些抑制不住,“这禹王还真是个大好人,处处施恩。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什么神佛转世呢!” ‘哐!’ 粱煜手中的茶盏被重重砸在了桌面上,发出一声响,连着无相跟紫瑜郡主都被惊动了。 只见,粱煜神色阴郁,转眸看向阿萱,幽深的眼底透着警告,“再敢胡言,留心你的舌头。” 禹王在粱煜的心里,至高无上,没人可以诋毁。 阿萱自然知道,便低声应了声‘是’。 另一边,无相已经为紫瑜郡主包扎好,眼看着这边粱煜跟阿萱的脸色都不怎么样,便是温柔一笑,上前来,道了一声佛偈,“阿弥陀佛。” 陀你个头。 阿萱明目张胆地对着无相翻了个白眼。 无相自然是瞧见了,眼底的笑意却越发浓郁。 “大师,请坐。”粱煜招呼着无相落座,紫瑜郡主也跟着坐了下来,面上染着虚伪的笑,亲自倒了一杯水送到无相面前,“有劳大师千里迢迢赶来为紫瑜疗伤,紫瑜以茶代酒,敬大师一杯。” 无相接过,却道,“禹王生前行善积德,如今郡主福报在身,应当珍惜。” 闻言,紫瑜郡主的脸色猛然一僵,无相这是在敲打她? 而无相却已是将那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紫瑜郡主脸色难看至极,眼角却瞥见阿萱的嘴角正微微扬起。 心中顿时恼怒不已。 却满脸微笑地看着阿萱,“无相大师这一路应是过得极为辛苦,阿萱妹妹,快去问问火头军可有什么吃食,先给无相大师送些来。” 她这是将阿萱当成个丫鬟使唤。 阿萱冷漠地看着她,一动没动。 却听粱煜开了口,“本王命火头军做了些点心,去瞧瞧好了没有。” “是。”阿萱这才应声,朝着帐外走去。 却见,紫瑜郡主看着她,眉尾轻挑,俨然是有几分得意的。m.23sk. 似乎是在说,瞧,贱婢就该做这等下人才做的事。 哪怕阿萱不听她的,可只要粱煜站在她那边,她的话,阿萱就不得不从。 阿萱面无表情地扫了她一眼,掀开帐帘走了出去。 看着外头湛蓝的天,阿萱深吸了一口气,而后重重地吐出,这才往火头军的方向走去。 小人得志,还真是叫人憋屈。 火头军的士兵见到阿萱,忙是迎了过来,“萱副将可是来拿点心的?刚做好,我们正要送去呢!岂敢劳烦萱副将跑一趟!” 阿萱勾唇一笑,心道,你们不敢,粱煜敢啊! 为了给自己的心上人撑腰,他什么都敢让她做,何况只是拿点心而已。 从火头军手中接过点心,阿萱便欲往回走,不料却见到了无相。 他就站在她回去营帐的必经之路上,一袭袈裟沐着阳光,份外儒雅。 见到阿萱,无相便露出了浅浅的笑意,连眼底都是温柔。 原本,阿萱还在气恼着无相破了自己的誓约都要救紫瑜郡主,眼下瞧着他,气却消了大半。 她上前,故意板着脸,“大师怎么不在帐中待着?” 无相好似知道她在气恼什么,笑意浅浅,“自然是来找施主。” 阿萱冷哼,“大师发誓常伴佛祖左右,如今算不算毁约?佛祖该不会责备大师吧?” 无相没有应声,只是浅笑着,从怀里取出一枚玉佩。 玉佩雕刻着佛像。 这算不算作弊? 阿萱撇了撇嘴,“找我做什么?有福报的人,可不是我。”言语间的嘲讽,很是明显。 无相点了点头,“找施主要解药。” 得! 有福报的人果然是紫瑜郡主! 阿萱翻了个白眼,“没有。” “郡主脸上的毒若不解,整张脸都会渐渐腐烂。”无相好心提醒。 阿萱却是笑出了声,“难道大师觉得,我会不知道这个结果?” 毒,可是她亲自下的! 当然,她一开始也没准备这么狠毒的。 可,紫瑜郡主不惜自残都要毁了她,那她又何必手下留情? 所以,她第二日上药的时候,就给紫瑜郡主的脸又下了毒。 这毒能遂了紫瑜郡主的心愿,让她脸上的伤一直到京城都不会愈合。 甚至,这一世都不会有人能治好她的伤,她的脸会慢慢腐烂,直到露出骨头。 哪怕是无相,也治不好她。 “冤冤相报何时了。”无相柔声劝着,“施主理应放下仇恨……” “打住。”阿萱送了无相一个白眼,神情也渐渐阴鸷了下来,“你可知,你上回劝我之后,我做了什么?” 无相也收敛起了笑意,神色严肃。 阿萱冷声一笑,“我救了哥舒瀚,而他,带着突厥人,屠杀了我大棠两条百姓。” “就是因为大师你让我放下仇恨啊!两千多冤魂……大师可觉得自己罪孽深重?” 那两千多人的性命,其实一直都压在阿萱的心口上,从未松懈过。 哪怕哥舒瀚已死,哪怕哥舒凛也为那两千人陪了葬,可,她还是会忍不住想,若当初她没有救哥舒瀚,若一切的发展都还是顺着前世。 那,那两千人,兴许就不会死。 “阿弥陀佛。”无相双手合十,语气凝重,“生死有命……” “闭嘴吧!”阿萱瞪了他一眼,“你愿意用这些话安慰你自己,你请便。可我不行。我如今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人拦得住我。” 她说着,就要往营帐走去。 身后却是传来了无相那温润的声音,“若施主一意孤行,贫僧只能说出真相。” 第110章 本王要你说 阿萱的脚步缓缓停下。 而后转身,看着无相,眸间染着不解,“你要出卖我?” 无相,她前世的师父,她能重生的关键人物,为了她,差点丢了性命,如今却为了紫瑜郡主,要出卖她? 说实话,阿萱从未羡慕过紫瑜郡主。 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 可眼下,她不得不承认,她的确是有些羡慕紫瑜郡主了。 因为,紫瑜郡主有个好爹。 哪怕是死了,深埋地下,烂成了一堆白骨,他还能有本事让紫瑜郡主如众花捧月一般! 所有人都在保护她! 阿萱看着无相,狠狠咬了咬自己的牙根,“你可知,粱煜若知道此事会如何?” 粱煜不会对她手软的。 他不会杀了她。 但一定有本事让她生不如死! 无相垂了眸,“施主放过紫瑜郡主,便是放过你自己。”天籁小说网 阿萱就这么死死地盯着无相,终于忍无可忍,骂了一声,“死秃驴!” 顺带着,将解药扔了出去。 无相伸手接住,而后双手合十,对着阿萱行了佛礼,“阿弥陀佛,多谢施主。” “谢你的佛去!” 阿萱冷着脸,这才端着点心回了营帐。 无相紧随其后。 眼看着二人一前一后进来,阿萱还一副面色不善的样子,粱煜的眸子便不自觉地一沉。 视线在无相与阿萱之间徘徊,不知为何,他觉得这二人有事。 无相坐回了位置上,而紫瑜郡主看着阿萱将点心放上桌,便又道,“这茶都冷了,阿萱妹妹,去热些茶来。” 阿萱放置点心的动作一顿,抬眸看着紫瑜郡主。 后者一脸轻柔的微笑,“怎么了?阿萱妹妹可是不愿?那你歇会儿,我去好了。”说着,紫瑜郡主便站起了身来。 粱煜眸色一沉。 可还不等他开口,阿萱便抢先道,“郡主金枝玉叶,怎能劳烦了郡主。”说罢,放下手中的点心便是往外走去。 紫瑜郡主便才重新落座,眼底染着几分讥讽与得意。 却见阿萱行至帐外便是吩咐着守在外头的侍卫道,“去热些茶来。” “是。”侍卫爽快应声,阿萱放下了帘帐,转身回到桌前,落座。 紫瑜郡主眸中隐着几分不悦,却是笑意盈盈,“阿萱妹妹可是累了?”言下之意,是让她去倒杯水都不愿意。 阿萱回以一笑,“累倒是不累,可我好歹是皇上亲封的副将,总不能老在郡主面前端茶倒水。” 紫瑜郡主勾唇一笑,“阿萱妹妹说的是,是我不懂规矩了。” 这贱婢,竟敢拿皇上压她! 眸色微冷,紫瑜郡主看向粱煜,“煜哥哥,你往后也得注意着点,好歹是皇上哥哥亲封的副将呢!” 闻言,粱煜嘴角扬起一抹淡笑,转眸看向阿萱,只是那眸中,并无任何笑意。 “是吗?” 清冷的声音,毫无温度。 紫瑜郡主低头饮茶,将笑意掩去在嘴角。 这贱婢拿皇帝哥哥压她,那她自然也可以用粱煜压回去。 只是,阿萱应对起来,比众人预想的都要轻松自然。 “爷说是就是,爷说不是,就不是。”她一边说着,一边将糕点送到粱煜的面前。 神色淡淡,不卑不亢。 好似是给了回答,又好似什么都没说。 粱煜却是一声冷笑,“本王要你说。” 一句话,营帐内的气氛便瞬间压抑了起来。 粱煜的眸子很冷,冷得令人心中发颤。 阿萱不知他今日是怎么了。 分明这段时日以来,粱煜与她的交流都算正常,怎么眼下偏要给她难堪了? 就因为紫瑜郡主那一句话? 对上粱煜的眸子,阿萱神色也严肃了起来。 就听一声佛偈传来。 “阿弥陀佛,阿萱施主乃副将,王爷乃主帅,自然要听命于王爷。” 不知何故,无相竟是开口替阿萱解围。 大约是因为方才惹怒了阿萱的缘故? 阿萱想不明白,粱煜却好似懂了什么。 阴冷的眸子看着无相,嘴角的笑寒意凛然,“大师对俗事倒是清楚得紧。” 面对粱煜突然的敌意,无相也是微微一愣,而后垂眸,不再应声。 就连紫瑜郡主都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 一时不敢开口说话。 不料,阿萱却站起了身来,“时候不早了,属下先下去休息了。”说罢,行了礼,便是大步离去。 外头的太阳还未落山,实在算不得什么‘时候不早’。 只是阿萱是真不想去应付粱煜的脾气。 他喜欢帮着紫瑜郡主,那就让他帮着吧。 反正,所有人都是围着紫瑜郡主转的。 而她,一个人也可以。 大步回了自己的营帐,还未来得及坐下,身后的帘帐便又被人掀开了。 阿萱一惊,猛然回身,一道高大的身影便欺了上来,将她压在了椅子上。 “爷?”阿萱震惊地看着粱煜,不明白他跟过来是什么意思。 可粱煜却是勾着唇,阴鸷的双眸透着狠厉,“阿萱还真是好本事,怪不得,本王捧着真心给你,你都不要。” 什么跟什么啊? 阿萱对上粱煜的视线,没有半分退让,“属下不知王爷在说什么。” “是么?”粱煜眸色微凝,“前两日何故一心支开本王?今日你一走,无相为何就跟着你出去?” 听到粱煜说起前两日,阿萱的眼中方才闪过几分心虚。 她提议让粱煜带紫瑜郡主去找无相,的确是有支开粱煜的心思。 只不过,她单纯是想远离粱煜跟紫瑜郡主,讨个清静罢了。 至于无相为何要跟着她,自然是为了紫瑜郡主讨解药。 可这话,她也不能跟粱煜说不是? 于是,她的沉默就在粱煜眼里成了罪过。 “你不说,那本王帮你说。”声音阴冷,语气更是透着寒意,“支开本王,是为了与赵哲亲近。至于无相……看来阿萱的救命之恩,也让大师动了凡心!” 否则,一向目空一切的无相为何要替她说话? 为何像个跟屁虫似的跟着她? 只是,这样的猜测无疑让阿萱恼怒了起来。 “胡说八道!你真是疯了!”阿萱说着,便要去推粱煜。 可谁知,他却猛地擒住了她的后脑勺,而后狠狠压了上来…… 第111章 白雾 炙热的吻,毫无情欲。 有的,只是霸道的惩罚。 阿萱几乎还未反应过来,嘴角已是被粱煜咬破,口中一阵腥甜蔓延开来。 而后,粱煜松开了她。 嘴角还染着她的血迹,“收起你那些花花心思,你是本王的,这辈子都是!” 说罢,他便转身离去,冷傲的身影没有半分停留。 阿萱这才反应过来,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唇,一丝刺痛,指腹沾满了鲜血。 粱煜这个疯子! 心中气恼,阿萱一脚便踹翻了一旁的桌案。 她方才就应该那样踹翻了粱煜的! 嘴上的伤,经过了一夜,结痂,反倒更明显了些。 阿萱冷着一张脸从营帐内走了出来,众人瞧见她唇上的伤,都不由得一愣。 这伤,王爷的唇上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 而后好似明白了什么似的,一个两个都很默契地当做没有看到,收拾行装,准备起程。 阿萱骑坐在了骏马之上,一旁的无相跟她打了招呼,她却只冷冷看了一眼,不说话。 “启程。”粱煜一声令下,队伍再次朝着京城进发。天籁小说网 阿萱跟在粱煜的身后,想到昨日那莫名其妙的惩罚,心思便是郁闷得紧。 不想与他离得太近,便是刻意放慢了速度。 可谁知,与粱煜的距离远了,倒是与紫瑜郡主的马车并排而行了。 车帘被掀开,紫瑜郡主蒙着面纱,看向阿萱,嘴角勾着嘲讽,“我还以为阿萱妹妹是何等清高,却原来,也是会勾引男人的。” 阿萱跟粱煜的嘴上都有伤,傻子才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阿萱转头看向紫瑜郡主,低垂的眸子染着不屑,“好说,比郡主使出浑身解数还勾不上要好。” “你知道是为什么吗?”紫瑜郡主趴在了窗上,歪着脑袋看着阿萱,“那是因为,煜哥哥他心里清楚,什么是该珍视的,轻易碰不得,而什么又是可以随意玩弄的,想怎么碰,就怎么碰。” 粱煜不碰她,是因为珍视她。 而对于阿萱,不过就是个玩物罢了! 闻言,阿萱冷声一笑,“郡主可真是会宽慰自己,珍视?你配?” 没点自知之明么? 看着阿萱那鄙夷的眼神,紫瑜郡主瞬间就想起了仲恩。 她已经被仲恩给…… 当下,面上的恼怒便有些控制不住,可她还是强迫自己笑着面对阿萱,“此次回京,你猜煜哥哥会用他的军功换什么?” 闻言,阿萱眉心微微不由的一拧。 难道,粱煜是想用军功换紫瑜郡主与仲恩的婚约? 眼看着阿萱脸色微变,显然是猜到了。 紫瑜郡主的嘴角便是勾起了得意,“有些人,生来就是珍宝,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会被人珍惜。而有些人,再努力也不过是个低贱的玩物,这就是命,改变不了的。” 哪怕当初将她推下蛇窟都没死,可那又如何? 贱婢,永远都只是贱婢而已! 而她,注定是高高在上的禹王遗孤,注定被所有人疼爱,注定得到所有人的爱惜! 车帘被放下,紫瑜郡主心满意足地回了马车里,而阿萱的马,却是慢慢停了下来。 看着那渐行渐远的马车,阿萱的眸中燃起丝丝恨意。 紫瑜郡主害得她差点失身于仲恩,就想这么全身而退? 不可能! 紫瑜郡主嫁定了仲恩! 她说的! 就在这时,阿炎叫了一声,冲着官道的左边龇着牙,一副戒备的状态。 阿萱便顺着阿炎的视线看去。 只见,官道左边的林子里,正飘来一阵白雾。 无色无味,速度却极快。 阿萱当即厉喝了一声,“全体戒备!” 闻言,一众将士纷纷停下了脚步,长剑长枪戒备着望向那团雾气。 “屏息!捂住口鼻!”阿萱再次下令。 她不敢保证那雾气有没有毒。 可她知道,这雾气不寻常。 很快,那一阵白雾覆盖住了大军。 却也只是覆盖住了大军的极小部分。 却正好是紫瑜郡主的马车。 这是冲着紫瑜郡主来的? 阿萱眉心微拧。 若真是如此,她倒不必施救。 只是,她有些好奇,究竟是什么人。 正想着,她忽然瞧见白雾中有一个人影蹿了过去。 速度之快,简直令人咋舌! 阿炎全身的毛发都竖立了起来,对着白雾发出低吼,身子压得极低,只等阿萱一声令下便会冲入白雾之中。 终于,紫瑜郡主发出了一声尖叫,“啊!” “阿炎!上!”阿萱一声令下,阿炎立刻冲进了白雾之中。 很快,一阵惨叫与撕咬声便传来。 不多久,便见阿炎拖着一名身穿劲装的男子走了出来。 他的手臂应该是被阿炎咬穿了,鲜血低了一路。 却也不敢挣扎,生怕阿炎会一下子将他的整个手臂都咬断了。 阿萱坐在骏马之上,垂眸看他,“你是什么人?” 那人并未说话,只痛苦地哀嚎着。 却在这时,路边的白雾越来越多,越来越浓,渐渐弥散开来,开始将阿萱也包围在了其中。 明明阿炎跟那男子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可在这白雾之中,她却什么都看不到了。 只唯一能确定的是,这白雾并没有毒。 阿萱正欲翻身下马,却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的身边闪过。 而后,她听到阿炎惨叫了一声,似是被什么打了。 阿萱没有多想,当即翻身下马,凭着过人的感应朝着那人袭去。 不料,那人的身手极佳,招式灵活,甚至带着几分戾气。 几个回合间,竟是与阿萱不分胜负。 但显然,那人不想与阿萱纠缠过久,借着招式再度隐入了黑暗中。 也将自己的气息隐匿了起来。 阿萱瞬间皱起了眉,在这白茫茫一片,却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凭着自己的感觉找人。 终于,一股凌厉的煞气从前方而来,阿萱想都没想便袭了上去。 却不料,不出三招就被那人制服,按在了怀里。 一阵月麟香的气味入鼻,阿萱不由的暗骂了自己一声。 林间一阵风起,吹散了浓雾。 阿萱抬眸,看着死死搂着自己的粱煜,却见后者神情严肃,锐利的眸子望向四周正挥散雾气的众将士。 “可有伤亡?” 没多久,传来禀报,“无!” “郡主安全!” 这就奇怪了! 不是冲着郡主来的,那,这些人是冲着什么? 第112章 丢下他 粱煜垂眸看着阿萱,语气染着一丝担忧,“身体可有异样?” 他想,不是冲着紫瑜郡主来的,那就只能是才冲着阿萱来的了。3sk. 可阿萱却是摇了摇头,“没事,那人身手不怎么样,不过就是仗着那白雾才能从我手中全身而退。” 阿萱说罢,便是看向了一旁的阿炎。 只见,阿炎正摇晃着脑袋从地上站起,显然方才是被打晕了。 就在这时,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国师不见了!” 闻言,阿萱跟粱煜皆是一愣,这才急匆匆地超前跑去。 只见,原本无相骑着的骏马之上,早已不见无相的身影。 那些人的目标,一开始就是无相! “煜哥哥!” 紫瑜郡主从马车里探出了头来,手中抓着一块类似令牌的东西,“方才有人进马车抓我,掉下了一个东西。” 闻言,粱煜当即上前接过,只见那上头写着三个字,“沐云寨?” 阿萱记得这个寨子。 上一世,皇上曾经派人剿过这帮匪徒,三次。 第一次,百余人上山,却连沐云寨都没找到,无功而返。 第二次,倒是找到了沐云寨的寨门,可队伍却好似是被鬼打墙了一般,怎么都过不去。 第三次,是她亲自带人上山,花了两天的时间才破了沐云寨门口的八卦阵,可那时,沐云寨里头早已人去楼空。 也就是说,上一世三次剿匪都失败了。 只是这一世,沐云寨怎么就盯上无相了? “阿炎。”粱煜忽然低声唤道。 阿炎立刻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样子算不上殷勤,但怂是肯定的了。 那耷拉着耳朵,站在粱煜面前等待吩咐的样子,简直就把怂这个字刻到了骨子里了! 阿萱不自觉皱了眉,一时有些不想承认这狗是她的。 却见粱煜将手中的令牌放在了阿炎的面前,“闻。” 阿炎照做。 “找。” 粱煜又是一声令下,阿炎当即朝着林中飞奔而去。 见状,阿萱眉心一沉,立即跟了上去。 因为只有她知道,沐云寨外头有八卦阵,误入阵法者,极有可能会被阵法所伤。 这只蠢狗,别最后成了别人的盘中餐才是! 阿炎的嗅觉极为灵敏,更何况它先前还伤了人,尝过了对方鲜血的味道,自然记忆更深。 它在林中迅速穿梭着,几乎没有半点犹豫,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找到了沐云寨的寨门。 粱煜跟在阿萱的身后,嘴角勾起一抹笑,“这畜生,倒是有点用。” 也不知是不是得了粱煜夸赞的缘故,阿炎“汪”了一声,便是率先朝着沐云寨冲去。 大有要第一个破开沐云寨寨门,立下头功的架势。 阿萱根本来不及阻止,便见粱煜也紧跟了上去。 无相乃是国师,国师被俘乃是天大的事,说不定还会影响国运,怪不得粱煜会如此着急。 可…… 看着那一人一狗消失在沐云寨寨门外,阿萱便知道他们是被困在了八卦阵中了。 当即一声叹息。 看来,还是得靠她。 思及此,阿萱这才朝前而去,缓缓步入八卦阵。 这八卦阵,拢共有六十四种机关秘术。 上一世,阿萱闯入阵中两日,触发了近十种机关。 也就是说,这八卦阵里还有五十多种机关是她所不知道的。 只好在,她闯过一次,知晓该如何出去,只要找到了阿炎跟粱煜就行了! 一入阵,阿萱眼前的景象就变了。 是八卦阵的幻阵。 上一世,第二次剿匪,那两百多人无功而返,就是因为闯入了幻阵。 而她当初虽然破了八卦阵,却依旧空手而回,心中不甘,便去找无相恶补了八卦阵法,如今要破这一个小小的幻阵,也算是轻而易举。 阿萱走出幻阵,继续往前,就在这时,一阵犬吠声传来,阿萱循声找了过去,只见阿炎竟是被许多藤蔓缠住了身子,高高悬起,正拼命挣扎着。 她当即就要上前去救,可谁知,上前一步,便又落入了一个阵法之中。 四周雾起,倒是与先前遇到的白雾一样。 没毒,却让人如同一个瞎子一般茫然无措。 阿萱手中掐算着阵法,眼前除了白雾,什么都看不到,便索性闭上了眼,只凭着身体的感觉去观察四周的变化。 而后,循着掐算的方位缓步走去。 五步之后,白雾散去。 可阿萱的眼前不是被藤蔓悬起的阿炎,而是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粱煜。 眉心微拧。 阿萱想,她若不去救,兴许粱煜就会死在这儿了。 只要粱煜死了,便不能拿自己的军功去换紫瑜郡主的自由身。 想到这儿,阿萱的脸色便渐渐阴沉了下来,抬脚,却是往后退了半步。 不会有人知道,她把他丢在了这儿。 却在这时,她竟猛然想起了十年前。 想起那时她身在蛇窟,仰头看着那一脸稚气的少年。 少年不顾危险,爬下蛇窟,将缠绕在她身上的蛇一一扫去。 少年背着她,慢慢往上爬。 也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她的害怕,便回头冲着她一笑,“别怕,我会带你出去的。” 那个笑,如此令人安心。 她想。 十年前的那个少年在救她的时候,内心应该是纯粹的吧? 应该没有算计吧? 应该只是,真的想救她吧? 所以她现在真的要将他丢在这儿吗? 牙根,咬了又咬。 阿萱想,她这人还是太过有良心了些。 暗骂了自己一声,她这才朝着粱煜而去。 粱煜昏迷着,应该是中了毒。 阿萱伸手替粱煜搭了脉,倒还算好,暂时没有生命之忧,可若是一直被困在这八卦阵中,就未必了! 想到这儿,阿萱便从怀中取出针灸包,当机立断地往粱煜身上的几处大穴扎了几针。 不至于能解毒,但,至少可以让粱煜醒过来。 果不其然,当最后一针落下,粱煜终于悠然转醒。 阿萱便要将他扶起,“爷,咱们得赶紧出去。” 可,粱煜却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黑沉的双眸透着精明,全然不似一个昏迷刚醒之人。 阿萱微愣,诧异地看着粱煜。 却见粱煜神色阴郁,双眸死死盯着她,阴冷的语气染着质问,“阿萱方才,是想丢下本王?” 第113章 撒谎 …… 阿萱一时间有些无语。 所以方才她退了半步而已,这也能被他给瞧见了? 这家伙不是晕着的? “爷看错了。”阿萱冷着眉眼将粱煜扶起。 耳边却只传来一声轻笑,“是么,阿萱舍不得本王死,是不是?” 不似问询,反倒染着几分胁迫之意。 阿萱凝着眉,没理他,只道,“此处被设下了八卦阵,每一步都有可能会落入一个阵法,我们得先到阿炎,然后尽快出去。” 粱煜脸色微沉,“此处共有多少阵法?” “六十四个。” “那何时才能找到阿炎?”莫非要一个一个试过去吗? 话音落下,却见阿萱掐起了手指来,那模样,像极了路边的江湖术士。 粱煜的眸子又沉了几分,就听阿萱道,“这边。”说着,她便扶着粱煜往右边走去。 不多久,果然看到了阿炎! 那家伙虽被藤蔓缠着,但并不放弃,那些藤蔓已是被它咬断了好几根。 阿萱瞧着欣喜。 虽在面对粱煜时这家伙怂了些,可这股不服输的劲儿,倒是像她。 阿萱扶着粱煜上前,将阿炎救了下来。 阿炎满是欢喜地围着阿萱打转,而粱煜的声音却幽幽传来,“阿萱还会卜算?” 显然,对于阿萱会的,却是他不曾教过的本事,粱煜很抵触。23sk. 阿萱微愣,可比起上回被粱煜发现自己会医术,她应对得倒算是自然,“无相给的古籍里有几处八卦阵的描写而已。” 又是无相! 粱煜脸色阴沉得厉害,“国师对阿萱可真好。” “……” 阿萱冷着眉眼,“爷,现在不是阴阳怪气的时候,咱们得赶紧出去,你中了毒的!” “哼。”粱煜冷哼一声,“区区八卦之术,没有你,本王还出不去了不成?” “王爷可以试试。” 阿萱站在一旁,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粱煜。 总归,她已经救了他了,他若是不想跟着她出去,她也没有办法。 面对阿萱的质疑,粱煜自是恼怒。 当即凝起内力,猛地一掌朝外袭去。 强劲的内力,竟是隔空破了两处阵法。 其实八卦阵这东西并没有那么玄乎,无非是借助外物组成一个阵法而已。 将外物破坏,自然也能将阵法破坏。 所以,只要粱煜继续以内力破坏阵法,甚至破坏了整个阵眼,他自然就能出去。 可…… 一个炙热的气息自下腹传来,随着内力的涌动,很快就袭遍了全身。 粱煜的脸,几乎是在刹那间就红透了。 阿萱眉心微拧,“我都说了,爷你中了毒,非不信。” 眼下他显然是被内力催动了体内的毒性! 方才若是听她的,乖乖跟她走多好? 全身上下,就那张嘴梆硬! 阿萱翻了个白眼,上前扶他。 可谁知粱煜却忽然抬手拦住了阿萱。 “别过来!” 低沉的声音,染着几分暧昧的沙哑。 阿萱微愣,这才发现粱煜整个人的呼吸都无比急促,那双原本幽深的眸子,此刻却泛着一股迷离。 这幅模样,像极了当初他中了花月散的样子! 莫非,粱煜体内的毒,就是那种药? 身体,越发炙热。 粱煜显然也知道自己到底是中了什么毒。 想到那日,在马车里,阿萱缠在他身上的样子,他几次都差点没有忍住。 而眼下,他知道这药会让他慢慢失去理智,做出那些荒唐之举,所以,他决不能让阿萱靠近她! 哪怕,他很想! 深吸了一口气,想要压下内心的欲望。 可谁知,阿萱身上那淡淡的发香却随风而来,让他的思绪一下子回到了那一夜的马车上。 以至于,体内的燥热如同火山一般喷发汹涌。 他只能凭着自己仅存的理智转过了头去,“你们先走。” 简短的四个字,却已是让他用尽了气力。 阿萱也明白自己再待下去定会出事,于是,心一横,“爷就在这儿等我,别乱跑!”说罢,便是带着阿炎转身离去。 官道上,逐风守在马车旁。 眼下阿萱与粱煜都不在,保护郡主的职责自然就落在了他的身上。 可身为暗卫却不能跟在粱煜身边,逐风整个人都显得十分焦急。 就走这时,一道黑色的身影从林中蹿了出来,冲到逐风的面前,“汪!” 只叫唤了一声,但意思很明显,是让逐风跟着阿萱离去。 逐风抬眸,果然就瞧见了正赶来的阿萱,当即便是朝着阿萱而去,“爷呢?” 马车上,紫瑜郡主也探出了头来,质问阿萱,“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煜哥哥呢?” “汪!汪!”阿炎隔着车窗,冲着紫瑜郡主疯狂叫唤。 紫瑜郡主早就对阿炎有了心理阴影,当下也顾不得别的,慌忙放下了车帘,缩在马车的角落里,一动都不敢动。 阿萱便不再理会紫瑜郡主,只冲着逐风道,“爷暂时无恙,但须得你去将他带回来。” 说着,对着众将士一声令下,“就地安营!”说罢,这才带着逐风去接粱煜。 可,当她来到先前粱煜所在的阵法之时,却并未瞧见粱煜的影子! 她明明嘱咐过他呆在原地等她的! “爷呢?”逐风脸色严肃,粱煜的生死未卜让他这个暗卫很是揪心。 阿萱的眉心也沉得厉害,“这八卦阵,哪怕走错一步都会误入阵法之中,我也不知道爷在哪儿……” 最愚蠢的办法,就是一个一个的找。 若是运气好,一个阵法就能将人找到。 可若是运气不好,须得将所有的阵法都试一遍。 哪怕粱煜先前已经破坏了两个阵法,可余下的阵法若要都试一遍,恐怕也得两三个时辰左右。 如若,粱煜所中的药是与花月散一样,熬过药性就没事,那倒也不算什么大问题。 可,若是那药性猛烈,不及时解除,恐怕就会筋脉尽断而亡! “怎么办?”逐风满脸焦急。 阿萱却是低皱着眉,看着那两处被粱煜破坏的阵法,犹豫再三,还是撒了谎,“没有办法。” 她嘱咐过他的! 是他自己乱跑的! 既然他要找死,那她又何必拦着? 至少,他死了,就没人用军功去换紫瑜郡主的自由! 却不料,逐风一把按住了她的肩膀,声音凝重,染着丝丝怒意,“你撒谎!” 第114章 他在保护她 逐风的声音很是笃定。 他跟粱煜一样,都是看着阿萱长大的。 这世上最了解她的人,一个是粱煜,另一个就是逐风。 所以,眼下阿萱是不是在撒谎,他一眼就看出来了。 阿萱神色凝重,一把打开逐风的手,“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但你应该知道,你这条命是爷给的!” 如今王爷有难,她怎么可以视而不见,不管不顾? 看着逐风那暴怒的面孔,阿萱忽然意识到,不管逐风对她有多好,平日里对她有多关心。 可他,终究还是粱煜的人。 在关键时刻,他只会站在粱煜那边。 眼见着阿萱不说话,逐风眉心皱得更紧,“阿萱,别逼我。” 声音冷冽,逐风的一只手,已然握住了剑柄。 阿萱深吸了一口气。 她知道,今日粱煜是死不成的了。 而她,也不必非要做这个坏人。 于是,抬手指向被粱煜破坏的两处阵法,道,“以此为起点,破坏阵法,兴许就能找到王爷。” 闻言,逐风立即朝着那两处被破坏的阵法而去,长剑挥舞,凌厉的剑气顺着被粱煜破坏之处继续摧毁。 可,逐风的内力不及粱煜,要想破坏整个阵法,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做到的事。 眼看着逐风如此卖力,阿萱却并没有要上前帮忙的意思。 事实上,对于要不要救粱煜,她心里也很是矛盾。 她想到了那次不顾一切奔向断崖山,在一堆尸骨中寻找着粱煜时的自己。 她知道,她是舍不得的。 舍不得这么多年被他捧在手心上的宠溺,舍不得当初那个背着她一点一点爬离蛇窟的少年,也舍不得,这些年来,她倾注于他身上的真心。 可…… 宠溺兴许是假的,少年也早已成了人人畏惧的镇远王。 而她的真心,早已被践踏得一干二净了。 所以啊…… 王爷,您别怪我。 无相说过生死有命,这兴许,就是你的命。 思及此,阿萱便是转过了身去,不去看依旧在奋战的逐风。 却不料,无意间的垂眸,竟让她看见了一滴血。 阿萱几乎在看到的一瞬间就分外确定,那是粱煜的血! 他受伤了? 怎么伤的? 明明她离开时,他还是好好的! 视线不由自主地开始在地上搜寻,终于,阿萱看到了第二滴。 以这样的血量来看,粱煜的伤并不严重。 而这四周也有没明显的打斗痕迹。 哪怕眼下粱煜中了药,那也是只摸不得的老虎,这世上没有几个人能在几招之内就伤了他。 除非,是他自己! 阿萱赫然想起当初她中了花月散后,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伤害自己,好让自己保持清醒,难道粱煜也是如此? 他是担心会被药性左右了神智,继而做出伤害她的事? 那……他离开此处,是不是就是为了不让她找到他? 他在……保护她? 这样的认知一旦出现在脑海中,便如同一粒种子般,生根,发芽,而后一发不可收拾。 他在用他自己的方法保护她。 而她,想的却是如何丢下他! 心口莫名一阵抽痛。 就在这一刻,所有的一切都被她抛诸脑后。 阿萱大喝了一声,“逐风,这边!” 听到阿萱的呼唤,逐风立刻赶了过来,看着地上的血迹,逐风眉心一拧,当即与阿萱一起循着血迹找去。 不多久,果然就发现了粱煜。 许是药性过于猛烈,粱煜身上的衣衫早已被撕成了碎片,露出精壮的身躯。 他全身的皮肤都透着血红,大腿上有一处伤口,是他自己用匕首划伤的。 “爷!” 逐风立刻迎了上去,粱煜此时已是神志不清,不知接近自己的是何人,唯有下意识地反击。 逐风被打退了三步,再次靠近,却依旧被反击。 粱煜的身体,好似有一种特殊的保护机制,在他神志不清的时候,依旧保护着他自己。 可,若没人能靠近他,那他体内的药又该怎么解? “阿萱,想想办法!”逐风忽然唤道。 而浑浑噩噩的粱煜在听到这个名字时,忽然一愣,随后,脑海中涌起那桃色的画面,他被她缠着,欲罢不能…… “阿萱……” 自喉间呢喃出的名字,莫名染着蛊惑。 那被药性侵占的神智越发浑噩,却又好似清醒地寻到了目标。 “阿萱……”粱煜伸出手,药性令他的眼前只剩下一片迷茫,却又执着地想要抓到什么。 阿萱伸出了手。 指尖相触的一刹那,粱煜一把抓住了她,而后猛地一用力,便将她搂进了怀里。 熟悉的体温,几乎让他全身都一阵酥麻。 他贪婪地吸食着她的发香,轻吻着她的脖颈,恨不得立刻占有了她。 “爷!” 阿萱压抑着的一声呼,带着抗拒与不喜。 粱煜显然是听出来了。 神智也莫名有了一丝清醒。 而后,借着这一抹清醒,他猛地按住了自己腿上的伤。 疼痛,终于让浑噩的脑子再度清醒了几分。 怀抱松了,阿萱便猛地推开了他。 却见他将手指狠狠扎进了自己的伤处,而后,抬眸看她,那双血红的眼如一头嗜血的狼。 “滚开。” 冷漠的声音,不带半点温度。 甚至染着几分厌恶。 但阿萱知道,那是他刻意伪装出来的。 逐风立刻上前扶住了粱煜,而阿萱也忙是掐算起来,而后道,“这边,跟我走!” 他们得趁着粱煜暂时清醒,带他回去! 一路上,粱煜的手都没有离开自己的伤,这也使得逐风跟阿萱成功将他带回了营帐。m.23sk. 粱煜坐在了床榻上,手却未曾松开过右腿上的伤。 阿萱的视线从粱煜的腿上扫过,这一路而来,她当然知道他流了多少血才能保持着丝丝清醒。 也或许,正是因为失了许多的血,眼下的粱煜看上去,比方才找到他时,要清醒许多。 “爷,搭脉。”阿萱低声说着,眼中带着戒备。 她担心粱煜会跟之前一样将她搂过去亲个不停。 但好在,粱煜脸色阴沉,面无血色,却是老老实实地伸出了手。 却不料,当阿萱的手指触碰到他滚烫的肌肤时,一股强烈的酥麻便瞬间侵占了他的大脑…… 第115章 帮我 阿萱清楚地感受到粱煜的身子猛地颤抖了一下。 而后,那掐着伤处的手,又猛地用了力。 阿萱知道,自己身上带着女人的气息,会让他的药性在体内冲撞得越发厉害,于是,收了手,道,“我去熬药。” 说罢,便是快步离开了营帐。 逐风也紧跟了出来,“爷到底怎么了?” “中了那种药了。”阿萱大步朝着军医的营帐而去。 逐风不解,“哪种药?” 话音落下,却见阿萱投来了一个看傻子一般的眼神。 他这才恍然大悟。 是那种药啊! 怪不得先前会搂着阿萱那样亲…… “那怎么办?”逐风眉心紧蹙,“是跟花月散一样,熬过了药性就好了吗?” 阿萱摇头,“不一样,若没有解药,或是没有那个……会筋脉尽断而亡。” “这么严重!”逐风大惊,“你能解?” “能。”阿萱神色淡定,步入了军营的营帐。 听到这儿,逐风方才松了口气。 恰好阿炎也凑了上来,逐风便蹲下身子,揉着阿炎的脑袋,“那咱们就在这儿等着阿萱的解药吧!” 至于那营帐……他觉得安全起见,他还是不要去比较好。 毕竟,中了药的男子将另一个男子给那什么的事儿,他也是听到过的。 这边阿萱正与军医一起研制解药。 而那边,一双素手掀开了粱煜的营帐。 营帐外的一阵清风吹来,染着女人身上胭脂的气息,令男人体内炙热的火苗猛然一窜。 “煜哥哥……” 紫瑜郡主看着坐在床榻之上面色潮红的粱煜,一眼就看出来,他是怎么了。 事实上,逐风扶着粱煜回来的时候,她就看出来了。 所以,她才会趁着逐风跟阿萱都不在的时候过来。 眼下粱煜中了药,定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只要粱煜要了她,不但与仲恩的婚事会就此作罢,甚至,她还能名正言顺的做镇远王妃! 而且,因为药性而要了她这事儿,必然会令粱煜内疚一辈子。 所以就算是毁了容貌又如何? 她想要的一切,最终都还会是她的! 她放下了帐帘,朝着粱煜走去,“煜哥哥,我听说你受伤了,你没事吧……” 她故作关心地上前,并未瞧见粱煜按着自己伤处的手已是颤抖得厉害。 “出去。” 沙哑的声音低喝着,却已是用尽了力气。 可,紫瑜郡主却当着没听到似的,“煜哥哥,你怎么了?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一边说着,一边靠近。 却不料粱煜突然一抬手,那把原本用来伤害自己的匕首,却稳稳扎在了紫瑜郡主的跟前,“本王让你出去!” 紫瑜郡主被这突然袭来的匕首吓住了。 也的确是后退了两步。 可,看着粱煜那强撑的样子,她还是咬了咬唇,走了上去。 “煜哥哥,你是不是想喝水?紫瑜倒杯水给你……” 她说着,走到桌案前倒了杯水,而后送到了粱煜的面前。 衣袖被她刻意撩起了一些,露出她那洁白的肌肤。 那残留于衣袖间的脂粉味儿,随着她的靠近,猛然间便冲进了粱煜的鼻腔,像是一把火,灼烧着粱煜体内,被他拼命遏制的药性。 终于,药性战胜了理智。 粱煜猛的一把将紫瑜郡主拉入了怀中。 紫瑜郡主手中的杯盏落了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而她却是一脸欣喜,偏又做出害怕的样子,“煜哥哥,你,你要做什么?” 男人的呼吸炙热而急促,却不知为何,他就这样不动了。 分明,药性在体内激荡,如同一把烈火,要烧穿了他的身子,可他就这么愣住了,一动都不动。 紫瑜郡主眉心一拧,却是伸手勾上了粱煜的脖颈,“煜哥哥,没事的,你若是很难受,紫瑜会帮你的……” 话音未落,帐帘却是被人给掀开了。 是阿萱! 只见她大步上前,一把推开了粱煜,猛地将紫瑜郡主从床榻上拽了起来,不顾她的挣扎,一直将她脱出了营帐外。 紫瑜郡主惊得大喊,“你做什么?!贱人!放开本郡主!” “啪!” 清脆的巴掌声,打断了紫瑜郡主的惊呼。 紫瑜郡主捂着自己的左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阿萱,“你敢打我?” “你可真是不要脸。”阿萱死死盯着紫瑜郡主,眸间满是冷意,“你没看到他腿上有伤?他宁可自残都不愿意伤害别人,你倒是上赶着往他床上爬!你能不能认清你自己的身份?你是我大棠郡主,不是窑子里的姑娘!” 四周,都是士兵。 而阿萱的这一通责骂,也让所有人都清楚发生了什么。 当下,看向紫瑜郡主的眼神都变得有些奇怪了。 原本紫瑜郡主与仲恩的事,就已经让她有了风言风语。 这之后,她又千里迢迢地追着粱煜而来,只是有粱煜在,旁人都不敢说什么罢了。 可眼下,哪怕是这群将士都不由得开始指指点点。 郡主居然爬他们王爷的床? “我,我没有……”紫瑜郡主捂着脸解释,“我只是见煜哥哥不舒服,想去照顾他……” “我警告你!” 阿萱再度打断了紫瑜郡主,“你最好没有勾起他体内的药性,否则,他若是断了经脉,我就挖了你的补给他!” 说罢,阿萱再不理会紫瑜郡主,大步朝着粱煜的营帐而去。 她方才说什么挖经脉不给粱煜的话,自然是吓唬紫瑜郡主的。 只是粱煜如若真被勾起了药性,真的很有可能会经脉尽断而亡的! 他得撑到解药熬好才行! 营帐内,粱煜还保持着方才被阿萱推倒的姿势。 见状,阿萱眉头一紧。 他该不会是…… “爷?” 阿萱小声唤着,床榻上的人却始终没有反应。 阿萱的心口,莫名就跳动得厉害起来。 她缓步朝着床榻走去,“爷?你还好吗?” 阿萱行至床榻边,看着一动不动的粱煜,忍不住伸手去摇晃他的肩膀。 却不料,方才还毫无反应的人,却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 猛一用力,便将她压在了身下。 “阿萱……”低哑的声音,呢喃着她的名字。???.23sk. 魅惑的声音,透着祈求,“帮我……” 第116章 敢吗 阿萱能够清楚地感受到粱煜身体的颤栗。 那是在极致的隐忍之下才会出现的颤抖。 她知道,他真的忍得很辛苦,她应该帮他。 所以,阿萱一个手刀,直接将粱煜劈晕了过去。 粱煜倒在了阿萱的身上,巨大的重量压下来,阿萱却只觉得松了口气。 早知道,这么容易就能给他解决了,那在山上那会儿就该直接打晕了他,也好过他这一路差点把自己的腿都给废了! 阿萱给粱煜的腿上药包扎好,逐风便将熬好的解药送来了。 她方才那手刀的力道极重,以至于粱煜眼下还是昏迷着的,阿萱便只能将解药一点一点的往粱煜嘴里送。 一碗药,喂了大半个时辰。 可解药都喂完了,粱煜还是没醒。 逐风站在一旁,神色紧张,“爷怎么还没醒?不会有事吧?” 阿萱探了探粱煜的鼻息,“没事,活着。” 说罢,便是起身,道,“你在这守着,我上山一趟。” 闻言,逐风却是拦住了阿萱的去路,“你上山做什么?” “怎么?无相不救了?” 他们已经浪费了很多时间了。 可逐风仍是担忧,“你一人上山太危险了,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阿萱拒绝了逐风,“你得留在这儿,防着郡主。” “……”逐风竟无言以对。 郡主趁王爷神志不清,爬上王爷床榻的事儿,他也是听说了。 倒是一点都不诧异。 紫瑜郡主对他家王爷的那点心思,他早就看出来了。 当下眉心低拧,“那让赵哲陪你去!” “对方会奇门八卦之术,多一个人去,无非就是多一个人拖我后腿罢了!” 阿萱的话,是有几分道理的。 逐风也明白,只是依旧担心,“你也知道对方会奇门八卦,你一个人前去,万一不是他们的对手……” “我带阿炎去。” 闻言,趴在地上的阿炎很是兴奋地站了起来,围着阿萱绕圈圈。 阿萱冷眼看着阿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它死就死了,不用管它。” “汪!”阿炎仰头冲着阿萱叫唤,龇牙咧嘴的,“汪汪汪!” 大概,骂得挺难听的吧! 逐风看着阿炎,若有所思,“这……也好。” “汪!”阿炎不服,冲着逐风又开始叫唤起来。 逐风却不理它,只嘱咐着阿萱,“那你小心些,不要硬来,如若救不了,等爷恢复了再说也不迟。” 阿萱点了点头,一脚踹向阿炎的屁股,“走了。”说罢,便是大步离去。 阿炎很是不服气地低吼了两声,这才跟了上去。 只是,当阿萱再次出现在沐云寨外的时候,寨外的八卦阵已然被人撤下,取而代之的,是一位红衣美人。 美人长发及腰,随风而摆。 一身艳红的纱裙,衬得那露在外头的大腿很是白嫩。 眉眼如勾,媚骨天成,活像只狐狸。 阿萱想,她若是个男人,定也受不了如此猛烈直白的诱惑。 美人见到阿萱,好似有些不大高兴,“那帮臭男人也真是的,怎么偏偏喊了个女人来!”说话间,将裙摆一甩,遮住了大腿。 亏得她露了这么久,白露了。 阿萱勾唇轻笑,“你可知绑架国师的罪名有多重?” “知道呀,所以才设了八卦阵嘛!我哪知道,你居然还会破阵。”美人儿说着,好似想到了什么,表情露出些许八卦来,“不过,要说方才那位,还真是个正人君子,中了我的药,居然还能强撑着理智的,他是第一个。” “他是粱煜。”阿萱好心提醒她。 美人儿顿时露出一副吃惊的样子,“原来他就是粱煜啊!不愧是战功赫赫,声名远播的镇远王。真是叫人心动呢!他的药解了吗?若是没解,我可以帮他。” “姑娘还真是热心。”阿萱冷声一笑,“不过,已经解了。”天籁小说网 “解了?”美人儿看向阿萱的眼神瞬间染上了一副了然的模样,“我一早就看出来,他对你有意思,你帮他解了毒,他定会纳你为妃,如此说来,我是你们的媒人呀!你可得多谢我才是!” 看着美人儿自顾自得意的模样,阿萱笑出了声来,“可惜,我是给他喂了解药,而非姑娘所想那般,这媒人,你没当成。” 闻言,美人儿不高兴了,“啧!你怎么这么没用?送上门的你都不吃?” 阿萱耸了耸肩,“若姑娘能将无相送回来,在下感激不尽。” “你要一个和尚做什么?”美人儿眉尾一挑,好似想到了什么,“你喜欢那和尚?也是,那和尚虽是一头白发,可生得的确是俊美,连我都忍不住想要将他勾入凡尘呢!” “……” 这女人,怎么满脑子情爱? 阿萱微微皱了眉,“姑娘若是说完了,还请将无相交出来。” 许是感受到了阿萱言语间的威胁,美人儿嘟了嘴,“妹妹怎么这么凶?”说着,却又勾着唇角,笑得魅惑众生,“我若偏不交呢?” 阿萱没回答,缓缓拔出了腰间长剑。 见状,美人儿一愣,“哎,怎还用兵器?我可是手无寸铁……” 话音未落,阿萱的长剑已然袭至她面前。 速度之快,美人儿差点没有反应过来。 可她仓皇躲过了两招,最终还是被长剑抵住了喉咙。 美人儿不服气,“你这是赖皮,要不你把剑扔了,我们再打过。” “我们先前交过手了。”阿萱冷漠回应,“你不是我的对手。” 先前,在白雾里救下阿炎口中那男子的人,就是面前这红衣女子。 果然,美人儿眉心一拧,没了方才那妩媚的样子,却是娇嗔道,“妹妹你如此凶恶,会没有男人喜欢的!” 长剑往前送了送。 美人儿察觉到脖颈间一阵痛,紧接着,一丝温热便顺着皮肤流淌而下。 阿贤就这么死死地盯着她,嘴角微微扬起,“你若再不把无相交出来,你这辈子都不会有男人喜欢了,毕竟,没有男人会喜欢一具尸骨吧?” “你这女人,还真是狠毒。”美人儿抱怨着,却又挑眉,露出一副挑衅的模样,“我带你进寨子去见那和尚,不过,你敢吗?” 第117章 毒 美人儿既然这样问,那必定是寨子里还有什么厉害的东西等着她。 阿萱认真思考了一下,而后往美人儿的嘴里塞了一颗药丸,迫使美人儿吞了下去,这才收了剑。 美人儿气急败坏,“你给我吃了什么?” “当然是毒。”阿萱对着美人儿一笑,“若半个时辰之内没有服下解药,你就会七窍流血而亡。” “你这女人,真是恶毒!”美人儿瞪着阿萱。 阿萱却是挑眉,“好说,请。” “哼!” 美人儿拂袖,转身就往寨子里走。 阿萱招呼上阿炎,一并跟了上去。 沐云寨,阿萱上辈子是来过的。 只是那会儿,寨子里已是人去楼空。 而如今,寨子里却是人声鼎沸。 一群小孩儿在路上嬉闹奔跑着,瞧见了美人儿带着阿萱进了寨子来,孩子们便都驻足看了过来,眼神染着探究。 也不知是不是害怕阿炎伤害小孩子,有妇人出了门来,抱起自家的孩子,看向阿萱的眼神中染着几分戒备。 “你们这寨子,倒是特别。”阿萱幽幽道。 上一世就觉得这寨子的布局特别,只是当时一个人都没瞧见,所以并未有太大的感觉。 眼下,她觉得这寨子更像是个村子。 美人儿在前头带路,“你懂什么,我们这儿是世外桃源。” 不受朝廷官府管制,自给自足。 偶尔下山打个劫,哪怕是被人追上山,外头还有八卦阵拦着。 恩,的确是个躲清净的好地方。 美人儿领着阿萱,一路来到了一处民屋前。 她冲着院子里一喊,“我回来了。” 说罢,便是推门而入。 院里没人。 但阿炎显然是闻到了什么,开始冲着一间屋子疯狂叫唤。 不多久,那屋子的门被打开,一个藏着绷带的少年开了门,见到阿炎,当即大惊,“姐!你怎么把这畜生带来了!” 阿炎觉得,这世上能叫它畜生的只有粱煜。 当下便是冲着少年龇起獠牙来。 少年眼底布上了一丝惊恐。 阿萱适时开口,“阿炎,坐好。” 一声令下,饶是阿炎再怎么不情愿也哼哧哼哧地坐在了地上。 惊讶于阿炎如此听话,少年这才看向阿萱,眼底浮起一丝惊艳。 他见过骑于骏马之上,居高临下俾睨着他的她,那气场,强大到像一个王! 也听说她轻易就破了姐姐设下的八卦阵。 而眼下,这头凶恶的畜生竟这般听她的话。 这女人……好厉害! 比他姐姐还要厉害! “你的伤,是无相给你治的?”阿萱看着少年,神色淡淡。 无相治疗外伤的手法很独特,那包扎的样式,阿萱一眼就认出来了。 少年微愣,随即脸颊泛起一抹红晕,而后点了点头。 美人儿看出了什么,上前对着少年就是一个脑瓜子,“想什么呢?阿爹怎么样了?” 少年一只手捂着脑袋,“无相还在为阿爹诊治。” 说着,便是让开了路。 美人儿大步走了进去,阿萱紧跟着而去。 少年也想跟着。 可阿炎却冲着他叫唤了一声。 那意思,显然是不让他走。 无奈,少年只得留下。 而阿萱很快就见到了无相。 只见,无相坐在床边,双手合十,正对着床上的老者不知说着什么。 美人儿小跑上前,半蹲在床边,柔声问道,“阿爹,感觉怎么样?” 阿萱也走上前去,看那老者一脸疲态,老态龙钟,双眸间没有半点神采,俨然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她看向无相,后者也正抬眸看她,而后摇了摇头。 只是这摇头的动作被美人儿看见了,美人儿当即就不高兴了,“和尚,我阿爹怎么样了?” 不等无相回答,阿萱便道,“医者治病不治命,你阿爹年岁已高……” 话未说完,美人儿便嗤笑了一声,“放屁!” 说着,她站起身来,瞪了阿萱一眼,“你看着和尚,显然也是一把年纪了,可他便是活得好好的?凭什么我阿爹就不能活?” “……”无相站起身,道了声佛偈,“阿弥陀佛,贫僧今岁三十有二。” 只是头发白得早了些而已,并没有美人儿想象中的年岁那么大。 闻言,美人儿不由的张了张嘴,“你,你骗我的对不对?他们都说你都已经活了上百岁了!” 阿萱与无相相互看了一眼,都没说话。 但眼底都有几分无奈。 美人儿急了,“他们说你能通鬼神,说你懂长生不死之术,他们说……” “阿弥陀佛。”无相对着美人儿行了一礼,什么都没说,却也什么都说了。 旁人那口口相传,传到后来往往就变了味儿。 无相的确是有几分本事的,可,长生不死就未免太玄乎了。 “你绑了无相来,就是为了你阿爹?”阿萱问。 美人儿眼里噙着泪,却是倔强的没有应声。 阿萱上前,给老者搭了脉。 而此时,老者已是没了气力,昏昏入睡了。 阿萱这才道,“我可以给你开张方子,至少能让你阿爹最后的日子过得没有那么痛苦,但……长生不死这种事,你还是不要想了。若无相当真有这种本事,先皇就该还活着。” 哪里轮得到她阿爹! 美人儿自然也想明白了这些,眉心微拧,再没有先前那妩媚撩人的样子。 阿萱去了一旁开药方,一边写一边道,“你这儿的确是个世外桃源,可既然是世外,就该少与外界接触,哪怕是劫富济贫也该少做,否则,你知道朝廷是容不下一帮匪徒的。” 说着,她便将方子递到美人儿的面前,这才道,“方才给你吃的,只是寻常的药丸,不是什么毒药。” 说罢,她这才领着无相转身离去。 只是,还未行至门口,就听到美人儿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染着几分阴狠,“既然你们救不了我阿爹,那我留着你们又有何用?” 话音落下,几道破风之声响起,屋内的墙上竟同时射来无数暗器。 阿萱立刻拉着无相后退,却是一个不慎又踩中一个机关,顿时,一股红色的毒气喷了阿萱满脸。 她当即掩住口鼻,却发现为时已晚。 眼前,一片模糊…… 第118章 看不见了 再醒来时,阿萱知道自己是在营帐内。 因为她闻到了营帐独有的气味。 甚至,她清楚的知道这儿是粱煜的营帐,因为鼻尖还有一丝月麟香。 可,她什么都看不到。 不管她的眼睛睁得有多大,眼前却是白茫茫的一片! 阿萱有些不可置信的伸出手,可她却连自己的手在何处都看不清! 阿萱忙揉了揉自己的眼,可不管她怎么揉,再睁开,眼前依旧是白茫茫的一片! 她想到自己昏迷前那铺面而来的毒雾,难不成,自己的眼睛就这么毁了? 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 她若是成了瞎子,那她的仇要怎么报?!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一丝极轻的脚步声。 有人掀帘而入,淡淡的药香弥漫而来。 “醒了?”清冷的声音,是粱煜。 阿萱这才撑着身子坐起,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眼神空洞。 但,粱煜看到了她藏匿于眼底的一丝惶恐。 “你昏迷了两日,体内的毒已经解了大半。”粱煜一边说着,一边坐在床边,对上阿萱那双无神的双眸,这才接着道,“你的眼睛,也会好的。” “爷是在安慰我,还是实话?”阿萱一开口,才惊觉自己的声音竟颤抖得厉害。 她无法想象自己如若下半辈子都成了一个瞎子会怎么样。 哪怕只是想到这样一个可能性,她的心底便会泛起无尽的恐慌。 “红微给了解药,只等你体内毒性尽除,眼睛便好了。”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温柔,倒是莫名让人安了心。 “红微就是寨子里那个红衣服的女人?”阿萱问。 粱煜恩了一声,“先把药喝了。”说着,舀起一勺药送到阿萱的唇边。 阿萱张嘴饮下一口,苦涩的药入喉,惹得她皱了眉。 心底却是担心着别的,“无相呢?” 粱煜又送了一勺药来,“无相很安全,中了毒的只有你一人。” 原来只有她这么倒霉,阿萱觉得口中的药更苦了。 “可,红微怎么舍得放人?”阿萱忍不住问道。 她想到当时红微的眼神,分明是恨不得杀了她的。 闻言,粱煜的鼻尖不禁发出了一声冷哼,“自然是阿萱的本事大。” 又舀了一勺药塞进阿萱的嘴里,动作算不得有多粗暴,但绝对是透着不悦的。 “听闻,是她的亲弟弟不惜以命相抵。” 话说到这儿,饶是阿萱看不见,也感受到了粱煜周身的阴戾之气。 “本王的阿萱还真是有能耐,不过一面之缘的少年,也肯为阿萱豁出性命。” 阿萱完全不知道粱煜在别扭什么。 只是,他眼下生着气,她一个‘瞎子’倒也没必要上赶着跟他作对。 没有应声,安安静静地喝完了药。 可这药太苦了。 等喝完,阿萱的小脸都皱得不像样了。 不料,粱煜给她嘴里塞了一颗糖丸子。???.23sk. 丝丝甜意很快就驱散了口中的苦涩。 阿萱忍不住问,“爷怎么会有糖丸子?” 行军打仗的人,身上怎么可能有这些东西。 “沐云寨里的小孩给的。”粱煜如实回答。 阿萱却是一愣,“爷去过寨子了?” “恩。”粱煜淡淡应声,似乎并不想多说。 可阿萱却有些忧心。 红微掳走了国师,粱煜便是带人灭了沐云寨也没什么。 可,那沐云寨说白了就是一个村子,里头的老弱妇孺不在少数。 若真是灭了整个寨子,似乎有些太残忍了。 看着阿萱眉心微微拧起的结,粱煜冷哼了一声,透着轻蔑,“怎么,阿萱是在担心本王伤了什么人?” 比如,那个甘愿为她豁出性命的少年? 阿萱摇了摇头,“红微姐弟二人掳走国师,还差点害了王爷,饶是死也抵不了过。” 这话说得倒是中听。 粱煜嘴角勾起一笑,却道,“不过?” 显然,他知道她的话还有后半句。 他太了解她了。 阿萱微微叹息了一声,无奈开口,“不过,寨子里那些老弱妇孺,瞧着甚是无辜。” “阿萱倒是心善。”语气淡淡,听不出喜怒。 “都是我大棠百姓。” 粱煜这才冷哼道,“本王只将那姐弟二人带了回来。” 阿萱心有微松,却又问道,“那,爷准备如何处置那二人?” 粱煜邪睨着阿萱,好似是仗着她眼下瞧不见,便堂而皇之,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她,“怎么,阿萱可有好建议?” “爷觉得这姐弟二人隐匿的功夫比起逐风来,如何?” 粱煜冷哼了一声,“尚可。” 倒是可以跟逐风一较高下。 “他们还懂得玄门之术,若爷能将她们收入麾下,必得重用。” 话音落下,阿萱感觉到粱煜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头上,轻柔抚着,“可,他们害得阿萱看不见了,阿萱不怪吗?” “爷不是说,我的眼睛很快就会好吗?”阿萱反问。 只听粱煜冷笑了一声,“红微是这样说的。” 但到底会不会好,谁都不知道。 阿萱沉默了。 她又开始想,若自己以后都看不见了该怎么办? 她要怎么复仇? 却听粱煜阴冷的声音缓缓传来,“三日,本王给了红微三日的时间,若三日之内,你的眼睛依旧什么都看不见,本王就挖了她的眼睛赔给阿萱,可好?” “……” 不愧是暴戾冷血的镇远王。 可若她真成了瞎子,就算将那姐弟二人的眼睛都挖下来,又有什么用呢? “爷。”阿萱忽然开了口,“若我日后都看不见了,是不是对爷而言,就没用了?” 一个瞎子,又有何可利用的呢? 粱煜不知阿萱为何会突然问这样的问题,只以为她伤了眼睛,已是感怀而已。 于是,柔声开口,“不管这双眼是好是坏,阿萱永远都是本王的阿萱。” 言下之意,是他会依旧宠着她,如从前一样。 想到之前粱煜哪怕是中了药,也拼尽全力,不惜伤害自己来保护她的样子。 阿萱心口好一阵动容。 她真的好想问他,既然他那么保护着她,那么宠着她,怎么就舍得让她死在了孤城呢? 就在这时,外头忽然传来了紫瑜郡主的声音,“煜哥哥,阿萱妹妹醒了吗?我来看看她。” 第119章 苦肉计 真恶心。 听着这声音,阿萱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莫名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心口泛着恶心。 她立即躺回了床上,将脑袋埋进了被褥里,“我不想见她。” 那女人,说什么来看她,能有什么好事呢? 无非就是对着她这双看不见任何东西的眼睛好一顿冷嘲热讽罢了。 也不知是不是她这略显孩子气的动作逗笑了粱煜,只听他轻笑了一声,“那你好好休息。”说罢,便是起身走出了帐外去。 阿萱听到,粱煜跟紫瑜郡主低声说着什么,而后便没了声音。 显然,他是将紫瑜郡主打发走了。 被褥里,有属于粱煜的气息。 阿萱眉心便又不自觉地拧了起来。 她有多久没有这般贪婪地呼吸着属于他的气息了? 自她领命增援孤城的那日起,似乎就没有过了…… 脑海中,不由得想起前世粱煜让她去孤城时的样子。 他目光灼灼,将一枚兵符交到她手里,说,“阿萱,孤城虽偏远,却终究是我大棠国土,容不得突厥践踏半分。你一定要替本王守好了它,至多一个月,本王定会来接你。” 她信了,于是守着孤城一个月,又一个月…… 只是最终,他都没有来。 躲在被褥下的身子,蜷缩成了一团。 所以你看啊阿萱,他待你再好,最终也是会舍弃你的呀! 所以……别被他那短暂的好跟宠,蒙了心! 许是药力的作用。 阿萱想着想着便睡着了。 再醒来时,眼前还是白蒙蒙的一片。 她坐起了身来,觉得有些口渴,便摸索着往桌子的方向走去。 她大约记得桌子在哪个位置的。 可,刚走了两步,她便察觉到这营帐内还有其他人。 那一丝微弱的呼吸,饶是故意屏息,也露了破绽。 “郡主不回自己的营帐休息,在这儿守着我做什么?” 角落里,紫瑜郡主终于呼出了声,她方才想试探阿萱是不是真的瞎了,所以故意屏住呼吸,不发出一点动静。 却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可看阿萱起床后的一系列动作,当真是一副看不见的样子。 于是,忍不住笑出了声来,“怎么?阿萱妹妹是真的看不见了吗?” 她说着,缓步朝着阿萱走了过去。 阿萱眉心微拧,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 双脚碰到了床榻。 对于眼下什么都看不清的状况,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能碰到一个相对熟悉的东西,都会让她心里稍稍安稳些。 但,她的退后在紫瑜郡主的眼里却成了害怕。 于是,紫瑜郡主忍不住大笑了起来,“你怕什么?你怕我会吃了你吗?还是……怕我会拿出一条蛇来?你最害怕蛇了,对不对?我还记得你当初被一条小蛇吓得不敢动弹的样子,真是狼狈!” 说话间,紫瑜郡主竟真的从衣袖中取出了什么来,慢慢朝着阿萱走去,“这可怎么办呢?眼下你看不见,粱煜也不在……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他去狩猎了,因为我说我想吃点荤腥,所以,他把那只畜生也带走了。” 话音落下,阿萱忽然觉得脸颊上有一丝凉意。 一闪而过,却让她心里发了毛。 紫瑜郡主还在笑,“怕吗?别怕,这东西多可爱啊!只比当初那条大了一点点而已。灰白相间的,没有毒,你看,它还冲你吐杏子呢!哦,我忘了,你看不见,哈哈哈哈……” 阿萱一想到那东西,浑身都忍不住开始战栗。 却只能强撑着身子,冲着紫瑜郡主厉喝道,“你给我出去!” “混账!”紫瑜郡主一个巴掌甩了下来,阿萱本能去挡,可手背又触碰到了一丝凉意。 于是,她仓皇收回了手。 而紫瑜郡主的巴掌也顺势落在了她的脸上。 力道不大,却让阿萱整个人都僵住了。 因为,那一丝凉意正在她的颈间缓缓爬过。 “贱婢,竟敢打本郡主!”紫瑜郡主厉喝了一声,又对着阿萱的脸上甩下一个巴掌。 “竟敢说本郡主是窑子里的!”又是一巴掌。 “竟敢毁了本郡主的脸!” “贱婢,我今日就打死你!” 紫瑜郡主每骂一句,便是一个巴掌摔在了阿萱的脸上。 因为她见识过阿萱被蛇吓坏的样子,她知道,现在的阿萱根本不可能还手! 终于,在连甩了几个巴掌后,紫瑜郡主累了。 “哼,今日就先到这儿,总归也不能让粱煜看出你脸伤了。不过,阿萱妹妹,咱们明个儿慢慢玩!” 话音落下,阿萱脖子上的凉意也消失了,显然是被紫瑜郡主拿走了。 可,还不等紫瑜郡主离开,阿萱便突然笑出了声,“这就结束了?” 闻言,紫瑜郡主微微一愣,“怎么?是嫌被本郡主打得不够?” “你有没有在蛇窟待过?”阿萱微微笑着,只是那笑容透着令人胆颤的寒意。 紫瑜郡主瞬间想起了幼时的事,心中不禁有些慌乱起来,“你,你到底想说什么?” “蛇在人身上爬的时候,不止会有凉意,那种鳞片滑过皮肤的触感,不是你沾湿一块帕子就能学得来的。” 紫瑜郡主顿时大惊,这贱婢能看到了? 可,看她双眼无神的样子,不似是能看见了呀…… 阿萱的确还是看不见。 可她却是突然上前两步,猛地抓住了紫瑜郡主的手腕,嘴角噙着瘆人地微笑,“郡主方才,打得不够狠。” 说罢,她抓起紫瑜郡主的手便在自己的脸上狠狠甩了一巴掌。 紫瑜郡主的右手被她废了,力道不够。 可,加上她的力道,倒是成功让自己的嘴角渗出了血。 看着阿萱突然的举动,紫瑜郡主唯有一副惊诧地模样,却不知阿萱为何要这样做。 但很快,她就知道了。 因为粱煜掀开了帐帘走了进来。 而阿萱,顺势倒在了地上,双唇颤抖,“爷,救,救……” 紫瑜郡主猛地转头看向粱煜,眼见着后者的神情阴鸷,双眸迸射出凌厉的杀意,便是慌忙解释,“煜哥哥,我没有,我没有拿蛇来下回阿萱妹妹……” 可谁知,粱煜的脸色越发难看,连声音都透着嗜血的杀意,“她,什么都没说!” 第120章 我用军功换我 紫瑜郡主一下子就呆愣住了。 是啊,阿萱什么都没说,可她却一股脑的全说了。 粱煜没再理她,大步朝着阿萱走去,一把将她抱起,自然也看到了她嘴角那一丝殷红的血迹。 “谁干的?” 他问,语气阴鸷可怖。 紫瑜郡主慌忙说着,“不是我,是她自己抓着我的手打的!煜哥哥,你相信我!” 可阿萱的声音却是颤抖着的,“她,她身上有蛇。” 这是告诉粱煜,她是不敢去碰紫瑜郡主的。 粱煜没有说话,只将阿萱放在了床榻上,而后转身,行至紫瑜郡主的面前,“拿出来。” 紫瑜郡主自然知道他要什么,却是倔强着,“我身上真的没有蛇!煜哥哥,你相信我,是这贱婢……” “啪!” 清脆的巴掌声,格外响亮。 紫瑜郡主愣住了。 就连阿萱也愣住了。 粱煜他,竟然出手打了紫瑜郡主? “交出来。”简短的三个字,没有多余的话,却透着令人不容抗拒的威仪。 紫瑜郡主整个人都颤栗了起来,而后缓缓伸出手。 手中是一条打湿的帕子,被拧成了一根绳子的模样。 紫瑜郡主捂着自己的左脸,声音也在颤抖着,“我,我真的没有用蛇……” “有区别吗?”粱煜冷声打断了她,“出去。” 没有再多的语言,好似与她再多说一句话都是浪费时间。 紫瑜郡主眼底噙着泪,一脸委屈。 “凭什么?!”她说着,猛地就扯下了自己脸上的蒙面巾,将那包扎着的右脸凑近给粱煜看。 “她将我弄成了这幅样子,我戏弄她一下怎么了?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我是窑子里的姑娘,打我巴掌,我如今回敬给她又怎么了?你凭什么打我?你答应过我父王要照顾我的!” 紫瑜郡主脸上的泪,扑朔扑朔地往下落。 可很显然,今日她的眼泪不管用了。 “滚。” 冷漠的声音,算是最后的逐客令。 紫瑜郡主愤怒至极,猛地推了粱煜一把,“我讨厌你!”说罢,这才飞奔出了营帐。 而粱煜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回到了床榻上。 抬手轻柔拂过阿萱的脸颊,眼眸落在她渗血的嘴角,连着神色都不自觉的一僵。 “没事,不是蛇。” 闻言,阿萱装着一副才知道的模样,“不是蛇?那是什么?我看不见,只觉得凉凉的……” “是沾湿的帕子。”粱煜声音轻柔,却很明显是隐着怒,“她就是欺负你看不见。” 阿萱这才点了点头,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笑,却满是苦涩,“原来如此,她说爷去给她抓野味了,连阿炎也被爷带走了,所以没人能来救我。” 粱煜咬了咬牙根。 他的确是上山去抓野味了。 但,并非全是因为紫瑜郡主说想吃。 而是想着,这一路行军艰苦,也该给阿萱开开荤了。 却不料,自己竟是中了紫瑜郡主的计。 “往后,本王一定护着你。”粱煜柔声说着,声音沉沉,指腹擦拭着她嘴角的血迹。 饶是眼下阿萱看不见,也知道此刻粱煜的眼里应该满是心疼。 心头不由得浮起一丝冷笑,阿萱想,他自然该是心疼的。 自己一手养大的棋子,自己都还未曾利用过,却被别人给打了,能不心疼吗? 可,还不够。 他应该再心疼些。 于是,阿萱伸手扶住了粱煜的臂膀,而后慢慢往上摸,一直摸到他轻抚着她脸颊的手背上。 “爷的保护,若不是给我一个人的,那我还是不要了吧。”她柔声说着,却是将他的手从自己的脸颊上挪开了。 那双空洞的眼,也不知落在了何处,无神也无光,却莫名叫人怜惜。 粱煜眸色微沉。 他没说话,阿萱却是笑意盈盈道,“方才,紫瑜郡主还说,等回了京,爷就会用自己的军功换她自由身,对不对?那,我可以用我的军功,换我的自由身吗?” 话音落下,阿萱听不到任何的回应。 眼前那一片白茫茫,好似都坠入了死寂。 良久,她才听到他问。 “你要什么自由身?” 声音克制着怒。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看不见粱煜的表情,所以哪怕她知道粱煜这会儿已是怒极,却还是表现得极为坦然与淡定。 嘴角勾着那一抹不曾消失过的笑,若有所思般,“就……爷从今往后,只需要在意紫瑜郡主一个人,只保护她,只关心她,不要再理会我的任何事。” 话音落下,她听到粱煜深吸了一口气。 而后,一声阴冷的嗤笑传来,“本王养了你十年,如今才说要本王不再管你,是不是太迟了些?” 闻言,阿萱嘴角的笑意便僵住了。 “是吗?太迟了吗?所以,爷还是要一边护着我,一边眼睁睁看着我被欺负,是不是?” “有什么意义呢?倒不如别管我,由着我被人欺负就是了。” “爷在旁边看着,只会让我更难受。” 许是她眼下的样子,太可怜了。 那样娇小的身子,蜷缩着,抱着自己的双膝。 一双眼空洞地落在一旁,那样无助。 以至于,粱煜都忘了那天夜里,他捧着真心给她的时候,她有多绝情。 伸手,将她揽入了怀中,眉心紧紧拧着,“本王何曾舍得让人欺负过你。” 阿萱并未挣扎,她知道,她越是顺从,他便越是心疼。 只是声音透着几分苦涩,“有的,紫瑜郡主让仲恩给我下药,爷什么都没说,可她最终自食其果,爷却要用军功去换她的自由。那么,我算什么呢?” 她的脑袋埋在他的怀里,以至于声音都是闷闷的,“倒不如,那日就让仲恩得逞了,兴许还能换得爷半点怜惜,是不是?” “胡说。” 他咬了咬牙,想着那次她妩媚动人的模样,想到她可能会被仲恩给…… 怒意,便难以遏制。 只是…… “禹王有恩于本王。”他答应过禹王,要护紫瑜郡主周全的。 可,怀里的女人只是一声嗤笑,“所以,爷是打算娶了紫瑜郡主吗?既如此,爷这般抱着我,又有什么意思呢?” 第121章 动摇 阿萱从粱煜的怀里挣了开来,似是倔强地别过了脸去,“爷,做人不能太贪心,不能两头都不肯放。” 粱煜自然知道阿萱的意思。 声音是一贯的清冷,“本王从未想过娶紫瑜。” 这是实话。 若不然,当初紫瑜及笄,他就该履行婚约的。 便是那次跪在殿前求娶,也只是觉得愧对了禹王而已。 闻言,阿萱却是嗤笑了一声,“既如此,紫瑜郡主总归是要嫁人的,那嫁给仲太傅的长子又怎么委屈她了?何至于,抵上爷的军功?” 又是好一阵沉默。 久到阿萱差点以为粱煜是看穿了自己的计谋。 也好在,如今的她眼神无光,粱煜不可能从她的眼里看到任何心虚的表现。 良久,粱煜才淡淡道,“本王会思虑周全的。” 阿萱没有应声,只别过了头去。 脸颊抵在自己的双膝之上,却无意让那微微红肿的半张脸落入了粱煜的眼底。 好一会儿,粱煜方才起身离去。 而阿萱的嘴角也随着帐帘的掀起又落下而慢慢张扬。 方才,粱煜虽然没有给她一个肯定的答复,但,以她对粱煜的了解,紫瑜郡主想要摆脱与仲恩的婚约,怕是不可能的事儿了。 她倒是没想到,原来这般不吵不闹的威力,竟是这般大。 这苦肉计也是挺好用的,比直接杀了他,要简单。 不多久,帐外却传来一阵吵闹。 阿萱听到有人隐约提了句‘郡主’,便猜想,是紫瑜郡主又作妖了。 这么多年来,不管紫瑜郡主闹得多过分,粱煜都从未对她有过多的苛责,更别说是动手了。 今日,粱煜为了阿萱动手打了紫瑜郡主,她心中定然是气不过的。 正想着,有人掀帘而入,带着一丝药香。 但阿萱可以肯定,来人不是粱煜。 粱煜的脚步声,不是这样的。 “施主。”温润的声音响起,是无相。 阿萱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虽然依旧是白茫茫的一片,但她还是微微勾了唇,“国师无恙?” “多亏了施主。” 说话间,无相已是坐在了床边,舀了一勺药,送到阿萱的嘴边。 阿萱喝下,却问,“粱煜呢?” “王爷去寻郡主了。”无相如实回答,声音淡淡,好似事不关己。 阿萱眉心微拧,“郡主走了?” “恩。骑了一匹马,往曲佳山的方向去了。” 曲佳山,是禹王夫妇合葬之处。 当年,禹王妃死后便被葬于曲佳山,之后禹王临终的遗愿便是与禹王妃合葬。 阿萱并未见过禹王,却从不同的人嘴里听说过禹王的很多事迹。 比如,禹王妃刚刚生下紫瑜郡主不久,禹王便进京勤王,整整四年不曾回去看过禹王妃。 临死说要与禹王妃合葬,竟然就落了个痴情的名声。 男人的痴情,可真不值钱。 而如今,紫瑜郡主只身前往曲佳山,也不过就是做戏罢了。???.23sk. 曲佳山离这儿,骑马不眠不休也得三日。 她可不信紫瑜郡主能有那本事到得了曲佳山。 紫瑜郡主是想借着禹王拿捏粱煜而已。 不过,说来也是她小瞧了紫瑜郡主,没料到她竟然还有这一招。 无相一言不发的给阿萱喂完了药。 阿萱依旧是苦得皱眉。 无相便往阿萱的手里塞了一颗糖丸子。 阿萱好奇,“沐云寨的孩子给你的?” 怎么偏偏就她没有? 却听无相道,“是王爷给的,他说施主怕苦,嘱咐贫僧喂完药定要给施主吃糖。” 心口莫名一阵跳动。 阿萱将糖丸子塞入口中,状似不在意一般,“我不是怕苦,是这药特别苦,从前的药我喝下去可是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的。” 闻言,无相却是微微笑道,“王爷很在意施主。” “……”她明明转移开话题了。 无相这人,怎么这么不上路。 鼻尖发出一声轻哼,“他在意我,如今却是追着另一名女子去了。” “禹王临终所托,王爷不过是尽责罢了。” 阿萱不屑,“你不也受了禹王的恩?怎么不见你去追?” “阿弥陀佛。”无相道了句佛偈,“是贫僧知晓生死有命而已。” “住嘴。”阿萱眉心紧拧,“最烦你说这话,既然生死有命,你干嘛千里迢迢跑来医治郡主?” “那是王爷八百里加急所托……” “嘘,不想听。”阿萱觉得烦,挥了挥手,“你出去吧!” 要不是看在,自己能重生这事儿是无相之功的话,她估计会直接把这秃驴给踢出去。 阿萱看不见。 若她这会儿能看见,必然就能看到无相此刻站在床边,看着她耍性子的模样,笑得份外慈祥。 紫瑜郡主还是被粱煜给追回来了。 毕竟,暗影的速度可不是一般的骏马能比的。 听闻,紫瑜郡主一回来就钻进了自己营帐里,什么人都不见,连着送去的晚膳都被原封不动的退了回来。 似乎又是粱煜去说了什么,她才稍稍吃了些东西。 这一夜,粱煜并未回营帐来。 翌日。 阿萱一觉醒来便发现自己的眼睛好了许多。 虽然还是白茫茫的一片,可到底是能看到一丝影子了。 这就证明红微所言不假,她的眼睛是能好的。 这个认知,总算是让她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只是,虽然能看到一丝影子了,但她还是跟瞎子差不多,自然也就骑不得马。 可大军已经在此逗留了几日,不能再耽搁了。 军中只有一辆能做人的马车,是紫瑜郡主的。 阿萱当然不愿跟紫瑜郡主一块儿坐。 哪怕她愿意,估计粱煜也不会放心。 阿萱想,依照往日粱煜的性子,大约会直接把阿她抱上马背,与他共乘一骑。 可今日他却没有。 到最后,竟是让人清空了一辆装行装的马车,铺了床褥,就让阿萱这么坐着。 饶是她自幼便跟着粱煜走南闯北的打仗,都不曾有过如此‘艰苦’的待遇。 从前不会骑马的时候,粱煜都是抱着她一起骑着暗影的。 今日,是粱煜不敢面对她。 阿萱知道,一定是昨日紫瑜郡主跟粱煜又说了什么,动摇了粱煜的心思了。 那,她就应该再做些什么,让粱煜的心偏到自己这边来才行。 第122章 你等我 可事实上,阿萱什么都没做。 粱煜既然不想面对她,那她便连提都没提起粱煜一句。 她跟阿炎一块儿坐在那露天的马车上,看着眼前那白茫茫中偶尔飘过的几分虚影,耳边有将士们整齐的步伐声,有偶尔的低语声,有风声,有蝉鸣,有鸟叫…… 一切都是她看得见时从不曾细细聆听过的声音,那样鲜活。 阿萱想,等报了仇,她就要去寻一处僻静的村子,造一间简朴的瓦房,而后坐在院子里,听鸟叫,听虫鸣,看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天籁小说网 光是想,她便觉得无比惬意。 但,这一切都得等她报了仇再说…… 午间,军队原地驻扎休憩。 阿萱也从马车上下来,想要走走,舒活一下筋骨,却听一道细微的声音传来。 “姐姐,你没事吧?” 是沐云寨那个少年的声音! 阿萱这才意识到,粱煜是将那对姐弟抓来了! 她没有听到红微的回答,也不知是不是太小声的缘故。 不过,阿萱还是朝着方才少年的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一路摸索。 终于,阿萱摸到了一个笼子。 “红微?”阿萱试探般地唤了一声。 笼子里,传来一声娇笑,“那么远走过来,也不找个人扶着。若是摔了,可要将你家王爷心疼坏了。” 语带嘲讽,但声音甚是虚弱。 阿萱眉心微拧,“手伸给我。” 红微看着眼神没有半点焦距的阿萱,也是不自觉的皱了眉,“做什么?我可是差点杀了你的坏人,你难不成还要救治我?” “废话太多了。”阿萱打断了她。 倒是少年开口劝道,“姐姐,你就让她给你看看吧!” 终于,阿萱还是摸到了红微的手。 她搭上她的脉搏,这才了然,原来红微是被粱煜伤了。 内伤,不算太严重,可是很显然粱煜这两日并未找人给红微看过,以至于她的身子越来越虚弱。 收回手,阿萱便是转身往回走,“我去开个方子,一会儿就让人给你送药来。” 却听身后传来红微的声音,没了先前的慵懒跟嘲讽,而是一阵哭腔,“我不要方子,你可不可以让你们王爷放了我?我知道错了,我不该迁怒你,更不该害你成这副样子,你要报复我我认了,可是,能不能先让我回去陪着我阿爹?你也知道,他没有多少时日了……” 阿萱顿住了脚步,转回身来,“看着”红微,“喝过药再走,否则你这样回去,怕是会比你阿爹早走一步。” 闻言,红微顿时激动了起来,“你说真……咳咳咳,你说真的?你当真肯放我走?” “恩。”阿萱淡淡道,“我不知道他抓了你们。” 若是她昨日知道,昨日就将人放了。 红微越发激动了,“那你现在就让他们将笼子打开!” “喝了药再打开。”阿萱知道,以红微的个性,这笼子一开她肯定顾不得喝药就走了。 所以,暂时还不能放她。 说来,阿炎也实在聪明。 竟是将军中的人都认得差不多了。 她说要去找军医,阿炎便一路领着阿萱去找军医,遇到路有坑洼,它便停下来冲着阿萱叫唤一声让她小心,以至于这一路找去,阿萱饶是看不清也走得极为顺当。 她让军医抓了药,让小药童将熬好的药送去红微那,待红微喝下后,才让一旁的将士将笼子打开。 虽然,人是粱煜抓回来的,可阿萱说放人,他们也不敢不听。 红微看着阿萱,立了誓,“等我送走了阿爹,我定会去京城找你请罪。” “你是不是被粱煜打傻了?既然走了又何必回来?”阿萱嗤笑了一声,“带着你们沐云寨的人都走,换个地方,往后别做那打家劫舍的事儿就行了。” 听到阿萱的话,少年急着辩驳,“我们从不抢普通百姓,都是劫富济贫。” 他是想告诉阿萱,他不是坏人。 阿萱却不甚在意,“劫富更容易惊动官府,还是找个村子,好好过日子吧!”说着,她挥手,让士兵前来了两匹马。 姐弟二人翻身而上,就听红微道,“今日之恩,我红微铭记于心,他日定当涌泉相报!”说罢,便是率先策马而去。 少年也紧随其后。 可不多久,马蹄声去而复返。 “我叫沐云!那寨子就是以我的名字起的!”少年清朗的声音响起,如朝阳,无比蓬勃。 若阿萱眼下看得见,那定能瞧见他那张稚嫩却俊朗的脸颊沐浴在阳光下,透着撩人的粉红。 他看着阿萱,几番欲言又止。 好似是有千言万语要说,却又一时不知要从何说起。 憋了好一会儿,才憋出了三个字,“你等我!” 他说罢,这才再次策马而去,羞得半点不敢停留,只留下阿萱站在原地,一头雾水。 等他? 为什么等他? 这傻小子该不会是跟他姐姐一样还想着回京去请罪吧? 是她方才说得不够明白? 阿萱无奈摇了摇头,转身要回她那辆露天马车,可还未走出两步,鼻尖便隐隐嗅到了月麟香的味道。 粱煜就在这儿。 阿萱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但,她想,他应该是听到方才少年的呼喊了。 你等我。 多暧昧的三个字。 依着粱煜对她的占有欲,他不可能不生气。 不过,眼下她什么都看不见,所以,她大可当做并没有察觉到他在这儿。 依旧慢慢摸索着往前走,嘴角勾着笑,一副是因为那少年而欢喜的样子。 她往回走了好一会儿,而鼻尖的月麟香依旧是那样淡淡的。 粱煜在跟着她。 可他既然不说话,那她自然就是继续当他不存在的。 直到,她爬上了自己的马车,招呼着阿炎上来陪她。 却只听到阿炎怂兮兮的哼哼声。 阿炎只在一个人面前才会有这样的状态。 所以,她不能再继续假装下去了。 “爷?”她试探般问。 “恩。”冷漠的声音自一旁响起,却没了下文。 阿萱无神的目光落在前方,淡淡‘哦’了一声。 他不说话,她自然也不会说。 可她知道,他在看着她。 好一会儿,粱煜才转身离去,而阿萱的嘴角也终于勾起了一抹略显得意的笑。 欲擒故纵之计,也不错。 第123章 关于,擒 余下的几日,粱煜都不曾去找过阿萱。 而紫瑜郡主也没有再去找阿萱的麻烦。 眼看着离京城越来越近,粱煜以为总算是能安稳回京的时候,底下的士兵却来禀报,“王爷,不好了,萱副将不见了!” 营帐内,正准备洗漱就寝的粱煜猛地抬眸看了过来,阴冷的视线如同淬着毒,令人遍体生寒。 “什么意思?” 什么叫萱副将不见了? 人好好的,怎么会不见了? 那士兵低垂着脑袋,不敢与粱煜对视,连回答的声音都颤抖了起来,“方才晚膳,萱副将说要上山去打两只野兔来给弟兄们开开荤,便带了六个弟兄上山,可刚上山不久,萱副将便没了踪迹,弟兄们找了许久都不曾找到……” 声音越来越轻,因为感受到了粱煜越来越甚的怒火。 “那畜生呢?”粱煜问的是阿炎。 士兵忙道,“阿炎也不见了,想来是跟萱副将在一块儿的……” 他这样说,是希望让粱煜知道阿萱并非一个人失踪,有阿炎在,阿萱相对会很安全,不必担忧。 可,粱煜想到的,却是那日阿萱对他说过的那一番话。 她要用军功,换她的自由。 她说,他的保护如若不是给她一个人的,她便不要了。 那么眼下,她是不是就不要了? 她带着阿炎走了? 她,不要他了? 心底泛起了一丝慌乱,粱煜大步走出营帐,脚步未停,“赵哲,带人上山!逐风,去沐云寨!” 粱煜想,如若阿萱真的是逃离他,那或许,是去找那个少年了。 那个看着她时,眼里有光的少年。 天色已暗,山里的路并不大好走。 赵哲喊来了先前与阿萱一块儿上山的几人,让他们在前头领路。 “萱副将就是在这儿与我们分开的!”其中一人指着前头的一处杂草丛,道,“那里有只野兔,是阿炎先发现的,而后萱副将便带着阿炎去追了。” 谁能想得到,一只野兔而言,阿炎跟萱副将一块儿去竟然都没能回来! 粱煜阴沉着脸,在这夜色之下,越发叫人觉得可怖。 赵哲轻咳了一声,宽慰道,“爷放心,阿萱近日眼睛恢复得不错,更何况有阿炎在,应该不会有事的。” 粱煜没有说话,只是那双眸子更沉了几分。 她的眼睛自然是恢复得不错,不然也不会想出什么上山开荤的主意来! 赵哲见自己的宽慰没用,当即就招呼着一队人开始四处搜寻起阿萱来。 也算是借机远离粱煜。 若不然,被迁怒了,可是会很惨的。 眼看着众人都分散开去寻,粱煜沉默了一会儿便也抬脚朝着那处草丛而去。 虽然他越发怀疑阿萱是带着阿炎走了,可,不知为何,心底总有个声音让他在此处再找找。 而他也并没有失望。 他发现了几棵被踩断的杂草。 很显然是阿萱跟阿炎留下的。 可,这痕迹会不会太明显了? 会不会是阿萱故意留下来,扰乱他的判断的? 粱煜觉得,自己的心从未曾如此乱过。 就在这时,赵哲忽然大喝了一声,“王爷!是阿炎!” 闻言,粱煜立刻转身往回走,果然瞧见阿炎正站在赵哲的身边。 火把的照耀下,阿炎黑色的毛发上沾了不少污渍,显得很是狼狈。 “王爷!”赵哲见到粱煜,立刻小跑上来,而后,递来一只鞋。 是阿萱的鞋。 “阿炎叼回来的。”赵哲神色严肃,语气也莫名染了几分哀伤之意,“属下方才发现,这山里有好几处塌陷,阿萱会不会已经……” 话没说完,尽数泯灭在了粱煜那阴鸷的眸中。 “找。”低凝的声音只说出了这一个字。 他攥紧了手中的鞋,脸色沉得仿若能生出冰来。 “汪!” 忽然,阿炎对着他叫唤了一声。 还是怂怂的模样,可,他竟敢对着他叫了! 粱煜几乎一下子就明白了阿炎的意思,当即上前。 而阿炎也立即转身就跑,而后回头,确定粱煜是跟上来了,它才继续往前去。 夜色越来越浓。 林间的树木遮天蔽日,自然不给那区区月光半点偷窥的机会。 好在粱煜视力极佳,很快就适应了这黑暗。 也好在,阿炎那双眼在黑暗中透着绿光,不至于跟丢。 终于,在钻过那一大片杂草丛生的林木之后,阿炎停了下来。 停在了一个人身边。 粱煜也停了下来,看着那人坐在地上,抬手轻抚着阿炎脑袋的模样,看着阿炎在她身边转圈,时不时舔她的模样,他竟然有一点不敢上前。 他竟然会有些害怕,怕眼前的这一切只是他的幻觉。 她,没有不要他? 夜风拂过,那一丝月麟香终于还是被阿萱闻到了。 阿萱转过头,望着那一片黑暗,试探般唤道,“爷?” 无人回应。m.23sk. 可阿萱知道,他在的。 于是,低低笑了开来,“我还以为我的眼睛彻底恢复了,可谁知天一暗下来我就又什么都看不见了,只能坐在这儿等着阿炎去找人。” 还是无人应答,可她却听到了走近的脚步声。 于是,笑意染上了几分歉疚,“爷,我脚扭了,怕是要爷背着我回去了。” 说话间,她对着粱煜伸出了双手。 就像小时候那样,伸手等着粱煜抱。 而粱煜也没有让她失望。 他一把将她抱入怀中,紧紧的,透着一股子失而复得的后怕。 这一刻,阿萱知道,她又赢了。 粱煜将她抱了起来,林间的路并不好走,但他还是将她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一路回了军营。 他将她放在了他的床榻上,营帐内的烛光微弱,却足以让他看清楚她沾着泥土的狼狈模样。 比幼时跟街上的男娃娃打架回来都要狼狈。 凉意让人打了水来,而后拿过沾湿的帕子,替她擦拭着脸上的脏污。 动作是那样熟练。 不料,阿萱却突然开口问道,“爷生气了?” 这一路回来,粱煜连一个字都没跟她说。 饶是现在阿萱问起,粱煜也依旧沉默不言。 直到,她从怀里摸出了一棵小小的萱草花。 萱草花,又名忘忧草。 粱煜曾经说过,给她取名阿萱,是希望她一生无忧。 而眼下,她仰头对着他笑,“我把阿萱送给你,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只这一瞬间,他所有的防线尽数崩塌…… 第124章 玩弄 朝夕相处十年。 阿萱太了解粱煜了。 她知道怎么样能够哄他高兴。 所以,在看到那朵盛开在九月末的萱草花时,她忍不住想,是不是连老天都在帮她? 粱煜将她搂进怀里,紧紧的。 下巴抵在她的头上,低哑的声音染着丝丝磁性,“不可以再这样吓唬本王。” 他说不许她再这样吓唬他,那就证明,他今日是被吓到了。 不管是她突然的失踪,还是阿炎叼回去的一只鞋子,都让他的心如坠深渊。 而此刻她拿着萱草花冲着他讨好微笑的模样,便成了拯救那颗坠落的心的救赎。 阿萱把脸埋进他的胸口,神色淡淡。3sk. 她觉得,这样还不够。 于是,她伸手,攥住了粱煜腰间的衣裳。 而感受到这股力道的粱煜,身子也是微微一僵。 却听她细小的声音传来,闷闷的,仿若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爷这几日看都不看我一眼,我还以为,爷不要我了。” 心口莫名一阵酸涩。 粱煜只觉得喉间发苦,连声音都好似凝滞了不少,“本王,怎会不要阿萱?” “恩……”她故意又往他的怀里钻了钻,“阿萱是爷的,爷不可以不要阿萱。” 这似乎,是她第一次承认,她是他的。 以至于,他情动得极为突然。 身体某处的变化,也让他仓皇松开了她。 起身,后退了两步。 阿萱诧异地看着他,似是不理解他突然的退却。 粱煜轻咳了一声,那双一贯幽深的眸子闪过几分慌乱,“你好好休息。” 说罢,便是转身离去,笨拙得像个不谙世事的少年。 帐帘被放下,昏暗的烛光微微闪烁。 其实阿萱还是看不太清的,甚至方才都没有看清楚粱煜的表情。 可,她知道,她已是将他拿捏住了。 阿萱不由得想到自己上一世,她那么狂热地追逐着他,真心,性命,全都交托在他手里,最后却被他亲手捏得粉碎。 而如今,她收起真心与他做戏,竟然就让他慌成了那样。 真是可笑! 喉间不由得溢出一丝冷笑,阿萱看着黑暗中那一抹昏黄的光晕,眼底隐下一抹寒意。 翌日。 粱煜没再让阿萱坐那露天的马车,而是一起坐在了暗影的背上。 阿萱拍了拍暗影的脑袋,转过头看向粱煜,“爷,我白天能看得见。”所以,她眼下自己骑马是没有问题的。 事实上,两日前她就开始自己骑马了。 粱煜清冷的声音染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柔情,“你伤了脚,还是安稳些得好。” 阿萱点了点头,却是小声道,“其实,伤得也不是很厉害,不妨碍骑马……” 粱煜却只当没有听到,拉了拉缰绳,暗影便开始往前去。 阿萱坐在粱煜的怀里,路边的野花,自二人身边飞过的蝴蝶,哪怕是天边的一朵云,她都会时不时地指给粱煜看。 一切,似乎是回到了从前的日子。 从前,她满心满眼只有他,只缠着他的日子。 这让粱煜的心里泛起莫大的满足。 自然没发现在他们的身后。 那辆马车被掀起的帘子后头。 一双眼染着怒意与狠毒,正死死地盯着他们。 五日后,队伍终于回了京。 与当初离京时一样,百姓们也是夹道欢迎。 不一样的是,看着被粱煜搂在怀里的阿萱,百姓们都不由得交头接耳起来,看着二人的眼神也甚是暧昧。 阿萱多少有些不自在,“爷,不如让我下马?” 这个要求,她还未入城时就提过了。 她的脚早就好了,如今别说是自己骑马,哪怕是让她一路跑去宫里都不成问题。 可,粱煜不允。 清醇的声音染着一抹淡笑,“怎么?阿萱害羞了?” 阿萱眉心微拧,没应声。 粱煜看着女人那倔强的小脑袋,笑意更浓,“本王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本王的。” 所以,他就是要这样搂着她,招摇过市。 只好在,粱煜还得进宫去复命,不得不将阿萱放在了镇远王府门口。 “今夜恐有宴席,你先休息,晚些本王让宫人来接你。” 阿萱仰着头看着粱煜,眸间透着笑,乖巧应了声,“好。” 她目送着粱煜离去,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街角,她面上的笑意才被那一抹冰冷所替代。 转身,却发现紫瑜郡主正站在不远处看着她,面巾之上的那一双眸子染着讥讽。 “阿萱妹妹可真是会做戏。” 阿萱站在原地,挑着眉看她。 只见紫瑜郡主缓步朝着她走了过来,“你猜,若是被粱煜知道你如今的一切皆是在做戏,他会有什么反应?我猜,他会杀了你。” 这几日,她亲眼见到了粱煜是如何对待阿萱的。 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地上的一只蚂蚁,平日里粱煜看都不会看一眼,可若是阿萱说了什么,他是恨不得捧起来瞧个仔细。 他那一副坠入爱河的模样,实在是太明显了。 明显到,她没了一切作妖的兴致,只等着看好戏。 眼见着阿萱不说话,紫瑜郡主却是笑意渐浓,“让我猜猜,你之所以对待粱煜的态度转变如此之大,应该是希望粱煜不要管我,任由我嫁给仲恩吧?” 不得不说,这世上果然只有女人才知道另外一个女人想要做什么。 感觉紫瑜郡主终于长了些脑子,阿萱嘴角竟是露出几分欣慰的笑,多少显得挑衅了。 可,紫瑜郡主不怒反笑,“你以为,你能成功?别忘了,我是禹王之女,粱煜这一世,注定都要护着我!” 她的仰仗,如此光明正大,无人可以撼动。 “倒是你。”紫瑜郡主看着阿萱,忍不住摇了摇头,“你啊!若是被粱煜知晓,这段时日一来你只是在玩弄他的感情,只怕是直接扒了你的皮也不为过。” 而她,就等着看这贱婢被粱煜剥皮拆骨! “玩弄?”阿萱重复着这个词,细细咀嚼,好一会儿才笑了开来,“恩,这个形容很不错,我很喜欢。”说罢,也不理会紫瑜郡主方才的那些屁话,转身便回了府去。 她就是要玩弄粱煜于鼓掌之间,又如何? 第125章 本王也要住 阿萱一路回了芳华院。 进门,却见一片萧条。 院内没人,院子里也似是久未打扫,生了不少的杂草。 她这才想起,当初离开之时交代过萋萋待城西那座府邸落成之后就去那儿等她的。 于是,她转身便走。 回家。 一路策马西去,远远的,她便看见了站在路边眺望的身影。 小小的一只,踮着脚眺望的样子,像极了等着丈夫归家的小媳妇儿。 一旦接受了这样的设定,阿萱看着萋萋那模样,心口便不由得泛起一丝暖意。 于是,她扬起手,冲着前方大喊,“萋萋!” 听到声音,萋萋连忙看了过来,一眼就见到了那挥着手,那策马而来的女子。 于是,眼圈不自觉便红了,“姑娘!” 她不顾一切地朝着阿萱飞奔而去。 在即将相遇时,阿萱自马背上一跃而下,与萋萋紧紧相拥。 “我的姑娘……”萋萋的声音染着哭腔,“您终于回来了!” 话说到这儿,萋萋已是忍不住大哭起来。 呜哇呜哇的哭声,听得阿萱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好一会儿,阿萱才松开了萋萋,看着后者已是哭花的脸,声音也跟着染了哭腔,“你看你,我都回来了,你还哭成这样子!” 她一边说着,一边替萋萋拭泪。 萋萋抽泣着,“奴婢想姑娘嘛!姑娘,您瘦了,也黑了……打仗很辛苦吧?你有没有受伤?好了吗?痛不痛?” 这一路回来,她遇到了不少人。 所有人都在恭贺她打了胜仗,立了军功。 却只有萋萋会问她,有没有受伤,痛不痛。 能有萋萋作伴,是她的福气。 阿萱抽了抽鼻子,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我很好,没有受伤,不痛,就是想念我家萋萋做的糕点了。” “奴婢做好了的!”萋萋忙道,“姑娘,咱们快回府!府邸两个月前便重建好了,可大了!奴婢擅自做主,买了几个仆人,可府里还缺了些花草装点,奴婢不知道姑娘喜欢什么,就等着姑娘回来做主呢!” 萋萋一路絮絮叨叨的,拉着阿萱便往回走。 刚走到门口,她便看到了那高高的匾额之上刻着两个大字:萱府。 她就站在那,看着那块匾额。 萋萋以为她不喜欢,忙道,“姑娘也没个姓氏,奴婢便擅自做主做了这块匾,若姑娘不喜欢,咱们回头就换了。” “不会,我很喜欢。”她这个‘萱’字,放在‘府’字前面,倒也多了几分大气的。 萋萋满脸笑意,“姑娘喜欢就好!”说罢,便迫不及待地拉着阿萱进了府。 刚进门,就见两派仆人恭恭敬敬的站着,萋萋一个一个介绍过来。 有负责清扫的,有负责养护花园的,有大厨,有护院。 人不算多,却足够齐全。 紧接着,萋萋又带着阿萱参观了这府邸。 从前院,到花园,再到后院,最后回到了‘芳华院。’ “奴婢觉得,姑娘在芳华院住了那么就,定是有感情的,所以就想着将此处也叫这个名字。”萋萋说着,“如若姑娘不喜欢的话……” “没有,我很喜欢。”阿萱深吸了一口气。 看着‘芳华院’那三个字,感触颇深。 在镇远王府,只有那院子是属于她的。 如今,这院子搬到了这个全部都属于她的府邸来,她觉得很好。 真的很好。 “姑娘喜欢就好!”萋萋满心欢喜,而后张罗着丫鬟们拎了热水来。 “姑娘一路辛苦,快好好泡泡澡,祛祛身子的疲累。” 阿萱看着那冒着热气的浴桶,忙不迭地就开始脱衣衫。 她的确是需要一个热水澡好好泡泡! 噗通一声就跃入浴桶之中,毫不顾忌那水都洒了出来,溅了萋萋一身,惹得萋萋失声尖叫,“哎呀,姑娘!” 阿萱却是笑得份外欢喜,“抱歉抱歉,你快去换身衣裳。” “恩,那奴婢先去换身衣裳,再给姑娘打些水来。”热水澡嘛,就得水多多的,泡着才舒服! 萋萋关了门出去,阿萱便闭上了眼,尽情享受着这份惬意。 温热的水,透过她的毛孔,钻进她的身体里,一点一点驱散着疲累。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里的一切都是属于她的缘故,阿萱真的觉得,若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小憩间,耳边传来的房门被打开又关上的声音。 阿萱迷迷糊糊地抱怨,“怎么去了这么久?你若再不来,我这水都要冷了。” 无人应声,却将两桶热水倒入了浴桶中,也让浴桶内的温度重新升温。 阿萱的嘴角再次扬起满足的微笑,可下一瞬,笑容便僵在了唇角。 她猛地睁开眼,便看到了站在浴桶正前方的粱煜! 下意识的将身子都埋进了浴桶里,只露出了一个脑袋来。 “爷?你,你怎么来了!” 粱煜就这么看着她,脸上的神情看不出喜怒,“怎么,爷来不得?” 阿萱心底有一种领地被人侵占的不悦。 可她不能表露出来,只皱着眉,“爷能来,可也不能这样堂而皇之的看我洗澡!” 粱煜就这么居高临下地邪睨着她,“若非你一声不吭就跑到了这儿来,本王何至于?” 阿萱觉得无辜,“我也是见芳华院内一片苍凉才想起离京前对萋萋的嘱托。” 闻言,粱煜眸色不变,却也想起离京前他与阿萱是吵过一架的。 那会儿,她会有如此嘱托,倒也不怪她。 于是,冷声道,“本王已命人将院子重新打扫干净。” 言下之意,她现在是能回去了。 可阿萱的府邸这么好,她怎么舍得回去? 于是,挑眉道,“可这儿是我的府邸,我一日都还没住过呢!”天籁小说网 “那便住上一日。”第二日回去也行。 “……”阿萱眉心微拧,“爷,我想日后都住在这儿。”语气带着几分讨好,这段时日,粱煜是最吃她这套的。 果不其然。 粱煜眉尾微挑,“你的意思是,不回去了?” “恩。”阿萱点头,“可以吗?” 粱煜冷哼了一声,“可。” 而后转身离去。 正当阿萱诧异他如此好说话时,屋外却传来了粱煜的声音,“去将隔壁院子收拾出来,本王今夜便要住下。” 第126章 赏 阿萱觉得,粱煜就是欠的。 于是,她吩咐萋萋将隔壁院子收拾得要多简陋有多简陋。 床单被褥全是按照仆人的规格伺候,若是粱煜问起,便说府里只有这些,没别的准备。 可谁知,粱煜非但没问,还说了句‘甚好’。 阿萱不知道,比起镇远王府里的锦衣玉食,绫罗绸缎,她这儿到底好在哪里。 但,阿萱也没问。 粱煜想住就住着。 反正,她在粱煜那住了十年,如今就当还给他了。 夜里,皇上在宫中设宴,为粱煜接风洗尘。 阿萱身为副将,自然也要去的。 马车上,阿萱掀着车帘看着热闹的街景,眸间隐着情绪万千。 京城的繁华,是凌城远不能比的。 更是孤城,远远不能比的…… “阿萱。” 身旁,粱煜柔声唤着。 阿萱这才放下了车帘,回眸看他,嘴角已是染了笑。 粱煜抬手,轻轻放在阿萱的头顶,嘴角含笑,只是那双眸子却沉如深潭, “阿萱会一直这样陪着本王吗?” 他问,声音柔柔的,却莫名染着几分寒意。 阿萱微愣,而后轻笑,“只要爷不弃我,我当然会一直陪着爷。” 粱煜没说话,那放在阿萱头顶的手缓缓轻抚过她的脸颊,他看着她,眼神很是温柔。 阿萱却再次转头看向车窗外,脸上的笑意也瞬间收敛了干净。 粱煜不会无缘无故问出这样的问题,极有可能是紫瑜郡主与他说了些什么。 比如,她是在骗他之类的话。 可,又如何? 她给了他答案了。 只要,他不弃她。 只要,他没有选择紫瑜郡主。 那,这出戏,她不介意一直演下去。 只要,能让紫瑜郡主万劫不复! 二人来到进殿时,发现紫瑜郡主已经到了。 她换上了一身素雅的长裙,连着那面巾也换成了薄纱的。 以至于,众人都能透过那一层薄纱,看到她右脸上的伤。 得无相医治,她的伤倒是好了不少。 伤疤也比从前小了些。 可,无相的医术未必比阿萱高明,所以这疤也只是小了些而已。 紫瑜郡主显然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比起当初因着这疤而歇斯底里的样子,她如今已是看开了很多。 甚至今日,不惜将这疤当成她绝地翻盘的武器。 可是,有什么用呢? 仲恩要娶她,可不是因为她漂亮。 皇上亲赐的婚约,没人能轻易毁了。 除了粱煜。 思及此,阿萱便看向已是坐在自己身侧的粱煜,面染轻笑,“爷,你会选择我的,对吧?” 这个问题,竟是与马车里粱煜问她的问题,异曲同工。 粱煜也如在马车内时一样,揉了揉她的脑袋,“只要阿萱选择了本王,本王就永远向着阿萱。” 回答,也与她的差不多。 阿萱垂眸一笑,只是那笑,并未到达眼底。 不多时,只听外头一声通传,“皇上驾到……” 殿内众人纷纷起身行礼恭迎。 只见,皇上着一身龙袍,携皇后与贵妃款款而来。 阿萱一眼就看到了德贵妃那高高隆起的腹部,顿时眉心狠狠一沉。 她分明嘱咐过德贵妃求子之事记不得,她怎么…… “众爱卿平身。”皇上已经坐在了龙椅之上,大手一挥,众臣行礼谢恩。 阿萱刚一落座,便听殿上一声惊呼,“紫瑜,你的脸!” 是皇后。 只见她看着紫瑜郡主,一副被吓到了的模样。 而她的惊呼,也让皇上的视线看向了紫瑜郡主。 当即面色一沉,“紫瑜,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相比之下,紫瑜郡主倒是显得淡然许多。 目光扫了阿萱一眼,这才道,“是紫瑜不慎弄伤了,虽得阿萱妹妹医治,但……怕是好不了了。” “哦?”皇后露出一副疑惑的样子,“萱副将医术高明,连中了剧毒的人都能救回来,怎么紫瑜脸上这小小的伤……” 话未说完,但显然是在暗示阿萱并未用心医治。 就听粱煜开了口,“紫瑜的伤的确棘手,连无相也没有法子完全治愈。” 这是告诉众人,这不是阿萱的错。 他,还是护着她的。 对于无相离开相国寺的事儿,皇上也早有耳闻,“原来无相离京,就是去医治紫瑜了。” 说罢,又看着紫瑜那张被毁了半边的脸,不禁长叹了一口气。 殿内的气氛一时沉闷。 德贵妃适时开口,“我听闻,阿萱此次在战场上,非但帮着边城守将谢云守住了边城,还连斩突厥两员大将,立了大功。” 她说这话时,望向阿萱的眼眸里都闪着光。 在她心里,阿萱简直就是大棠的英雄。 提起大胜突厥的事,殿内的众人都觉得痛快。 特别是皇上。 此次突厥奇袭,连下大棠两座城池,屠杀大棠百姓两千余人,着实是让他这个大棠皇帝的脸面无处可放。 可,粱煜跟阿萱领兵,短短几日的时间便将两座城池都夺了回来。 非但为大棠争取到了足够多的赔偿,还杀了突厥两位皇子! 这样的胜利速度,简直是前所未有。 哪怕是陈国,都得为之一震! 当下,皇上便冲着阿萱道,“朕也听闻了萱副将的事迹,当真是震撼人心呐!此次大胜突厥,镇远王将计就计,仅一夜便夺回了曲城,萱副将也是守城有功,朕定要重重的赏!” 话虽如此,可皇上并不知道应该赏粱煜什么。 他已经是大棠第一位异姓王爷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手握大棠近一半的兵力。23sk. 还能赏些什么? 皇位吗? 皇上面上说着赏,可袖中的双手已然紧握成拳。 下一瞬,有一只温柔的手覆了上来。 是皇后。 皇上看向皇后,便见皇后笑得极为温婉,看向粱煜,道,“王爷此次立下赫赫战功,不知想要什么。只要你说出口,皇上与本宫必定尽力而为。” 这是将主动权交到了粱煜的手里。 一时间,所有人都在看着粱煜。 都想看看,这个功高盖主的王爷,是不是存着谋逆之心! 粱煜淡然的眸子扫了一眼大殿众人,这才缓缓开口,“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微臣不过是做了该做之事。” 闻言,皇上不禁松了口气。 言下之意,他是什么都不想要? 却不料,粱煜突然站起了身来,朝着大殿中央行去。 第127章 输赢 在粱煜起身的一刹那,阿萱是抓住了他的衣袖的。 因为,她料到了他要去做什么。 她相信,粱煜感受到了衣袖上的力道。 可,他并没有停下。 他在大殿中央双膝跪地,冲着皇上拱手行礼,“若,皇上真要赏的话,微臣恳请皇上,以微臣之军功,换郡主与仲太傅之子的婚约无效。” 话音落下,掷地有声。 大殿上下顿时一片死寂。 紫瑜郡主那一双眸子越过粱煜看向阿萱,眼角的笑意分明是在嘲笑着她,告诉她,她输了。 是啊,她输了。 她以为让粱煜心疼她,紧张她。 耐着性子陪他回到从前的日子,他就会知道她有多重要。 她以为,他应该知道正确答案是什么。 可…… 还是选错了啊粱煜! 你怎么还能跟上一世一样,放弃了她呢? 阿萱垂下了眸子,端起面前的酒盏,一口饮了个干净。 辛辣入喉,好似一团火从喉间一路烧到了心口。 她听到了仲太傅那无比气愤的声音,“王爷这是何意?是欺我太傅府无人吗?犬子与郡主之婚约乃是皇上亲口定下,君无戏言,王爷莫非是想让皇上担上食言的骂名?” 粱煜此举,简直就是将仲太傅的脸面按在地上摩擦。 仲太傅不可能肯。 但,粱煜并不理会。 一双眼死死盯着皇上,“微臣受恩于禹王,曾立誓此生定会护郡主周全!郡主既不愿嫁给仲恩,皇上何苦为难?” 他是在提醒皇上,当年在禹王面前跪下立誓的人,并非他一个。 皇上也答应过禹王要保护紫瑜郡主周全的。 皇上,不能食言! 大殿上,瞬间陷入了一场僵局。23sk. 皇上答应粱煜,是食言。 可若不允,又何尝不是食言? 左右,这食言的骂名,皇上是担定了! 却在这时,一声娇笑响起,“原来军功还能这样用!” 是阿萱。 只见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在众目睽睽之下饮下,而后起身,竟是行至了粱煜身边跪下。 粱煜的眸色,陡然一沉。 他自然没有忘记当初阿萱与他说过的话。 她说,倘若他用军功换紫瑜自由,那她也要用军功换她此后远离他的身边,此后一生,皆与他无关! 她敢! 阴冷的眸子邪睨着她,粱煜心中暗暗发誓,只要她敢说出此后与他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之类的话,他除了宫就扒了她的皮! 然而,阿萱却只当看不见他,只冲着皇上行了礼,笑道,“皇上,那末将的军功,能不能也这样换?” 皇上已是被粱煜搅得头疼,倒也不在意多一个人搅局。 他眉心紧蹙,略有不耐地应道,“你要换什么?” “末将要换紫瑜郡主与仲大人之子,三日后成亲!” 话音落下,全场哗然! 谁都没有想到,阿萱要换的竟然是这个! 粱煜猛然转头看着阿萱,可后者却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只看着殿上,笑容肆意张扬,“王爷说得对,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嘛!这桩婚事,皇上的确为难,那,末将便斗胆做个主,这个婚,末将拿主意了!” 如此,皇上既不用食言仲太傅,也不必食言禹王。 因为,这婚事不是他做主的,而是阿萱! 一碟子果盘砸在了阿萱的背上,“贱人!” 是紫瑜郡主。 原以为必胜的她,没想到阿萱会用这样的法子将她拉入深渊,往日里伪装的单纯柔淑在此刻通通烟消云散。 阿萱看了眼碎裂在地上的瓷盘,这才冲着紫瑜郡主挑眉一笑,“郡主这可是当众下仲太傅的颜面啊!” 真是愚蠢。 明知如今是嫁定了,又何必做这一出? 往后她嫁进仲家,还能有好日子过? 紫瑜郡主的脸,已是气得变了颜色。 她看着皇上,眼泪唰唰地往下掉,“皇上,我不要嫁给仲恩!” 闻言,阿萱嘴角的笑意却是越来越浓。 就听殿上皇后缓缓开口,“胡闹!郡主,你与仲恩无媒苟合之事,已是闹得人尽皆知。皇上也是为了你与过世禹王的脸面,方才赐婚。可你非但不好好待在你的郡主府安分等着出嫁,还私自离京逃,如今毁了容貌回来,又怂恿镇远王殿前闹这一出!皇上顾念禹王旧恩,护你这么多年,可你扪心自问,你可曾在意过皇上是否为难?” 皇后的声音不大,却在这大殿内绕梁许久。 她将一切的过错都推到了紫瑜郡主的身上。 也让皇上顾忌粱煜而不愿粱煜迎娶紫瑜郡主的心思隐匿下去,说得那般堂而皇之。 阿萱看到,皇上看了皇后一眼,眸间尽数都是爱意。 阿萱又忍不住看向德贵妃高高隆起的小腹。 饶是皇上如此爱着皇后,却还是让另外一个女人怀了他的孩子。 皇后的那一番训斥,终于让癫狂的紫瑜郡主冷静了下来。 她坐在位置上,眼泪依旧顺着脸颊滑落,但,那一双眸子却是死死地瞪着阿萱。 殿上,皇上也终于开了口,“行了,两位爱卿都起身吧!朕的圣旨岂可儿戏,军功又岂可儿戏。朕会论功行赏的,退下吧!” 事情已成定局。 粱煜自然不会再执着,谢恩起身,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而阿萱也跟着谢恩,起身,却走向了宴席的末尾。 身为副将,这殿上本就为她留了专门的位置的。 就在赵哲的左侧。 先前顾念粱煜的想法,她才跟他坐在了一起。 而如今,既然都已经撕破了脸,她又何必再去在意他。 她当着满殿众人的面坐下,连一个眼神都没给粱煜。 可粱煜的目光却从始至终都落在她身上。 幽暗的眸子透着令人遍体生寒的阴冷,几乎所有人都看得出来,粱煜生气了。 而,所有人同样也看得出来,这粱煜一手养大的小狼崽子,如今已是露出了凶狠的爪牙,随时准备反咬他一口。 阿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她自然是感受到了粱煜忿恨的目光。 可她却不急不缓地端起酒盏,而后看向粱煜,举杯敬他。 粱煜并未动。 阿萱却是一饮而尽。 王爷,这一杯下肚,从此你我十年恩情,一刀两断。 第128章 身不由己 一场闹剧之后,宴席还是得继续。 有舞姬上殿献舞,妖娆的腰肢扭动,也不知是迷了什么人的眼。 众大臣推杯换盏,这殿内的气氛也渐渐高涨起来。 粱煜的视线也终于不在阿萱的身上停留,只是那面前的酒一杯接着一杯的往肚子里灌,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没人知道他如此借酒浇愁,是为了紫瑜郡主,还是为了阿萱。 而另一边的紫瑜郡主已然是喝多了,面纱下的脸泛着红,目光呆滞地盯着面前的桌案。 相比之下,阿萱却是份外惬意。 不紧不慢地饮酒,吃菜,欣赏着舞姬们妖娆的姿态。 却是想着,这群人跳的,不如哥舒阿依。 就在这时,殿上,德贵妃小声地‘嘶’了一声。 声音虽不大,可一旁的皇上却是听得分明。 当即便关心道,“怎么了?” 德贵妃滑过两次胎。 可之前那两次,月份不大,是以皇上并没有多大的感觉。 而眼下,德贵妃那高高隆起的小腹,让皇上清楚地知道,他的孩子就在里面。 甚至,他还亲手感受过孩子在德贵妃腹中闹腾的动静。 以至于,如今的皇上对于德贵妃腹中的这个孩子,尤为重视。???.23sk. 眼下德贵妃只轻柔的一声,便让他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 皇上一紧张,旁人自然也都跟着紧张。 连着那群舞姬都被皇上的贴身太监屏退了。 众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秀眉微蹙的德贵妃身上。 只见德贵妃眉心微拧,冲着皇上道,“臣妾忽觉腹中不适,也不知是不是吃坏了什么东西……” 腹中不适! 这四个字足以让皇上慌了神。 当即喝道,“宣御医!” 话音刚落,便听皇后劝道,“皇上这是急糊涂了,萱副将就在此,何必舍近求远?” 御医来得再快,也没有就在殿内的阿萱快。 闻言,皇上忙道,“是是是,朕糊涂了,萱副将,你快来看看!” 阿萱早在德贵妃说腹中不适时便已经走了过来,当下便是给德贵妃搭了脉。 “如何?”皇上关切问道。 阿萱却没理会,目光落在了德贵妃面前桌案的糕点上。 她拿起一块,咬下一口,酸酸甜甜的味道顿时弥漫开来。 “这是山楂做的?”阿萱问。 一旁的太监总管点了点头,“贵妃娘娘最近吐得厉害,也没什么胃口,唯有这山楂糕方能吃上两块。” “往后莫要再给贵妃吃了。”阿萱淡淡道,而后看向一脸虚弱的德贵妃。 “我送贵妃回去休息吧?” 德贵妃知道,阿萱这是有话要与她说,当即点了点头,却是看向皇上,“皇上,臣妾与阿萱许久未见,还请皇上允我们回去说会儿话。” 阿萱今日在殿上也算是替皇上解了围,如今又是要去保他的孩子的,他怎会不允? 当即点头,“也好,来人,送贵妃回宫。” “是。” 有宫人上前来,左右搀扶着德贵妃起身,那一副劳师动众的样子,可见皇上如今是有多在意德贵妃的。 不知为何,阿萱下意识地看向了一旁的皇后。 后者的目光一直落在德贵妃身上,神色瞧不出喜怒,便是连眼神都是淡淡的样子。 似乎是察觉到了有人在看她,便转眸朝着阿萱看了过来,而后微微点头,“有劳萱副将了。” 阿萱回以一礼,这才跟着德贵妃离去。 德贵妃坐上了轿辇,阿萱便跟在轿辇后头。 今夜月色明朗。 霜白的月光铺撒下来,令得这白日里花繁叶茂,金碧辉煌的皇宫透出了一股森冷之气。 她看着前头坐在轿辇上的德贵妃,看着那几个抬着轿辇的内侍,看着不时关切着德贵妃的莺儿,忽然觉得,他们所走的,是一条黄泉路。 终于,抵达了德贵妃的寝宫。 莺儿扶着德贵妃躺在了软榻上。 偌大的寝卧内,昏黄的烛火跳动,也映照出了德贵妃那微微发白的脸。 阿萱蹲在了软榻边,低声道,“我现在为贵妃娘娘按揉穴位,莺儿,你过来看,日后每日都可这样为贵妃娘娘按按。” 她一边说着,一边揉捏起来。 莺儿站在一旁,瞧得份外仔细。 无人说话,室内一片静逸。 便是三人的呼吸声,都很是清晰。 忽然间,德贵妃的肚子一跳。 是她腹中的孩子用力踹了一下她的肚皮。 三人皆是一愣,随即却都笑了开来。 阿萱的笑,甚是柔和。 说实话,她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生命。 藏于一个人身体中的另一个生命。 原来,孩子在母体中,还会这样动啊…… “你可是恼我了?”德贵妃忽然开了口,语气竟是染着几分委屈的。 她的自称不是本宫,而是我。 这便是将阿萱当成了亲姐妹才会如此。 阿萱这才抬眸看向德贵妃。 见她先前还苍白的脸这会儿多了几分血气,不禁微叹了一声,称呼上也没了尊卑之分,“我嘱咐过你,子嗣之事急不得。” “我四妹妹死了。”德贵妃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却还是有些颤抖,“入宫封妃的第三日便突染重疾,没熬过两日就去了。我爹却将此事怀疑到了我的头上,若我不做些什么,我是活不下来的。” 她也不想这么快要孩子,她也想等养好了身子再说。 可,这孩子已经成了她的保命符。 她必须得要! 阿萱明白德贵妃的处境,身在深宫,有太多的事情是身不由己的了。 沉了一口气,她便细细嘱咐起来,“那山楂糕日后莫要再吃了,会让孩子不舒服,想要早早出来。你食欲不济,我一会儿开个方子给你,你让莺儿去抓了来,日日泡茶喝。还有,平日莫要去摸自己的肚子,你底子太差,很多别的妇人能做的事儿,你都做不得,记住了,定要小心些。” 话音未落,德贵妃却已是抓住了阿萱的手,落了泪。 “阿萱,你终于回来了……” 她回来,那这个孩子就能保住了。 这几个月来,德贵妃担惊受怕,为了保住这个孩子,她都快算是殚精竭虑了。 而如今,阿萱回来,她这颗悬着的心也总算是能放下来了。 眼见着德贵妃哭得越发厉害,阿萱赶忙柔声安抚。 却在这时,有小宫女进来禀报,“娘娘,王爷来了。” 第129章 是你选错了 粱煜来了。 来找谁的,显而易见。 德贵妃抹去了脸上的泪,刻意沉了声,“本宫知道了,下去吧。” “是。”小宫女退了出去。 便听莺儿道,“王爷定是来找阿萱姑娘的。” 德贵妃却是冷哼了一声,“他今日在殿上那般护着紫瑜,如今来又来找阿萱是做什么?”说着,德贵妃看了眼阿萱。 见后者神色没有半点动容,不由得叹了口气,“你也是,这军功是随随便便就得来的吗?拿军功去拉紫瑜郡主下水,她配吗?还好皇上最后开了口,若不然,我都要被气死了。” 眼见着德贵妃是真的有些气恼的,阿萱却是忍不住笑出了声来,“我这军功得来的,确实还蛮容易的。” 相对而言。 德贵妃对着阿萱甚是无奈,最终也只能是叹息了声,“那眼下是怎么样?他就在外头,你见不见?” “见啊。”阿萱挑眉,“他若要找我,那总归是要见的。” 可见了又如何? 又能改变什么呢? 阿萱见到粱煜时,他正立于一棵梧桐树下。 月光透过十月的梧桐叶,落在粱煜的身上,斑驳的树影似是将他撕成了碎片。 阿萱没有说话。 她就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她与他之间,已是那么遥不可及。 “今夜的月色,甚是好看。”粱煜忽然开了口,清冷的声音,为这夜色多添了几分凉意。 显然,他知道她来了。 阿萱这才上前,声音淡淡,“王爷深夜入宫,也不怕惹了人闲话。” 闻言,粱煜冷笑了一声,而后转过身来看着她。 那双眸子,如深渊凝视,“所以,阿萱可以走了吗?” 他是来接她的。 阿萱挑眉,点头。 二人便一前一后地走出了德贵妃的寝宫。 一路无话。 直到行至了御花园,粱煜才又开了口,“阿萱觉得,本王可笑吗?” 话音落下,他的脚步也跟着停下。 转过身,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眸中隐着令人看不清的情绪。 “都是假的?”他又问。 这几日来,她对他的顺从,讨好,依赖,全都是假的?23sk. “可以是真的。”阿萱缓缓开口,丝毫不惧他隐忍的暴戾。 可以是真的,就说明,那一切都是假的。 阴鸷的笑容,在他的脸上缓缓浮起,“阿萱是将本王当成了傻子?” 阿萱看着他,没有应声。 而粱煜的声音却越发阴森,“紫瑜说你在利用本王,本王还不愿相信,呵,阿萱,你自幼就跟着本王,理应知道,本王最憎恶什么!” “王爷最憎被人欺骗。”阿萱还是那样平静地看着他,嘴角甚至还勾起了一抹淡然的微笑,“阿萱是王爷一手养大的,好巧,这一方面也随了王爷。” 他最憎被人欺骗戏耍,她又何尝不是? 粱煜双眸一沉,“本王何曾骗过你?” “是啊,王爷未曾骗过我。”阿萱嗤笑了一声,“因为王爷,从未答应过我什么。是我一厢情愿的以为,只要我对王爷好,王爷便也会一心一意地对我好。” 可惜啊,只是一厢情愿罢了。 “是你先利用了本王!”粱煜的怒意,越来越浓,他一把捏住了阿萱的下巴,恨不得生生将其捏碎,“是你,戏弄了本王!” 对着那双几乎能射出火来的眸子,阿萱依旧只是勾了勾唇,“可我警告过你的,粱煜。” “我说过,如果你对我的好是要分给别人的,那我就不要了。” “我说过,倘若你敢用军功去保护她,我必然也要用军功换我的自由!” “是你先做了选择,是你先选了别人,是你先不要我的!” “是你选错了,怎么眼下,又反倒来怪我了呢?” 话音落下,她嘴角的笑容却越来越浓。 浓的,好似是伤口处那一团抹不开的血迹,遮掩住了正流着血的伤,上不了药,止不了血,一直这样痛着,好不了,也死不掉。 “本王不过是试探你。”粱煜眉尾微挑,声音冷得发寒,“皇上绝不会让本王有机会与公孙羽联合,他不可能毁了至于的婚约!阿萱,是你对本王不忠,没有经受住这个考验。” “试探?考验?”阿萱冷笑了开来,“呵呵呵……那么现在这个结果,王爷可满意了?” 她看着他,眼里没有任何的情绪。 没有爱,也没有恨。 就是那样淡然的模样,却更让他心慌。 阿萱还在笑,“是啊,我对王爷不够衷心,没有经受住王爷的考验跟试探,我不配在王爷手下做事。更不配与王爷并肩而立。” 我只配站在你的对面,看着你与别人举案齐眉,等着有朝一日,一箭射穿你的身体,让你落入万劫不复之地。 凉风四起。 吹得这御花园内的枝叶沙沙作响。 粱煜忽然松开了阿萱,满腔的怒意凝聚,最终,周身迸发出强劲的内力,竟是将四周的植被袭了个满地狼藉。 “好。”他再次开口,清冷的声音不喜不怒,“本王成全你。”说罢,他便转身离去。 月色下,那道挺拔的身形染着孤寂,终究还是与她渐行渐远。 看着那道背影消失在自己的世界,阿萱终于还是长舒了一口气。 她不得不承认,跟粱煜撕破脸,一点都不容易。 她与他共同生活了十年,彼此的身影都交换在对方的呼吸间,要将他从自己的世界彻底抹去,真的不容易。 可,是他先不要她的。 是他先将她舍弃在了那漫天的黄沙之中。 所以,再不容易,她也得做! 调整好情绪,阿萱这才抬步往前走。 可没走几步,便见到了一抹明黄色的身影。 “朕方才见镇远王气冲冲地走了。”皇上缓步而来。 见阿萱要行礼,便抬了抬手,示意她免了。 走近了,他才见阿萱的脸色也不大好,于是,冷声一笑,“怎么?吵架了?” 阿萱垂首,“恐怕,这副将微臣是做不得了。” 她与粱煜已是闹成了那样,哪里还能共事。 皇上若有所思般点了点头,“那,金羽卫统领一职,你可有兴趣?” 第130章 弱点 皇上会突然提起此事,阿萱一点都不意外。 她的本事,早在那日武状元殿试之时,皇上就已经看出来了。 彼时皇上忌惮她是粱煜的人,所以才不给她机会。 但如今,她在大殿之上当众与粱煜作对,甚至连军功都用来同粱煜撕破脸,皇上自然有了不一样的想法。 她是粱煜养大的,算得上是这世上最了解粱煜的人。 由她来统领金羽卫,制衡粱煜,不是最好的选择吗? 阿萱拱手行了一礼,“微臣但凭皇上吩咐,可……金羽卫统领一职,恐还得皇上彻底信任微臣之后,微臣才敢领受。” 闻言,皇上不由得一笑,“你如何肯定,朕眼下不信任你?” “因为皇上只是觉得微臣合适而已。” 话音落下,皇上看着阿萱的眼神,不由得深沉起来。 一时无话,半晌,他才叹息般地开了口,“不愧是粱煜一手教养出来的啊!” 这眼力,敏锐得不像话。 的确,他只是觉得她合适而已。 可信任,并不完全。 他并不能肯定,今日殿上所发生的事,不是她与粱煜刻意地做戏。 所以,他尚有怀疑,他打算着,若是阿萱一口应下了此事,那金羽卫统领一职就暂且由她当着,但实权,还是在他手里。 却没想到,她居然拒绝了。 她并不想要金羽卫统领一职,她想要的,是帝王的信任。 可。 身为帝王,又怎会轻易信任什么人。 皇上将金羽卫统领的令牌递给了阿萱,“裕安城知府贪污受贿,买卖官员,可金羽卫查了许久都未曾找到任何证据,这件事,你若是能办成,朕便信你。” 回府的马车上,阿萱看着手中的令牌,心思微沉。 她不相信一个小小的裕安城知府就能换来皇上的信任。 所以,皇上那句话的深一层意思,是要她将买卖官员这事儿牵扯到的所有人都连根拔起。 一个小小的知府,能有多大的权力? 他背后的那位,才是关键。 连金羽卫都未能查到任何证据,显然那人的地位不会太低。 这事儿,不好弄。 可若是好弄,这令牌又岂会到了她手里? 下马车时,萋萋就在府外等着。 她扶着阿萱下了马车,忙不迭地说道,“姑娘,王爷走了。” 事实上,王爷也没来。 只是今日镇远王府的下人送来了王爷的换洗衣物,都还未来得及放下,就又拿走了。 “许是我这儿太简陋,他住不惯吧!”阿萱不想让萋萋担心,自然不会告诉她自己与粱煜撕破了脸的事儿。 倘若闹成如今这幅样子,粱煜还要死乞白赖的住在这儿,她才真是会翻白眼呢! 萋萋点了点头,却又道,“镇远王府的人说王爷给姑娘留了话。” 阿萱眉尾一挑,“什么话?” 他还有什么屁话,是在御花园里没与她说明白的? “王爷祝姑娘扶摇直上,平步青云。” 闻言,阿萱的脚步猛然一顿。 他猜到了。 今日她与他当众闹了不愉快,他猜到皇上定会借机拉拢她。 他向来料事如神。 唯有在她这儿,料不准。 可其实,哪有那么难呢? 是他不想罢了。 “姑娘?”萋萋低唤了一声,阿萱这才回了神来,与萋萋一并往回走,“你看这个。” 她将金羽卫统领的牌子递给了萋萋看。 萋萋不认得字,可这令牌掂在手里的份量不轻,一看就是不得了的东西。 她惊讶地看着阿萱,“姑娘,这……比当初紫瑜郡主送的那只金狗,份量都要重呢!” “……” 阿萱一把将令牌拿了回来,“这是金羽卫的令牌!你家姑娘我如今可是堂堂金羽卫统领了好吧!” 拿这跟那只金狗比? 可真行! 萋萋顿时一副惊喜的样子,“怪不得王爷会祝姑娘平步青云呢!姑娘真厉害!” 她说着,竟是往一旁退了两步,行礼,“奴婢见过统领大人。” 这举动,倒是将阿萱给逗笑了。 却道,“话说,当初紫瑜郡主送的那只金狗,如今在何处?” “在库房呢!”萋萋说着,上前来,小声道,“奴婢当初离开镇远王府的时候,特意去王府库房里头,将姑娘及笄礼那日收到的贺礼都带来了!” 若不然,这府邸落成,哪儿哪儿都要花银子,她一个小丫鬟哪能扛得住啊! 阿萱不由得拍了拍萋萋的小脑袋,“看不出来啊,我家萋萋还是个小机灵鬼呢!” 得了夸赞,萋萋也笑得开心,却是问道,“只是,姑娘不是不喜欢那金狗吗?怎么如今又突然问起了?” 闻言,阿萱冷声一笑,眼底浮起一丝嘲弄,“郡主大婚在即,我自然是要回礼呀!” 萋萋若有所思般点了点头,却并不知阿萱的深意。 不知便不知吧! 阿萱宠溺地看着萋萋,你就只管在这府里欢欢喜喜地做小管家。 外头的风雨厮杀,她去。 洗漱过后,阿萱便准备躺下休息了。 可,萋萋却从一旁的梳妆台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个布包。 “姑娘,这是奴婢从您的行装里找出来的。”萋萋将布包打开,是断成了两截的桃木簪。 只一眼,阿萱的眸色便沉了下来。m.23sk. “这桃木簪,瞧着不像是王爷送的那根呀?而且还断了,要不要扔了?”萋萋原本瞧见了就想扔了,但觉得,还是得问过阿萱比较好。 阿萱看着那断成了两截的桃木簪,心思万千。 是啊,那不是粱煜送的那根,那只是她在街边小摊上买的,不值钱。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何要买下这根桃木簪。 更不知道,为何一路带回了京城。 不过就是一根摔成了两半的桃木簪而已。 “扔了吧。”她低低说着,转身就钻进了被窝里。 萋萋并未瞧出阿萱的异样,应了声是,转身吹灭了桌上的灯烛。 昏黄的光亮褪去,伴着那扇房门被合上的声音,屋内陷入一片黑暗与寂静。 阿萱想,她这个人啊,最大的弱点大概就是念旧吧! 既然知道这是弱点,那,可得改了才行。 这一夜,阿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十二岁的少年从天而降,救她于深渊,却又反手将她推入更深的地狱。 所以啊,粱煜,我其实宁愿从未遇见过你。 第131章 还给本王 翌日,阿萱醒来时,眼角还有未干的泪痕。 她随手抹过,并未在意。 起床洗漱过后,便策马去了校场接阿炎。 昨日回京,大军不得入城,自然是回了校场,而阿炎当时正与赵哲在一块儿,就由赵哲带着去了。 阿萱想着,粱煜一早得进宫上朝,应当是不会在军中的,所以她一早就去,是碰不到他的。 可谁知,粱煜竟没去上朝。 校场上,众人围成了一个圈,看着粱煜与赵哲比试。 有人见到了阿萱,忙是迎上前来,道,“萱副将来了!那您快看看,王爷今日可是杀疯了!军中三位副将都被王爷打得进了军医的营帐,这会儿只有赵哲副将还能撑着呢!” 那人说起来,眉飞色舞的。 在他看来,王爷是强者。 而慕强,是本性。 阿萱原本想说,她并不想知道粱煜有多厉害,她只是来接阿炎的。 可那人说完这话便冲着人群大喝了一声,“萱副将来了!王爷可要与萱副将也比比?” 闻言,围观的众人纷纷转头看了过来,见到阿萱,顿时一个两个都看好戏般地起了哄。 “哇!萱副将这是来帮王爷的,还是来给副将们报仇的?” “萱副将的武艺是王爷一手教出来的,定是青出于蓝!” “萱副将,可不能给副将们丢脸啊!”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兴致高昂。 昨夜殿上之事,他们都还未能听说,可赵哲却是亲眼见到的。 当下便冲着众人喝道,“行了行了,我来对付王爷就够了!不劳烦萱副将!” “得了吧!赵副将您嘴角的血都还没擦干净呢!”有人回怼,当下众人大笑。 赵哲被气了个脸通红,而粱煜却站在那,眸色冷厉。m.23sk. 他一只手被捆在了腰间,显然是让赵哲的。 阿萱想,他肯定也没用内力。 可饶是如此,军中这几名副将还是被打了个头破血流。 啧,怎么说呢? 难怪赵哲会脸红。 众人见阿萱站着不动,忙又来起哄,“萱副将可是凭一己之力杀出一条血路,斩杀吐血大将的!她的身手必然不会在王爷之下!” “是啊!那日边城城墙之上,我是亲眼看着萱副将踩着突厥人的肩膀,跃下城墙,杀出一条血路的!萱副将真是女中豪杰!” 阿萱是如何勇猛的,军中都已经传遍的。 所以,大家都以为,只有阿萱能打得过粱煜。 而眼下,粱煜在应对了几名副将之后,却是连汗都没有一滴。 甚至,连呼吸都没有乱。 阿萱摆了摆手,“我如今已不是副将,今日来,也只是来接阿炎的。” 一句话,便让原本热闹的校场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相互看着,似乎还未理解阿萱的话。 什么叫做,她已经不是副将了? 她可是粱煜的人,她不做副将,是要做什么? “萱副将这是升做将军了?”有人反应快,问道。 随即众人点头,“萱副将立了大功,的确是能做将军了!” “恭喜萱副将!” 众人纷纷贺喜。 可阿萱却是摇头,“没有,我承皇命,日后便是金羽卫的统领。” 金羽卫统领? 那不是等于是跟他们王爷对着干? 方才还对着阿萱满脸欢喜的众人,此刻的脸色都拉了下来。 王爷一手养大的人,立了军功就要变成了皇上的人,这不就是叛徒吗? 众人面色讪讪,看着阿萱的眼神也染上了轻蔑。 就差没有骂出来了。 阿萱撇了撇嘴,无妨,她并不在乎旁人的看法。 转身就想去找阿炎。 却听身后传来粱煜清冷的声音,“怎么,萱统领不敢?” 激将法。 恩,粱煜果然是了解她。 若是从前的她,这会儿必定已是一掌打过去了。 可惜,那是从前的她。 而眼下,她只是回眸,看着粱煜微微一笑,“是啊,王爷的身手远在我之上,我岂敢与王爷较量。”说罢,便又转身离去。 身后,却袭来一阵凌厉的风声。 阿萱侧身躲过,不料粱煜又是一掌袭来,落在了她的肩上。 没有内力,但粱煜的手劲也足够大。 阿萱被打得后退了两三步,方才堪堪停下。 捆住粱煜左手的绳子不知何时已经被挣断,此刻,粱煜就站在她面前,轻轻揉着自己的手腕。 “阿萱姑娘的反应,似乎有些慢了。” 阿萱知道,今日不与粱煜打一架,这校场怕是出不去了。 于是,活动了两下肩膀跟脖子,而后对着粱煜起了势。 围观众人纷纷后退,给二人让出了足够大的空间。 粱煜那双阴冷的眸子染着轻蔑,邪睨着阿萱。 阿萱眉心一沉,而后朝着粱煜冲了过去。 她的武艺,都是粱煜教的。 但粱煜也有还没来得及教她的。 所以,饶是粱煜不用内力,她也不是粱煜的对手。 终于,十几招之后,阿萱被摔在了地上。 算不上狼狈,但,总归是输了。 “王爷果然厉害,我心服口服。”她并不打算在这儿与粱煜有过多的纠缠,今日是她去金羽卫任职的第一天,她还有很多事要做。 可,一把长剑忽然就扔在了她的面前,粱煜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黑沉的眸子染着几分戾气,音色寒凉,“再来。” “王爷……”赵哲在一旁忍不住开了口,“刀剑无眼。” “怎么,赵副将是担心萱统领伤了本王,还是担心本王伤了萱统领?”粱煜眼角瞥向赵哲,戾气深重。 赵哲忙是低下头,“属下不敢。” 粱煜便不再理他,而是看向阿萱。 此时,阿萱已然是站起,却并未拾起那把剑。 她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王爷已经赢了,便是拿剑,我也赢不了王爷。” “既然知道赢不了,你又在挣扎什么呢?” 闻言,阿萱拍着尘土的动作微微一顿。 他知道,粱煜所说的,是她成为金羽卫统领一事。 可,挣扎? 呵,那不过是她往上爬的一步而已,怎么就成了挣扎? 于是,勾唇冲着粱煜一笑,“王爷既然觉得我赢不了,又为何要为难我?莫非,王爷对我也是有所忌惮的?” 这一番话,只惹来粱煜嘲讽般的一笑。 而后伸手,接过一名士兵递来的长剑,寒意森森。 “本王只是觉得,你拿了本王的,总该换回来。”比如,她那一身的武艺。 闻言,阿萱的脸色骤然一僵…… 第132章 最后一次 面对粱煜那一身凛冽的杀意,阿萱终于还是将长剑握在了手里。 若,粱煜是来真的,那她总得保住她这条性命才行。 凌厉的剑气袭来。 阿萱也挥剑刺了出去。 粱煜的剑招极快,凌厉狠绝。 阿萱的剑招自然随了他,他虽比她多练了几年,可那三个月在孤城,她就是靠着一把剑才在千军万马之中活下来的。 一时间,二人竟是打了个旗鼓相当。 双剑相撞,无数次迸射出火花。 围观的将士们退了又退,却依旧被那两道凌厉的剑气所震慑。 却见,粱煜的长剑忽然挑开了阿萱的进攻,而后剑锋一转,便是直直朝着阿萱的心口刺去。 千钧一发之际,阿萱手腕急转,也将长剑袭向了粱煜。 这是同归于尽的招式。 阿萱半点都没留情。 可,粱煜却在关键时刻,将剑锋挑至一旁。 他的剑,只划破了她的衣衫,未曾伤她半寸。 他的力道跟角度,向来都控制得极其精准。 “嗒,嗒。” 是血落地上的声音。 阿萱的剑,刺穿了粱煜的胸口,鲜血顺着剑刃一滴一滴地往下落。 这一刻,阿萱的脑海一片空白。 她不明白,粱煜为何要在关键时刻收手。 他分明杀气肆虐,嗜血而凌厉。 他分明是逼她出了杀招! 可,为什么…… 粱煜身形挺直,并没有因为受了伤而有半点颓然之势。 他垂眸,看了眼那把刺入他身体的剑,神色淡淡,不喜不怒。 只是,那双一贯幽深的眸子在看向阿萱的时候,竟是隐着几分苦涩。 “原来你一直觉得本王会害你。” 清冷的声音,如同掠过这校场上的秋风。 萧萧瑟瑟, 他一手养大了她啊! 她却觉得,他真的会杀了她。 双指夹住剑刃,不过微微一用力,那把长剑便断成了两截。 粱煜看着阿萱,眸色越来越凉。 “这是最后一次。”他说罢,拂袖而去。 赵哲立刻跟了过去,军医也凑了上去,所有人都在关心着粱煜。 而阿萱,却是愣在原地,手中还持着那把断了长剑。 “哎,散了吧!今日这场戏叫什么你们知道吗?这叫农夫与蛇。” 四周有士兵对着阿萱啐了一口。 “呸!忘恩负义。” “这成语我会!以怨报德是不是?” “我也知道一个,恩将仇报!” 几人勾肩搭背,骂骂咧咧地就走了。 先前还将阿萱视为英雄的众人,如今,只将她当成了眼中钉! 阿萱却并不在意外人的评价。 一双眸子,只落在了地上那一滩血迹之上。 粱煜方才说这是最后一次。 他没说明白这是最后一次什么。 她却听懂了。 这是他最后一次对她手下留情。 她方才那一剑,刺穿了他的身体,也刺穿了他对她最后一丝的挂念。 下一次交锋,不是他死,就是她亡! 深吸了一口气,阿萱丢了剑,这才去找阿炎。 阿炎正在赵哲的营帐里休息。 许是嗅到了阿萱的气息,不等阿萱靠近营帐,它便冲了出来,围着阿萱打转。 还哼哼唧唧的,似乎是在控诉着阿萱没有及时来接它。 “行了行了,这不是来了!”阿萱拍了拍阿炎的头,却是一直心事重重。 连逐风何时站在了她身后,她都没有发现。 “有药吗?”逐风的声音有些冷,染着些许怒意。 阿萱知道,自己方才那一剑刺得深,但粱煜在最后微微动了身形躲避,所以,她应该是没有刺中他要害的。 只是,那伤确实重,军医的药未必有效果。 阿萱重复怀里拿出了一瓶金疮药。 这原本,是留给那群金羽卫的。 她想着,今日自己第一天当差,难免会有人不服气,她打算好教训他们一顿,所以随身带了伤药。 没想到眼下,竟是用在了粱煜的身上。 逐风接过,看了眼药瓶,这才又看向阿萱,“好自为之。” 冷冷丢下这四个字,逐风便转身离开。 而不远处,有士兵经过,便又冷嘲热讽了起来。 “哟,萱统领还没走?我们这校场,怕是容不下您这号大人物。” “住口!不可对萱统领不敬,你信不信她一会儿一剑就刺穿了你!” “我从前竟还觉得她不错!呸,真是晦气!” 那几人说罢,纷纷对着阿萱的方向呸了一声,眼神充满着轻蔑与不屑。 感受到那几人的敌意,阿炎当即露出了獠牙,发出不悦的低吼。 那几人见到阿炎如此凶恶,纷纷低骂着离去。 阿萱蹲下了身子,轻揉阿炎的脑袋,“没事的。让他们说去,我没事。” 她才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 从孤城的城墙上落下来的人,只有她一个。 被砍掉了脑袋的人,也只有她一个。 他们,当然不理解她。 可他们之中的一些人会在孤城的城墙上对她拔剑。 所以,忘恩负义? 呵,她只觉得这几个词无比可笑。 那,就当她是负了吧! 此生,她可以负任何人,但唯独不会负她自己。 “走吧!”她起身,招呼着阿炎一并离去。 目空一切,脚步轻快。23sk. 而另一边,军医颤着手为粱煜上药,“还好剑锋偏了,未曾伤及心脉。”说这话,军医也是心有余悸。 倘若那剑再往左偏半寸,王爷今日恐怕就得交代在这儿了。 粱煜全程都斜靠在椅背上。 精壮的身躯好似没有因着这伤而有半点不堪。 唯有一双眸子冷得厉害。 “爷,阿萱走了。” 逐风低声禀报。 粱煜淡淡应了一声,脸色并没有多大的变化。 逐风眉心微拧,思虑了一下,方才又道,“爷之前的招式太过凌厉,阿萱在战场上厮杀惯了,应该只是本能的反应。” 闻言,粱煜这才抬眸看向逐风。 “若是你呢?”他问。 却并不需要答案。 因为谁都知道,今日如若是逐风与他交手。 哪怕,他的长剑刺穿了逐风的心脏,逐风都不会伤他一下。 这,就是区别。 逐风对他,是死忠。 而阿萱…… 罢了,他说过,这是最后一次。 倘若再有下次,他不介意将她张牙舞爪的獠牙,全都拔去! 第133章 任职 金羽卫的府衙,也在城西。 离阿萱的府邸并不远。 因着在校场耽误了时辰,阿萱来时,时候已是不早了。 她带着阿炎大步走进,院里,一众金羽卫正在练功。 阿萱的到来,并没有引起他们的在意。 相反,他们好似是在刻意忽略她。 阿萱知道他们是什么意思。 她金羽卫统领的位置,好歹是皇上亲自给的,他们便是不服也不能明着来。 所以,把她当成透明人,一副不将她放在眼里的架势,是给她的下马威。 斩杀突厥两员大将又如何? 立下赫赫战功又如何? 他们金羽卫可不认这些! 阿萱的视线,在众人间扫了一眼。 倒是见到了熟人。 当日,与她一起竞争武状元,差点被她一枪刺穿了心口的刘昌。 刘昌正从堂屋内出来,见到阿萱,眼神不由得一亮,“阿萱姑娘!” 他唤了一声,便是快步而来,与周围那群‘瞎子’的反应截然不同,显得极为热情。 “不对,如今该唤作萱统领了!”刘昌打趣道。 当初武状元殿试,刘昌一开始也是瞧不起阿萱的,可后来是实打实地被阿萱的实力所折服。 是以,阿萱来做他们这帮老爷们的统领,他是心服口服的。 面对刘昌的热情,阿萱回以一笑。 就听刘昌问道,“我一早便听闻萱统领今日会来任职,在这儿可是等了好一会儿了!萱统领怎么这么晚才来!”???.23sk. 刘昌是打趣。 旁人听了,却开始冷嘲热讽起来。 “那自然是不在意这职位呗!” “说不准是看不起咱们呢!” “第一天任职,就是这般懒懒散散的模样,呵,居然还敢做我们的统领!”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功也不练了,纷纷抱胸站在那,一脸轻蔑地看着阿萱。 说实话,阿萱心情不大好。 在粱煜那,她有一股子气被憋在了胸口,说不出,散不去,是以这一路走来,情绪都不太高。 更何况,她在校场听了太多嘲讽了,眼下来了金羽卫,居然还要听? 嘴角的笑,逐渐变冷。 阿萱看向说话的那三人,淡淡开口,“自今日起,你们三个便不是金羽卫了,滚吧。” 话音落下,众人都变了脸色。 “你有什么资格赶我们走?” “就是!我们是皇上亲招的金羽卫!” 几人不服。 阿萱却只淡淡瞥了他们一眼,“我是皇上亲封的金羽卫统领,我有权利决定金羽卫的去留。” 官大一级压死人。 阿萱就是死死压住了他们。 那三人死死瞪着阿萱,却是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没错,金羽卫统领有权利决定他们的去留! 刘昌忙是来打圆场,“萱统领莫要生气,这帮大老爷们就是说话没个把门的,心直口快了些,并无恶意。” 阿萱看了刘昌一眼。 想着,今日她第一天上任,总归是要给些面子给他的。 于是,微微点了点头,却是行至了堂屋前,而后转身,看着院子里的众人。 “我知道,你们不服我。可我领受皇命,自今日起,就是你们的头,你们服也得服,不服,也得服。若有真不想在我手下做事者,现在就可以走。不过,踏出这扇门,日后就休想再踏进来一步。” 她的声音不大,甚至有些娇滴滴的。 可气势远在他人之上。 那一众金羽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终于,还是有人开了口,“你说要我们服你,那你总归是要做些事来让我们服气才对!” “是啊!单凭一句话就要我们服气吗?” 一时间,众人纷纷附和。 气得阿炎怒骂了一声,“汪!” 浑厚响亮的声音,令众人住了嘴。 阿萱挑眉轻笑,“我没有义务向你们展示什么,我说了,不服的,现在就可以走。” 她今日才跟粱煜打了一架,累了。 实在是不想再应付这帮子臭男人。 爱待待,不爱待就滚。 哪那么多屁话。 阿萱说着,就回了堂屋里。 只听身后传来刘昌低声的呵斥。 “你们一个两个都昏了头了?那可是殿试的武状元,是赢了我的人,还需要做什么让你们服?啊?来!要不你们来打我!你们能打过我再去找她!一帮子兔崽子,长本事了!” 好似有人辩解,“我们就是看不惯她那目中无人的样。” 刘昌呸了一声,“你们就是看她是个女的,觉得好欺负!我可告诉你们,当日武状元殿试,我跟马遥二人联手都弄不过她,你们若是敢找她麻烦,哪日被她跟砍突厥人似得砍了脑袋,可别怪我今日没提醒过你们!混账东西,练功去!” 刘昌低喝了一声,好似还踹了谁的屁股。 而后,进了堂屋来。 笑得豪迈敦厚。 “萱统领见笑了,是我平日管教不严,您莫要生气。” 阿萱正翻看着一本案册,抬眸看了刘昌一眼,这才道,“坐。” 刘昌便在阿萱的身侧坐下,扫了眼阿萱手中的案册,道,“这是裕安城知府的那件案子,册上记录的是他这些年来买卖的官员,只是,这手笔详细,手续齐全,可谓半点纰漏都没有,我等差了一个多月都没找出一点证据来。” “一个从四品的知府,居然能买卖一个正四品的盐官?”阿萱看着册子,眉尾轻挑。 刘昌叹息一声,“我也猜到,这裕安城知府的背后必定有人,只可惜,对方做得滴水不漏,是真的连跟毛都查不到!” 话音落下,刘昌发现阿萱正一脸无语的看着他。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是说错了话,忙赔笑道,“统领恕罪,我这平时跟那帮大老爷们说的多了,嘴也没把门的了……” 阿萱无奈摇头。 “我不信这世上有不透风的墙。你准备一下,我们今晚就动身去裕安城。” “是!”刘昌应了声。 却是想到了什么,凑近了些,冲着阿萱问道,“萱统领今日,是从校场来的?” 阿萱挑眉看她,“怎么?” “您伤了镇远王?” 闻言,阿萱不禁歪了歪脑袋,眼底却勾起了几抹笑意。 “刘昌,你这手伸得够长的啊!” 她从校场出来才多久,刘昌居然已经知道了此事。 这说明,校场内,甚至是粱煜身边,有金羽卫的人! 第134章 押解上京 刘昌嘿嘿一笑,“金羽卫办事,也总得有些门路不是?” 好歹,金羽卫也是皇上设下的,没点本事可怎么行? 别说是区区一个校场,这京内的高官府邸,哪个没有他们的人? “这么有门路,却连一点线索都找不到?”阿萱表示怀疑。 刘昌却是叹了一声,“金羽卫的手,暂时还未伸出京城。” 毕竟,金羽卫建成也不过近两年的事儿,所办的案件大多也都在京城。 这还是第一次办京城以外的大案子。 刘昌的话,让阿萱有了更深一层的思索。 她想,皇上让她来接手这件案子的最终目的,大约就是想借此机会让金羽卫的势力能够延伸至京外,乃至整个大棠! 他是要在朝堂之外,再设立一套规矩,好随时惩治那些有狼子野心之人。 金羽卫,就是他的规矩! 刘昌下达了阿萱的命令,金羽卫整装,挑选十余名精锐,连夜赶往裕安城。 裕安城离京城并不远,次日清晨,金羽卫便到了。 阿萱领着人闯入裕安城知府的府衙,将还在睡梦中的裕安城知府给提溜了起来。 裕安城知府名唤姜炳,见到这一群金羽卫,竟也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反倒是冲着阿萱笑,“哟,这金羽卫统领之职怎么成了女子?是你们这帮老爷们实在没本事了吗?哈哈哈……” 他这一番话,连同府衙内的其他下人也都跟着笑。 金羽卫一众人脸色都难看得紧,刘昌也是怒喝道,“姜炳,这位可是皇上亲封的金羽卫统领,由不得你胡言!” 皇上亲封这四个字,还是有些威力的。 姜炳开始打量起阿萱来。 而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似得,一脸诧异,“莫非,这位就是镇远王身边的那位姑娘?此次与突厥之战中,立下赫赫军功的那位?” 阿萱没有应他,就这么冷漠地看着他。 她忽然想起,自己上一世是见过这位知府大人的。 她与粱煜再次前往边城抵御突厥的时候,这位知府大人正巧进京述职,遇到了他们的队伍时,还特意停下与粱煜行了礼。 可这一世,皇上分明已经知道了姜炳的罪行,那说明上一世的这个时候,皇上也已经知道了。 可这姜炳居然还能回京述职,说明这姜炳非但滴水不漏,甚至很有可能是将罪行推给了别人。 眼见着阿萱不说话,姜炳倒是很夸张地行了礼,“微臣有眼无珠,竟不认得姑娘,实在罪过!” “姜炳。”阿萱勾起一抹冷笑,“我乃皇上亲封的金羽卫统领,从二品。你一个从四品,见到我却只一口一个姑娘地唤着。你这是对皇上不敬。” 闻言,姜炳一惊,忙不迭地道,“微臣不敢,微臣只是……” “明白。”阿萱打断了姜炳的话,“你不敢对皇上不敬,所以你不敬的人,是我,对吗?” 话音落下,阿萱的笑染着寒意。 姜炳顿时瞪大了眼,显然已经猜到阿萱要做什么。 “你,我乃朝廷命官,你敢!” “啪!” 响亮的巴掌声,代替了阿萱的回答,落在姜炳的脸上。 姜炳被打得头都歪到了一边,就听阿萱道,“好巧啊,本统领也是朝廷命官。” 说罢,阿萱转眸看向刘昌,“姜炳以下犯上,押回京中受审,这府衙上下,统统关起来,慢慢审问。”23sk. “是!” 刘昌大声应道。 不得不说,金羽卫押人的动作还是很快的。 没多久,姜炳已经坐在了囚车上。 “你,你这无缘无故囚我,我定要上殿前,告御状!” 阿萱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呱噪。” 刘昌很识相,当即脱下了自己的臭袜子塞进了姜炳的嘴里。 姜炳被恶心得直干呕,阿萱也看得直皱眉,对着刘昌好一通鄙视,“你可真恶心。” 刘昌嘿嘿一笑,“我回去就洗脚。” 阿萱摇了摇头,“你跟其他人都留在这儿,把这府邸从上到下都搜一遍,拿出你们金羽卫的手段,好好审问审问底下的人。” 说着,阿萱又看着姜炳,勾唇一笑,“我倒不信这府衙里所有人都跟知府大人一样嘴硬。” 姜炳的脸色难看至极。 刘昌应了声,却道,“那我派两个人跟统领回去。” “不用了。我一个人押他回京。” 刘昌大惊,“一个人?危险了点吧?” 阿萱却是看着姜炳笑,“此去京城不远,咱们慢慢走,天黑前也应该到了。更何况,就算有危险,也不会是我有危险。” 这是暗示姜炳,会有人来杀他。 阿萱将姜炳押解上京之事,必定会很快传入京城。 如若她是姜炳身后的那个人,那必定会在想,为何金羽卫查了那么久都没有任何行动,她一出手却能直接将人押回京城了? 莫非,是动用了什么手段,从姜炳口中套出了什么? 为自保,对方必定会出手,杀人灭口! 果然,姜炳听懂了阿萱的暗示,一张脸顿时沾了水色。 阿萱便冲着姜炳挑眉,“怎么样,若不然你现在就全交代了?” 姜炳说不出话,只冲着阿萱翻了个白眼,哼了一声。 阿萱点头,“行,你头铁,那咱们就慢慢赶路,给大家多一点时间。” 最重要的是,给那幕后之人多一点时间,好安排人来暗杀姜炳。 姜炳被气得连连翻着白眼。 但,阿萱总觉得,他是被刘昌的袜子给熏的。 阿萱就这么一个人带着刘昌上了路。 与此同时,京城。 粱煜靠在软榻上,正休养着。 就听逐风前来禀报,“爷,阿萱一个人押着裕安城知府回京了。” 语气虽然淡淡,可听得出来,逐风是有些担心的。 粱煜却是连眼神都没有任何波动,“恩。” 见粱煜没有任何反应,逐风却莫名有些心急,“太傅那边,已是派了人……” 话音未落,粱煜眸子微抬,看向逐风,“你想去救她?” 逐风垂眸,“太傅派去的,都是训练有素的杀手,属下是担心,阿萱一个人应付不过来。” 粱煜打断了逐风的话,似是提醒一般,“她已经不是我镇远王府的人了。” 能不能应付得过来,不是他们该担心的。 第135章 我走了 阿萱果然是行得极慢。 本该天黑前就到京城的,偏是天黑了都还在半路。 阿萱咬了一口干粮,坐在路边的树下,对着囚车上的姜炳笑道,“月黑风高杀人夜,不过你别担心,我好歹是上过战场的,我能自保。”23sk. 姜炳嘴里的臭袜子早就拿掉了,这会儿听到阿萱的‘恐吓’也只是冷哼了一声,“若我死了,你们这辈子都休想拿到罪证!” 阿萱耸了耸肩,“知府大人这话说的,好似你不死,我就能拿到你的罪证似的!金羽卫查了你这么久都没查到任何线索,我若还指望在你这儿找什么罪证,那我可就太不聪明了,是不是?” 一番话,说得姜炳无言以对。 却问道,“那你抓我来做什么?” 闻言,阿萱笑出了声,“怎么?走了快一天的路了,还没想明白?当然是拿你当诱饵啊!只要对方派了人来,我就留下一个活口来,那活口,必定比你的嘴松些,到时候我再顺藤摸瓜,这件事儿不就这么解决了吗?” 姜炳没想到,阿萱竟然会将此事说得这么简单。 这可是要他的命啊! 当即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而就在这时,月色下,一股凌厉的杀气袭来。 阿萱又啃了一口干粮,这才道,“来了。” 闻言,姜炳大惊。 却见一群黑衣人冲破了夜色,朝着这边袭来。 阿萱立刻拔剑上前,与那群黑衣人缠斗起来。 却是很明显的,那群黑衣人的目标是姜炳而不是阿萱。 有好几次,黑衣人的长剑都快要到姜炳的脖子前面了,却被阿萱给挡了开去。 一番缠斗,黑衣人都被阿萱打跑了,而姜炳也受了伤。 只是被划破了手臂,并未伤及要害,可姜炳却是好一阵的痛哭嚎叫。 阿萱眉心微拧,却是连看都没看姜炳一眼。 视线,落在更深的夜色中。 方才的那群黑衣人,是刘昌跟其他的金羽卫们。 她其实并不确定姜炳背后的人到底会不会出手,所以,在离开裕安城之前,她就让刘昌在今夜扮作杀手前来刺杀姜炳。 她要破了姜炳与幕后之人的信任,她要让姜炳为求自保,将一切都和盘托出! 可…… 方才她感受到的那股凌厉的杀气,分明不是刘昌他们的! 那股杀气,在袭来的半途中,突然就消散了。 一阵风过,一丝淡淡的血腥气没入阿萱的鼻腔。 她眸色一沉,只身没入黑夜之中。 惹得囚车内的姜炳大声呼喊着,“喂!你去哪儿!你给我回来!” 可,阿萱却只当没有听到,顺着血腥味传来的方向飞速狂奔。 终于,在那苍白的月色之下。 她看到一名蒙面的男子立于血泊之中。 四周,倒着一片黑衣刺客。 这些人,才是姜炳的幕后之人派来的! 只看他们相同的装扮跟同样的武器,阿萱便知道这群是训练有素的杀手。 方才那凌厉的杀气,就是来自于他们! 可,他们却连她的面都没见到,就已经被人杀了! 被,眼前这个蒙着脸的男子杀了! 察觉到阿萱的出现。 那蒙面男子缓缓转过了头来,月色之下,那一双眸子份外清冷深幽,看着她的眼神不带半点稳定。 一句话都没有说,男子收起长剑,便是飞身而去,只余满地的尸首,以及…… 隐藏于血腥气之下的,那一丝不易被察觉的,月麟香。 回到囚车旁,阿萱一脸心事重重。 一旁的姜炳却还在喋喋不休。 “你上哪儿了!你怎么能将我一个人留在这儿,我告诉你,倘若我死在这儿,你也难辞其咎!” 话音落下,阿萱却猛地看向他。 双眸染着几分怒意,惹得姜炳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怎,怎么了?我说错了?我可是朝廷命官,我若是死……” 姜炳没敢再说下去,因为阿萱的长剑,已是抵在了他的喉头。 “你也知道,你是朝廷命官?”阿萱眉尾轻挑,“身为朝廷命官,却贪污行贿,买卖官员,你对得起朝廷还是对得起百姓?” 被那把剑抵着,姜炳没敢再说什么,可是很显然,他一脸不服气。 阿萱收起了长剑,冷声道,“等入了京,我便将你丢进刑部大牢,到时候,你是死是活都与我无关。” 说罢,她便翻身上马,带着囚车一路回京。 速度比之前快了不少。 惹得姜炳在车内一个劲地喊着,“是你带我上京的,你怎么可以不管我?我,我要见皇上!” 阿萱却是理都没理他。 一路驾着马车进京,天不亮就已经将姜炳扔进了金羽卫的府衙。 “绑起来,等天亮了就扔刑部去!”阿萱下了令,随即便离开了。 而此时,镇远王府内。 粱煜正坐在桌案前,借着桌上那昏黄的烛火,处理着胸前的伤。 有人推门而入。 从他手上接过了伤药,而后替他处理起了伤口。 粱煜冷着眸子,看着在他胸前忙活的那一双小手,一句话都没有说。 阿萱却是忍不住抬眸查看了一下粱煜的脸色。 只见他唇色都泛着白,显然是失血过多导致。 她那一剑,虽然没有伤及粱煜的要害,可总归是不算轻的。 她就知道他的伤会裂开,也知道他定然不会让人旁人知道他去帮了她,定会自个儿处理伤势。 所以她才匆匆赶了回来,替他处理伤口。 只是,他们分明是已经闹僵了。 她不知道,眼下这样,你帮我,我帮你的,到底算什么。 她替他伤药,包扎。 最终还是没能忍住,嘱咐道,“爷最近,还是莫要与人动武的好。” 粱煜冰冷的眸子微微有了一丝闪动,看着她娇小的侧脸,好一会儿,才从喉间发出沉闷的一声,“恩。” 阿萱从怀里取出一瓶药,“是补血益气的丸子,爷每日吃上两粒就行。” 外头的天色,已是微微发亮。 粱煜看着药瓶,依旧只是淡淡地‘恩’了一声。 “我走了。”阿萱说罢,便是转身离去。 那扇房门开了又关,寂静的屋内,除了那快要燃尽的烛火,以及桌上的那瓶药之外,好似再无什么可以证明,方才有人来过…… 第136章 罪证 回到金羽卫时,姜炳还在。 阿萱看着院里站着的那群金羽卫,不由地皱了眉,“怎么?这是要我亲自动手的意思?” 若真是连她的命令都不服从的话,留下他们似乎也没什么意思。 却听其中一人道,“回禀统领,不是我等不奉命,只是这姜炳,一提要去刑部,就跟死了亲娘似的,挣扎得厉害!” 闻言,阿萱不由的挑了眉。 姜炳不是什么习武之人。 他挣扎起来,这帮金羽卫自然也不会放在眼里。 可,刑部并不是什么龙潭虎穴,更不会无端用刑。 莫说是粱煜的私牢,哪怕比起是金羽卫的牢房,这刑部的大牢绝对算得上是‘天字一号房’。 所以,姜炳的猛烈挣扎就显得极为可疑。 而此时,姜炳被五花大绑着,蹲在角落。 阿萱轻笑着上前,蹲在了他的面前,“害怕去刑部?” 姜炳瞪了阿萱一眼,“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阿萱挑眉,点了点头,“行,备车,咱们现在就去刑部!放心,你是朝廷命官,他们不敢拿你怎么样的!” 阿萱说着便是站起了身来。 可姜炳却显得格外激动,“你,你把我抓来的,你就该负责到底!” “把你交给刑部,我就算负责到底了。”阿萱说着,已是有两名金羽卫上前架起姜炳。 姜炳却像是被鬼附了身一般,哪怕手脚都被捆着,整个人却都是剧烈的扭动着。 “我不去刑部!你带我去见皇上!我要见皇上!” “做你的春秋大梦!你一个小小的地方官,也配给皇上添堵?” “我不去刑部!我就不去刑部!” 姜炳挣扎间,竟是摔在了地上。 饶是如此,他都还在地上不断扭动。 看着他这副模样,阿萱便越发笃定了。 “当今刑部尚书乃是洪元杰,你如此害怕去刑部,就是怕落到他手里,是吧?” 闻言,趴在地上的姜炳没有说话。 阿萱却继续着她的猜测。 “咱们来时遇到了刺客,分明就是想要取你狗命的,你如今怕去刑部,就是害怕自己会死在刑部。” “洪元杰,是仲太傅的表亲……” 所以,姜炳背后的人,应该就是仲太傅! 眼见着阿萱猜到了七七八八,姜炳却忙是给自己撇清干系,“我,我什么都没说!” 阿萱却只冷笑一声,邪睨着看他,像是看着一条蛀虫。 “你可以不说,刘昌还在裕安城,他审人的手段在金羽卫都是数一数二的,只希望,你府邸上下那一百多号人,都跟你一样嘴硬。” 闻言,姜炳却是冷笑,“你以为,他们能知道些什么?” 他所做的事,又岂会闹得人尽皆知? 那帮人,自然是什么都不会知道的! 阿萱却也跟着冷笑了一声。 “他们多多少少会知道你在何处有别苑,在哪家藏着相好之类的吧?” 一句话,便是让姜炳浑身一颤。 而看到他的反应,阿萱便知道自己猜得七七八八了。 贪了那么多钱,怎么可能一点线索都没有? 就算姜炳真的能做到滴水不漏,不留半点线索。 那,他要如何保呢? 像这样的下线,上面随时都能换一个人,随时都能断尾求生。 她若是姜炳,她必然是要留下些东西,在关键时刻用来自保! 所以,不可能没有任何线索。 唯一只可能,金羽卫一直找错的方向! 姜炳极有可能在别处有宅子,又或是有什么相好。 他自保的东西,定是在那! 眼见着姜炳不说话,阿萱却是轻轻踹了他一脚,“喂,你现在说,算你坦白交代,若是说得晚了,就都成了罪证了。” 坦白交代,或许能保上一命。 若是成了罪证,恐怕得满门抄斩! 眼见着姜炳还是不说话,阿萱却让两名金羽卫将他带进了屋去。 她不怕他不交代。 果然,两个时辰之后,金羽卫将一叠厚厚的证词交到了阿萱的手里,而阿萱也即刻进了宫。 只是,在御书房外,她遇到了仲太傅。 皇上亲自将仲太傅送出了御书房,态度恭敬。 而仲太傅也是连连谢恩,眼角好似还泛着泪,但,在转身之际,瞥了阿萱一眼,那双眼底分明染着狡黠。 老狐狸! 阿萱忍不住暗骂了一声。 待仲太傅远走,才与皇上一并回了御书房。 “如何?” 皇上问。 阿萱将一叠证词放在了皇上的桌案上,却道,“不过,看来是不太需要了。” 皇上瞥了阿萱一眼,而后冷哼了一声,“恩,方才仲太傅来,老泪纵横,说愧对朕。” 阿萱撇了撇嘴,“所以,仲太傅将这罪名,推到了谁的身上?” “洪元杰。”皇上淡淡道。 阿萱忍不住轻笑,“刑部尚书啊!恩,的确是最好的人选。” 官大了,不值得,官小了,又说不过去。 果然只有这位刑部尚书最合适了。 皇上长叹了一声,“早知如此,朕就不该将紫瑜赐婚给仲恩。” 他也是没料到,仲太傅已经走到了这个位置上,居然还如此贪心。 怨不得国库如此空虚,怕是又一般都被仲太傅给贪去了! 闻言,阿萱却是不赞同,“属下倒是觉得,紫瑜郡主与仲恩的婚事,该尽快成了才好。” 皇上不解,“为何?” “因为皇上需要更多的罪证,才能拉仲太傅下马。” 而紫瑜郡主,正好可以打入仲家内部。 不过,阿萱并不认为,紫瑜郡主会帮皇上,她单纯只是想让紫瑜郡主尽快嫁给仲恩而已。 但,皇上能如此认为就行。 “紫瑜嫁给仲恩,仲太傅必定认为朕不会再动他……” 毕竟,他宠紫瑜可已是天下尽知的事。 阿萱点头,“所以,仲太傅也会为此放下戒备。只要皇上收集到了足够的罪证,那,要扳倒这只老狐狸,也只是时间问题。” 皇上点了点头,却是瞥了阿萱一眼,“那,你的婚事又如何了?” 阿萱微愣,“我的婚事?” 这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谈起她的婚事来了? 却见皇上打量了她一眼,道,“公孙羽明日回京。” 第137章 戴罪之人 阿萱与公孙羽,算是有婚约的。 毕竟当初,那婚书是粱煜亲手写的,是皇上过目后送去给公孙羽的。 如今若是想要反悔,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他明日回京,那她明日就去找他谈谈。 眼见着阿萱不说话,皇上忍不住问道,“萱统领可是想嫁人了?” 阿萱一愣,随即摇头,“年纪还小呢,不急。” 闻言,皇上却是笑了笑,“年纪小,本事却不小,这裕安城之事,只花了两日就办成了。” “属下还将刘昌留在了裕安城,准备过些时日再将人召回来。”阿萱说罢,与皇上四目相对。 皇上似乎有些意外阿萱居然能知道他真正的心思。 将刘昌留在裕安城,等于是在裕安城培养了属于金羽卫的势力。 也是金羽卫势力向外蔓延的第一步。 看着阿萱那双精明的眸子,皇上终于是点了点头,“金羽卫交到你手里,朕放心。” 前提是,她与粱煜,亦或是公孙羽,没有半点关系。 阿萱自然是明白的。 翌日。 公孙羽班师回朝,皇上大喜,设宴接风洗尘。 宴上,皇上很是欢喜。 突厥陈国两大边患是一直都是皇上的心事,而如今,两处皆是大胜而归,还带回了不少战利品充盈国库。 皇上怎能不喜? 相比之下,粱煜就显得寡淡许多。 时不时饮上一杯,给人一股子置身事外的意思。 而紫瑜郡主却是坐到了公孙羽的身旁。 好似是又找到了靠山一般,看着公孙羽,目光灼灼。 大约是觉得,公孙羽如今是她唯一能不嫁给仲恩的希望了吧…… 如若,公孙羽也能同粱煜一样,用军功换她的自由,她就不信,仅凭阿萱一人,还能阻止不成! 思及此,紫瑜郡主便是勾唇轻笑,而后举起酒盏,对着公孙羽说道,“阿兄大胜陈国,今日班师回朝,紫瑜敬阿兄一杯!”天籁小说网 紫瑜郡主说着,便是举起了酒盏来。 她今日的面巾,倒是厚实,是以这会儿将面巾取下饮酒,那半张脸的伤疤顷刻间便引起了公孙羽的主意。 酒盏还未碰到唇,紫瑜郡主的手腕已是被公孙羽捏住了。 “你的脸?”公孙羽双眸骤然一沉,隐隐染着怒意。 他离开凌城时,紫瑜的脸都还是好好的,怎么一个多月不见,就成了这幅模样了? 紫瑜郡主早就料到了公孙羽会有这样的反应,眼底隐下几分笑意,只做出一副可怜无辜的模样,“是,是被够咬的,是,是意外……” 话虽如此,视线却是看向阿萱这边。 于是乎,傻子都知道这伤于阿萱脱不了干系了。 公孙羽顺着紫瑜的视线看向阿萱。 却见后者正自顾自吃得开怀。 但,满大殿的人都看向她,她也不能装作若无其事。 便是冲着公孙羽一笑,“恩,郡主所言不假,我能证明,是意外。” 紫瑜郡主只觉得阿萱的脸皮厚得可以。 当下便是拉着公孙羽的衣袖,道,“阿兄莫要生气,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如今再责备谁都无济于事,还是说点高兴的吧!此次阿兄立下赫赫战功,皇上肯定会给阿兄好多赏赐呢!阿兄不如告诉皇上,你想要什么?” 虽是毁了半张脸,可紫瑜郡主那单纯无害的模样早已深入人心。 这会儿提起此事,竟也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妥。 毕竟,当初她的脸被狗咬后,粱煜已经杀了一只狗给她‘报仇’了,至于是不是伤了她的那只,她没有证据,说得也算不得数。 更重要的事,她不想因着一只狗而与粱煜产生嫌隙。 所以,这件事点到即止就好。 只要让公孙羽心里清楚,害她成为如今这幅模样的人是阿萱就好! 自幼,公孙羽便是最疼她的那一个。 她不信,公孙羽会对此事无动于衷! 而此时,她提起了公孙羽的军功。 惹得众人都不由得想起几日前,粱煜就在这大殿上,说要用军功换紫瑜郡主的婚约无效。 一时间,众人也都纷纷在心中猜测起来,这公孙羽会不会也来这么一出。 殿上,皇上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道,“是啊,公孙将军抵御陈国一年之久,如今大胜而回,朕自是要好好赏一番。你想要什么,尽管说。” 闻言,公孙羽当即上前,跪于大殿之上。 气宇轩昂,与那日的粱煜如出一辙。 仲太傅的脸色已然是极其难看。 倘若,连公孙羽都要用军功换取婚约无效,那岂不是说明,他仲家根本就不配迎娶紫瑜郡主? 这让他的老脸往哪儿放?! 可,就在所有人都担心公孙羽会重蹈粱煜覆辙之时,他却对着皇上拱手行礼,道,“微臣只想向皇上讨一门亲事!” 讨一门亲事? 满殿众人又开始窃窃私语。 只想着,莫非公孙羽是想要迎娶紫瑜郡主? 毕竟只是义兄妹,没有血缘之亲,想娶也不是不可以。 可…… 这不就等于是要皇上毁了紫瑜郡主与仲家的婚约吗? 就连紫瑜郡主自己都有些意外。 她其实一直都觉得,公孙羽是喜欢她的。 因为公孙羽对她的好,早已超出了兄妹的情意。 可,嫁给他…… 似乎也不是不行,虽然在她心里,公孙羽比不上粱煜,但比之仲恩也不知是好了多少。 至少,公孙羽很疼她。 恩……也不是不可以。 如此想着,紫瑜郡主的脸上已是染着几分羞怯。 而其余众人皆是蹙眉,只等着皇上如何回应。 可,还不等皇上开口,公孙羽便又道。 “微臣,心仪萱统领已久,还望皇上成全!” 一句话,惊得满殿哗然。 紫瑜郡主更是瞪大了双眼,直直地看着公孙羽,好似是不信他的话一般。 他居然,提都没提她! 心仪那贱人已久? 何时的事? 在凌城那会儿? 那…… 那玉簪! 紫瑜郡主猛然想到了什么,便是立刻瞪向阿萱。 她怎么都没想到,那玉簪竟然真是公孙羽给了那贱婢的! 却在这时,一直不曾开口的粱煜突然冷笑了一声。 他把玩着手中的酒盏,一双眸子透着寒意森森,染着几分嘲弄般的轻笑,看向公孙羽,“戴罪之人,也敢当殿求娶。” 第138章 注定是仇人 一句‘戴罪之人’,足以令众人震惊。 公孙羽大败陈国,理应是大棠的功臣,怎么就突然成了戴罪之人? 戴的什么罪? 公孙羽眉心微拧,脸色很是微妙。 而殿上,皇上也不由的问道,“镇远王这是何意?” 粱煜放下酒盏,冲着皇上拱手算作行礼,却是连身子都未起,道,“公孙羽奉命镇守边境,却擅离职守月余,论罪,当诛。” 声音清清淡淡,却在这大殿之上掀起无上波澜。 一旁的紫瑜郡主更是忍不住惊呼了一声,“煜哥哥!” 她显然是没想到,粱煜居然会用这事儿来对付公孙羽。 守将擅离职守,哪里是一个‘诛’字就能了解的? 如若皇上发难,公孙羽怕是得丢了禹王留给他的兵权! 只见,皇上忽然拍案而起,“你们两个,随朕来!”说罢,皇上长袖一挥,便是转身离去。 公孙羽与粱煜相互看了一眼,这才纷纷起身跟上。 待人一走,殿内瞬间哗然起来。 不少大臣都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而,紫瑜郡主的视线却一直恶狠狠地等着阿萱。 就好似揭露公孙羽擅离职守的人是她似的! 莫名其妙,她可是连屁都没放一个,多无辜? 不理会紫瑜郡主无端的怒意,阿萱自顾自吃了个饱,而后起身,率先离去。 是夜,月色明朗。 阿萱正坐在屋顶之上伴着清风赏明月,却见一人飞身而来,落在她身边。 “小萱萱怎么坐在这儿?天凉了,要不咱们回房?” 爽朗的声音带着几分笑意。 阿萱翻了个白眼,想着若不是公孙羽这人长得还行的话,单凭这张嘴就能挨不少打。 “皇上没罚你?”阿萱问。 公孙羽挑眉一笑,“我立下那么大的军功,擅离职守两个月而已,皇上哪里舍得罚我!” 闻言,阿萱一声冷笑。 擅离职守这罪名,可不小。 虽说那会儿陈国已经败了,可若是日后的将士都学着公孙羽的样子擅离职守,军纪何在,国法何在? 这也是为何皇上会将粱煜和公孙羽叫走的原因。 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这事儿可不好糊弄。 听得阿萱冷笑,公孙羽自然知晓她是知道其中利害的。 便是叹息了一声,道,“唉!只怪我御下不严,手下竟出了叛徒,不过,也好,就当清理门户了。” 说话间,公孙羽抬手轻揉阿萱的脑袋,“只是你我的婚事,怕是得缓上一缓了。” “再敢摸我的头,小心你的狗爪子。”阿萱一记冷眼邪睨了过去,透着凌厉。 公孙羽悻悻收回手,“小萱萱真是凶。” “你少来。”阿萱瞪了公孙羽一眼,而后伸手,一根玉簪子递到了公孙羽的面前。 见状,公孙羽眉心不由得一拧,“小萱萱这是什么意思?” “我听紫瑜郡主说了这簪子的来历,太贵重了,我受不起。还你。” 她又将簪子往公孙羽的面前送了送。 可公孙羽没有接。 只露出一脸受伤的神色,道,“小萱萱这是要与我退亲?” “本来也没结!”阿萱有些恼,便将玉簪子直接塞进了公孙羽的怀里。 公孙羽一把按住她的手,这使得阿萱的手整个都贴在了他的胸口上。 隔着衣衫,她能感受到他的炙热。 “这簪子,我从不轻易送人,小萱萱当真是要这般伤我的心吗?” 月色之下,那张温润俊俏的脸上,透着令心疼的哀愁。 但…… 阿萱却是嗤之以鼻。 一把抽回手,不忘了拍打一下手背上的余温。???.23sk. 她瞪了他一眼,冷哼道,“紫瑜郡主的脸,是我毁的。公孙将军身为紫瑜郡主的义兄,一贯对她便是极其疼爱,我可不信你半点报仇的心思都没有。” “报仇?”公孙羽摇头苦笑,“是啊,看到她被毁了容,我的确恼怒。可,她在京城,有皇帝老儿跟粱煜那狗贼护着,都能被你伤成这幅模样,我又有何脸面,问你报仇?难不成,也毁了你的脸?啧,我可舍不得。” “……”阿萱一时无语。 这公孙羽,对于皇上跟粱煜的称呼,还真是蛮别致的。 叹息摇头,阿萱冲着公孙羽勾唇一笑,“我呢,不是什么情窦初开的小姑娘,公孙将军大可不必在我这儿浪费时间,因为,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信。” “为何不信?”公孙羽一脸真诚,“我对小萱萱是一见钟情,一片真心……” “可以了,再说就恶心了。”阿萱打断了公孙羽,“你是紫瑜郡主的义兄,所以我们只能是争锋相对的关系,往后也别再喊我什么‘小萱萱’,否则,你那狗头我都给你拧下来。” 她说罢,便是一跃而下,踏着满地月色,大步而去。 注定成为仇人的人,何必非要装得亲近呢? 他是紫瑜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那,便不可能成为她亲近的人。 看着阿萱那娇小的背影,公孙羽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胸前的玉簪子被他重新拿在了手里,那上面还沾着些许温度。 属于她的温度。 好一会儿,那张阴沉的脸复又沾染上了笑意。 看着阿萱身影消失的方向,公孙羽不由地叹息了一声。 “唉!小萱萱怎么能不信我呢?可真是伤我的心。”说罢,他将那玉簪子收入怀中,无比郑重。 公孙羽擅离职守之事,到底是没起多大的波澜。 毕竟,如今在兵权之事上,皇上权衡得很好,没有必要徒添波澜。 反正那日,是君臣三人关起门来说话,旁人也不清楚事实究竟是如何,倒也没人追究。 一个月后,紫瑜郡主大婚。 十里红妆,从皇宫到仲府,绫罗绸缎染红了一路。 皇上到底还是心疼紫瑜郡主的,让她在宫中出嫁,给了公主才有的礼数。 十八抬的大轿,富丽堂皇。 好似皇上心知这婚事委屈了紫瑜,所以在牌面上,给予了力所能及的补偿。 当真是风风光光。 阿萱坐在路边的茶楼雅座内,冷眼看着那顶十八抬的大轿从自己眼前行过,眸色微冷,嘴角勾起一抹奸邪的笑。 她这个人,如此小心眼。 紫瑜郡主毁了她的及笄宴,她怎么可能允她风光出嫁? 第139章 闹婚礼 上一世,还没有被粱煜抛弃的阿萱,是怎样一个人呢? 恩…… 纨绔子弟都懂吧? 阿萱就是出了名的女纨绔。 毕竟,仗着粱煜撑腰,除了皇帝的屁股她不敢摸,这世上,哪里还有她不敢的? 所以,当阿炎领着十几条流浪狗冲进迎亲的队伍时,阿萱只是端起了面前的茶盏,笑得格外欢喜。 那十几条狗,就这么在迎亲的队伍里横冲直撞。 一边跑,一边‘汪汪汪’的叫着。 声音几乎盖过了喧闹的锣鼓。 “哪里来的野狗!”有人怒喝,招呼了人就来赶。 可,这些可是流浪狗啊! 是在这大街小巷之中混迹多年,在各种大爷大妈的棍棒底下讨生活。 其反应有多敏锐,身形有多敏捷,都是不需要旁人去形容的了。 就凭那几下喝骂,挥赶,哪里就能赶走的? 一时间,原本还艳羡着紫瑜郡主的百姓们都纷纷露出了看好戏的脸色。 眼看着,那一群狗就要冲着紫瑜郡主那十八抬的轿子冲去。 轿子里的紫瑜郡主早已是变了脸色。 她最怕狗了! 当初在镇远王府差点被四条猎狗扑倒,后来在凌城又被那畜生伤了脸,如今的她,一听到狗叫声,便是浑身不自在。 而这会儿,狗叫声越来越近,紫瑜郡主的身体已是忍不住颤抖起来。 脑海中,已然是脑补出了被那群狗撕咬的画面。 “救我!”突然,紫瑜郡主大声呼喊了起来,声音无比尖锐。 “快点拦住它们!别让它们过来!快救我!” 那声音,就跟是疯了一样。 全然没有一个大家闺秀该有的端正贤淑。 离得近的百姓听到了轿子里发出这样的声音,都忍不住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不是说,紫瑜郡主最是温柔吗?怎么跟个泼妇一样?” “这声音,比我家那婆娘还不如!” 甚至,透过那偶尔掀起的帘子,众人都可以看见早已失了态的紫瑜郡主。 谁都不知道,只是几只狗而已,怎么就能把堂堂郡主吓成了这样。 可阿萱却知道,这种心理阴影,才是最致命的。 紫瑜郡主对于狗的惧怕,就像她害怕蛇。 只需要一点点,就足以让人崩溃。 阿萱倚在窗口,就等着阿炎带着它的弟兄们扑向那排场甚大的花轿。 等着看紫瑜郡主在众目睽睽之下从花轿上跌落,狼狈不堪,丑态尽出。 啧,光是想想,她就觉得心里无比舒畅。 却在这时,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如同一把长剑,划破了喧闹。 “阿炎。” 就是这么淡淡的一声唤。 压根就不需要再多的威胁。天籁小说网 阿炎就怂了! 停在原地,尾巴瞬间耷拉了下来,转过身,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很没用的哼哼起来。 其余的流浪狗们见自己的‘老大’都这样怂兮兮的,便也一个两个都停了下来,不再叫唤,全都看着阿炎,等待着下一步的指示。 可,阿炎哪里还敢有什么指示。 那边粱煜只是用鼻子哼了一声,“过来。” 它就屁颠屁颠过去了。 半点犹豫都没有。 看得二楼雅间内的阿萱当真是咬牙切齿。 没用的东西! 阿萱恶狠狠地瞪着阿炎,却忽然察觉到一道锐利的目光。 于是,抬眸,看向了粱煜。 四目相对,他那一双眸子清清冷冷,不染半点温度,却是透着几分警告的意思。 警告她今日莫要再作妖,别毁了紫瑜郡主的婚礼? 呵。 可惜了,她天生反骨,他越是不让,她便越是要做! 迎亲路上的闹剧,因着粱煜的出现而平息下来。 原本带头捣乱队伍的阿炎,如今却成了领队的护卫,走在队伍的最前头,保驾护航。 怎么说呢…… 阿萱就觉得,狗腿子这个称呼,挺贴切的。 紫瑜郡主坐在轿内,终于平静下来,开始整理自己的仪容。 她当然知道,方才那群狗是怎么回事。 不用想也知道,定是阿萱那贱人做的。 非但设计让她嫁给了自己这辈子都不愿意嫁的人,更是让她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出了丑! 这原本,是她对这场婚事唯一满意之处! 十里红妆,声势浩大,是证明她的地位,她的无上荣耀! 可,全都毁在了那个贱婢的手里! 藏于袖下的双手,死死紧握成拳。 那贱婢,果然从一生下来就是与她作对的! 如今想来,当年还是自己太过心慈手软了! 她早就应该杀了她! 而如今,只是杀了她,似乎已经难平她心头之恨。 不过就是粱煜从小养到大的一条狗罢了! 有什么资格跑到她面前来嚣张?! 她不会让她好过的! 绝不! 有了粱煜在前头开路,迎亲的队伍总算是安安稳稳地到达了仲家。 当朝镇远王亲自送亲,紫瑜郡主方才丢掉的那点脸面似乎又都找回来了。 仲恩满脸堆笑,意气风发。 恭恭敬敬地接了紫瑜郡主下轿。 紫瑜郡主饶是心中有千百万个不情愿,可如今大庭广众之下,她也不好做出什么事来。 如今,下仲恩的面子,等于是下她自己的面子,何必呢? 婚礼就这么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紫瑜郡主身为曾经的大棠第一美人儿,如今面色遮面,只露出那一双灵动的眸子,顾盼生辉。 在场谁不夸张仲恩是好福气? 竟娶了大棠第一美人儿,独得圣宠,被镇远王跟公孙将军齐齐捧在手心上的紫瑜郡主! 只要仲恩好好对待这位娇娇儿,往后的仕途还不是平步青云? 这可是多少人做梦都想不到的好事儿啊! 三拜,礼成。 众人纷纷道贺。 可还不待将新娘子送入洞房,便听一阵娇笑声响起。 “哇!今个儿可真是热闹!”阿萱大步走进礼堂,虽是笑,可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姑奶奶就是来找茬’的架势。 紫瑜郡主的眸子瞬间冷冽了起来,这贱婢又想耍什么花样? 阿萱看着紫瑜郡主,缓步上前,“今日是郡主的大喜之日,我特来……” 话音未落,一个高大的声音却挡在了阿萱的面前。 粱煜脸色微冷,幽深的眸子染着寒意。 “回去。” 第140章 养不熟 看着粱煜这急着护心上人的模样,阿萱的脸上也不自觉地染上了寒意。 她眉尾轻挑,语气透着几分嘲弄,“王爷这是做什么?我可是专程来送贺礼的。怎么?不欢迎?” 仲家的人并不想生事端,当即出来打圆场。 “好好好,欢迎欢迎,贺礼签收在那边,萱统领还请随我来。” “不必。”阿萱看都没看那人一眼,只拎起一个小包袱,呈到紫瑜郡主的面前,“当日我及笄宴,郡主特意送了贺礼。今日郡主大婚,我自当回礼。郡主要不要看看,喜不喜欢?” 说罢,不等郡主开口,她便自顾自地将包袱扯下。 金光闪闪。 是一只活灵活现的金狗。 可,并非是当初紫瑜郡主送给阿萱的那只憨态可掬的小狗。 而是一只正张着血盆大口,冲着紫瑜郡主露出獠牙的恶犬! 阿萱特意让人将之前那只金狗融了,又照着阿炎的样子打造出了这只金狗,就是让紫瑜郡主永远都记得她被阿炎咬破了脸的噩梦! 她不是最喜欢挑起别人的心理阴影吗? 她不是最会拿蛇来吓唬她吗? 那如今,阿萱这一招,怎么看都是以牙还牙而已。 紫瑜郡主果然脸色发白。 当初被阿炎扑倒时的场景,仿佛历历在目。 脸颊上的伤口,好似也因着回忆而开始隐隐作痛。 眼看着紫瑜郡主的呼吸都开始急促起来,阿萱便是露出了一抹心满意足的笑容。 就是这个样子。 被从前的恐惧包裹住的感觉,就是这个样子。 她真想问问紫瑜郡主。 怎么样? 害怕吗? 可,不等她开口,粱煜已是上前将那金狗拿了过去,扔给了一旁仲家的管家,而后拉过阿萱的手腕便往外走。 他的手劲极大,阿萱被他拽得手腕生疼,却又挣不脱。 直到被他拖去了无人的地方,他才松了手。 “痛死了!”阿萱揉着自己的手腕,眉心微拧。 手腕上发白的手指印根根分明。 粱煜却是阴沉着脸,眸间染着几分嘲讽,“怎么,萱统领也怕疼?” “怕啊!怎么不怕?”阿萱歪着脑袋看他,“我可没那么好的命,有这么多人无条件地疼着护着。” “哦?你没有?”粱煜冷哼一声,眸色渐冷。 他忽然发现,眼前这个还真是头养不熟的狼。 他这十年,倒不如是养了阿炎! 许是粱煜的这一声冷哼多少透着几分自嘲,阿萱莫名也有些心虚。 是,她承认粱煜之前待她极好。 甚至一个月前被她重伤后竟然还连夜赶来替她挡去了那群杀手。 不感动吗? 怎么可能呢? 她的心是肉长的,不是石头做的。 他对她的好,她都记得。 只是,孤城的黄沙太大了,大到模糊了他对她的那些好,唯记得那把悬着血玉的长剑,高高扬起…… 若是可以,她自然也很想拽着前世的粱煜问问清楚,为什么要抛下她,为什么就非得抛下她? 可,眼前的人不是前世的人。 一切都还没有发生,他也给不了她任何答案。 所以,她在这儿独自伤感,没有任何意义。 深吸一口气,阿萱冲着粱煜勾唇一笑,“王爷拽我出来,应该不是为了关心此事吧?” 果然,粱煜也沉了一口气,眉心微拧,“紫瑜已经如你所愿,嫁给仲恩,你还想做什么?” 阿萱耸了耸肩,“我想做的,都已经做了。王爷放心,我不过是小惩大诫而已,不会毁了紫瑜郡主的婚礼的。” 粱煜脸色阴沉得厉害,“既然想做的都已经做了,那萱统领可以走了。” “下逐客令?”阿萱挑眉,“这儿可是仲家,主人家都没发话,王爷有什么资格在这儿下逐客令?” 她原本的确是打算送了礼就走的。 可,粱煜如此护着紫瑜郡主的样子,实在叫人心烦。 所有,她不介意再留一会儿,给他们添添堵。 正想着,忽然一道声音传来,“小萱萱!” “……” 阿萱眉心微拧,回眸看着正一脸轻笑着走来的公孙羽,微微握了拳。 她是不是警告过他不许这样喊她? 可,公孙羽却只当没有看到阿萱那一脸的怒意似的,上前,一把就抱住了阿萱的双肩,“你终于来了,我可等了你好久了!” 那亲昵的样子,好似他们早就约好了一般。 阿萱一脸冷漠,可公孙羽却自来熟得很,笑道,“那边,娘家人那桌,我可给你留了位置的。” “什么娘家人?”阿萱反驳,她可不是那紫瑜郡主的什么娘家人,想想就恶心。 可,公孙羽却是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样,“怎么?你是我未来的娘子,是紫瑜未来的大嫂,理应坐在娘家人那桌啊!” “?” 阿萱怀疑,公孙羽这人脑子不好使。 她上回与他说得还不够清楚吗? 她连那玉簪子都还给他了! “走吧!快开席了!”公孙羽说着,便是牵起阿萱的手往大厅而去。 阿萱本能地想要甩开。 可,不知为何。 在感受到身后那股灼热的视线之后,她竟犹豫了。 她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公孙羽拉着坐下。 旁人都有些看不明白了。 这萱统领瞧着,分明是与紫瑜郡主不对付,可那公孙将军却好似,很宠着那萱统领啊! 瞧瞧,那端茶倒水的狗腿模样,简直是将萱统领当成了宝啊! 众人的视线纷纷往这儿看。 很快,便又发生了一件让他们越发看不懂的事儿。 粱煜也坐下了。 就坐在阿萱的身边。 那一个大圆桌,空位还有七八个。 可粱煜偏偏哪儿都没坐,就坐在了阿萱的身边。 以至于,公孙羽都有些不大高兴了。 “王爷,那儿还有座。”公孙羽嘴角含笑,眼眸微冷,好心提醒。 粱煜却是自顾自给自己倒了杯酒,声音淡淡,“怎么,这儿本王坐不得?” 娘家人这桌,粱煜自然是能坐的。23sk. 公孙羽冷眼看着粱煜,而后冷声一笑,冲着阿萱殷切道,“小萱萱,咱们换一桌。” 说罢,便是拉着阿萱起身。 可阿萱的另一只手腕却被粱煜给拉住了。 只见,他抬眸看向公孙羽,眼底分明染着浓烈的煞气。 “要换你换,她就坐这儿,哪儿都不去。” 第141章 什么身份 那日宫宴,粱煜当众指出公孙羽擅离职守,虽然之后此事没了下文,但镇远王与公孙将军不和之事,已是闹得人尽皆知。 而这会儿,在紫瑜郡主的婚宴之上,镇远王与公孙将军又因一名女子起了争执。 众人的目光都不由得打量起三人来。 粱煜生得俊朗,眉目间自成一股英气,饶是向来冷着一张脸,跟谁都欠了他几百两银子似的,也难抵多少女子将他看做梦中情郎。 而那公孙将军,五官不如粱煜凌厉,却是温润有加,很是秀气,回京之日骑于高头骏马之上,淡笑苍生的模样也讨了不少女子的欢心。 再看那萱统领…… 一双秀眉英气勃发,双眸晶莹,琼鼻朱唇,竟也是个难得的美人儿! 哪怕未施粉黛,也叫人惊艳,这若是稍作打扮…… 啧啧啧,怕是会盖过大棠第一美人的风头去。 只是这萱统领的美,平日里都被那一身的戾气给掩盖了去,旁人见她,惊怕都来不及,哪里敢这样细细打量她。 恩,怪不得镇远王跟公孙将军都会为萱统领起争执。 众人心中都开始泛起看好戏的心思,纷纷猜测着今日萱统领究竟是会跟谁走。 却见阿萱一双秀眉紧拧,不悦地瞥了一眼粱煜,又瞥了一眼公孙羽,这才开口,“放手!” 染着怒意的声音落下,却并未激起半点水花。 粱煜跟公孙羽依旧一人抓着阿萱的一只手腕,看着对方,没有半点要相让的意思。 更是无视了阿萱的不悦。 公孙羽微眯双眸,“镇远王这是何意?” 粱煜冷眸孤傲,“公孙将军不觉唐突吗?” “唐突?”公孙羽眉尾轻挑,“我与小萱萱的亲事,可是镇远王亲笔写下的婚书。镇远王莫不是年岁大,忘了不成?” 粱煜比阿萱大了八岁,比起公孙羽来,也大了足足五岁。 粱煜冷哼,“本王既然虚长公孙将军几岁,那便教你些规矩。一门婚事须得三书六礼,只一封婚书罢了,都不在这三书之列,不可作数。” 最后那四个字一出口,便是气得公孙羽咬了咬牙。 “王爷这是要悔婚?” 粱煜嗤之一笑,“是又如何?” 不料,公孙羽竟也笑出了声,“那我倒是要问上一句,镇远王凭什么身份悔婚?”m.23sk. 话音落下,满场俱静。 所有人都在等着粱煜的答案。 是啊,凭什么身份呢? 谁都知道,粱煜养了阿萱十年。 可这十年,他们到底算什么? 是父女,还是兄妹? 然而,没有等来粱煜的回答,那张圆桌便被阿萱一脚给踹翻了。 满座佳肴摔了一地。 “放手!” 阿萱再次开口,怒意更甚。 粱煜跟公孙羽这才松了手。 阿萱猛然起身。 锐利的眼眸扫过公孙羽,又看向粱煜。 满腔怒意,却偏偏一句都说不出来。 这二人,今日定都是吃错了药才来的! 却在这时,一个丫鬟竟是慌慌张张地从后院奔了来,“不,不好了!仲大少爷死了!” 什么?! 仲恩不是送了紫瑜郡主回新房吗? 怎么就死了?! 仲太傅一把抓过那丫鬟,“今日乃我仲府大喜之日,你再胡言乱语,休怪老夫不客气!” 丫鬟红着双眼,急切道,“是真的!仲大少爷中了毒,郡主都被吓坏了!” 闻言,众人这才察觉到真出了事,纷纷跑向后院。 阿萱赶到时,公孙羽跟粱煜都已经在新房里了。 紫瑜郡主正缩在粱煜的怀里,嘤嘤嘤地哭着,果真像是被吓坏了。 而公孙羽正蹲在仲恩的尸体旁查看。 仲太傅随后赶来,在看到仲恩果然倒在地上七窍流血之时,便是大喊了一声,“恩儿!” 当下就要冲进屋去,却被阿萱抬手拦住了。 “此乃命案现场,还请仲太傅莫要踏入,以免毁了证据。” 说罢,阿萱又看向屋内的三人,眼眸微冷,“金羽卫查案,闲杂人等速离。” 闻言,粱煜的眸子便是看向阿萱,份外幽深。 闲杂人等? 金羽卫的效率很快,不多久便已是将后院团团围住。 刘昌前几日刚刚回京,今日恰好能帮上忙了。 看了仲恩的尸体一眼,刘昌这才道,“统领,查过了,是仲恩的那杯合卺酒里有毒。唉!可怜了郡主,这才刚刚成婚就……” 刘昌的话还没说完便察觉到了阿萱嗜血般的眼神。 好似他再多说一句,她就能把他的头拧下来似的。 只得讪讪闭了嘴。 就听阿萱冷漠下令,“除却在这院子里伺候的下人之外,镇远王跟公孙将军乃是最先赶到的,你差两个人去问问话。” 闻言,刘昌一愣,“问话?问谁?” 阿萱回以一个看白痴一样的眼神,“要不问我?” 刘昌忙是赔笑,“属下不是那意思,只是您也知道,先前金羽卫得罪了王爷之后就对金羽卫下手了……” 若不是皇上力保,金羽卫可就差点解散了! “出息。”阿萱翻了个白眼,“万事我抗。” 得了阿萱这句话,刘昌这才点头应声,差了人去找粱煜跟公孙羽问话。 至于紫瑜郡主,那自然是由阿萱亲自审问。 新房隔壁的屋内,紫瑜郡主还是一副涕泪涟涟的样子。 见阿萱进来,紫瑜郡主也没有收起自己的眼泪。 阿萱坐在了紫瑜郡主的面前,看着紫瑜郡主那一副柔弱可怜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 “这儿就你我二人,不必装了。” 闻言,紫瑜郡主抽泣了两声,这才看着阿萱,柔声说着,“我不知道阿萱妹妹这话是什么意思。” “仲恩死了,你不是最开心的那个吗?” 话音刚落,紫瑜郡主便是冲着阿萱一笑。 果然,在阿萱面前,她早已懒得做戏。 “是又如何?”紫瑜郡主笑意浅浅,一边抹着眼角未干的泪痕,一边道,“难不成阿萱妹妹想说,人是我杀的?” 阿萱对着紫瑜郡主一声嗤笑,“是啊,人就是你杀的。” 面对阿萱的指控,紫瑜郡主并不慌乱,眸间依旧笑意盈盈,“怎么?你有证据?” 第142章 证据 紫瑜郡主的笑,很是挑衅。 阿萱自然是耸了耸肩,“我若有证据,郡主可不是坐在这儿了。” “是啊,你没证据就说我杀人,若是被煜哥哥知道了,还不知会与你闹成什么样子。” 紫瑜郡主双手撑着脸颊,手肘抵在了桌面上,就这么轻笑着看着阿萱,“你为了让我嫁给仲恩,费尽了心思,甚至还与煜哥哥撕破了脸,如今仲恩死了,你定然是气坏了。可是怎么办呢?人的确不是我杀的呀!” 阿萱挑眉,“哦?可是屋内就你们二人,不是你,又会是谁?” 紫瑜郡主冷声一笑,“这就要萱统领去查了。” “仲恩送完你之后,理应去前头招呼宾客,那合卺酒,照规矩是要洞房花烛夜才饮的,他为何这么心急,送你入了洞房便要饮酒?” “他说渴了,屋里没水,便饮了酒。” 这样的回答,简直可笑。 说出去谁能信? 可,当时屋里只有仲恩与紫瑜郡主在,所以紫瑜郡主说什么,就是什么。 哪怕不信,只要她一口咬定,也由不得旁人不信。 阿萱一双眸子阴冷,染着嘲弄般的冷笑,“合卺酒里的,乃是剧毒,见血封喉,哪怕当时我就在仲恩身旁也救不了他。” 紫瑜郡主并不在意,一脸无所谓的模样。 却听阿萱接着冷笑道,“可奇怪就奇怪在,只有仲恩喝下的那一杯合卺酒里有毒,旁边的那一整壶酒,都没有。就好似,是有什么人替仲恩倒了酒,而后趁机将毒下在了那杯酒里。” 阿萱话音刚落,紫瑜郡主便是拍起手来,“不愧是金羽卫统领!那,是什么人下的毒呢?” 语气,嚣张至极。 她就是仗着阿萱没有任何证据,方才会是这般态度。 那,证据呢? 紫瑜郡主给仲恩下毒,身上总该会留下些证据来才对。 比如,毒在下进杯子之前是装在哪儿的? 在进这屋审讯之前,她已经让人检查过紫瑜郡主的双手,毒并非是藏在紫瑜郡主的指甲之中。 那,就应该是有别的什么东西,装了毒。 可,金羽卫搜遍了整个房间都没有搜到任何可疑之物。 看着紫瑜郡主如此得意的模样,阿萱想,她大约是猜到个大概了。 走出屋子,刘昌已是在外等候。 见到阿萱,便是一脸为难,道,“统领,公孙将军什么都不肯说,只说若想知道什么,就让您自个儿去问他。” “恩。”阿萱冷着眉眼。 正好,她也的确是要亲自问问公孙羽。 却见刘昌还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惹得阿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干嘛?” 刘昌扯出一抹苦笑,“镇远王也是这样说的。” 哦,这两人倒是很有默契嘛! 阿萱眉心微拧,而后转身,去了公孙羽所在的屋子。 见到阿萱,公孙羽瞬间堆满笑容,“小萱萱这是先来看我了?” 语气竟是有种莫名的得意。 他说着,便要迎上前来。 却不料阿萱忽然就拔出了匕首,朝着公孙羽袭去。 公孙羽猛然一惊,立即闪身躲避,“小萱萱这是做什么?!” 阿萱手下未停,招招狠厉,“你联手郡主,毒害仲太傅之子,该杀!” 公孙羽手无寸铁,唯有躲闪,“小萱萱何出此言,我分明与你在一起,如何能够与紫瑜联手,毒害仲太傅之子呢?” 话音刚落,阿萱的匕首便已是刺向他的喉头,公孙羽显然躲避不及,关键时刻,阿萱的匕首忽然转了方向,只割下了公孙羽的一缕发丝。 她的匕首是哥舒阿依送的,染着剧毒,哪怕只是破点皮,都能叫人毒发身亡。 而看着落在地上的头发,公孙羽眉心微拧,却出露出几分委屈的模样,“小萱萱如此冤枉我,可真叫我伤心。” “你拽着我,还故意跟粱煜起冲突,就是为了分散大家的注意力。”阿萱收起匕首,冷漠地看着公孙羽,“你在众人都未到之前就赶到了新房,是为了毁灭证据。” “那可是我的妹婿。”公孙羽一脸无辜,“我怎么能忍心让我的妹妹守寡呢?” “真恶心。”阿萱看着公孙羽,毫不遮掩地露出厌恶的神情,“你跟你那个妹妹一样恶心。” 闻言,公孙羽那双晶亮的眸子竟闪过几分黯然之色。 阿萱看着公孙羽,万分冷漠,“我没料到你们竟斗胆对仲恩下手,我也没有第一时间想到你极有可能毁灭了证据,所以,我认栽了。” 她方才进来就与公孙羽缠斗,其实目的只是想借着动手的功夫搜身。 可,公孙羽身上并没有任何药瓶之类的东西。 事实上,今日仲府的人这么多,公孙羽可以轻易地将证据转移给他人。 甚至此刻,她所需要的证据已然不在府中。 似乎是知道阿萱已然没了办法,公孙羽也不再执着于说没有,而是苦笑了一声,“她的脸都已经成了那副样子,为何你就是不肯放过她?” “因为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阿萱勾唇一笑,“公孙将军不会没有听过这个道理吧?你是她的义兄,你帮她,我不怪你,但烦请公孙将军日后见着我,莫要装着多亲昵的模样,没的叫人恶心。” 阿萱说罢,便要转身离去。 身后,却是传来公孙羽的声音,“粱煜比我先到新房中,你为何不怀疑他?” 闻言,阿萱脚步一顿,只听公孙羽的声音染着几分自嘲的轻笑,“还是说,根本就是萱统领先入为主地认为,人就是我杀的?” 阿萱没有应声,大步出了屋去。 可,她也想不明白,为何她没有怀疑粱煜。 明明当时,将紫瑜郡主护在怀里的是粱煜。 若紫瑜郡主当时身上真有什么罪证,也是交到粱煜手里比较快。 这样想着,阿萱推开了粱煜所在房间的门。 屋内,粱煜真倚靠在椅背上,手中端着一盏茶,神色淡淡,不喜不怒。 见阿萱进来,粱煜便是抬起眼皮来瞥了她一眼,口中一声嗤笑,“怎么,萱统领可找到什么证据了?” 第143章 胜负未定 阿萱就站在门口,没有打算进去的意思。 只对着粱煜一拱手,“王爷可以走了。” 闻言,粱煜却是露出几分疑惑的神色,“怎么?萱统领有眉目了?” “没有。”阿萱如实回答,“只是觉得,若你们真心要护紫瑜郡主,那我问再多也是徒劳。” 公孙羽,粱煜,甚至是皇上都是紫瑜郡主坚强的后盾。 别说她如今无凭无据的。 便是有,又能如何? 皇上连自己的孩子被害死了两个都没说什么。 又岂会在乎别人的儿子。 粱煜站起身,缓步朝着阿萱走了过来。 “你的意思是,本王伙同紫瑜,毒害仲太傅之子?” 声音淡淡,却莫名染着威压。 阿萱垂眸,看着那双已经近在自己眼前的长靴,心中却没有半点波澜。 下毒这种事,在粱煜看来实在低级。 他绝不会做。 “下官没有那个意思。”阿萱淡淡开口,“下官只是说,事关紫瑜郡主,您不会坐视不理。” 所以,倘若紫瑜郡主真将什么东西交给了粱煜,粱煜绝不会拿出来。 而阿萱所说的这句话,粱煜无法反驳。 可看着阿萱这样淡漠的样子,连看都不看他一眼的样子,他心底便莫名烦躁。 抬步离去,鼻尖却是不自觉地发出一声冷哼,“紫瑜什么都没交给本王。” 阿萱略有诧异的抬眸看向粱煜。 只见他大步而去,背脊挺直,步履生风。 他是在跟她解释? 可,粱煜做事,何曾给过旁人什么解释? 眉心微拧,阿萱微微摇了摇头。 罢了,不去想他了。 他说没有,那便是没有。 就在这时,刘昌急匆匆地跑了来,“统领,找到凶手了!” “?” 阿萱很是疑惑地看着他,“什么意思?” “方才弟兄们在府中盘查,忽然见一人鬼鬼祟祟,形迹可疑,便悄悄跟了上去,结果发现,他正在欲往水井里扔东西!” 刘昌说着,便将一个精致的小瓷瓶递到了阿萱面前,“这里头装着的毒,与仲恩所中的,一模一样!” 也就是说,对方不但毒害了仲恩,还欲下毒,毒害整个太傅府! “是什么人?”阿萱问。 刘昌眉心紧拧,这才道,“是太傅的远房表亲,前任刑部尚书洪元杰的妹妹。” 作案动机也有了。 仲太傅之前将贪污受贿,买卖官员的所有罪责都推到了洪元杰的身上,如今,洪元杰的妹妹就是来报仇的。 不远处的屋子里,紫瑜郡主在旁人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一副伤心欲绝,低头拭泪的模样。 可眼角却在瞥见阿萱时,对着阿萱露出了一个得意又嘲弄的笑意。 似乎在说,这一局,她又赢了。 是啊,她赢了。 阿萱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哪怕,她心里清楚得紧,给仲恩下毒的人就是紫瑜郡主,但如今,人证物证俱在,甚至连洪元杰的妹妹都对下毒之事供认不讳。 而紫瑜郡主,在旁人眼里也不过是个刚成亲就被害死了夫君的可怜女人罢了! 御书房里,皇上将阿萱呈上来的口供拍在了桌案上。 “这恶妇还真是狠毒,竟然还想毒害仲府的所有人,那日婚宴,我朝文武百官俱在,若真被她得逞,我大棠江山都得毁在她的手里!” 阿萱看了皇上一眼,这才淡淡道,“虽然人证物证俱在,可此事尚有两个疑点。一,为何她不先在水井中下毒,而是先毒害了仲恩,惹来众人的警惕之后再下毒?二,为何两杯合卺酒,只有仲恩那杯有毒?” 闻言,皇上这才看向阿萱,只见她眼观鼻,鼻观心地站着,仿佛提出这两个疑点的人并不是她一般。 于是,微叹了一声,“朕明白你的意思,但如今凶手已经伏法,关于这两点,你不如去问问她?” “属下方才进宫之前,凶手便已经服毒自尽了。”阿萱仍旧是那副淡漠的样子。 皇上点了点头,“也好,这也算是给仲太傅一个交代了。” 说着,皇上的眼角不自觉地瞥向阿萱。 可阿萱还是那淡淡的模样,并没有想继续说什么的意思。 于是,皇上又道,“萱统领辛苦的,仲太傅被毒害这事儿如此之快就找到了凶手,金羽卫上下,统统有赏。” “多谢皇上。”阿萱拱手行礼。 皇上见她这一副冷漠的样子,不由地挥手,“行了,你退下吧!” “是。”阿萱这才退出了御书房。 关于那两个疑点的事儿,她也没再提及。 一国之君,若是连这两点都想不明白,那才是天大的笑话。 但她早就猜到皇上不会深究此事。 他们都是紫瑜郡主的保护伞,怎么可能会让这件事牵扯到紫瑜郡主去呢? 可…… 阿萱却不会让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仲家,上午还是喜庆的婚宴,下午便是一片白衣素缟。 阿萱来时,仲太傅坐在一旁,脸色难看,不过仅仅几个时辰而已,他却像是老了十几岁一般。 白发人送黑发人,最是悲恸之事。 更何况,仲恩是他最中意的儿子。 而紫瑜郡主也跪在一旁,嘤嘤嘤的哭声没有断过。 阿萱上前行了礼,上了香,这才看向紫瑜郡主,却见她趁着低头拭泪的功夫,对着阿萱一笑。 阿萱没理她,而是行至了仲太傅的面前,拱手道,“凶手在狱中自尽了,仲太傅节哀。” 仲太傅看都没看阿萱一眼,一双眸子混沌无光。 但,眼底却是隐着仇恨的。 阿萱便也没再说什么。 只从怀里取出了一封书信,递到仲太傅面前,“太傅,节哀。” 她又说了一遍。 这才惹得仲太傅回过神。 看着面前的书信,满脸疑惑,但还是接了过去。 “这是?” “太傅一看便知。” 阿萱说罢,对着太傅行了礼,方才转身离去。m.23sk. 而离去前,她看到紫瑜郡主正死死地盯着她,那一双眸子分明染着怒意,似乎是在问她又耍了什么花样。 而,阿萱只是冲着紫瑜郡主微微一笑,笑意便如同她方才冲着阿萱笑时一样。 赢? 呵。 是胜负未定。 第144章 想家了 没有人知道,阿萱给仲太傅的书信中到底写了什么。 只知道,仲太傅在灵堂之上打开看过之后,便将这封信当众扔进了燃着纸钱的火炉里。 不乏有仲家的其余人问仲太傅信上究竟写了什么。 可仲太傅只是摇头摆手,始终一句话都没说。 酒馆里,阿萱带着刘昌等人在饮酒。 隔壁桌恰好在议论此事。 “听闻,紫瑜郡主在仲恩的灵堂之上几次哭晕了过去,惹得仲太傅甚是怜惜。” “唉,堂堂郡主,金枝玉叶,前脚刚嫁入仲家,后脚就成了寡妇,真是可怜啊!” 很显然,如今的紫瑜郡主在大棠百姓心中就是个无辜可怜的弱女子。 对此,阿萱除了嗤之以鼻,就只能多喝两碗酒助兴了。 “哎呦,我不行了!”刘昌摆了摆手,摇头晃脑,“喝不动了,我,我要回去了!” 同桌的两名金羽卫也是纷纷起身,“属,属下也不行了……” 只是,两人刚刚站起便摔在了地上,显然是醉得不轻。 相比之下,阿萱却是面不改色。 甚至有些嫌弃地看着他们,“你们这种酒量,在军中就只有挨欺负的份。” 刘昌连连点头,表示自己就是个废物,顺道劝着,“统领,时候不早了您也早些归家吧!嗝,属,属下就带他们先走了!” 刘昌一边打着酒嗝一边行礼,阿萱只得摆了摆手,放他们走了。 可刘昌他们前脚刚走,后脚便有人坐在了刘昌的位置上,对着阿萱傻笑。 “小萱萱……” 话音未落,一双筷子便是直直地朝着公孙羽的双眸袭去。 公孙羽忙是躲了过去,一把抓住筷子,满脸后怕,“小萱萱,你这是谋杀亲夫!” “滚!”阿萱没好气地应了一声。 若是可以,她是半句话都不想跟他说的。 可,公孙羽却显得极其无辜。 “怎么了?还在生气?”放下筷子,公孙羽眉心微拧,好看的五官凑到了阿萱面前,无辜的大眼睛对着阿萱眨巴了两下,“若不然,你打我两下消消气?” 阿萱一把将手中的酒盏摔在了桌上,看向公孙羽,甚是不悦,“我说,你是不是有病?我有没有跟你说过让你离我远一点?怎么?我上辈子是欠了你们兄妹二人的是不是,非得来我跟前找晦气?!” 许是阿萱的语气太恶劣了。 公孙羽面色一僵。 当着酒馆这么多人的面,显然也是有些尴尬。 他讪讪地坐了回去,低声道,“我只是以为事情真相大白,你就不生气了……” “真相大白?”阿萱扯着嘴角一笑,“怎么?公孙将军不会真以为您那位义妹是朵纯情无辜小白莲吧?” 真是懒得与他废话! 阿萱倒了杯酒,自顾自饮着。 公孙羽坐在一旁,就这么看着。 好一会儿方道,“不管你信不信,我并没有参与此事。” 阿萱翻了个白眼,“关我屁事。” “怎么不关你的事?”公孙羽有些急了,“咱们是有婚约的,我没做过那些违法之事,就代表你未来夫君是清清白白的!” 未来夫君? 阿萱人忍不住一笑,转头看向公孙羽,“粱煜不是悔婚了吗?” 公孙羽便又凑了上来,“小萱萱,这婚事是咱们俩的,他说了不算!” “他说了不算,那谁说了算?”阿萱反问。 公孙羽好似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话,眸间染上了几分笑意,“那,为何是他说了算?他是你的谁?” 他是她的谁? 关于这个问题,阿萱还真没想过。 重生一回,她问过粱煜好多次,她在他心里算什么。 却从没想过,如今的粱煜对于自己而言,又算什么。 是因为他好歹养了她十年的原因吗? 为什么她会觉得,粱煜在自己的婚事上是说得上话的呢? 可,他算什么? 他是她的谁? 上一世,她倒是可以很坦然地说,他是她满心满眼爱着的人。 可这一世…… 他算什么呢? 公孙羽何时走的,阿萱也不知道了。 只知道,等自己回过神来时,是酒馆的小二一脸为难地看着她,“萱统领,很晚了,小店该打烊了。” 阿萱微愣,这才惊觉外头的天色竟已是漆黑一片。 于是,慌忙付了银子,离开了酒馆。 如今已是十一月末,夜风吹来有些冻人,却是让阿萱满脸的酒气消散了不少。 烈酒暖身,她也并不觉得冷。 只是想着,她先前不该嘲笑刘昌他们的。 毕竟,她眼下也是醉得不轻。 否则,她分明是要回家的,怎么走着走着,就走到了镇远王府外呢? 她明明……最讨厌这里了! “阿萱姑娘?” 门口的侍卫认出了阿萱,不由得轻唤了一声。 “阿萱姑娘这么晚了怎么会在这儿?可是有什么要紧事找王爷?属下这就去通传!” 侍卫的话,让阿萱有些懵。23sk. 这儿,是她从前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可如今,要正大光明地从这个大门进去,须得有要事,还得要通传。 她与粱煜,与这镇远王府的关系,竟已是这般疏远了。 恩,挺好的。 本来就该这样。 是她自己醉糊涂了而已。 深吸一口气,阿萱对着那侍卫摆了摆手,“没有,我路过。”说罢,便是转身离去。 夜色渐浓。 管家却端着一杯热茶敲开了粱煜的房门。 “王爷,喝茶。” 粱煜抬眸看了管家一眼。 这是王府的老人了,做事一向有分寸,从不会无缘无故大半夜的来送什么茶。 于是,放下了手中的兵书,问,“何事?” 管家看着粱煜,微微叹了口气,便道,“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方才听换班的侍卫说,阿萱姑娘来过。” 闻言,粱煜的眸子微微一暗。 就听管家接着道,“阿萱姑娘说,是路过。” 可萱府与这儿一东一西,如何路过? 管家也是看着阿萱跟在粱煜身边长大的,如今二人闹成这样,他实在不忍心。 见粱煜一直不说话,他便忍不住问,“王爷,您说,阿萱姑娘是不是想家了?” 想,这个家了。 第145章 葬身之地 管家越说越来劲,“王爷,您说阿萱姑娘可是放不下面子来?要不,王爷去将她接回来?” “黎叔。”粱煜接过管家黎叔手中的热茶,终于是开了口,“她差点杀了本王。” 声音淡淡,却是在提醒。 可,提醒的是管家,还是他自己,却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管家明白粱煜的意思,便也只能无奈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他一边走一边絮絮叨叨,“我是看着你们两个长大的,阿萱那丫头闹是闹了些,却从未有过什么坏心思。怎么就闹成这样了呢?” 粱煜看着杯中那慢慢飘动的茶叶,也是想不明白。 是啊,怎么就闹成这样了呢? 翌日。 紫瑜郡主失踪了。 还未下朝,仲府的下人便在宫外急匆匆地禀报此事。 皇上震怒,勒令金羽卫即刻查清郡主的下落。 可,金羽卫的副统领刘昌竟也急匆匆地进了宫。 御书房内,刘昌一脸慌张,“皇上,萱统领失踪了!” 粱煜的神色骤然冷冽下来。 就听公孙羽问道,“怎么回事?” 刘昌却只从怀里取出一封书信来,“方才萱统领的丫鬟萋萋来找属下,说今早便未见萱统领起身,进屋查看之时,只在床上发现这一封书信。” 刘昌将书信呈上。 皇上打开一看,脸色顿时难看至极。 “简直胆大包天!” 他将书信拍在了桌案上。 公孙羽便立即接过,看后也是面色凝重。 而后,便将信递给了粱煜。 粱煜阴冷着一张脸。 看了一眼信上的内容,却并没有半点讶异之色。m.23sk. 他早就猜到了。 紫瑜郡主与阿萱同时失踪,对方的目标,只可能是他跟公孙羽。 信上说了,今日午时,让他跟公孙羽前往京外五里的报恩寺,否则就会杀了阿萱跟紫瑜。 “那报恩寺属下知道在何处,早就没了香火,是个破庙。” 刘昌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人居然能把本事那样大的萱统领都给掳走了。 公孙羽眉心紧拧,“定在午时,对方应该是不想给我们太多的时间准备。” 皇上也表示了担忧,“能同时在太傅府掳走紫瑜,又掳走萱统领,对方的实力不容小觑。你们二人有何打算?” 粱煜慢条斯理地将信纸叠好,上前放在了皇上的书桌上,声音淡淡,“此时出发,应该来得及。” “此时就出发?”皇上有些不放心,“不需要准备准备?若不然,金羽卫也跟着?” “不必。”粱煜冷声回应,“对方在暗,我们在明,做再多的准备都是徒劳。” 如今最重要的,应该是立刻赶到那间破庙才对。 “不行!金羽卫必须去!”刘昌提出异议,“统领被抓,我们金羽卫怎么能够坐视不理?” 粱煜幽深的眸子淡淡瞥了刘昌一眼,“随意。” 刘昌这才松了口气。 可见皇上还是一副神色担忧的样子,便是忍不住劝道,“皇上莫要担心,郡主是与我们统领一并被抓的,有统领在,郡主定然是安全的。” 话音落下,这御书房内的其余三个人却都纷纷看向他,像看一个傻子。 紫瑜与阿萱在一起,怎么可能是安全的呢? 他们一个比一个清楚。 紫瑜与阿萱在一起才是最危险的! 而此时,京外五里的报恩寺内,阿萱缓缓睁开眼,还未待看清楚眼前的一切,便觉得太阳穴一阵胀痛传来,迫得她又不得不闭上了眼。 可饶是如此,她还是察觉到了周围的变化。 这里显然不是她的房间,鼻尖传来的木头腐朽的气息证明,她眼下是在一间破屋子里。 刚才一睁眼,她似乎还看到了佛像,那这儿就应该是间破庙。 昨夜她虽喝多了酒,可也没到会宿醉的程度,所以此时太阳穴的胀痛应该是吸入了大量迷药的缘故。 应该是有什么人,趁着她熟睡,往她的屋子里下了迷药。 她那府邸,拢共没有多少人,会被人轻易闯入倒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儿。 她不知道自己被迷晕了多久,但京城附近的破庙她倒是知道一间的。 报恩寺。 传闻当年有一书生进京赶考,曾在这寺中休憩,得了寺庙主持的吉言。 他一心以为自己有佛运加身,必然能高中,结果名落孙山。 一气之下,竟是趁夜带着刀来将报恩寺上下五十多位僧人砍死了,还在寺庙内各处都埋了火油,要将这报恩寺彻底毁了。 好在一个小和尚机灵,逃了出去,喊了人来才将那书生给抓了。 但,从此之后,这报恩寺便没了香火,而这寺内的火油也从未被人找到。 阿萱深吸了一口气。 待适应了太阳穴的胀痛,她才又缓缓睁开了眼。 果然是间破庙。 阳光透过破败的屋顶照进来,斑驳不堪,满地狼藉。 阿萱的手脚都被手指粗细的麻绳捆着,难以动弹。 脚边的地砖染着一片深色,也不知是不是当年那些僧人的鲜血。 不远处,阿萱还看到了一个人。 哪怕此刻,那人是背对着自己而躺的,她也能认得出来,那是紫瑜郡主。 眉心微拧,她倒是有些不明白,究竟是什么人会绑了她的同时,又绑了紫瑜郡主。 正想着,紫瑜郡主也悠然转醒。 许是脑袋的疼痛,让她发出一声轻咛,“唔,好痛啊……” 随即,紫瑜郡主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大惊失色,“这是哪儿?我怎么会在这儿?来人!来人啊!” “闭嘴。”阿萱冷漠地打断了她的呱噪。 紫瑜郡主这才察觉到还有一人,忙是翻身看了过来,见到阿萱,眼眸顿时被恨意沾染。 “是你?贱人!你把我捆来这里做什么?” “你那两个眼珠子是用来出气的?”阿萱有些恼,若不是被捆了手脚,眼下倒是杀了紫瑜郡主的最好时机。 闻言,紫瑜郡主这才看见阿萱也是被捆住了的。 当下便也不再说什么,只是打量起四周来,越看越觉得害怕。 “这……这里是什么地方?” 阿萱没理她。 可破庙的门却被人推开,一名蒙着脸的大汉走了进来,冷声嗤笑,“这儿是你们的葬身之地。” 第146章 一定很疼吧 紫瑜郡主被吓坏了,满脸惊恐,“你,你要做什么!” 那人却只淡淡扫了紫瑜郡主一眼,而后看向阿萱。 “我已经留下了书信,镇远王与公孙将军都会前来,萱统领不如猜一猜,他们是会救你,还是救郡主。” 这种事,哪里还需要猜。 答案不是众所皆知的吗? 在她跟紫瑜郡主之间,粱煜永远都会选择后者。 而公孙羽是紫瑜郡主的义兄,他自然也不会选她。 心中掠过几分苦涩。 阿萱看着那蒙面男子,却是微微一声嗤笑,“你不觉得你太贪心了些吗?” 妄图在今日,将大棠的镇远王跟禹王义子一并诛杀。 蒙面男子却是一笑,“两个一起死是最好,若是只死一个,我也是赚了的。” 大棠在经历过那一场内乱之后,如今的朝堂好不容易维持住了难得的平衡。 不管是文臣还是武将,都在相互制约着。 如若,今日粱煜又或是公孙羽有一个交代在这儿,大棠这好不容易维持下来的平衡,必乱! 阿萱忽然想起半年多前,紫瑜郡主给粱煜送吃的,却被她丢了喂狗。 后来,那些狗都死了。 那时便有人想要加害粱煜,而粱煜必然也是从那时起就开始在查了,可,竟然到今日都没有结果。 所以,眼前这人的身份,就让阿萱越发好奇了。 “你是什么人?”阿萱问。 那蒙面男子瞥了阿萱一眼,没有回答,只是轻哼了一声,染着轻蔑。 那破败的木门再次被关上。 一旁,紫瑜郡主也不由的冷哼了一声,“真是愚蠢,你问他是谁他能回答你吗?他若是能回答,又何必蒙面?” 阿萱对着紫瑜郡主翻了个白眼。 “少说些话,容易暴露你的无知。” “你!”紫瑜郡主气极,却是冷笑,“怎么?难道我说错了吗?” 阿萱亦是冷声一笑,却没有理会紫瑜郡主。 她自然知道,她那样问对方是不会回答的。 她要的只是对方的态度。 若是一般人,听到她这样问,大约是跟紫瑜郡主一样,因为她问了愚蠢的问题而对她鄙视居多。 那但男子对她的态度却是轻蔑。 好似是因为她不配知晓他的身份。 想她好歹也是皇上亲封的金羽卫统领。 连她都不配知晓其身份的人,又能有几个呢? 依稀记得,当年除却如今已是皇上的五皇子在那场夺嫡之争中活了下来之外,还有一位七皇子还活着。 因着七皇子的生母被牵连进夺嫡之争中,所以七皇子最后也被贬为庶人,交由一户寻常的农家收养了。 彼时,七皇子还是个孩子,不足为惧,而如今,七皇子已经长大,与方才那个男子,倒是年纪相仿。 所以,若是她没有猜错的话,那人就是当年的七皇子! 因着自幼长于农家,才会生得这般五大三粗的。 看着阿萱的脸色,紫瑜郡主好似是猜到了什么,眉心微拧,“你知道他是谁了?” 阿萱翻了个白眼,没理她。 如此,紫瑜郡主便越发确定了。 于是,撇了撇嘴,“其实我不得不承认,你有时候还是挺聪明的,若不然,我也不能在你手里栽了这么多回,可,再聪明又能如何?一会儿煜哥哥跟我阿兄来了,定也是先救我。” 说话间,她忽然抬眸,看向了屋顶。 只见,她的正上方,悬着一块钉满了竹钉的木板子。 那些竹钉,足有手腕粗细,若是这样砸下来,怕是脑子都会被砸穿。 不单她头顶有,阿萱的上方也有一块相同的板子。 而她们两个手脚被捆,连着一旁的柱子,活动的范围极其有限。 这若是落下来…… 紫瑜郡主突然笑出了声,她看着阿萱,内心的喜悦简直无法抑制,“我真是迫不及待看你被钉穿了身子的样子了!那一定会很疼吧!怎么办啊?哈哈哈哈……” 饶是同样被人绑架的境地,紫瑜郡主便是那般有底气自己能活。天籁小说网 因为,她的身后有皇上,有公孙羽,有粱煜。 是他们,撑着她的底气。 阿萱也忍不住抬头,看着屋顶的钉板。 是啊,肯定很疼吧? 会比脑袋被生生砍下来,还疼吗? 就在这时,阿萱隐约听到了一阵马蹄声。 她几乎是在听到的一瞬间便认出来了,是暗影。 不愧是大棠第一的宝马良驹,总是能够第一时间赶到…… 破庙的门,再次被打开。 方才那名蒙面人再次走了进来,那双自负的眸子瞥了阿萱一眼,又看向紫瑜郡主,这才道,“你们的男人来救你们了。” 说罢,冷声一哼,却是走向了佛前。 而他的手里,还持着一把弓。 透过大开的庙门,阿萱看到粱煜被一群黑衣人给挡住了。 似是准备动手,却听庙内的蒙面人大声一喝,“粱煜,你若再敢往前一步,我便杀了她们,” 蒙面人已是拉弓搭箭。 粱煜果然不敢再往前。 只是看向庙内的眼眸份外阴寒。 “你是什么人?” 竟是与阿萱相同的问题。 蒙面人不禁一声冷哼,“你不必理会我是什么人,你只需要知道,今日这两个女人,你只能救一个。” 闻言,粱煜眉心微拧,“你的目标是我,与她们何干?放了她们,我任由你处置。” 蒙面人好似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镇远王,眼下你说了不算,我说了才算!” 说罢,便是冲着粱煜面前的那群黑衣人使了眼色。 那群黑衣人会意,当即便拿出一根鞭子。 只听蒙面人道,“只要镇远王能受了这一百鞭,我便允你救一人,如何?” “本将军听你放屁!” 一道清亮的喝骂传来。 公孙羽一跃下马,看着那群黑衣人冷笑,“我与镇远王联手,只怕就凭你们几个,拦不住吧?” 蒙面人亦是冷笑,“所以,我早已再次设下机关,只要你们敢妄动,她们二人头顶的机关便会将她们扎成筛子!” 闻言,紫瑜郡主顿时变了脸色。 而阿萱却是忍不住低笑出声,“原来,这东西是要一并落下的啊!” 所以,要疼的话,也不会是她一个人疼呢! 第147章 往事 紫瑜郡主的脸色已是面如死灰。 当下也不理会阿萱的嗤笑,而是冲着庙外哭喊起来,“煜哥哥,阿兄,我害怕……” “紫瑜莫怕!阿兄一定会救你的!”公孙羽冲着紫瑜郡主喊着,而后看向那蒙面人,“一百鞭子就一个人是吧?来吧!” 他倒是爽快,说话间甚至还脱去了外衣。 谁知,那蒙面人嗤之一笑,“公孙将军是觉得,我掳来这两个女人,是为了好玩?” 一人一百鞭子就能救走一个女人,两个人正好把这两个女人救走? 他废了那么多的心思,只是为了打这两个男人一百鞭? 公孙羽甚是不悦,“那你们到底是想怎么样?打不打?” “打,但不是打你。”蒙面男子的目光死死盯着粱煜,“他,一百鞭。” 闻言,公孙羽下意识地看向粱煜,有些不明白,为何那蒙面人非要打粱煜。 有仇? 而粱煜,好似想到了什么。 嘴角,掠起一抹阴鸷的笑。 “七年前,五皇子登基为帝,下令鞭笞谋反者百鞭,以示惩戒。” 粱煜的话显然也令公孙羽想到了什么,“是因为叛军害死了义父,皇上才会怒下此令。” 那时,他忙着义父的丧葬,忙着照顾紫瑜,并未理会此事。 只听闻,行刑之人,是粱煜。 而想起了那件事的,不单单只有公孙羽。 那蒙面人双目充了血,“我母妃是无辜的!是你们非说她是叛贼!一百鞭,你们让她一个弱女子活活受了一百鞭!”m.23sk. “母妃?”粱煜微微眯起双眸,“你是七皇子?” 眼见着身份已经被揭穿。 蒙面人索性扯去了面巾。 正是当初被送养的七皇子! 许是常年在外劳作的缘故,七皇子的面相瞧着要比实际年龄老了两岁。 却是越发与皇上相像了。 粱煜眸色微凉,“我劝过皇上,斩草要除根,如今看来,皇上的确是过于仁慈了。” “仁慈?你可曾见过我母妃的尸首?”七皇子额间青筋暴起,“她那样瘦弱的人,浑身没有一块好的皮肉,她明明都已经死了,可你们还是一直在打她!” “她死有余辜!”粱煜的声音,比之他的脸色更加冷漠,“当年若非她企图下毒谋害皇上跟本王,禹王便不会死。” “你胡说!”七皇子根本不信,“她在宫中并不受宠,从来都只带着我安安分分呆在宫中,她为何要给你们下毒!” “自然是为了你!”粱煜毫不留情地揭穿了当年的真相,“当年活着的皇子就只有你跟皇上,若是皇上死了,这龙椅自然就落在了你的身上。你母妃一开始的确不曾贪心,可后来,听得多了,她便动了心。” “你胡说!”七皇子还是不肯相信,也不想再听粱煜废话,“总之今日,你若不受这一百鞭,这两个女人都得死!” 七皇子说着,手中的弓箭便是对准了悬着两根木板的绳子。 只要他一放箭,绳子必断,两块钉板也会从天而降,狠狠砸在阿萱跟紫瑜郡主的身上。 而纵使粱煜跟公孙羽武艺再高强,外头还有那么多黑衣人挡着,他们根本赶不及救人。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两个女人被钉板砸穿了身子,血肉模糊。 就如同,当年他母妃一样! “煜哥哥!” 紫瑜郡主突然唤了起来,一脸担忧,“我没关系的,你不要听他的!” 阿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瞧瞧,多温柔,多善良啊! 宁可自己被钉得血肉模糊,也不愿粱煜挨鞭子。 可,她分明就是知道粱煜不会对她坐视不理,方才故意做出这幅样子来的。 粱煜没有说话,只是眉心微微拧着,显然也是担忧的。 却听阿萱突然开了口,“既然郡主都说了没关系,那王爷一会儿挨完鞭子记得救我。” 她怕死,也怕疼,她不想被那钉板贯穿身体。 “……” 粱煜脸色又沉了几分。 这丫头,非得在这种时候闹起来? 紫瑜郡主也是没想到阿萱居然会这么说,竟是有些急了,“你,你怎么忍心让煜哥哥挨鞭子!” “我倒是不忍心。”阿萱撇了撇嘴,却是转头看向七皇子,“能不能换换,你把粱煜捆我这儿来,我去挨鞭子!” “……” 别说是那七皇子,饶是紫瑜郡主都无语了。 她可以肯定,若真是将两人换换,阿萱才不会甘愿去挨什么鞭子! “少废话!”七皇子厉声喝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是在拖延时间!” 想等着朝廷派人来救是吧? 他可不会给她们机会! 当下,便又冲着粱煜喝道,“我数到三,你若不做决定,我就下手了。” “一!” “二!” 七皇子数得极快。 但‘三’字未出口,粱煜已是将外衣扔在了一旁,“来!” 见状,七皇子顿时面露狰狞地笑意,冲着自己的手下使了眼色。 当下便有两名黑衣人手持长鞭上前,一左一右,立于粱煜身边。 “啪!” 一鞭子挥下,粱煜的衣衫顿时被划开了一条染血的口子。 那两名行刑的黑衣人显然是受过训练的,挥舞鞭子的动作强劲有力,速度极快。 不过眨眼间,粱煜的身上已是多出了十几条鞭痕。 但,他一声都不吭。 就这么直挺挺地站在原地,哪怕痛得额上青筋梗起,他的身形也没有半点动摇。 就连公孙羽都忍不住别开了眼去,好似不忍再看。 紫瑜郡主更是落下了泪来,“煜哥哥……呜呜,你们别打了!煜哥哥……” 瞧着,倒是有几分真心的。 七皇子看着粱煜身上越来越多的伤痕,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狰狞。 “母妃!你可看到了!孩儿给您报仇了!” 话音未落,一把匕首却已经抵在了七皇子的脖子上。 “看到了。”阴冷的声音,自七皇子的耳边响起。 差点让七皇子以为,真是自己母妃的声音从地府传来了。 可很快,他便发现,那声音并不是他母妃的,而是刚刚还被捆着的阿萱! 但此刻,阿萱不知何时挣开了身上的绳索,将匕首死死抵着他的脖子,嘴角勾着阴鸷的冷笑,“你母妃在天之灵,非但看到了你给她报仇,马上还能看着你去陪他。” 第148章 杀他的最好时机 “你,怎么会!”七皇子大惊失色。 阿萱却是冷声一笑,“怎么?你是没想到有人睡觉还会把匕首揣身上?” 她方才的确是故意拖延时间,可,为的根本不是等什么救兵,而是手脚被捆,行动受限,她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拿到那把藏与裤腿之中的匕首,确实需要时间。 救兵? 那种东西,她上一世等了三个月都没有等到,这一世又怎会再那般天真地指望着别人! 她不似紫瑜郡主那般有那么多人护着,她能倚靠的人,只有她自己。 外头的鞭笞声,戛然而止。 粱煜饶是满身伤痕,也是一副淡然的模样。 拾起地上的外衣,披在身上,冷漠的双眸含着几许嗤笑,“七皇子难道不曾打听清楚,这位萱统领是何许人吗?” 那可是他一手教养出来的,岂是寻常那些弱女子能比的。 七皇子脸色难看得紧,他也没想到这个女人居然还有这样的身手! 他自然是打听过她的本事的,可他明明都捆住了她的手脚了! 怪只怪,他没有将这女人搜一遍身,大意了! 而此时,阿萱的视线却是对上了粱煜的眸子。 她的眼里,藏着笑意淡淡。 可粱煜的脸色,却是渐渐凝重起来。 他显然是从阿萱的笑意里看出了什么,当即紧咬着牙,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恶狠狠的两个字,“你敢!” 阿萱笑意更浓,双唇微启,并未发出任何声音,但那口型分明就是,“我敢!” 见状,粱煜即刻冲进了破庙内,而阿萱也将手中的匕首扔了出去。 朝着那根,捆着那钉板的绳子! 被那些竹钉扎穿了身子,一定会很疼吧! 阿萱脸上的笑意,越发张扬。 她亲眼看着匕首割断那根麻绳,稳稳扎在了门板上。 亲眼看着紫瑜郡主头顶的钉板猛然落下。 亲眼看着紫瑜郡主被吓得惊恐尖叫,花容失色。 却,未能看到那竹钉扎穿紫瑜郡主的身子。 粱煜在关键时刻飞身而来,抓住了掉落的麻绳。 公孙羽也紧随其后,赶到紫瑜郡主的身边,替她解开身上的绳子。 看着那两个人,为了紫瑜郡主拼尽全力的样子,阿萱不由得嗤之以鼻。 啧,就差那一点点了,真是没意思! 于是,她转头看向七皇子,“你不是说,今日弄死他们其中一个也是赚了吗?” 说着,阿萱的下巴朝着粱煜微微一抬,“如此好的时机,你还不动手?” 粱煜眼下抓着绳索,根本无法躲避,否则,公孙羽跟紫瑜郡主都得死! 谁都没想到阿萱会突然说这话。 那边替紫瑜郡主解着绳子的公孙羽都惊得冲着阿萱唤道,“小萱萱!你是疯了不成!” 甚至于,七皇子都诧异地看着阿萱,似是没弄清楚,这女人究竟是真心的,还是故意在诱导他什么。 “不敢?”阿萱眉尾轻挑,“那我来!” 说罢,竟是从七皇子的手中将弓箭夺了过来,拉弓搭箭一气呵成。 她微微侧着头,闭上了左眼,而后瞄准了粱煜的眉心。 “小萱萱!你别疯!”公孙羽急坏了,手下的动作都乱了。 可阿萱却已是将长箭射出。 伴随着那凌厉的破风之声,长箭直直地朝着粱煜而去。 “煜哥哥!”紫瑜郡主大惊,脸色都变了。 可相比之下,粱煜却仍是那一副面不改色的样子。 那双幽深的眸子凝视着阿萱,非但没有半点惊慌之色,反倒染着几分淡淡的笑意。23sk. 只见,那长箭自粱煜的耳畔划过,断了他一缕青丝,穿过其身后的窗子,而后,一声闷哼传来,伴着鲜血溅染了破碎的窗户纸。 那边,公孙羽终于解开了绳子,扶着被吓得腿软的紫瑜郡主去了一旁。 粱煜也得以松手。 两块钉板砸在了地上,发出一声巨响,掀起满地尘埃。 粱煜看着七皇子,嘴角勾起轻蔑,“本王早就提醒过你,小心这位萱统领。” 阿萱是真的想要杀了紫瑜的。 却不会真的想要杀了他。 至少,眼下不会。 他曾在重伤之时,还连夜替她除去了太傅派去的刺客,她不至于狼心狗肺到以怨报德的程度。 而他也早就察觉到,自他冲入这破庙之后,窗外那个鬼祟的身影。 七皇子的脸色如同沾湿了水。 只听粱煜冷笑道,“若本王没有猜错,门外中了箭的那位,便是你的智囊吧?” 话音刚落,门外便响起了一声轻咳,“咳,咳咳……” 只见,一名被长剑贯穿了肩胛的老者在几名黑衣人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七皇子立即迎了过去,“先生!” 那老者抬手,示意自己暂时并无大碍,而后看向粱煜,“七年不见,镇远王倒是越发耳聪目明了。” 粱煜冷眼看着那老者,冷声一笑,“刘大人还是一贯的眼盲心瞎。” 闻言,公孙羽也立刻行至粱煜的身边,眸色凌厉,甚至隐隐染着怒意,“你是前朝宰相,刘翁?” 当年,便是这刘翁怂恿了七皇子的母妃下毒,害死了禹王! 当年刘翁势力极大,被他逃脱后一直搜寻不到他的踪迹。 没想到,七年之后,这刘翁又卷土重来,怂恿起了七皇子! 阿萱亦是缓步走了过去,“如此说来,先前在镇远王府放毒蛇,而后又在紫瑜郡主送来王府的食盒中下毒的,都是你?” 怪不得粱煜找了许久的凶手都没有找到。 没想到竟然会是前朝的宰相大人作为! 刘翁听着自己的‘光荣事迹’,笑得开怀,“哈哈哈,没错,都是老夫做的。” 但终究是受了伤,刘翁的笑扯动了伤口,当即又倒抽了一口凉气。 “先生!”七皇子看上去很是担忧,“先生先下去治伤,这里有我。” 刘翁却是摆手,“不必,难得他们四人自己站在了一起,我也是想亲眼看看,禹王那老东西在意的人,是怎么个死法!” 话音落下,刘翁便是冲着一旁的黑衣人示意。 那黑衣人当即明白了什么,立刻冲到一旁,按下了一处机关。 四人脚下的地板忽然往下一落,等众人反应过来时,已是落入了一间密室之中…… 第149章 她也有人疼 石板瞬间合上,密室内随之一片漆黑。 “啊!”紫瑜郡主惊呼出声,“煜哥哥,阿兄!你们在哪儿!” 公孙羽就在紫瑜郡主的身边,一把抱住她的肩膀,“别怕,阿兄在。” 紫瑜郡主忙不迭地钻进了公孙羽的怀里。 却是柔声问着,“煜哥哥……你在哪儿?” “在这。”粱煜淡淡应了声,倒也离得紫瑜郡主不远。 紫瑜郡主这才放了心,忍不住问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啊?煜哥哥内力深厚,可以打穿了石板出去吗?” 她觉得,方才她们脚下的石板并不算太厚,以粱煜跟公孙羽的能力,完全能够闯出去。 黑暗中,却只有阿萱的声音传来,“你们闻到什么味道没有?” 闻言,几人都下意识的深吸气。 很快,粱煜便闻出来了,“是火油。” 公孙羽眉心紧蹙,“难道传闻是真的?” 那个书生当真是在这破庙之内埋了火油? 若真是如此,他们便不能硬闯了。 那些火油被埋在这儿也不知有没有什么变数,倘若他们硬闯,不慎激发了火油,只怕是会连同这报恩寺一起灰飞烟灭! 好一阵沉默之后,阿萱却突然开口,“这里有声音。” 闻言,粱煜循着阿萱的声音摸索了过去。 没走几步,便恰好摸到了阿萱的脸颊。 柔嫩的手感传来,却让他如被闪电击中了一般,迅速收回了手。 下一秒,阿萱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将他往自己身边来,“这里,有声音。” 粱煜这才发现,原来阿萱正紧贴着一块石壁,而石壁后面,依稀可以听见潺潺的流水声。 这声音,正常人若非是紧贴着石壁,根本不足以听见。 可,阿萱在落入这间密室之后,便忙隐隐约约听见了。 她曾经失明过一段时日,所以她能迅速地适应黑暗,也能迅速地在黑暗中寻找到哪怕一丝半点的声音。 黑暗中,紫瑜郡主忍不住问道,“什么声音?” “水声。”粱煜冷声回答,“若本王没有记错,这报恩寺的后面有一条溪流,应该就是那个声音。” 闻言,公孙羽也带着紫瑜郡主摸索了过来,在亲耳听到那水声之后,便道,“报恩寺后面的溪流并不大,若此处都能听到声音,就证明这块石板很薄,极有可能是这间密室的出口!” “也有可能是对方的计谋。”阿萱补充道。 倘若这石板连着机关,打开的同时便触发了四周的火油,那才真叫死得一个惨。 紫瑜郡主有些慌了,连声音都在颤抖起来,“那,那怎么办啊?难道咱们真的要被困死在这儿吗?” 却在这时,阿萱的鼻尖又闻到了什么。 她猛地嗅了嗅。 “是火药。应该是七皇子他们点的!” 火药燃烧后的味道极为刺鼻,可七皇子他们在外头点,这味道也不足以被密室里的她们闻到! 眼下阿萱能闻到,就证明这火药离他们已经很近很近了! 近到,随时都会引爆这里的火油! 粱煜当机立断,“管不得那么多了!” 话音落下,他猛地一把将阿萱拉入怀中,而后另一只手凝起内力,对着那石壁便是奋力一击。 只听‘轰’的一声巨响,石壁瞬间炸裂开来。 伴随着一道亮光照射进密室。 紫瑜郡主欣喜大喊,“这儿真是出口!” 可不等她把话说完,公孙羽便已是牵着她奋力往前跑。 三步之后,身后突然传来‘轰隆’的声响,是远处的火油轰然爆炸。 而后牵动着附近的火油,接连的爆炸声,离得她们越来越近。 紫瑜郡主也慌了,脚下顿时没了分寸,一个不留神就被绊倒在地。 “啊!”她一声惊呼。 爆炸声已然袭至她身后。???.23sk. 千钧一发之际,粱煜松开了阿萱的手,回身护到了紫瑜郡主的身后。 伴随着爆炸的巨响,碎石乱飞。 阿萱已经极力跑远了,却还是有几颗几颗碎石差点砸到了她。 等身后没了动静,她才转身看去。 只见,粱煜与公孙羽一左一右地将紫瑜郡主护在怀里,二人的身上都被碎石砸得乱七八糟。 那公孙羽的额头之上,甚至还流了血。 可,被他们护着的紫瑜郡主,却是毫发无伤。 阿萱不明白。 当年的禹王究竟是做了什么事,才会让这两个大棠兵权最重,权力最盛的男人不惜以性命去保护她! 阿萱也承认。 有那么一瞬间,她是真的嫉妒紫瑜郡主。 那种被所有人都护着的感觉,只怕是她此生都不能体会到的吧…… 就在这时,一道呼声自远处响起,“统领!” 是刘昌跟金羽卫。 而刘昌的马背上竟还有一人。 阿萱定睛一看,竟是萋萋! 那丫头怎么来了? 她正想着,便见刘昌已经骑马到了她面前。 而后翻身下马,也将马背上的萋萋给扶了下来。 熟料,萋萋连站都还没有站稳,便立刻跌跌撞撞地冲到了阿萱面前来。 什么都没说,只一把抱住了她。 小小的身体,颤抖得厉害。 阿萱从未见过萋萋这副模样,一时间竟也有些不知所措。 就听刘昌道,“我等方才听到了爆炸声,萋萋姑娘便以为萱统领是出了什么意外……” 闻言,阿萱终于恍然。 方才的爆炸声,的确是太过恐怖了。 于是,轻轻拍了拍萋萋的背,“别担心,我没事。” 只是这短短的六个字,却如同按下了一个开关。 萋萋瞬间嚎啕大哭起来,死死抱着阿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姑娘!你吓死我了!哇……” 哭声悲恸。 连着阿萱都不由得红了眼。 而后紧紧回抱住了萋萋。 她想,方才若是萋萋在场,应该也会第一时间挡在她的身后,以血肉之躯,替她阻挡碎石吧? 思及此,阿萱的目光不由得落在了粱煜的身上。 此时的粱煜也正看着她。 四目相对,他的眸色幽深,不知隐着多少情绪,可阿萱却好似是释然了什么。 她也一点都不羡慕紫瑜郡主了。 因为,她也是有人疼的。 第150章 未来阿嫂 阿萱安抚了萋萋好一会儿,这小丫头的情绪才算是平稳了下来。 而一旁,粱煜等人也走了过来,看向刘昌,“你们方才赶来的时候,可有见到什么人?” 刘昌摇了摇头,“并未瞧见什么可疑之人。” 闻言,阿萱眉心微拧,“那老头受了伤,他们走不远,刘昌,即刻带人在附近搜索。” “是!”刘昌领命,当即喝令金羽卫搜寻起来。 而阿萱却是下意识地看向粱煜。 他先前受了那么多鞭子,加上又替紫瑜郡主挡了那么多碎石,眼下外衣都已经被鲜血染污糟了不少。 若是从前,她定会心急如焚,扯着他去治伤。 可如今,她却强迫自己移开了目光。 不去看,就能让自己不那么在意。 只是,她让自己不去关心粱煜,紫瑜郡主却不能放过这个表现的好机会。 当下便是冲到了粱煜面前来,“煜哥哥!你的伤好严重,我们赶紧回去吧!我带你去治伤!” “呵。”阿萱冷笑了一声,着实是没忍住。 粱煜身为堂堂镇远王,大大小小的仗不知打过多少,府里什么伤药没有,需要别人带他去治伤? 许是她轻蔑的态度过于明显,紫瑜郡主眉心紧拧,冲着阿萱怒道,“贱婢,你方才是想杀了我?我定要禀明皇上,让他严惩你!” 她说的,是阿萱用匕首割断了绳子,害她差点被砸死的事儿。 阿萱对着她翻了个白眼,“下官所做一切,不过就是为了引出幕后主使而已。” “你胡说!”紫瑜郡主厉声喝道,“若不是煜哥哥及时冲进来,我已经被你害死了!” 阿萱却是笑出了声,“郡主误会了,我是早就知道镇远王会扑进来救你,才会斗胆割了那绳子。” 紫瑜郡主气得冷哼,“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信你?” “爱信不信!”阿萱耸了耸肩,随后想到了什么似的,看着紫瑜郡主,眉尾微挑,神情很是嚣张,“倒是郡主一口咬定我要害你……怎么,你有证据?” 就像当初在太傅府,紫瑜郡主问她时一样。 明明知道对方的意图,可证据呢? “你不必嚣张。”紫瑜郡主冷哼了一声,“煜哥哥……” 话一出口,紫瑜郡主便是想到了当初回京途中,粱煜给她的那个巴掌。 她知道,在自己跟阿萱之间,粱煜未必会选她。 而此时,粱煜的眸色也是微微一沉。 所以,紫瑜郡主立刻话锋一转,道,“我阿兄能给我证明。” 在她看来,公孙羽是会无条件站在她这边的。 可谁知,公孙羽却是勾唇一笑,“我方才还以为小萱萱是真想杀了王爷呢!如今看来,我倒是看不清小萱萱的意思的。” 言下之意,阿萱是真的要杀紫瑜还是故意做戏,他也没有答案。 紫瑜郡主俨然没想到公孙羽竟会是这样的回答,当下便是不乐意了,一跺脚,冲着公孙羽怒气冲冲地唤道,“阿兄!你怎么能够胳膊肘往外拐?!” 公孙羽嬉皮笑脸地走到了阿萱的身边,“我是往你未来阿嫂那儿拐,算不得外。” 未来阿嫂? 一句话,说得其余几人的脸色一个赛过一个的难看。 萋萋更是忍不住拽了拽阿萱的衣角,“姑娘,公孙将军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不等阿萱回答,公孙羽便是伸手敲了敲萋萋的脑袋,“小丫头,再过段时日,你就得喊我老爷咯!” “……”萋萋捂着脑袋,看着眼前这面容俊秀的翩翩公子,却一派浪荡子弟的做派,一时有些看不明白了。 阿萱一把将萋萋拉到了自己身后,安抚着,“别理他,他就是个神经病。” 闻言,萋萋连连点头。 恩,她看也像! 公孙羽却是勾着唇,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小萱萱,你迟早是要嫁给我的。”说着,便是俯身在阿萱耳畔道,“你看,连粱煜如今都不反对了。” 阿萱看了粱煜一眼,后者的脸色很不好看。 却也不知是因为那满身的伤,还是因为公孙羽。 阿萱眉心微拧,将心底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抛诸脑后,转眸看着公孙羽,“你就这么想娶我?” 公孙羽眉尾轻挑,“是啊,一见钟情。” 阿萱冷声一笑,自然不会相信他的鬼话,却是伸手抚上了他的脸颊。 这突然的举动,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公孙羽诧异地看着阿萱,眸间隐着几分欣喜。 阿萱踮起脚,缓缓靠近他的耳边,以只有两个人方才能听到的声音道,“你杀了你义妹,我就嫁给你。” 可,公孙羽怎么可能会杀了紫瑜郡主。 所以,她这辈子都不会嫁给公孙羽。 公孙羽眸间的欣喜瞬间褪去,唯有一丝阴沉一闪而过。 他轻笑着看着阿萱,“小萱萱真调皮。” 阿萱回以一笑。 旁人却不知二人发生了什么,刚才那个角度,都以为阿萱是踮起脚尖轻吻了公孙羽的脸颊。 是以,紫瑜郡主气得大骂,“贱人,你,你要不要脸!” 阿萱瞥了她一眼,“我不要,给你了,正好你的脸也毁容了。” 一下就刺到了紫瑜郡主的痛处。 若是此刻没有旁人,紫瑜郡主定是会冲上来甩阿萱的耳光。 但所有人都在,紫瑜郡主只能做出一副被阿萱欺负了的模样,一把拽住了粱煜的手臂,嘤嘤哭着,“煜哥哥,你看那贱婢……” “她不是贱婢。”粱煜声音透着几分冷漠。 脸色铁青,阴沉的眸子看了阿萱一眼,但终究还是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气氛一时有些怪异。 阿萱撇了撇嘴,转眸看向早已被炸成废墟的寺庙,这才道,“我去找我的匕首。” 那可是哥舒阿依给她的,可不能就这么丢了。 闻言,萋萋也跟了上来,“我也去。” 阿萱却拒绝了,“那里乱石太多,容易摔跤,你就在这儿等我,我很快的!” 她大约知道匕首的位置,找起来并不难。 果然,没多久她便找到了那把一半都被埋在乱石下的匕首,正要俯身去捡,便觉四周忽然袭来瘆人的杀气…… 第151章 她的萋萋 破风声,自四面八方而来。 无数箭雨,漫天落下。 阿萱立刻将匕首从乱石下抽出,一边飞身躲避,一边用匕首抵挡。 纷乱之下,她的目光却落在了远处粱煜等人的位置上。 只见粱煜与公孙羽一左一右,挥挡着箭雨,也将萋萋跟紫瑜郡主一起保护了起来。 如此,阿萱才算是稍稍放了心。 一波箭雨停下。 阿萱立刻找准时机朝着粱煜那边冲了过去。 粱煜身上有伤,若再这般大动作,怕是会撑不住。 到时候,仅凭公孙羽一人,根本挡不住那么多的箭矢。 可阿萱才刚冲到半路,第二波箭雨便又来袭。 饶是她身形灵巧,却依旧被箭射中了左臂。 “姑娘!” 萋萋惊得大喊,一副想要冲过来救她的样子,惊得阿萱厉声喝道,“别乱动!” 萋萋只能神色焦灼地站在眼底,一双眼紧紧盯着阿萱,生怕她会有什么意外。 左臂的伤,让阿萱的行动受到了些许限制。 但好在第二波箭雨也终于过去。 阿萱抓紧时间朝着众人跑去。 萋萋也激动地大喊,“姑娘!小心啊!” 但,还不等阿萱跑到,第三波箭雨便突然袭来。 阿萱被迫退了两步。 闪身躲避着箭雨,却见,原本被粱煜护在身后的萋萋突然被推了出来。 “不要!” 阿萱厉声惊呼,粱煜也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异样,猛然转身将萋萋给拉了回来。 可,一切都已经晚了…… 几只长箭贯穿了萋萋娇小的身躯,便是连粱煜也跟着挨了一箭。 看着那殷红的鲜血慢慢侵占萋萋的身子,阿萱所有的理智都在瞬间崩塌,躲避的动作也跟着猛然顿住。 却不料,一把弩箭从身后袭来。 凌厉的破风之声令阿萱根本来不及思考。 只听‘噗’地一声。 是弩箭贯穿了她的右腿。 阿萱一个踉跄扑摔在了地上。 可她的眸子,却是死死地盯着萋萋。 那边,萋萋虽然仍是被粱煜护着,却也已经倒在了地上。 她依旧努力地朝着阿萱伸出手。 “姑,姑娘……” 阿萱知道,萋萋是想来救她。 那个傻丫头,都已经连抬手的力气都快没有了,却还是想要来救她! 她奋力撑起身子,想要朝着萋萋而去。 耳边传来粱煜的怒吼,“别动!” 可,她怎么能不动? 她的萋萋在等她啊! “噗!”又是一箭,贯穿了阿萱的肩胛。 弩箭的威力极大,阿萱也被那股力量给带得再次摔在了地上。 抬眸,看向萋萋。 就见那丫头已是哭得泪流满面,眼泪顺着脸颊流下,与她嘴角的鲜血混在了一起,沾湿了那件已是被染红的衣衫。 她哭着冲阿萱摇头。 她让阿萱听粱煜的,不要再乱动。 可阿萱却再次撑起了身子朝着萋萋走去。 那是这世上,唯一疼她的人啊! 她怎么可以不去她的身边呢? “噗!” 又一箭。 直接贯穿了阿萱的胸口。 而随着这一箭,阿萱所有的力气都好似被瞬间抽干了一般。 她重重倒地,而这一次,是再也爬不起来了。 怎么办啊,萋萋。 我爬不起来了…… 我过不去你的身边了…… 萋萋,你别怕啊…… 别怕…… 阿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她似乎是坠入了冰窖之中,寒意森森,冷得她不停地颤抖。 然后,有一个看不清脸的女孩子拿着火把靠近她,给她取暖,告诉她要好好活下去。 再然后,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 那女孩子就消失了。 火把落在地上,熄灭。 无尽的寒意再次将她吞噬…… 好冷啊…… 真的好冷啊…… 有没有人能过来抱抱她啊…… 阿萱猛然睁开了眼。 眼前是她熟悉的水蓝色的床幔。 她有些懵。 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想不起来这是哪儿,只知道,这里她很熟悉。 撑着身子坐起,手脚都有些没力气,但身上并没有什么伤。 她这是怎么了? 她怎么会这么虚弱? “姑娘!您终于醒了!” 有丫鬟端着药进了屋,见到阿萱醒来,顿时满脸欣喜。 “奴婢这就去通知王爷!”说罢,她匆匆将药放下,便又匆匆出去了。 看着那丫鬟,阿萱却只觉得无比陌生。 她并没有见过那个丫鬟,她的丫鬟,应该是个还未及笄的小丫头。 对! 就是个小丫头! 好似是叫……萋萋? 萋萋! 脑袋忽然传来一阵猛烈的疼痛,无数的记忆犹如走马观花似的冲入了阿萱的脑海之中。 有萋萋伺候她洗漱,一口一个姑娘地唤着。 有她大胜归家,萋萋踮着脚在门外等候的样子。 有萋萋一脸得意,说将她的及笄礼都从王府库房里搬来了的样子。 有在报恩寺外,萋萋担心她而浑身颤抖的样子。 而最后,记忆停格在了萋萋被人推出来,身中数箭的样子…… 是啊,她的萋萋原本好好啊! 她的萋萋,是被人从粱煜跟公孙羽的保护下,推出来的啊! 痛意消散,阿萱睁开眼,双眸却充了血。 粱煜来时,就见阿萱那如同野兽一般低垂着头颅,浑身都散发着一股极致的杀意的样子。 眉心不由地微微拧起。 他上前,似乎是想要关心她。 可阿萱却先一步开了口,“萋萋呢?” 她抬眸看他,血色的眼里染着浓烈的期盼。 他当然知道阿萱想要听什么。 但…… “你昏迷了一个月,萋萋……已经入土为安了。” 阿萱瞬间便呆愣了。 她死死盯着粱煜,良久,方才凄然一笑,“入土为安?紫瑜郡主都没死,我的萋萋怎么可能安?” 上一世,紫瑜郡主冤枉她下毒,是萋萋站出来顶罪,被斩首于前街! 而这一世,将萋萋推出来送死的人,还是紫瑜郡主! 怪她! 是她错过了好几次杀紫瑜郡主的机会。 是她让紫瑜郡主活到了今日! 是她间接害死了萋萋! 阿萱翻身下床,机械般地穿衣。 既然是她的错,那,就让她去弥补吧! 粱煜一把拉过她,“你身子还未康复。” “放手!” “无相说你需得卧床两个月……” “我让你放手!” 阿萱一把推开了粱煜。 可,没有推动,反而是被粱煜紧紧搂入怀中。 “阿萱,听话……” “放手!我要去杀了她!我要杀了她!” “听话,阿萱,听话……” “你放开我!都怪你!若不是你护着她,我早就砍了她的脑袋了!都怪你!是你害死了萋萋!你把萋萋还给我!混蛋!把萋萋还给我!” 厉声的喝骂,到最后却成了撕心裂肺的哭喊。???.23sk. 阿萱想,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再为了谁,哭成这幅模样了…… 第152章 不必找人看着我 似是发泄出了心中所有的怒意。 所以哭过之后的阿萱,安静得出奇。 有丫鬟端了药给她,她接过喝下。 饭照吃,觉照睡。 只是,不曾再笑过。 那张淡漠的脸上,甚至没有了任何的情绪。 犹如行尸走肉。 粱煜每日都来看她。 可,她却将他当成了透明的一般。 不论他与她说什么,她都没有任何回应。 就这么过了三日,阿萱回了自己的府邸。 许久不曾回来,这儿竟是显得有些陌生。23sk. 一名年约四十的长者迎了上来,对着阿萱行了礼,道,“统领,您回来啦!” 阿萱并不认得他,冷漠的眸中没有任何情绪,只是问道,“你是谁?” “小的是王爷派来的,往后便是您府里的管家。”话说到这儿,似是怕阿萱误会什么,忙又道,“日后只听您一人差遣。” 阿萱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声音微冷,“府里还多了什么人?” “王爷差了两队侍卫,负责府里安全。” “把人都叫来。” 管家应了声是,没多久便将那些侍卫都召集了起来。 阿萱扫了一眼众人,个个身型魁梧,可见的确是守护宅院的好手。 “跟我来。”她淡淡开口,而后转身便往府外走。 两队侍卫连同管家都一并跟了上去。 阿萱倒也没带他们去别处,而是带着他们去了镇远王府。 恰逢粱煜早朝回来,看到阿萱将自己送去的人又都送了回来,眸色不由得一沉。 就听阿萱道,“我知道我如今杀不了她,所以我也没想去杀她,你不必找那么多人看着我。” 这是这三日来,阿萱与他说的第一句话,每个字都透着怒意与疏离。 粱煜眉心微拧,连着声音都低沉下来,“本王只是为了你的安全考虑。” 七皇子等人都还没有被抓到,也不知何时会再来,他知道阿萱不愿意留在他这儿,这才会派人去了她府上。 阿萱没说信,也没说不信。 只是淡淡应了一声,“王爷有心了,我不需要。” 说罢,便是转身离去。 阿萱再次回了府,却忽然发现,府里冷清了不少。 若是从前,她回来时,萋萋必然是第一个迎上来,与她说着今日府里的事儿。 她每次都听得津津有味,哪怕是很细小的事儿,但只要是从萋萋口中说出来的,她便觉得有趣。 至少,萋萋能让她感觉到这座府邸,是她的家。 可如今…… 她站在前院,视线从左扫到右,终究还是没有勇气再往里走。 转身,她去了金羽卫。 众人都在院内练着身手,见到阿萱进来,一个两个却都突然停了下来。 阿萱冷眼扫过他们,“怎么了?我脸上有字?” “呀!统领回来了!”一道嘹亮的声音自堂屋里响起。 是刘昌。 只见他快步迎了出来,热情如初。 可,阿萱的眼睛却死死地盯着他空荡的左手边衣袖,没说话,只以眼神问他。 刘昌动了动自己的左肩,甚是无所谓的态度,“哦,那日属下奉命搜查报恩寺附近的可疑之人,结果糟了埋伏,兄弟们死的死,伤的伤……”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却又露出明媚的笑意,“不过,属下倒是还好,只是没了左手而已,右手还能使剑,就是长枪耍起来没以前那般利索,不过无妨,多练练就是了!” 他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说得那般云淡风轻。 可,他没的不是一根手指,而是一整条手臂啊! 阿萱也不知道,她昏迷不醒的这段时日,刘昌是如何带着金羽卫熬过来的。 脸色微动。 刘昌似是看出了阿萱的想法,正色道,“统领无恙就好,我们都等着统领带我们报仇呢!” 话音落下,其余金羽卫也都纷纷附和起来。 “是啊!我们死了十余个兄弟!太憋屈了!” “偏是到如今都找不到对方的踪迹!金羽卫办案,还真是从未这般窝囊过!” “哪怕是当初被镇远王打压,我等也还知道仇人是谁,如今却连仇人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 “统领!你一定要带咱们一雪前耻才行!” 众人越说越激动,所有人的心里都憋着一股气。 阿萱也是。 萋萋的死,她怪自己,怪粱煜,可最应该怪的,是紫瑜郡主还有刘翁那个老不死的狗贼! “对了统领。”刘昌忽然想到了什么,从怀里取出了一枚玉佩,“这是属下那日在林中捡到的,想着可能是七皇子的东西,原本是想让阿炎闻上一闻,帮着找人,可,那家伙是一句都不听我的啊!” 他为了跟阿炎搞好关系,甚至将它带来了金羽卫,好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可谁知阿炎只管自己吃饱喝足,活是一点都不干,跟个大爷似的! 阿萱接过那玉佩,却发现这并不是七皇子的。 而是刘翁的。 那日,她曾瞥过一眼。 “阿炎呢?” 阿萱问。 刘昌脑袋往后微微一转,“在后院睡觉呢!” 这只懒狗! 阿萱当即朝着后院行去,喝道,“阿炎!” 原本还睡得惬意的阿炎听到了阿萱的声音,两只耳朵瞬间竖起,在确定那就是阿萱之后,便是朝着阿萱飞奔而来。 吐着舌头,疯狂围着阿萱转圈圈。 热情的样子,倒是让阿萱淡漠的脸上有了些许温度。 “别闹!坐好!”阿萱低喝了一声,阿炎很是听话,乖乖坐好。 阿萱便将玉佩送到阿炎的面前,“闻。” 阿炎伸着鼻子上前,嗅了两下,而后又坐正了。 这证明,阿炎已经将玉佩上的气味闻清楚了。 于是,阿萱再次下令,“找!” “汪!”阿炎叫唤了一声,当下就跑了出去。 见状,阿萱与刘昌立刻跟了上去。 只见,阿炎出了金羽卫的大门,便左右嗅嗅,而后径自往右边行去。 一路走,一路闻,最终,阿炎停在了一座府邸前。 刘昌顿时皱了眉,“这……不会吧?” 而阿萱的眼眸,却是冷了下来。 太傅府! 前朝宰相刘翁,竟然会出现在太傅府! 这岂不是证明,仲太傅与刘翁有勾结? 呵,也好。 紫瑜郡主也在这儿,他们若是一伙的,倒省了她不少事儿了! 第153章 野心 “这傻狗,肯定弄错了。”阿萱拍了阿炎的脑袋一下,这才冲着刘昌道,“七皇子他们与禹王有仇,怎么可能会在太傅府。” 闻言,刘昌点了点头,“紫瑜郡主如今也算是太傅府的人,太傅不可能不帮着自己人,反而帮着七皇子他们。” “恩,走吧,再去别处找找。”阿萱说罢,带着阿炎转身离去,刘昌便也只能跟着走了。 翌日。 阿萱去了相国寺。 相国寺香火鼎盛,门口有个小沙弥正在清扫。 正是当初去请阿萱救治无相的那位。 见到阿萱,小沙弥顿时面露笑意,放下扫帚走了过来,“阿弥陀佛,施主可是来找主持的?” “恩。”阿萱点了点头。 小沙弥并不在意阿萱的冷淡,径自引着阿萱往里走。 禅房内,无相正在打坐。 小沙弥对着阿萱行了一个佛礼后便离去,阿萱微微欠身算作回礼,这才进了屋。 檀香袅袅,倒是让人心神宁静。 她看到无相的对面有一块蒲团,便一声不响地坐了上去。 学着无相的样子,闭上了眼。 也不知过了多久。 只听无相道了一声,“阿弥陀佛。” 阿萱这才睁开眼,双手合十,对着无相行了礼。 无相似乎有些意外阿萱的态度,但眉宇间很是柔和,“施主身子大好了?” 阿萱点了点头,“多谢师父相救。” 她知道,自己那日的伤很是严重。 弩箭穿透她的胸膛,若非无相出手,她不可能活。 无相面染轻笑,“你既唤贫僧一声师父,那贫僧自然要保你无恙。” “就像上一世一样吗?”阿萱看着无相,眼神微微闪动,“为了能让我重生一世,师父定是遭了不少罪吧!” 无相还是轻柔地笑着,“前世之事,贫僧不太记得了。” 他原以为自己可以很快就想起来,可,至今都还是很模糊。 阿萱点了点头,她并不是来过问前世的。 只问道,“那,我能改变什么呢?” 无相看着她,并没有回答。 她却缓缓道来,“愉贵人,哥舒瀚,哥舒凛,还有萋萋……那些前世死了的人,这一世都还是死了。哥舒阿依也回到了突厥,德贵妃的第二个孩子依旧没有保住,哪怕过程不同,可所有的结局都好似还是一样的。那么,师父,若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我为何要重走这一遭?”???.23sk. 她的确是想不明白的。 她有那么多次杀了紫瑜郡主的机会,可几乎每一次都会被阻止。 这就是命吗? 她就真的改变不了吗? 可,她重生回来,不是为了抛下仇恨逍遥快活的! 她是来报仇的! 前世的仇,连着今生的仇! 她一定要亲手砍下紫瑜郡主的脑袋来,但,她得明白,她究竟该怎么做! 究竟如何,才能有胜算! “阿弥陀佛。”无相缓缓起身,去了一旁的香炉前拨弄了一会儿,这才接着开口,声音缓缓,缥缈非常。 “一切皆有定数,但,人定胜天。” “既然贫僧能让施主重走了这一遭,那施主定也可以改变最后的结局。” “世间万物,真真假假,有真有假,真亦是假,假亦是真。施主唯有静下心来,拨开迷雾,方能寻到真正的出路。” 阿萱的视线,看向香炉上的那一缕白烟。 拨开迷雾,才能寻到真正的出路? 人,定胜天? 阿萱在相国寺待了两日,方才回去。 她避开刘昌,又让阿炎闻了一遍玉佩,终于确定刘翁就在太傅府。 是夜。 阿萱穿着一身夜行衣,避过太傅府巡视的侍卫,潜入了太傅府中。 紫瑜郡主的院子,在太傅府的东边。 而刘翁与禹王有仇,所以他在太傅府的事儿必然不能让紫瑜郡主知道。 那,刘翁的住处,应该是在太傅府的西边。 太傅府西边拢共有三个院子,除却太傅家中二房跟三房所住的院子之外,还有一处空置的院落。 许是位置过于偏僻,平日里鲜少有人经过。 正是刘翁躲藏的好去处! 阿萱早就摸清了太傅府的格局与护院部署,是以,一路行来并未遇到什么阻碍。 直到,行至那空置的院落外。 借着月色,她看到仲太傅正在与什么说着话。 “刘老的身子如何了?” “伤虽然已经痊愈,但先生到底年岁大了,伤了根本,恐怕……” 听声音,应该是七皇子! 仲太傅当真是胆大包天,居然连七皇子都敢藏匿于府中! 阿萱眉心微拧,就听仲太傅道,“微臣手底下的人近日寻到了一根千年的人参,过些时日就给刘老送来。” “如此,在下就替先生谢过仲大人了。”七皇子对着仲太傅行了礼。 仲太傅忙不迭地俯身回了礼,“七皇子客气了,刘老既然是七皇子的先生,那微臣定当竭尽全力相助。” 仲太傅对七皇子一口一个‘微臣’的自称,又行了君臣之礼,好似是将七皇子看作了未来储君似的。 但,经过上一次的接触,阿萱觉得这个七皇子并不是什么聪明人。 仲太傅怎么可能甘心给这样的人做臣子? 忽然,一个大胆的想法在阿萱的脑海中冒了出来。 只怕仲太傅藏着一颗极大的野心! 那边,仲太傅与七皇子还在聊着什么。 院子里又走出来一名劲装男子,月色之下,依稀可以瞧见其眉眼凌厉。 这是常年习武之人方才能拥有的眼神。 这个人,不简单。 阿萱正想着,就听那男子突然朝着阿萱这边看了过来,厉声一喝,“什么人!” 闻言,仲太傅与七皇子皆是一惊,也都纷纷朝着阿萱的方向看了过来。 阿萱躲藏在树后,此处树荫浓郁,她一身夜行衣藏在此处,只要不刻意发出声响,哪怕是有人从树下经过都未必能发现她。 可那男子居然离得那样远就发现了! 可见,其武艺高强。 若是打起来…… 阿萱觉得自己一个人在这仲太傅府中,未必能有胜算。 于是,深吸了一口气,索性从树荫之下走了出来。 神色淡淡,眼神清冷,“仲大人,是我。” 第154章 我要她不仅仅是死 七皇子几乎一样就认出了阿萱,当即便是冲着那劲装男子喝道,“快,抓住她!” 可,仲太傅却是一抬手,“慢!” 劲装男子没有动。 而仲太傅则缓步走上前来,“萱统领这么晚了来找本官,是有何要事吗?” 阿萱看了七皇子一眼,这才看向仲太傅道,“实不相瞒,我不是来找仲大人的,我是来求见刘大人的。” 仲太傅的脸色明显一僵。 他其实能猜测到阿萱此行的目的。 可,他没料到阿萱竟然真的知道刘翁在此! 要知道,皇上下令彻查,镇远王与公孙将军联手,再加上一个金羽卫,京城内外都快要掘地三尺了,可整整一个月过去,都没有人怀疑过刘翁在他府里。 没想到,这位萱统领醒来才不过几日,居然就找到了! 七皇子走上前来,冲着仲太傅道,“太傅,这女人不简单,不可大意!” 他可是在这个女人手里吃过亏的。 仲太傅倒是客气应了声,“七皇子不必担心,微臣心中有数。”说罢,这才看向阿萱,蹙眉问道,“不知萱统领找刘大人所为何事?”天籁小说网 “自然是有要紧事。”阿萱淡漠的眸子看了七皇子一眼,这才冲着仲太傅道,“我的医术仲大人应该是明白的,我可以治好刘大人。” 不管仲太傅的野心究竟有多大,此时此刻他还是需要刘翁的,若不然也不会将什么千年人参都贡献出来。 听了阿萱的话,仲太傅神色微动。 可七皇子却是不肯,“你这女人差点害死先生,还说什么医治!” “殿下。”仲太傅适时开口,打断了七皇子,“萱统领的医术,的确过于常人,若想刘大人康复,只能找她。” “可她……”七皇子还想说什么,便听仲太傅道,“有乔大人在,不会有事的。” 太傅口中的乔大人应该就是身旁这位一身劲装的男子。 七皇子看了那人一眼,终于还是微微点了点头。 于是,仲太傅便领着阿萱进了刘翁的屋子,而那位乔大人便跟在阿萱的身后。 屋内,昏黄的烛光照应着一位身披宽大斗篷的老者,比起一个月前,刘翁真是苍老了不少。 可见那一箭,的确是要了刘翁半条命了。 见到阿萱,刘翁也很是惊讶,仲太傅便上前,凑近刘翁的耳边,小声说了什么。 刘翁这才点了点头,“没想到,萱统领居然还有这样的本事,也好,那就给我这老不死的瞧瞧吧!” 说着,刘翁便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阿萱上前,在刘翁的身旁坐下,搭上他的脉搏。 好一会儿,才道,“刘大人是伤了根本,虽然仲太傅一直都用上乘的药替刘大人滋补,但所谓虚不受补,您的身体根本就吸收不了,那些药用了也是白用。” 说罢,起身,行至不远处的书桌前,拿过纸笔,刷刷写下一副药方,“照着这个方子去抓药,两碗水熬成一碗就行,随餐服用,三日后再吃回大补的药材,刘大人的身体必定能如从前一般康健。” 一旁的乔大人接过了药方,仔细看了看,方才冲着刘翁点了点头。 这方子并没有异常,反而有几味药用得很独到。 阿萱没想到这位乔大人居然也是懂医的,免不得多看了他两眼。 却听刘翁道,“听闻,萱统领想见我,也不知所为何事?” “自然是为了报仇。”阿萱的话一出口,便让屋内三人都警惕了起来。 刘翁冷冷笑着,“听闻,金羽卫死了不少人,还有一个丫鬟也死了,萱统领是为了给他们报仇才来的?” “是。”阿萱淡漠开口,“不过,金羽卫那帮人自我上任起便对我横鼻子竖眼睛的,他们是死是活与我无关。我只是为了我的丫鬟而来。” 金羽卫大多数人不服阿萱的事儿,仲太傅也是听说过的。 面对刘翁询问的眼神,他微微点了点头。 就听刘翁接着问道,“那,萱统领今日是准备如何找老夫报仇?” “找你报仇?”阿萱摇头,“我若要找你报仇,又何必先医治你这么麻烦?我是来找你谈合作的。” 刘翁终于露出了不解的神色,“还请恕老夫年岁大了,脑子转不过弯来,萱统领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那日你们乱箭齐发,我的丫鬟原本在粱煜跟公孙羽的保护圈中,毫发无损。她原本不用死的,她是被人推出来的。” 说起这事,阿萱便忍不住回想起那日萋萋中箭的场景。 以至于,眼眶不自觉便泛了红,声音都开始染着一丝丝悲恸的颤抖。 如此浓烈的情绪,由不得其余三人不信。 刘翁已是明白了阿萱的意思,“所以,你要报仇的人,是郡主?” “没错!”阿萱紧咬牙根,恨意浓烈,“不瞒刘大人,我与紫瑜郡主积怨已久,她的脸便是我毁的,之前她跟随粱煜去了边关,我有好几次都差点杀了她,可,全被粱煜给拦下了!” 看着阿萱如此恼怒的样子,刘翁的眼里却是泛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喜悦。 微微点头,道,“听闻当年,禹王对粱煜有恩,所以粱煜才会一直护着郡主。” “何止是粱煜。”阿萱冷哼,“还有皇上,还有公孙羽!这大棠权势最盛的三个男人,全都把她当成了心肝宝贝似的护着,仅凭我一人之力,根本杀不了她。” “所以,我才要来找你们。刘大人跟禹王有仇,想要杀禹王之女。而仲太傅之子又是死在紫瑜郡主的手中,我想,我们三个有一个共同的目标。” 当初,阿萱给仲太傅的那封书信就是告诉了他仲恩中毒惨死的几大疑点。 所以,凶手是紫瑜郡主这事,仲太傅也是心中有数的。 刘翁轻笑点头,“没错,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但,若是要杀郡主,我今夜便能得手。可……萱统领又能给我什么?” 阿萱冷哼一声,“若我如今只是想杀了紫瑜郡主,那我只找仲太傅合作就好,何必来劳烦刘大人您呢?” 听出了阿萱的言下之意,刘翁那混浊的眸子微微一闪,“哦?那你究竟想要郡主如何?” “我要她跌落泥潭,从万千宠爱,沦为千古罪人!我要她哪怕是死了,也要受世人唾骂!我要让她一个人,毁了禹王用死博来的名声!” 第155章 真亦假来假亦真 禹王用死博来的名声。 这几个字,如同是一记重锤,狠狠敲在了刘翁的心上。 在他看来,禹王是他一生的劲敌! 成王败寇。 如若不是禹王,如今稳坐皇位的是七皇子,受百姓爱戴的,是他刘翁! 那已经许久不曾有过激情的心,这会儿却突然狂跳了起来。 刘翁死死盯着阿萱,“你接着说。” 阿萱勾起唇角,露出几分轻蔑,“禹王助皇上登基,皇上才会一直护着紫瑜郡主,倘若,紫瑜郡主谋反,他还会护着她吗?” “紫瑜郡主一旦谋反,公孙羽必然被牵连其中。” “若要镇压公孙羽,大棠之内唯有粱煜能做到。可,粱煜受禹王之恩,镇压公孙羽等于推紫瑜郡主去送死。” 上一世,粱煜在歼灭突厥与阿萱之间,选择了前者。 所以这一世,阿萱倒是很想知道,在紫瑜郡主与国家大义面前,粱煜又会如何选择? 刘翁的眼里,露出了精光。 若大棠的江山最终毁在禹王之女手中,恐怕禹王泉下有知,也得跳起来! 而如今大棠看似稳固的三方势力一旦瓦解,他又何愁不能趁虚而入,将原本便属于他的位置,拿回来! “可……”一直不曾说话的仲太傅忽然开了口,“紫瑜郡主又要如何谋反?” 且不说,紫瑜郡主毫无谋反的理由,哪怕是给她寻上一个,那个蠢女人哪里又会有那样大的本事去谋反呢? 阿萱看着仲太傅,“太傅向来聪慧,怎么这会儿却想不明白了?紫瑜郡主到底有没有谋反,没人会在乎。” 只要,证据确凿。 只要,皇上相信。 那,紫瑜郡主谋反的罪名,就是板上钉钉! 这便是无相所说的,真亦假来假亦真。 太傅也终于明白了阿萱的意思,眼眸中也有了算计。 却在这时,门外传来通传,“老爷,不好了,镇远王带了人来,就在前院!” 闻言,屋内几人脸色皆是一变。 粱煜好端端的,怎会突然带了人来? 阿萱眉心微拧,似乎也只有一种可能了。 “应该是来找我的。”阿萱说着,看向仲太傅,“还请太傅让人将我押着去前院。” 仲太傅点了点头,当即让人押着阿萱,与她一并去了前院。 前院里,粱煜果然在。 只是也没带什么人,就带了一个刘昌而已。 阿萱就知道,一定是刘昌发现她不在府中,这才去找了粱煜。 那日,阿炎领路来了太傅府外,刘昌虽然也觉得阿炎是搞错了,可身为金羽卫的疑心让他一直惦记着此事。 所以,她入夜都不在府中,刘昌所能想到的定是她来太傅府求证七皇子等人到底在不在这儿。 倒也是被他给猜中了。 看着阿萱被人押上来,粱煜幽深的眸子微微一沉,这才看向仲太傅,“太傅大人这是何意?” 太傅老谋深算,面对粱煜的质问气定神闲。 往那上首一坐,冷声一笑,“是本官该问问王爷与萱统领是什么意思。” 阿萱也是好演技,一把甩开了押着她的护院,这才冷哼一声,“上茅房,走错路了而已。” 刘昌差点没惊掉下巴。 这理由也未免太随意了吧! 可,粱煜的脸色却是沉了沉。 只觉得阿萱这回答,倒是附和她一贯的性子。 仲太傅那边也是冷哼一声,“萱统领深夜入我太傅府,意图行刺郡主,本官明日一早便将萱统领押进宫交由皇上处置,王爷不必忧心此事。” 粱煜倒也不怕仲太傅的威胁,只淡淡道,“此事想来是误会。”???.23sk. “误会?”仲太傅冷声一笑,“所以,王爷觉得萱统领穿成这副模样,真是来我府上找茅房的?” “当然不是。”粱煜一双眸子清冷得很,高高在上地斜睨着仲太傅,“萱统领是奉我之命,来此寻找七皇子的下落。除你之外,城中其余官员的府邸也都一一查过了。” 粱煜说起谎来也不眨眼,刘昌慌忙应和道,“是啊,别的府邸,我们也都暗中查过了!” 仲太傅都快被气笑了,“好好好,既然王爷有此一说,本官也不好再说什么,今日,人你可以带走,但明日朝堂之上,本官还是要禀明皇上的。” “随你。”粱煜轻哼了一声,便是转身离去。 他并不在乎仲太傅明日会跟皇上说什么。 他只是来带阿萱走的。 阿萱便也跟着粱煜离去。 直到身后太傅府的大门被重重地关上,刘昌才长舒了一口气,“呼,吓死我了。统领你也真是的,这太傅府就是个龙潭虎穴,你怎么能一个人来呢!若不是我今日恰好去找你喝酒,发现你不在后就及时去请了王爷,你现在怕是要被太傅给暗暗害死了!” 刘昌说起来还是一副后怕的模样,阿萱却是一脸淡然,“太傅为什么要害死我?” 刘昌一愣,“那,那七皇子他们,不就是在太傅府吗?” 阿萱摇头,“不在。” 刘昌有些吃惊,“真不在?” “恩,都找遍了,不在。” “那阿炎就是真的搞错了!”刘昌叹了一口气,却又道,“但这不表示,统领你能一个人行动!倘若是在呢?那群人那么危险,你一个人怎么应付?” 刘昌的关心,让阿萱想起了萋萋。 心中涌起一股酸涩的暖意,她看着刘昌,神色却是冷了几分,“我做事,需要同你交代?” 闻言,刘昌愣住了。 还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挠了挠头,嘿嘿笑了两声,“是,是不需要。” 看着刘昌那尴尬的样子,阿萱其实于心不忍。 但…… 萋萋的事,让她有些后怕。 她不想再与谁有那样亲近的关系了。 更不想再体验那种失去的滋味。 转过头,不敢看刘昌的眼睛,却是看见了粱煜。 见他眸色幽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阿萱的态度便越发生冷,“王爷放心,我不是来刺杀郡主的,纵然我胆子再大,也还没有要在太傅府行凶的本事。” 粱煜的脸色也难看了起来,“你非要这般与本王说话?” 他今日,是来救她的! “那不然?”阿萱眉尾微挑,“王爷想要我好好说话?行,把紫瑜郡主的脑袋送我府上,你要我怎样,我就怎样。” 第156章 你有什么资格 粱煜知道,经过萋萋那件事之后,阿萱对紫瑜的恨意已是到达的顶峰。 若,她一直像刚醒来那日一样,一心只想去杀了紫瑜郡主,他倒不担心什么。 倒是如今,她分明恨毒了紫瑜,却又冷静得出奇,反而让他心有不安。 禹王夫妇对他有大恩,他答应过禹王要保紫瑜郡主一世无忧。 他不希望,恩人之女最终却死在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手里。 深吸一口气,那幽冷的声音才再次传来,“紫瑜说,当时情况紧急,她很害怕,才会不小心……” “住口。”阿萱冷声打断了粱煜,“她说的屁话,你信就好,不必说给我听,我嫌恶心。” 说罢,阿萱便要转身离去。 可,刚走出两步,便又回过了身来看向粱煜。 “对了王爷,你我早已恩断义绝,往后我便是被挫骨扬灰,也还请王爷莫要来救我。”她说着,竟是拱手躬身,对着粱煜行了个大礼,“阿萱在此,先谢过了。” 她行过礼,连看都没再看粱煜一眼,大步离去。 阿萱想,她终于可以不爱他了。 而她的身后,粱煜那双阴冷的眸子却死死盯着那决然离去的背影,心口好似是被什么东西塞住了一般,窒息,疼痛。 “恩断义绝?” 染着嗤笑的声音响起,给这寂静的夜色无端平添了不少寒意。 阿萱的脚步骤然顿住,身后只有他那如睚眦般凌然的怒意袭来,伴着那道寒意森森的声音。 “养恩更比生恩大,你有什么资格跟本王提恩断义绝?” 感受到粱煜带着那滔天的怒意缓缓朝着自己走了过来。 阿萱终于还是转过身,看向粱煜。 四目相对,粱煜的眸中尽是寒厉之气,而阿萱却还是那一副淡漠的模样。 “所以,王爷是想让我学着哪吒削肉还母剔骨还父?” 粱煜勾起唇角,冷哼一声,“这些东西,只管还你亲生父母去,本王予你的恩,你这一世都还不清!你这一世都是本王的,恩断义绝?呵,做梦。” 最后那两个字,几乎是咬牙切齿。 那张俊朗的面孔,透着阴鸷,似是要将她剥皮拆骨了一般。 阿萱就这么看着粱煜,她知道,自己是彻底惹恼了他了。 却,没再说一句话,转身离去。 刘昌一直站在旁边,生怕二人打起来,此刻见阿萱扭头就走,也是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 而后慌慌张张地朝着粱煜拱手行礼,可那动作因着没了左臂而显得尤为怪异。 他自己也觉得难看,索性就甩了手,匆匆跟上了阿萱的脚步。 “统领,统领,属下安排的马车就在前头。” 刘昌屁颠屁颠地跟在阿萱身后。 唤了阿萱好几声,才让阿萱停下脚步来。 转过身,却一眼就看到了那因着小跑起来而晃荡的左衣袖,心口不禁又‘咯噔’了一下。 察觉到阿萱的眼神,刘昌慌忙将自己的衣袖一把捏住,“嘿,刚还栓在腰带里的,也不知怎的就跑出来了!” “刘昌。”阿萱突然打断了刘昌的话,那一副严肃的样子,让刘昌有些紧张。 “统领有何吩咐?” “之前金羽卫差点被解散,是谁干的?” 刘昌微愣,“是,是王爷啊……” “哦,你还知道是他啊!”阿萱瞪了刘昌一眼,“那你今日还屁颠屁颠去找他?出息呢?” 刘昌也是无奈一笑,“金羽卫受了重创,我又成了这副模样,怕不请王爷来,太傅不放人啊!” “你什么模样?”阿萱挑眉,转身继续往前走,“不是说,还能耍剑?明日早些到,我试试你的剑法,顺便教你右手抢。” “当真?!”刘昌瞬间来了精神。 阿萱的枪法,他是见识过的,若能得阿萱指点,他这武艺还不得更上一层楼? 阿萱淡淡瞥了他一眼,没应声,却是上了刘昌给准备的马车。 她不愿与刘昌过多亲近,也不愿让刘昌寒了心。23sk. 她知道这尺度不太好把握。 但,力所能及吧! 翌日,清晨的微光笼罩在萱府之上。 睡梦中,阿萱却感到了一股奇怪的感觉。 猛然睁开眼,竟发现自己的屋内多了两个人。 一男一女。 男的面容清秀俊朗,朝气蓬勃。 女的身穿红色衣裙,容貌艳丽。 是红微跟沐云。 红微冲着阿萱一笑,神色倒是有些小傲娇,“你这府邸,未免太寒酸了些。” 而沐云见到刚刚起床的阿萱,一张脸直接如同滴了血般。 阿萱看了这姐弟二人一眼,起身下床,淡定穿衣,“暂住欢迎,久留不送。” 闻言,红微可就不乐意了。 脸上染着妖媚的笑,行至阿萱身边,搔首弄姿,“妹妹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可是听妹妹的,将沐云寨都给遣散了!如今我们姐弟二人无家可归,无处可去,只等妹妹收留呢!” “……”阿萱看着红微即将缠到自己腰上的大腿,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知道我不是男的哦?” 红微冲着阿萱眨了眨眼,这才道,“明白!” 说罢,往后退了两步,便指挥着少年道,“沐云,你来!” 少年大惊,一双眼透着慌张,看看阿萱又看看红微,简直手足无措。 红微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你可真是没用!见到喜欢的人,连个屁都放不出来!” “阿姐!”沐云恼羞成怒,气呼呼地出了屋去。 红微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没出息的样子,不必理他,总之呢,我这回来就没打算走,你呢愿意也得收留,不愿意也得收留,总归日后啊,我们姐弟二人的性命,就都是你的了。” 阿萱让她阿爹没有痛苦地走完了最后的日子,对她有恩,她说过定会报答她的。 她红微,一向是一言九鼎。 “哦。”阿萱淡漠应了一声,“我不需要。” 自顾自梳洗后,阿萱便出了房间,这期间,红微一直在跟她解释着她这府邸到底有多少的安全隐患。 可关于这一点,阿萱怎会不知呢? 就她府里的那几个护院,若真有强者硬闯,怕是都不够对方热身的。 正想着,就见一名家丁急匆匆地跑了来,“统领,不好了,府外忽然来了一大队人马,气势汹汹的,也不知是要做什么!” 第157章 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你 听到这话,正坐在院子里的沐云都不由得站了起来。 红微更是抱胸笑道,“瞧瞧,人家这是欺你府上无人,都找上门来了!” 阿萱有些无奈地看了红微一眼,这才冲着家丁道,“走,去看看。” 一行人就这么来到了府外,果然瞧见一大队人马齐刷刷地站在外头。 粗略一数,约莫有百人。 这些人,阿萱倒是认得的。 前几日被她领回去还给粱煜的那两队人,也在其中。 所以,这一百来号人,也是粱煜安排的。 见阿萱走了出来,为首的侍卫立刻上前行礼,道,“启禀统领,我等奉皇上之命,前来护卫统领安危。” 皇上? 这些明明是粱煜的人,怎么就扯到了皇上? 阿萱还在疑惑,那人却拿出了皇上的手谕。 上头,倒的确是皇上的笔迹。 “统领!” 不远处一声呼喝,是刘昌。 只见他匆匆跑来,看了那百来号人一眼,这才行至阿萱身旁,附耳道,“今日朝堂之上,太傅并未提及昨夜之事,倒是镇远王说起,还请皇上派人来保护统领安危。” 原来如此,那她就明白了。 皇上定也以为她去太傅府是为了杀紫瑜郡主,所以,行保护之名,做监视之事。 这百来号人,的确是粱煜的人。 可粱煜知道他的人她不会要,所以才会利用了皇上。 有皇上的手谕在前,她没有任何能拒绝的借口。 阿萱将手谕交还给那名侍卫,而后侧身让开了路,“请。” 那侍卫对着阿萱行了个礼,这才一声令下,百余名侍卫井然有序地鱼贯入府。 阿萱就站在一旁这么看着,有一种自己的地盘被人肆意侵略了的感觉。 怎么说呢? 很不爽,很憋屈。 于是,她转头看向红微,“你方才说,要在我这儿住多久?” 红微秀气的眉尾一挑,对着阿萱轻笑,媚眼如丝,“人家是打算赖着妹妹一辈子的呢!” “我这不养闲人。” “啧!”红微用肩膀撞了一下阿萱,“妹妹这话说的,人家听你差遣就是!” “很好,那就先在我的院子外头设一个八卦阵。”阿萱下了令,红微笑得百媚千姿,“这八卦阵可不是那么好设的,要些时间,妹妹可别心急才好。” “恩。”阿萱淡淡应着,一双冷眼看着那百来号人。 以为派上这百来号人就真能监视她了? 呵,做梦! 不得不说,粱煜选人还真是用心了。 这些人,通通都是人高马大,身材健硕,且个个训练有素,进了府之后,很快就分工完毕。 为首的侍卫名唤余子清,不消片刻便将排值的表送了来,“还请统领过目。” 阿萱接过,粗粗扫了一眼。 这才道,“所以,我的行踪你是会报告给皇上,还是报告给粱煜?” 余子清没想到阿萱居然会问得这样直接,当下一愣,却还是如实回答,“王爷说,若发现萱统领不在府中,须得第一时间禀报。” 阿萱冷哼了一声。 看来,粱煜也知道这些人根本不可能看得住她。 他想要的,是第一时间知道她是否在府中而已。 至于去了何处,他还得自己去猜。 将排值表交回给余子清,阿萱才又接着道,“那你现在就可以去跟他说,我这院子外头不日便会设下八卦阵,你们根本进不来,我在不在府中,你们压根也不会知道。” 红微站在阿萱身旁,一脸得意,“对,你告诉你们王爷,就说这八卦阵是出自我红微之手。” 余子清眉心微拧,道,“统领这话,属下定会如实带到。但,属下等人的编制都已划入萱府,还望统领莫要将我等当成外人。” 很显然,阿萱一副将他当成奸细的模样,让他不舒服了。 阿萱冷哼了一声,“既如此,那日后,你们便听他的命令行事吧!” 阿萱说着,指向了一旁的沐云。 沐云好似有些不敢相信,指着自己的鼻子,“我?” 余子清也一脸不服气,“统领这安排,会否太儿戏了?” 那么多人,都交给这样一个嘴上无毛的小子? 阿萱便是看向沐云,“沐云,他看不起你。” 沐云立刻明白了阿萱的意思,当下身形一动,便是朝着余子清袭去。 余子清立刻出手抵挡,可不过三招,便已落入了下风。 最后的结果自然是沐云胜,余子清也服了,“少侠好身手,在下服了。” “服了就好,带沐云去熟悉一下。”阿萱淡淡下令。 余子清应了声,便跟沐云一块儿走了,红微也开始着手设下八卦阵的事宜。 看着红微那妖娆的背影,刘昌下意识咽了咽口水,“统领,这位红微姑娘,是何许人?” “是个挺厉害的女人,你别惹她,若不然,骨头都能给你拆了。” 阿萱淡淡警告,刘昌顿时心生敬意,什么花花心思都没有了。 能被萱统领称为厉害的女人,那定是顶厉害的。 红微除了给阿萱院外设八卦阵之外,还担起了管家的职责。 不消一日的功夫,府里不管是丫鬟还是小厮,甚至是厨子跟老妈子都多了不少。23sk. 她这清冷的府邸,倒也变得热闹了起来。 是夜,一行人围坐于桌前,饮酒吃肉,算是给红微跟沐云接风洗尘。 红微这女人还挺能喝,能喝到阿萱都觉得是遇到了劲敌,但还是她小胜一筹。 看着红微被沐云扶着离去,阿萱颇为得意。 可刚一站起身,便又跌坐回了座位上。 显然,她也不大行了。 却是忽然间,她整个人都飘了起来,等她回过神来,竟发现自己是被人抱着的。 而抱她的人,是粱煜。 醉意熏天,阿萱一巴掌就拍在了粱煜的脑门上,“谁许你进我府的?通传了没有?怎么?不把我堂堂金羽卫统领放在眼里?” 粱煜一时吃痛闭了下眼,额头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 声音冷冷,却是透着几分无奈与宠溺,“通传过了。” “通传过了?”阿萱满脸疑惑。 粱煜却很是肯定地点了点头,“恩。” “你放屁!”阿萱咒骂一声,醉醺醺的眸子死死盯着粱煜,“若是通传了,我怎么可能会让你进府?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你,怎么可能,会让你进府?” 第158章 宠我? 她说,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他。 粱煜的眸子,瞬间阴冷下来,可嘴角却勾起一抹笑意。 “那萱统领可就得失望了。” “本王偏是要缠着你,生生世世。” 阿萱差点从粱煜的怀里跳起来。 “你是鬼吗?你缠着我做什么?你去缠着你的紫瑜郡主啊!你不是最疼她了吗?滚滚滚!看着你就烦!” 头疼欲裂。 阿萱干脆闭上了眼,只期望着再睁开眼的时候,眼前这张恼人的脸就能彻底消失了。 但,阿萱失望了。 直到粱煜将她放在了床上,甚至还打了水来给她洗脸,阿萱才终于爆发。 她一把将粱煜推开了去。 那放在床边的脸盆也被她一下掀翻在地。 “滚。”阿萱推着粱煜往外走,哪怕醉得脚步虚浮,几次踉跄,她也拼了命似的将粱煜往外推。 但,还是被粱煜搂进了怀里。 “站都站不稳,哪来那么大脾气。”粱煜冷着一张脸,看着怀里醉醺醺的小人儿,眼里却是宠溺。 阿萱有些后悔喝那么多酒了,她无力挣脱他的怀抱,最终也只能用头顶抵着他的胸口,好让他们的距离没办法再进一步亲昵。 “你,嗝……你是不是有病?”阿萱打了个酒嗝,脑袋晕沉得厉害。 粱煜却伸手挑起她的下巴。 以至于她唯一有效的抵抗都没了用,整个人都与他贴在了一起。 粱煜就这么垂眸看着她,“是,本王着了你的道,病得不清。” 阿萱却只觉得好笑,醉醺醺地看着粱煜,“我的道?我的什么道?堂堂镇远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怎么可能着了我的道?我算什么?我不过就是一个,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想要利用的时候就对我好,利用完了就一把甩开的……嗝……我想想啊……” 混沌的脑子,一时想不到适合形容的词。 阿萱皱起眉头,废了好大的劲儿才想到了什么。 “哦,对!哈哈!我不过就是,你养的一条狗罢了!你高兴的时候,就给我块骨头,你不高兴了,随时都能把我的命拿去,哄你心上人开心,是不是呀?”3sk. 粱煜周身都散发着寒意。 那双阴冷的眸子更是染上了危险。 “若不是瞧你醉得厉害,本王定不放过你。” 她说的这些醉话,每一句都足以触怒他! 可,喝醉了酒的阿萱,怎么可能会把他的怒放在眼里? 她伸出自己的食指,一下又一下地点着他的胸口。 “我哪句话说错了?如果我不是你的狗,你为什么每次都不选我?你为什么每一次都在帮着那个女人?” 她说着,便将自己的食指,放到粱煜的眼前晃荡,“你哪怕,只有一次是选我的?一次就可以,有吗?” “没有啊!你不选我啊!你连那把我要了好久的剑,你都没有给我!可是你给她了,好痛啊!你那把剑,那么锋利,一下就把我的脑袋给砍下来了,你知不知道,好痛啊!” “突厥比我重要,百姓比我重要,大棠比我重要,那个女人也比我重要!所有所有的一切,在你心里,全都比我重要!” “所以,我理所当然就成了被抛弃的那个,是不是啊?” “那你干嘛要救我啊!你就让我死在蛇窟里好啦!我死在那,我还那么小,我还什么都不懂,我至少,我至少不会记得我死得有多痛啊!” “若我那会儿就死了,说不定,我都已经投胎转世了呢!转到一户普通的农家,有爹娘疼,有哥哥姐姐宠,至少,不会在你跟前,像条狗一样……” “住口!” 粱煜冷声打断了阿萱的话。 他不喜欢从她嘴里,听到这句话。 他何曾将她当成什么狗? 若是一心只将她当成狗,那他如今满心满眼都是她,又算什么? 公狗? 他是想训斥她的。 可看着她脸上那不断落下的泪水,心中便又有了不忍。 伸手,替她擦着眼泪,努力让自己的怒气听上去平和,“什么被砍了脑袋,尽说胡话,本王何曾欺负过你?倒是你几次都差点要了本王的命。若是旁人,本王早就将她剥皮拆骨了!小没良心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阿萱歪着脑袋看他,只是,看不太清了。 她问他,“你是说,你很宠我咯?” 他抬手将她额前凌乱的碎发撩至耳后,声音淡淡,极尽温柔。 “当然。” “呵。” 阿萱却是冷声一笑,迷茫的双眼看着眼前越来越模糊的虚影。 她问,“那,你为什么不要我了?” 为什么让她去孤城? 为什么眼睁睁看着她苦苦坚守也不来救她? 为什么明知她最讨厌那个女人,却还是选择让她去结果她的性命? 为什么,哪怕是死,也不让她留有最后一丝半点的尊严? 粱煜,这就是你所说的宠吗? 你的宠,好恶心啊! 头痛欲裂,阿萱忽然想要去睡觉。 可,粱煜的怀抱那样紧,连一个转身的机会都不给她。 她便只能再次挣扎起来。 “你放开我,我要睡觉。我不要你了粱煜,你走吧,记住,这一世,是我不要你。” 她最终都没能挣脱开粱煜的怀抱。 只是迷迷糊糊间,好似听到他说,“你不可以不要我,你这一世,只能要我。” 翌日。 阿萱起来时,已是日上三竿。 脑袋依旧晕沉沉的。 宿醉的感觉,让她浑身都觉得难受。 只好在,红微命人准备了解酒汤,她喝下一碗之后,方才觉得舒服了些。 “对了,妹妹昨夜是怎么回来的?”红微问道,“沐云说,他回去找你,你不在。” 阿萱微愣。 她昨晚是怎么回来的? 脑海中依稀浮现了几个场景,阿萱顿时面色铁青。 “统领。”屋外,有家丁小声唤着,“镇远王差人送了东西来,还请您过目。” 粱煜送了东西? 什么东西? 阿萱一脸狐疑地走到外头,只见家丁手中捧着一个长长的木盒子。 好奇打开。 那木盒子里,竟是安安静静地躺着一把长剑。 是那把悬着血玉的剑。 第159章 廉价的情义 阿萱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屋内,看着面前的长剑,好久好久…… 她记得,昨夜自己发酒疯时曾说起过这把剑。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 上一世,自己讨要了几十次都没讨来的东西,如今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得到了? 那,她的上辈子,又算什么呢? 红微推门而入。 阿萱发现,她不喜欢敲门,毫无规矩。 见阿萱还对着那把剑发呆,红微忍不住一笑,“哟,还看呢?” 说着,索性坐在了桌上,红色微透的纱裙下,她白嫩的大腿晃啊晃,“啧,瞧着的确不错。” 红微说着,径自将长剑拿起。 阿萱都来不及阻止,她就已经将长剑在手里转了两个圈,“还挺有份量的,不过,玉石易碎,谁会在剑上悬一块玉佩啊?” 耍两下不就得碎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拿起那血玉在手中把玩。 却是忽然间,她赫然瞧见了什么,“哎?这玉上有字!” 红微说着,便将那血玉递到了阿萱面前,“你看,这上面是不是刻着一个‘萱’字?” 血玉上所刻的字,并不明显。 小小的一个,若不细看,很难发觉。 上一世,这把剑一直挂在粱煜的书房墙上,她自然也不曾细细看过。 可,这血玉上,怎么会有她的名字呢? 粱煜一直那样珍视着这把剑,是因为,她? 可他为何又将这剑给了紫瑜郡主? 说不通啊! 若他心里一直有她,怎么可能会把她丢在孤城,不管不顾啊! 他可是粱煜啊! 是大棠的镇远王啊! 他要做什么,谁能阻止得了他? 他若是没有做一件事,那只能是有一个原因。 他不想。 所以,血玉上刻着她的名字,又能代表什么呢? 不过是虚假又廉价的情义罢了。 一个字而已,莫非还想让她回心转意不成? 可笑! 阿萱接过那血玉,手下正欲用力,却是被红微一把抢了过去,“你疯了?” 红微宝贝着那血玉,“这一看就是价值不菲,你捏碎了它可就一文不值了!跟谁过不去,也不能跟银子过不去啊!”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长剑放回了木盒子里,“如今我是管家,这府里的东西,是去是留,我说了算!哼!” 傲娇的一声哼,红微抱起木盒子,便一步一扭地离开了。 又过了几日,宫里来了人,只说德贵妃有请。 阿萱想着,定是德贵妃请她进宫去安胎的。 可,她没想到,再次见到德贵妃,她竟会虚弱成这幅模样。 软榻上,德贵妃脸色苍白,气息虚弱,以至于那高高隆起的小腹,显得那般违和突兀。 阿萱甚至忘记了行礼,上前便搭住了德贵妃的脉,眉心拧成了一个结,“这才多久没见,贵妃娘娘怎会弄成这般模样?” 莺儿站在一旁抹着泪,“阿萱姑娘有所不知,您昏迷那段时日,有人在我们娘娘的吃食中下了药,还好娘娘那日身子不适,吐出了许多,可,还是伤了身子。娘娘心中害怕,从那之后也不怎么吃东西了,就,就一点点的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看着德贵妃的样子,阿萱不由的想起了那些未曾改变前世命运的人,想到了萋萋。 心中又是愤怒,又是难过。 深吸了一口气,她才道,“去,给贵妃娘娘熬碗粥来,若是用鸡汤熬的最好。” “是!”莺儿应声离去。 阿萱则是拿出了银针,开始给贵妃娘娘针灸。 几针下去,贵妃娘娘原本虚弱的脸色便渐渐泛出了几分红晕。 整个人瞧着,也没之前那般虚弱得不成样子了。 她看着阿萱,也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地掉眼泪,好似有万般委屈。 阿萱眉心紧拧,替她拭泪,道,“为何不早些让人来喊我?” “我知你,遇了事,不想烦你……”短短的一句话,德贵妃说来却好似用尽了所有力气。 阿萱心口有些酸涩。 德贵妃平日,是最在意自己腹中这个孩子的。 可这回,居然连孩子都放在了第二位。 连德贵妃都知道心疼她,可粱煜,呵! “放心,我来了。”阿萱柔声安抚着,“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德贵妃腹中的孩子,她定要尽全力护着! 有了阿萱这句话,德贵妃好似就放下了心来。 不多久,莺儿也端着鸡汤熬的粥来了。 阿萱接过,一勺一勺地喂给德贵妃吃,“自今日起,我会每日都进宫来,陪你一起吃饭,所以,不必担忧饭菜里被人下了什么药,我的鼻子灵得很,不管是什么,我都能闻出来。” 温热的粥入口,瞬间刺激了德贵妃的味蕾。 一股暖意,自口中直冲眼眶。 德贵妃的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连连点头,“好。” 一碗粥,很快就见了底。 德贵妃如今身子很是虚弱,也不能一下吃得太多。 喝完一碗粥,便沉沉睡去了。 莺儿感激不已,跟着阿萱走出屋子后,才迫不及待地对着阿萱跪了下来,“多谢姑娘,若没有姑娘,我家娘娘真是要活不下去了!” 阿萱连忙将人扶起,“不必如此,只要你好好照顾你家娘娘就好!” “姑娘放心,我一定尽心竭力,只是,只是深宫险恶,我,我……” 莺儿哭得甚是无助。 阿萱也知道,很多事不是她一个小宫女能做得了的。 但,无相不是跟她说人定胜天吗? 那她就要试试,自己到底能不能战胜那该死的命运! 出宫的路上,阿萱见到了紫瑜郡主。 怒意横生,她却是强忍着,让自己当做没有看见她,大步离去。 可,紫瑜郡主却是唤住了她,“萱统领好大的官微,见到本郡主跟皇后娘娘,竟不行礼?” 皇后也在? 若只是紫瑜郡主,她这会儿便当她放屁,可皇后也在,她就不得不停下来了。 于是,转身看向紫瑜郡主那边,拱手行了礼。 皇后坐在一片花丛后,此时方才站起来,冲着阿萱一笑,“萱统领,这么巧,过来一起坐坐。” 阿萱不太乐意。 紫瑜郡主显然是瞧出了她的心思,冷笑道,“皇后娘娘,萱统领府上刚死了人,怕是没那个心情跟我们坐坐。” 第160章 短命鬼 一句话,成功让阿萱的拳头紧紧握了起来。 哪怕,明知道紫瑜郡主这是故意激怒她,她也还是着了道。 锐利的眸子迸射出寒意冷冽。 阿萱拱手应道,“那微臣,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罢,她便走上前,也不等皇后发话便坐在了皇后的身边。 紫瑜郡主的眸中,瞬间露出几分恶毒。 看了皇后一眼,却也没说什么,径自落座。 眼下,已是十二月。 只今日暖阳当空,是以坐在这御花园中倒也不觉得冷。 四周,红色的长寿花开得正艳。 有宫女上前来给阿萱倒了一杯热茶,就听皇后道,“听闻萱统领前些时日伤重卧床,如今可大好了?” 倒是关切的语气。 阿萱点头,“多谢皇后娘娘关心。” “萱统领才伤愈,便被召进了宫,当真是辛苦了。对了,贵妃妹妹的身子如何?” 皇后淡淡然问道,叫人分不清她到底是关心,还是试探。 阿萱便如实道,“微臣答应了贵妃娘娘,会日日进宫陪她用膳,相信,贵妃娘娘的身子也会一日好过一日的。” 闻言,一旁的紫瑜郡主却是笑出了声来,“日日进宫?你当你是个什么东西,这后宫也是你想进就能进的?” 阿萱看着她,冷声一笑,自顾自拿起面前的茶盏来,悠哉道,“皇后娘娘还没说话,郡主倒是积极。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这后宫之主呢!” 说着,饮了一口茶,不去看紫瑜郡主那铁青的脸色。 倒是皇后神色泰然地打着圆场,“郡主自幼便在宫里长大,这后宫就是她的家。至于萱统领,是为了皇上的血脉,自然是能来的。” 闻言,阿萱神色淡淡,可紫瑜郡主却是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也不知道,究竟是在得意什么。 看着阿萱自顾自吃着喝着,紫瑜郡主心中便有气。 当着皇后的面,她便问道,“我听说,前几日萱统领曾夜闯太傅府,想取我性命?” 阿萱拿过一块糕点,咬了一口,抬眸看着紫瑜郡主,眸色冷冽。 紫瑜郡主笑得挑衅,“我理解萱统领与那丫鬟感情好,可,当时情况紧急,我真是不小心的,要怪,也只能怪你那丫鬟是个短命鬼,命该如此。” 一番话落下,四周寂静。 皇后举着茶盏,轻轻抿着,一双眸子不着痕迹地打量着阿萱。 若是从前,阿萱肯定是忍不了的,手中的杯盏肯定已经招呼到紫瑜郡主的头上了。 可,这儿是皇宫,旁边是皇后。 她若真那么做了,最后吃亏的,只会是她。 所以,阿萱没有动。 只是一下又一下地咀嚼着嘴里的糕点,仿若是在咀嚼着紫瑜郡主的肉。 紫瑜郡主也没想到阿萱居然没有动怒,一时有些不悦,眉头也跟着一拧。 却又是想到了什么,对着皇后娘娘道,“娘娘,我听闻御花园的池中多了几条锦鲤,要不我们一起去瞧瞧吧!” “好啊。”皇后柔声应道,看向阿萱,“萱统领也一起吧!” 阿萱眉尾一挑,“好。” 她倒要看看,紫瑜郡主今日到底是想耍什么花样。???.23sk. 不多久,几人便到了湖边。 今年算是暖冬,池水并未结冰。 几条肥硕的锦鲤在池中游来游去。 忽然,听得紫瑜郡主一声惊呼,“哎呀!皇后娘娘,您的帕子掉了!” 皇后娘娘倒是一脸淡定,“只是块帕子而已,掉了就掉了。” “这怎么行!”紫瑜郡主一脸紧张的样子,“这可是皇上送您的,是皇上的一番心意,怎么能不要了?” 说着,紫瑜郡主便是话锋一转,看向了阿萱,“只是这冬日池水冰冷刺骨,恐怕娘娘身边的宫女太监都受不住,萱统领习武之人,身子强健,劳烦萱统领去捡一下。” 谁都看得出来,紫瑜郡主这是刻意刁难。 可她若是不捡,又显得她架子大,不将皇后放在眼里。 众人都猜测着阿萱的反应,却不想,阿萱竟是爽快应下了,“好啊。” 她说着,上前靠近了皇后与紫瑜郡主,“帕子掉哪儿了?” “就在那。”紫瑜郡主指着池塘中,正被几条锦鲤争夺的帕子,冷声笑道,“萱统领该不会是不想去,才装瞎当看不见吧?” “哦,在那儿啊!”阿萱应了声,“行,待我脱下外衣。” 说话间,便是作势脱衣。 谁知,阿萱却借着脱衣服的动作,一把将紫瑜郡主推入了池中。 只听‘噗通’一声,阿萱一脸诧异,“哎?我不是说了我会捡?郡主何必自告奋勇呢?娘娘这块帕子,当真如此重要吗?” 她看着皇后娘娘,问得一脸无辜。 好似,她真不知道紫瑜郡主是为何会落下水似的! 皇后也是震惊不已。 却见,池中,紫瑜郡主扑腾得厉害,一颗脑袋上上下下的,好似是想求救,可一张嘴,混浊的池水便没入她的口鼻,呛得她又沉了下去。 见状,皇后急得大喊,“郡主不会游水!快!快来人!” “什么?郡主不会游水?那她为何要去捡皇后娘娘的帕子呀!”阿萱亦是惊呼。 那明知故问的样子,当真是可恨。 皇后眉心紧拧,却又不能说什么。 毕竟,她并没有看到阿萱是如何推了紫瑜郡主的。 只道,“郡主金枝玉叶,若是因此落下病根,只怕皇上会怪罪。” 阿萱看了眼池中。 只见,几名会水的侍卫正冲着紫瑜郡主游去。 于是,对着皇后娘娘道,“娘娘言之有理,我这就去救郡主。” 说罢,不等皇后反应,便一跃入了池中。 皇后娘娘紧紧盯着池里看,却始终没有见到阿萱浮出水面来。 她去了何处? 不等皇后细想,只听一旁的宫女惊呼道,“郡主沉下去了!” 果然。 方才还在不断沉浮的郡主,突然就沉了下去,再没浮起来。 皇后惊得冲着那些侍卫连声呼喊,“快!快去水下找找郡主!快呀!” 那群侍卫们一个接着一个地潜入水中。 可,没有一个人能找到紫瑜郡主。 也没有一个人见到阿萱。 而此时此刻,池底,阿萱正死死掐着紫瑜郡主的脖子,面目狰狞。 第161章 一遍一遍鬼门关 紫瑜郡主本就呛了几口水,眼下被阿萱这样掐着脖子死死按在池底,窒息的感觉让她不由得瞪大了眼,死死盯着阿萱。 而阿萱那满头青丝随着池水的晃动张扬开来,伴着那嗜血般的笑意,当真像极了地府的恶鬼。 她死死掐着紫瑜郡主的脖子,是为了不让她呛更多的水进去,是为了让她能够尽可能长的感受着这濒死的感觉。 短命鬼? 活该? 她今日就要让紫瑜郡主后悔自己不是短命鬼! 紫瑜郡主奋力挣扎,可她哪里敌得过阿萱的力道,不消一会儿,她的手便渐渐没了气力。 眼看着紫瑜郡主即将晕厥过去,阿萱便猛地一拉,带着紫瑜郡主游向水面。 池边,侍卫们还在搜寻,皇后还在焦急地等着。 突然就见到阿萱带着紫瑜郡主浮出了水面。 皇后心下一喜,忙是招呼人上去接。 而紫瑜郡主终于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不由地大口呼吸,却又呛了水,剧烈地咳嗽起来。 却听身旁,阿萱惊呼起来,“郡主别慌,别挣扎,我一定会救你的!” 紫瑜郡主闻言一愣。 她,没有挣扎啊! 可,靠近她们的侍卫忽然就被踢飞了出去。 阿萱背对着皇后,死死盯着紫瑜郡主,嘴角露出恐怖的笑,大喊,“郡主!别挣扎啊!” 话音刚落,阿萱便突然没入了水中。 跟方才那个被踢的侍卫一模一样。 紧接着,紫瑜郡主也再次沉了下去。 阿萱再次掐住了紫瑜郡主的脖子,将她往池底按。 池水,早已被紫瑜郡主挣扎得混沌不堪。 哪怕是离二人最近的侍卫,也看不清她们到底是什么情况。 冰冷的水灌入紫瑜郡主的口鼻,阿萱着实让她喝了好几口,才加重了手中的力道,断了紫瑜郡主的呼吸。 濒死的感觉再次传来,无助与恐惧萦绕在紫瑜郡主的心头。 她双手拼了命的挣扎着,企图能抓到什么,可,除了阿萱的手臂,她什么都抓不到。 就在她以为自己快要死的时候,她再一次被阿萱拽出了水面。 但,阿萱接下来的话,让她浑身都忍不住战栗起来。 “郡主,你挣扎得如此厉害,我没办法救……” 这一次,阿萱甚至不等话说完,便再次拽着紫瑜郡主下了水。 她感受到了自己手中,那躯体的颤抖。 害怕吗? 她的萋萋临死前,一定也是如此害怕。 而她,就要带着她一遍一遍走鬼门关,一遍又一遍地感受这种恐惧! 如此又反复了几次,阿萱才终于大发慈悲,放了人。 侍卫们终于得以靠近,而紫瑜郡主也早已挣扎得没了力气,任由侍卫们扶着她往岸边游去。 皇后的寝宫里,皇上大发雷霆。 紫瑜郡主还躺在床上昏睡不醒,而阿萱则是抱着一杯姜茶,身上披着厚重的被褥,坐在火炉旁,静静地看着皇上发脾气。 “你们这群不中用的东西!怎么能让郡主掉进了水?”皇上怒喝着跪在面前的宫女们。 宫女们瑟瑟发抖,“奴,奴婢也没想到郡主会突然落水。” “是啊。”阿萱喝了一口姜茶,搭腔,“当时郡主让微臣去捡帕子,可微臣都还未来得及脱衣,郡主就跳下去了,好在皇后娘娘也在,若不然,微臣真怕郡主会冤枉是微臣推她的。” 阿萱说完,又喝了一口姜茶。 暖意袭遍全身。 恩,舒服呀! 皇上气得面色铁青,转眸看向皇后,似是询问。 皇后无奈,只能微微点了点头。 当时的情况,不是阿萱推的,就只能是紫瑜郡主自己跳下去的。 虽然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可没人看见阿萱出手,她又怎能乱说? 就在这时,公孙羽跟粱煜也双双赶到。 宫里人只说紫瑜郡主落水,并没有人告诉他们阿萱也跳入了池中,是以这会儿见到阿萱,公孙羽跟粱煜的脸色都很微妙。 甚至,粱煜俨然已经猜到了什么,看着阿萱的眼神染着询问。天籁小说网 可,阿萱只是抱着姜茶又喝了一口,眉尾微微一挑,像是什么都说了,又像是什么都没说。 皇上依旧在震怒之下,“就算郡主是自己落水的,可她挣扎了这么久,你们怎么没去救她!” “属下等听到动静就下水了!”跪在一旁的侍卫连忙应道,“可,我等下水后没多久,郡主便沉入了池中,后来还是萱统领将人救出水面的,可郡主受了刺激,拼命挣扎,我等根本靠近不了,就连宣统领都被郡主几次踹入水中……” 恩,没错。 这就是阿萱让众人看到的事实。 眼见不一定为真,但,人都比较相信自己的眼睛。 哪怕是皇后,也不觉得这侍卫有什么地方说错了。 其余几个侍卫更是连连点头。 皇上忍不住看向阿萱,就见后者一脸严肃地看着他,眸间竟然还透出几分无辜的神色。 哪怕所有人都说阿萱是去救人的。 可皇上不信。 一个深夜会去太傅府行刺紫瑜郡主的人,今日怎么可能回去救她! 但,他又没有任何证据。 更何况,听人说完整件事,稍微有脑子的人就知道,原本是紫瑜想要为难阿萱的。 眼下这模样,只能算是自食其果罢了。 正说着,一名御医从里屋走了出来,对着皇上行了礼,道,“启禀皇上,郡主已经醒了,只是哭着说……说……”御医说着,下意识地看了眼阿萱。 皇上厉喝,“郡主说什么了?” “郡主说,是萱统领将她害成这幅模样的。” “哎呀!”阿萱叹息了一声,“也好在是有皇后还有那么多人给我作证,若不然,郡主这九死一生的冤枉我,我还真是有十张嘴都说不清了!” 她说罢,便是站起身来,身上被褥落了地,衣裳虽不再滴水,却还是湿的。 粱煜的眉头不自觉地一拧。 就见阿萱对着皇上一拱手,道,“时候不早了,微臣还得陪贵妃娘娘去用晚膳,就先告辞了。”说罢,阿萱也不等皇上说什么,便是转身大步离去。 可,还未走出多远,身上便多了一件雪狐斗篷。 是粱煜的。 第162章 他的用心 阿萱下意识便想脱下来。 却听粱煜淡淡开口,“贵妃身体羸弱,你若病了,要如何与她一同用膳?” 闻言,阿萱的手方才顿住。 却是抬眸看向粱煜,眼底染着几分嘲讽,“多谢王爷的好意,快回去吧,一会儿郡主醒了,怕是会第一个找王爷。” 粱煜那双幽深的眸子紧紧盯着阿萱,似乎是想在她的脸上搜寻到什么,“公孙羽也在,想必不需要本王太担心。” “哦。”阿萱淡淡应着,对上粱煜的目光,眸色甚是平静,“人是我推的,我不但推了她,还在水里拉着她不让她起来。没什么别的原因,就是单纯想折腾她而已。行了,王爷想知道的真相都在这儿了,告辞。” 说罢她便要转身离去,不愿与他有过多交谈。 可,粱煜却不声不响地跟在她身后。 倒也没有多大的动静。 只是,阿萱的心先乱了。 她停了脚步,回头看着他,满脸不悦,“王爷还想做什么?” 粱煜微微耸了耸肩,“不想做什么。” “那你跟着我?” “本王只是恰好与萱统领一路罢了。” 阿萱眉尾微挑,“一路?这是去德贵妃寝宫的路。”他一个外姓王爷,莫非还要去妃嫔的寝宫不成? 可,粱煜却是应得一本正经,“本王就是要去参见贵妃娘娘。” “你找德贵妃做什么?” “本王要做什么,何须同萱统领交代?”粱煜说着,竟是自顾自往前行去,将阿萱甩在了后头。 看着那人得意的步伐,阿萱的眉头却是拧成了一个结。 但,终究还是得跟上去。 莺儿早早地就在外头候着了。 让阿萱奇怪的是,莺儿见到粱煜并没有任何意外的神色,很是规矩地行了礼,而后才朝着阿萱迎了过来,“阿萱姑娘可冷?屋内已经备下了火炉,姑娘快进屋吧!” 说话间,见阿萱的衣衫还湿着,便忍不住抱怨,“那些人也真是的,怎么就不知道拿件干净了衣衫给姑娘换上?我家娘娘有几件未孕时的新衣,我这就去给姑娘拿来。” 莺儿说着就要走,却是被阿萱拉住了,“王爷是怎么回事?” 莺儿一愣,看了眼已经进屋的粱煜,这才道,“这段时日,多亏了王爷时不时地来为我家娘娘安胎,若不然,我家娘娘可撑不到阿萱姑娘来!” 这话,说得阿萱更懵了,“粱煜会安胎?” 他凭什么? 他懂医术? 却见莺儿连连点头,“王爷内力深厚,每次给我家娘娘过一点点,我家娘娘就能舒服许多呢!” 原来如此! 阿萱倒是没想到,粱煜竟然还有这本事。 她跟着莺儿去了另一间屋子,换了身干净的衣衫,等见到德贵妃的时候,贵妃已是由几名宫女搀扶着,从软榻上起来了。 瞧着仍是很虚弱,可也不知是不是粱煜过了内力的缘故,她的精神倒是好了不少。 见到阿萱,德贵妃也甚是关心,“我听人说你落了水,可还好?” “好着呢!这不是来陪你用膳了?”阿萱说着,也上前搀扶着德贵妃坐下,道,“你身子虚,暂时还是只能喝粥,旁的只能少吃些。” 说话间,莺儿已是命人将晚膳端了上来。 就听德贵妃道,“王爷不如也在此用膳吧!” 阿萱脸色微僵,只想说德贵妃倒也不必这么客气。 “也好。”粱煜应得极为爽快,就跟在外头没得吃似的。 三人就这么在桌前坐了下来。 气氛莫名诡异。 不过德贵妃的胃口很好,不多一会儿便喝下了一大碗粥。 粱煜突然开了口,“贵妃的寝宫有一处厨房,命人好好清扫一番,明日就开始用起来吧。” 言下之意,是从今以后德贵妃的吃食都不从御膳房出了。 这话一出口,屋内几人皆是一愣。 只听粱煜接着道,“本王会亲自挑选几名手艺不错的厨子来,贵妃娘娘大可放心。” 阿萱冷声一哼,“我会每日来陪娘娘用膳,王爷这是多此一举。” “本王倒是不知道,萱统领那般有空。”粱煜眸色淡淡,斜睨了阿萱一眼,“金羽卫如今是这般不中用吗?” 不中用,所以才会有空? 阿萱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却是冲着粱煜冷声一笑,“王爷这手都伸到皇上后宫里来了,皇上若是知晓,怕是会不高兴吧。” “本王替他守着子嗣,他高兴都来不及。” “……” 在阿萱看来,粱煜过于独断了。 她来陪德贵妃用膳,不仅仅是让她吃得安全,更是为了让她能够安心。 如今德贵妃的肚子已是有七个多月了,只有安下心来,养好身子,才有可能安全度过两个月后的生产。 于是,她不理会粱煜,只冲着德贵妃道,“不必理他,我还是每日都会进宫来陪你的。” 可,德贵妃却是面染忧色,“若,王爷能够保我安全无忧的话,阿萱你不必日日进宫陪我。” 阿萱的眉心微微一拧,她看了粱煜一眼,这才冲着德贵妃道,“你不必怕他的。” 却见德贵妃微微摇头,“不是,是我觉得王爷的顾虑也是有道理的。你这才进宫一日就遇上了这事儿,也不知旁人是有意还是无意。倘若日日都进宫陪我,也不知之后还会出什么事。” 因为身在深宫多年,所以德贵妃能一眼就看明白粱煜的心思。 而阿萱,这会儿才明白。 所以,粱煜说会往德贵妃这儿安排人,是为了她? 心口一滞,阿萱陷入了沉默。 倒是粱煜淡淡问道,“时候不早了,本王的马车就在宫外,可要送萱统领一程?” 德贵妃早就有心撮合二人,当下不等阿萱开口便应道,“也好,劳烦王爷帮我送送萱统领。” 如此,这算是她的好意,阿萱不好拒绝。m.23sk. 一旁,莺儿也将阿萱之前披的雪狐斗篷拿了来,“阿萱姑娘,外头冷。” 看着莺儿手中的雪狐斗篷,阿萱方才还微乱的心脏,却渐渐平静了下来。 她将斗篷接过,而后递给粱煜,“这雪狐的斗篷如此名贵,还请王爷收好。” 说罢,不等粱煜开口,便是转身大步离去。 雪狐斗篷,整个大棠也仅此一件,而上一世在孤城,却出现在紫瑜郡主的身上…… 第163章 走着瞧 “站住!” 身后,传来粱煜冷厉的低喝。 阿萱顿住了脚步,却迟迟没有转回身来。 粱煜就站在阿萱的身后,看着眼前这身形娇小,脾气却大过了天的女人,语气冷得厉害,“又发什么脾气?” 在他看来,阿萱的脾气有些莫名其妙。 阿萱深吸了一口气。 其实,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是怪她记性不好,没能第一时间就认出那件雪狐的斗篷。 还是怪她记性太好,至今都还记得上一世,紫瑜郡主砍下她的脑袋时穿的是什么。 但,恨意汹涌。 她控制不住,也不可能当一切都没发生过。 不理会粱煜,继续往前走。 可还未走两步,便见一名太监急匆匆地跑了来,“萱统领,皇上,皇后,还有公孙将军都中了毒,还请萱统领速去救治!” 闻言,阿萱与粱煜双双一惊,那三人之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中了毒了? 只是二人并没有细问,而是立即跟着那太监去了皇后的寝宫。 而此时,皇后的寝宫里,御医院的御医几乎都到了。 可一个个的皆是愁眉不展,哪怕是御医院资历最老,医术最好的薛御医也是束手无策。 见到阿萱,薛御医激动地迎上前来,声音颤抖,“还,还请萱统领快去瞧瞧吧!” 阿萱当即上前,先给皇上搭了脉,就听薛御医在一旁道,“皇上的脉象,根本看不出异样,可口吐黑血,连眼下跟双唇都已是乌青一片,分明是中毒之象。” 但,脉象却如同正常人一般,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情况,以至于这会儿也不知该如何下手。 一旁,粱煜冷声问道,“皇上皇后还有公孙将军怎会同时中了毒?” 一名宫女立刻跪了下来,“皇上同皇后娘娘,还有公孙将军用完晚膳不久,便,便齐齐毒发。” 晚膳? “都吃了什么?”阿萱问。 宫女接连说了一串的菜色,最后好似想到了什么,道,“对了,用完晚膳后,皇后娘娘说紫瑜郡主从宫外买了些零嘴儿孝敬她,便拿出来让皇上跟公孙将军都馋了些!” 这事儿居然又扯上了紫瑜郡主。 阿萱眉尾微挑,忽然就来了兴致。 “什么零嘴儿,拿来我瞧瞧。” “是!”宫女立刻起身,去了屋外,不多久便拿来了一包零嘴儿。 是胡麻饼。 这种小饼,街上常有卖,并不稀奇。 但因其制作简单,食材朴实,所以宫里倒也的确是不常见的。 阿萱拿过一块,放在鼻下好好闻了闻,这才道,“是离元散。” 听了阿萱的话,一旁的薛御医大惊,“什么?是离元散!” 粱煜眉心微拧,“离元散是何物?” 只听薛御医恭敬道,“王爷有所不知,这离元散乃是前朝的一味药,是用来治疗失心疯等症,可若不能掌握好剂量,非但不能治疗病症,还会让服药者身中剧毒,症状,症状就如同皇上眼下一样!” 薛御医说着,面露懊恼之色。 “是以,这离元散早在前朝就被禁用了,那时,微臣也才刚刚入职御医院。却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这离元散居然又重现,微臣早该想到的!” 阿萱拍了拍薛御医的肩膀,“眼下不是自责的时候,这离元散既然是前朝之物,那不知薛御医可知解药的制法?” 薛御医忙是点头,“御医院的藏书库中有记载,微臣这就去制解药!” 说罢,薛御医便是匆匆行礼离开了。 而阿萱则是微微歪了脑袋,看向粱煜,“郡主所送的胡麻饼上,居然有前朝的毒物,哇,这事儿就很有趣了,是不是啊王爷?” 粱煜知道阿萱想说什么。 却没应她,只转身冲着门外的护卫道,“派人去将宫外卖胡麻饼的铺子都封了,将店家都控制起来。” 说罢,又看向那宫女,“郡主进宫后将这东西交给过哪些人,全都抓起来,严加审问。” “是!” 侍卫们应声,当即上前将那瑟瑟发抖的宫女给带了下去。 阿萱冷声一笑,“卖这东西的铺子,在京城少说也有五六家,这还不算路边的小摊,王爷为了给郡主脱罪,还真是劳师动众啊!” 粱煜这才看向阿萱,幽深的眸色淡淡,“紫瑜没有任何理由毒害皇后。” 今日,若非紫瑜郡主落水,皇上未必能吃到这胡麻饼,公孙羽就更加吃不到了。 所以,下毒之人想要对付的是皇后。 可,紫瑜在宫中一贯与皇后要好,又怎么可能毒害皇后呢? “是吗?”阿萱挑眉,满脸不屑,“那,她之前害死了德贵妃的两个孩子,是有理由的吗?” 理由? 阿萱觉得,这就是个笑话。 虽然她知道,这一次紫瑜郡主一定是被冤枉的。 可,粱煜那样护着紫瑜郡主的样子,叫人很是不爽。 面对阿萱的质问,粱煜眸色微沉,却听阿萱冷哼一声,道,“王爷一贯疼爱郡主,但如今,事关我大棠安危,郡主企图谋害皇上一事,我金羽卫定会彻查到底,王爷就不必插手了。” 闻言,粱煜整个人都冷厉了起来。 她说,郡主企图谋害皇上。 她直接将这件事,上升到了谋害皇上的高度。 她分明就是打算至紫瑜郡主于死地! 更何况,她与紫瑜之间有着深仇,哪怕真的查出来不是紫瑜所为,粱煜也无法肯定她会不会秉公办案。 于是,唇角微勾,缓缓开口,声音透着几分寒意,“萱统领与紫瑜郡主积怨已久,这事儿交由你负责,本王实在是不放心。” 阿萱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王爷放不放心,那是王爷的事。可金羽卫乃是皇上钦点,王爷的手再长,也伸不到我这儿来。” “是么?”粱煜冷声一笑,抬手,便是轻抚过阿萱的脸颊,甚至还将她额前的发丝,撩到了耳后,“萱统领跟了本王那么久,该不会不知这大棠上下,还没有本王手伸不到的地方吧?” 无非,看他想不想伸而已。 “哦。”阿萱淡淡应声,对上粱煜阴冷的眸子,没有半分退却,“那,咱们走着瞧。” 第164章 究竟是谁 翌日。 御书房内,皇上披着厚实的斗篷,坐在桌案前,虽然身上的毒已解,可瞧着却甚是虚弱。 一双眸子扫了眼粱煜,又扫了眼阿萱,这才问道,“查得如何?”???.23sk. 阿萱没应声。 粱煜见她不说,方才开口应道,“京内几家卖胡麻饼的铺子都已经查过,并无可疑,紫瑜进宫后便将胡麻饼交给了皇后娘娘宫里的人,也都查问过了,并无可疑之处。” 也就是说,什么都没查到。 皇上沉了一口气,看向阿萱,“你呢,查到些什么?” 阿萱一脸淡定地从怀中取出一包毒药,“这是在太傅府郡主的院中找到的。” 阿萱上前,将毒药放在了桌案上。 皇上当即皱了眉,“这是?” “离元散。”阿萱淡淡应着。 虽然这毒是太傅给她的,但她这会儿扯起慌来,半点也没有心虚。 毒药在郡主的住处被发现,不就等于人赃并获? 却听粱煜冷哼了一声,“如此说来,紫瑜还真是愚钝,那么重要的东西,能被萱统领轻易找到。” 阿萱眼角瞥了粱煜一眼,“郡主应该是没有想到会在宫里出意外吧?说不定,她是准备等离宫后再处理也不一定呢!” “不会是紫瑜。”皇上突然开了口,“那丫头的性子我知道,小打小闹是有,害人性命之事,绝不会做!再查!” 阿萱冷眼看着皇上,“如今毒药就在紫瑜郡主的屋内被查到,皇上居然还如此相信郡主,可见皇上对郡主还是十分信任的。可……知人知面不知心,皇上就这般肯定此事与紫瑜郡主没有干系?” 一句‘知人知面不知心’成功让皇上的面上露出了几分犹豫之色。 阿萱当然知道,仅凭一份毒药就想定了紫瑜郡主的罪当然不可能,但,她要让皇上对紫瑜郡主起疑心。 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破土而出就只是迟早的事。 “微臣倒是以为,此事应当与刘翁、七皇子有关。”粱煜淡淡开口,打断了皇上的深思,“据薛御医所言,离元散乃是前朝之物,紫瑜屋中的毒,也极有可能是刘翁等人所放。” 很显然,比起紫瑜郡主下毒这事儿,皇上更相信此事是刘翁等人所为。 只见他重重点了点头,“这些人,当真是如此神通广大,连你们两个都找不到他们的踪迹?” 阿萱没说话,只是眨了眨眼,微微垂眸。 却听粱煜道,“原本的确是没有任何线索,但如今,微臣想着,既然是能在太傅府栽赃陷害,那,人会不会就躲在太傅府中?” “你们掘地三尺都未能将人找出来,此事确有可能!”皇上给予了肯定,“去查!” 粱煜摇头,“查不了。” 闻言,皇上眉头拧成了一个结,“如何查不了?” “金羽卫把守住了太傅府各个出口,微臣的人进不去。”粱煜如实回答。 皇上愣了一会儿,随后才是笑出了声来。 却因着虚弱而呛了一口气,连连咳嗽了好几声,“咳咳咳,还真有你吃瘪的时候,好,金羽卫有赏!” 皇上毫不避讳自己要牵制粱煜的心,惹得粱煜眸色微暗,有些不悦,也有些无奈。 阿萱拱手行礼谢恩,眼角瞥了粱煜一眼,“王爷抓去的人,我也一个没问着啊!” “今日午时放人,萱统领想问什么,尽管问。” 阿萱眉尾轻挑,“哦,我的人午时一刻撤离太傅府。” 闻言,粱煜只是淡淡看了阿萱一眼。 而皇上却是嘴角藏着笑,“事关重大,三日之内务必要给朕一个答复。” 二人齐齐应声,“微臣遵旨。” 午时一刻,阿萱按照约定撤了金羽卫的人。 粱煜即刻带着人马进了太傅府搜查。 可,几乎是将太傅府的每个角落都搜遍了,却还是没能找到刘翁等人。 是夜。 京郊一间普通的民屋内,油灯昏暗的光线照应在刘翁苍老的脸颊上,忽明忽暗,显得那张布满沟壑的老脸越发阴森可怖。 “这次多亏了萱统领。”刘翁亲自给阿萱倒了一杯茶。 简朴的瓷器里飘来的却是上好龙井的味道。 阿萱冷声一笑,接过饮了一口,这才道,“好说,不过,既然如今大家是合作的关系,那下次诸位行动之前,可否提前告知一下?” 这帮人突然就行动,弄得她一点准备都没有,很是难做。 可刘翁却道,“此次皇上等人中毒,与我无关。” 闻言,阿萱微愣,“不是你们做的?那离元散……” “离元散的确是我让仲太傅交给萱统领的,想的只是借此机会拉那位郡主下水而已,可,在此之前,这件事我等一无所知。” 刘翁说得很是坦然。 他没理由骗她。 可,不是他们,那又会是谁呢? “难道,毒真是紫瑜郡主下的?” 她跟皇后有血海深仇? 就听一旁依旧身穿一袭劲装的乔大人道,“我看未必,紫瑜郡主还是个小丫头,如何能得到前朝的毒?” 的确,紫瑜郡主比起阿萱来,也不过就大了一岁的样子。 阿萱会知道离元散是无相给她的医书上有记载。 紫瑜郡主又怎会知道? 阿萱眉头紧锁,“那会是谁?” 是谁会想要皇后跟紫瑜郡主两个人的性命? 却见,刘翁眸间闪过一抹精光,嘴角更是勾起一抹狡黠,“依我看,你们这位皇后是个人物。” 阿萱眉心微拧,“刘老何出此言?” 刘翁勾起唇角一笑,“老夫听闻,你们这位皇后出身贫寒,父母早逝,无兄弟姊妹,却与当今皇上同生共死过,所以情谊深厚。但,她能稳坐皇后之位,绝不是只靠情谊二字就可以的。” “萱统领医术了得,此次又偏是这么巧萱统领就在宫中。选的毒又是前朝之物,恰好可以嫁祸给尚未被找到的老夫……”刘翁说到这儿,对着阿萱一笑,“萱统领,可要多多留意这位皇后啊!” 阿萱一直知道皇后并非善类。 但上一世,皇后并未惹过她,所以这一世,她也并未将皇后放在眼里。 可若是这次的事,当真是皇后自导自演,那她的确该多多留意了。 却在这时,屋外忽然进来一人,神色紧张,“不好了,镇远王忽然带人搜查民屋,马上就要到这儿了!” 第165章 敌意 屋内几人皆是一惊。 乔大人冷哼了一声,“这粱煜,有点东西。” 京城如今出入皆有人查验,所以粱煜断定了他们还在城中。 可京郊四处,民屋更是多到数不胜数,他却能准确地找到他们的方向! 不愧是粱煜。 阿萱忍不住冲这位乔大人翻了个白眼,“我觉得,现在不是夸他的时候,乔大人觉得呢?” 闻言,乔大人冷声一笑,站起身来,“我去引开他。” “怕是引不开。”阿萱如实道。 乔大人不解,“萱统领以为,我打不过粱煜。” 阿萱摇头,“且不说打不打得过,你出去,只会让粱煜更加确信他的判断。” 他去引开粱煜,无疑就是此地无银。 刘翁微微点头,肯定了阿萱的猜测,却道,“那,萱统领觉得应当如何。” 阿萱缓缓站起身来,“我去。” 刘翁也站起身来,对着阿萱一拱手,“那就有劳萱统领了。” 阿萱微微点头,“应该的。”说罢,便是转身离去。 只要能将粱煜引开,她相信以刘翁等人的能力,足以能够逃过其他人的搜查。 而此时,粱煜就在附近,锐利的眼眸滑过夜色,很快就捕捉到了一抹鬼祟的身影。 “你们继续搜。”他冷声下令,而后追了上去。 黑夜中,阿萱一身夜行衣,身形灵巧,不断穿梭于小巷之中,企图利用这四通八达的巷子甩掉身后的人。 可,粱煜还是很快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是你?” 粱煜微眯双眸,一眼就认出了阿萱。 他对她太熟悉了。 熟悉到,哪怕此刻阿萱蒙着半张脸,他也一样就认出来了。 阿萱却是觉得有些挫败,抬手扯下面巾,撇嘴,“没意思,这么快就被你追上了。” 要知道,她方才是尽了全力的。 她知道粱煜的本事,若故意放水,恐怕很快就被他察觉。 却没想到,还是这样快就被追上。 她与粱煜之间实力的差距,还真不是一星半点。 看着阿萱,粱煜眉心微拧,“你怎么在这儿?” “听闻王爷半夜来抓人,我就来看看咯!”她说得轻巧,粱煜却不可能信。 语气沉了几分,又问,“为何在此?” 阿萱冲着粱煜翻了个白眼,“怕你先找到人,我没面子。” 这个理由倒是比刚才那个可信。 毕竟,她这段时日一直仗着金羽卫来跟他对着干。 粱煜略有无奈的一声叹息,“事关杀害萋萋的凶手,你竟也这般不着调?” 阿萱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双眉高高扬起,“啊?杀害萋萋的凶手如今不是还躺在宫里吗?” 看着她眸中瞬间被点起的怒火,粱煜眸色微深,只好转移话题,道,“那,萱统领眼下可要随本王一起去抓人?” 如此,若是抓到了,她也不算是输给了他。 阿萱撇了撇嘴,“那我要叫金羽卫来。” 粱煜以为,阿萱的意思是有金羽卫在,找到了人才算是她的。 于是,点头允了。 可,阿萱想的却是,叫金羽卫这点功夫,可以为刘翁他们再拖延一点时间。 而当金羽卫赶到,刘翁他们早已不见踪影。 粱煜的人从阿萱刚刚所在的民屋出来,冲着粱煜拱手道,“启禀王爷,这屋子里空无一人,但桌上的油灯还温烫着,想必是刚走不久。” 闻言,粱煜眸色一沉,下意识地看向阿萱。 却见阿萱一脸戒备,“做什么?王爷找不到人,该不会是想怪我吧?” 虽然,的确是她的锅。 粱煜想到了眸中可能性。 但,他很快就否决了。 不管怎么说,那些人都是杀害萋萋的凶手,阿萱再如何糊涂都不至于同那些人勾结。 于是,对着自己手下的人吩咐道,“继续搜,他们跑不远。逐风,你亲自带队。” “是!”逐风应了声,带着一群人便匆匆离去。 阿萱眉尾微挑,看向刘昌,“时候不早了,辛苦兄弟们白跑一趟,咱们都回去休息吧!” 刘昌一愣,“这,统领,咱们不查了?” 他觉得粱煜说得对,那群人跑不远,只要继续搜查,定能找到! 阿萱叹息了一声,“王爷已是这般大张旗鼓地找人,若我们金羽卫也如此,城中百姓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光是今夜,就已经让多少百姓人心惶惶? 更何况,刘翁等人之前躲匿在太傅府中,没有露出任何破绽来,如今嘛……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恐怕刘翁等人已经回去太傅府了。 刘昌觉得,自家统领还真是个为百姓着想的好官。 于是点了点头,“统领说的是,那弟兄们就先回去了!” 说罢,刘昌便带着金羽卫齐齐离去。 阿萱看了粱煜一眼,也是转身要走。 却听粱煜道,“本王送你。” 阿萱撇了撇嘴,想着这儿与她的府邸却是有些路程,便点了点头。 粱煜唤来了马车。???.23sk. 阿萱坐在马车的左边,粱煜坐在马车的右边,晃动的车帘之下,粱煜的双眸一直盯着阿萱。 阿萱却不看他,只觉得马车内的气氛有些尴尬,而粱煜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似是要将她的脸烧出两个洞来似的。 是自何时起,与他坐在一辆马车里都会觉得不舒服了? 明明,这是他们从前的日常。 也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终于到了萱府外。 “多谢王爷相送。”阿萱柔声道过谢,这才下了马车。 可谁知,脚都还未踩地,便见一个人影蹿了上来,“姐姐,你怎么才回来?” 沐云看着阿萱,满脸担忧,“这么晚了,你去哪儿了?” 阿萱微愣,她倒是没料到沐云竟然会一直在门口等她。 便道,“我有事出去了一趟。” “姐姐日后离府,定要与我说一声才好。”沐云一张白嫩的小脸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担忧而急得通红。 目光不自觉地看向车内,只一眼便看见了粱煜。 而粱煜也正看着他,微眯双眸,幽深的眸底瞧不出任何情绪。 但,方才沐云看向他时那一闪而过的敌意,他可是看得清楚分明。 于是,缓缓开口,阴冷的声音染着不悦,“这人,住你府里?” 第166章 冲动的少年 粱煜自然是认得沐云的,当初去沐云寨救人,他跟沐云交过手。 而且,红微跟沐云前来投奔了阿萱的事儿,他也是知道的。 眼下这般问,无非是当着沐云的面,做出一副没有把他放在眼里的架势。 是刻意激怒沐云。 果然,不等阿萱开口,沐云便急着回答,“是,我与姐姐一起住,负责姐姐的安危。” 沐云到底还是年轻,他觉得他这样说,已是很厉害了。 毕竟,姐姐的安危都要靠他。 可粱煜却是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哦了一声,“原是你新请的护院啊。” 轻飘飘的声音,淡淡然的语气。 倒也没有什么染上任何的嘲讽之意。 可,就是叫人听着不舒服。 沐云原本就红透的脸,这会儿憋得更红了。 阿萱不由地回头瞪了粱煜一眼,也不知他跟一个孩子置什么气。 拍了拍沐云的肩膀,说了声,“别理他。”这才往府里走。 沐云气鼓鼓地瞪了粱煜一眼,也跟着阿萱回了府。 但,他并没有安心入睡。 想到粱煜说他是护院时那轻飘飘的语气,少年心底的怒意便是越来越盛。 翌日。 阿萱正吃着早饭,便听到了红微的抱怨。 “这臭小子,这一大早的就不见人,也不知跑哪儿去了!”红微骂骂咧咧地进了阿萱的屋子来,面上愤愤。 阿萱啃着馒头,冲着红微眨巴了两下眼,“怎么了?” “还不是沐云那小子!”红微拿过桌上一个馒头,恶狠狠咬了一口,“等他回来,看我不把他皮扒了!” 红微这人,一贯是妖娆的,阿萱还从未见她这样发过脾气,忍不住问道,“沐云都这么大的小伙子了,就算出个门,你也不必如此吧?” 红微瞥了阿萱一眼,“沐云这小子,性子过于冲动,这一出去指不定会闹出什么祸来,到时还请萱统领多多担待。” “……” 过于冲动? 不知为何,阿萱忽然就想到了昨晚粱煜的挑衅,眉心不自觉地微微拧起。 就在这时,门外有家丁前来禀报,“统领,方才镇远王府来了人传话,只说让统领去领人。” 红微一脸不解,“领人?领什么人?” 阿萱却是长叹了一口气,甚是无奈地看着她,“你说呢?” 红微愣了愣,随即才反应过来,“这小子去镇远王府闹事了?” 死小子,真是胆子比天还大,当初他们姐弟二人是如何折在粱煜手里的,他都忘了不成? 居然敢去老虎头上拔毛! 阿萱站起身来,“走吧,领人去!” 而此时,镇远王府里,沐云正被五花大绑地吊在树上,身上倒是没什么伤,只是少年的额上鼓了个打包,看着着实可怜。 阿萱来时,沐云还被吊着,而粱煜则在院子里搭起了挡风的棚子,燃起火炉,沏着热茶,好不惬意。 见到阿萱,沐云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似是羞愧,匆匆转到了一旁,不敢去看阿萱。 而阿萱则是走到了粱煜的面前坐下,接过粱煜递来的茶,饮了一口,“恩,还是王爷府里的茶好喝。” 她已经很久没有拍过粱煜的马屁了。 今天全是为了沐云。 粱煜神色淡淡,“若是喜欢,一会儿本王让人送些去你府里。” “那我就先谢过王爷了。”阿萱顺着粱煜的说,却见粱煜忽然放了几个小瓷瓶在桌上, 阿萱直觉这些东西跟沐云有关。 “这些是?” 粱煜一一介绍,“失心散,断肠丹,鹤顶红……” 好家伙,全是见血封喉的剧毒。 阿萱下意识地看向沐云,她也没想到,昨夜粱煜的挑衅竟会让他起了杀心! 她一直觉得,沐云是个开朗的少年,如暖阳,如和煦的春风。 却原来,他竟是一把毒刃!23sk. 以粱煜的性子,若有人胆敢害他,必然是早就将其大卸八块了。 可粱煜非但没有杀了沐云,甚至都没怎么伤他,显然是有别的目的。 阿萱深吸了一口气,方才开口,“王爷要如何才能放了沐云?” 粱煜抬眸看向阿萱,身子往椅背上一靠,一派闲散悠闲的模样,“本王问你三个问题,回答完,便可带他离去。” 阿萱皱了眉。 三个问题? 这么简单? 她怎么总觉得事有蹊跷? 但,眼下却是不能不应,“王爷请问。” 那双锐利的眸子直直地盯着她,似是要将她看穿一般,“昨夜刘翁等人逃脱,可与你有关?” 阿萱静静地回看着粱煜,并没有过多的动作。 是担心粱煜会从她细小的动作里,瞧出了什么破绽。 “与我无关。” 声音平静,眼眸直视着粱煜,没有半点心虚的意思。 粱煜点了点头,没有说信,也没有说不信。 随即便问了第二个问题,“你想杀本王?” 阿萱的眸子微微一颤。 心口也跟着一拧,却道,“想过,但杀不了,也下不去手。” 先前差点杀了粱煜,是意外。 若真让她怀着杀他的心动手,她未必能做得到。 粱煜于她而言,太特殊了。 她不是什么狼心狗肺。 她忘不了这十年。 但…… 她是想杀了他! 这个回答她其实可以像第一个一样撒谎的。 可,她却给了最诚实的答案。 粱煜的嘴角,几不可查的微微勾起。 清冷的声音如同面前的这杯龙井,“最后一个问题,后日是什么日子?” 后日,是皇上勒令他们无比抓到刘翁等人的期限。 阿萱看着粱煜那双幽深的眸子,想糊弄过去,但…… “后日,是王爷的生辰。” 那个日子,曾是她铭记于心的,她怎么可能不记得。 很显然,阿萱的回答令得粱煜很是满意。 嘴角的笑意越发张扬,粱煜抬手,纤长的手指微微一动,那吊着沐云的绳子便断了。 “本王就当他是年轻无知,但还请萱统领好好管教你手底下的人,本王不希望有下一次。” 这是警告。 若再有下次,他不会给她来领人的机会。 阿萱起身,对着粱煜拱手行礼,“多谢王爷。”说罢,这才上前解开了沐云身上的绳索,扶着他离去。 身后,却是传来粱煜那淡漠的声音,“后日,阿萱可别忘了才好。” 第167章 离我远些 阿萱脚步微顿。 她知道粱煜这句话究竟是何含义,但,她没有回应,只领着沐云离去。 一路无话。 沐云跟在阿萱的身后,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时不时地偷偷看一眼阿萱,似是想说什么,却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 直到,二人回到了萱府。 红微见到二人,立即冲了过来。 对着沐云便是劈头盖脸的一顿打,没有技巧,全是感情,打得沐云抱头鼠窜,连声求饶。 “阿姐,我错了阿姐!我再也不敢了!” 阿萱就站在一旁,冷眼看着,并未阻止。 红微打累了,方才罢手,却是对着沐云使了个眼色。 沐云会意,这才行至阿萱身边,一张脸憋得通红,“姐姐,对不起,我,我只是……” 只是不想看她被欺负。 但,后半句话没能说出口,便被阿萱打断了。 “你若想弄死粱煜,就得有十足的把握,否则,别动那心思。事情败露,你牵连的不止你阿姐,还有我萱府上下的性命。” 沐云今日已经不是冲动,而是莽撞了。 若非粱煜手下留情,沐云今日兴许连一具全尸都留不下来。 而沐云也听出了阿萱的言下之意,眉心紧锁,点了点头,“姐姐放心,我日后断不会再这般胡乱行事。” 看着少年那真诚的模样,阿萱也实在不忍心过多责备。 谁不是从年少无知走过来的呢? 叹息了一声,她这才道,“回去休息吧!” 说着便要走。 可沐云却还是跟了上来,“姐姐,我……” 欲言又止。 阿萱回眸看他,“有什么想说的就说。” 沐云看着阿萱,嘴角扯动了两下,这才问道,“方才粱煜让姐姐不要忘记了后日,是什么意思?” 阿萱长叹了一口气,“没事,与你无关。” 但,沐云却是急了,“他可是以我的性命威胁了姐姐什么?姐姐不必顾虑的,我,我可以保护好我自己的!” 阿萱却还是那淡淡的一句,“没事。” 说罢,大步离去,再不理会身后的姐弟二人。 又过了两日。 阿萱进宫复命。 其实,也没啥好复的。 刘翁自那日之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听闻粱煜的人找了整整一夜都没能找到人。 所以,今日进宫,顶多是被皇上训斥一通罢了。 皇后的寝宫里,皇上正与皇后并肩坐于桌前。 桌上摆满了佳肴。 紫瑜郡主坐在一旁,穿得严严实实的,面色还透着几分虚弱。 见阿萱进来,紫瑜郡主下意识地往后一缩。 那日水下的情景再次浮现在她的脑海中,那濒死的恐惧袭来,惹得她浑身发颤。 公孙羽坐在紫瑜郡主的身旁,自然发现了她的异样,当下眸色微沉,却是什么都没说。 阿萱淡淡扫了紫瑜郡主一眼,眸间染上了几分嘲讽,这才对着皇上行了礼,“微臣见过皇上。” 皇上点头,“来得正好,坐。” 阿萱道了谢,上前落座。 不多久,粱煜也来了。 行礼,落座,倒是正巧坐在了阿萱的身旁。 皇上的目光扫了一眼众人,这才好似感慨般叹道,“哎呀,我等已是许久不曾这样聚过了,今日借着镇远王生辰,咱们好好聚聚!来!朕先提一杯!” 皇上说着,便是举起了酒盏来。 众人也都纷纷举杯。 却是听皇后劝道,“皇上体内的毒才解不久,还是少饮些酒的好。” 闻言,皇上点了点头,“让皇后担心了,是朕的不是。”说着,终于是想到了什么,皇上看向阿萱,“可查到了什么了?” 阿萱摇了摇头,“金羽卫京城内外搜了几遍都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本宫听闻前几日王爷差点抓到了人?”皇后忽然问道,眼神却在阿萱的身上停留了片刻。 粱煜微微点头,“找到了刘翁等人藏匿的民屋,但还是晚了一步。” 皇后叹息了一声,“这些人筹谋多年,王爷能这么快就找到对方藏匿之处,已是不易。” 皇上显出几分气闷来,“难不成,就这么让他们躲在暗处,时不时地刺朕一刀?” 这次中毒虽解,难保下一回还能解! 皇后便又劝道,“皇上不必担心,这些人能露一次破绽,必会再露第二次,相信下一次,王爷跟萱统领绝不会再让他们跑了的。” “是啊皇上。”一直不曾开口的紫瑜郡主也终于出了声,“煜哥哥这样厉害,一定会很快找到他们的!在此之前,我们就小心行事,我,我以后再也不乱拿东西给皇后娘娘了……”23sk. 她说着,便是露出几分委屈的神色,似是自责。 这是她的一贯套路。 只要她先怪自己,别人就不舍得怪她了。 果然,皇上叹了口气,“你也是一片好心,怪不得你。就算你没送东西进宫,那些人也会想法子在别处下毒。” “是啊,郡主不必内疚,此次之事,与你无关。”皇后也柔声劝着。 紫瑜郡主低垂着头,落了几滴泪,可心里却是高兴得很呢! 阿萱自然是见不得她高兴的。 冷声一笑,“郡主的身子,可大好了?” 闻言,紫瑜郡主的脸色瞬间一僵,这贱人,害得她差点见了阎王,此刻居然还敢提此事! 眸色微冷,紫瑜郡主抬起头来,面上却是一副软弱之色,“好很多了,只是今日尚饮不了酒,不能陪煜哥哥畅饮了。” “你身子要紧。”粱煜缓缓开口,是一贯的淡然。 阿萱却是笑意盈盈,“所以嘛,下回帕子掉了就掉了,郡主可别再冒这样的险,为了一块帕子丢了小命可不值得,是吧?” 紫瑜郡主连连点头,“是啊,只不过,倘若下回我再落水,还请萱统领离我远一些,否则,我怕我会永远沉在水底起不来了。” 言下之意,是说阿萱害她。 虽然之前那么多人替阿萱作证,却也难敌紫瑜郡主一而再,再而三地说起。 更何况今日紫瑜郡主见到阿萱时那下意识害怕的样子是公孙羽亲眼所见的。 所以,公孙羽的心底俨然已经确定,就是阿萱害了紫瑜。 只是,他什么都没说。 拿过面前的酒盏,微微抿了一口。 眸色却是阴沉得厉害。 第168章 看雪 皇上倒是不能肯定人是不是阿萱推的,可很显然,他也是相信紫瑜郡主多一点。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阿萱看着紫瑜郡主,嘴角的笑意越发冷冽,正欲开口怼上两句,却听身旁那清冷的声音缓缓传来,“本王早就告诫过你,离她远些,是你自己不曾听劝。”???.23sk. 粱煜一边说着,一边饮酒,幽深的眸子瞥了紫瑜郡主一眼,淡漠得没有任何温度,“也不知何时能长记性。” 明明不是阿萱的对手,明明在阿萱手中不知吃了多少亏,偏还是要想方设法地招惹她。 话音落下,几乎所有人都是一愣。 紫瑜郡主更是瞬间红了眼圈,满是委屈,偏又不敢跟粱煜顶嘴,只能默默流着泪。 阿萱撇了撇嘴,既然有人替她怼了,那她乐得清闲。 自顾自地吃着菜,丝毫不在意紫瑜郡主那抹仇恨的目光。 皇后又开始调和起气氛来,“好了好了,紫瑜那日落水,受了不少惊吓,这会儿心有怨气也是正常的,不过,到底还是萱统领救了紫瑜的性命,紫瑜,日后可不能再这般胡言了。” 皇后说着,便是从紫瑜郡主使了个眼色。 紫瑜微微一愣,随后便乖巧地点了点头,“紫瑜知道了。” 竟这般听话! 阿萱眼底泛起一丝惊讶,忽然就想到了那日刘翁所说的话,目光不着痕迹地落在了皇后的身上。 说实话,因着哥舒阿依的缘故,阿萱对皇后的印象很不好。 而如今,她或许应该听刘翁的,重新审视这位皇后了。 一场家宴,因着皇后不时从中调和气氛,倒也算是‘温馨’。 离宫之时,粱煜似是想要跟阿萱说些什么。 可公孙羽却是先一步上前来,“小萱萱,我送你。” “阿兄!”紫瑜郡主跟在公孙羽的身后,瞧着不大高兴,“你送我回太傅府!” 公孙羽回眸看了紫瑜郡主一眼,态度甚是敷衍,“让粱煜送你!” 说罢,便是冲着阿萱挑眉,“好不好嘛小萱萱,就当是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阿萱下意识地看了粱煜一眼。 只见他阴冷着一张脸,眸间透着几分警告。 阿萱一贯不喜欢粱煜用这样的眼神看她,他不想让她坐公孙羽的马车,她就偏要坐。 于是冲着公孙羽点头,“好啊!” 话音刚落,粱煜的脸色果然又沉了几分。 但阿萱却好似未曾瞧见一般,俯身便钻进了将军府的马车里。 马车一路摇晃。 去的却不是萱府。 阿萱掀开车帘往外瞧了瞧,这才道,“哟,我倒是不知我京外还有府邸?” 说是送她回去,却将她往荒郊野外带。 公孙羽坐在阿萱的对面,唇角微微勾起一抹淡笑,“小萱萱不觉得回府之前,欣赏一下风景也不错。” “是不错。”阿萱点了点头,“不过,这寒冬腊月,草木枯竭的,也不知有何风景可看?” 公孙羽没说话,只是眉尾微挑,一副‘你等着看’的意思。 阿萱却没心思与他转圈子,放下了车帘,淡淡道,“你是为了你义妹才将我带来此处吧?有话,你不妨直说。” 公孙羽面上的笑意渐渐收敛,难得地露出了正经之色,“紫瑜究竟为何会落水?” 看,果然是为了他的好义妹来的。 阿萱眉尾微挑,“我推下去的。” 哪怕早有所料,公孙羽的眉头还是不自觉地微微一拧,复又问道,“你也并非真心救她。” “是啊。”阿萱回答得格外倘若,“我非但不是真心救她,还一遍又一遍地将她拽入水底,一直等她快昏死过去才将她拉起来的。” 她一副你奈我何的样子,以至于公孙羽的脸色也越发难看。 紫瑜郡主是公孙羽看着长大的。 可以说,粱煜与阿萱的情意有多深,公孙羽对紫瑜郡主的情意便有多深。 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毕竟,还有禹王那一层关系。 听到紫瑜郡主被那样对待,公孙羽不可能不心痛。 但…… 公孙羽看着阿萱,深吸了一口气方才又问,“你为何推她?” 阿萱眸色微凛。 她看着公孙羽,态度没了之前的嚣张,“皇后的帕子掉进了水里,她说宫女们怕冷,让我去捡。” 闻言,公孙羽露出一抹讶异之色,显然是没想到还有这一层,随即便是摇头轻笑,“怨不得。” 看着他的笑,阿萱却是皱了眉,“怎么?不打算找我算账了?” “既是她先挑起,那便是她活该。”公孙羽轻叹了一声,“怪不得方才粱煜说早就劝她离你远些,这丫头,看来我不在京中这些年,她是真被惯坏了。” 明知道,因为萋萋那件事,阿萱对她仇怨颇深,她竟然还想着捉弄人。 岂不就是她活该? 阿萱看着公孙羽,好一会儿,方才轻哼了一声,转头看向了车窗外。 公孙羽却是笑意盈盈,“怎么了?小萱萱生我气了?紫瑜是我义妹,身为兄长,我总得过问一二。” “恩,我理解。”阿萱淡淡应着,随后嗤笑了一声,“你可知,倘若你方才不问第三个问题,我从此不会与你多说半句话。” 第三个问题,是原因。 至少,公孙羽知道她不会无缘无故害人。 听了阿萱这句话,公孙羽着实松了一口气,“幸好幸好。” 看着公孙羽那夸张的样子,阿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怎么?如今真相也知道了,还不送我回去?” “说好了看风景的,这么早回去做什么?”公孙羽煞有介事。 阿萱却是觉得头痛,“你倒是告诉我,外头这光秃秃的,有啥好看的。” 公孙羽却是凑了上来,精巧的五官一下子就放大在了阿萱的面前。 他俯身,指着阿萱这边的车窗外,道,“咱们去那个山头。” 许是离得过于近了,阿萱竟是莫名有些紧张,身子不自觉地往后靠,“去那山头做什么?” “看雪。”公孙羽转过头来,看着阿萱,眸间笑意盈盈,“我义父曾说,若与心爱之人看得初雪,这一世必能白头偕老。” 他的笑,莹亮如星,琥珀色的眸子里,全是她。 第169章 孽缘 心爱之人。 这四个字的份量,太重了。 阿萱几乎是本能的抗拒,转开了头去,“你要不要先回去坐好?” 公孙羽倒也没有纠缠,回到位置上,坐正了身子。 阿萱这才微微松了口气,看着外头的天色,忍不住问道,“你怎知道今日有雪?” “义父会卜算天气,当年借此得了不少胜仗。我跟随义父多年,自然学得一二。” 说起自己的义父来,公孙羽连笑容里都透着几分自豪。 阿萱微微点了点头。 虽然她不太喜欢这位从未见过的禹王,但不管是从公孙羽还是粱煜的态度上来看,这位禹王的确是个有本事的。 一炷香之后,马车终于抵达了山顶。 不得不说,公孙羽选得这个位置真是极佳。 四周并无树木遮挡,光秃秃的山头,算不上太高,却能将整个京城都纳入眼底。 只是今日虽然无风,却凉意刺骨,以至于阿萱都不由自主地来回摩擦了一下自己的双臂。 下一瞬,一件厚实的斗篷却披在了她的肩上。 身子一下就暖了。 阿萱略有赞许地看向公孙羽,“没想到公孙将军还挺细心。” 这件斗篷一看就是女式的,显然是为了她而准备。 得了表扬的公孙羽便越发得意起来,“约小萱萱看雪,怎么能把小萱萱冻着?” 闻言,阿萱忍不住轻笑起来。 也不知从何时起,对于公孙羽的那一声‘小萱萱’,她已是没有如从前那般抵触。 好似,听得多了,也就习惯了。 她抬眸看了眼天色,“我看这天没有半点要落雪的意思,公孙将军会不会算错了?” 公孙羽也抬起头来,看着那苍凉的天,微微皱了眉,“倘若真是算错了,那便是老天爷在告诉我,小萱萱非我良缘。” 还能这样? 阿萱挑眉看他,“那若是下了呢?” 闻言,公孙羽垂眸看来,嘴角笑意轻柔,眸光温煦如风,“若是下了,此生公孙羽非你不娶。” 许是他的神情太过真挚,阿萱莫名有些慌了。 “公孙将军不觉得这样太儿戏了吗?你我说起来也并不太熟悉。” 公孙羽自见她的第一面起,便叫她娘子,一直说着什么娶她的话,让她觉得,他并不是那么真诚的。 事实上,阿萱一直觉得公孙羽不过就是将这门亲事当成了一个玩笑。 当成,一件可以与粱煜作对的事儿来做。 但眼下,她忽然意识到,公孙羽是认真的。 可,她除了知道他是大名鼎鼎的公孙将军,战功赫赫,是紫瑜郡主的义兄,禹王的义子之外,其他什么都不知道。 她也相信,公孙羽除了知道她是粱煜养大的,不好惹之外,也对她一无所知。 两个并不熟悉的人,又怎么能在一起呢? 公孙羽却并不这样认为,他望向远处的京城,目光变得深邃,“你可知,我第一次见你是在何时?”23sk. 阿萱眉尾微挑,“难道不是在凌城?” “是在蛇窟外。” 公孙羽的回答,完全超出了阿萱的预料。 她茫然地看着公孙羽英气的侧脸,脑海中拼命地搜索,却失踪没有搜寻到蛇窟外有关公孙羽的记忆。 自然是不会有的。 她连自己是如何落下蛇窟的都不记得了。 脑海中,除了那些蛇爬过身体时的感觉之外,便只记得粱煜对她说,“别怕。” 其余的,半点印象都没有。 公孙羽深吸了一口气,方道,“那日,我路经蛇窟见到了你,你当时哭得凄惨,一张小脸全是眼泪跟鼻涕,好不可怜。但,我急着去找紫瑜,所以我想,等我接到了紫瑜便回来救你。” 可,等他回去找她时,她已是被粱煜救了。 后来,她就成了粱煜的小跟班。 粱煜上哪儿都带着她,他自然也见过了她几次。 只是,也不知是不是在蛇窟被吓坏了的缘故,那时她只认粱煜一人,若是见不到粱煜,便会咬着唇默默地掉眼泪,委屈又可怜的模样,实在叫人心疼。 那时他便想,那日若是先去救她就好了。 先救了她,这个小跟班就是他的了。 后来,粱煜将她宠成了无法无天的模样,让她褪去了胆怯,成了如今这张扬不羁的性子。 也是远远见过几面的,只是那会儿她根本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除了粱煜。 所以,远在边关的他收到粱煜寄来的婚书时,内心实在是窃喜。 他想着,原来粱煜这么些年,都是在给他养媳妇儿! 既如此,那他可不得好好把握? 当年蛇窟外,他没能第一个去救她,那至少如今,他不能再步人后。 他,不想再让任何人抢走她了。 阿萱并不知道公孙羽心中是如何想的,也不知道,她与公孙羽之间,竟然还有这样一段‘孽缘’。 只是,脑海中不禁想到了一种可能。 如若,当初是公孙羽救了她,那她是不是就不会遇到粱煜,也不会喜欢上他,上一世就不会落得那般凄惨的境地。 可,一切也都只是如果而已。 那日蛇窟外,公孙羽虽然是第一个发现了她的,可,终究是没有救她。 阿萱长叹了一声,“兴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哪怕再回到当初,她想,公孙羽也是会选择先去找他的义妹的吧。 鼻尖忽然一点冰凉。 阿萱诧异抬眸,就见漫天飞雪洋洋洒洒,翩然而落。 “是啊,是天意。”公孙羽也抬起了头来,看着那一片有一片的银白落下,心中却是狂喜不已。 “小萱萱,你看,这就是天意!” 是天意让他娶她! 所以,他公孙羽这辈子都认定了她! 阿萱伸出了手,看着那如鹅毛般的雪花落在自己的手心,渐渐化为一滴水珠,思绪却飞到了上一世。 那时,粱煜与她并肩立于城墙之上,看着塞外的飞雪漫天。 他说,“阿萱,这是初雪。” 她不知道,那时的粱煜是不是也想与她说一声‘若与心爱之人看得初雪,这一世必能白头偕老’。 她只知道,那场雪之后,她在孤城苦苦等了他三个月。 第170章 习惯 雪,越下越大。 阿萱却还是保持着伸手的姿势。 温热的掌心不知何时已经被那一片片的雪花染得冰凉。 公孙羽拿出帕子来,替阿萱擦干了手,眉心微拧,“糟了糟了,算错了。” 阿萱不解地看着他,“怎么错了?不是如你所说的下了雪吗?” “没算到会下这么大!”公孙羽如实道。 阿萱微愣,这才发现原本空无一物的山头如今早已被白雪覆盖。 便是连远处的京城,好似都已经蒙上了白纱。 确实有够大的。 倘若这样下上一夜,明日怕是都出不了门了。 “小萱萱,咱们得赶紧下山了!”雪这样大,只怕一会儿就得封山了。 阿萱点了点头,忙与公孙羽一起上了马车。 下山的路有些滑,车夫驾驶得小心翼翼。 以至于到达山下之时,天色已是有些暗了。 而那漫天的鹅毛大雪却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放眼望去,依稀还能瞧见来时的路,车夫加快了速度,只想着天黑之前能回城中。 结果却还是失败了。 大雪覆盖了原本道路,加上天色暗得如此之快,车夫在差点翻了两次车之后,再也不敢往前一步了。 “将军,雪太大了,看来今晚只能在外头将就一宿了!” 公孙羽眉心紧拧,“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还好,将军府的马车下都有暗格。 储藏着被褥等物,马车也大,足够三人坐着勉强过上一晚。 半开的车帘外,莹莹白雪仍在飘着。 微风透着凉意拂过脸颊,莫名就让阿萱想到了粱煜。 他此刻的脸,定也如这寒风一般冷。 毕竟,他前几日就在提醒她,可她却跟着公孙羽走了。 从前,他每一年的生辰都是她陪着的。 哪怕是在宫里吃过了皇上的宴席,回到镇远王府,他们两人都还会再单独吃上一顿。 这似乎,已是成了惯例。 唯独今年例外。 其实,她也是不习惯的。 想到粱煜这会儿一个人坐在屋里,面对着满桌佳肴,等着她,她的心便不那么好受。 可,总是要习惯的,不是吗? 就像,她习惯了公孙羽对她的昵称一般,他也会习惯往后的生活里都没有她的日子。 翌日。 清早,雪终于停了。 三人在马车里坐了一夜,自是浑身不舒服。 便是齐齐下了马车,舒活筋骨。 阿萱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这蜷缩了一夜的身子终于算是舒展开了。 却是突然,一个硕大的雪球砸在了阿萱的背上。 阿萱回头,就见公孙羽手中还掂着两个,冲着阿萱挑眉,“过两招?” “我能怕你?”阿萱说罢,便是朝着公孙羽飞身而去。 公孙羽迅速后撤,手中的雪球却再次朝着阿萱袭来。 阿萱侧身躲过,却是凭着一招借力打力,将雪球扔了回去。 硕大的雪球直挺挺地砸在公孙羽的脸上,糊了公孙羽一脸,那狼狈的样子,惹得阿萱哈哈大笑。 有那么一瞬间,公孙羽觉得,世间最美好的时刻,也莫过于此了。 因着这一场雪仗,二人也不坐马车了。 一路嬉笑打闹着往回走,银铃般的笑声传了好远,自然也传到了粱煜的耳朵里。 此时的他,骑坐在暗影之上,阴冷的眸光望向远处一路打闹而来的二人,那握着缰绳的手都不自觉地发出‘咔咔’的声响。 许是他阴戾的气场太过强大,阿萱忽然就感受到了一股冷冽的寒意,浑身一僵,抬眸看去,便见到了粱煜。 四目相对,他眼里的怒意简直能将人当场焚化。 阿萱咬了咬唇,竟是已是不知该说什么。 倒是公孙羽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上前同粱煜打起了招呼,“王爷怎么这么早就在这儿了?” 粱煜淡淡瞥了他一眼,没理他。 只冲着阿萱开口,“过来。” 清冷的声音,不染半分情绪。 可阿萱知道,他此刻正是怒意鼎盛。 一个不顺心,便能爆发。 她没理由自找不痛快,于是走上了前去。 粱煜二话不说,伸手便将她提起。 等阿萱反应过来之时,人已是在他的马背上。 身上公孙羽给她披的斗篷被一把扯去,随后一件虎皮斗篷却将她紧紧包裹了起来。 很薄,却比公孙羽那件暖和了许多。 阿萱认得这虎皮,是粱煜丧了半条命才得来的白虎皮。 只是,他之前不是说要将这白虎皮制成毯子给她做嫁妆? 如今怎么成了斗篷了? 像是知晓阿萱心中所想一般,粱煜冷声开口,“这白虎斗篷,整个大棠也仅此一件。” 上回她似是讨厌他的雪狐斗篷,所以,他回去便叫人将那白虎皮制成了这件白虎斗篷。 原本是打算昨夜给她做礼物的。 说来也可笑。 明明是他的生辰,他却给她准备礼物。 更可笑的是,她并未赴约,反而与别的男子在这荒郊野外说说笑笑,打打闹闹! 不知何故,粱煜越想越觉得自己有种被戴了绿帽子的感觉。 周身的气压便又无端端地冷了几分。 公孙羽俯身拾起地上的斗篷,无奈叹息了一声,“那小萱萱,咱们下次再较量过?” 阿萱想到他方才被雪球砸了满脸的样子,不由地勾唇一笑,“好啊。” 话音未落,暗影却突然调转方向,疾驰而去,将那未落的话音都扬散在了寒风里。 一路疾驰,是朝着镇远王府而去。 暗影在王府前停下,粱煜率先下了马,而后冲着阿萱伸出手。 神色冷淡,却有一副叫人不容拒绝的威仪。 阿萱眉心微拧,不太喜欢粱煜这样的态度,但,昨日是他生辰,看在自己的确是失了约的份上,阿萱还是顺着粱煜的意思,伸出了手。 刚一进王府,便见王府的管家带着一群丫鬟守在一旁。 一碗温烫的姜茶递了上来,“姑娘快喝点姜茶暖暖身子。” “芳华院内已经备下了热水,姑娘好好泡泡,祛祛寒。” “……”阿萱看了几人一眼,“其实不用……” 这些东西,她府里也有。 可,话未说完,阿萱便察觉到自己右后方有一道瘆人的视线。天籁小说网 伴随着那染着愠怒的冷笑声,“那阿萱需要什么?” 第171章 意外 阿萱眉头紧紧皱起,正欲回头同粱煜好好讲讲道理,却听管家道,“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些送姑娘回屋?” 管家黎叔是王府的老人了,从前阿萱在这个王府里,除了听粱煜的话之外,只有黎叔偶尔说几句她会听。 是以眼下,黎叔拼命对阿萱使眼色,阿萱便只好将自己的怒意给压了下来。 跟着丫鬟们回去了芳华院。 院子里,一切都没变。 显然也是日日有人清扫的,很是整洁。 阿萱喝了姜茶,又在浴桶里泡了一会儿,出了一身汗,带走了体内的寒气,这才算是舒服了不少。 待她换好衣裳,走出房间时,却见黎叔正在等她。 “黎叔?”阿萱迎上前去,看了眼黎叔手中的白虎斗篷,眸色微微一沉。 她方才已是让丫鬟将这斗篷还给粱煜了。 黎叔却是叹了口气,“这白虎斗篷,是王爷命了巧匠专门为姑娘赶制的,姑娘还是收下吧!” 阿萱垂眸,却没有动。 黎叔忍不住摇头,“黎叔年纪大了,不知道姑娘与王爷之间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昨夜王爷在府中等了姑娘许久,后听闻姑娘一直不曾回府,便又连夜带了人去找。王爷昨个儿未曾用晚膳,也一夜未眠,能叫他如此担心的,这世上怕也只有姑娘了。” 阿萱并不知道原来粱煜找了她一夜。 只是,黎叔的话说得不对。 能让他这样关心的,除了她之外,还有一个紫瑜郡主。 见阿萱依旧不为所动,黎叔直接将那白虎斗篷塞进了阿萱的怀里,“萱儿,听话。” 萱儿这个称呼,也只有黎叔这样叫她。 虽然叫得少,却莫名有股亲切感。 阿萱鼻尖一热,看着黎叔不知何时斑白的两鬓,终于还是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黎叔像是松了口气一般,“哎,这就好!王爷就在隔壁。” 阿萱转过头,看了眼那隔开了两个院子的院墙,深吸了一口气,而后朝着粱煜的院子而去。 粱煜正在用早膳。 奔走了一夜,他其实早就饿了。 见阿萱走来,他只淡淡瞥了一眼,并未说话。 可在看到阿萱依旧披着那件白虎斗篷时,眼神分明柔和了不少。 桌上还摆放着一副碗筷。 阿萱便也没打招呼就上前落座,自顾自吃了起来。 公孙羽的马车里没有干粮,她昨夜也没吃,现在也是饿得紧。 看她狼吞虎咽的,粱煜的鼻尖发出一声冷哼,“怎么,公孙将军带萱统领出去潇洒了一晚,没给吃的?” 话虽透着嘲讽,但叠地整整齐齐的帕子却是递了过来给阿萱擦嘴。 阿萱接过,擦了擦嘴角,这才道,“他昨日是带我去看雪的,熟料雪太大,天色又黑,这才被迫在外待了一晚上。” 她想告诉粱煜,她不是有心失约。 所以,别一直这样阴阳怪气的! 果然,粱煜心情好了些。 只嗤笑了一声,“半桶水的功夫,也敢学禹王卜算天气。” 阿萱莫名有些不爽,便道,“地儿倒是选得不错,看得远,确实是个赏雪的好地方。” 粱煜却是嗤之以鼻,“赏雪最好的景儿是在相国寺,你若喜欢,本王过两日便带你去。” “不用了。”阿萱吃完了碗里的食物,擦了擦嘴,这才道,“哪能天天看景,正事儿都还没忙完呢!” 阿萱口中的正事儿,自然是抓捕刘翁等人。 但,她这会儿只是个推脱的说辞,毕竟,上一世与粱煜一同看雪景的记忆太过深刻,如今,是半点都不想与他一起去看了。 却不料,粱煜淡淡一笑,神色变得高深莫测起来,“正事儿,一会儿就能办完了。” 闻言,阿萱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已是隐隐升起几分不祥的预感。 正想找个借口离去,却见逐风从屋外匆匆而来,“爷,人抓到了!” 粱煜闻言,缓缓起身,垂眸看向阿萱,“萱统领可要与本王同去?” 阿萱看了粱煜一眼,这才点了点头。 被抓到的,果然是刘翁。 此时的他被五花大绑,身上多了几道伤痕,没了先前那老狐狸的气派,瞧着很是落魄。 他看了粱煜一眼,又看了阿萱一眼,什么都没说。 阿萱却是忍不住问,“是在何处被抓到的?” “太傅府。”粱煜淡淡应着。 阿萱却是眉头一紧,“如此说来,太傅也……” “是太傅发现有贼人藏匿于他府中,差人来告知本王。” 所以,太傅在这件事中,全身而退了! 可,为什么? 他不是还指望着刘翁掀翻了这大棠的天下好让他趁虚而入? 为何要出卖了刘翁? 想到这儿,阿萱看了眼刘翁身后同样被五花大绑的几个人。 “七皇子不在。”阿萱沉声道。 非但七皇子不在,就连那位武艺高强的乔大人也不在。 事实上,这群人除了刘翁之外,都是些小囖囖而已。 瞧着,倒像是刘翁故意被抓到的一般! 就听一旁的逐风道,“抓捕之时,七皇子被一名武艺高强之人救走了。” 粱煜倒是神色淡淡,“无妨,七皇子无非是枚棋子。” 这刘翁才是重中之重! “来人,押去刑部。”粱煜一声令下,众人应声,这才将刘翁等人押往刑部大牢。 阿萱看着刘翁的背影,眉心微拧。 耳边却是响起了粱煜那清冷的声音,“萱统领瞧着,不大高兴?” 阿萱这才缓和了一下脸色,看了粱煜一眼,“人是你抓的,我高兴什么?” 闻言,粱煜浅浅一笑,“算你的。” 阿萱眉心微拧,“什么意思?” “太傅先去了金羽卫找你,没找到才来了本王这儿。” 所以,他就当是替阿萱办事了。 这笔功劳,是她的。 阿萱冷声一哼,“抓人的不是金羽卫,王爷不必如此。” 她在意的压根也不是什么功劳,她不明白,刘翁跟太傅二人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看来,她得找时间去刑部大牢问问清楚。 “对了。”一旁,粱煜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本王的礼物呢?” 阿萱微愣,“什么礼物?” 话才出口,粱煜的脸色便是肉眼可见的阴沉下来。 第172章 无赖 昨个儿是粱煜的生辰。 他讨要的,还能是什么礼物? 阿萱自然是知道的,只不过装傻罢了。 往年,粱煜的生辰她都会送他东西。 小时候是她珍藏了许久的糖丸子,后来是自己最喜欢的布娃娃,再大些,就是匕首之类的利器。 细细想来,那些都是她喜欢的。 而粱煜喜欢什么,想要什么,她却从未问过。 是以,今年他的生辰,她并没有准备什么特殊的礼物。 倒是自己亲手做了一件的,可还未做完便被她给收了起来。 她觉得,以如今她与粱煜的关系来看,送什么都不合适。 粱煜阴沉着脸,冷哼了一声。 却是从怀里取出了一把木头做的匕首,“你这刀工,比本王还差。” 阿萱瞬间瞪大了眼睛,伸手便想将那木头做的匕首抢回来,却是扑了个空。 眼看着粱煜眸间带着一丝小得意的样子,阿萱的脸色难看至极,“还我!”3sk. 粱煜把玩着那把小匕首,“阿萱承认这是你的了?” 阿萱沉着脸,“你卑鄙,偷我东西。” 粱煜眉尾微挑,“这是红微亲手交给本王的,可不是本王偷的。” 他昨夜去她府上找人,却听她未曾回府,也无人知晓她去了何处。 红微便将这刻了一半的匕首拿了出来,只说这是阿萱最近一段时日最在意的物件儿,也不知是不是个线索。 粱煜自然是大大方方接了过来,心中也笃定这东西就是刻给他的。 但阿萱却是不承认,“这不是给你的,还我!” 粱煜双眸微微一眯,透着几分危险的意思,“不是给本王的,那是给谁的?” “给公孙羽的!”信口胡诌,反正就是不能承认是给他的! 粱煜周身的气场在听到‘公孙羽’这三个字时,明显阴冷了不少。 看着阿萱那张因着生气而微红的小脸,好一会儿他才勾唇冷声一笑,“这个贺礼,本王很喜欢。” 说罢,便是将那匕首重新放回了怀里。 阿萱眉头皱得更紧了,“王爷这般,同无赖有什么区别?” “有啊。”粱煜应得坦荡,“无赖打不过本王。” 她也打不过。 所以,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耍无赖。 终于,阿萱只能气呼呼地拂袖而去。 去的倒也不是别的什么地方,而是刑部大牢。 几乎是刘翁前脚刚到,她后脚就跟来了。 刘翁这种重罪的犯人,自然是有特殊关照的牢房。 是在刑部大牢的最深处,阴暗,潮湿,恶臭。 四周只有他一人,与别的犯人分开关押。 阿萱见到刘翁时,刘翁正坐在潮湿的地面上,对着阿萱淡淡招呼道,“萱统领来啦!” 牢房外的墙壁上插着一个火把,倒是能照见他此刻的表情。 哪怕四周的环境如此恶劣,他却还是一副淡淡的笑意悬在脸上,仿佛被关进大牢并非是什么大事。 以至于,阿萱忍不住问他,“刘大人可知道,你这一进来就不可能再走出去了。” 要出去也只能被人抬出去。 刘翁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子,“成大事者,怎可在意这点小事。” 生死都是小事? 阿萱忍不住打量起了刘翁来。 好一会儿方才问道,“刘大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刘翁看着阿萱,笑得高深莫测,“萱统领猜不到?” 阿萱摇了摇头。 能让刘翁将性命都豁出去的,定然不会是小事。 难道七皇子这就要谋反了? 可,凭什么呢? 如今粱煜与公孙羽两员大将都在京内,想要起兵谋反根本就是死路一条! 眼见着阿萱猜不到,刘翁却是笑得更为得意,“好好好,若是连萱统领都猜不到,那旁人必定更加不知老夫的用意。” 阿萱眉心微拧,“愿闻其详。” 刘翁又捋了一把胡子,甚是得意,“先前皇上中了离元散之后,我等行踪已然暴露,镇远王虽说没有再去太傅府搜查,可很显然,他对太傅府尚有戒心。再次搜查,不过是早晚的事。”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老夫以己身为诱饵,一来能够让京城的搜查与防守都松懈下来,好方便我们的人行事,二来可以摘除仲太傅的嫌疑,免得我等被一网打尽,三来,也可以趁此机会将我等谋逆之事与紫瑜郡主牵扯起来。” 阿萱不解,“如何牵扯?” “仲太傅会禀明你们皇上,说他并不知道我等是如何会藏匿在他府中的,也会在言语间透露,此事与紫瑜郡主有关。” 只是透露,那便是让皇上自个儿起疑心。 倒是与她之前的招数差不多。 “然后呢?”阿萱又问。 “然后?”刘翁大约是觉得阿萱这个问题十分与愚蠢,不由得大笑起来,“然后,自然是仲太傅设计紫瑜郡主谋反,大棠内乱,七皇子揭竿而起,与仲太傅里应外合!而禹王!会因生下一个乱了这天下的孽种而被世人唾弃!” 而这一切,只需要牺牲他一个! 说这些话的时候,刘翁的眼里闪着光,好似已然看到了世人唾骂禹王的模样。 阿萱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刘翁却因着阿萱的眼神而渐渐冷静了下来。 因为,她的眼里带着怜悯。 “你为什么这样看着老夫?老夫穷尽一生,都是为了胜利的那一日!”所以,就算牺牲了又如何? 他一点都不可怜,为什么要这样看着他! 阿萱微叹了一声,这才问道,“所以,刘大人穷尽一生,究竟是为了送七皇子登基,还是为了世人唾骂禹王?” 刘翁原本晶亮的眸子微微眯起,没有回答。 阿萱便接着道,“倘若是你为了世人能够唾骂禹王,那,或许还有希望。可,若是为了七皇子登基,只怕,你在九泉之下都看不到了。” 刘翁眸色微凉,“怎么?老夫的计划有何破绽?” “没有,天衣无缝。”阿萱给予了肯定,“先让大棠内乱,而后再揭竿而起,里应外合,大棠必定会翻了天!” “可,刘大人,你就这般信得过仲太傅吗?” 第173章 勾结 阿萱一句话,便让刘翁愣住了。 他静静地看着阿萱,双眸透着几分笃定,“他曾是我门下。” “所以呢?”阿萱反问。 刘翁皱了皱眉,“当年他投奔我时,只是个穷书生,是我一手将他栽培起来!当初五皇子之乱,也是我废了心机保他!” 阿萱点了点头,“恩,所以呢?” 所以,仲太傅不会背叛他! 刘翁死死盯着阿萱,可心中呐喊着的那句话,却是怎么都说不出来。 阿萱却是叹息了一声,“今非昔比,当年的仲太傅或许只是个受您恩惠的穷书生,但,如今的仲太傅可是能顶大棠朝堂半边天的人物,刘大人是如何觉得,他会听您的?” “除去已经死了的仲恩,仲太傅膝下还有三个儿子,您为何会觉得,他会帮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七皇子打天下?” “当初,您与禹王之间的争斗是如何会输的。我那会儿还小,不知道。但如今我却可以肯定,您输在了太过自负,太过想当然!” “就是您还活着,仲太傅最后也未必会听您的,更何况,您死了?” “这大棠的天下,兴许会乱,但您放心,皇位,绝不会是七皇子的!” “您穷尽一生的算计,只是替他人做嫁衣。” “简直愚蠢!你这样的人,居然还是前朝宰相!呵,真是可笑!” 阿萱说到最后,言语间已然充斥着轻蔑。 刘翁不由自主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死死瞪着阿萱,“你,你信口雌黄!胡言乱语!” “我是不是信口雌黄,刘大人您心里最清楚不过了。”阿萱冷眼看着他,锐利的双眸透着嗜血的杀意。 刘翁愣住了。 他不解为何阿萱会突然对他起了杀意。 可,她的眼神太吓人了! 刘翁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 见状,阿萱却是忍不住一声冷笑,“呵,你放心,我不会杀你。让你死那么痛快,是便宜你了。你就好好的待在这间永不见天日的牢房里,孤独地死去吧!”天籁小说网 “你,你……”刘翁的声音都颤抖了起来,是因着知道自己费尽毕生心血的计划最终成了空谈,也因为口口声声说要与他合作的阿萱突然涌起的仇恨。 他,似乎是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事了。 他怎么可以忘了呢? 是他下令放箭,害死了她的萋萋啊! “来人!”阿萱一声令下,当即便有几名狱卒过来,“大人,有何吩咐。” “自今日起,一日三餐好好伺候刘大人,每日加强巡视,不许刘大人自尽,否则,他一死,你们也都跟着他陪葬!” 阴冷的声音回荡在这阴暗的牢房内,只让狱卒们吓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当即连连应着是。 阿萱打量了刘翁一眼,这才挑眉一笑,“对了,扯去罪人的腰带,免得他趁你们不备,吊死在这儿!” 闻言,狱卒们忙是进了牢房内,也不管刘翁如何挣扎,三下五除二便扯去了他的腰带。 以至于,裤子就这么落了地。 一双瘦弱的双腿就这么被众人瞧见了。 阿萱冷眼看着,“这裤子穿不上,就拿出来,别回头绊倒了刘大人。” “是!”狱卒听令,又抢过刘翁的裤子。 哪怕当年输给了禹王,刘翁都未曾受过这等耻辱,当下只气得浑身颤抖。 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狱卒从劳烦内出来,牢门再次被厚重的锁链锁上。 阿萱打量了一眼这牢房的环境,神色冷冽,“阴冷,潮湿,恶臭,没有尊严,刘大人就安心在此过下半辈子吧!” 这就是他害死萋萋的代价! 转身,大步离去。 不多久,身后便传来刘翁撕心裂肺的怒吼声。 可,有什么用呢? 一步错,满盘皆输。 他不该信仲太傅,更不该杀了她的萋萋! 他落到今日这步田地,是他活该! 走出刑部大牢,阿萱望着天,好一会儿方才深吸了一口气。 冰冷的空气钻入肺里,让她整个人都冷静了不少。 刘昌不知何时出现在刑部大牢外,见到阿萱便立即迎了过来,“统领,皇上召您进宫。” “走吧。”阿萱应了声,便与刘昌一并往宫里而去。 路上,刘昌忍不住问,“统领方才去见过刘翁了?” “恩。”阿萱淡淡应声,而后瞥了他一眼,“明知故问?” 刘昌挠了挠头,嘿嘿一笑,这才道,“统领跟刘翁说了什么?” 阿萱冷笑了一声,“我让他在牢里吃好喝好,安安心心过下半辈子。怎么,你怀疑我与刘翁勾结?” “当然不是!”刘昌急忙否认,却道,“这刘翁突然出现在仲太傅府里,如今仲太傅正在宫中与皇上说明此事,不过,我听人说,仲太傅好像是说,刘翁是与紫瑜郡主有勾结。” 阿萱并不意外,只问道,“那你可知皇上要我进宫是为了何事?” “应该也是为了这事儿。”刘昌应道。 阿萱便没再问。 但心中已然想到了盘算。 阿萱来到御书房时,皇上正将桌上的砚台狠狠砸在了地上,“你休要胡言!” 漆黑的墨汁溅了仲太傅一脸,也溅了粱煜一身。 仲太傅慌忙跪下,“微臣所言,句句属实!” “你!”皇上气得指着仲太傅,眼角却是瞥见了阿萱,便招呼着阿萱道,“萱统领来得正好,这老东西说刘翁是与郡主勾结,你说可笑不可笑!” 阿萱这才进了御书房,对着皇上行了礼,就听皇上道,“那刘翁先前可是要杀了你,杀了紫瑜的!他最恨的就是禹王,他怎么可能与禹王之女有勾结!” 阿萱看了眼皇上,又看了眼仲太傅,没说话。 她的沉默却是让皇上疑惑,“你怎么不说话?” 阿萱拱手,“怕说了皇上不爱听的。” 皇上一下就明白了,“连你也觉得紫瑜与刘翁勾结?” “微臣只是疑惑,太傅府守备森严,不似微臣的府邸那般松懈,那当初郡主又是如何被掳走的?” 要在太傅府掳走一个人可不容易。 可若是紫瑜郡主与之勾结,这一切就说得通了。 皇上眸色一凛。 却听粱煜道,“那兴许,与刘翁勾结的并非紫瑜,而是仲太傅呢?” 第174章 历练 仲太傅显然早就料到粱煜会有此一问,当下便是冷哼了一声,“哼,那老夫还真是会自寻死路!” 一句话,便将皇上心里所有的疑虑都打消了。 是啊,倘若仲太傅与刘翁勾结,如今出卖刘翁,刘翁必定会将他供出来。 那,他岂不就是自寻死路? 这世上怎会有人傻成这样? 便是有,也绝不会是当朝堂堂太傅! “行了!此事朕心中自有定夺!”皇上一摆手,看了仲太傅一眼,满是不耐烦,“太傅今次劳苦功高,朕定有重赏,且先回去吧!” “是,微臣告退。”太傅行过礼退下,自始至终都没有与阿萱有过眼神交流。 待太傅一走,皇上却又忍不住喝骂道,“朕看那老东西就是糊涂了!紫瑜乃是禹王亲女,朕这天下有禹王一半的功劳!她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怎会去与刘翁勾结!” 阿萱才回眸,没做声。 心中却是知晓皇上心底对紫瑜郡主并不是那么信任的。 否则,他不会再三强调着不可能。 也不知是在说服别人,还是在说服他自己。 相比之下,粱煜沉稳了许多,道,“刘翁是如何会潜入太傅府的,此事须得细查,哪怕紫瑜当真牵连其中,必然也是受了什么人指使,当务之急,是追捕七皇子。” 皇上点了点头,“此事,就劳烦镇远王去做了。” 七皇子如今不知逃到了何处,说不定已经出城。 以金羽卫如今的实力,根本无法做到去城外追捕。 粱煜拱手应声,“微臣定当竭力。”说罢,侧眸看向阿萱。 却见后者眼观鼻,鼻观心,脸上好似还染着几分被抢了那柄木匕首之后的不悦。 莫名的,他心情倒是不错。 粱煜行礼告退之后,偌大的书房内,便只剩下了阿萱与皇上。 皇上叹息了一声,方才坐了下来,“朕听闻,你去见过刘翁了?” 阿萱身为金羽卫统领,去了刑部不会没人知道。 于是点头应声,“是。” “他同你说了什么?” 阿萱摇头,“什么都没说。” 刘翁与她说的那些,她自然不会告诉皇上。 而且,她也确定就算皇上派了旁人去审问刘翁,也绝对问不出半个字。 刘翁那样自负又高傲的人,如今已然落魄至此,又怎会再让其他人知道他穷尽一生的算计落了空。 他是宁死都不会说的。 皇上并未起疑,只道,“刘翁从前便是不可一世,如今被擒,心中定是不服。仲太傅从前是刘翁门下,呵,到头来被自己的门人出卖,刘翁只怕是会气死在牢中。” 想到刘翁会被气死的可能,皇上倒是心情愉悦。 笑了一会儿,方才高深莫测道:“你可知,朕的七弟会逃往何处?” 阿萱眉心微拧,“皇上如此问,莫非是知道?” 闻言,皇上冷声一笑,“当年,七弟是朕亲手送出去的,底下的大臣纷纷劝阻,暗示朕不可留情,但,朕还是心软了。” 当年,他亲手将七弟交托给一对无法生育的农家夫妻手中,是希望这对夫妻能够待他如亲子,也希望农家的简朴生活能够让他忘却京中繁华,单纯善良地过其一生。 却没想到,终究还是改变不了他渴望权力的心。 也是。 有希望可以坐上这至高无上的位置,成为一国之君,又如何会甘愿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当年……他狠狠心就好了! 眸间闪过几分狠厉,皇上这才从过往的记忆中回过神来,冲着阿萱道,“你去个地方,找一对姓张的夫妻,将他们接入宫来。” “这对夫妻是?” “是七弟的养父母。” 皇上的话,令得阿萱心头一颤。 所以,如今皇上是想利用那对农家夫妻来威胁七皇子? 他方才感叹自己年轻时太过心软,如今只怕是要斩草除根了! 阿萱并不愿意牵连无辜,但眼下的事情显然不是她能做主的。 只得沉声应道,“微臣领旨,却不知是要去何处寻人?” “王家村。” 这三个字一出口,阿萱的心脏便好似被什么东西狠狠击中了一般! 王家村,乃是禹王妃当年躲避仇敌追杀的地方,听说当年紫瑜郡主便是在王家村被找到的。 而京城去往王家村有一条必经之路。 蛇窟,就在那条必经之路上。 所以当年,公孙羽跟粱煜才会先后发现了她。 如今让她去王家村,就等于她也要经过蛇窟…… 那个地方,充斥着她所有的恐惧。 光是想起,就让人浑身冒冷汗。 看着阿萱的样子,皇上显然是猜到了什么,道;“本王听闻当年镇远王是在蛇窟将你捡到,怎么,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惧怕蛇吗?” 阿萱眉心微拧,还未来得及开口应答,就听皇上道,“你是朕的金羽卫统领,执掌金羽卫上百人,若连一条小小的蛇都害怕,朕又如何放心地将金羽卫彻底交予你?” 阿萱明白皇上的意思。 蛇,是她的死穴。 一碰到那东西,她会浑身僵硬,连紫瑜郡主都能在她脸上甩耳光。 所以她必须克服! 否则,就只有任人鱼肉的份! 于是,拱手行礼,“微臣明白,还请皇上放心。” 闻言,皇上抬眸看了阿萱一眼,“你是粱煜一手教养出来的,跟随他披荆斩棘,冲锋陷阵,你连千军万马都不怕,区区几条蛇,自然也不会难倒你。朕,对你有信心。” 这番话,一方面是对阿萱的鼓舞,可另一方面,却是对阿萱的提醒。 皇上不止是让她去王家村找那对夫妻这么简单,其主要目的,恐怕是让她去蛇窟历练一趟。 否则,她永远都不会突破自己心底最深处的恐惧! 也永远不配全权掌控金羽卫! 阿萱心中泛起几分寒意,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应道,“多谢皇上。微臣告退。” 她说罢,便是转身离去。 可还未行至门口,身后便传来了皇上低沉的声音,“此事,不可被镇远王知晓。” 阿萱脚步微顿,道了声,“知道了。”方才踏出了御书房。 第175章 姓张的夫妻 离开皇宫,阿萱即刻召集了刘昌等几名金羽卫一并赶往王家村。 一路上,刘昌都在怀疑,“去王家村找姓张的夫妻?统领,您确定您没听错?” 姓氏宗祠,乃是普通百姓人家最在意的。 王家人住王家村,张家人住张家村,哪有姓张的住到王家村去的? 更何况还是七皇子的养父母,如此特殊的身份,更应该隐匿行踪,怎么可能跑到别的姓氏村落去那般明目张胆的。 阿萱瞥了刘昌一眼,这才应道,“没听错。” “这就奇了怪了!”刘昌表示怀疑,“难道皇上就不怕别人去找吗?” 一旁有金羽卫笑道,“所以七皇子才会被刘翁找到了呀!” “恩,有道理!”刘昌点头赞同。 可阿萱却觉得,这件事并没有那么简单。 又赶了一个时辰的路。 刘昌提醒道,“统领,前头路小心,听闻有个蛇窟在此。” 闻言,马背上的阿萱身子都不由得一僵。 只好在坐下的马也算训练有素,并未因她不自然的躯体动作而有什么惊扰。 阿萱的双手死死握着缰绳,心跳得奇快。 还未靠近蛇窟,她好似就已经闻到了弥漫在空气中的,专属于蛇才有的腥味儿。 被群蛇缠绕的画面充斥着脑海的每一个角落,只让阿萱觉得浑身都不舒服。 终于,蛇窟到了。 骏马未停,只从蛇窟旁匆匆而过。 可阿萱却还是忍不住往底下看了一眼。 只一眼,便叫她身子骨都冷了下来。 那里头的蛇,一条缠着一条,爬得到处都是,殷红的杏子吐出,好似随时都会碰到她身上一般。 “统领!统领!”刘昌在旁大声呼喊了阿萱几声。 阿萱却是好一会儿才反应了过来,“啊?” 她坐下的马,何时停下了? “统领您没事吧?”刘昌面露担忧。 只见阿萱脸色苍白,一张脸如同从水里浸出来似的,满头冷汗。 阿萱看了眼刘昌,又看了眼其余的几名金羽卫,最后的目光落在早已经过的蛇窟。 她似乎看到了两条蛇从蛇窟里爬出来。 便是慌忙移开了目光,深吸了两口气,方才让自己的情绪尽量平和下来,“没,没事。” 刘昌递了水过来,“统领可是不舒服?要不我等歇会儿再走?” 阿萱接过,喝了一口。 冰凉的水入喉,倒是叫人镇定了不少。 于是,深吸了一口气,摇头,“不行,咱们天黑之前得赶到王家村。”说罢,便将水壶还给刘昌,而后率先驾马离去。 这一次,她眸中透着几分坚定。 她这个死穴,必须得填平了才行! 终于,一行人赶在天黑之前到了王家村。 站在村口便能瞧见村子里炊烟袅袅升起。 静逸的村庄里偶尔传来儿童的嬉闹声,还有妇女的喝骂声,倒是叫人觉得甚是安逸。 “这地方好!”刘昌忍不住笑道,“等我以后老了,就找这样的村子养老,娶个媳妇儿,生俩大胖小子!” 一旁有金羽卫笑道,“等你老了,还找什么媳妇儿?那叫找老伴儿!” “哈哈哈,对对对!” “我去你的!”刘昌喝骂着,一行人就这么嬉笑着进了村。 金羽卫是统一服饰的。 村里人一看他们的架势便知他们来头不小,一个两个都躲在门口看过来。 倒是有几个男娃子胆子大,跑到阿萱面前来,虎头虎脑的,“姐姐,你们是什么人?” 阿萱俯下身,拍了拍孩子的脑袋,微微轻笑,“我们是朝廷的人,来找人的。” “找什么人?我认识吗?我可以带你们去呀!”天籁小说网 小娃娃刚说完,便见一名妇人匆匆跑来,抱起他就走。 见状,刘昌当即喝道,“站住!” 那妇人哪里被人这样呼喝过,当即停了脚步,回过头来,看着刘昌那一脸凶神恶煞的模样,直接吓得跪在了地上。 “军爷饶命,军爷饶命!小娃娃什么都不懂,他乱说话的,童言无忌,军爷饶命啊!” 看着夫人如此害怕的样子,金羽卫众人都觉得奇怪。 阿萱眉心微拧,这才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妇人,冷声问,“小娃娃什么都不懂,那你呢?” 妇人一愣,身子都开始哆嗦起来,“我,我一介妇人愚昧无知,更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那,你们家有谁是知道的?” 此话一出,妇人竟是吓得连连磕头,“女军爷饶命啊!我们乡下人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见状,阿萱心中已然是有了判断。 就在这时,一名年过半百的老者匆匆而来,“军爷,军爷!草民乃是这个村的村长,您们有什么想问的,问我就是。” 那老者一边说着一边上前,倒是下意识的将那妇人护在了身后。 阿萱眉尾微挑,“怎么,那妇人是你儿媳妇儿?” 村长摇了摇头,却道,“我们村都姓王,各家各户远远近近的都连着亲。” 闻言,阿萱点了点头,以姓氏为名的村子大多都是这样的。 阿萱看了那妇人一眼,“你走吧。” 那妇人闻言,如蒙大赦,慌忙起身带着身旁的小娃娃走了。 村长却是战战兢兢的,“几位军爷不知是朝廷何处派来的?” 刘昌冷哼一声,直接从怀里掏出了令牌。 村长认得字,当即大惊,“金,金羽卫!” 而后便是慌张了起来,“不,不知道竟是金羽卫的大爷们,实在是小的有失远迎,该死,该死。” “我们来不是要你们死的。”阿萱眉头微蹙,视线扫了眼附近悄悄看着这边,一脸警惕的村民们。 村长连声附和,“是是是,那不知军爷们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我奉命来找一对姓张的夫妻,村长可认得?” 闻言,村长却是皱了眉,下意识地往后退,“王家村,没有姓张的夫妻。倒是有一对姓钱的,前些日子已经搬走了。” 见村长的反应,阿萱眉心皱得更紧,“没有就没有,你那么害怕做什么?” 村长简直快要哭出来了,“前,前几日也有人来找一对姓张的夫妻,王二家那口说了句不知道,就,就被当场割了喉咙。” 第176章 从前的记忆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 “怪不得一个个见了我们都跟见了鬼一样。”刘昌眉头紧蹙,看向村长,“可知是何人?有没有报官?” 村长连连摇头,“不知是何人,报了官,可官差来了也就看了眼王二的尸体,什么都没查到。” “王二家在何处?”阿萱问。 村长却很是戒备,“这,这王二家一家老小,孤儿寡母的,日子实在是苦……” 阿萱知道村长在担心什么,抬手打断了村长的话,“放心,我们不杀人。” “这……”村长犹豫再三,还是信了,“金羽卫是皇上的人,我们相信皇上!王三!你带军爷去你二哥家看看!” 村长对着人群里一名汉子招手。 那汉子面带犹豫,可是看了眼村长又看了眼金羽卫,终究还是不敢说什么。 阿萱便对着刘昌道,“你带人去问问情况。” “是!”刘昌立即带了人前去,而阿萱却是冲着村长道,“村中除了搬走的那对姓钱的夫妻,可还有什么外姓人?” 村长摇了摇头,“没有了。” “那劳烦您带我去这对钱姓夫妇的住处瞧瞧。” “好,好吧。” 不多久,阿萱便跟着村长来到了一间小土屋前。 就听村长道,“这对夫妻是十年前搬来的,带着一个白白胖胖的小男娃,夫妻二人倒是勤劳肯干,平日里同村里人的关系都不错,只是前些日子说是那女子的娘家出了事,夫妻二人便匆匆走了。” 十年前,时间倒是对的上。 推开小土屋的房门,入目也是简朴至极的几样家具,却意外的干净整洁。 又或者说……空无一物。 阿萱看了一圈,眉心微拧,“这模样,不像是娘家有事匆匆回去的。” 倒像是举家搬迁了。 村长眉头紧蹙,“这我就不知道了,先前村口遇到,就是这么跟我说的。” 阿萱心中已经有了判断,这姓钱的夫妻十有八九就是皇上口中的那对张姓夫妻。 至于为何在村民口中姓了钱,为的应该就是能够及时逃命。 毕竟,若是姓张,这对夫妻上回就该被杀了王二的人抓到了。 “不知村长能否描述出二人的长相?”阿萱问。 村长点了点头,“可以的。” 于是乎,阿萱叫来了金羽卫带着村长去画像。 而她自己则是在这间土屋附近转悠起来,想看看有没有别的什么线索。 但转了一圈都没有什么有价值的发现。 视线反倒是被隔壁一间民屋的篱笆墙所吸引。 似曾相识的感觉袭来,甚是浓烈。 以至于阿萱情不自禁的便走了过去。 就在这时,篱笆院内跑出来一个小娃娃,一下就撞在了阿萱的腿上。 而后又坐摔在地。 阿萱忙蹲下身子将小娃娃扶了起来,拍了拍他屁股上的尘土,柔声问道,“怎么样,摔疼没有?” 小娃娃冲着阿萱眨巴着大眼睛,好似还不会说话,嘴里嘟嘟囔囔的,叫人听不懂在说什么。3sk. 倒是他家大人急匆匆地跑来了,一边给阿萱道歉,一边慌慌张张的将小娃娃往院子里拉,“军爷息怒,小孩子不懂事,军爷息怒!” 阿萱理解他们的恐惧。 便也只能无奈一声轻叹。 转头,看着已经被拉进院子里的小娃娃,摆了摆手。 小娃娃这下懂了,也扬起手冲着阿萱摆了摆。 可就是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动作,却让阿萱的脑海中猛然闪过了一个画面。 是幼时的她隔着这样的篱笆墙同什么人挥着手! 怎么会? 要知道,前世的自己可是从未想起过掉入蛇窟之前的记忆啊! 莫非,是这篱笆墙的缘故? 她认得这篱笆墙? 难道说,她本就是王家村的人,不知何故掉入了离村子不算太远的蛇窟里? “统领!”刘昌自远处而来,打断了阿萱的思绪,“统领,您怎么了?” 阿萱站起身,摇了摇头,“没事,只是觉得,这篱笆墙很眼熟。” 闻言,刘昌笑道,“我还以为什么事儿呢!这篱笆墙在农家不是最常见了嘛!您看,那家也是篱笆做的院墙!” 阿萱顺着刘昌所指,果然又看到了一家。 是啊,这篱笆墙是农家最常见的了,她怎么能凭这一点点突如其来的记忆就确定自己从前是王家村的人呢? 深吸一口气,阿萱整理好情绪,这才问刘昌,“问过了吗?” “问过了,应该是剑伤,一剑毙命那种,拢共有三人,一开始似乎是想屠村的,后来听到一声哨响,那三人便走了。” 这就说明,来了王家村的并不止那三人。 “可能是七皇子那边的人。”阿萱看了眼不远处的小土屋,道,“住在这里的钱姓夫妻很有可能就是我们要找的人,眼下天色已晚,今晚咱们就住在这儿,顺道看看还有没有别的线索,明日再布贴找人。” “是!”刘昌应下了。 倒也没怀疑其他。。 可事实上阿萱要在这儿留宿一晚的目的并不是为了那对夫妻,而是想要看看,自己能不能在这个村子里找到更多的记忆。 所以,她在村子里逛了一圈又一圈,逛得村里人心惶惶的,方才无奈回了小土屋。 可记忆,除了那片篱笆强之外,就再无其他了。 是夜。 金羽卫们和衣躺在小土屋内,一帮大男人的呼噜声此起彼伏。 阿萱自然是睡不着的。 不仅仅因为这呼噜声,更因为之前那突然涌入脑海中的记忆。 上一世,她从未想过要找到自己的家人,因为上一世的她觉得,有粱煜陪着她一生一世就够了。 但这一世不一样,从前的记忆突然涌现,就证明她是有可能想起来自己的出处的! 说不定,她还能找到自己的亲生爹娘! 一想到自己此生还有可能与自己的亲生爹娘团聚,阿萱便觉得心中有一股暖流激荡着。 爹,娘…… 那是她两辈子都不曾拥有过的东西,这辈子,她会有可能得到吗? 正想着,屋外却传来一道凌厉的破风之声。 阿萱当即厉声一喝,“敌袭!” 第177章 无差别攻击 屋内的金羽卫听到声音,纷纷惊醒。 无数长箭射穿了小土屋,阿萱一把立起屋内的木桌抵挡。 一支箭矢射穿了木桌,锐利的箭头差点划破阿萱的脸颊。 看着那熟悉的箭矢,阿萱眉头一皱。 一旁的刘昌也认出来了,“统领,这些箭上的标志,与那日报恩寺外的一样!” 这就证明,眼下想要杀她的,就是七皇子! 那七皇子一直都不待见她,先前若非是刘翁要与她合作,七皇子断然是不肯的。 如今刘翁刚刚被擒,这七皇子就敢对她下手了! “统领!这儿有后门!”一名金羽卫唤道。 阿萱即刻下令后撤。 可还不等她撤至后门,便听到哀嚎声四起。 众人皆是一惊,这才发现那些箭矢并非只袭击了土屋。 而是无差别的攻击着王家村的每一户! “畜生!”阿萱忍不住咬牙低骂了一声,这才下令,“救人!” 金羽卫当即得令,奔向附近的人家,而阿萱则是随手拔起一根插在地上的箭矢,朝着黑夜中冲了过去。 王家村四周空旷,不似当初的报恩寺那般容易隐蔽,反倒是阿萱借着村子里各处的建筑,树木,十分轻松就找到了对方的位置并靠近。 手中的箭矢猛地扎进其中一名弓箭手的脖子,温热的鲜血四溅,开启了阿萱的屠杀时刻。 那些弓箭手,射术极佳,但近战的身手差了阿萱不止一星半点。 不多久,六七名弓弩手便已经死在了阿萱的手下。 其余人见状,连忙撤退。 但阿萱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他们,乘胜追击。 却在这时,一道黑影从夜色中袭来,一身劲装,轻易便击退了阿萱的攻击。 是乔大人。 阿萱扔了手中的箭矢,看着乔大人冷声一笑,“别来无恙。” 乔大人微微点了点头,“没想到萱统领也在。” 闻言,阿萱却是嗤笑了一声,“我还以为今日七皇子是冲着我来的。” “萱统领多虑了,七皇子只是不想多生事端。” “事端?”阿萱回眸看了眼早已乱成了一锅粥的王家村,这才冷声问道,“那些什么都不懂的村民,会生什么事端?” 乔大人看了眼村子,面无表情,“七皇子日后登基,决不能让人知道他曾生活在这个穷乡僻壤。” 阿萱这才明白了。 当下便点了点头,“懂,越是自卑就越是在意。七皇子表面看着高高在上,目空一切,可实际却无比在意自己曾经的生活跟教养,不过,哪怕杀光这些村民,七皇子曾经流落民间的事,也不会没人知道。” “此事,毋须萱统领担忧。只期望萱统领今日莫要多管闲事。” “哦。”阿萱淡淡应了声,眸中却是迸射出一股阴冷的寒意,“若,我偏要管呢?” 闻言,乔大人也染了几分杀意,“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说罢,乔大人便是朝着阿萱袭来。 阿萱眸色一凛,当即拔出了自己的匕首,朝着乔大人冲了过去。 乔大人武艺高强,内力深厚。 而阿萱虽然跟粱煜学了多年的武,但内力却不及乔大人。 一番缠斗下来,阿萱被乔大人凝足了十成内力的一掌击飞了出去。 力道之大,若是撞在阿萱身后的树干上,只怕阿萱的脊骨都会被撞断! 阿萱只能紧缩起背后的肌肉,以期望能够缓解撞击的力度。 可,预想之中的疼痛并未袭来。 她并没有撞到身后的树干上,反而被人顺势揽入了怀中。 淡淡的月麟香的气息将她包裹,一股凛然的杀意却弥散开来。 粱煜一双眸子深不见底,却如一把嗜血的利刃,死死盯着乔大人。 乔大人也没想到会在这儿见到粱煜,微微一愣,方才道,“镇远王,许久不见。” 两人竟还是旧相识。 但,粱煜显然不想跟他叙旧。 双唇轻启,清冷的声音透着寒凉,“杀无赦。” 话音落下,逐风带着一群人从黑暗中厮杀了出来,几乎没用多少功夫,就将那群弓弩手全部诛杀。 至于乔大人。 “噗!” 一口黑血突然吐了出来。 乔大人瞪大了眼,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是什么时候中了毒的? 下意识地看了眼自己手臂上一道细小的伤口,乔大人好似才想到了什么,猛然看向阿萱。 阿萱却是略有嫌弃的看了眼自己的匕首,撇了撇嘴,“哥舒阿依骗我,说什么见血封喉。” 没想到要这么久才毒发。 害得她一时大意,差点就折在这乔大人的手里了。 乔大人还想说什么,可一张嘴,源源不断的黑血便是汹涌出来,到最后,他也只能瞪大了双眼,心有不甘的看着阿萱,然后直挺挺地倒地。 阿萱这才收起匕首,抬眸看向粱煜,“王爷怎么来了?” 粱煜冷漠地瞥了阿萱一眼,并未说话,只是看向逐风,“去看看村民死伤如何。” “是!”逐风当即领命,带着人匆匆进了村。 粱煜这才又垂眸看向阿萱,眸心染着不悦,“来此处,为何不同本王说?” 阿萱瞥了瞥嘴,“我奉命而来,与王爷也说不着啊!” 再说了,皇上也交代了不许说啊! 想到这儿,阿萱眉尾一挑,“那,王爷是如何知道我在这儿的?你跟踪我?” 粱煜鼻尖发出轻蔑地一声冷哼,“本王是追查那姓乔的而来。”说着,目光上下打量了阿萱一眼,方才问道,“你是来寻七皇子养父母的?” 阿萱点了点头,“没找到,人逃走了。” “既然没找到,为何还留在这儿?” 闻言,阿萱有些犹豫。 关于自己想起了幼时记忆的事儿,她不知道该不该告诉粱煜。 可看着她这模样,粱煜显然猜到了她有所隐瞒,“与蛇窟有关?” 阿萱一愣,再次看向粱煜,眼里有犹豫,也有决绝。 “爷,我明日想下去蛇窟一趟。” 粱煜眸色微凝,“去找死?” “……”这人就不能给她点正能量? “我在村子里想到了一些我落入蛇窟之前的记忆,我想,再下去蛇窟一趟,兴许能想起我的出生。” 粱煜冷哼,“不许。” 第178章 再入蛇窟 阿萱看向粱煜,一脸真诚,“我没有在问王爷的意见。” 她是已经做了决定。 但,粱煜并不在意,“本王也不是在与你商量。” 当年的情景,他还历历在目。 她或许已经忘了当时的自己有多害怕,但,他记得。 他绝不会让她再经历一次! 阿萱知道粱煜是担心她。 这些年来,粱煜为了不让她想起当初在蛇窟的景象可谓费尽心机,所以这么多年来,除了被紫瑜郡主用蛇吓到过之后,阿萱并没有再害怕过。 单单从这一点而言,她其实是感激粱煜的。 但…… “那关乎我的过去。”阿萱尽量用平和的声音与粱煜对话,“说不定,我会想起我的爹娘,会想起我是哪里的人。” 粱煜依旧是冷着脸,“重要吗?” 那被遗忘的过去也不过就是四年而已,是她最懵懂,最无知的四年。 就是想起,又如何? 阿萱终于还是皱了眉,“当然重要,那是我爹娘!” “恩,将自己的孩子丢在蛇窟的爹娘。”阴冷的声音说着这世上最无情的话。 阿萱一愣,心口不由自主地一痛,“你,你说什么?我是被我爹娘扔掉的?” “蛇窟距离王家村足有半个时辰的路程,离别的村子更远。你当年还那么小,若不是你爹娘扔了你,难不成还是你自己爬去的?” 所以,被她爹娘扔掉,是粱煜的猜测。 阿萱深吸了一口气,“就算是他们把我扔掉的,我也想记起来,至少,我也能问问他们当初为什么不要我。” 粱煜眸色更沉了些,“这个答案对你就如此重要?” “是!”阿萱很是郑重地回答,“很重要。” 看着她一脸认真严肃的样子,粱煜忍不住想起她之前饮醉了酒,哭着问他为什么不要她。 所以,她当初会那样失控,是因为自幼被父母抛弃的关系? 那或许,去问清楚也是好的。 可…… 一想到当年蛇窟下瑟瑟发抖的小小身影,粱煜还是不忍心答应。 却听阿萱淡淡道,“我不能永远都害怕的。” 就算不是为了回忆起过去,她也必须去。 她的眼神,如此坚定。 粱煜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办法改变她的决定了。 哪怕此刻不准,明日不准,他都可以看着她。 但,他不可能永远将她囚禁起来。 就在这时,逐风来报,“爷,村民们伤亡不少。” 二人这才从对峙中回过神来。 先救治村民要紧。 七皇子的弓弩队阿萱跟粱煜都是见识过的。 连他们面对那样的攻击都不能全身而退,更何况是手无寸铁的村民们。 哪怕有房屋阻挡,可那薄薄的墙壁跟门板根本不可能阻挡住所有的箭矢。 金羽卫跟粱煜带来的人这会儿都在全力救治着伤者。 阿萱跟粱煜也加入了救治的行列。 好在,金羽卫训练有素,粱煜的人动作也快,将村里可用的药材都搜集了起来,秉承伤重者优先的原则竭尽全力救治。 终于,天亮之前,受伤的村民们几乎都脱离了危险。 但,也有几名村民被一箭穿心,当场丢了性命。 村子笼罩在一片悲伤的气氛之中。 村长也受了伤,坐在一旁,一夜间好像苍老了十岁。 粱煜看了村长一眼,淡淡道,“那些人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来,但本王会留下一队人马,以保安全。” 闻言,村长感激地看向粱煜,想要说什么,可激动与悲恸之下,颤抖的双唇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阿萱担心村长会晕过去,忙给他扎了针,这才道,“村子刚遭了难,一切都还得村长主持,您得撑住。” 村长连连点头,也终于是落下了两行热泪来。 情绪得到抒发,总归是件好事。 刘昌站在一旁,眉头紧蹙,“没想到这七皇子如此凶残,居然连屠村这种事都做得出来,这要是被他先找到了姓张那对夫妻,不得杀人灭口啊!” “所以,我们得比他更快一步找到他们。”阿萱眉心微拧。 就在这时,一名金羽卫匆匆赶来,“统领,得到消息,有人在霜田镇见到过张姓夫妻!” 闻言,阿萱当即下令,一行人除了粱煜留下的那一队人马之外,全都匆匆赶往霜田镇。 霜田镇离王家村足有一日多的路程。 等众人赶到的时候,已是黄昏。 暗影的速度总是最快的。 粱煜翻身下马,视线却不自觉地往后看去。 只见,身后浩浩荡荡的一队人马远远而来。 看着那群人,粱煜的眸色却是越来越沉。 直到众人都在粱煜的面前下了马,他方才开口问刘昌,“你们萱统领呢?” 刘昌并未在意,只道,“统领吩咐了我等先来,她还有别的事要做!” 听到这话,粱煜心中暗道不妙,当下便道,“此处交给你。”说罢,便是骑着暗影往回奔去。 这丫头! 之前经过蛇窟时,他还特意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她面色如常,他才放心继续往前。 他想,眼下找到姓张那对夫妻要紧,阿萱应该会以大局为重。 哪怕是要下去蛇窟,也不会选在今日。 却没想到,她的淡定从容,心无旁骛,全是装出来的! 她是不想让他陪着,她要一个人下蛇窟! 可,她分明见到蛇就浑身僵硬,别说走路,连动都动不了,她到底要如何一个人从蛇窟里出来! 简直胡闹! 只要一想到阿萱一个人站在蛇窟里那无助的样子,粱煜便觉得心口难受得紧,不禁猛地挥舞起马鞭来,恨不得立刻能赶到阿萱的身边。 而此时,阿萱站在蛇窟外,一双眼看着底下那密麻麻的蛇,身子微微颤抖着。 前几日下过一场大雪,蛇窟里却没有半点积雪,那些蛇也不似要冬眠的样子。 事实上,站在蛇窟外,阿萱甚至能感受到一股暖意。 她想,大约蛇窟底下是有个温泉什么的吧。 借着那个温泉,蛇窟里的蛇异常活跃,相互交缠着。 只是这样看着,阿萱已经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豆大的冷汗从额上落下,她连嘴唇都在颤抖。 还未下去,她就似乎已经感受到那些蛇在她身上爬过的滋味了…… 她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她想逃离这个地方!???.23sk. 可,她也知道,若是逃了,她就彻底输了。 终于,她闭上了眼,深吸一口气,一跃而下…… 第179章 不喜欢他 嘶……嘶…… 耳边充斥着蛇吐杏子的声音。 那冰凉却极其有力的条形躯体,正缠在她的脚背上,腿上,腰上…… 阿萱却依旧是死死地闭着眼。 身子颤抖得厉害。 她知道自己眼下的处境一定很惨,可,她不敢睁开眼看。 “你去死吧!你死了我才有好日子过!” 耳边忽然响起一道稚嫩的声音。 阿萱微愣,终于猛地睁开眼,看向蛇窟之上。 那上面什么都没有,可阿萱的脑海中却浮现出了一个幼小的身影。 是个女娃娃。 那天,她掉下蛇窟之后,那个女娃娃就站在蛇窟上一直这样看着她…… 她是被那个女娃娃推下来的! 心口猛地一跳。 是啊,她想起来了。 是那个女娃娃说要带她去找娘,然后,然后就将她推下了这蛇窟! 原来当年她还那么小,就有人想要害死她了! 那个女娃娃是谁? 为什么要害她? 就在这时,脖颈间传来一丝凉意。 阿萱猛地从过去的回忆中清醒过来,这才发现一条两指粗细的蛇竟然已经缠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嘶…… 那条蛇似是挑衅般的冲着阿萱吐着杏子。 它的头高高扬起,就这么与阿萱对视。 这种东西,还真是又恐怖,又恶心! 阿萱全身僵硬如同一块木头一般,可脖颈间的力道却是越来越重。 若再被这样缠下去,她必定会窒息而亡。 可,她动不了啊! 她甚至,连自己的手在哪儿都感觉不到。 全身上下,仿佛都被那些蛇给霸占了一般! 那条蛇还在慢慢收紧着力道。 阿萱已经不能呼吸了,她知道自己若再没有动作,今日定会死在这儿! 可,怎么办,她动不了…… “你别怕!” “我来救你!” 脑海中传来少年清朗的声音。 阿萱知道,那是十二岁的粱煜。 那一年,十二岁的粱煜如同神仙一般从天而降,将她从这万蛇的深窟地狱拯救了出去。 一想到那少年从蛇窟外一跃而下的样子,阿萱的身体莫名有了知觉。 她知道,若是粱煜今日也在,必定会如同从前一样下来救她。 所以,她才会故意给了粱煜错觉,故意行在队伍的最后面,故意悄无声息地离开。 她不能永远都倚靠粱煜的。 她得自己冲过这一关。 阿萱啊! 你得自己冲过这一关才行啊! 阿萱再次闭上眼,努力感受着肢体的知觉。 而后,她猛地一把掐住了脖颈间那条蛇的脑袋,手起刀落。 蛇头就这么被砍下,脖颈间的力道也在瞬间松懈。 阿萱忙是将那蛇身给丢在了一旁,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空气中,布满了蛇的腥臭味。 时时刻刻都在刺激着她脑海中最深的恐惧。 而那蛇的尸首落在了蛇群中,好似是激起了群蛇的愤怒一般。 所有的蛇都开始朝着阿萱爬了过来。 阿萱的身体,依旧是颤抖得厉害。 可是她知道,她不能死在这儿,决不能! 粱煜赶到蛇窟时,天色早已黑了。 月色惨白,照在蛇窟四周,阴森刺骨。 而阿萱就坐在蛇窟旁,身上沾满了鲜血,整个人仿佛是一具被抽干了灵魂的尸体。 粱煜的心脏被什么东西狠狠敲击了一下。 再没有停留,翻身下马,一边脱下自己的外衣一边朝着阿萱奔去。 而后,将那满身是血,全身冰冷的她,紧紧包裹在了怀里。 突如其来的暖意,让阿萱从怔愣中回过神来。 那月麟香的气息,给了她极大的安全感。 粱煜的怀抱,向来都是这样温暖又紧实。 哪怕当年他也只有十二岁。 阿萱的双手不禁缓缓抬起,回抱住了他。 她缩在他的怀里,低声道,“爷,我不怕了……” 当她将恐惧转化为了愤怒与杀意。 那些蛇,全都被她砍成了两半。 粱煜的眸光落在蛇窟之下。 月光照不进蛇窟,却能照见蛇窟壁上那些殷红的颜色。 空气中,充斥着血腥气。 他几乎不用想也知道阿萱做了什么。 可,他又无法想象,那样惧怕蛇的阿萱,惧怕到身体都会僵硬的阿萱,是如何做到的。 他只能轻揉着她的脑袋,沉声夸她,“做得好,阿萱,做得好……” 他身上的暖意,还有那月麟香的气息,都让她觉得无比安心。 以至于,她在他一声声的安抚中,就这么昏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阿萱看着熟悉的帷幔方才确定,这儿是她的府邸。 床边不远处点着火炉,屋内暖得紧。 她撑着身子坐起,那沾满了蛇血的衣衫早已不知去了何处。 身上也干净爽快,应该是有人替她擦洗过了。 想到了某种可能性,阿萱的眉头骤然一紧。 恰在这时,有人推门而入,是红微。 见到阿萱醒了,她也并不惊讶,妖娆的身姿扭动着靠近,“醒了?正好,快将这药喝了,还热着。” “这是什么药?”阿萱有些不解,她又没病。 “安神的。”红微瞥了阿萱一眼,“你睡着的时候一直在发梦魇,不是哭就是喊打喊杀的。赶紧把药喝了,我让人给你备了热水,你再好好泡泡澡。” 闻言,阿萱这才接过了药,一口饮下,却又忍不住问道,“是,粱煜送我回来的?” “恩。”红微一脸八卦的神色,“瞧他那模样,可是紧张你得很呢!” 阿萱白了红微一眼,又问,“那我身上的衣服是……” “他给你换的啊!” 闻言,阿萱的脸瞬间铁青了下来。 却见红微忍不住笑出了声,“哈哈哈,骗你的,是我给你换的!若他给你换的,我指定让他负责,少说也给你挣个王妃回来当当!” 阿萱这才松了口气,瞥了红微一眼,“要当你当,我可不当!” 说着,便是下了床。 “啧!”红微大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我说你这人也别不识好歹,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那镇远王对你有意思。当初他为了你杀上沐云寨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 阿萱没有应声,只是拿过一旁的衣衫穿了起来。 红微却是不放弃,继续问道,“你当真对他没意思?” “恩,没意思。” “为什么,他那么帅,功夫又好。” “我不喜欢他。” 阿萱说着,便是出了门。 却不料,粱煜就站在门外…… 第180章 心不可控 看着那高大的背影,阿萱愣住了。 他怎么会在门外? 红微缓步行至阿萱的身后,一脸难色,“忘了跟你说,他一直守在这儿呢!” 所以,全听到了? 粱煜这才缓缓转过了身来。 他守了她一夜,脸上肉眼可见的疲惫。 可那双黑沉的眸子,却透着阴鸷。 他就这么死死地看着她,嘴角挂着一抹森冷的笑。 连着声音都是带着那寒气逼人的笑意,“不喜欢本王,所以是喜欢公孙羽?” 他一边说着,一边缓步靠近,笑意透着冷冽,“阿萱倒是说说,本王哪点不如他?” 她从前,口口声声说喜欢公孙羽,如今也不好否认。 只是要说公孙羽比起粱煜来到底好在了哪里,她也不知道。 这两个男人,除了性格不同之外,一切都太像了。 同样手握重兵,同样武艺高强。 同样将紫瑜郡主当成心头肉,又同样口口声声地说喜欢她。 事实上,若非要她在粱煜同公孙羽之间做选择,她的心总归会偏向粱煜多一些。 毕竟这十年来的宠溺与照顾,她不可能当做什么都发生过。 倘若,粱煜是真心待她好的,不是将她当成了一枚必要时须得丢弃的棋子,她此刻应该是扑进他的怀里才对。 只可惜…… 她太清楚扑进他怀里是个什么下场了。 所以眼下,哪怕粱煜的神情已经恐怖如斯,她却还是一副淡然的模样,嘴角勾起轻笑,“王爷很好,只是人心不可控罢了。” 人心,不可控? 粱煜,眉尾微挑,冷冷地看着她,“是人心不可控,还是你的心根本就是石头做的?” 捂不热吗? 他那样着紧她,恨不得日日夜夜都对着她。 可她,怎么就还是这样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呢? 从前那个时时都缠着自己,恨不得将所有最喜爱的东西都送给他的小丫头,怎么就不见了呢? 是他弄丢了吗? 没有啊! 他对她的宠溺,一如既往啊! 可,怎么就丢了呢? 眼看着二人之间的气氛越来越紧张,红微忙是开了口,“今日是大年夜,如此欢喜的日子,二位就不要为此争执了吧?” 说着,红微对着粱煜微微一笑,“若不然,王爷今日在我们府上过年?” 闻言,阿萱忙是回头瞪了红微一眼。 却听粱煜冷声应道,“也好。” 有什么好的! 阿萱眉心微拧,“张姓夫妻还未找到,恐怕我没那个心思过年。” 闻言,粱煜嗤笑了一声,“萱统领的金羽卫本事得很,今早已经将那对夫妻带进宫了。” 这倒是阿萱没料到的。 竟然这么快就找到人了。???.23sk. 红微笑嘻嘻的,“既如此,王爷今晚可要早些来呀!” 言下之意,他眼下该回自己府去了。 粱煜的视线这才瞥向红微。 这女人心眼颇多,若是一心为阿萱所用,倒也不错。 他昨夜在此守了一晚,也的确该回去换身衣裳了。 又是,轻哼了一声,而后拂袖离去。 待粱煜一走,阿萱便质问起了红微来,“你无端端的喊他来咱们府过年做什么!” 红微却是半点不知错,“怎么了?你往年都是同他一起过的,若不叫他来陪你过,你能习惯?” “你!”阿萱简直快要被气死了,“那你猜猜,我为什么要搬出来自己住?” “行行行,你独立,你女强人!”红微甚是无奈的翻了个白眼,“那我若是不这样说,他能走吗?他方才的眼神,都恨不得啃你的骨头吸你的血了!” 这倒是实话。 若不是红微这样提议,她也不知粱煜接下来会做出怎样过激的行为来。 阿萱眉心微拧,而红微这是倚靠在了门框上,上下打量着阿萱,“我也真是弄不明白你,明明就是喜欢他,做什么不承认?” “谁喜欢他了?”阿萱几乎是下意识地否认。 可红微却一副‘你骗不了老娘’的模样,“你昨个儿梦魇,喊了十几声粱煜,二十几声爷,这粱煜跟爷,都是同一个人吧?” “……” 阿萱说不上话来了。 她完全不记得自己做完梦到了什么。 她想,就算是梦魇,也应该是与蛇窟有关吧! 只是没想到,她居然会喊粱煜的名字。 可细细一想,也没有什么想不到的。 毕竟,他曾是她生命中,最最重要的人。 深吸了一口气,阿萱将自己从过去的回忆中抽离了出来,看向红微,眉头紧拧,“那你说,今晚怎么过?” 以粱煜的脾气,绝不可能回去换身衣服就忘了这茬子事儿了。 所以哪怕这会儿他没有撕碎了她,晚些他该撕还是得撕的。 红微却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慌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说罢,还不忘冲着阿萱挑了挑眉头,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笑。 阿萱以为,红微是个有计谋的,这样表现应该是真想到了对付粱煜的办法。 可,直到所有人都围坐在了桌前,阿萱才知道,红微这个女人到底是有多不靠谱! “来啊,都别客气啊!”不靠谱的女人倒是很热情,一边招呼着,一边给人倒酒,“来,王爷,满上!公孙将军,您也满上!沐云,别愣着,给阿萱倒酒啊!倒满,对对对,哦,还有这位郡主是吧?你自便。” 阿萱看着面前被倒满的酒盏,放在桌下的双手差点将自己的骨头都给捏碎了,方才是忍住了当场爆锤红微一顿的冲动。 但红微并没有任何觉悟,还是那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这是咱们府第一回过年,来,今晚可得不醉不归啊!” 阿萱深吸了一口气,嘴角扯着一抹僵硬的笑,看向红微,“你,不打算给我解释一下?” 粱煜会来,她知道。 可公孙羽是怎么回事? 紫瑜郡主又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要请他们来府里过年?! “哦,公孙将军今早来看过你,你还没醒,我便让他今晚来一起过年了,至于郡主嘛……”红微冲着一旁的紫瑜郡主勾唇一笑,“单纯就是脸皮厚非得来吧!” 第181章 一个叔一个爹 红微这一番话,说得紫瑜郡主脸色难看至极,当下就要发难,却又听红微道,“哈哈,我开玩笑的,郡主能赏脸,真是荣幸。” 但到底谁荣幸了,她没说。 只是这样一来,哪怕明知道红微此刻说的话是如此虚伪,紫瑜郡主也一时不好再多说什么了。 只道,“我只是跟着阿兄来的,一开始并不知道阿兄是来你这。” 可若是知道,她也是会来的。 毕竟,她阿兄跟煜哥哥都来了。 她也很想知道,阿萱这贱女人又想耍什么花样! 阿萱还是扯着那僵硬的嘴角,“那你怎么没提前跟我说呢?” “这有何可说的,人多热闹嘛!”红微说着,还不忘冲着阿萱抛了个媚眼。 阿萱深吸一口气,“热闹,你怎么不把大街上的人都叫来热闹热闹?” “那太多了,我觉得咱们这几个人正好。”红微一本正经,煞有介事。 气得阿萱只能连着好几次深呼吸,才没有当场爆血管。 倒是公孙羽笑出了声,“红微姑娘这话说得很对,我也觉得,就我们几个人正好。” 他说着,便是看向阿萱,晶亮的眸光闪动,“毕竟成亲后的每一年,都是你我相伴。” 他这一番话出口,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变。 紫瑜郡主眉头紧锁,她是真的没想到阿兄娶那贱女人的心思竟是如此之重。 可,那贱女人怎么能配得上她阿兄! 思及此,紫瑜郡主看向阿萱的眼神都不自觉的染着怒。 那贱女人想嫁给她阿兄? 呵,痴人说梦! 她才不会允! 粱煜端起了面前的酒盏,幽深的眸光扫过公孙羽,最后落在了阿萱的脸上。 他轻抿了一口杯中的酒,声音冷冷,“公孙将军想娶阿萱,除非本王死了。” 这一句话,算是将气氛推到了最冰点。 红微适时的活跃气氛,“哎呀,这大过年的说什么死不死的,多不吉利,王爷这可得自罚一杯啊!” 闻言,粱煜却只轻哼了一声。 却听公孙羽道,“这男欢女爱,你情我愿之事,不知王爷凭什么阻止?”天籁小说网 说话间,眸间一股戾气闪过。 公孙羽叱咤沙场多年,论气势,怎么可能输了粱煜。 先前粱煜便说过不允他与阿萱的婚事。 可,凭什么呢? 他是阿萱的什么人呢? 他有什么资格,有什么立场呢? 这些问题,他可都没有给出过答案。 粱煜也终于看向公孙羽,黑色的双瞳里充满着威胁,“公孙将军大可试试。” 言下之意,他并不需要任何的资格或立场。 但,他就是不允。 阿萱坐在一旁,看了看满座的佳肴,又看了看粱煜跟公孙羽。 这二人,随时一副要打起来的样子,哪里有半点过年的气氛。 都怪红微! 说什么人多热闹,这有什么可热闹的? 思及此,阿萱忍不住瞪向红微。 却见后者一边吃着菜,眼神却在粱煜与公孙羽之间疯狂来回,嘴角更是噙着一抹看好戏的笑。 阿萱忽然意识到,这或许才是红微将这二人都请来府里过年的原因! “够了!”一声厉喝,竟是坐在一旁,一直不发一言的沐云。 少年怒气冲冲,“你们争什么,有没有问过姐姐是怎么想的?她何时说要嫁给你们了?” 阿萱莫名有些感动,终于有人站在她的立场为她说上一句话了。 可红微看戏看到了自家弟弟头上,当然是第一个不愿意了。 当下便是冲着沐云低喝道,“住嘴,有你什么事儿?” 公孙羽冷哼,“她不嫁给我,莫非还能嫁给你?” 连粱煜都嘲讽了一句,“大人说话,小孩子莫要插嘴。” 只将沐云气得憋红了脸。 阿萱终于看不过眼,一拍桌,“这饭你们吃不吃?不吃赶紧走!” 饭桌上终于安静了。 众人一开始还各吃各的,相安无事。 直到,公孙羽往阿萱的碗里夹了一块肉。 阿萱微愣,抬眸看向公孙羽,只见后者笑得极其温柔,“你这几日瘦了不少,要多吃些才好。” 阿萱尴尬地回以一笑,点了点头。 却不料,碗里的肉被粱煜夹走了,“她不喜欢吃这些。” 红微再次露出了八卦的笑,哦吼,好戏又开始了。 公孙羽看了粱煜一眼,冷笑道,“王爷对阿萱有养育之恩,也算是阿萱的义父了,本将在此代阿萱谢过王爷。” 义父? 这称呼简直劲爆。 阿萱从未将粱煜当成过长辈,毕竟二人相差了八岁,说少不少,说多也不算太多呀! 红微已是瞪大了双眼,看着公孙羽的眼神染着几分敬佩。 明知道粱煜喜欢阿萱,却将二人架在了一个不可能的辈分上,这公孙羽简直勇猛。 粱煜周身的气场骤然凝结成霜,但,他怎会在公孙羽这儿吃亏呢? 当下冷声一笑,“本王比公孙将军也只虚长了两岁而已,所以眼下将军是以阿萱叔叔的身份来谢本王?” 红微捧着碗,嘴角笑意越来越浓。 真是刺激啊! 却听‘啪’地一声响。 是阿萱将碗重重砸在了桌子上。 众人皆是一愣,目光都落在了阿萱的身上。 就见她自己倒满了酒,而后举杯,看向公孙羽跟粱煜,“你们俩,一个叔,一个爹,好吧?我敬你们!” 说罢,便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但,这一杯酒,不管是公孙羽还是粱煜,都是喝不下去的。 粱煜的眸色落在阿萱的身上。 他知道她方才那一声‘爹’完全是气话。 可,他却也不禁开始想,八岁,真的是很大的差距吗? 回想初见,他已是少年,而她还是个软糯糯的小娃娃。 如今十年多的时间如白马过隙,他已是二十三岁,而她也已经十五了。 二十三同十五,很多吗? 思及此,粱煜的目光却落在了公孙羽的身上。 而后,心头一阵冷哼。 二十一同十五,能好到哪里去! “阿萱妹妹能嫁人吗?”紫瑜郡主突然开了口,声音软软的,显然是刻意扮出来的。 听到这话,红微有些不大高兴,妖娆的眉眼白了紫瑜郡主一眼,“郡主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阿萱怎么就不能嫁人了?” 甚至可以一下嫁两个,气死你! 却见紫瑜郡主柔声一笑,“阿萱妹妹如今可是金羽卫的统领,皇上哥哥哪里会轻易放她嫁人呀!” 闻言,几人的脸色都有些微妙。 第182章 养你一辈子 阿萱淡淡瞥了紫瑜郡主一眼,这才道,“是啊,金羽卫如今正是要发展的时候,三五年内,怕是嫁不了人咯。” 听得此话,粱煜跟公孙羽眉头皆是一紧。 紫瑜郡主面染嘲讽,“阿萱妹妹如今也已经不小,三五年……那不是要成老姑娘了?” “老姑娘怎么了?”红微这个‘老姑娘’第一个不高兴了,“老姑娘也比寡妇强。” 闻言,紫瑜郡主的脸色骤然一冷,红微倒是机灵,冲着紫瑜郡主一笑,“我可没有说郡主你哦,郡主不会生气了吧?” 当然生气,但,粱煜跟公孙羽都在,她如何能那般‘不懂事’,只能摇了摇头,“没有。” 红微早就料到紫瑜郡主会这样说,眉宇间染了几分得意,嗤笑道,“郡主果真是心胸宽阔,不拘小节呢!” 分明是夸人的话,可不知为何配上红微的语气,总归是多了几分嘲讽的意思。 偏偏,紫瑜郡主还不能因此而动怒,当下便只气得咬唇,看向公孙羽,一副自己受了委屈的样子。 但很显然,公孙羽的关注点不在这儿。 只见他煞有其事地想了想,“五年之后,我也不过二十六,还行,等得起。” 说罢,特意看了粱煜一眼。 心想着五年之后,有些人都二十八了,马上就是而立之年,俨然是个老头子了。 粱煜很明白公孙羽这个眼神是何意,但,他没做声。 却听阿萱道,“我也没说五年之后一定嫁人啊!说不定我一辈子都不嫁人呢!” 事实上,对于以后,阿萱并没有什么概念。 她重生一世,唯一的执念就是报仇。 公孙羽微愣,心道阿萱若是一辈子都不嫁人他可怎么办。 却不料,粱煜那清冷的声音悠悠然响起,“那本王养你一辈子。” 闻言,众人都看向粱煜,只见他神色淡淡,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好似那一辈子并不长,也好似养她本就是他该做的事儿一般。 公孙羽当即沉了眉,有些气闷地将面前的酒一饮而尽。 真是可恶,又被这粱煜装到了! 红微满脸堆笑,“王爷要养我们家阿萱一辈子的话,可是要连我们姐弟也一块儿养着的哟!” “阿姐!”沐云有点气急败坏。 但粱煜却是应得爽快,“可以。” “哇!王爷不愧是王爷,我敬你一杯!”红微举杯,便是与粱煜畅饮起来。 而阿萱却是无奈轻叹。 她可不是那种要人养着的娇娇儿。 她不需要任何人养她一辈子。 举杯,也是一饮而尽。 只是比起红微跟粱煜来,她的心底莫名泛起几分苦涩。 紫瑜郡主静静地坐在一旁,视线从公孙羽的脸上,移到粱煜的脸上。 最后看向了阿萱。 她想不明白,明明从前被众星捧月的人是她,为何如今,阿兄跟煜哥哥都只喜欢那贱人了。 就连皇上都格外器重这贱女人。 她一双冷眸死死盯着阿萱,这贱人,早就该死了! 被她多活了这十年,已是她走运! 如今,居然还敢来跟她抢阿兄跟煜哥哥的宠爱,她决不允许! “啪!” 天空中忽然绽开了一朵艳丽的花。 “是宫里放烟花了!”红微说着,率先冲出了屋去,仰头看着那几乎近在咫尺的烟火,忍不住感叹,“真好看……我早听说,宫里每年过年都会放烟花,绚烂无比,如今总算是得见了。” 五彩缤纷,形状各异的烟花在夜空中竞相绽放。 阿萱也走了出去,站在红微的身旁,看着那绚丽的烟火嘴角,嘴角也终于浮起了一丝轻笑。 “是啊,真好看。” 往年,她在镇远王府里头,就喜欢站在墙头看,粱煜怕她冷,就会陪她一起,用那件雪狐的斗篷将两人都包裹起来。 他们那时候,那么好。 是啊! 他们那时候是那么好! 可他怎么说不要她,就不要她了呢? 一滴晶莹,从阿萱的脸颊滑过。 都说往事如烟,挥之即去。 可在她这儿,往事却如刀,只要一想起,就满目疮痍。 “啪!” 一道红紫色的亮光在夜空中闪过。 红微忍不住抱怨,“这多烟花怎么没开呀?” 转头看向阿萱,却见后者已是眉目紧缩,“出事了!” 粱煜与公孙羽已是冲了出去。 阿萱也即刻就往外走,只冲着红微唤道,“通知金羽卫进宫护驾!” 那道紫色根本不是烟花,而是禹王当年留下来的信号弹! 那信号弹储放的位置及其隐蔽,只有皇上一人知道,所以眼下定然是宫里出了大事! 三人快马扬鞭,直冲皇宫。 谁知在宫外就遇到了阻拦。 宫门外的侍卫上前行礼,“见过王爷,公孙将军,萱统领。” 阿萱眉头紧蹙,“既然知道是我们,还不赶紧让开!” “眼下宫里已宵禁,未等皇上旨意,属下恕难从命。” 那侍卫话音落下,公孙羽的剑已是抵在了那人的喉头,“让。” 那侍卫眉心紧拧,却还是不肯让开,“公孙将军带剑入宫,难道是要谋反不成?” 下一瞬,粱煜一掌袭去,侍卫被打飞了出去。 只见粱煜幽深的眸子瞥向那些侍卫,而后冷声下令,“敢阻拦者,杀无赦。” 被打飞出去的侍卫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也不知是不是死了。 其余的侍卫都知道这三位是大棠最不好惹的三人,当下也不敢再拦,慌忙开了宫门。 三人连马都未下,直冲进宫。 却见原本该是热闹的宫里,眼下却是一片静逸。 果然是出事了! “应该是在皇后寝宫。” 粱煜冷声道。 皇上与皇后的情意深厚,每年过年,皇上都是在皇后的寝宫过的。 未免打草惊蛇,三人下马,借着月色朝着皇后的寝宫而去。 远远的,便见皇后的寝宫外守着一大队侍卫。 阿萱眼尖,一眼就认出了其中一名侍卫是七皇子身边的一名手下,当下眉心微拧,“看来,七皇子的人已经将皇后的寝宫都给控制住了。” 但要杀进去,并不难,难的是杀进去的同时要保证皇上的安全。 就在这时,远远见一名侍卫冲向那侍卫统领,“不好了,镇远王,公孙将军还有萱统领已经进宫了!” 第183章 血流成河 侍卫统领闻言,当即下了什么命令。 粱煜眸心一凝,“时间紧迫,本王先进去救人。” 公孙羽点头,“好,那我跟阿萱在外头给你争取时间。” “恩。”粱煜应了声,便立刻借着夜色飞身入了皇后寝宫。 而阿萱跟公孙羽则是这么堂而皇之地出现在那对侍卫的面前。 侍卫们一见到二人,都不由得戒备起来,神色紧张。 那侍卫统领也是一惊,随即却装出一抹笑来,“公孙将军,萱统领,二位这么晚了,为何还在宫里?” 他一边说着,一边看向阿萱跟公孙羽的身后。 见没有粱煜的身影,心口又不自觉地一跳。 就听公孙羽笑道,“本将军听闻今日皇后寝宫外守备有异,特来瞧瞧。” 说着,公孙羽扫了那些侍卫一眼,这才接着冷笑了一声,“看来,还真是有异,你们这么多人守在皇后寝宫外,怎么,是想要逼宫造反吗?” 那侍卫统领并未畏惧,反倒是看了眼公孙羽手中的长剑,冷笑,“我等乃是奉命保护皇上同皇后娘娘的安危,倒是公孙将军您,深夜带剑闯宫,意欲何为?” “奉命?”阿萱眉尾轻挑,“奉谁的命?七皇子?” 那侍卫统领顿时脸色一僵,却也不再多废话,厉喝了一声,“公孙将军若再不速速离去,就休怪我等将你拿下!” 公孙羽是半点都没将这群人放在眼里,长剑出鞘,眸间透着几分嘲讽,“就凭你们?” 话音落下,他已是持剑朝着那群侍卫杀了去。 阿萱也立刻跟上。 对方人多势众,她跟公孙羽仅两人,双拳难敌四手,所以,她不能留情。 好在,她跟公孙羽二人都是在杀伐场上练出来的猛将,这群侍卫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 眼看着自己的人倒下的越来越多,那侍卫统领终于开始慌了。 他慢慢地往皇后寝宫里退去,想着只要挟持了皇上,自己就还有一线生机。 却不料,转身之际,一道高大的身形挡住了他的去路。 他抬眸一看,当场被吓得瘫软在地。 是粱煜! 不单单是粱煜,他的身后还跟着皇上跟皇后! 至于寝宫内,原本看押着皇上跟皇后的人,自然已是都死在粱煜的手中了。 粱煜就这么居高临下地斜睨着那侍卫统领,声音冷冷,“还不束手就擒?” 话音刚落,金羽卫也在此时杀来。 那侍卫统领终于知道今日事败,这才下了令,“都住手。” 闻言,那群侍卫也都纷纷停了手。 侍卫统领从地上爬起,一副挫败之色,“没想到,宰相大人筹划这么多年,竟还是落了空!” 他口中的宰相大人,自然是前朝宰相刘翁。 “筹划?”粱煜鼻尖发出不屑的声音,“只此而已?” “你懂什么!”那侍卫统领忽然冲着粱煜叫嚣,“宰相大人有勇有谋!他安排我等进了禁军,一步一步成为这禁军的统领,只待时机成熟,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那狗皇帝!等你们发现,七皇子都已经坐上了皇位!七皇子乃是皇室正统,尔等难不成还敢反了?” 只可惜,他们还没来得及杀狗皇帝,七皇子也还没来得及进宫,粱煜他们倒是先来了! 阿萱看着那侍卫统领,心中也不得不佩服刘翁。 这十年来,刘翁从来都没放弃过辅佐七皇子登基,虽然这其中有一部分原因是他不想输给禹王,但这份坚持,实在叫人敬佩。 如若,刘翁不是已经被擒,如若,七皇子不是那么心急,而是耐心等着里应外合那一日,说不定这大棠的天下还真就成了七皇子的囊中之物。 至于,七皇子为何如此心急…… 大约是与他那对养父母如今在皇上手里有关? 思及此,阿萱不由得看向皇上。 应该就是这样吧,否则,禹王留下的信号弹为何会在宫里放烟花的时候正好放了? 若是没有那信号弹,明日三人怕是要在上朝时才会发现江山已经易主! 看着皇上那一副淡然的神色,阿萱便知道,今日这一切,皆是在皇上的算计之中。 只是…… 阿萱的视线缓缓落在其中一名侍卫的身上。 那侍卫曾经见过她与刘翁等人会面,若是一会儿说出来,那她之前的所有心机都白费了。 正想着,却见那侍卫也突然抬眸看向阿萱。 四目相对,惹得阿萱心头猛然一慌。 却听皇上问道,“你们主子现在何处?若能交代他如今的藏身之处,朕可饶你不死!” 闻言,那侍卫统领却是笑出了声来,“多谢皇上,可我等既然追随宰相大人行事,就早已料到了会有一死!” 说罢,转头看向那群侍卫,而后高声喝道,“我等,绝不叛主!” “绝不叛主!” 侍卫们也是齐声高喝。 而后纷纷引颈自刎。 场面,可谓壮观。 而见过阿萱的那么侍卫到死也没有将阿萱供出来。 倒是让阿萱松了一口气。 好好的大年夜,宫里却是血流成河。 皇后默默地闭上了眼,双手合十于胸前,看着慈悲又可怜。 皇上自是怜悯地将她搂入怀中,柔声安抚。 却听粱煜道,“七皇子,可能已经进宫。” 公孙羽也赞同粱煜的猜测,“既然这些人没料到我们发现了宫里的情况,那七皇子必然也不知道。说不定已经偷偷进宫,正躲在某处,只等着消息再出来。” 皇上点了点头,“有道理,可朕方才听他们说,宫门已经被他们所控制……” 刘昌忙道,“皇上放心,宫门已由金羽卫掌控。没有皇上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入!” 闻言,皇上面上终于露出了几分得意。 恩,不愧是他的金羽卫。 于是,当即下令,“好!那就禁闭宫门,掘地三尺,也要将那贼子找出来!” “是!” 众人领命,纷纷离去。 可皇上却是唤住了阿萱。 “萱统领。”皇上看着阿萱,眼底染着阴冷的怀疑,“朕方才见你与其中一名侍卫对视良久,怎么,认识?” 第184章 假死 阿萱心头一跳,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与那侍卫的对视居然被皇上发觉了。 她压下内心的慌乱,行礼应道,“算不上认识,那日在报恩寺见过一面。” 报恩寺的事儿,皇上也是听说了的。 阿萱失去了一个丫鬟,听说为此悲痛了好一阵。 所以方才她看着那侍卫,只是因为有恨? 皇上不敢确定,但还是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见皇上这般回应,阿萱抬眸看了皇上一眼,这才道,“皇上若是不信,可以将微臣关押起来审问。” “将你关起来,谁替朕办事?”皇上眉心微拧,“今日金羽卫来得很及时,有你一份功劳,倘若能在天亮之前找到藏于宫中的贼人,朕另有重赏。” “是,微臣先谢过皇上。”阿萱这才行了礼,而后带着人匆匆离去。 皇宫说小不小,但说大也不算太大。 阿萱调集了金羽卫,粱煜跟公孙羽调集了禁军,开始分三路地毯式的搜查。 但,当阿萱搜查到德贵妃的寝宫时,却遇到了阻拦。 莺儿拦在了德贵妃的寝卧前,冲着阿萱摇头,“我们娘娘已经睡下了,有什么事,明日再来吧!” 看着莺儿那难看的神色阿萱便猜到了。 七皇子就在屋里! 她用眼神问询莺儿可是出了事。 莺儿一脸难色地点了点头。 阿萱便故意提高了音量,“我等奉命搜查贼人,还请贵妃娘娘莫要为难。” “混账!”莺儿眉头紧锁,却也是说给屋里的人听的,“我们娘娘如今怀有身孕,若是出了事,你们能担当得起吗?” 阿萱便道,“如此,微臣恰好能为娘娘诊个脉,不如莺儿姑娘回去问问娘娘,究竟可否通融?只微臣一人进去就好。” 闻言,莺儿点了点头,“那好吧,你且在外等着!” 说着,莺儿就进了屋去。 阿萱回头看向刘昌,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七皇子就在这儿。 刘昌会意,也不发出任何声音,便是悄悄退了出去。 不多久,莺儿出了来,看向阿萱,“我们娘娘说了,只许你一人进去。” “好,多谢娘娘。”阿萱说着,方才跟着莺儿进了屋。 贵妃娘娘坐在床边,气色比起之前要好了不少。 昏暗的烛灯照在她那满是恐慌的脸上,好似下一秒她就会哭出来似的。 阿萱给了德贵妃一个放心的眼神,这才道,“出来吧。” 黑暗中,走出来一个人影。 正是七皇子。 “萱统领真是好手段。”七皇子冷冷地看着阿萱,眸间迸射出冷意,“我早就提醒过先生,不可信你,没想到最终都还是毁在你手里。” 很显然,七皇子将这一切的失败都归在了阿萱的头上。 阿萱却是神色淡然,“七皇子可是误会了什么?” “误会?”七皇子忍不住冷笑出声,“不如你告诉我,乔大人是怎么死的?” “乔大人是被粱煜打死的。” 那日,七皇子并不在场,乔大人死的时候,那群弓弩手跑得掉的也早就跑了,所以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七皇子不会知道。 果然,听阿萱这样说,七皇子的面上露出了几分怀疑之色。 阿萱便接着忽悠,“那日乔大人屠杀王家村时并不知道我也在,后来粱煜突然出现与乔大人打了起来,乔大人为了不暴露我,才会死在了粱煜的手里。” 话到最后,阿萱还装模作样的叹了一声,惹得七皇子眉心紧锁,“你说真的?” “当然!” “可那日我的人回来禀报,说你跟乔大人打了起来。” “那日金羽卫的人都在,我若不动手,岂不是要惹人怀疑?你可知,为了不暴露我,方才还有一名兄弟宁可引颈自刎都不愿说出我的身份来!” 听到这儿,七皇子已是半信半疑。 于是,阿萱决定放大招,“那日我去刑部大牢看望刘大人,刘大人亲口跟我说,此次计谋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他说你性格冲动,你看,果然!” 七皇子眉心紧拧,“我也不想冲动,可狗皇帝抓了我爹娘!我母妃已经死在他手中,难不成还得要我亲眼看着我爹娘也惨死在他手上吗?” 可见,七皇子并不觉得此次的行动有什么问题。 阿萱就顺着他道,“要怪就怪皇上太阴险了。可这次中了计,七皇子准备如何?” 闻言,七皇子看向一旁的德贵妃,“他挟持我爹娘,我就挟持他的孩子,我就不信他连自己唯一的子嗣都不在乎!” “他还真不在乎。”阿萱眉尾轻挑,“你以为,这是他第一个子嗣?你错了,德贵妃已经滑了两次胎,这是他的第三个孩子。而前两个,都是被紫瑜郡主弄死的,你觉得,皇上在意自己的子嗣吗?” 七皇子显然没想到还有这种事,当下便看向德贵妃求证。 就见德贵妃红着眼,点了点头,“七皇子,我已经滑胎两次,这可能是我唯一的孩子了,您今日能行事,定是个重情重义,孝顺至极的人,求求您,饶了我的孩子好不好?” 德贵妃楚楚可怜的样子,的确让七皇子难以下手。 他看向阿萱,“那眼下要怎么办?我若不用她做人质,我与我爹娘根本出不去。” “我有一计,可保七皇子安全出城,但,需得七皇子完全信我。” 报恩寺一事之后,七皇子一直信不过阿萱,只道,“说来听听。” “我可以施针令七皇子假死,假死状态之下,人无呼吸,无心跳,无痛觉,三个时辰之后,还需得我亲自施针唤醒七皇子,否则……” 余下的话,阿萱没说,但七皇子已是明白。 怪不得阿萱让他完全信任她,这是将自己的性命交托在她的手上啊! 七皇子犹豫了,阿萱却不给他时间细细思考,“七皇子,时间紧迫,还请尽快决定,若等人来就必死无疑了!” 闻言,七皇子茅塞顿开。 是啊,等人来他必死无疑,眼下相信阿萱,却有一线生机。23sk. 于是,一狠心,“好,我信你!” 第185章 早该死了 但七皇子也有顾虑,“只是我爹娘……” 阿萱安抚道,“只要七皇子一死,皇上必然不会再为难他们。” 闻言,七皇子还是怀疑,“当真?” “皇上若是半点怜悯之心都没有,您又如何能活到现在?” 阿萱的话,让七皇子陷入了沉默。 阿萱却道,“七皇子,没时间了。” “来吧!”七皇子也终于下定了决心。 于是,阿萱上前,取出银针便在七皇子的头顶扎了下去。 七针之后,七皇子果然如同死了一般,耳不能听,口不能言。 阿萱唤了他两声,见他没了反应,德贵妃方才大着胆子上前试探了七皇子的鼻息。 “真的没呼吸了!”德贵妃忍不住惊呼。 阿萱却问,“贵妃娘娘这儿可有匕首?” 莺儿摇头,“匕首没有,不,不过有一根很锋利的簪子,可以吗?” “拿来。” 莺儿忙是去一旁将发簪拿来,阿萱接过,看准了位置便往七皇子的胸口刺去。 德贵妃捂着嘴惊呼,生怕自己的声音太大会惹来外人。 看着阿萱那冷冽的样子,德贵妃忍不住问道,“你,你真杀了他?” “没有。”阿萱淡淡回应,“这伤看着厉害,却并未伤及心脉,若是一点伤都没有,皇上定会起疑。” 她还在忙碌着,德贵妃却是一把拉住了她,“阿萱,你跟我说,你到底在做什么?” 她问的不是现在,而是方才七皇子跟阿萱的那一番对话让她听出了端倪。 听他们的意思,阿萱与七皇子竟是一路的! 那,岂不是证明,阿萱也要谋反? 阿萱看向德贵妃,眉心紧拧,“说来话长,但我从未想过要谋反,你可信我?” 阿萱救了德贵妃几次,德贵妃对于阿萱自然是信任的。 当下便是点了点头,“好,我信你,那一会儿,就说是我情急之下刺的,若不然这发簪的伤说不过去。” 阿萱是有匕首的,她杀人,不会用发簪。 闻言,阿萱重重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皇上的声音,“七弟,你已无路可逃,还不束手就擒?” 话音未落,房门却是被打开了。 阿萱自屋内出来,看了眼皇上以及粱煜等人,方才是行了礼,“启禀皇上,七皇子已然伏诛。” 皇上一惊,“当真?” 阿萱点了点头,却并未再说其他。 皇上便是迫不及待的进了屋。 就见,德贵妃正坐在一旁的软榻上嘤嘤哭着,像是被吓坏了。 莺儿则是在一旁柔声安抚着。 而七皇子的‘尸首’就躺在地上,心口处受了伤,鲜血浸湿了他胸前的衣衫,一旁还掉落着一根发簪。 见皇上进来,德贵妃便不住地哭泣道,“皇上,臣妾不是有心的,他要杀了臣妾,臣妾一时心急才,才……呜呜呜……” 果然,身为深宫里的女人,演技都是不错的。 皇上眉心微拧,上前将德贵妃搂在了怀里,“是朕不好,让爱妃受惊了。” 阿萱站在一旁解释着,“七皇子说,皇上挟持了他的爹娘,他便要挟持皇上的妻儿以作报复,还扬言要将贵妃娘娘肚子里的孩子剖出来,贵妃也是被吓坏了,方才会在慌乱中刺杀了七皇子。”???.23sk. 阿萱故意将事情说得危急又恐怖。 皇上便更加心疼德贵妃了,“杀得好,当年若不是朕心软,今日爱妃就不会受此惊吓,都是朕的不是。” 粱煜上前检查了‘尸体’,“七皇子已经断气。” 皇上冷哼,“哼!这混账东西,朕当然饶他一命,他却要恩将仇报,还不赶紧将人弄出去,免得吓到朕的爱妃!” “是!”有侍卫应声,当即上前要将七皇子抬出去。 可正要出门,又被皇上打断了,“慢!” 这一声‘慢’,只将德贵妃给吓到了。 她拿着帕子作势擦眼泪,眸子却忍不住看向阿萱,心想着难道皇上是发现了什么破绽? 却见阿萱淡定如斯,对着她微微摇了摇头。 示意她安心。 德贵妃这才放下心来。 而皇上已是行至了七皇子的身边,看着已经没了气息的七皇子,眸色微冷,而后伸出手,“剑来。” 当即就有侍卫拔出长剑交给皇上,而皇上也是一言不发,直接将手中的长剑朝着七皇子的腹部刺去。 “啊!”德贵妃终于还是被吓得惊呼。 皇上却是淡定如斯地拔出长剑,扔给了一旁的侍卫,这才回到德贵妃的身旁安抚着,“爱妃莫要怕,人是朕杀的,与爱妃无关。” 声音轻柔。 倒是叫人分不清楚,皇上到底是担心德贵妃会因杀了人而有心理阴影,还是担心七皇子并未死透。 德贵妃被皇上搂在怀里,身子不住地颤抖着。 而七皇子也终于是被抬走了。 粱煜淡淡道,“七皇子一死,以他为名的势力便会跟着土崩瓦解。” 皇上点头,“宫里定还有不少他的人,此事,就交由王爷去做了。” “微臣领命。”粱煜行了礼,眸光深深看了阿萱一眼,这才离去。 皇上便又对着阿萱道,“今日之事,萱统领功不可没,朕必有重赏。” “都是微臣应该做的。”阿萱说着,看了德贵妃一眼,道,“皇上,德贵妃今日受了惊吓,恐会影响腹中胎儿,还望皇上能允微臣为贵妃娘娘诊脉。” 一听会影响胎儿,皇上倒是有几分紧张,忙是让到了一旁,“好,你来。” 阿萱上前,为德贵妃诊脉。 果然不出她所料,德贵妃的确是受到了惊吓,胎气不稳。 阿萱便为德贵妃按压穴位稳定胎气,顺道又开了方子。 她冲着皇上道,“贵妃娘娘今日心神不宁,还需要人多陪伴才是。” 她的本意是想让皇上能留下来安抚一下德贵妃,可熟料,她话音刚落,便有一名小太监进了屋来,“皇上,皇后娘娘心口突然疼得厉害,想见皇上。” “朕马上去!”皇上想都没想便道,连脚步都已经往外走了。 却好似想到了什么,回头看了德贵妃一眼,道,“爱妃好好休息。”说罢,便是大步离去,半点没有停留。 阿萱当即皱了眉,脸色难看,反倒是德贵妃安抚她,“没事,我已经习惯了,你为我按揉了穴位,我眼下已是好多了。” 阿萱叹息了一声,“那一会儿让莺儿守着你,你好好睡会儿。” 德贵妃点了点头,阿萱这才告退。 只是,刚刚走出德贵妃的寝宫,便见到了粱煜。 他眸色微凉,负手而立。 显然是在等她。 第186章 跟踪 天还未亮,月色倒是清明。 霜白的月光落在粱煜的脸上,一股清冷之感,徒添几分高贵。 “王爷在等我?”阿萱上前,明知故问。 粱煜眸色微转,看了德贵妃的寝宫一眼,方道,“七皇子身上,只有一处伤口。” 阿萱几乎瞬间明白了粱煜的意思。 她说,德贵妃是在情急之下方才不小心刺中了七皇子。 可,情急之下,发簪挥舞,就算是不小心刺中了心口的位置,那别的地方也该有伤。 粱煜是检查过伤口的,那伤,说是情急之下所刺,倒不如说是对准了刺的。 见阿萱不说话,粱煜便更加确定了心中的猜测,眉心微拧,“你有事瞒着本王?” 阿萱这才对上粱煜的眸子,眉心微拧,“既然是瞒着王爷的,王爷就别再问了。” 反正问了她也不会说。 粱煜看着阿萱,眸色凝重,“好,本王不问,但倘若有解决不了的事,务必记得还有本王。” 他知道,她早已脱离自己的掌控。 如今的她,有太多事是瞒着他的。 心中自是有些不舒服的,可,他愿意学着接受。 只要,她在遇到麻烦的时候能记得,他在她身后就好。 便是天塌下来,也有他顶着。 月色之下,粱煜的眼神甚是温柔。 她不由得想到了他今晚所说的那些话。 他说,他会养她一辈子。 他还说,务必记得还有他。 心中没有触动是假的。 可她更害怕他说的这些话与上一世一样,也是假的。 于是,勾唇一笑,敷衍应道,“我知道了,王爷快去忙吧!” 粱煜看着她,眸色越发深沉,好一会儿才叹了一声,“你是真的知道了才好。” 粱煜说完,便是转身离去。 毕竟,宫里尚有反贼余孽,须得尽快都找出来才行。 看着粱煜离去的背影,阿萱也是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其实,她今日完全可以真的杀了七皇子。 毕竟萋萋的死,他也逃不了干系。 可,她要让紫瑜郡主落入泥潭,成为过街老鼠,就必须要借助七皇子这颗棋子。 否则,哪怕是仲太傅,都无法全盘接手刘翁一手为七皇子创立的势力。 可今日,只要七皇子活,她就能取得七皇子的信任,从而让紫瑜郡主落入万劫不复之地! 黑夜中,阿萱那一双眸子迸射出阴冷的恨意,竟是比这寒冬的北风都要冷上几分。 七皇子那边,还有三个时辰可以等,阿萱并不着急。 她带着金羽卫帮着粱煜将宫里上下都搜查了一遍,包括先前拦住宫门的侍卫以及将七皇子暗送进宫的太监等人也都一并处置了。 等一切都办完,天已大亮。 还剩下一些收尾的工作,就交由粱煜的人去完成,金羽卫全都离宫休息。 路上,阿萱一脸疲惫,刘昌递来一壶水,叹道,“好好的一个年,没想到竟是以杀戮结束,又以杀戮开始。” 昨夜那满地的鲜血,让人颇为感慨。天籁小说网 阿萱接过水壶,喝了一口,这才道,“是啊,若不是皇上及时放了信号弹,今日这大棠还不知会如何呢!” “那七皇子也真是的,刘翁都已经被抓,他为何还是贼心不死!”说着,刘昌忍不住摇头,“人呐,就不能贪心,若是七皇子不曾贪心,如今说不定也是在王家村娶妻生子了。” 闻言,阿萱不由得一笑,“见过朗月星辰的人,又岂会满足于烛火?七皇子曾经在宫里锦衣玉食,让他去做一个农家百姓,他自是不会甘愿。” “唉……”刘昌叹息了一声,“这小小年纪,当真可怜。” 阿萱瞥了刘昌一眼,“若是被皇上知道你可怜七皇子,小心你的脑袋。” 刘昌闻言,当即做出一个闭嘴的动作。 却听阿萱问道,“你可知七皇子的尸首被丢在了何处?” “那样谋逆之人,死后定是不会入皇陵的,我估计,应该是丢到城外的乱葬岗去了吧!宫里若是有枉死病死的宫女太监,无家人认领的,也大多都丢到那儿去的。” 话说到这儿,刘昌又是好一通感慨,“出生时富贵有什么用,谁能料到死时是什么样子的呢!” 阿萱一笑,“好了,折腾了一夜,赶紧回去休息吧!” “好!那统领也早些回去休息!”刘昌对着阿萱行了礼,便策马离去。 阿萱也上了马,回府之后换了身衣衫,这才从后门而出,朝着京外而去。 七皇子假死的时间,是在丑时三刻,如今已经快辰时,如若不能在辰时三刻前施针将人救回来,七皇子就得永远都躺在那乱葬岗了。 她一身百姓的装扮在街上疾步而行。 却不料路边一间首饰铺里,一道目光牢牢锁住了她的身影。 去乱葬岗,要经过一片林子。 阿萱出了城就往林子里走。 身后,一道小小的身影紧随其后。 可没多久,阿萱的身影就消失在了林中。 紫瑜郡主见跟丢了人,当下就有些急了,眉心紧锁。 却不料,转身之际,阿萱已是出现在她的身后。 她猛然一惊,随即却露出一副得意的神色来,“阿萱妹妹,你穿着这一身衣衫,是要去哪儿?” “关你什么事?”阿萱眉尾微挑,缓步靠近紫瑜郡主,“倒是郡主你,一个人跟着我来这林子,就不怕来得了,回不去?” 她的语气透着威胁。 紫瑜郡主不由得露出几分慌张的神色,“你,你想怎么样?” “你说呢?”阿萱一边说着,一边拔出了自己腰间的匕首,“我想杀你很久了,你今日自己送上门来,可不能怪我。” “你敢!”紫瑜郡主忙是后退,“我,我的丫鬟知道我跟着你来了,若我死了,我阿兄跟煜哥哥都不会放过你的!啊!” 紫瑜郡主一个不留神就被脚下的枯枝绊倒在地。 阿萱却是笑意冷冷,“是么?那就让他们一起来找我好了!”说罢,她的匕首就要刺去。 却在这时,一道身影出现,握住了她的手腕。 “胡闹。”粱煜声音冷冷,眉心紧拧。 第187章 七皇子的情况 阿萱并不觉得意外。 她早就猜到粱煜会跟着她。 至于紫瑜郡主……这拙劣的跟踪技巧,她又怎会一路都没有察觉呢? 她此刻也不是想要真的杀了紫瑜郡主,无非就是借着这一招将粱煜引出来罢了! 于是,收回了匕首,阿萱瞥了粱煜一眼,这才道,“王爷也在这儿啊,真巧,那就劳烦王爷将郡主送回去了。” 看她这幅样子,粱煜也猜到她是故意为之。 当下眸色更沉,却是见紫瑜郡主终于从地上爬了起来,一下就躲到了他的身后,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煜哥哥,她穿这一身衣衫,肯定是要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咱们回去禀报了皇上,让皇上来问她!” 闻言,阿萱的眸间迸射出几分戾气。 不料,粱煜却道,“萱统领正是奉了皇命去办事,你无端出现捣乱,居然还敢去跟皇上禀报?” 紫瑜郡主没有料到事情竟然会这样,不禁一愣,看了眼阿萱,又看了眼粱煜,这才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我,我不知道……我以为她……” “金羽卫做事,不需要同紫瑜郡主解释。”阿萱冷漠的声音打断了紫瑜郡主的话。 紫瑜郡主自知理亏,只好低下了头。 粱煜深深地看了阿萱一眼,这才冲着紫瑜郡主道,“本王送你回府。” 紫瑜郡主点了点头,跟在粱煜的身后离去。 直到二人的身影消失在了视线之内,阿萱才再次朝着乱葬岗出发。 被紫瑜郡主这一通搅和,阿萱赶到乱葬岗时,已然是辰时三刻。 只是,乱葬岗上尸骨成堆,她捂着口鼻在那股恶臭之中寻了好一会儿,却始终没有发现七皇子的身影。 怎么回事? 难不成,七皇子的尸首根本就没有送来乱葬岗? 阿萱心头不禁一慌。 没时间了,若再不为七皇子施针,他就真的成了一具死尸了! “萱统领。”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传来。 阿萱循声看去,是个面生的男子。 但,那男子唤了她一声之后便转身朝着林子里而去。 阿萱直觉告诉自己,这人定是知道七皇子的下落,当即便跟了上去。 不多久,阿萱便在林中瞧见了一间小草屋。23sk. 屋子不大,隐蔽在林中甚至很难被人发觉。 那人站在了小屋外,便对着阿萱行了礼,“有劳了。” 阿萱便没再犹豫,进了屋。 屋内摆放着简单的家具。 而墙边的那张木板床上,七皇子正躺在上头! 阿萱忙是上前,开始替七皇子施针。 眼下,已经过了辰时三刻。 七皇子身上还有两处伤。 胸口那处倒是不打紧,可腹部那处伤口却是深得很。 所以,人到底能不能救回来,阿萱心里也没底。 好在,一番施针过后,七皇子终于有了微弱的呼吸。 而身上的两处伤也开始不住地流血。 阿萱满是给七皇子止血包扎治伤,一番折腾下来,竟用了一个多时辰。 而七皇子也终于悠悠然转醒。 看着面前额上布满汗珠的阿萱,他竟有一瞬间的失神。 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用极其微弱的声音道了声,“多谢阿萱姑娘了。” 他赌对了,他还活着。 阿萱却是冷着脸解释,“你心口处的伤,是我刺的,并未伤及要害,只求皇上能信而已。要紧的是你腹部的伤,是皇上所刺,伤口很深,我方才虽然已经为你治伤,但,一个月之内,七皇子还是不要下床走动的好。” 闻言,七皇子点了点头,却是问道,“我爹娘呢?” “皇上暂时还未提及要如何处置他们,所以我也没有刻意提起。不过,有时候被人遗忘也是件好事。” 阿萱这一番话另有深意,七皇子倒也是明白的。 更何况,如今他自己的情况都很危险。 深吸一口气,七皇子方才问道,“宫里的人,都被清了?” 七皇子指的,是他的那些人。 阿萱点头,“粱煜的本事,七皇子应该能知道些。” 宫里的那些反贼,自然都被清了。 闻言,七皇子不再说话,一双眉头皱得紧紧的,神色悲恸。 没想到自己的一个决定,居然害了这么多人。 阿萱这才劝道,“七皇子如今要做的就是休养生息,切不可再莽撞行事。所有的一切,只等一个时机罢了。” 七皇子终于还是点了点头,听进去了阿萱的话。 他能听阿萱的劝,就证明如今他对阿萱是百分之百的信任的。 阿萱便也没再多打扰,只开了方子,交给屋外守着的那人,而后便回了府。 此时已是午时。 府里早已备下了午膳。 红微一见到阿萱,便开始絮絮叨叨。 “你怎么穿着这样一身,还浑身臭气熏天的,是去了乱葬岗不成?”红微只是想形容一下阿萱身上到底有多臭而已。 却不料,阿萱猛地顿住了脚步,低头闻了闻自己的衣衫,这才问道,“这么明显?” 红微一愣,当即迎了上来,“真去了乱葬岗?你大年初一往那种地方跑做什么?不嫌晦气!你等着,我让人备热水给你洗洗,洗完才准上桌吃饭!” 要把晦气跟臭气一块洗掉才行! 阿萱无奈,只得摇头轻笑着应下。 独自回了房,准备将衣衫换下。 可,刚脱下一件外衣,鼻尖便闻到了一丝月麟香。 阿萱猛然转头,这才发现粱煜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她的屋子里! 当下大惊,“你怎么进来的?” 她院子外头的八卦阵红微早就设好了呀! 粱煜眸色轻转,“你何曾见过本王会在一件事上栽跟头?” 自之前在沐云寨被八卦阵所累之后,他回府后便看了许多有关八卦阵的书籍。 所以,阿萱院子外头的那个,他根本就没放在眼里。 阿萱眉心微拧,倒是忘了这人的学习能力有多强。 当下有些没好气地问,“王爷擅闯我府,是有什么事吗?” 擅闯这两个字,用得极其微妙。 粱煜却是自顾自的在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清冷的双眸淡淡瞥了阿萱一眼。 “自然是来问问萱统领,七皇子的情况如何了?” 第188章 不会谋反 阿萱眸心微凝,神色染上了几分冷冽,却是淡淡道,“我不知道王爷在说什么。” “林中,小屋。” 短短四个字,就让阿萱心头猛然一颤。 他都看见了? 他明明送紫瑜郡主回去了,怎么还会看见? 粱煜显然知道阿萱想问什么,淡淡开口,“紫瑜是逐风送回去的。” 所以,他还是一路跟踪她去了乱葬岗,也亲眼瞧见她去了林中小屋。 阿萱看着粱煜,眸间染着愤怒,“所以呢?王爷可要去皇上跟前告发我?” 粱煜的眼里也染上了不悦,“你猜,本王为何要来此与你说这件事?” 她院子外的八卦阵,连逐风都进不来。 能进来的,就只有红微跟沐云。 而阿萱对那二人有恩,他们绝不会背叛她。 他来此说这事儿,就是为了保护她,可她却怀疑他会去跟皇上告密! 阿萱这才稍稍冷静下来,深吸了一口气,在粱煜的对面坐下,“王爷偷偷跟踪我,我总要问上一句。” 粱煜没有应声,幽深的眸子就这么静静地看着阿萱。 阿萱叹了一声,这才道,“七皇子安好。” 安好。 好一个安好! 明明在宫里,在皇上面前死透了的人,如今却是安好! 手中的茶盏被捏得碎裂出了一条缝,茶水从杯中渗出,淋湿了桌面。 阿萱也知道,粱煜是生气了,当下也没说什么。 屋内,静逸得可怕。 好一会儿,粱煜方才开口问道,“萱统领到底是想要什么?” 不是问她想要做什么,而是问她,想要什么。 若是想要荣华富贵,如今已是金羽卫统领的她,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她才十五岁啊! 她还有大把光阴可以往上爬! 阿萱知道粱煜在担心什么,面对粱煜的责问,她咬了咬牙根方才开口,“我不会做谋反之事,还请王爷放心。” “是么。”粱煜淡淡一声,透着讥讽,“救下反贼之首,还不算行谋反之事?” “七皇子如今的势力早已大不如前,他没有能力再谋反。”阿萱喝下一杯水,方才接着道,“王爷就当我是可怜七皇子好了。” 可,粱煜压根不信。 “他可是杀害萋萋的罪魁祸首,你会可怜他?” “你少拿萋萋来说事!” 阿萱的语气,因着粱煜提及了萋萋而显出几分暴怒来。 她看着粱煜,周身透着杀气。 “你若真在意萋萋,那现在就去杀了紫瑜郡主,而不是在这里告诉我,谁才该死!” 粱煜眸色凝重,他知道阿萱对于紫瑜的恨意几乎是一种偏执。 但,他不希望她因此而行差踏错! 再欲开口,阿萱却抬手阻止了他。 “我做了什么,我心里有数。总归,我不会行谋逆之事,更不会成为大棠的千古罪人,王爷放心。” 看着她那一副毅然决然的神色,粱煜终究还是没再说什么。 红微推门而入,桌前就只剩下了阿萱一人。 她不由得皱了眉,上前就开始拽着阿萱脱衣裳,“这一身臭烘烘的,还不赶紧脱了!热水备好了,快去洗洗!” 阿萱却是反手握住了红微的手腕,眉心微拧,“前段时日皇上赏了不少,你看中了什么,只管去挑。想要多少就拿多少。” 红微听出了不对劲,身子一扭,媚眼打量着阿萱,“怎么?阿萱姑娘这是要赶我们姐弟走?” 阿萱微微叹息了一声,“不是赶你们走,是不想连累你们。” 她在粱煜面前,口口声声说着不会行谋逆之事。 但,七皇子的确是她救的。 倘若有朝一日事发,她不能保证七皇子亦或是仲太傅会不会将她给供出来。 与虎谋皮,本就是件极其危险的事。 若真有一日株连九族,红微姐弟跟着她,只会受到牵连。 却不料,红微根本不信,冷声一笑,“少糊弄我,我如今在这府里住得舒舒服服的,我才没那么傻,回去我那破寨子喝西北风去!” “我说了,我府里的东西你看上了什么都可以带走,便是将库房搬空了,我也不会说什么。” 这段时日,皇上赏赐了不少好东西。 那些金银珠宝,足够红微姐弟衣食无忧的过一辈子了。 可,红微依旧不听,那双媚眼甚至透出了几分嘲讽来,“妹妹。” 她这一声称呼,忍不住让阿萱想到了当初沐云寨外的初见,红微那一袭性感妖娆的长裙在风中摇曳。 而眼下,她依旧是那一副妖娆的神态,“我们姐弟二人呢这辈子都赖定了你了,你赶不走我的。” 阿萱双眉紧蹙,还想说什么,红微却不给她开口的机会,道,“这一世,你若是荣华富贵傍身,一朝万人之下,我们姐弟就跟着你吃香的喝辣的。但倘若你时运不济,下场凄惨,那便是阴曹地府,我们姐弟也陪你一起走。” 所以,别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话。 她们姐弟的命运,早已与她连在了一起。 阿萱的鼻尖莫名一阵酸涩。 一股暖流直冲头顶,眼眶就这么不自觉地红了。 她却特意别过了脸去,不让红微瞧见,吸了下鼻子方才道,“行,你们自己选的路,若真有下地狱的那日,可别怨我。” “切,地府的鬼见了我都得唤一声红微姐,怕什么?”红微说着,眉心便又拧起,一脸嫌弃,“快去洗澡,臭死人了!” 闻言,阿萱却一把抱住了红微,还在她的身上蹭啊蹭的。 惹得红微惊呼连连,破口大骂,“你做什么!臭死了!” 阿萱这才松开了红微,跑去洗澡。 身后,红微的喝骂却还在源源不断,“你这小无赖,弄我身上也一身味儿!” 最后,红微不得不也洗了个澡。 七皇子的祸乱平息之后,京内安定了好一阵日子。 正月十五,元宵佳节,宫里举办了花灯会,满朝文武都可携家中女眷进宫赴宴。 阿萱便带了红微进宫。 毕竟是进宫里,红微平日里那些露胳膊露腿的衣衫自然是不能穿了。 可饶是一袭正儿八经的衣裙也难掩她傲人的身姿与媚态。 以至于,一进宫,红微就成了那一群男人目光的追逐点。 红微跟在阿萱身边,一脸得意,“瞧瞧,姐姐的魅力如何?” 阿萱忍不住轻笑,“魅力之大,无人能及。” 却不料,一道冷哼声传来,“也不知是哪家的狐狸精。” 第189章 官家小姐 阿萱转眸看向,是一位官家小姐。 只是,那位官家小姐站在紫瑜郡主的身边,似乎是与紫瑜郡主交好。 方才那一声咒骂,大约也是为了讨好紫瑜郡主吧。 红微瞥了那人一眼,并未说话。 这若是在宫外,她铁定上前去撕了那官家小姐的嘴。 可,这儿是宫里。 她不想给阿萱惹麻烦。 熟料,阿萱是最不怕麻烦的主。 她冷声一笑,便是朝着那官家小姐走去,“这位是?” 那官家小姐并不理会阿萱,倒是旁人答了句,“这位乃是户部尚书家的千金。” 阿萱恍然大悟,“原来是卢姑娘。” “哼。”那卢姑娘依旧是轻蔑的一声哼,送了阿萱一个白眼,眼里满满的都是瞧不上。 阿萱便也没再与她废话。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落在了那卢姑娘的脸上,也让整个御花园里赏花灯的人们都看了过来。 没有人料到阿萱会动手,哪怕是紫瑜郡主都没有料到。 当下便道,“阿萱妹妹,你太过分了,你怎么能打人呢?” 阿萱却是拿出帕子,擦了擦自己的手,“卢尚书不会教女儿,我替他教了而已。”23sk. 卢尚书也在此时赶到,看到自己的爱女被打,当即心头一跳,正欲发难,却见阿萱冲着他微微一笑,而后缓步靠近,凑到了卢尚书的耳边,低声道,“户部尚书贪的那点东西,我金羽卫的书房里头足足记了两大本,过两日,金羽卫定上门找卢尚书好好聊聊。” 金羽卫从前办案,都是直接打上门的。 阿萱接手后,金羽卫‘温柔’了许多,却并不表示金羽卫不敢打上门了。 卢尚书听到这话,当即面色惨白。 只听自家女儿哭诉着,“爹,这贱人打我!” “啪!” 又是一个响亮的巴掌声,力道可比阿萱的要重多了。 卢姑娘直接被打得摔在了地上,脸颊红了一片。 “混账东西,当真是没有半分教养,还不快些同萱统领道歉!” 阿萱垂眸看着卢姑娘轻笑,那卢姑娘当众被亲爹打了脸,面上有难堪,有窘迫,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 可看着自己亲爹那样子,还有阿萱的神情,她就知道今日自己是必须道歉的。 有丫鬟将她扶起,她捂着脸,轻声说了句,“对,对不起。” “什么?”阿萱将一边耳朵凑了上去,“卢姑娘方才咒骂我府里人时,可不是这样小声的。怎么?被卢大人打成哑巴了?” 卢姑娘觉得委屈,只得看向自己的亲爹,可庐卢尚书却只瞪了她一眼。 无奈,她只能加大了音量,“对不起,我不该口不择言。” 阿萱对她的音量满意了,却又皱了眉,“我想,卢姑娘该道歉的人不是我。” 闻言,那卢姑娘顿时大惊,“你,你想让本小姐跟一个丫鬟道歉?!” 阿萱冷笑着挑眉,“怎么,道不得?”说罢,又看向卢尚书。 卢尚书干脆将卢姑娘一把拉到了红微的面前,厉声喝道,“道歉!” “爹!”卢姑娘崩溃了,“你这么怕那个女人做什么!” “是你出言羞辱他人在先,你若不道歉,我今日就打死你!”说罢,卢尚书又要高高举起手臂。 卢姑娘被吓得连声说了三句对不起。 阿萱这才满意一笑,“行了,卢尚书也别生气,只我见卢姑娘今日精神欠佳,还是早些带回去休息吧。” 闻言,卢尚书面露难色。 今日,宫里许多大官都是带了自家未出阁的女儿进宫的,目的无非是想在皇上跟前露个面。 倘若有幸被皇上看中了,那自然就能入宫得宠了。 可眼下阿萱却让他将人带回去…… “怎么?卢尚书有难言之隐?”阿萱故作关切。 卢尚书忙摆摆手,“没,没有,小女身子不适,那下官就先告退了!”说罢,方才拉着自己那不争气的女儿狼狈离去。 待卢尚书一走,紫瑜郡主不由地厉喝,“阿萱妹妹,你如今真是好大的威风,这分子进宫赴宴的臣子,也是你一句话就能赶走的!” 闻言,红微立刻站到了阿萱身前来,“哎!郡主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卢尚书明明说了是他家女儿身子不适才走的,怎么就成了我们赶走的了?” 紫瑜郡主猛地瞪向红微,“这里也有你说话的分?” 话音方落,便听一道威严之声响起,“何事吵闹?” 众人循声看去,就见皇上与粱煜还有公孙羽一并而来。 而皇后跟德贵妃则是跟在三人的身后。 众人纷纷跪地行礼。 皇上一摆手,“都免礼。” 说罢,看向了阿萱与紫瑜郡主,眉心微拧,“你们二人又吵起来了?” 这两个人不和,好似已是大棠上下皆知的事儿了。 紫瑜郡主当下便是冲着皇上撒娇道,“哪有嘛!只是阿萱妹妹带来的丫鬟没有规矩,紫瑜说了她两句而已。” 闻言,皇上的目光不由得落在了红微的身上,眸心一股惊艳之色一闪而过。 却听阿萱道,“皇上,这位并不是微臣的丫鬟,而是微臣新认的姐姐,今日乃是第一次进宫。” 皇上点了点头,“既然是第一次进宫,那不懂规矩也是正常,回去好好教导就好。” “是。”阿萱应了声。 却听红微道,“对嘛!还是皇上大气,哪有想郡主这样,话都不让人说的?” 她说话,自带媚态,是个男人看了都喜欢。 更何况,还是被拍了马屁的皇上。 皇上忍不住轻笑,“不过,宫里还是有宫里的规矩,这位……” “红微。”阿萱提醒了名字。 皇上便接着道,“这位红姑娘往后还是要注意些的。” “往后?”红微挑眉看向皇上,“皇上的意思是,我以后也能进宫来玩儿?” 皇上何曾见过如此大胆的女子,旁的女子见到他,或是拘谨,或是羞涩,哪有像红微这样热情奔放的? 眸间笑意更浓,“是,红姑娘想来,说一声就好。” “多谢皇上!”红微扬眉轻笑,而后得意地瞥了紫瑜郡主一眼,气得紫瑜郡主的脸青一阵白一阵。 倒是皇后,神色淡然,半点没有吃醋的模样。 看着红微微笑道,“红微姑娘性子直爽,还真是讨人喜欢,往后可要多进宫来陪本宫聊聊天才好。” 她说得温婉大气,可阿萱却只感觉到了一股寒意。 她可没忘记当初哥舒阿依在宫里被皇后磋磨成什么样子的。 第190章 寡妇门前是非多 但显然,红微没有感受到。 又或是说,她那张扬的性子根本就没在怕的。 当下便是大方应着,“有皇后娘娘这番话,那我日后定是会常来的。” 这一番小插曲,算是过去了。 众人跟在皇上身后赏花灯。 御花园里的花灯都是请能工巧匠做的,比起宫外的自然是好看精致了不少,众人都看花了眼。 边走边聊。 也不知怎么的,话题就开始转到了男婚女嫁之上。 皇上看了粱煜一眼,“镇远王年岁也不小了,今日可有看中的姑娘家?” 今日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可不仅仅是为了皇上而来。 还有为了粱煜和公孙羽而来的。 毕竟,那二人都是大棠如今的顶梁柱,不管嫁给谁,往后的日子都是不差的。 粱煜却是看了阿萱一眼,而后摇头,“没有。” 皇上似是早有所料,便又看向公孙羽,“那,公孙将军可有中意的姑娘了?” 闻言,公孙羽对着皇上一笑,“末将倒是有,就怕皇上您不放人。” 皇上一下就听出来公孙羽所说的是什么人,下意识地看了阿萱一眼,却见后者眼观鼻,鼻观心的样子,便也没将此事放在心上。 却不料,皇后忽然开了口,“红微姑娘瞧着也不小了,可有心上人?若是有,尽管说出来,本宫跟皇上为你做主。” 红微笑着应道,“多谢皇后娘娘好意,可是红微并无意中人,也从未想过要嫁人。” 闻言,皇上眉尾微微一挑,“哦?不嫁人?” “是呀!”红微伸手挽住了阿萱的胳膊,“红微就赖着妹妹一辈子了!” 一旁,紫瑜郡主暗暗翻了个白眼,却是冲着红微笑道,“红微姐姐不嫁人,可阿萱妹妹却是要嫁人的,你赖着人家,不好吧?” 红微不气也不恼,只瞥了紫瑜郡主一眼,道,“我赖着的是我家妹妹,又没赖着郡主,郡主急什么?” 说着,红微媚眼一转,起了坏心思,“倒是郡主您,一朝成了寡妇,也不知有没有二嫁的心思?” 话音落下,众人的脸色都变了变。 特别是紫瑜郡主,‘寡妇’二字直接让她脸色铁青下来。 却只有阿萱实在没忍住,掩嘴偷笑。 而红微却好似没事人一样,松开了阿萱,反而跑到了紫瑜郡主的身边,挽住了紫瑜郡主的手,“我跟你说啊紫瑜妹妹,姐姐我虚长你几岁,看过的自然比你多,那些一嫁到夫家就克死丈夫的女子,在别处可是不受待见的。” 一番话,说得紫瑜郡主怒意横生。 猛地将手抽了回来,“你在乱说什么呢!” ‘寡妇’还不够,竟还说她‘克夫’! 红微却没皮没脸地再次挽住了紫瑜郡主的手,很是亲昵的模样,“还好你是堂堂郡主,有皇上王爷,还有公孙将军庇佑,没人敢说什么。可,仲太傅家那么多人,你一个小寡妇,哪天夜里被敲了门也不知道,所以啊,还是赶紧另嫁一户人家才好!” 听闻这话,仲太傅第一个不乐意了。 “红微姑娘这是什么意思,当我太傅府是什么人?” 红微忙做出一副无辜的模样来,“哎,仲太傅您别生气,是我没有规矩乱说话。我没有说太傅府真有人半夜去敲郡主的房门,只不过嘛……寡妇门前是非多,这可是句老话了!” 其实,红微说的这一番话,足够让皇上给她定下个大罪了。 可,皇上之前亲口说了,红微不懂规矩正常,日后教导就好。 这会儿可还没教导呢! 更何况,她的话虽粗鄙,却都是实话。 寡妇门前是非多,这句老话不但皇上知道,便是路边的黄口小儿也知道。 哪怕太傅府里真没有人去敲郡主的房门,但若是哪天有人胡乱说了一句,从而一传十,十传百的,那太傅府的名声,还有郡主的名声,恐怕都得毁于一旦了。 眼看着所有人都因着自己的一番话而陷入了深思,红微很是满意。 她松开了紫瑜郡主,略有嫌弃地拍了拍自己的手,这才重新挽住阿萱,笑道,“那个花灯好看,我们去那!” 说罢,便是拉着阿萱往一旁走。 阿萱忍不住地上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什么做什么?”红微眉尾轻挑,腰肢却是扭得极为轻快。 阿萱回眸看了眼一脸怒色的紫瑜郡主,忍不住笑道,“你故意的?” “谁让她自找不痛快?”红微也跟着笑了出来,“你说,有谁愿意娶个新婚第一日就克死夫君的寡妇啊?”???.23sk. 是啊,谁愿意呢? 有皇上等人的庇护,朝中自然是有人愿意的。 毕竟,娶了紫瑜郡主可以少奋斗十年。 但,紫瑜郡主能看上吗? 当初仲恩这样堂堂的太傅长子她都瞧不上。 不知为何,阿萱的目光忍不住看向粱煜。 “若,粱煜肯娶她呢?” 当初粱煜可是在跪了一夜要求娶郡主的。 闻言,红微却是冷声一笑,“他愿意不是正好?往后可就没人缠着你了!不过呢……我觉得他不会。” “为何?你又不了解他。” “那你了解他吗?”红微反问,以至于阿萱微愣,竟一时说不上话来。 上一世,她自以为是了解粱煜的,但结局却给了她一个硕大且响亮的耳光。 而这一世…… 阿萱终究还是摇了摇头啊。 她不了解,这世上,无人了解粱煜。 红微便又笑道,“这不就得了,没人了解他,可,他对你的情,我却是看得分明。” 所以,她敢断定,粱煜不会娶紫瑜郡主。 说着,红微的眸子倒是落在了皇后的身上,而后眸间露出几分嘲弄般的冷笑,“我倒是觉得,皇后会接下这颗烫手山芋。” 阿萱一惊,“什么意思?” 红微收回了目光,拍了拍阿萱的肩膀,“这皇后,不简单的。” 皇后,不简单的。 同样的话,刘翁也曾说过。 阿萱忍不住看向皇后,只见众人都在因着红微方才那些话而满脸严肃,就连皇上也是一副深思的模样。 唯有皇后面染轻笑,瞧着甚是端庄。 第191章 抄家 花灯会过后,有没有哪家的小姐被皇上着了眼阿萱不知道,只知道,众人散去,唯有公孙羽跟粱煜被留了下来。 为的,大概就是红微的那句‘寡妇门前是非多’。 阿萱与红微出了宫门,等着排队而来的马车。 却见,紫瑜郡主出现在了二人的面前,看着二人,眸色中透着一股子忿恨,“今日之事,我不会罢休的。” 便是上了马车。 却不料,红微忽然大声喊了起来,“郡主别放在心上,纵然你是寡妇,也能有个好归宿的!” 这样大的声音,惹得旁人都看了过来。 先前当着皇上的面不敢笑的大臣小姐们,这会儿也都一个个掩嘴偷笑起来。 只气得紫瑜郡主冲着车夫喝道,“还不走!” 那马车几乎是落荒而逃。 阿萱不由的摇头。 这紫瑜郡主,惹什么人不好,非得去招惹红微。 如此,又过了两日。 倒是没听皇上提起过紫瑜郡主的婚事,可这一日阿萱从金羽卫回来,却意外瞧见红微在训斥府里的几个丫鬟。 那几个丫鬟都红着眼,像是哭过。 红微也是一副被气得不轻的模样。 阿萱不禁问道,“怎么了这是,你们做了什么惹我们红微姐姐生这样大的气?” 闻言,几个丫鬟却都低着头一言不发,却是忍不住抹泪。 阿萱眼尖,瞧见一个丫鬟的脸颊红肿着,像是被人甩了耳光。 当下便是看向红微,“怎么回事?” 她不认为红微会无缘无故的打人。 红微气得胸口剧烈地起伏着,“那卢尚书家的千金,当真是个好本事的,那日在宫里吃了亏,今日就拿我们府上的丫鬟出气!” 话说到这儿,红微又冲着那几个丫鬟唤道,“你们也是,四五个人还打不过她们两个人?” 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阿萱眉心微拧,看向那被打的丫鬟,“所以,这是卢姑娘打的?” 那丫鬟咬着唇,委屈巴巴地点了点头。 阿萱便冲着另外几个丫鬟道,“带她下去找个大夫瞧瞧。” “是。”丫鬟们相互搀扶着走了。 阿萱这才看向红微,“你冲她们生什么气,那可是卢尚书家的千金,她们怎么敢还手?” 便是那日花灯会,红微一开始为了不给阿萱添麻烦,不也没怎么着吗? 红微越想越气,“不行,我得去打回来!”说着,就撩起袖子往外走。 却是被阿萱给拦下了,“行了,这事儿你不用管了。” 闻言,红微眉头一拧,“怎么?你有办法?” 阿萱却是淡淡一笑,眸间透出几分戾气,“卢尚书既然管不好子女,那往后也都不用管了。” 翌日,户部尚书贪污的罪证当朝呈上,皇上怒极,下令罢官抄家。 阿萱领着金羽卫冲进卢尚书府,里里外外全都翻了个遍。 而卢府上下,全都跪在了阿萱面前,一个两个,皆是瑟瑟发抖。 阿萱一眼就看到了跪在卢夫人身后的那位卢姑娘,于是,缓步上前,伸手勾住了她的下巴,迫使那卢姑娘抬头看她。 被泪水浸湿的眼里,有恐惧,有无助,也有愤怒。 阿萱却是微微轻笑,“卢姑娘如今可看清楚了,惹了我的人,会是什么代价?” 那位卢姑娘身子剧烈地颤抖着,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被一旁的妇人打断。 “萱,萱统领这是什么意思?” 阿萱瞧了那妇人一眼,而后又看向跪在不远处的卢尚书,“卢大人,您那些罪证在金羽卫放了许久,我原本也不想动的,可,你家这位千金却处处与我作对,甚至还打伤了我府里的人,所以,我只能将罪证呈上,还望卢大人能明白,我也是迫不得已。” 这下,所有人方才明白,他们卢府上下会一夜之间从云端跌落泥底是因为什么。 方才问阿萱的那位妇人已是朝着卢姑娘扑了过去,“都是你,都是因为你!” 卢姑娘失声惊叫,那妇人下手也狠,又是抓又是挠的,卢姑娘的脸上很快就被抓出了伤痕。 但,无一人上去帮她。 卢家上下,这会儿全都在恨她。 户部尚书被抄家问罪,男的流放,女的归入教坊司。 阿萱冷眼看着那一群男男女女被分批押送出京,眸色却是冷清至极。 前任金羽卫统领之所以暂时不动户部尚书,是因为户部尚书虽然贪财,但在管理户部之事上,是有他独有的手段与作风的。 这些年国库虽然空虚,但好歹户部尚书能在保证百姓不被赋税苛责的情况下每年都还能有千万两的税银入库。 再者,贪污行贿一事牵连甚广,想要一举铲除,实在是难。 更何况,户部尚书一职乃是肥缺,卢尚书一走,也不知有多少人要为此争破了头。 可如今嘛…… 她今日从户部尚书府里搜出来的东西就不止千万两了,足够国库顶上好一阵。 牵连的那些人,皇上说要动她就去动,说不动,那她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至于户部尚书一职,皇上若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还当什么皇上!天籁小说网 思及此,阿萱鼻尖发出一声冷哼,这才转身离去。 却不见,那被押送出京的队伍里,有一名女子回头看了过来,那双泪眼迸射出滔天的恨意。 御书房里,皇上看着阿萱呈上来的赃物清单,气得猛拍桌案,“朕还以为,他兢兢业业,为了朕的国库操碎了心,没想到,他是为他卢家的库房操碎了心!” 这搜出来的东西,比他宫里的都要贵重! 阿萱站在一旁,没有应声。 皇上眉心微拧,瞥了眼道,“金羽卫的书房里,可还有什么罪证?” 阿萱这才有了反应,瞧瞧看了皇上一眼,这才道,“皇上若是想要,微臣可以拿来,只是……为了龙体着想,还是暂时不拿的好。” 言下之意,那些东西拿上来,会把皇上给气死。 闻言,皇上冷哼一声,“所以,萱统领这是准备利用朕,等哪日再有人得罪了你,你再拿来让朕替你出气?” 第192章 算计 身为帝王,最憎恶的就是被人利用。 阿萱不会不明白,于是,慌忙行礼道,“此次微臣的确有泄私愤,但最主要的目的是借此呈上罪状,否则,只怕朝堂上下会闹得人心惶惶。” 而这一回,朝堂众人只会觉得怒骂卢大人是得罪了阿萱才会惨遭抄家流放,并非是皇上有心整顿朝廷。 当然,他们还是会有顾虑,所以这段时间内,至少会消停一阵。 杀鸡儆猴嘛! 闻言,皇上冷哼了一声,“别以为朕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你聪慧,有能力,也有魄力,朕将金羽卫交给你很放心,但,这并不表示你可以随意拿捏了朕,明白吗?” 知道皇上是动了怒,阿萱忙是恭敬应道,“微臣明白。” 见她态度和顺,国库里又多了那么多好东西,皇上的心情方才是稍稍松快了些。 他打量着阿萱,好一会儿方才道,“十五那晚,朕将镇远王同公孙将军都留在了宫里,你可知所为何事?” 皇上方才还夸她聪慧,若这会儿装糊涂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于是点头,道,“应该是为了紫瑜郡主的婚事。” “哼,还不是你干的好事!”皇上冷哼一声,阿萱当即心领神会,应道,“是,微臣回府后定会好好教导红微日后谨言慎行。” 闻言,皇上这才无奈一声轻叹,“不过,朕也觉得她的话有道理,紫瑜自从跟着你们去了趟边关,回来后的闲言闲语便不曾少过,若再不为她寻一门亲事,只怕往后的名声会越发差了。” 阿萱跟着点了点头,“那,皇上心里有合适的人选了吗?” “有啊,镇远王自幼便对紫瑜疼爱有加,公孙将军虽说是紫瑜的义兄,但毕竟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也是这桩婚事的最佳人选。” 话说到这儿,皇上便又看向阿萱,不肯放过她脸上细小的表情,“只这二人皆说非你不娶,朕如今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阿萱面无表情。 她早就料到了。 虽然并不知道那二人居然会恬不知耻的当着皇上的面说出非她不娶这种话,但皇上问起她这件事的时候,她就知道公孙羽跟粱煜二人并不肯。 “那皇上觉得应该如何?”阿萱问。 皇上微微凝眉,“你好似并不惊讶。” 她早就知道那二人会那样回答? 阿萱一脸正色,“当初王爷虽然跪在宫里求娶过郡主,但如今郡主的身份已是不同,微臣以为,这天底下的男人大约都是一样的吧。” 随意编了个理由。 皇上却是信了,“你的意思是,他们二人都是嫌弃紫瑜如今的身份?” 阿萱耸了耸肩,“禹王虽然对他们二人有恩,但……寡妇哎!” 阿萱特意加重了那个称呼的发音。 她倒也没有看不起寡妇的意思,可,粱煜跟公孙羽都尚未娶亲,若娶了紫瑜郡主回去,那必然是要做正室的,毕竟,若是个妾,紫瑜郡主自己都不会答应。 堂堂镇远王,堂堂公孙将军,头婚娶个寡妇回去做正室,岂不是会被人笑掉大牙? 皇上听出了阿萱的意思,冷哼一声,“所以,你觉得他们二人并非是非你不娶?” 阿萱觉得,这不是重点。 于是拱手应道,“是与不是,微臣也不清楚,但这二人皆非微臣之良人。他们非我不娶,我却不是非他们不嫁。” 闻言,皇上不由的一笑,“哦?那萱统领的良人是?” 阿萱撇了撇嘴道,“尚且不知在何处,兴许这会儿正搂着别人家的姑娘也说不定。” 皇上笑意更浓,“朕明白你的意思,那,关于紫瑜的婚事,你可有什么看法?” 问她看法? 阿萱问询般地看向皇上。 她与紫瑜郡主之间可是有深仇大恨的,皇上这会儿就紫瑜郡主的婚事来问她看法这件事,还真是得好好琢磨。 脑海中不由地响起花灯会那日皇后那抹温婉的笑。 想到刘翁跟红微都跟她说,皇后不简单。 莫名的,心头浮起一丝怪异的想法。 阿萱对上皇上的眼睛,终于试探问道,“若不然,让郡主进宫为妃?” “胡闹!”皇上猛地一拍桌案,似是怒极了。 阿萱忙是低了头,一言不发。 却听皇上道,“为何你们一个两个的,都说要让朕娶了紫瑜,朕从来都只是将紫瑜当成了自己的亲妹妹!” 一个两个的? 证明这事儿不是阿萱一人说起过。 那还有谁说? 谁还有那个胆子敢跟皇上说这样的话? 无疑就是皇后! 阿萱虽然不知道皇后究竟是个什么打算,但眼下皇上会问她无疑就是因为他自己也动了那个心思。 这会儿发怒,不过是在伪装罢了。 于是,阿萱拱手劝道,“郡主自幼得皇上宠爱,金枝玉叶,岂是一般的凡夫俗子能配得上的?既然如今公孙将军同镇远王都不肯,那就只有皇上去解郡主的燃眉之急了。” “以你的意思,朕是在帮她?” “这是自然,难道皇上想要眼睁睁看着郡主嫁入旁人家中,作天作地,最后落得个名声扫地的下场吗?进了宫,至少有皇上宠着,而郡主也不敢在皇上面前太过放肆,旁人,自然更不敢有任何闲言碎语了。” 更何况,倘若公孙羽或者是粱煜真的答应要娶紫瑜郡主了,皇上他能答应? 他就不怕公孙羽跟粱煜因着这门‘亲事’而强强联手? 所以,皇上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 似乎是觉得阿萱的话有道理,皇上沉了眉,“皇后也是这样劝朕,但,就算朕有心,又该如何相助呢?” 不论是赐婚还是直接召进宫里,都不合适。 毕竟如今紫瑜郡主乃是太傅府的人。 他若那样做,反倒是落得个色域熏心的昏君头衔。 阿萱撇了撇嘴,“紫瑜郡主经常经过看望皇后,兴许有一日身子不适,就宿在皇后宫里了。皇上去见皇后,认错了人,生米煮成熟饭……” 就这点小伎俩,还要她教? “住口。”皇上略显微扬的声音打断了阿萱的话,“行了,你退下吧,朕自有分寸。” “微臣遵命。”阿萱说着,便是退出了御书房。 却不料在御书房外瞧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是粱煜。 只见他一双眸子染着阴沉的讥讽,“萱统领可真是好算计。” 她竟然用这等龌龊的法子算计紫瑜! 第193章 混账东西 阿萱一脸平静,“怎么了?王爷舍不得?那就如同上次一样,跪上一夜,看看能不能将那寡妇娶回家啊!” 说罢,她便要离去,却是被粱煜一把拉住了手臂。 “你就非得这般同本王说话?”粱煜眸子微沉,“你明知本王不会娶她!” 他甚至在皇上跟前都说明白了,此生非阿萱不娶。 他就不信皇上方才没跟她说? “王爷要娶什么人,与我无关。”阿萱一副冷漠的样子,并未转身。 只是低头,将那擒着自己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开,“我要害什么人,王爷也管不着。”m.23sk. 禁锢松开,阿萱便是大步离去,再不顾身后的人是什么神情。 其实阿萱也知道,自己出的那个计策的确是龌龊了些。 可那计策要对付的是紫瑜郡主,便又显得没那么龌龊了。 再者,主意虽然是她出的,要不要执行全看皇上。 而三日后,皇上执行了。 听闻,紫瑜郡主是在皇后的床榻上醒来的。 醒时衣不蔽体,而身旁,皇上睡得正香。 紫瑜郡主当即被吓得失声尖叫,皇上被惊醒,皇后也推门而入,皇上与皇后二人就还是互飙演技。 皇后说,紫瑜郡主进宫看她,天色太晚她就将人留在宫里睡下了。 皇上说自己来时屋内并未点灯,怕吵醒了皇后便也就这么睡下了。 皇后说她昨夜并未睡意,担心搅了郡主休息才去了别的屋里。 皇上说他并未碰郡主,所以未曾察觉枕边人并非皇后。 所以,皇上跟皇后,都是无辜的。 可,事情已经发生了,郡主跟皇上被人在一张床上发现,虽算不上是‘捉奸在床’,可这名声已是不大好了。 无奈,皇上只能将郡主留在了宫里,封了紫瑜郡主为宛妃。 红微说着从外头听来的闲话,笑得整个人都前俯后仰的,“我还听说,紫瑜郡主,哦不,宛妃娘娘哭得稀里哗啦的,只说自己不要嫁给皇上,更不要做什么妃子,还召了公孙将军进宫,请公孙将军为她做主!哈哈哈哈,这个没脑子的,她都跟皇上躺一张床上了,妃位都已经封了,还能让公孙将军怎么做主?” 只是听红微这样说,阿萱便好似已经看到了紫瑜郡主那无能狂怒的模样了。 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却是问道,“仲太傅那边是什么反应?” “那老狐狸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红微轻哼了一声,道,“他自诩自己也算是紫瑜郡主的半个爹,对此事表示很痛心,皇上为了安抚仲太傅,赏赐了不少东西,甚至还给了他儿子一个官儿做。啧,又是少奋斗三五年。” 阿萱冷声一笑,这才继续问道,“镇远王那边可有动静?” “没有,公孙将军府那边也没有。”红微撇了撇嘴,“那寡妇嫁给皇上是最好的选择了,他们俩能有个什么动静?” 闻言,阿萱没再说话,只低头拨弄着手中的杯盏,嘴角含笑,眸色却越发的冷。 没有动静就好。 所以如今,紫瑜郡主在宫里算是孤立无援的状态。 她不愿嫁给皇上,却没人替她说上一句话。 她恨意渐浓,那一怒之下做出谋反这种大逆不道的事儿也就不稀奇了。 “对了,宫里来了帖子,喊我明日进宫去赏玩。”红微忽然开口,打断了阿萱的思绪。 阿萱抬眸,就见红微递来了一幅帖子,是皇后的。 “皇后邀你进宫赏玩?”阿萱下意识地皱了眉,不知皇后是在打什么算盘。 红微却是翘起了二郎腿,红色纱裙下,白嫩的大腿若隐若现,“你猜,会不会是想故技重施,将我献给皇上?” “啊?”阿萱微愣,就听红微冷笑着,“那日花灯会,皇上看我时的眼神分明就是对我有兴趣的样子,我猜,紫瑜郡主这次封妃让皇上糟了心,所以皇后想献上我,哄皇上高兴。” “……”阿萱眉心微拧,“皇上对你有兴趣我也看出来了,可,都说皇上与皇后伉俪情深,应该是做不出来将你送上龙床这样的事儿吧?” 红微与紫瑜郡主可不同。 紫瑜郡主进宫是‘大局为重’,是皇上欠着禹王的恩所以要照顾好紫瑜郡主,却又不想让公孙羽跟粱煜二人有联手的那一日。 所以,娶紫瑜郡主最好的人选就是皇上。 更何况,紫瑜郡主谁被封妃,可往后大概率是不会承宠的,她进宫就等于是养老。 但红微就不一样了。 将红微送上龙床,无疑就是正妻给丈夫找了个比狐狸精还妖气的小妾,这哪里像是伉俪情深的夫妻会做出来的事儿? 哪怕,身为帝王注定了会是三宫六院,可若是皇后真的爱皇上,岂能做出亲自将人往皇上龙床上送的举动? 想了想,阿萱才道,“明日我与你一起去。正好,我也该去为德贵妃诊脉了。” 红微将身子往椅背上一靠,尽显妖娆,“怎么了?妹妹是怕我会吃亏?” “你不是说,皇后不简单?” 红微闻言一笑,媚眼一勾,“是啊,可,她不简单,姐姐我比她更不简单。” 红微的本事,阿萱见识过。 她也相信皇上想要让红微就范没那么容易。 但…… “总之我明日跟你一起进宫。”阿萱冷着一张脸,语气不容反抗。 红微知道阿萱是担心她,乐得答应了。 翌日,二人乘着马车进了宫。 还未见到皇后,便在御花园见到了紫瑜郡主。 远远的,就见紫瑜郡主站在御花园的池边。 池水尚结着厚厚的一层冰。 红微忍不住小声道,“她该不会是想不开要投湖自尽吧?” 阿萱冷声一哼,“你死她都未必会想死。” “呸呸呸!我才不死呢!我可是要长命百岁的!”红微瞪了阿萱一眼,嫌她晦气。 二人原本是想当做没看见湖边的人,绕着路走。 却不料,紫瑜郡主忽然转过了身来,看向二人,当下眉眼便染了怒,厉声一喝,“混账东西,见到本郡……见到本宫竟不行礼!” 第194章 癔症 阿萱与红微的脚步皆是一顿,相互看了一眼,这才上前,躬身行礼。 就听红微声音响亮,“见过郡主……哦,不对,见过宛妃娘娘。” 宛妃二字,她莫名加重了音。 那一股嘲讽之意,便是个聋子都能听得出来。 紫瑜郡主朝着二人走了过来。 阴冷的眸子看了阿萱一眼。 而后,“啪”! 一声脆响。 红微的脸都被甩得歪到了一旁。 阿萱的眸子骤然一紧,猛地一把抓住了紫瑜郡主的手,力道之大,让紫瑜郡主也瞬间变了脸色。 可她强忍着手腕的痛意,恶狠狠地瞪着阿萱,“怎么?本宫身为皇上的妃子,难不成连一个民女都打不得?” 一旁,有宫女惊呼提醒,“萱统领,若是敢伤了宛妃娘娘,皇上定不会轻饶了你!” 阿萱这才松了手,却是冷着眉眼道,“红微是受皇后相邀进宫,乃是皇后的贵客,你无缘无故出手伤人,我定要你给个交代!” “她唤错了本宫的名号就是错!”紫瑜郡主一边揉着自己的手腕,一边冲着阿萱冷笑,“我知道,打你身边的人比打你更让你难受,我也知道,我会有今日,全是拜你所赐,所以,你等着,你看我会如何收拾你……身边的人!” 阿萱上前一步,逼视着紫瑜郡主,“你敢!” “我为何不敢?”紫瑜郡主一副得意的轻笑,“你的人,我已经杀了一个,不在乎再多杀几……啊!”23sk. “啪!” 阿萱一个巴掌甩了上去,比紫瑜郡主打在红微脸上的重十倍。 如此之大的力道,紫瑜郡主根本受不住,整个人都往后倒去。 连着上前扶她的宫女都被连累得摔在了地上。 一时间,惊呼连连。 紫瑜郡主倒在地上都不忘大喊,“大胆!你这贱人竟然敢打我!我如今可是贵为妃子,你,你竟敢打本宫!” “我打的就是你!” 阿萱这会儿,已是失去了理智。 萋萋的死本就是她心中永远的痛,可这不知死活的紫瑜郡主竟还敢拿此来说事! 当下一脚便是朝着紫瑜郡主的腹部踹去,踹得她整个人脸色苍白,张着嘴,却是连疼都喊不出来了。 阿萱却并不放过她,索性跨坐在她的身上,左一巴掌右一拳的,丝毫没有要停止的架势。 宫女们吓得连声尖叫,“来人!快来人啊!杀人了!萱统领后宫行凶!杀人了!” 惊呼声很快就吸引来了宫里的侍卫。 眼看着情况不妙,红微第一个冲了上来,一把抱住了阿萱,不让她再动手,却是冲着那群侍卫唤道,“不好了,我们统领犯病了,快去请御医!” 见状,那些侍卫一愣,一时还未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红微却是大喊着,“快去喊御医啊!难不成真看你们宛妃娘娘被打死吗?” 那模样,当真是焦急万分。 不多久,不仅御医来了。 连着皇上,皇后,德贵妃,甚至是粱煜跟公孙羽都赶来了。 看着紫瑜郡主被打得鼻青脸肿,满脸是血的样子,所有人都惊了。 皇上怒不可遏,当下就要问罪。 可红微却是惊呼着,“你们这帮御医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来给我们统领瞧瞧!” “胡闹!”皇后眉心紧蹙,“受伤的分明是宛妃,应该先为宛妃医治才是!” 说罢,皇后便看向御医,那御医会意,当即就朝着正哭得梨花带血的宛妃走去。 却是被红微拦下了,“宛妃只是皮肉伤,上些药就好,可我们统领这是犯了癔症了呀!” 癔症? 阿萱猛地看向红微,却见红微借着替她整理头发的动作,冲她使了个眼色。 在宫中行凶,饶是皇上免了她死罪,这活罪她也躲不过。 可,犯病一说就不一样了。 当下,心领神会。 而粱煜眉心微拧,目光落在了阿萱的身上。 阿萱是他养大的,性子火爆刚烈,却不至于那般冲动,饶是当着皇上的面都不加收敛那浑身的杀意。 就听红微道,“是啊!我也是前段时间才发现的,好似只要一提萋……”红微说到这儿,装模作样地捂住了阿萱的耳朵,而后用嘴型告诉众人,是‘萋萋’。 这才又接着道,“阿萱就会发病,狠起来的时候六亲不认,像头疯了的狼一般。这段时日倒是好多了,可谁知方才宛妃不但提了,还说已经杀过一个不介意再多杀几个,阿萱就犯了病了!” 已经杀过一个,不介意再多杀几个?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这样的话居然会是从禹王之女口中说出来! 紫瑜郡主疯狂摇着头,“我,我没有……” 红微厉色道,“宛妃当着皇上的面都敢如此信口雌黄?你身后那些宫女都是人证,一问便知,我倒是不信她们都敢欺君!” 欺君之罪,那可是要砍头的。 紫瑜郡主身边并无心腹,从前贴身的宫女丫鬟都被她自己给作没了,如今的这些人哪里敢为了她欺君? 当下一个个低垂下脑袋来,皇上等人不问,她们便也不出声。 可那模样分明就是默认了紫瑜郡主说过那些话。 皇后却是问道,“萱统领医术高明,若真有癔症怎不医治?本宫记得当初宛妃癔症,都还是她治好的。” “因为医者不自医。”清冷至极的声音传来,透着几分不耐,像是在回答一个极为愚蠢的问题。 是粱煜。 此刻的他,面色阴冷,周身都散发着一股骇人的戾气。 那日萋萋突然退出了他的保护范围,连他都是吃了一惊。 事后,紫瑜郡主哭哭啼啼地跟他保证说她真的只是被吓坏了,只是不小心踩到了萋萋才使得萋萋往后退了两步。 他选择相信。 却没想到,真相竟会是如此。 他上前,将阿萱打横抱起。 阿萱自是挣扎,可对上他那双阴冷至极的眸子时,她愣住了。 粱煜转身,垂眸看着紫瑜郡主,眼底隐着阴狠的杀意与鄙夷,“倘若阿萱身边的人再出什么意外,你这双手,这辈子都别再用了。” 言下之意,他会废了她。 第195章 你想做什么 话音落下,所有人都震惊不已。 紫瑜郡主从来都是粱煜精心呵护的对象,可如今,他居然会对着紫瑜郡主说出那样狠厉的话来。 紫瑜郡主委屈坏了,“为什么你们都信那贱人的话不信我?被打的人是我!从小到大,还没有人敢这样打过我!你们一个个的,不是说答应了我父王跟母妃会好好对我吗?如今却看着我被那贱人打成这样都无动于衷?你们就是这样好好对我的吗?我父王在天之灵都会被你们气死的!” “宛妃!”一声厉喝,是皇后。 只见她眉心紧拧,好一副威严的姿态,“禹王在天之灵看见你这般失控的模样,只怕也会对你失望透顶!” 闻言,紫瑜郡主愣愣地看着皇后,终于不再失控。 皇后这才冲着紫瑜郡主身边的宫女道,“还不赶紧扶你们主子回宫去,王御医精通外伤,跟着一起去瞧瞧。” “是。”几人行礼,这便扶着紫瑜郡主离去。 皇后又道,“此处离德贵妃的寝宫最近,王爷,既然萱统领犯了病,那就先带去德贵妃的寝宫,让御医诊治一番吧!” 德贵妃忙是开口,“是啊,先去我那坐会儿!”说话间,她看向阿萱的眼神也满是关切。 粱煜看了皇后一眼,又看了德贵妃一眼,这才低低‘恩’了一声。 而后抱着阿萱,大步朝着德贵妃的寝宫而去。 德贵妃也忙给皇上行了礼告退,一并回宫。 看着粱煜远去的背影,皇上忍不住摇头轻叹,“看来,镇远王对这丫头是真的关心。”说着,却是看向了公孙羽,“公孙将军可得加把劲了。” 这二人口口声声说着非阿萱不娶,但方才公孙羽却是一点表现的机会都没有啊! 却见,公孙羽脸色阴沉得厉害,只冲着皇上拱手道,“微臣去看看宛妃。”说着就要走。 却是被皇后给唤住了。 “公孙将军可是想去问清楚宛妃究竟有没有杀人?” 闻言,公孙羽脚步微顿,回眸看向皇后,脸色难看至极,“恩。” 若,萋萋的死真是与紫瑜有关…… “萱统领是因那丫鬟的死悲痛,怎么你们一个两个的也这么糊涂?”皇后说着,叹息了一声,“禹王还有禹王妃,那都是心如菩萨的人,宛妃乃是她们亲生,又怎会恶毒至此?” 这也是公孙羽心中所想的。 他虽只跟了义父一年,可义父的为人他清楚得很。 那样慈悲的人,怎么可能会生出视人命如草芥的女儿来? 可,方才那些话,倘若真是紫瑜说的,又该如何解释? 皇上的眉心微拧,“皇后的意思是,方才红微是诬陷了宛妃?” “红微姑娘性子直,看那几个宫女的反应也知,她说的是实话。”皇后轻叹了一声,却是上前挽住了皇上的手,面上染着几分责备。 “只是皇上怎么也忘了?宛妃自幼就是被你们几个给宠大的,脾气犟,又冲动。那些话,我看十有八九是她故意说出来刺激萱统领的。” 闻言,公孙羽的面色方才是稍稍松懈了些。 他与陈国交战足有三年之久,这三年间,他也听过京内传来的消息,说紫瑜又如何刁蛮,如何任性了。 他每每看到,也只是笑笑。 只想着,义父义母仙逝多年,独留下紫瑜这一孤女,就是被宠得无法无天了又如何? 她就是捅破了天,也有他,有粱煜,有皇上给她撑着。 可如今,他却觉得,紫瑜的性子真的该改改了。 眼见着公孙羽脸色依旧难看,皇后便又劝慰道,“公孙将军放心,如今宛妃已经入宫,往后我定会好好看着她,定不会让她胡来的。” 闻言,公孙羽这才看向皇后,而后抱拳行了一礼,“那就有劳皇后娘娘了。” 皇后轻笑点头,“禹王与我有恩,我也有责任照顾宛妃的。” 另一边,粱煜一路抱着阿萱回了德贵妃的寝宫。 他步子大,行得快。 身后的德贵妃都还没有追上来。 阿萱还被抱着,眉心却是微拧,“现在没人,王爷可以放我下来了。” 闻言,粱煜方才垂眸看着自己怀里的阿萱,而后松了手。 阿萱自他怀中一跃而下,便是往后退了两三步,与他拉开了距离。 那样子,好似他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粱煜眸色微沉,“红微倒是机灵。” 连‘癔症’都能想得到。 阿萱瞥了粱煜一眼,问,“王爷怎么不拆穿了我?” 他方才抱她时那阴冷的眼神,她就知道他猜到‘癔症’是装的了。 粱煜眸色微凝,“拆穿?没病的人,会在宫里暴打皇妃?”???.23sk. 阿萱脸色一下就沉了下来。 她听出来了,粱煜在骂她有病。 当下便是冷哼了一声,“她若再敢惹我,我还打。” 反正如今她已经有‘癔症’傍身,就是当着皇上的面,她也敢动手。 粱煜倒是不曾因为这句话而有任何的情绪波动,只是淡淡道了一声,“你想做什么?” 阿萱瞥了他一眼,“什么意思?” “紫瑜的伤势算不得重,你是刻意留了手。”粱煜冷声开口,而后又问了一遍,“你想做什么?” 他太了解她了。 以她的脾气,哪怕不能杀了紫瑜,今日也该是把她打个半死才对。 可紫瑜身上只有皮肉伤。 好似是因为,担心下手太重,会妨碍了什么事儿一般。 加上先前阿萱与七皇子有纠缠,粱煜便不得不起了疑心。 他那双黑沉的眸子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讨要着一个答案。 阿萱心头猛然一跳。 十年的相处,粱煜对她了若指掌。 以至于,那一点点细节,都能被他一眼看穿。 可,她怎么会暴露自己是担心真打死了紫瑜郡主,就不能将谋反的事儿栽到紫瑜头上去呢? 当下,便只冲着粱煜勾唇一笑,“听王爷的意思,似乎对于我没有下重手很失望啊!我的确是留了手,可我并非是想要做什么,而是担心打死了紫瑜郡主,会让王爷你痛不欲生啊!” 话说到最后,她已是满脸讥讽。 第196章 饶了我吧 看着面前这张满是嘲讽的脸,粱煜不禁想,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没心没肺的人? 他方才是如何威胁紫瑜的,她都没有听到是不是? 他明明看出了她并非是有癔症,却还是说了‘医者不自医’来替她开脱。 为何? 难道是为了紫瑜而不是为了她? 一双眸子,沉如深潭。 他看着她,好一会儿才咬着牙开口,“本王有时候是真的很想将你的心剖出来看看。” 说罢,再不理她,转身离去。 看着粱煜的背影,阿萱的心也是乱成了一团麻。 她当然知道,对比上一世,粱煜在她跟紫瑜郡主之间已经渐渐偏向了她。 可,她没有失忆,她也做不到一切都没发生过。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与他过多纠缠? 粱煜离开不久,红微便跟着德贵妃一块儿回来了。 见到阿萱便问,“我方才见王爷一脸怒意地走了,怎么?是发现咱们骗人了?” “骗人?”德贵妃一脸迷茫。 阿萱上前,扶着德贵妃往屋里走,“我没癔症,是红微瞎说的。” 德贵妃闻言好一通吃惊,“那,你不是欺……” 欺君二字,她终究还是没敢说出口。 阿萱扶着德贵妃坐下,伸手为德贵妃搭脉,这才道,“放心,我可以说这是心病,光靠脉象诊不出来。” 所以,她可以很好的伪装,哪怕是宫里的御医都来看一遍,她都有信心让他们得出她想要的结果。 闻言,德贵妃方才放下心来,“你们反应也太快了,若换成是我,今日只有吃哑巴亏的份儿!” 而如今,阿萱不但打了人,还全身而退,当真是解气。 阿萱收回了手,看着德贵妃,淡淡一笑,“先不说我了,倒是你,这段时间感觉如何?” 德贵妃闻言,不由的露出几分欣喜的笑意,“挺好的,你开的药方我都有在吃,我宫里的膳食也很不错,你没瞧见,我最近都胖了!” 德贵妃的脸色,身形,的确瞧着比之前健康了不少。 阿萱也算是放下心来,“那我再给你开副方子,你按时吃,再有一个月,也该生了,在坚持坚持就好了。” 闻言,德贵妃欣然应下,却是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那,下个月的春猎,我能去吗?” 大棠每年二月十五会有春猎,寓意大棠新的一年也能够风调雨顺,所向披靡。 能参加春猎的一般都是颇得皇上青睐的朝臣,当然,后宫的妃子也以能跟随皇上去春猎为荣。 可……阿萱眉头微拧,“你滑过两次胎,身子亏损得厉害,如今虽然瞧着没什么大事,但之前终究是伤了根本,小心为上,还是不要去的好。” 说着,阿萱又安慰道,“再者,你若安然诞下皇子,母凭子贵,又何须去什么春猎来彰显自己的身份?” “我需要。”德贵妃眉头紧锁,“我父亲那边还是想往宫里塞人,紫瑜郡主如今又成了宛妃,我,我简直是腹背受敌。” 所以,她需要这个机会。 好让宰相知道,她深受皇上宠爱,她值得被寄托希望。 看得出,德贵妃对此很是焦虑。 阿萱只得无奈轻叹,“好,我知道了,那你答应我,春猎场上不得乱走,安安分分地坐着!” “恩!”德贵妃很是欣喜,重重点了点头。 回府的路上,阿萱同红微大致说了德贵妃的处境。 红微很是感慨,“那宰相也真是,都是自己的女儿,何故这般区别对待?德贵妃真是可怜。” 阿萱脑海中却是不由得想起那前世种种。 前世那些人的结局,这一世似乎都没什么改变。 但无相说过人定胜天。 所以她会用尽自己的全力保护德贵妃跟她腹中的孩子。 就在这时,马车外忽然传来一阵嘈杂。 阿萱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掀开了车帘一看,竟是刘昌。 此刻他正带队在街上搜查着什么,见到萱府的马车,刘昌也是迎了上来,“统领!” 阿萱应了声,眉心微拧,“你这是在做什么?” “金羽卫方才收到消息,说卢家的人丢了几个。正带弟兄们找呢!” 卢家,就是前几日被抄家流匪的卢尚书家。 “这都离京好几日了,怎么就丢了?” 刘昌不甚在意,“这谁知道呢!京内寻一圈,若是寻不到人,那就跟咱们没关系了。”???.23sk. 该被问罪的,也不是他们。 阿萱点了点头,“那就辛苦弟兄们了。” 说罢,便将车帘放下,马车也继续往府里而去。 路上,红微还想说什么,却被阿萱拦下了。 直到,二人在府外下车,马车从后院驶入府中,车夫将车内清扫了一番,又喂了马,这才离去。 马厩里四下无人。 却听‘砰’的一声闷响,不算太重,连吃草的马儿都未曾在意。 一个小小的身影从马车底下钻了出来,只是,还未站起身,阿萱跟红微已是站在了她的面前。 “咦,这位不是高高在上的卢姑娘吗?”红微扯着嘴角轻蔑一笑,看了阿萱一眼,“你瞧瞧,倒是个聪明的,知道金羽卫不会搜你的马车,就往咱们马车里躲。” 只可惜,动静太大,阿萱跟红微一早就发现了。 此时的这位卢姑娘哪里还有当初在宫里时那副高傲的姿态,衣衫褴褛,身上,手上都有不少的血迹。 看得出来这几日,她没少受苦。 见到阿萱,卢姑娘一下子就红了眼眶,而后跪在了地上,一个劲地给阿萱磕头,“萱统领,我错了,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是我狗仗人势,是我狗眼看人低,我就是条狗,萱统领,我真的知错了,你就饶了我吧……” 阿萱原本以为这卢姑娘见到她定是会好一通喝骂。 全然不曾想过,她竟会这样卑微的磕头求饶。 便是红微都有些不知所措了。 二人相互看了一眼,而卢姑娘已是磕得满头是血。 “他们要拉我去教坊司,要让我去陪男人睡觉,我不肯,他们就打我!萱统领,你也是女人,你也知道这种事对于女人而言根本就是生不如死!萱统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知你并非是铁石心肠,求求你,饶了我吧!” 第197章 天道轮回 阿萱冷眼看着卢姑娘,心中并无多大的波澜。 只淡淡开口道,“抄家流放,是皇上下的旨,我无权做主。” 说着,便看向红微,“去同刘昌说一声,人在我这儿。” 红微应了声,正要离去,却不料那卢姑娘一下子扑了上来,一把抱住了红微的双腿,不让她走。 哭得涕泪涟涟。 “我那日不该说红微姑娘,我不该口不择言,可我一家都已经沦落至此,还不够吗?为何萱统领就是不肯放过我!” 虽是哭,可那语气终究是带着些怨怒。 阿萱冷声一笑,“还请卢姑娘弄清楚,你卢家会被抄家流放,乃至进了教坊司,是因为卢尚书贪污的罪证罄竹难书,而不是因为你口不择言。我虽为金羽卫统领,却还没有那般大的能耐拉卢尚书下马。” “那贪污的是我爹,又不是我!凭什么我要被拉去教坊司!” 她不服,她有怨! “花灯会那日,卢姑娘身上所穿的,乃是雪蚕丝的面料吧?那样的料子,便是宫里都很少有,一个户部尚书家的女儿,竟也能穿得起?你平日吃的,喝的,用的,哪一样不是你父亲贪污来的?你竟还敢说出这等话来!” 闻言,那卢姑娘不禁愣住。 她从未想过这一点。 她只知道,她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是大家闺秀,是千金小姐,她吃的用的自然都是要顶好的! 她怎么会去管,那些东西是怎么来的! 阿萱冷哼,“你们卢家上下,也不知是踩着多少穷苦百姓的尸骨在纸醉金迷,拉你去教坊司,一点都不冤。” 听着阿萱的话,卢姑娘却像是失了神一般的摇着头,“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阿萱……”红微轻轻拽了拽阿萱的衣角,看了眼卢姑娘,眉心微拧,“这瞧着,挺可怜的。” 阿萱冷眼瞥着那卢姑娘。 十三四岁的年纪,正是含苞待放。 可那原本白皙的皮肤如今满是脏污,眼泪混着伤处的血迹,那失神的模样更是我见犹怜。 深吸了一口气,阿萱方才道,“我会授意教坊司让你做个卖艺不卖身的倌人。” 说罢,看向红微。 红微会意,推开了那卢姑娘,这才转身离去。 不多久,刘昌便来将那卢姑娘带走了。 临走前,卢姑娘终于似是回过了神来一般,看向阿萱。 “你以为你赢了?天道轮回,你可别落在我手里。” 说罢,她方才大步离去。 显然,因着阿萱没有救她,她真是恨毒了的。 红微站在一旁,气得瞪着眼,“这小丫头片子,怎么不识好赖人啊!” 阿萱交代了教坊司让她卖艺不卖身,已经是极大了恩德了,她竟然还敢对着阿萱说出这样的狠话来。 阿萱却是勾唇一笑,天道轮回,她堂堂金羽卫统领,难不成还能轮回到一个教坊司之女的手里去? 呵,可笑! 阿萱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却是没想到,第二日,她没轮回进那卢姑娘的手里,倒是轮回进了紫瑜郡主的手里。 又或者说,是轮回进了粱煜的手里。 宫里来了人传话,只说宛妃娘娘伤得重,请阿萱进宫为其疗伤。 红微看着来传话的小太监,好看的眉眼透着怒意,“这是什么意思?不过就是些皮外伤而已,宫里的御医都是摆设吗?” 小太监惹不起红微那泼辣的样子,战战兢兢地回答,“是,是王爷今日去见了宛妃娘娘,说宛妃娘娘伤得重……” 粱煜! 阿萱眉头一紧。 当下就明白,这是粱煜故意的。 他昨日都看出来她刻意留了手,今日就变成伤得重了? 红微闻言,也不禁看向阿萱,而后凑上前来,小声问道,“你昨日是不是跟王爷起争执了?” 昨日粱煜气冲冲地离开德妃的寝宫,今日就来替宛妃撑腰了,可见,报私仇的可能性很大。 阿萱看了红微一眼,而后点了点头。 她昨日说自己怕下手重了粱煜会心疼,的确是惹恼了粱煜的。 所以今日,粱煜就‘心疼’一个给她瞧了? 红微有些担心,“那怎么办?若不然就说你身子抱恙,去不了?” “那他会先让御医来给我看病,等我好了,再让我进宫去给宛妃看病。” 粱煜的那点脾气,她还是能摸清楚的。 红微更担心了,“这男人这么贼?那你怎么办?” 阿萱却是一笑,“治伤而已,小事,他还能吃了我不成?” 于是乎,阿萱就带着自己的伤药,进了宫。 紫瑜郡主,哦不,宛妃娘娘的寝宫里,粱煜正坐在一旁喝茶。 宛妃着正坐在位置上,饶是白纱蒙面,那一双眸子看向阿萱时还是染着浓烈的恨意与得意。 她不知道今日粱煜为何突然来看她。 也不知道粱煜怎么就想到要让阿萱亲自来为她疗伤。 但,这一行为无疑是让她解气的。 她昨日被打得有多狠,今日就要双倍讨回来! 这样想着,她扶着椅子的扶手,连指甲都快抠进了扶手里。 阿萱进了来,目光扫过粱煜,落在了宛妃的脸上。3sk. “微臣见过宛妃娘娘。” 拱手行礼,坦坦荡荡,不卑不亢。 正欲给粱煜行礼,却听得那一声冷笑传来,清冷的声音染着讥讽,“萱统领好大的架子,见到宛妃娘娘,竟连跪都不跪。” 粱煜垂眸,以杯盖拨弄着杯中的茶水,看都没看阿萱一眼。 可那周身的气场却强大骇人。 宛妃的脸上难掩笑意,看着阿萱,眉尾轻轻一挑,满满的挑衅。 今日,有粱煜给她撑腰,她倒要看看这贱人还能如何! 阿萱低垂着脑袋,看着自己的脚尖。 她早就料到今日来,粱煜会给她难堪,是以,狠狠咬了咬牙根,而后单膝跪地,“微臣见过宛妃娘娘。” 可饶是如此,粱煜还是不满意,“本王今日请的是阿萱姑娘,而非萱统领,少拿你当官的架势来糊弄人。” 言下之意,是让阿萱双膝下跪。 可,饶是上一世,阿萱都不曾双膝跪过紫瑜,这一世,更不可能! 第198章 压不住吗? 深吸一口气,阿萱转眸看向粱煜,“王爷这是要夺了我金羽卫统领的身份?只怕,皇上不答应。” 既然她眼下还是金羽卫统领,那她就可以用金羽卫统领的身份行礼。 粱煜对上她的眸子,眸色微冷,“萱统领好一副伶牙俐齿。” “王爷过奖。”阿萱冷声一笑,而后看向宛妃,“宛妃娘娘这伤,治不治了?” 宛妃瞪了阿萱一眼。 若是可以,她当然会说不治了。 反正昨日御医也瞧过,只是些许淤青,过两日也就好了。 相比之下,她更想让阿萱就这么跪着,跪到膝盖破皮,发烂,跪到她站都站不起来,成为一个瘸子! 可,粱煜在这儿,她不能那么做。 但她也不说话,而是看向粱煜。 因为她知道,今日是粱煜要为难那贱人。 果然,粱煜放下了茶盏,看着阿萱冷笑,“萱统领这般着急,是有要事去做?” 阿萱冷声回应,“金羽卫事务繁忙,不似王爷这般有闲情逸致。” “呵。”粱煜冷声一笑,“那本王就看看今日金羽卫没了萱统领,还能不能运作了。” 话音落下,偌大的屋内一片死寂。 粱煜这话的意思,就是让阿萱一直跪着别起来。 这,正合宛妃的意思。 她将整个身子都靠在了椅背上,微微歪着脑袋,就这么得意地看着阿萱。 在与阿萱的这几次的较量之后,宛妃知道,自己不是阿萱的对手。 可眼下与阿萱较量的人,是粱煜。 她倒要看看,谁会赢。 阿萱依旧单膝跪着,但,不表示她是被人随意拿捏的。 既然她是金羽卫的统领,那,皇上就是她最强的后盾。 “王爷想看金羽卫没了微臣能不能运作,却不知,问过皇上没有?” “你少拿皇上来压本王。” “怎么?压不住吗?” 话音落下,粱煜眸间满是戾气。 宛妃也知道这问题粱煜不好回答。 以粱煜的权势,皇上还真就未必压得住他。 可,他终究是臣。 当下便是坐直了身子,眸色染着几分狠厉,“本宫请阿萱妹妹来为本宫治伤,阿萱妹妹好像颇多不情愿啊!” 闻言,阿萱抬眸看向宛妃,眸间满是嘲讽,“情不情愿,你不知道?” 她昨个儿骑在她身上打的时候才叫情愿。 宛妃当即变了脸色,“你!” 一时气急,倒是被她抓到了阿萱的错处,只见她眸间透出阴狠,厉声道,“本宫乃堂堂宛妃,你竟敢与本宫直呼你我,如此不敬,来人!” 话音落下,屋外当即冲进来两名宫女。 宛妃冷声下令,“萱统领大不敬,给本宫掌她的……” 话未说完,宛妃忽然察觉到了什么,猛地看向粱煜。 只见,粱煜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可那股瘆人的寒意却让宛妃从心底打颤。 以至于,这句话到最后都没说出来。 深吸一口气,宛妃摆了手,“罢了,本宫不与你计较。” 她一边说,眼神却是不自觉地看向粱煜。 而此刻,粱煜只自顾自的饮茶,好似方才那满身戾气的人并不是他。 宛妃这才松了口气,心底却升起几分不悦来。 粱煜今日,看似是替她出气来了,可实则还是向着阿萱。 他对阿萱的为难,是他与阿萱之间的矛盾,而她,不过就是他为难阿萱的一个借口而已。 曾几何时,她要惩罚什么人,粱煜定是向着她的,又怎会给她脸色看? 思及此,她又忍不住看向阿萱。 就是这个贱人! 就是这个贱人抢走了原本该属于她的宠爱! 如今,这天底下最疼她的三个男人,都被那贱人给蛊惑了去! 她越想越不甘心,却又不好发作,深吸了一口气方才将心中的愤怒压下。 而后,缓缓开口,“过来为本宫治伤吧!” 阿萱这才起身,行至宛妃身边。 面纱被拆下,露出一张鼻青脸肿的面孔。 阿萱不由得想起自己昨日的疯狂,恩,确实解气。 嘴角更是不自觉的勾起,而这抹笑意,也被宛妃看在了眼里。 她当然知道阿萱的得意,自己昨天那样狼狈,她怎会不得意! 心口,宛若是被一股怨气堵住了一般,上不来,下不去,难受至极。 却在这时,逐风出现在屋外,对着屋内行了礼,似是有什么事要禀报。 见状,粱煜起身离去。 偌大的屋内,就只剩下了阿萱同宛妃。 她认认真真地给宛妃擦药。 其实,伤得的确不重,哪怕是普通的药膏抹个四五天的也就好了。 粱煜就是故意折腾她! 想着,下手不自觉就重了些。 宛妃当即吃痛‘嘶’了一声。 身子往后一靠,捂着脸,一脸戒备地看着阿萱,“你做什么?” “给娘娘上药啊!”阿萱展示了一下自己手上的药膏,“怎么说,还需不需要?” 不需要她就走了。 宛妃却是剐了阿萱一眼,“你这药膏,不会跟之前的一样有毒吧?我已经被你毁了半张脸了,你若再敢毁了我另外半张,我便是死都要拉你下地狱!” 闻言,阿萱的目光不禁落在宛妃毁了容的半张脸上。 不得不说,无相的医术还是不错的,当初那样大的伤疤,如今只剩下手指粗细的一道了。 于是,勾唇一笑,“怎么?宛妃娘娘怕吗?既然怕,就别让我来啊!否则,毁了容,又找不到证据惩治我,多惨?” 宛妃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却是道,“当初是在行军途中,煜哥哥向着你,我也没办法。可,如今是在宫里,你若敢伤了我,我绝不会放过你!” “你不会放过我?”阿萱微微歪着脑袋看着她,只觉得听到了这世上最好笑的笑话,“怎么宛妃娘娘是觉得,我会放过你吗?” 说着,她抬手抚向宛妃的脸颊,“咱们不是说好了,不死不休。” “好一个不死不休。”门外,传来粱煜阴鸷的声音。 阿萱回眸,就见粱煜真站在门口,双目缓缓看向阿萱,眼底隐着浓浓的失望,“本王一直不相信是你毁了紫瑜的脸……” “没想到,你竟如此恶毒!” 第199章 决裂 一想到,她当初在自己面前装模作样说不知道紫瑜的脸究竟是怎么回事的样子,粱煜的双手便是忍不住握了拳。 他那么信任她,哪怕曾有所怀疑,她说没有,他便信。 可,他的信任在她眼里,不过是一件可以利用的工具罢了! 他亲手养大的孩子,终究还是毁了恩人之女一生! 怒意横生,那周身的杀意几乎抑制不住。 而宛妃却是勾了勾唇。 她就是看到了门边的影子,才会说出那些话来。 如今,当着粱煜的面撕开了这贱人的真面目,她倒要看看,粱煜还会不会向着那贱人! 相比起这二人激动的心思,阿萱却是表现得极为淡定。 收起手中的药膏,她看了宛妃一眼,“看来娘娘已经无需微臣治伤了,那,微臣告退。” 说罢,她便要离去。 可,粱煜站在门口,没有一点要让开的意思。 阿萱抬眸看他。 四目相对,她清楚地看到了他眼里似要将她撕碎的恨意。 可她的眼里,却只有淡然。 好似,毁了紫瑜的脸,只是件小事而已! 粱煜怒不可遏,“你怎会成了如今这副样子!” 他一手教养出来的阿萱,天不怕地不怕,却是个心怀慈悲的人。 她在战场上杀伐果断,可在路边见到一只受了伤的野猫都会心疼好久。 是啊,她连一只野猫受了伤都会心疼,如今怎么会狠毒到生生毁了他人的脸还无动于衷! 面对粱煜的质问,阿萱却显得有些疑惑,“那我应该是什么样子?是任她如何欺辱也不还手?粱煜,欠了禹王的人是你,不是我。你护着她,我不拦你,可她要欺负我,我就百倍奉还!” “你凭什么百倍奉还?”粱煜眸色阴沉得厉害,“若非禹王,本王早就死了,又如何能在蛇窟救下你?你的命,也是禹王给的,你凭什么对他的女儿百倍奉还?” “所以王爷是后悔救了我?”阿萱眉尾轻挑,心头却是被一阵阵冷意侵蚀,她上前一步,逼近他,眸色凉凉,“你救我若是来替你还债的,那我宁可十年前就死在那蛇窟里!” 话音落下,一只大手便是掐上了阿萱的脖子。 力道之大,好似下一瞬便会拧断了她的脖子。 可她连眼睛都没眨,就这么死死地盯着粱煜。 终于,还是他败下了阵来。 他收回手,怒意却未消,“此事,本王绝不会就此罢休。” “哦,不杀了?那微臣告退。”说罢,行礼,而后大步离去。 够了。 她真的受够了。 她对粱煜的那颗心,早就该死了! 离开皇宫,阿萱便去了金羽卫。 刘昌告诉她,逃走的那些卢家人已经尽数抓了回去,也嘱咐过教坊司,卢家的女子都是卖艺不卖身。 阿萱淡淡应声,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可,没多久,便有萱府的人急匆匆地冲进了金羽卫来,“统领!统领!不好了!” 阿萱看着那人,眉心微拧,“怎么了?” “王爷带人到了府上,非要将阿炎抓去!红管家正拦着呢!” “该死!”阿萱低声一喝,当即冲出了金羽卫。 刘昌也立刻带了人紧随其后。 阿萱来时,粱煜正拉着阿炎往外走。 见状,阿萱想都没想,拔出了腰间的匕首便是朝着粱煜袭去。 凌厉的杀意毫不遮掩,却是朝着那牵着阿炎的手而去。 就在匕首将要触碰到粱煜的手背时,粱煜猛然收回了手。 阿炎也是冲着阿萱叫唤了一声,很是识相地躲到了阿萱的身后。 粱煜眸色微凝,看了眼阿萱手中的匕首。 他认得,是当初在王家村外,令那位乔大人毒发身亡的那把。 淬了剧毒,见血封喉! 方才若不是他动作快,岂不是也如那乔大人一般? 当下,眸子便又沉了几分。 红微捂着心口行至阿萱的身边,嘴角还渗着血迹,“我,我没拦住他。” 阿萱看了红微一眼,确定她暂时无恙,这才又看向粱煜。 “王爷来我府上伤人抢物,是要与我宣战的意思吗?” 粱煜负手而立,幽深的双眸不染半分情绪,“本王说过,此事不会就此罢休。” 既然紫瑜的脸一开始是因为这畜生而伤,那如今,就该用这畜生抵命! 说罢,粱煜的眸子便是落在了阿炎身上,而后淡淡一声唤,“阿炎,过来。” 阿炎一贯是听粱煜话的。 可眼下,粱煜周身的杀气太重,阿炎躲在阿萱的身后,怂兮兮地哼哼着,不敢冒头。 它也知道,眼下只有阿萱能护住它。 阿萱冷声一哼,“王爷是想要用阿炎的命,抵宛妃脸上的伤?那我家萋萋的命,王爷准备让宛妃用什么来抵?” 若要说欠,那只有紫瑜欠着她的份! 可在粱煜看来,这是两码事。 他幽幽开口,声音阴冷,“把那畜生交出来,否则……” “要阿炎?”阿萱冷声一笑,紧了紧手中的匕首,横在了二人中间,“除非先杀了我。” “你倒是很会用你的性命来威胁本王。”粱煜眸色渐冷,就这么静静看着阿萱,“当真以为本王舍不得?”23sk. “不是以为王爷舍不得,而是我在意的,我必须用性命去守护。”说罢,她轻声冲着红微道,“带阿炎走。” 说罢,便是朝着粱煜冲了过去。 粱煜亦是冷声下令,“逐风,抓了那畜生,杀无赦!” 而后,亦是飞身扑向阿萱。 二人已不是第一次动手了。 相互间都很清楚对方的实力。 阿萱知道,硬碰硬,她不可能会是粱煜的对手。 她只能讨巧。 那边,红微带着阿炎离去,逐风立刻追了上去,却被刘昌带领的金羽卫所拦下。 一时间,萱府外的大街上陷入一片混战。 阿萱看准了时机,将手中的匕首直直朝着粱煜的心口刺去。 粱煜眸色一凛,掌心凝力,猛然一掌打在了阿萱的手臂上。 巨大的力量令她一时吃痛,匕首落了地。 却不等她反应,粱煜一掌再次袭来。 阿萱被击飞了出去,好在沐云及时从府里冲了出来,将她稳稳接住。 “噗!” 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粱煜负手而立,目光落在沐云紧紧搂抱住阿萱的双手上,双拳紧握…… 第200章 敢不敢动手 就在这时,一阵白雾自萱府内升起,很快就蔓延到了街上。 不知情况的人一个个都惊慌起来,眼见着那白雾越来越大,越来越浓,很快就蒙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怎么回事?” “我什么都看不见了!” “这是什么东西?” 惊呼声四起,却无人能回答这究竟是什么。 好在,这片雾很快就散去。 两方的人早已没有再打,可这会儿,粱煜手中却多了一个人质。 是沐云。 红微见状,不禁大喊,“你别动他!” 刘昌等人也是震惊不已。 粱煜的身手,远在他们之上,他若要杀了沐云,没人能阻止得了。 而此刻,粱煜却连看都没看红微一眼,一双眸子在人群中搜索着什么。 却听,一道娇俏的笑声响起,“我倒是要看看,今日镇远王到底敢不敢动手。” 众人循声看去,就见阿萱站在人群后,一把长剑抵住了逐风的脖子。 方才她感受到沐云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扯去的瞬间,她便知道发生了所以。 所以,趁着浓雾没散,她也很快就找到了逐风。 对上粱煜那双阴冷的眸子,阿萱的笑显得那般嗜血,“你敢杀他,我就敢杀了逐风,到头来,不过就是比比是你的人多,还是我的人多罢了!” 粱煜手下猛一用力,沐云立刻难以呼吸,长大了嘴,随时都会窒息而亡的样子。 “本王不信你会对逐风下手。” 逐风也算是看着阿萱长大的,这么多年的相处,难道还比不上一个沐云寨来的野小子? 却不料,阿萱的匕首猛地往逐风的脖子上一用力。 殷红的鲜血瞬间流下。 她的手在颤抖着,声音也在颤抖着,却,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这是你逼我的。” 她当然不舍得杀逐风。 可,眼下逐风是粱煜唯一的软肋。 她不能做出有半点不舍的样子,否则,沐云必死无疑! 眼见着,她那一双眸子染上了猩红,粱煜知道,她已是在崩溃的边缘。 倘若,他真的下了手,她必会疯狂。 可,为什么? 不过就是一个野小子而已,就值得她那么护着? 二人就这么对峙着,但终究还是粱煜先松了手。 沐云整个人都摔在了地上,红微见状,立刻冲上前去将他扶起,退至一旁。 见沐云暂时安全,阿萱也终于松开了逐风。 逐风立刻退到一旁,一手捂着脖颈处的伤口,另一只手里,却握着阿萱早就塞给他的药瓶。 却听粱煜道,“人本王可以不杀,但是那畜生,今日本王必须带走。” “人今日你杀不了,阿炎你今日也带不走。”阿萱持剑上前,刘昌带着一众金羽卫也立刻冲了上来,给她撑腰。 人虽不算多,可气势却极为强大。 但,粱煜最不怕的就是人多势众。 就连原本最害怕粱煜的阿炎,这会儿也都站在了阿萱的身边,冲着粱煜露出了自己的獠牙。 粱煜双黑沉的眸间透出几分不屑,“就凭你们,也想拦住本王?” “拦不住。”阿萱很有自知之明,面对粱煜的不屑,她也表现得很是平静。 只是,那张沾了血的娇小面孔上,满是坚定,“但我还是那句话,你要带走阿炎,除非先杀了我。” “还有我们!” 刘昌紧接着喝道。 言下之意,他们今日都会跟阿萱一样,拼死保护阿炎! 可,他们可是金羽卫啊! 是皇上的金羽卫! 粱煜若是对他们下手,等同于跟皇上开战! 他不是不敢,只是,他不愿破坏大棠好不容易得来的安宁。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从天而降。 “哇,好热闹!”公孙羽落在了粱煜跟阿萱的中间,看了看粱煜,又看了看阿萱,“小萱萱,你这儿今日可真是热闹。” 见到公孙羽,阿萱眉头微微一拧,道了声,“这里没你的事。” 今日的事,已经牵扯得太广,她不想再把公孙羽也拉下了水。 公孙羽冲着阿萱一笑,而后朝着粱煜走去,“王爷,我府上近日得了一坛好酒,可否赏脸一饮?” 粱煜阴冷的眸子看着公孙羽,“连你也要来保那只畜生?” 闻言,公孙羽回眸看了阿炎一眼,这才压低了声冲着粱煜道,“我自然也想替紫瑜报仇,可如今这架势,阿萱如何会让你得逞?” 见粱煜的眸色依旧染着戾气,公孙羽又忍不住道,“杀了金羽卫皇上必不会罢休,到时候你有理也成了没理。”23sk. 说着,他强制地拉过粱煜,高声道,“走了,上我那饮酒去,咱们好久没有喝过了!” 粱煜终于还是被公孙羽拉走了。 逐风也带着粱煜的人离去。 待人散去,刘昌才松了一口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今日真得死在这儿!” 阿炎在一旁哼哧,表示很同意刘昌的话。 阿萱眉心微沉,没有同刘昌他们一般松懈,而是大步进了府。 所有人也跟着回了府,阿萱一声令下,“关门!” 萱府的大门被重重关上,阿萱才又道,“红微,你照顾沐云,刘昌,你跟我来。” 说罢,便是一路带着刘昌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的院外有八卦阵,一般人进不来。 刘昌也不知道阿萱为何在院外绕着走,等终于进了院子,才见阿萱一脸严肃地看着他,“宛妃的脸,是阿炎伤的。” 闻言,刘昌大吃一惊,低头看着跟上来的阿炎,恍然大悟,“怪不得王爷要杀它!” “不止是粱煜,公孙羽肯定也想杀了阿炎。今日他劝走粱煜,只是权宜之计而已。”阿萱说着,蹲下身子来,狠狠揉了揉阿炎的脑袋。 而后才抬头看向刘昌,“你得带阿炎走,你是金羽卫的人,不管是粱煜还是公孙羽都不会对你下手。” 刘昌重重点了点头,却是问道,“可,我能带它去哪儿?” 总不能,带着阿炎浪迹江湖去吧? 阿萱深吸了一口气,“去猎场。” 刘昌一惊,“再过一个月就是春猎,若是到时被误伤了怎么办?就算没有,可猎场附近有狼群……” “阿炎也有一半的野狼血统。”阿萱说着,站起身来,看着此刻还是一脸坦然的阿炎,道,“它也就是见到粱煜才怂,别的,还没怕过。你把它留在那,往后是生是死,就看它的造化了。” 总好过待在她身边,哪怕粱煜跟公孙羽都没有下手,只怕有朝一日,皇上也会开口要为宛妃报仇。 刘昌这才点了点头,带着阿炎离开。 天空中,忽然飘下了一片雪。 阿萱抬眸,只见漫天的雪花洋洋洒洒地落下。 她知道,往后无人陪她看雪…… 第201章 不需要你的关心 翌日,御书房。 皇上将面前的折子猛地砸在了阿萱的身上,“你看看你们两个做的好事!金羽卫与镇远王当街起争执,怎么?是想我大棠内乱不成?” 说罢,桌案上一摞的奏折全被推到了桌上,“这些,都是弹劾你们二人的!” 阿萱看着满地奏折,不禁挑了挑眉。 倒是没想到,这年头还有人敢弹劾粱煜。 眼见着粱煜跟阿萱都直挺挺地站着任他骂,皇上的气倒也稍稍消了些。 眸子扫过二人,方才问道,“说吧,究竟是何事要你们二人如此针锋相对?” 昨日的事闹得太大,若这会儿跟皇上说没事,别说皇上不信,恐怕还会动怒。 阿萱看了粱煜一眼,见后者并没有要说的意思,便索性如实道,“先前微臣的狗伤了宛妃娘娘,昨日王爷知道真相后,便想要将微臣的狗捉去。微臣不肯,就闹起来了。” “你的狗伤了宛妃?何时的事?”皇上一脸疑惑。 就听粱煜缓缓开口,声音清冷至极,“就是宛妃右脸的伤。” 闻言,皇上陡然瞪大了双眼,面露惊色,“什么?宛妃的脸,是被那畜生毁了的?” 阿萱早就料到了皇上会有这样的反应,毕竟,禹王之女可是他们三个人的心肝宝贝。 当初,不是以为宛妃的脸是突厥弄的,就是以为是意外所致。 而如今,真相摆在眼前,皇上怎么可能不恼怒。 更别说在设计了紫瑜郡主成为宛妃之后,皇上自觉对宛妃愧疚,如今更是要做些什么弥补宛妃才是。 见阿萱并未应声,皇上眉宇间升起恼怒,“那畜生现在何处?” “不见了。”阿萱淡淡回应。 皇上又岂会相信,“不见了?这是何意?” “许是知晓自己性命难保,跑了吧!” “朕看就是你藏起来了!”皇上怒喝一声,“朕限你三日之内将那畜生交出来,否则……” 皇上的话还未说完,阿萱便开了口,“狗是真找不到了,便是交,也绝不会是当初那只,皇上若是要罚微臣,那眼下就罚了吧,不必等到三日后。” 她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只气得皇上吹胡子瞪眼睛。 “你!好你个阿萱,是以为如今成了金羽卫统领,朕奈何不了你了是不是?!” 阿萱眼观鼻,鼻观心。 皇上更怒了,指着粱煜的鼻子喝骂,“这就是你教养出来的丫头?” 粱煜眸色微凝,看了阿萱一眼,并未应声。 以至于,皇上的怒意就像是拳头砸进了棉花堆里,只惹得他越发生气。 “好,你们都不说话,那这事儿就由朕来裁决!”皇上眸色渐冷,看向阿萱,“既然萱统领不愿交出那畜生,那这罪就由萱统领顶下,三十军棍,萱统领可受得?” 在皇上看来,三十军棍换紫瑜半张脸,当真是便宜了阿萱了。 可,阿萱听到这个数字的时候,心口还是难免咯噔了一下。 她料想过惩罚,却没想到会是三十那么多。 三十军棍,这打下来她只怕十天半个月都下不了床了。 可,比起阿炎的性命来,倒是值得的。 阿萱正欲行礼应下,却听一旁粱煜的声音淡淡传来,“皇上说的对,这是微臣教养出来的丫头,这罪,微臣该担下一半。” 言下之意,他是要替她挨一半的军棍。 皇上眉头一拧。 都说养不教父之过,粱煜虽说不是阿萱的父亲,但毕竟这十年间的教导都是出自粱煜,他要主动担下一半的罪责,倒是无可厚非。 可,阿萱并不领情。 “一人做事一人当,王爷的确是教养了微臣十年,但微臣所做的事,与王爷没有半点关系。” 他没有必要上赶着来帮她什么。 她不需要。 更不在乎。 粱煜鼻尖发出一声冷哼,透着轻蔑,“言下之意,萱统领是要自己领了这三十军棍?” 她是军中出身,理应知晓这三十军棍的份量。 体格差一些的,三十军棍足以要了性命! 阿萱看向粱煜,莹亮的眸光透着不惧,“是。” “随你。”淡淡一声,再未有过多的言语。 皇上的看了看粱煜,又看了看阿萱,最后的目光还是落在了粱煜的身上,“她这性子,跟你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犟得要死! 二人依旧不说话,皇上气恼至极,大手一挥,“滚出去,该领罚的领罚,该干嘛去干嘛!” “是。”二人齐齐行礼应声,退出了御书房。???.23sk. 阿萱脚步未停,看都没看粱煜一眼,直接就去领了罚。 三十军棍,棍棍都打得实实在在的。 阿萱趴在刑凳上,死死咬着牙,偏是连一声都没吭。 粱煜此时就站在远处, 宫里高大的树木遮挡,阿萱倒也没有看见她。 可,他却将那落在她身上的每一棍都看得清清楚楚。 负于身后的手,死死握成了拳。 他看着她死咬着下唇,不吭一声,脸色却惨白如纸的样子,眸色越来越沉…… 阿萱醒来的时候,人是在自个儿屋里。 她趴在床上,还未彻底清醒便感觉到背后一阵火辣辣地疼。 “阿弥陀佛。” 耳边,传来熟悉的佛偈。 阿萱转头看着无相,一脸诧异,“你怎么来了?” “施主伤得重,贫僧特来为施主疗伤。” 闻言,阿萱却是瞪了无相一眼,“我又不是禹王之女,哪能劳烦您亲自跑这一趟?” “贫僧也不想来。”无相染着一脸温和的笑,“贫僧是被掳来的。” 阿萱看着无相,思来想去,能做出这种事情来的,恐怕也只有粱煜了。 当下,眉心紧拧,“我不用你治,这点伤我自己配点药就行了。你去告诉他,我不需要他来我这儿假好心。他若是慈悲心泛滥了,就让他上宛妃那儿去,别来我这儿碍眼!” 无相看着阿萱轻笑,却道,“掳贫僧来的,是红微施主。” “……” 哦,冤枉人了啊! 阿萱眉心微拧,叹了口气,“你怎么老被红微掳走?” 无相并未回答,只道,“但,王爷也找贫僧拿了伤药。”说罢,目光落在了阿萱的床头。 阿萱这才发现,自己床头竟放着一瓶伤药。 粱煜来过? 诧异过后,心头升起的却只有怒。 阿萱猛地一挥手,那瓶药便落在了地上。 “恶心!” 第202章 春猎 药瓶没碎,砸在地上,滴溜溜地滚落到了桌边,直到撞在了桌腿上方才停下。 屋内一片寂静。 无相站起身,缓步行至桌边,俯身将那瓶药拾起。 纤长的手指拂去药瓶上的尘土。 “施主觉得恶的并非此药,何必拿它撒气。”说着,无相又走回了床边来,将药瓶放回到原来的位置上,“这是贫僧新研制的伤药,效果比之先前的好了数倍,施主不妨试试。” 慢条斯理的语气,倒是让阿萱觉得自己方才的行为的确是有些过分了。 不管怎么说,这瓶药都是无相的一番心血。 见阿萱沉默了下来,无相方才继续道,“施主心很乱。” 语气很是确定。 阿萱却不以为意,否认道,“我有什么好乱的!” “阿弥陀佛。”无相道了声佛偈,这才道,“情爱之事,贫僧不懂,只知道,爱之一字乃是世间最不可理喻之事。由心而起,却不受心控,大约便是施主如今的样子吧。” 阿萱眉心紧拧,索性不再看无相,转过了头去,“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要休息了,你赶紧回你的相国寺去吧!” 无相仍是那一副淡淡然的语气,“施主若有烦闷之时,可去相国寺找贫僧饮茶,贫僧扫榻相迎。” “恩,有空一定。”阿萱敷衍应着。 只察觉到房门被打开,一股冷风趁机闯入了屋内,还不等袭至她床边,房门便又被关上了。 屋内,一片寂静。 阿萱的目光不知何故又落在那个药瓶之上。 脑海中莫名蹦出来一个词。 纠缠不休。 她忽然惊觉,她与粱煜如今不正是这般纠缠不休吗? 可,她与他,早该断了才是。 无相新研制的伤药果然效果奇佳。 阿萱在床上趴了不过六日便能下床走动了。 而宛妃毁容这件事,也终于再没有人提起,哪怕是公孙羽见到她,都没再过问阿炎的事。 时间一晃,便到了春猎这日。 德贵妃如愿跟随皇上前行,一同的还有宛妃。 至于皇后,听说是身子不大舒服,方才没有一同前往。 皇家的猎场是在京城以西的山上,眼下已是二月十五,山上依稀可见新长出来的枝叶,嫩绿的一片甚是好看。 阿萱站在一旁,今日金羽卫负责皇上的安危,她也得全程跟着皇上才是。 却不知何故,她总觉得有一道目光落在她身上。 可,她好几次都看向粱煜,都发现粱煜并未看她。 奇怪,不是粱煜又会是谁? 台上,皇上还在说着贺词,阿萱的目光却是四下搜索。 在看向公孙羽时,就见后者也正对上她的目光,而后扬起一片灿烂的笑意。 所以,一直看着她的人是公孙羽? 阿萱并未回应公孙羽的笑容,心头却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 终于,皇上说完贺词,翻身上马。 阿萱也跟着上了马,不料皇上却是回过头来看她,道,“德贵妃还在营帐内,不若你去陪着她?” 德贵妃如今已是到了预产期,随时都会生。 虽然皇上安排了稳婆跟御医,但皇上觉得,将阿萱留在德贵妃身边更为妥当些。 其实,阿萱也是这样想的,可她看了眼一旁的刘昌,不禁又道,“皇上没问题吗?” 却见皇上扬了扬手中的弓箭,“朕也是闪过战场的,不过猎几只野兽而已,怕什么?” 更何况,就算阿萱不在,金羽卫也在。 阿萱这才点了点头,下了马,拱手行礼,“那微臣祝皇上旗开得胜!” “好!”皇上一脸得意的吸引,而后一声令下,一马当先地冲了出去。 金羽卫立即跟上,其余的那些青年才俊也怕落了人后,纷纷追了出去。 可公孙羽却特意行至阿萱身边,笑道,“小萱萱可喜欢鹿?回头我献上鹿茸给你可好?” 阿萱翻了个白眼,敷衍道,“公孙将军快些吧,一会儿鹿都被人猎完了。” 公孙羽大笑起来,“哈哈哈,好,那小萱萱就在此等着!”说罢,方才扬鞭而去。 看着公孙羽的背影,阿萱忍不住摇了摇头,转身欲去营帐内找德贵妃,目光却无意间瞥见了粱煜。 此刻,粱煜真骑在暗影之上,下巴微扬,一副高傲的姿态斜睨着看她。 阿萱微愣。 却很快移开了目光,大步朝着德贵妃的营帐而去。 却在掀开帐帘之时,一股异样的感觉从身后袭来。 阿萱猛然回头,只见粱煜已然骑着暗影而去,营帐四周,唯有十余名护卫守着。 一阵微风拂过,伴着林间新生的草木香,一股悠然之气令人心旷神怡。 方才那股异样,就好似是她的错觉一般。 阿萱皱了皱眉,目光扫视了一眼四周,确定并无不妥之后,方才进了营帐。 营帐内,除了德贵妃之外,没想到宛妃也在。 见到阿萱,宛妃并不惊讶,只冷声一笑,“萱统领怎么没去打猎?” “我奉皇命前来守护德贵妃。” 恩,是守护德贵妃,所以宛妃有什么事,跟她没有半点关系。 闻言,宛妃不由地瞥了一眼德贵妃的肚子,而后冷声一笑,“不过就是生个孩子而已,哪里这么娇气。” 又是御医,又是稳婆的,如此隆重。 她早就看不惯了! 阿萱没理她,径自行至德贵妃身边看了眼德贵妃高挺的肚子,方才低声问道,“感觉如何?” 德贵妃摇了摇头,“没什么感觉,今日应该是不会生的,你放心。” 阿萱这才点了点头。 却听宛妃冷声笑道,“萱统领,你若真是为了德贵妃着想,我劝你还是去外头吧。” 闻言,阿萱眉头不由得一拧,看向宛妃,“什么意思?” 宛妃却是耸了耸肩,“你身为金羽卫统领,自然应该是在外头守着才对啊!” 阿萱看着宛妃,并未说话。 可直觉告诉她,宛妃方才那两句话,根本就不是一个意思。 不及她细想,宛妃已是站起身来,冷眼瞥了阿萱一眼,“本宫才不想与你这短命鬼呆在一起,你不走,本宫走就是了。” 说罢,宛妃便要朝着外头走去。 熟料,阿萱上前一步拉住了她,“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宛妃眉心紧拧,一把甩开了阿萱,“萱统领,若再敢对本宫不敬,可就别怪本宫不客气了!” 说着,她便继续往外走。 却在这时,一把染着鲜血的长剑刺破了厚重的帐帘…… 第203章 刺客 长剑差一点就刺中了宛妃,只惊得她整个人都呆立在了原地。 阿萱当即拔出匕首冲了上去,匕首隔着帐帘刺破了外头那人的脖子,只听一声闷哼,外头那人倒地,连带着整个帐帘都被扯了下来。 阿萱这才看见,营帐外已是站着十余名黑衣刺客。 他们各个手持长剑,而先前守在营帐外的侍卫,早已被抹了脖子,倒在了地上。 阿萱这才意识到,先前自己几次察觉到的异样,很可能就是这群潜伏于暗处的杀手! 这些人,定是训练有素,否则不可能如此完美地掩藏杀意与气息。 甚至,悄无声息地杀光了所有的侍卫。 而她在营帐内,竟还半点不知! 身后,德贵妃忽然惊呼了一声,“宛妃!这些人是你叫来的?!” 方才宛妃口口声声说什么阿萱与她们呆在一起不安全,说阿萱是短命鬼,分明就是早就知道会有刺客! 阿萱猛地看向宛妃,终于也明白了她方才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而相比之下,宛妃却是异常淡定,只往后退了两步,拉开与阿萱的距离,却是看向了德贵妃,“没有证据的事,可别瞎说才好,祸从口出。” 最后四个字,威胁的意味甚浓。 阿萱眸色渐浓,“怎么?宛妃还想杀人灭口不成?” 闻言,宛妃冲着阿萱冷声一笑,“本宫听不懂萱统领在说什么,今日刺客来袭,德贵妃被刺客一剑毙命,萱统领为救德贵妃也英勇牺牲,本宫危急关头,剖腹救子,为皇上留下了唯一的血脉。” 阿萱眉心一拧,可还未来得及细问,帐外的杀手便已是冲了进来。 阿萱不敢怠慢,挥舞着匕首奋力抵抗。 对方是长剑,而她是短刃,所以近战便是最好的方式。 好在,哥舒阿依送的匕首上有剧毒。 她不需要立即击杀这群人,事实上,这群杀手训练有素,阿萱想要即时击杀他们并非易事。 但,她只要撑到这群人毒发就能有一线生机! 却在这时,一把长剑直直地朝着德贵妃袭去! 见状,阿萱立刻冲了上去,匕首猛然刺入杀手的背部,可另外几名杀手的长剑却已是朝着阿萱的头颅袭来。 千钧一发之际,阿萱猛地蹲下身子,两把长剑堪堪滑过阿萱的头顶,斩断了她几缕发丝。 也惹得德贵妃惊呼连连。 只好在,那群黑衣人一个接着一个地突然口吐黑血,齐齐倒地。 “阿萱!”德贵妃惊呼了一声,便是朝着阿萱跑了过来,将阿萱扶起,一双眼上下查看着阿萱的身体,“怎么样?你没事吧?” 阿萱摇了摇头,“我没事。” 这群杀手虽然伸手各个不凡,但她也不是吃素的,在乱刀之下练就出来的躲避的能力,饶是这群杀手也未能伤到她。 不过,也多亏了哥舒阿依送的匕首,否则再打下去,她一个人对付这么多人,未必有胜算。 眼见着杀手们一个个都倒下了,宛妃脸上原本的得意也已是被惊慌替代。 她慢慢地往后退,想要撑着阿萱不注意离开营帐,可谁知阿萱右脚挑起地上的一把长剑,猛地一踢,那长剑便是从宛妃的面前堪堪滑过,惊得她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只听阿萱冷声问道,“这些是什么人?从哪儿来的?” 宛妃看着阿萱,眸间露出几分惊恐之色,“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刺客进了营帐之后,看都没看你一眼,你敢说你不知道?!”阿萱怒喝,“宛妃,你这是谋反!” “我没有!”宛妃惊呼,“我只是想杀了你!我从未想过害皇上!” 不害皇上,怎么能说是谋反。 阿萱步步逼近,“那你告诉我,你方才说皇上唯一的血脉,是何意?” 闻言,宛妃骤然一惊。 唯一的血脉…… 岂不就是说,皇上不会再有其他的血脉!3sk. 可皇上还如此年轻,怎会没有? 除非,是死! 想明白了这一点,宛妃不由得露出了害怕的神色,“我,我不知道,我,我没想过……” “你……”阿萱还想喝骂什么,身后却传来德贵妃的痛呼声,“啊!” 阿萱忙是回头,只见德贵妃捂着肚子,一脸痛苦的狰狞。 阿萱立刻跑到德贵妃身边,替德贵妃搭脉,随后又摸了摸德贵妃的肚子,眉心拧成了结,“德贵妃受了惊,动了胎气,这是要生了。” 说着,阿萱猛地瞪向宛妃,“你还愣着做什么,快去看看稳婆她们有没有活着的!” 宛妃已是被谋反的认知吓坏了,被阿萱一喝,这就跑出了营帐去。 可,没多久就哭丧着一张脸回来了,“没,没有活口了……” “啊!好痛啊!”德贵妃再次痛呼起来。 阿萱已是满头大汗。 没有活口就意味着她要亲自给德贵妃接生。 她从未接生过,但,眼下只能硬着头皮试试。 想着,她便扶着德贵妃去了一旁软榻上坐下,正欲教德贵妃保持住呼吸,却听一阵破风之声袭来。 “咻咻咻” 无数长箭冲破了营帐,宛妃吓得连声尖叫,“别动手,我还在里面!” 可,外头的人哪里会听。 箭矢不断射来,阿萱立刻掀起一旁的椅子做抵挡。 见状,宛妃有样学样地也搬起一把椅子挡在了自己的面前。 身子瑟瑟发抖。 怎么会这样,这些人是要连她也一起杀了吗? 她没想到,那个人竟会如此狠心! 另一边,德贵妃却是死死抓住了阿萱的手,疼痛让她说话都说不完整,“阿,阿萱,你,你快走。” “说什么胡话!”阿萱眉头紧蹙,趁机为德贵妃扎了两针。 德贵妃瞬间便觉得自己的精神好了些,却是推着阿萱,“我拖着这个肚子,肯定走不了了!你快走!你别管我了!” “我不会让你有事的!”阿萱说着,外头的箭雨暂时停止, 若继续呆在这营帐内,无疑是会被瓮中捉鳖,只有冲出去才能有一条生路。 方才,不管是那群刺客还是射来的箭矢都是从营帐的正前方而来,那么,她们可以从营帐的正后方逃出去! 这样想着,阿萱立即用匕首划开了营帐,趁着第二波箭雨袭来之前,扶着德贵妃从营帐的口子钻了出去。 见状,宛妃也想跟上来,可箭雨再次袭来,她只能躲回了椅子后。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阿萱扶着德贵妃逃走,连看都不曾回头看她一眼! 那贱人,居然就将她一个人留在了这儿! 宛妃看着阿萱的背影,眸间的恨意无比恶毒…… 第204章 新生 阿萱虽然给德贵妃施了针,好让她的痛意稍稍减缓,也能让她恢复些气力,可肚子太大,始终还是跑不快。 阿萱只能带着她尽量往树木茂盛之处逃去。 她们两个身形娇小,哪怕德贵妃还怀着孩子,那些她们能转过去的地方,那些长得人高马大的刺客未必就能钻过去。 更何况,德贵妃撑不了多久的,孩子已经发动,着急出来了。 若是一直拖着,恐怕孩子会胎死腹中,她必须得找个隐蔽的地方,为德贵妃接生! 好在,那些杀手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阿萱跟德贵妃逃离了出来,阿萱也一路扶着德贵妃找到了一处洞穴。 说是洞穴,也不过是两棵老树的树根从地下隆起而形成的拱形。 也仅仅只可供一人藏身。 此时,德贵妃的痛意已是连施针都无法控制。 她满头大汗,脸色苍白,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死死抓着阿萱的手腕,“阿萱,我,我怕是不行了……” “不会的,有我在。”阿萱神情紧张,也是满头的冷汗。 虽是这样说,可,她真的一点把握都没有。 德贵妃身子本就亏损得厉害,如今又遭了这样的事,能不能顺利生下孩子都是个未知数,更别说生下孩子之后德贵妃还能不能活! “啊!好痛啊!”德贵妃再次痛呼起来,阿萱低头一看,只见德贵妃的身下已是湿漉漉了一片! 是羊水破了! 她忙帮德贵妃褪下了裤子,又拿出自己的帕子折好,让德贵妃咬着,“不能喊,那些杀手很可能就在附近。” 德贵妃死死咬着帕子,连连点头。 阿萱这才接着道,“我说用力,你就使劲,咱们一起努力,一定可以的!” 德贵妃知道,自己唯有听阿萱的才有一线生机,便冲着阿萱眨了眨眼睛,示意她明白了。 林间山风四起,两个女人在痛苦中艰难地迎接着新的生命。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婴儿的啼哭在林中响起,脆亮的声音如同号角,惊得林中飞鸟尽起。 阿萱从德贵妃的头上取下一根发簪,割断了孩子的脐带,脱下外衣将孩子包裹好,送到了德贵妃的面前,柔声道,“是个皇子。” 闻言,德贵妃的眸子一亮,随即却落下了泪来,“是皇子……是大皇子……” “对,是大皇子,你看,多可爱。”阿萱说着,却也不自觉地掉下了眼泪。 德贵妃为了生下这个孩子,几乎拼尽了全力。 眼下,已是强弩之末了。 她给德贵妃施了针,用尽了眼下能用的一切法子。 可,还是无能为力…… 林间,杀意四起! 先是方才孩子的哭声引来了杀手。 阿萱的脸色顿时戒备起来。 德贵妃看出来了不妥,便忙是推着阿萱,“你走,快走!” 阿萱看着德贵妃,情绪乱成了一锅粥,“我不能把你一个人留在这儿……” “你快走!保护好大皇子,阿萱,求求你……保护好,我的孩子……” “可是……”天籁小说网 “快走啊!”德贵妃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去推阿萱。 可,她的力气已经不足以能推动任何人了。 阿萱站起身,紧紧抱着孩子,步步后退。 她看着德贵妃,只以嘴型说道,“等我。” 德贵妃已是泪流满面,冲着阿萱点了点头。 阿萱这才转身飞奔离去。 而德贵妃的视线,就这么一直看着她,直到,眼泪模糊了视线,直到,眼前的一切都渐渐变得昏暗…… 阿萱在林中飞速的奔跑,动静不算小。 她是故意的,她要将那些杀手都引过来。 杀手冲着她来,她尚有把握能退,可若是都去了德贵妃那边,德贵妃她…… 孩子在她怀中意外地乖巧。 除却刚出生时的哭喊之外,竟未曾再哭过。 可身后杀手们追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阿萱知道,她跑不掉了。 索性没再跑,而是将孩子捆在了自己的身上,而后拿过匕首砍下了一根手臂粗细的枝丫。 杀手们追来的时候,阿萱正坐在一个树桩上,不急不缓地削尖树枝。 一时间,杀手们竟是不敢靠近。 身为专业的杀手,他们见过无数身染杀气的人。 事实上,每个被追杀的人到最后都会有拼死一搏的杀意。 可,他们从未见过,杀气如此凛然的人。 她一个人的杀气,竟能掩盖过他们所有人! “是谁派你们来的?”阿萱削尖了树枝,这才抬眸看向那群杀手,“宛妃,还是仲太傅?” 闻言,那些杀手相互看了一眼,没人应她,却是齐齐飞身而来。 长剑染着寒光,阿萱却半点没有惧色,一手握着树枝,一手握着匕首,不管是拉开距离还是贴身而战,她都做好了最强的防护。 杀手们一时也有些慌了。 他们没想到,这女人的招数居然比他们的还要狠毒。 几乎招招致命。 不过片刻的功夫,他们的人已经死了大半! 只不过,阿萱的情况也不好。 背上挨了两剑,手臂也被划开了一道硕大的口子。 只好在,孩子在她的保护下,安然无忧。 可,也不知是不是方才的打斗让孩子受到了惊吓,孩子大声地哭了起来,久久不止。 寂静的林中,杀气肆虐。 这一道哭声显得那般突兀。 杀手们也知道阿萱撑不了太久的,眼神交互之后决定,速战速决。 于是,再次对着阿萱发起了进攻。 阿萱手中的树枝在抵挡了此刻们的几次攻击之后也已经撑不了太久。 只见一把长剑披来,阿萱拿起树枝抵挡,可那树枝却是被长剑生生披断了。 眼看着剑刃会斩到她怀里的孩子,阿萱猛然转过身去,想以自己的后背作为抵挡。 但,预想之中的疼痛并未到来。 只听‘噌’地一声响,那把长剑应声而断。 下一瞬,一抹高大的身影落在了阿萱的身后。 山风吹过。 腥甜的血气之中,夹杂着淡淡的月麟香。 阿萱骤然回头,就见粱煜手持长剑立在她身后。 挺拔的身形如同一座山,挡住了那些此刻所有的杀气。 而他那身洁白的外衣也早已被鲜血浸染…… 第205章 遇狼群 剩下的刺客们都不是粱煜的对手,更何况还有一个阿萱。 不出十招,杀手们都已经倒在地上咽了气。 阿萱也跟着脱力般坐在了地上。 怀中,孩子已经停止了哭泣,闭着眼睡得正香。 看着她,阿萱便忍不住想到了德贵妃,于是抬头看向粱煜,“王爷可看见德贵妃了?” 她想,粱煜既然能赶来救她,那说不定德贵妃也已经得到了救治。 可,粱煜双眸微凉,“本王找到德贵妃时,她已经没了气息。” 阿萱一愣,就这么看着粱煜,半晌没说出话来。 其实她早就预料到了。 德贵妃为了生下这个孩子,拼尽了全力,就算能撑到被人救走,也是活不过今晚的。 可,亲耳听到这样的噩耗,还是让她心口止不住地泛着疼。 无相不是说认定胜天吗? 可她明明已经那么努力了! 她明明…… 那么努力了! 却还是无法挽回德贵妃的性命。 为什么? 鼻尖一阵阵酸涩接二连三的袭来,阿萱忙是低下了头,炙热的泪水一滴接着一滴地落下。 她看着怀里熟睡的婴儿,心中的悲悯越发浓烈。 还是有些不同的。 上一世,德贵妃难产而死,一尸两命。 这一世,好歹是留下了大皇子…… “是宛妃做的。”阿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从地上爬起,却是看都没看粱煜一眼,道,“我知道王爷不会信,但这一次,她必须付出代价。” “回不去。”粱煜忽然开口,声音清冷,不染半分情绪,可说出的话,却是让阿萱整个人入坠冰窖, “皇上已经遇害,金羽卫死伤大半,本王的确不信此事是紫瑜所为,但不管是谁,咱们如今都回不去。” 皇上遇害,大棠便是群龙无首。 这次的刺杀必然会掀起巨大的波澜,在幕后之人不曾露面之前,他们回去就等于自投罗网。 阿萱眉心紧蹙,低头看着自己怀里的孩子。 当真是被宛妃说中了,这是皇上唯一的血脉。 所以,那些杀手才会穷追不舍,他们不是要杀她,而是要杀了这个孩子…… 粱煜说的没错,他们暂时不能回去。 “杀手不会罢休,先离开此地再说。”粱煜说着,便是上前来扶阿萱。 阿萱却没让他碰到,后退了一步,道,“我带着大皇子回不去,王爷却不必陪着我。我自会藏匿好。” 闻言,粱煜收回了手。 幽深的眸底染着叫人看不清楚的情绪,面对阿萱的抗拒,他只淡淡应了一声,“好。” 说罢,他便转身就走。 阿萱也跟着转身离去,二人背道而驰,可没走多久,阿萱便听身后传来一道闷响。23sk. 回头,竟发现粱煜倒在了地上! 阿萱眉头一拧,当即跑了过去,这才发现,粱煜的左腹部竟是受了伤。 他先前一直侧着身子,不让阿萱看到他的伤口。 而阿萱也想当然地认为他满身的血迹都是刺客的。 可眼下,看着粱煜的伤,她忽然意识到,皇上遇刺,那粱煜赶来救她之前,必然也经历了一场恶战! 心情极为复杂。 但眼下,阿萱不能多想。 她拿出银针,给粱煜施针止了血,方才见到粱煜缓缓睁开了眼。 四目相对,粱煜的眉心下意识地微微一皱。 阿萱却道,“既然醒了就赶紧走吧,杀手马上就会找到这儿。” 她一边说着,一边扶着粱煜起身。 只是怀里还有孩子,她身上也还有伤,动作显得极为吃力。 粱煜一手捂着腹部,眉宇间却是淡淡的神色,站起身后便轻轻推开了阿萱,“你走吧,本王去引开他们。” “一起吧,我带着孩子万一遇到杀手恐怕应付不了。”阿萱说着,又上前去扶粱煜。 粱煜却知道,她不是担心遇到杀手,她是在担心他。 不过就是与他一样的脾气,死鸭子嘴硬罢了。 倒也没有拒绝,只是一开始分明是阿萱扶着粱煜,到最后成了粱煜扶着阿萱。 二人在林间一边走,一边隐去脚下的踪迹。 林间枝繁叶茂,晌午的阳光都穿不过那密密层层的枝叶,四周昏暗一片。 二人不知走了多久,忽然,孩子哭了。 那张小嘴张得大大的,哇哇大哭,阿萱一边拍着一边哄,可孩子的哭声却是怎么都止不住。 “他自出生起就一口奶都没喝过。”阿萱想,这孩子定是饿坏了。 粱煜也眉头紧蹙。 只是这荒郊野岭的,该上哪儿去找奶喝? 可若是不给孩子吃东西,饶是他们隐匿了行踪,杀手也很快就会循声找来。 没再多想,粱煜忽然持剑割破了自己的手指。 而后,放在了孩子的嘴边。 孩子一下就含住了他的手指吸允了起来。 阿萱一惊,没想到粱煜会这样做。 给孩子喂血喝,是她想都没想过的事。 可眼下,似乎也只能如此。 刚出生的孩子,食量并不大,没多一会儿就心满意足地再次睡去。 阿萱将孩子重新包裹好,看了眼粱煜受伤的手指,沉声道,“这不是办法,等赶紧离开这片林子才行。” 喂血只能解燃眉之急,最重要的还是要给孩子找到喝的奶才行! 却在这时,四周的林子里忽然传来的细微的动静。 一股嗜人的戾气将二人包裹。 粱煜一把将阿萱拉到了自己的身后,一手持剑,严阵以待。 只是,这股戾气与之前那些杀手并不一样。 阿萱眉心紧拧,低声道,“好像,不是杀手。” 的确不是。 只见,一头灰色毛发的狼从林中探出了头来。 紧接着,第二只,第三只…… 他们是被狼群包围了! 粱煜眸色暗了暗,“这群畜生定是闻着血腥味而来。” 如若是杀手,他还能与之一搏。 可遇上狼群,他却没有必胜的把握。 眼看着群狼都龇着獠牙,凶相毕露,粱煜压低了声道,“本王掩护你,你趁机带大皇子走。” 若没有大皇子,阿萱定不会听粱煜的。 可,她怀里的大皇子是大棠唯一的血脉,她必须保证他的安全,哪怕是要留粱煜一人对付狼群…… 第206章 稍稍忍忍 狼群慢慢朝着二人靠近。 包围圈越来越小,若再等下去,哪怕有粱煜殿后阿萱也逃不掉。 粱煜紧了紧手中的长剑,打算主动出击。 却在这时,林中传来一声犬吠。 “汪!” 声音嘹亮,惹得狼群都差点乱了方寸。 就见,一道黑影从林中蹿了出来,一下子就落在了阿萱的身边,周身的毛发竖起,獠牙外露,不断发出威胁的低吼声。 “阿炎!” 阿萱大惊。 她怎么都没想到居然会在这儿遇到阿炎! 也不知是不是在野外历练了一个月的缘故,阿炎的身型瞧着比之前要健壮了不少。 而最主要的是,狼群在见到阿炎之后,竟然都哼哧了起来。 那声音,听着与当初阿炎见到粱煜时一模一样。3sk. 狼群,居然惧怕阿炎! 这家伙在这一个月里,都做了什么啊? 有了阿炎的保护,狼群显然放弃了进攻,不多久便尽数退去了。 等群狼一走,阿炎才如同往常一般,对着阿萱吐着舌头,疯狂地转圈圈,时不时地还跳起来,摇着尾巴,等着阿萱的夸奖。 阿萱蹲下身子,抱着阿炎的脑袋疯狂一顿揉,“多亏了你啊!你怎么会在这儿啊!我好想你啊!” 阿炎时不时冲着阿萱叫唤一声,似乎在说它也在想她。 而后,阿炎发现了阿萱怀里的小东西。 它把鼻子凑上来,嗅了嗅,而后惊奇地看着阿萱。 “不是我的。”阿萱莫名看懂了阿炎的眼神。 听到这话,阿炎才好像放心了一样,又开始摇起尾巴来。 就听粱煜道,“此处不宜久留。” 的确,方才孩子哭过,林中若有杀手定会很快就找过来。 阿萱便又揉了揉阿炎的脑袋,“能不能带我们赶紧离开这片林子?这孩子再不喝奶就得饿死了。” “汪!” 阿炎叫唤了一声,便是迅速朝着一个方向跑去。 看样子,这一个月来,阿炎把这片林子都混熟了。 粱煜跟阿萱紧跟而上。 只是,二人都没想到,阿炎居然会带他们去了狼窝。 很显然,那群狼也没想到。 还以为阿炎是来找麻烦的,一下子全都跳了出来。 哪怕之前对阿炎表现出了害怕的样子,可这会儿,狼群却都站在一起,对着阿炎龇牙。 看着狼群那恐怖的架势,阿萱下意识咽了咽口水,低声道,“阿炎,你是不是带我来寻死了?” 熟料,粱煜却看出了不同,“他是带我们给孩子找奶的。” 闻言,阿萱一愣,却见粱煜的目光落在狼群的后方,道,“有狼崽子。” 阿萱也顺着粱煜的目光看去,果然看到几头小狼崽子在玩闹着。 有狼崽子,就证明狼群里有刚刚生产过的母狼。 就意味着,有狼奶可以喝! 可…… “要喝奶,也得它们同意啊!”阿萱的额上落下了一滴冷汗。 这些狼不把她们撕成碎片都不错了,还能给他们奶? 粱煜看向阿炎,语气很是肯定,“阿炎应该有办法。” 话音落下,便见阿炎朝着狼群冲了过去。 只是原本龇牙的群狼并未第一时间出击,反而是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 看上去,像是之前在阿炎这里吃过大亏一般。 而后,阿炎与其中一头狼相互转起了圈来,不时相互嗅嗅,最后,阿炎一个猛扑,就将那头狼扑在了地上。 但并无恶意,就好似是打闹一般。 其他的狼也没有要靠近的意思。 相反,原本挡着路的几头狼竟是纷纷往旁边退去,像是给二人让路。 “汪!”阿炎回头,冲着阿萱叫唤了一声,示意阿萱上前。 阿萱这才缓步跟了上去。 阿炎将阿萱领到了狼群占领的山洞前。 洞口,几只小狼崽围了上来,在阿萱的脚腕处不断嗅着,偶尔还会蹭一蹭。 而之前与阿炎交流的头狼已是进了山洞里。 阿萱看了过去,就见山洞里趴着一头母狼。 头狼进去后,在母狼的周围嗅着,脑袋抵了抵母狼的脑袋,倒是十分恩爱。 再然后,头狼看向阿萱,示意她进去。 山洞里没有别的狼了。 阿炎也站在洞口,没有要往里去的意思。 阿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大着胆子进了洞。 怀里的婴儿开始躁动起来,大约是之前粱煜的血已经抵不住饿了。 阿萱便小心翼翼地将孩子放在了母狼的腹部,婴儿的本能,让他很快就含住了,大口吸允。 不多久,孩子便吃饱了,再次心满意足地睡去。 而粱煜也进了山洞来,看了眼外头的群狼,道,“这里还算安全,可以休息一会儿。” 闻言,阿萱点了点头,便见粱煜靠着洞壁坐了下来。 阿萱的目光落在他腹部的伤处,不由地又皱了眉,自怀中取出了药瓶。 正是一个月前,粱煜从无相那拿来那瓶。 阿萱上前准备为粱煜上药。 只是,还不等阿萱动手,粱煜便将药瓶接了过去,“你伤得也不轻,背过身去。” 言下之意,他是要先给她治伤。 阿萱也没推脱,背过身去坐下。 粱煜微微扯开她伤处的衣衫,只是鲜血已经干涸,将衣衫与伤口连接在了一起,这样一扯,不免惹得阿萱倒抽了一口凉气。 身后,便又传来了他低沉的声音,“稍稍忍忍。” 语气,让她想起了当初陪着他上战场,受伤后,他亲自给她上药时一模一样。 回忆这东西,就是这般容易乱了人心智。 阿萱强迫自己不去想,便扯开了话题问道,“王爷觉得,此次的刺杀,会与七皇子有关吗?” 粱煜沉吟了一会儿,方道,“不像。” 七皇子的人,是以弓弩手为主,前几次交手都是如此。 可这一次虽说也有弓弩手,但箭矢与七皇子的完全不一样。 而且,杀手们个个训练有素,显然是专业的杀手组织派来的。 阿萱也点了点头,她也是一样的判断。 可若不是七皇子,还会是谁呢? “阿萱……”身后,粱煜的声音传来,却莫名染上一种浓烈的疲惫。 阿萱回眸,只见粱煜将药瓶递给了她,这才道,“本王,歇会儿……”说罢,粱煜竟是靠着洞壁,整个人都歪倒在了地上,晕了过去! 第207章 她心里的人 阿萱一惊,当即为粱煜搭脉。 却发现,粱煜晕倒的原因竟是失血过多! 可分明他腹部的伤已经被止了血啊! 难道还有别的地方? 阿萱想着,也不管其他就去脱粱煜的衣服。 外衣被退下,阿萱看着粱煜身上那大大小小的十几处外伤,心都快要跳出了嗓子眼。 他怎么伤得如此厉害? 他先前到底遇到了怎样的刺杀? 皇上被害,金羽卫死伤大半…… 他只说了这一句,她也想到了对方人数定是众多,可她怎么都没想到,粱煜伤得竟是这般重! 怪不得他的白色衣衫会被染成了血色。 思及此,阿萱不由的看向一旁的血衣。 她认出了那衣襟,并非是粱煜今早穿的那件。 倒像是,逐风的。 所以他来找她之前,特意换上了逐风的衣衫,以遮住这满身的伤。 是不想她担心,还是不想让她知道,他为了找她而不顾性命? 饶是最后晕倒之前,也说是想歇会儿,而不是撑不住了…… 全身上下,果然只有这张嘴是硬的! 阿萱眉头紧蹙,当即为粱煜处理伤口。 只是,药瓶里的药本就所剩无几,方才粱煜又要先为她上药,这会儿剩下的,根本不够为粱煜医治! 怎么办? 无助之下,阿萱只能冲着阿炎唤道,“阿炎!我需要伤药!” 阿炎站在洞外,好似是听懂了,立刻转身离去。 阿萱听人说过,动物会自己找药给自己医治。 那,阿炎说不定真的能找到止血的草药来。 约莫一炷香之后,阿萱回来了,嘴里叼着几株草药,竟是三七! 阿萱甚是激动地揉了揉阿炎的脑袋,“你太棒了!” 没有阿炎,今日她跟粱煜都得死在这林子里! 有了草药,加上阿萱针灸的功夫,粱煜身上的伤很快就都止住了血。 只是,他还是一直昏睡着。 阿萱知道他没有那么快醒,加上外头的天色也不早了,今晚恐怕是得在这山洞里过上一晚。 不过,这毕竟是‘人家’的地方。 阿萱看向之前那头狼,道,“恐怕今天得叨扰你们一晚上。” 也不知道那头狼听懂了没有,反正它走出了山洞。 不多久,几只小狼崽子进来争先恐后地喝起了奶来,而后围在阿萱的身边闹来闹去。 累了就趴在阿萱的身边睡着了。 母狼也闭上了眼,被周围的气氛所感染,阿萱好似也有了些许睡意,抱着孩子也沉沉睡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听到一阵婴儿的啼哭声传来。 她猛地惊醒,就发现头狼正叼着哭闹的婴儿朝着母狼走去。 婴儿被放在了母狼的怀里,又是一通畅饮。 这狼,居然在帮她照顾孩子! 阿萱松了一口气,转头看向洞外,只见外头的天色已是暗了下来,而粱煜跟阿炎都不知去了何处。 几头狼崽子压在她身上睡着,有些重。 阿萱稍稍动了动,狼崽子们丝毫没有醒来的架势,以至于她也放弃了起身的念头。 许是天快黑的缘故,山洞里多了几头在休息的狼。 它们似乎已经适应了阿萱的存在,对于阿萱惹来的动静并没有表示多大的关注。 没多久,洞外倒是传来的动静。 是阿炎跟粱煜。 只见阿炎嘴里叼着一只野兔,而粱煜手里还拎着两只兔子跟一只山鸡。 所以,这一人一狗,方才是打猎去了? 阿炎将嘴里的兔子放到了喂奶的母狼嘴边,而粱煜也将猎物丢给了狼群。 而后,从怀里取了一捧野果子,坐到了阿萱的身边,“林中怕是还有杀手,今晚先应付一下。” 虽有猎物,却不敢点火烤肉,否则很可能就会将那群杀手引来。 阿萱点了点头,接过粱煜递来的野果,咬了一口。 酸酸的,涩涩的,不好吃,但勉强能果腹。 几头狼分食着猎物,有些小吵闹。 阿萱身上的狼崽子们也被吵醒了,纷纷跑到母狼旁找奶喝。 小皇子倒是喝饱了。 粱煜上前将他抱起。 姿势有些僵硬。 他从未抱过这样小的孩子,脑袋还没有他的拳头大,小胳膊小腿,好似一不留意就会被他弄死了一样。 看着粱煜如此别扭的样子,阿萱忍不住笑出了声,“给我吧。” 于是,粱煜以无比僵硬的姿势,将孩子交给了阿萱。 直到孩子脱离了他的双手,他方才松了一口气,在阿萱的身边坐下。 夜色渐浓。 群狼吃过了猎物之后都安静了下来,有的进了洞,有的守在洞外。 阿炎也倚着阿萱趴了下来,脑袋靠在阿萱的腿上,沉沉睡去。 不多一会儿,山洞里醒着的,好似就只有阿萱跟粱煜了。 霜白的月光透过枝叶照进洞内,斑驳透着寒意。 夜风拂来,阿萱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也将孩子抱得更紧了些。 这孩子刚出生,可不能着了凉,否则染上风寒可就麻烦了。 正想着,一双坚实的臂膀将她搂进了怀里。23sk. 阿萱知道,这个怀抱并不代表任何情感,只是相互取暖而已。 可心口还是不由自主地一跳。 头顶传来他清冷的声音,“睡吧,明日一早还要赶路。” 他们不可能一直生活在这个洞里。 孩子也不能一直靠着狼奶过活。 可,不知是不是白日里被追杀的缘故,夜里,阿萱发了梦魇。 粱煜是被那一声声低低的哭声所惊醒的。 一睁开,便见自己怀里的人儿闭着眼,哭得泪流满面,口中不停地呢喃着什么。 他听了好一会儿方才听明白。 她在问,“为什么骗我?为什么不要我?” 粱煜猛然想起那次阿萱喝醉了酒后,也是这样哭着问他,为什么不要她。 可,他却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究竟何曾丢下过她。 还是说,她一直想问的人就不是他? 那会是谁呢? 她心里的人,究竟会是谁呢? 心中莫名烦闷,可此时此刻,他也只能抬手替她拭去了脸上的泪痕,将她紧紧搂在怀里,一遍又一遍的低声安抚着,“没事了,没事了……” 阿萱在粱煜的安抚中渐渐稳定了下来,可粱煜却全然没了睡意。 视线落在山洞外的月色上,静静地发着呆。 直到…… 几抹黑色的身影落在洞外,对着粱煜行了礼。 第208章 有没有奶 翌日。 天不过刚刚亮,阿萱跟粱煜便都醒了。 让孩子在母狼那吃了个饱,二人便离开了山洞,一路往西。 可,直到走得孩子再次饿哭了,二人都还未能走出林子。 阿萱抱着婴儿柔声哄着,心中却甚是焦急。 经过了一夜,林中还有没有杀手她不知道,只知道,若不能尽快下山,这孩子怕是哭都要哭死去了。 就在这时,林中有了动静。 阿炎瞬间警惕起来,冲着有动静的地方发出低吼声。 粱煜也将阿萱拉到了自己的身后护着,看着那一方草木晃动,眉心紧拧。 却见,一名背着弓箭的男子拨开草木而来,在见二人之时不由得一愣,而后警惕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阿萱打量了这男子一眼。 看他的穿着,应该是个靠打猎为生的猎人。 粱煜也看出来了,当即对着那猎人行了一礼,“在下乃是京中富商,路遇此地时遭了劫匪。” 这可以很好的解释他们身上华贵的衣裳以及那些刀伤。 闻言,那猎人的目光落在阿萱的怀里。 孩子还在哭,阿萱忙道,“孩子这是饿了。” 那猎人仍是警觉打量着二人,只是孩子的哭声响亮又可怜,搅得人心中慌乱。 终于,猎人道,“你们跟我来。”说罢,便是在前头带路。 这猎人一看就是很熟悉这片林子,没多久便将二人带出了山。 山下是一个村子。 猎人一边走一边指着一间土屋,道,“那是黄家村,我叫黄大牛,是村里的猎户,平日就与我娘二人相依为命。”说着,便是快步朝着那屋子跑去,进了院门就喊,“娘!今早熬的米汤还有吗?” 阿萱跟粱煜也跟着进了屋,就见那猎人正跟一位老妇人说着什么。 老妇人面露惊诧之色,看向粱煜跟阿萱,直到听到孩子的哭声方才反应过来,连忙招呼着二人往里走,“来,快来坐!厨房里头还有些米汤,我这就去端来!” 阿萱跟粱煜这才坐下,目光打量着屋内。 屋内的桌椅都很是老旧了,简朴,但却被收拾得很干净。 看得出来,这一家子过得并不富裕。 老妇人自厨房端来了三碗米汤,还有几样小菜。 说起话来时,面上染着几分窘迫,“家里只有这些现成的吃的,二位先填填肚子……” 粱煜起身,从老妇人的手中接过,而后从腰间摸出了一小锭银子递给老妇人。 “在下这儿还有些银两……” 熟料,他话还未说完,老妇人便推拒起来,“这,这不需要,我这三碗米汤,哪里值这些银子!” 却听阿萱道,“今日若不是大牛哥,我们怕是还未曾出山,这锭银子您拿着,就当是为我们买些伤药的钱。” 黄大娘闻言,这才将银子接过。 可这银子除却买伤药,剩下的都够她跟她儿子一年的口粮了。 她依旧觉得受之有愧,便上前从阿萱的怀里抱过孩子,道,“我来喂孩子,你们吃。” 就在这时,黄大牛从另一间屋子里走了出来,手上拿着两套衣裳。 冲着阿萱笑道,“我娘从前在大户人家里做过,照顾孩子她很有一手。放心。” 说着,又看向粱煜,“这儿有两套衣裳,是我跟我娘的,料子自是比不得你们穿的,不过你们的都破成了那样,一会儿还是换了吧!” 那满身的血迹,饶是他这猎户一开始都被吓了一跳,若是被村里人看见,指不定会吓成什么样子。 粱煜道了声谢,阿萱喝着米汤,也是一脸满足。 一旁,黄大娘给孩子喂着米汤,看着孩子脏兮兮的小脸,忍不住问道,“这孩子,像是刚出生没几天啊!瞧瞧这小嘴,都饿成什么样子!” 说罢,又忍不住看向阿萱,眼底泛着几分同情,“你没奶啊?” “咳咳,咳咳咳……”阿萱被呛到了。 粱煜抬手,一边轻抚着阿萱的背,一边对着黄大娘道,“我娘子原本是下个月才生,谁知路遇劫匪,惊吓之下便生下了孩子,也许是因着惊吓的缘故,一直都没有奶。” “……”阿萱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粱煜。 什么叫‘我娘子’? 说得这孩子是她生的一样! 可粱煜脸不红,心不跳,一番说辞说得黄大娘感慨连连,看着阿萱道,“那你岂不是还在月子中?这可不行!你赶紧进屋去躺着!这女人坐月子最是要紧了,你这样一路奔波,还不知是怎么伤身子!” 黄大娘真把这孩子当成是阿萱生的了。 对于阿萱没奶这件事,也表现得极为同情。 孩子喝了米汤就安稳睡下。 黄大娘便又烧了水,不顾阿萱的推脱,帮她擦洗身子。 看着阿萱身上的伤,黄大娘忍不住掉了眼泪,“天可怜见的,那些劫匪下手怎么这么狠!” 阿萱从前受过的伤,都会用祛疤膏,是以如今身上并无别的伤痕。 倒也没有惹来黄大娘的疑心。 黄大娘帮着阿萱洗完,便让她上床去躺着,又把孩子放在了床边陪着她,这才道,“你好好休息,放心,有大娘在,保管你有奶!” 说罢,黄大娘便出了门去。 只留下阿萱躺在床上,一言难尽。 也不知过了多久,黄大娘端了一碗鸡汤进了来,对着阿萱道,“来,快趁热喝了,这女人啊,只要自己吃喝得好,才能有奶喂孩子呢!” “……”阿萱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她想告诉黄大娘,别说是鸡汤,今日就是凤凰汤给她喝了,她也不可能有奶喂给孩子的! 可,她不能说。 她只能含泪,喝了两大碗。 粱煜对外宣称他们二人是夫妻,所以入了夜,黄大娘就将粱煜推进了屋来。 四目相对,二人的眼底都泛起几分窘迫。 好在,黄大娘又送来了一床被褥。 粱煜便将那床被褥铺在了地上。 熄了灯,二人就这么躺着,好一会儿,方才听粱煜开了口,“本王明日与大牛一块儿去趟镇子,买些伤药回来,顺道打听一下京内的事。” 阿萱淡淡应了一声,脑海中想到了昨日出现在洞外的那几个人影。 但,她终究没有问出口。 第209章 阿萱不信本王? 翌日,阿萱是被屋外的说笑声吵醒的。 推开房门,就见堂屋内围坐着两名妇人,其中一人手中抱着孩子,而黄大娘也正抱着小皇子与妇人们坐在一起。 见到阿萱,几人的说笑声霎时便停了。 黄大娘更是抱着孩子走了过来,眉心紧蹙,“哎呀!你起来做什么!还不赶紧回屋去躺着!哪有人生了孩子,还这样随意下床走动的。” 阿萱昨个儿下午就开始被强迫着躺下,这会儿实在是不想躺了,便道,“大娘,我没事,我躺得身子都僵了,让我走走吧!” 黄大娘似是不允,可一旁的妇人却道,“小丫头身子骨好,走走也无妨,咱们将房门关了,别让她吹着风就好。” 闻言,黄大娘这才点了点头,去了一旁将房门关好,这才拉着阿萱坐下,给阿萱介绍道,“这是隔壁铁柱的媳妇儿,这是翠花婶,铁柱媳妇儿也是刚出月子,我跟她说好了,你来奶之前,就让孩子先在她那喂着。” “……”阿萱想,那可能孩子得在铁柱媳妇儿那喂好久了。 当下便是冲着铁柱媳妇儿一脸感激,“谢谢你了。” 铁柱媳妇儿生得憨厚,笑道,“这有什么的,我每日都多得往外挤,有你家这小子,正好帮了我大忙呢!” 阿萱并未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妥。 可黄大娘却是拍了拍阿萱的肩膀,语重心长,“没事儿,你是受了惊吓的缘故,别放在心上。” 翠花婶儿也跟着道,“是啊,你黄大娘给人下奶最是有一手,你在她这儿住几日一定没问题的!” 对此,阿萱只能干笑两声。 晌午的时候,粱煜跟黄大牛回来了。 昨个儿粱煜回屋时光线太暗,阿萱并未看清楚,这会儿却是看得仔仔细细的。 虽说黄大牛的身型也算高大了,可粱煜穿着他的衣服,手腕裤腿处还是小了一截。 只是那不合身的衣物穿着,竟也未能减少半分他那浑然天成的贵气。 用黄大娘的话来说,就是金子裹了大粪也还是金子。 二人从镇子上带回来许多东西。 除却伤药之外,大多都是吃的。 米面,鸡鸭鱼肉,都是百姓家中逢年过节才会买的。 黄大娘看得直心疼,可粱煜说这些都是为了阿萱买的,黄大娘便也不好说什么了。 只想着,破船还有三千钉,他们富贵人家落了难,日子也过得比他们寻常人家要好。 村里来了外人,村民们自然也都来看热闹。 黄家村的村长也来了,却被粱煜拉到了一边。 也不知二人聊了什么,总归后来村长很是放心的走了,临走前还交代黄大娘定是要好好照顾阿萱跟粱煜。 黄大娘连声应着,将孩子交给阿萱,便去处理粱煜买回来的那些鸡鸭鱼肉。 粱煜这才进了屋来,对着铁柱媳妇儿跟翠花婶子道,“二位也留下吃口便饭吧!” 闻言,铁柱媳妇儿跟翠花婶都是面露喜色,却道,“这,这怎么好意思呢!” 可说话间,还是忍不住咽了口水。 那些鸡鸭鱼肉的,她们可好久没吃过了。 “只是便饭而已。”粱煜说着,便上前扶起阿萱往屋里走去。 直到将房门关上,阿萱的目光才落在粱煜的腰间,“爷,您把剑卖了?” 粱煜恩了一声,这才道,“我们寄人篱下,总不能再给人添麻烦,黄家村民风淳朴,我们得黄大牛所救,总要回报一二才是。” 而最直接的回报,就是银两了。 但银子昨日给过了,今日再给,黄大娘定不肯要,倒不如买些米面吃食回来,借口给阿萱补身子,黄大娘才不会拒绝。 阿萱明白粱煜的意思,但…… “王爷的剑乃是上品,出现在这样偏远的小镇子里,只怕很快就会惹来注意。” 如今朝堂上的形势还不明确,若是被恶人当了道,那他们的行踪也很快就会被知晓。 粱煜淡淡应了声,“此地偏远,京城的事尚未传到镇子上来,暂时不会有事。更何况,就算消息传出去,本王的人也会先一步寻来。” 他说得很是肯定,阿萱却不由地抬眸看了他一眼。 却依旧没有提及山洞外的事。 但粱煜却察觉到了阿萱这个眼神的异样,眉尾不禁微微一挑,“怎么,阿萱是不信本王?” 阿萱不答反问,“那王爷有什么瞒着我吗?” 四目相对,粱煜的眸色沉如深潭,叫人看不清任何情绪。 他摇了摇头,“阿萱觉得,本王瞒着什么?” 阿萱深深看了粱煜一眼,而后低头看着自己怀里的小皇子,淡淡应道,“没有。” 看着阿萱低头不语的样子,粱煜便也没再说什么。 却是转身去了一旁,脱下了自己的衣裳,露出那满身的刀伤。 先前阿萱给他上了药,他的伤势倒是好了些。 只是今日去了镇子里一趟,又搬回了这么多东西,身上的伤难免有裂开的。 看着粱煜艰难地给自己的肩膀上药,阿萱眉心沉了沉,终于还是将小皇子放在了床上,而后上前,从粱煜手中接过伤药,“我来吧。” 粱煜没有拒绝。 她的指尖染着一丝凉意,碰触着他的伤口,勾起一片颤栗。 四周静逸,唯有二人的呼吸声在屋中弥漫开来。 她给他上药,曾是那么平常的事,可如今,竟是让两个人心底都隐隐有些异样。 背上的伤上完药,阿萱便又转到粱煜的面前,为他腹部的伤上药。 比起背后,他腹部的伤倒是好得多,毕竟先前阿萱为他上的药是无相给的。 她专心涂着,指尖在他的腹部打着转,却不知为何,粱煜突然握住了她的手,沉声道,“可以了。” 她诧异抬头,看向粱煜,只见他的脸色泛着几分红。 连着呼吸都好似有些急促。 “爷,不舒服?”她问。 却见粱煜的眸子微微一沉,“装傻?” 看着他的神色,阿萱方才好似想到了什么,猛地收回了手,往后退了两步,神色透着慌张,“我,我去看看孩子。” 说着,就要往屋外去。 却是被粱煜一把抓了回来。 她一时不稳,整个人都撞进了他的怀里,却见他嘴角竟是勾着一抹隐隐的笑意,“孩子就在屋里,你要上哪儿看?” 第210章 话说早了 距离太近,他的呼吸也太过炙热,阿萱心口难免有些发慌。 但她还是推开了粱煜,后退了两步,“爷,自重。” 粱煜却是靠近了些,“是本王不自重,还是你自己乱了?” 那裸露的身躯靠近,阿萱别过了脸去,“会乱是因为我知廉耻。” 试问哪个女子见到男人这样精壮的身躯裸露着靠近,不会有一丝乱的? 粱煜眸色一沉,“你说我不知廉耻?” 阿萱依旧别着脸,“爷自己说的。” 粱煜眸心更紧,正欲说什么,门外却响起了敲门声。 是黄大娘,“萱丫头,饭好了。” 闻言,阿萱忙是开了门钻了出去。 黄大娘一愣,不明白阿萱为何这般匆忙,可看到粱煜那赤裸的上半身,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眉头不由得微微拧起。 吃过饭,黄大牛便去了地里做活。 阿萱要帮黄大娘收拾,却被黄大娘拒绝了,“你还在坐月子,碰不得冷水,就是不回屋躺着,也不能出来吹风啊!” 一边说着,一边将阿萱往屋里赶。 阿萱无奈,只得进了屋,可外头却又传来了黄大娘的声音。 “梁公子。”黄大娘叫得客气,语气却不善,“不是做大娘的说你,只是你也该心疼心疼你家媳妇儿,她正坐月子,身上又有刀伤,你怎能不顾她的身体,做那种事呢?” “……” 阿萱整个人僵在了屋里。 黄大娘这分明是误会了呀! 下意识地转头,透过半开的门缝看出去,就见粱煜脸颊绯红一片,却是恭恭敬敬地对着黄大娘行了礼,“大娘教训得是。” 黄大娘觉得自己说中了,便更有底气了,“大娘看你这岁数,大了那丫头不少吧?这是你第几房了?你们富人家,就喜欢三妻四妾,可是做人呐,还是得一心一意的好。看在那丫头拼了命都给你生下儿子的份上,你可得好好对人家!” 素来高高在上,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的镇远王,这会儿却是低着头,安安静静地听着黄大娘的‘教诲’,甚是乖巧。 这场景瞧着,甚是可笑,阿萱忍不住笑出了声。23sk. 粱煜听到声音侧眸看了过来,黑沉的眼神染着几分警告。 阿萱识相地转开了头去,但,并不妨碍她笑。 在村里的日子过得飞快。 黄大牛是猎人,阿炎便日日跟着黄大牛上山打猎,有了阿炎的帮助,黄大牛每日都是大丰收,以至于阿萱也顿顿都吃肉。 加上黄大娘刻意的喂养,半个月下来,阿萱整个人都胖了一圈。 想当然的,没有奶。 黄大娘有些怀疑自己的水准了,在喂了阿萱一碗野鸡后,忍不住问,“丫头,你这,是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黄大娘所指的当然是阿萱的胸部。 阿萱摇头。 黄大娘很挫败,“这都半个月了,怎么一点起色都没有?” 粱煜适时开口,“所以,我想带她去镇子里找大夫瞧瞧。” 半个月了,镇子里不知有没有关于京城的消息了。 黄大娘点了点头,“也好,你们明日一早就去。早去早回,孩子我看着,你们放心就是。” 有了黄大娘这句话,阿萱跟粱煜第二日一大早就出发去了镇子里。 镇子并不算繁华,今个儿也不是什么赶集的日子,街上的行人并不算多。 二人就在官府附近的一间茶馆内坐下,想着若是有什么消息,官府定是第一时间有反应的。 知道坐到快下午,府衙的门突然被打开,一群官兵跑了出来,在府衙外的告示栏上贴了什么。 等官兵重新回了府衙,阿萱跟粱煜才离开茶馆,与其余看热闹的百姓一起围在了告示栏前。 是两张通缉令。 通缉人,正是阿萱跟粱煜! 看着那上头的画像,阿萱心头不禁猛然一跳。 这通缉令上竟说她与粱煜是谋害皇上的真凶! “唉!镇远王手握重兵,我早说他有异心!”有百姓叹道。 “听闻这女人原先是镇远王身边的人,后来得皇上赏识成了金羽卫统领,没想到竟是同镇远王联手,谋害了皇上!” 旁人纷纷附和,将粱煜跟阿萱恶狠狠地骂了一遍。 阿萱跟粱煜不禁相互看了一眼,慢慢退出了人群。 通缉令才刚刚张贴,这镇子里的人大多数都还不认得他们,他们还是得尽快回村子里去再做打算。 可,刚退出人群,阿萱便不小心踩到一人的脚。 只听一道娇呼声响起,阿萱忙是回头跟人道歉,却在看到那人时愣住了。 是前户部尚书,卢家的那位姑娘! 与她有过节的那位! 很显然,卢姑娘也一眼就认出了阿萱,当即瞪大了眼睛,惊得说不出话来。 就听一旁的锦衣男子喝道,“你是怎么回事?没长眼吗?踩到欢欢姑娘了,还不道歉?” 阿萱这才回过神来,忙低下头,道,“抱歉,我没看见。” “你踩了我,一句抱歉就完了?你可知我如今是欢玉坊的头牌,一舞值千金,你踩了我的脚,害我今日不能再跳舞,你赔得起吗!” 一旁,粱煜沉眉开口,“欢欢姑娘息怒,一切都是内子的错。” “内子?”欢欢姑娘既然认出了阿萱,自然也认出了粱煜。 她没想到,堂堂镇远王居然会喊阿萱做内子。 但,她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通缉令上,很快就明白了。 当下便是冷哼了一声,“我说过,我一舞值千金,不是你一句抱歉就可以了事的!” 她说着,便是挽住一旁锦衣男子的胳膊,撒娇道,“张公子,今日是你非要拉着欢欢出来的,你定要给欢欢做主才行!” 那位张公子自是受不了美人的娇气,连声应着,“好好好,你说,要如何处置他们!” “我要将他们抓回欢玉坊去严刑拷打,打到我满意为止!” “好,都依你。”张公子一声令下,衙门内居然就跑出来了一对官兵,对着那张公子行了礼,“少爷,有何吩咐。” 张公子对着阿萱跟粱煜一指,“把他们抓回欢玉坊去,交给欢欢姑娘处置!” “是!” 官兵们齐声应道,上前就要将阿萱跟粱煜抓了起来。 阿萱眉心紧蹙,倒是可以动手逃脱,可,若是逃了,必然会惹得官兵追捕,到时只怕还会连累了黄家村。 无奈,二人只能任由那群官兵押着,去了欢玉坊。 他们被关进了欢玉坊的柴房里。 柴房的门被山了锁,阿萱忍不住叹息了一声,“我害得卢尚书被抄家流放,这卢姑娘定不会放过我。” 她还记得当初卢姑娘说过,天道好轮回。 她信誓旦旦地说不会轮回到一个教坊司的女人手里。 看来,话说早了。 第211章 大胆逆贼 粱煜坐在一旁的柴堆上,饶是如今这般落魄的环境也难掩那一身的贵气。 他看了阿萱一眼,声音淡淡,“不急,且看她想如何。” 正说着,柴房的门被打开,一身锦衣长裙的卢姑娘走了进来。 高傲的双眸瞥了柴房中的二人一眼,一脸嫌弃地拿着帕子捂住了鼻子。 一旁,有小厮模样的人点头哈腰着,“欢欢姑娘,这就是张公子抓来的人。” “我知道了,你退下吧!”卢姑娘冷漠地开口,可那小厮却是一脸为难,“这,张公子吩咐小的要保护欢欢姑娘的安全……” 话未说完,卢姑娘便是冲着那小厮瞪了一眼,“你不听我吩咐,那留着你也没什么用了。” 闻言,那小厮忙是点头哈腰地赔罪,“欢欢姑娘息怒,小的这就走。” 待那小厮走后,卢姑娘方才进了柴房。 眸间染着几分冷意,看向阿萱,“萱统领,好久不见啊,没想到不过一个月而已,你就落在我手里了。” 阿萱冷着脸,并未搭腔。 卢姑娘便是冷哼了一声,转身关上了柴房的门。 而后,扑通一声,竟是跪下了。 “民女见过王爷,见过萱统领。” 这巨大的反差让阿萱跟粱煜皆是一愣。 粱煜眉心微拧,看向那卢姑娘,“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卢姑娘这才抬眸,看向二人,“京内的事儿,我在教坊司时就已经听说了,如今朝廷大乱,外头又有了二位的通缉令,所以我想着,让二位跟我回欢玉坊才是最安全的!” 闻言,阿萱不由得与粱煜对视了一眼,这才看向那卢姑娘,“你不恨我?” 卢姑娘不知何故,红了眼眶,“一开始确实是恨死了萱统领,可,在教坊司这段日子,见了太多姑娘被迫卖身,我才知道自己是受了萱统领庇护的,萱统领说得对,卢家被抄家是因我爹犯了罪孽,与萱统领无关,我不该恨萱统领的。” 教坊司里的女人,只要不是某项技艺特别超群,就容易被塞到男人的床上去。 当初,她也是害怕被拉去陪男人才会拼了命地逃跑。 可后来回了教坊司,非但没被惩处,甚至教坊司的妈妈特意下了令,只说卢家的女儿都不需要去陪男人。 一开始,她并不在意,可当身边的人一个又一个被拉去男人的屋里,一个又一个哭红了眼回来,她方才明白,她受了阿萱多大的恩惠。 所以,她如今一点都不恨阿萱,甚至对于阿萱,还染着几分感激。 面对卢姑娘的感激,阿萱有些无所适从。 便只上前,将卢姑娘抚了起来,“起身再说。” 就听粱煜问道,“那接下来要如何?” 卢姑娘没回答,只问二人,“两位可要回京?” 粱煜眸色一凛,“你有办法?” 卢姑娘点了点头,“欢玉坊隶属教坊司之下,我不过是奉命来此半个月,明日就可回京。” 所以,她可以带着阿萱跟粱煜一起回去。 有教坊司做掩护,他们的确是能安全回京。 可,小皇子怎么办? 阿萱面露难色,见状,卢姑娘不由得问道,“怎么,萱统领可是还有什么顾虑?” 阿萱摇了摇头,“没有。” 关于小皇子的事,她觉得还是暂时保密的好。 卢姑娘点了点头,“那我这就去安排,二位明日随我一起走就行!” 她说着,便是转身开了门。 正欲离去,却见那张公子带着一队官兵大步而来。 卢姑娘脸色微变,却很快扬起笑意,朝着张公子迎去,“张公子怎么来了?不是要去忙公务吗?” 在这样的小城镇里,卢姑娘的姿色与气质都算是上上品,所以这张公子对卢姑娘也很是喜爱,每每相见,都恨不得将人搂进怀里疼。 可这会儿,张公子却是推开了卢姑娘,一双眸子望向柴房,“逆贼,还不出来受死!” 柴房里,阿萱同粱煜都不由得面色微沉。 卢姑娘也是心头一惊,却是娇滴滴地凑到了张公子的身边,“张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那二人如何就成了逆贼了?” 面对美人儿,张公子到底还是狠不下心来,一把搂过卢姑娘,笑道,“欢欢姑娘有所不知,今日踩了缓缓姑娘脚的那二人,其实就是当今的镇远王还有金羽卫的统领,那二人谋害皇上,已是被皇榜缉拿!” 闻言,卢姑娘笑出了声来,“哈哈哈,张公子定是误会了,奴家从前是见过镇远王同萱统领的,那二人只是长得像,但,根本不是张公子要找的人。” “哦?”张公子眉尾微挑,“当真不是?” “自然不是。”卢姑娘笑得娇媚,“张公子忘了?奴家从前是户部尚书家的女儿,见过镇远王数次,那可是如谪仙一般的人物,你再看看他,就是个傻大个儿,连张公子的一根脚指头都比不上,又如何会是堂堂的镇远王呢?” “是啊!欢欢姑娘可是卢尚书之女啊!”那张公子说着,伸手抚上了卢姑娘的脸颊,可下一瞬,眸色一凛,用力捏住了卢姑娘的下巴,“所以,欢欢姑娘这是与镇远王有私情,才这般庇护着?” 闻言,欢欢姑娘大惊,眸中满是惊骇之色,“张,张公子说什么?奴家听不明白!” 张公子没再同卢姑娘废话,一把将人推在了地上,随即一把长剑抵住了欢欢姑娘的喉头,而后看向柴房内,“王爷,这贱人如此护着你,你难道是要眼睁睁地看着她死不成?” 换做平日,这种时候阿萱随手拾一根柴火便能杀了那张公子。 可,如今罪名太大,若真动手,牵连甚广,说不定整个黄家村都会因为他们遭难。 所以,这身份,二人不能认。 深吸了一口气,阿萱方才从柴房内走了出来,看向那张公子,眉宇间透着几分楚楚可怜。 “大人,我们真不是你说的什么王爷统领,还请大人明鉴!” 张大人冷哼,将两张通缉的画像展在阿萱面前,“这画上的人,可是与你们有七八分相似的。” 第212章 我从未怀疑过王爷 身为金羽卫统领,自该是一副威武之姿,可眼下阿萱不能是金羽卫统领,所以,她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柔弱可欺,“张公子也说,只是相似而已。” 许是,她的姿态太过柔弱了。 那一身简朴的衣装,配上那可怜的模样,活脱脱一个娇柔已婚妇人的形象,只让那位沉迷于女色的张公子心口一动。 “当真不是你?” 阿萱摇了摇头,“真的不是我。” 张公子收起了长剑,眼中透着几分欢喜,朝着阿萱走了过来,“那,你要如何证明?” 一看那张公子满脸猥琐的样子,阿萱便知他心里在想什么。 心下泛起几分恶心,面上却是并未表露,只问道,“张公子想要我等如何证明?” 看着阿萱那柔柔弱弱的模样,张公子心里已经起了坏心思。 他冷声喝道,“听闻,镇远王同金羽卫统领都是武艺不凡之辈,倘若,你们能挨我的人一百鞭,我就信你们不是我要找的人。” 这个混蛋! 阿萱眸间泛起几分冷意,却依旧是那副柔弱的模样,“一百鞭……张公子岂不是要了我的命了。” 此时,张公子已经行至阿萱的面前,伸手勾起了阿萱下巴,笑得猥琐,“是啊,姑娘生得柔弱,一百鞭子,岂不真是会要了姑娘的命嘛!” 话音落下,张公子忽然一声痛呼。 只见,粱煜一把捏住了张公子的手腕,力道之大,仿佛随时都会将其捏断了一般。 那张公子痛得连连呼喊,“放,放手!啊!给小爷放手!” 官兵们也齐齐冲了上来,拿着长剑对准了粱煜,“还不放手!是不是不要命了!” 粱煜眸色微冷,身上一股阴戾之气将要爆发。 却被阿萱拦住了,“夫君,不可如此。” 她一声‘夫君’,令得粱煜浑身一颤。 哪怕这段时间来,二人在黄家村都是以夫妻的名头住着,阿萱也不曾这样唤过他。 所以,就算知道她此刻是为了蒙骗那姓张的才会这样唤他,他也莫名觉得心口跳动得厉害。 手下也自然松了力道。 张公子挣脱开了束缚,忙是后退了两步,“你,你居然敢对本公子动手!力道这么大,你还说你不是逆贼!” 阿萱将粱煜拦在了身后,冲着张公子道,“大人,我夫君只是力道大了些而已,并不会武艺,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今日小爷我说他是他就是!”张公子一声厉喝,当即就要下令捉拿粱煜,却听粱煜沉声问道,“是我鲁莽,不知张公子如何才能消气。” 此话一出,阿萱心头不由得一跳。 粱煜何曾给旁人认过错? 而那张公子却是一脸小人得志的模样,冲着粱煜冷哼道,“想要小爷消气?来,从小爷裆下跨过去!” 那张公子说着,便是两腿一跨,冲着粱煜甚是嚣张地仰着头。 粱煜眸色微冷,连阿萱的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 卢姑娘见状不妙,忙又凑到了那张公子的面前,道,“张公子,你何必同一个乡野村夫置气?平白坏了心情!倒不如与我一同赴温柔乡……” 言下之意,竟是要陪这个张公子睡觉! 想当初,为了不陪男人睡,这卢姑娘不惜磕头求她,如今却…… 阿萱心头更是冷了几分,眼见着那张公子色字当头,满脸欢喜,阿萱开了口,“一个娼妓,千人枕万人尝的,张公子不嫌恶心?” 闻言,那卢姑娘的脸色明显一僵,而张公子也不由得来了兴致,“哦?那你的意思是?” “张公子若是看得上我,我今日就跟张公子走,只希望,张公子能大人大量,放了我夫君。” 这张公子整日花天酒地,什么样的姑娘都玩过,就是没有玩过别人的妻子。 这是怎样的一种刺激? 当下,便是淫笑道,“能不能看得上,自然还得本公子验过才是。” 真是恶心。 阿萱心中一股恶寒,面上却是露出娇羞的笑,“张公子要如何验?” “嘿嘿嘿。自然是找间屋子,咱们好好验验。” “好啊!”阿萱欣然应下,便是朝着张公子走去。 粱煜看着阿萱,眸色微冷。 就在这时,一群黑衣人从天而降,伴随着一阵寒光闪现,院子里的官兵们甚至都还没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便已经死在了那群黑衣人的剑下。 而后其中一名黑衣人上前来,对着粱煜行了礼,“属下来迟,还望王爷恕罪。” 粱煜并未出声,倒是一旁的阿萱忍不住冷笑一声,“王爷舍得将人叫出来了?” 粱煜眉心微拧,似乎有些不明白阿萱是如何知道他还有人的。 就听阿萱道,“那日山洞外,我都看见了。” 闻言,粱煜这才恍然大悟,“既如此,为何这半个月来不问本王?” “问?怎么问?”阿萱眉尾微挑,“是问王爷为何怀疑我是主谋,还是问王爷准备何时动手杀了我?” 语气淡淡,却是透着一股子的心凉。 粱煜心口一滞,下意识地想要解释,“你救过七皇子,此次……” “王爷,我从未怀疑过你。”阿萱打断了粱煜的话。 她看着他,嘴角微扬,眸光闪烁,却是透着满满的心寒,“哪怕见到山洞外的黑衣人,我也从未怀疑过你。” 因为,她了解他,相信他。 但很显然,他并不信她。 他觉得,她是一个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祸国殃民的人! 呵,可笑! 这半个月来,她其实一直在等,等他亲口与她说明情况,可偏偏是要到今日这样进退两难的境地,他才会坦白。 粱煜觉得,自己没错。 救了七皇子的人是她,他会怀疑她与七皇子勾结,策划了猎场的刺杀也很合理。 可这会儿,看着她的眼神,他却忽然觉得,自己竟是错得离谱。 张了张嘴,想要什么。 却是被阿萱打断了,“此处不宜久留,我们得赶紧离开这儿!” 终究,粱煜还是什么都没说,淡淡应了声,“恩。” 众人这才离开欢玉坊,朝着黄家村而去。 可,刚进村子,粱煜跟阿萱便发现了异样。 这个点,村子里应该是炊烟袅袅才对,可这会儿,村子竟是安静得出奇! “出事了!” 第213章 屠村 粱煜的人率先进了村子,很快就出来禀报,“王爷,村子被屠,无一活口!” 短短的一句话,却让阿萱整个人好似被抽干了血液一般。 蚀骨的寒意袭遍全身。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地就朝着村子的右边跑去。 一路上,鲜血刺痛了她的眼睛。 那群畜生,竟是连村子里的孩童都没放过! 直到冲进黄大娘的家,看到躺在地上的黄大娘,阿萱整个人的身子都不由得颤抖了起来,几名冲了上去,“大娘!” 黄大娘还有一丝气息。 听到阿萱的呼唤,她缓缓睁开眼,而后抬手,指向了隔壁。 似乎还想说什么的,可黄大娘张了张嘴,一个声音都没有发出来便彻底咽了气。 “大娘!”阿萱厉声唤着,但这一回,黄大娘却再也没有任何反应。 粱煜也在这时进了屋来,看到黄大娘的尸体,猛然一愣,随即便是冲进了另一间屋子。3sk. 看着空空如也的床,粱煜眸色一凛,“孩子不见了!” 阿萱这才从悲恸中回过神来,想到黄大娘临死前指了指隔壁,她便立刻又冲到了隔壁铁柱家。 自然也没找到活口。 铁柱跟铁柱媳妇儿都倒在地上,而一旁的摇篮也已经被鲜血染成了红色。 铁柱家那个不过两个月的婴儿,也没了…… 看到这一幕,连粱煜的身体都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却见阿萱猛地转身过来,一把扯住了他的衣襟,“我不会放过她的!等我回京,我定要扒了她的皮!” 粱煜知道,阿萱说的是紫瑜。 村民们大多都是被一击毙命,这说明前来屠村的人是专业的杀手。 与先前刺杀了皇上的,是同一批。 而阿萱一开始就说过,那些人,都是紫瑜指使的。 粱煜眸心微沉。 “若此事当真是紫瑜所为,本王也绝不会轻饶了她,但眼下还是找到小皇子要紧。” 他语重心长,语气并没有太过激烈,却让阿萱的心口怦砰地跳个不停。 是啊,找到小皇子要紧。 那可是德贵妃拼了性命生下的孩子啊! 她答应过德贵妃,一定会好好保护那孩子的! 可,孩子呢? 黄大娘临死都在指着铁柱家,不会没有原因的! 阿萱开始疯狂的在铁柱家找寻起来。 可,几乎是将铁柱家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找到孩子的踪影。 阿萱还想继续找,却是被粱煜拦下了,“如今这情况,没有找到反而是件好事。” 闻言,阿萱一愣。 她知道粱煜的话有道理。 没找到,或许是被那些杀手带走了。 可,至少证明孩子还活着。 活着,就有希望…… 只是,一想到那样的孩子有可能会落入那些杀人不眨眼的刺客手里,阿萱的心便不自觉的混乱起来。 “汪!” 忽然,门外传来一声犬吠。 惹得阿萱跟粱煜皆是一惊,双双冲了出去。 只见,阿炎站在远处的小道上。 约莫是见到了粱煜的那些手下,它一时不敢靠近,只能远远的叫唤了一声,确认回来的是不是阿萱。 当看到阿萱从屋内出来时,阿炎忍不住在原地跳了起来,冲着阿萱连声叫唤着,身体却是往后去的。 似乎,是要引着阿萱去什么地方。 阿萱没有任何犹豫便跟了上去。 阿炎便开始在前头飞快的跑了起来,一路领着阿萱进了他们先前被困的林子。 阿炎跟着黄大牛在林子里打了半个月的猎,对林子的情况已是很熟悉了。 它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在林中蹿着,偶尔会停下来等一等阿萱。 终于,在一处灌木丛旁,阿炎停住了脚步。 一丝淡淡的血腥气传来,阿萱深吸了一口气,方才缓步靠近。 正当她要俯身查看灌木丛的时候,一把镰刀忽然从灌木丛下挥砍了才出来,若不是她反应快,猛地往后一仰,那镰刀必定会隔断她的喉咙。 伴随着一阵撕心裂肺的呼喝,镰刀上下飞舞。 黄大牛根本没有看清眼前的人是谁,像是发了疯一般。 粱煜及时冲了上来,一把握住了黄大牛的手腕,低声喝道,“大牛,是我!” 黄大牛看着粱煜,愣了愣,随后目光又看向了阿萱。 似乎是在确定是他们二人之后,黄大牛才终于脱了力一般地坐摔在了地上。 他大口大口的深呼吸着,恐惧令得他全身发软,再也使不出半点力气来。 “大牛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阿萱忙问道。 黄大牛还未开口,眼泪便一个劲地往下掉,“突然就来了一群人,见到人就杀,我娘,我娘她……” 阿萱知道,黄大牛现在定是悲痛欲绝的,可,她实在担心孩子。 终于还是没忍住,问道,“大牛哥,你,你见到我孩子了吗?” 黄大牛闻言一愣,随即便是抹了一把眼泪,而后从地上爬起。 只是他双腿发软,爬了两三次才终于起身,绕到灌木丛后,将一个襁褓中的孩子抱了出来。 正是小皇子! 阿萱迫不及待的将孩子接了过去,在确定孩子只是睡着了,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后,方才如释重负,整个人竟是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就听黄大牛道,“那些人来时,孩子正在铁柱媳妇儿那,我刚抱过孩子,那些人就冲进来了。没办法,我只能翻墙跑了,想去救我娘,却发现我娘也被……” 说到这儿,黄大牛是一句都再说不出来了。 粱煜拍了拍黄大牛的肩膀,“黄大娘的恩德,本王铭记于心,定会为大娘厚葬。” 黄大牛愣住了,“本,本王?” “大牛哥,这位是当今镇远王,我是金羽卫统领,你救下的这个孩子,是皇长子。” 阿萱的一句话,吓得黄大牛往后连连退了两步,差点没再摔去。 王爷,统领,皇长子…… 他猛然想到了什么,“今日那些人,是,是冲你们来的?” 粱煜跟阿萱都没有说话。 今日这场灾难,的确是因为他们而来…… “我会为黄大娘报仇的。”阿萱深吸了一口气,方道,“我会让凶手到黄家村所有人的坟前,磕头谢罪!” 这一次,她要让紫瑜郡主为她所犯的所有罪孽,付出代价! 第214章 回京 回京的路,比预料之中的顺利许多。 不过十日的功夫,阿萱跟粱煜便进了宫。 可京内的局势却比阿萱想象的复杂了许多。 皇上早已出殡,如今的宫里就只有皇后一人顶着。 而朝堂之上,仲太傅虎视眈眈,粱煜不在京的这段时日,全是公孙羽与之周旋,而其余人,哪怕是当朝宰相,都呈现一个张望的态度。 这一日,早朝。 皇后端坐于龙椅旁,可饶是她浓妆艳抹,刻意一身华贵的装扮,气势依旧敌不过殿下那气场全开的仲太傅。 “皇后娘娘,国不可一日无君,皇上驾崩已经快一个月了,朝中一直这样无人做主可不行啊!” 仲太傅一句话,引得其党羽纷纷附和。 公孙羽冷哼了一声,“那仲太傅以为,谁为君合适呢?” 仲太傅冷漠地瞥了公孙羽一眼,“皇上驾崩,其膝下又无皇子,自然该由七皇子登基为帝!” “七皇子?”公孙羽眉尾轻挑,“若本将没有记错,七皇子先前企图刺杀皇上,早已伏诛。” 闻言,仲太傅得意地一挑眉,“可,七皇子命不该绝。” “仲太傅的意思是,七皇子还活着?” “正是!”仲太傅得意洋洋,“如今,七皇子乃是大棠皇室的唯一血脉,理应由他继位!” “大胆仲谋!”公孙羽忽然一声厉喝,“七皇子乃是反贼,你居然与反贼尚有勾结,可见此次皇上遇害一事与你脱不了干系!” 仲太傅根本无所畏惧,“公孙将军可别信口雌黄,本官从未与七皇子有联系,只是此次皇上驾崩,方才有七皇子的人联系了本官而已。” 话音落下,却听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有仲太傅这句话,本王就放心了。” 众人循声看去,就见粱煜自殿外大步而来,手中还拎着一个包袱。 仲太傅眉心一蹙,他早就知道粱煜没那么容易死,可他在京城内外都布了眼线,怎么没有受到粱煜回京的半点风声? 当下便是厉喝道,“大胆逆贼,谋害皇上,还不速速将其拿下!” 可,无人理他。 反倒是粱煜将手中的包袱一下就丢到了仲太傅的脚边,“仲太傅不如先看看,这是什么。” 仲太傅觉得粱煜在故弄玄虚,可心中也是好奇那究竟是什么,于是俯身将那包袱解开。 可当他看到里头的东西时,瞬间被吓得瘫坐在了地上! 那包袱里的,不是别的,正是七皇子的项上人头! 当初,阿萱在林中小屋救了七皇子之后,粱煜便一直派人暗中监视着,如今自然能轻易找到七皇子,并且将其诛杀。 仲太傅被吓得面无血色,只听粱煜那阴冷的声音缓缓传来,“如今,七皇子已经伏诛,仲太傅觉得,谁登基为帝比较妥当?” 粱煜说着,便是缓步靠近,强大的气场压得仲太傅差点说不出话来。 只听他冷笑着问道,“不如,本王辅佐仲太傅登基?” 一下就戳穿了仲太傅的真实想法,仲太傅瞪大了眼,死死盯着粱煜,一股寒意莫名升起。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筹谋了这么久的计划,可能就这么功亏一篑了。 却不知是何人唤了一声,“大胆粱煜!七皇子乃是大棠唯一的血脉,你竟诛杀了七皇子,是想造反不成!” 哪怕当初七皇子谋反,可皇上驾崩之后,七皇子就是大棠唯一的继承人,粱煜杀了七皇子,就是有罪! 一帮人就想拿此事质问粱煜。 却见,殿外又走进来一人。 “谁说七皇子才是大棠唯一的血脉?”阿萱抱着小皇子进了殿来,“我怀里这个,才是先皇唯一的血脉。” 她说着,看向了宰相,“林大人,这是贵妃娘娘拼死生下来的小皇子,也是您的外孙。” 仲太傅在朝中的党羽颇多,哪怕是粱煜跟公孙羽能联手压制,这般文臣也不会服。23sk. 所以,只有宰相开口,才能将仲太傅的势力彻底压下去! 原本皇位之争,宰相并不打算搅合进来。 他不如仲太傅那样,儿子多,家中多数都是女儿,没必要为了皇位拼死拼活。 可他没想到,德贵妃居然生下了皇长子! 皇上驾崩,又无其他的子嗣,那这皇长子自然就是大棠的皇帝! 而他,身为皇帝的外公,身份地位自然也不可同日而语! 当下,便甚是激动地走上前来,看着阿萱怀里的那个小不点,他一脸惊奇,“这,这真的是?” “当然!”阿萱笃定道,“是我亲自为德贵妃接生的!” “你说是就是?”仲太傅的党羽急了,“你离京这么久,谁知道这是不是你从外头随便抱来的!” 就在这时,一直不曾说话的皇后开了口,“抱过来,给本宫瞧瞧。” 闻言,阿萱应了声是,这才抱着孩子上前。 皇后看着那小皇子,神色似乎有些激动,从阿萱的手中将小皇子接了过去,“这眉眼,与皇上又七八分的像,这小嘴儿,也是像极了德贵妃!本宫相信,这就是小皇子,是先帝留下的唯一的血脉!” 皇后开了口,孩子的身份就是得到了承认。 旁人不好再说什么,就听皇后问道,“萱统领,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侍卫寻去,不见你与德贵妃的踪迹?” “那日刺客袭来,我与德贵妃只能划开了营帐,往林子里逃去。跑到一半,德贵妃便要生了,奈何条件有限,德贵妃熬不住,就……” 话说到这儿,阿萱下意识地看向宰相。 却见,宰相的脸上并无任何的波澜。 可,死了的那个,是他的女儿啊! 一股悲凉自心底升起,阿萱忽然替德贵妃感到不值。 皇后却继续问道,“本宫听说,那日宛妃与你们一同在营帐内,为何宛妃却没事?” 终于说到了正事儿。 阿萱看向皇后,眸间隐着几分恨意,“只怕,这得问问宛妃自己了,为何那些杀手要杀我,要杀德贵妃,偏偏不杀她!” 听到这话,众人脸色皆是一变。 第215章 皇后救我 事关重大,皇后决定先退了早朝。 阿萱,粱煜还有公孙羽则是跟着皇后回了后宫。 小皇子虽还未足月,可已经认人了,在皇后怀里没多久便开始哭闹,直到阿萱接过来方才停了。 皇后看在眼里,面上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看向阿萱的那双眼莫名染了几分敌意。 不多久,几人便到了宛妃的寝宫。 站在宛妃的寝宫外,公孙羽不禁长叹了一声,道,“那日回来之后,她便将自己关在寝宫里,谁都不见,连我都没能看过她。” 语气,不免有心疼之意。 却听阿萱冷声一笑,“是因为害死了皇上,自觉无颜见人吧!” 闻言,公孙羽的眉心不禁微拧,他看着阿萱,一脸郑重,“紫瑜平日里的确是娇纵了些,可谋害皇上,她却没有那个胆子的,小萱萱,你当真觉得,她会是主谋?” “是与不是,一会儿问过不就知道了?”阿萱实在不想多说。 皇后看了几人一眼,方才率先进了宛妃的寝宫。 宛妃正坐在屋内,不知写着什么,见到皇后,宛妃整个人都是一惊,面上露出几分惊恐之色。 慌忙站起了身来,战战兢兢地行礼,“臣,臣妾见过皇后娘娘……” 话未说完,她便看见了站在皇后身后的粱煜。 一瞬间,宛妃脸上的惧意消散,她看着粱煜,瞬间怔愣,仿佛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般。 而后,那一双晶莹的眸子瞬间就红了。 “煜哥哥……”她轻唤了一声,便是猛地朝着粱煜扑了过来,“煜哥哥!” 她一下就冲进了粱煜的怀里,死死抱着粱煜,“煜哥哥,你回来了!你没事!太好了!煜哥哥,我好想你啊!我好怕你出事啊!” 她说着,便是抬头看着粱煜,一张脸早已被泪水浸湿,“我每日都抄写好多经文,就是为了祈愿你平安归来!老天有眼,当真是应了我的祈求了!煜哥哥!我好想你啊……呜呜呜……” 紫瑜郡主说完,又趴在了粱煜的怀里哭。 却不曾发觉,粱煜一直就这么站着,并未回应她的怀抱。 只听粱煜身后传来一声冷笑,“宛妃这般恶毒的心肠,就算抄几千篇佛经,佛祖也只会嫌晦气吧!” 听到这声音,宛妃的身子明显一僵。 就连粱煜都感受到了宛妃的惧怕,眸心微微一拧。 宛妃缓缓松开了粱煜,慢慢侧身一步,看向粱煜的身后。 当她看到阿萱时,竟是害怕得猛退了两步,“你,是你!你还活着?!” 那不可置信的眼神,仿佛是见了鬼一般。 阿萱冷漠地看着宛妃,一步一步走到了宛妃的面前,“是啊,我还活着,可是让宛妃娘娘失望了?” 宛妃大惊,却是下意识地看向皇后。 只见皇后神色淡淡,瞧着很是冷静。 似乎就是这股子冷静让宛妃镇定了下来,她再次看向阿萱,没了方才的惧意,反倒是带着一脸的厉色,“你竟还好意思来本宫面前!那日你不顾本宫死活,独自逃命,本宫可治你死罪!” “宛妃不必急着往我头上扣帽子,我只问你,那日刺客来袭,我与德妃从营帐后逃命,你为何没有跟上来?” “跟?”宛妃差点笑出声,“那日乱箭齐发,我只能用一张椅子做抵挡,如何跟得上你!” “是啊!乱箭齐发,那些刺客分明是想要了我们的性命的,那……宛妃为何毫发无损地活了下来?” 阿萱这个问话让宛妃一时答不上来。 却听阿萱继续问道,“刺客一直追着我与德贵妃追进了林中都没有罢休,难不成,他们却没有进营帐看一眼帐内是否还有活人?” “对,他,他们没有进来……” “那他们是如何知道我与德贵妃从营帐后头跑了?” 阿萱又问,宛妃却是答不上来了。 而此时,粱煜那冷漠的声音也缓缓传来,“那日,本王赶回营帐之时,并未发现你的踪迹,你去了何处?” 宛妃愣住了,慌乱回答,“我,我被他们抓走了……” 阿萱步步紧逼,“抓走?那些可都是专业的杀手,连我都是艰难讨活,他们却不动你,只将你抓走?”???.23sk. “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只将我抓走,没有伤害我,我说的都是真的。” 但,此时此刻,又有谁会相信她的话? 公孙羽的眸心露出几分失望的神色,“紫瑜,说实话。” 闻言,宛妃顿时面无血色。 “我,我说的都是真的……”她一边说着,一边看向皇后。 但皇后却是眸色一凛,“宛妃,再不说实话,连本宫都保不住你!” 一句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敲在了宛妃的心头上。 宛妃彻底乱了,视线在几人的脸上游移,神色焦灼,却偏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阿萱眸色渐冷,“不如我来替宛妃说,那些杀手分明是认得你,所以你才会活下来!你曾提醒过德贵妃,让她离我远一点,因为她腹中的将是大棠唯一的血脉,证明,你知道那日皇上必死无疑!” “我没有!” 宛妃厉声否认,“我没想过皇上会死的!” 没想过皇上会死,却没否认刺杀的事与她有关。 这一句话出口,等同于默认了自己的罪名。 公孙羽气得长剑出鞘,死死抵在了宛妃的脖子上,“禹王拼了性命才辅佐皇上登基,你却这般轻易就抹杀了这一切,禹王怎会有你这样的女儿!你太叫我失望了!” 可,失望归失望。 宛妃依旧是他从小疼爱到大的妹妹。 要亲手杀了她,他做不到。 最终,也只能是丢了长剑,转身离去。 宛妃看着公孙羽离去的背影,急得大叫,“阿兄!阿兄你别走!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说!我从未想过害皇上啊!” 可,公孙羽却始终没有回头。 于是,宛妃又冲着粱煜唤道,“煜哥哥,是真的,你相信我,我不想害皇上的!” “本王与皇上,一贯纵容你。”粱煜一边说着,一边将重新扑进他怀里的宛妃一点点的推开。 那一双眸子,冷到了极致,“这一次,你是真的过分了。” 阿萱眸色阴冷,“宛妃谋害皇上,其罪当诛!” 闻言,宛妃惊恐地瞪大了双眼,而后猛地看向皇后,“皇后娘娘救我!” 第216章 挫骨扬灰 皇后眉眼微沉,看向阿萱,“此事,还需细查,萱统领刚刚回京,只怕还未回过家吧?不如先回府休息。” 皇后的话,令得阿萱大惊。 她极为诧异地看着皇后,满脸的不可置信,“皇后娘娘,是她杀了皇上!您,您怎么……” “本宫相信宛妃定是受人蒙骗,此事,本宫会细查。” 受人蒙骗? 真是个好理由! 阿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所以,皇后娘娘的意思是受人蒙骗,便可谋害皇上?” “萱统领!” 皇后厉喝了一声,神色严厉,“不要以为你救了皇长子就可以这般同本宫说话!本宫也好,皇上也好,都是受过禹王恩惠的,本宫不可能对宛妃坐视不理!” 哦,又是禹王! 阿萱深吸了一口气,笑意冷冷,“受过禹王恩惠,便能置大棠国运于不顾?此次皇上被害,可不单单只丢了皇上一条性命!” 皇后却是看都不看阿萱一眼,只挥了挥手,“将小皇子留下,宫里会有专门的奶娘照顾,萱统领请回!” 一旁,有宫女立即上前来,将小皇子从阿萱的怀里抢走。 阿萱站在原地,心口的怒意似乎是要将她整个人都烧毁了一般。 可很显然,若皇后执意要保着宛妃,她就不能硬碰硬。 小皇子被抱走,发出了凄厉了哭声,孩子认人,今日也不知要哭多久才会好。 阿萱听着心烦,索性拂袖而去。 粱煜紧随其后。 一直等出了宫门,阿萱才猛地停下了脚步。 回过身,粱煜就在那不远不近的地方跟着,见她转过身来,便也没再往前。 可,阿萱却朝着他大步走去。 “不要以为用一个禹王就能抹杀她所有的罪孽,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哪怕黄家村的人是死在皇上的手里,皇上也该为他们抵命!所以,你们若要执意保她,就休怪我狠毒!” 狠毒? 粱煜眸色一沉,“你要如何?” 阿萱死死盯着粱煜,眸间染着阴冷,嘴角却是掠起了笑意,“我会把禹王从墓里挖出来,挫,骨,扬,灰!” 一字一顿,却依旧不解气。 粱煜心头一紧,怒意腾起,“你敢!” 可阿萱却是笑得更为张狂,“子不教,父之过。养出这等祸害来,就是禹王的错!你们不罚,我替你们动手!” 说罢,阿萱这才转身离去。 看着阿萱的背影,粱煜眸色越来越沉。 阿萱没有回府,而是直接去了金羽卫。 先前粱煜说,金羽卫为了保护皇上死伤大半,也不知究竟没了哪些兄弟。 推开金羽卫的大门,便见十余人正站在院中,三三两两围成一堆。 而阿萱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其中,一身红色衣裙的红微。 “我就知道你离宫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往这儿跑!”红微说着,便是迎上前来,眼圈微微泛着红,语气却甚是傲娇,“如何?没被那些杀手砍得半死吧?”3sk. 红微的关心,让她在宫里冷掉的心终于有了一丝暖意。 她微微一笑,“没有,那些杀手哪里会是我的对手。” 红微也跟着一笑,眼泪落下,被她匆忙抹去,又道,“我就知道你吉人天相!” 阿萱笑着,视线却看向红微身后的一众金羽卫,眼神也越来越悲凉。 直到,看到人群中的刘昌,阿萱的笑容才重新绽了开来,“你没事。” 刘昌一个大男人也红了眼眶,重重点了点头,“属下命大!” 阿萱连连点头,这人呐,命大点好! 吸了吸鼻子,不让自己在下属面前落泪,阿萱问,“咱们还剩多少弟兄?” 刘昌眉头微拧,这才道,“除却还在家中养伤的,就剩下六十多人了。” 金羽卫原本,有百余人之多。 都是从各处军营挑选出来的精英。 那日为保护皇上,她安排了将近五十人贴身守护,如今只剩下六十多人,就证明那日的五十人死了四十个。 深吸一口气,阿萱狠狠咬了咬牙根,“可有那杀手组织的消息?” 她这人,睚眦必报。 既然兄弟们的死也有那杀手组织的一份‘功劳’,她必定要记着,等着有朝一日,将其连根拔起! 刘昌很是郑重地点了点头,“统领不在的这几日,属下都在搜查这杀手组织的消息,这个组织名为无月阁,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杀手组织。” “江湖上的事我不清楚,我只知道我总有一日会灭了它!” 而眼下,她却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刘昌,红微,你们随我来。”阿萱说着,就要带着二人往书房而去。 可还未走几步,就听外头传来一阵马蹄声。 阿萱眉心微拧,只想着这个时候怎会有人骑马而来,莫非又是出了什么事? 却见,进来的人竟是公孙羽。 除了他之外,还有一小队侍卫。 阿萱看着公孙羽,眉尾微挑,“公孙将军这是何意?” 公孙羽却也是一副为难之色,“我奉皇后口谕,前来接手金羽卫。” 一句话,令得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不已。 “皇后这是什么意思?”刘昌上前,挡在了公孙羽跟阿萱之间,“我们统领做错了何事?凭什么下了她的职?” 对于刘昌的怒意,公孙羽很理解,但他依旧只看向阿萱,解释道,“皇后的意思,应该是另有职务安排给你,具体,等你明日再去问过皇后也不迟。” “不用了。”阿萱冷声应道,拍了拍刘昌的肩膀,示意他往旁边去,而她自己则径自走到了公孙羽的面前。 “我是先皇亲自册封的金羽卫统领,就算另有安排,也该由当今圣上来决定。公孙将军请回吧,另外,替我给皇后娘娘传句话:后宫不得干政。” 公孙羽知晓阿萱的脾气,不禁小声劝道,“小皇子都还未满月,哪怕明日登基,也会是皇后垂帘听政,到时候你还是要走,何必这会儿与皇后作对?” 得罪了皇后,她又能讨到什么好处呢? 闻言,阿萱看着公孙羽,只是淡淡一笑,而后转身朝着书房而去,只扬声下了令,“刘昌,送客!” 第217章 意料之中 翌日。 阿萱照旧以金羽卫统领的身份上朝。 见到阿萱,皇后的眼底分明染上了些许不痛快,但,面上并无反应。 而仲太傅脸色难看。 七皇子突然被杀,几乎是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如今七皇子的人群龙无首,他一时也不好拿捏。 以至于,如今的他将目标放在了小皇子的身上。 只听他道,“皇后娘娘,既然如今皇上留下了血脉,那不管小皇子多大,也理应有小皇子继位才是。” 对于这个提议,无人会有异议。 却有大臣问道,“只小皇子如今还未满月,要如何处理国事?恐怕,还得重臣辅国才是啊!” “仲太傅乃我国之栋梁,曾辅佐过先皇,如今,也该是有仲太傅辅国才对。” 闻言,仲太傅甚是‘谦虚’的摆了摆手,心头却是乐开了花。 有旁人反对,“宰相大人兢兢业业,如今小皇子又是宰相的外孙,理应是宰相辅国才对!” 两边的人就这么争论了起来。 却见阿萱上前一步,对着皇后拱手,“皇后娘娘,微臣以为当务之急并非立君,而是要找出谋害皇上的凶手才对。” 闻言,两边的人方才停止了争论。 皇后看了一众大臣一眼,“诸位以为如何?” “启禀皇后娘娘,谋害皇上的乃是江湖上的杀手组织,他们自有一派规矩,绝不会将雇主的姓名报出来,此事,怕是不好查。” “是啊,这都已经查了这么久了,却连半点进展都没有,可国事已经耽误许久,再耽误不得了!” 有两位大臣发表了意见,阿萱却只冷漠一笑,“所以,诸位的意思是如今是谁谋害了我大棠皇帝,并非要紧事?” 就听仲太傅道,“几位大人并非此意,只是追查凶手一事记不得,可国事堆积,伤的将是我大棠根本,事分缓急,理应先立君。” 殿上,皇后不禁一声冷笑,“那仲太傅以为,立君之后,谁辅国比较妥当?” 仲太傅一副得意扬扬,“辅国重任,该是交托到有威望,有能力的大臣手中,宰相也好,微臣也好,都会竭尽全力。” 这话说得倒是周全。 却听皇后又是一声冷笑,“仲太傅狼子野心,还想辅国?” 此话一出,仲太傅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当下眉心微拧,“皇后这话是什么意思?” 心中也开始思忖起来。 他与七皇子的联系,从来都是小心翼翼,没理由会被发现。 更何况,七皇子已死,已经无人能指证他什么。 除非…… 仲太傅下意识地看向了阿萱。23sk. 只有她知道他与七皇子勾结。 可,若是她将自己抖落出来的,她又如何全身而退? 而阿萱心中也起了一丝疑惑。 七皇子有自己的人马,没理由会跟江湖上的杀手组织有牵连。 皇后这样说,莫非是在为宛妃开脱? 还未细想,便听皇后开了口,“宣宛妃进殿!” 话音落下,便见殿外有一抹纤瘦的身影缓缓进了殿来。 在众人注视的目光之下,宛妃跪在了殿上,对着皇后行了礼,“臣妾见过皇后娘娘。” 看着宛妃的样子,阿萱眉心紧紧皱起。 昨日皇后才说会保护宛妃,今日就宣她上殿,也不知是何用意。 就听皇后道,“宛妃,昨日萱统领与本宫说起那日刺杀之时,刺客刻意放了你一马,可有此事?” 闻言,宛妃身子猛然一僵,却是缓缓点了点头,“确有此事。” 话音落下,殿内一片哗然,唯有阿萱静静地看着宛妃,等着看她跟皇后到底在耍什么花招。 皇后便继续问道,“那些刺客为何放过了你?” 宛妃眼睛红红,“因,因为他们认得我。” “哦?”皇后眉尾微挑,便又继续问道,“刺杀皇上的刺客,为何会认得你?” 宛妃已是落了泪,声音染着哭腔,“是,是因为,他们曾在太傅府见过我!” “你休要胡说!”太傅终于明白了皇后的用意,当即厉声喝道,“你想冤枉本官?” 相比之下,皇后却是神色淡淡,“仲太傅莫要激动。” 说罢,看向宛妃,“你继续说。” 宛妃声泪俱下,“我也不知道那些人竟然是刺客,皇上遇害的前几日,太傅还特意找到我,让我不要去春猎了,我当时还不知缘由,直到那日杀手来袭,我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说到这儿,宛妃猛地看向仲太傅,“先皇对你不薄,你为何要谋害了皇上,仲太傅,你糊涂啊!” “一派胡言!”仲太傅当然不会承认,“老臣从未与宛妃商议过任何谋反之事……” 仲太傅话未说完,便被皇后打断,“你自然未曾与宛妃商议过谋反之事,宛妃从头到尾都是被你蒙骗而已。如今有宛妃的证言,你还想狡辩?” “仅凭宛妃一人所言,如何能当真?”有其他大臣喝道。 也有大臣附和,“是啊,说不定此事就是宛妃所为,如今不过是嫁祸给仲太傅!” “宛妃所言,当不得真!” 群臣反应激烈。 阿萱下意识地看向皇后,却见皇后神色淡淡,仿佛早有所料。 果然。 只听皇后冷声道,“既然仲太傅不见棺材不落泪,那本宫就成全了你。来人,将人证物证都带上来!” 话音落下,殿外便进来了一名年约五十的老者。 一见到他,阿萱便知道这一局仲太傅输了。 因为,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仲太傅的管家! 管家不但说出了与宛妃差不多的话,甚至还拿出了仲太傅与无月阁联络的信件以及信物。 皇后冷声一笑,“仲太傅还有何可说?” “你,你们竟敢冤枉本官!”仲太傅气急,却是想到了什么,猛然看向了阿萱,“你……” 他似乎是想要在这时候拉一个垫背的,说出阿萱也与之勾结的事。 但,话才出口,却是一口黑血喷出,紧接着,便是直挺挺地倒地不起了。 众人大惊,皇后却依旧是一副淡然之色,“看来仲太傅是畏罪服毒自杀了。” 宛妃还在哭着,可那双眸子却看向阿萱,眉宇间颇为得意。 而阿萱全程都是一副淡然的神色,而后,冲着宛妃勾唇一笑。 第218章 走,饮酒 这笑,带着胜利者的姿态,只让宛妃神色猛然一僵。 今日,分明是她赢了,为何这贱人却笑得这般得意? 莫不是疯了不成?! 只是这大殿之上,宛妃不好乱来,只能恶狠狠地瞪了阿萱一眼,大步离去。 仲太傅的尸体也被人带下去了。 皇后看向阿萱,心中不免有些疑惑。 她居然什么都没说。 仲太傅在大殿之上毒发如此奇怪,她居然也没有提出疑虑来。 昨日,她分明说要让宛妃付出代价。 可今日,怎么如此安静? 这样想着,皇后便是忍不住问道,“萱统领可有什么话要说?” 阿萱甚是倘若地看向皇后,拱手行礼,“微臣无话可说。” 一句无话可说,藏着太多的深意。 粱煜眸色微微一凝,便是连一旁的公孙羽都不禁皱了眉。 不知为何,阿萱表现得越是平静,他们的心底便越是不安。3sk. 皇后也是这样的感觉,双眉微微皱起,看着阿萱,“萱统领这段时日为了保护皇子而躲避刺客,实在是辛苦了,金羽卫收到重创,正是需要重建的时候,本宫想着,不如萱统领先好好休息休息,等金羽卫稳定之后,再接手?” 昨日她派公孙羽去接手,却没想到公孙羽空手而回,只说还不是时候。 可,哪里不是时候。 她知道,定是这位萱统领不肯放手。 但眼下,她当着满朝文武让阿萱交出权来,她到要看看,阿萱该如何拒绝。 却不料,阿萱拱手行礼,“一切但凭皇后娘娘吩咐。” 说罢,她便摸出了象征着金羽卫统领的令牌,呈上。 眼看着阿萱如此配合,皇后心头却更加疑虑,面上仍旧是不动声色,只道,“阿萱,你放心,金羽卫重建毋须多久,你很快就能回来的。” “多谢皇后娘娘。”阿萱应着。 没说要回来,也没说不回来。 这样的回答,无疑让皇后更加拿捏不准。 可看着阿萱那一副神色淡漠的样子,她知道今日不管再怎么试探,她都不可能弄明白阿萱的心思。 早朝散去。 阿萱与一众大臣一块儿出了宫门。 却好似是想到了什么,阿萱转头看向不远处的公孙羽,“公孙将军可要赏脸与我喝上一杯?” 公孙羽一愣,怎么都没想到阿萱居然会主动邀约。 随即,便是扬起一张灿烂的笑,“小萱萱难得请我饮酒,我怎会不答应呢!” 说罢,他不忘看向粱煜,眉眼间染上了几分得意的挑衅。 粱煜神色冷漠,黑沉的眸子扫过二人,却无半分停留,径自上了王府的马车。 车帘被放下,那张冷漠的面孔却瞬间染上了几分阴戾。 而公孙羽却是欣喜万分地陪着阿萱去了酒楼。 坐在二楼的雅间内,阿萱亲自替公孙羽倒了一杯酒。 公孙羽脸上依旧扬着笑,看了面前的酒盏一眼,却没动。 只问道,“小萱萱找我来,应当不止为饮酒吧?” 阿萱挑眉看他,“怎么?许久未见,就不能叙叙旧?” “当然可以。”公孙羽笑,“可我中觉得,小萱萱是有别的事。” 闻言,阿萱冷笑了一声,举起公孙羽的酒盏一口饮下,而后才将酒壶递给他,“放心,没毒。” 公孙羽的笑容不免露出几分尴尬来。 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这才道,“小萱萱你的毒那么厉害,我有戒心也是正常的对不对?” “对。”阿萱一边应着,一边给自己倒酒,“我突然找你饮酒,你会害怕我给你下毒是人之常情。不过你放心,我今日的目的并不是要毒死你。” 公孙羽爽快地喝下了自己杯中的酒,笑问道,“那,小萱萱是想做什么呢?” 阿萱抬眸看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好好喝你的酒。” 她不肯说,他再如何追问都问不出什么来。 索性就放松了心与她喝起酒来。 只是,今日这事儿不问,旁的却是要问的。 “我听说,你与粱煜是在一个村子里躲了大半个月?” 阿萱眼角瞥了他一眼,“是,怎么了?” “以夫妻相称?” “恩。” 公孙羽的脸色,已是有些不大自然了,“那你们夜里……” 阿萱知道他想问什么,捡起桌上的一粒花生米就砸在了他脸上,“想什么呢!我睡床,他睡地下!” 公孙羽被砸了脸,笑得却是开怀,“不是不是,是我小人之心了,不过,那粱煜也算是个正人君子哦?这若是我,我可未必能忍得住。” 这话也算是开玩笑,惹得阿萱连连翻着白眼。 “你以为他为何会与我一起躲了半个月?”说到这儿,阿萱鼻尖发出一声冷哼,“他以为皇上遇害的事与我有关,想要在我身上找出证据来而已。” “什么?”公孙羽面露惊讶,随即又是义愤填膺,“他也未免太小人之心了,我的小萱萱怎么可能与谋逆之事有关?哼,怪不得小萱萱讨厌他!” 闻言,阿萱不禁淡笑了一声,举杯畅饮。 公孙羽却又想到了什么似的,好看的眉眼一挑,“所以,小萱萱找我来饮酒,是为了气粱煜?你别看粱煜方才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可我分明瞧见他上马车的时候,手背的上的青筋都梗起了!哈哈哈,定是被气得不轻。” 阿萱一手举着酒盏,身子往后一靠,双腿就这么架在了桌上,“他有没有生气,与我毫无关系,我也不在意。” 看她这般坦然的模样,公孙羽知道她说的不是假话。 可,心底却越发疑惑了。 他知道,阿萱不会无缘无故找他饮酒,这其中,定是有什么目的的。 但阿萱不说,他也不问。 二人你一杯我一杯的,竟是喝到了傍晚。 公孙羽发现,阿萱的酒量丝毫不逊色军中的男子,甚至于,他眼下都有些醉了,她却依旧脸色如常。 却在这时,原本静逸的街道突然就热闹了起来。 阿萱见状,嘴角微微勾起了一抹笑,放下双腿,站起身来,“好了,今日饮得差不多了。”说着,便是转身离去。 正当公孙羽弄不清阿萱的目的时,街上有人唤道,“听说了吗?宛妃失踪了!” 第219章 如何做到的 公孙羽瞬间浑身一凛。 当即追出了酒馆,一把抓住了阿萱的手臂,眉间隐着担忧,“你,你把紫瑜藏去了何处?” 阿萱转过身来,眉宇间染着轻笑,“公孙将军这是何意?我可是一直都在与将军饮酒啊,如何能知道宛妃的去处?” 公孙羽猛然愣住。 原来,她喊他来饮酒,就是这个目的! 是让他为她做不在场的证明! 腕上的力道未松,阿萱却猛地将自己的手臂抽了回来,轻轻揉了揉,方才冲着公孙羽笑道,“公孙将军还不去找人?再晚些,恐怕人都要离京了。” 公孙羽这才反应过来,眉心当即凝起,“我知道你恨紫瑜,但无论如何,还请你莫要伤了她性命,长兄如父,未能教导好紫瑜是我的错,有什么,冲我来就好!” 他说完这句话,便匆匆离去。 阿萱说得对,再晚些,人都该离京了。 而阿萱站在原地,看着公孙羽那焦急离去的背影,心头泛起一阵又一阵的冷意。 凭什么? 就因为这群人都受过禹王的恩惠,所以都将紫瑜如珠如宝的护着。 粱煜也好,公孙羽也好,哪怕是如今的皇后,都宁可设计冤枉别人也要护着她! 哪怕知道紫瑜作恶多端,哪怕知道是她满手的鲜血,不知祸害了多少性命,也要护着! 呵! 凭什么! 眸心迸射出恨意,阿萱没再停留,转身便是离去。 可,刚回到萱府便见到了粱煜。 四目相对,阿萱并未觉得意外,眸间反倒勾起几分轻笑,“哟,什么风把王爷吹来了?” 粱煜亦是开门见山,“紫瑜呢?” 阿萱装模作样地挑眉,“宛妃不应该是在宫里吗?王爷上我这儿来找人,莫不是疯了?” 可粱煜似乎认定了此事就是阿萱所为,眉心染着严厉,“把人交出来。” 阿萱也没了好脸色,送了粱煜一记白眼,“我与公孙将军饮酒,将将才分开,王爷若是不信,自可去问公孙将军。” 说着,阿萱瞥向一旁的红微,“红微,你今日可见过宛妃?” 红微忙摆手,“那可是堂堂宛妃,如何是我等草民想见就能见的。” 阿萱点了点头,又看向沐云,“你呢?有没有进宫去见宛妃?” 沐云一脸严肃,摇头,“我负责府里安全,哪能轻易离去。” 于是,阿萱耸了耸肩,再次看向粱煜,“王爷可听清楚了?不论是我还是我府里的人,都没有见过宛妃娘娘!” 说罢,挥了挥手,“红微,送客。” “好!”红微扬声应着,冲着粱煜勾唇一笑,“王爷,请。” 可,王爷只当没有听到红微的话,眉心微拧,“今日朝堂之上,你表现得很平静。” 这与昨日的她判若两人,所以他料定,今日宛妃失踪就是与她有关! 阿萱冷笑,“我激动,王爷说我的不是,我不激动,王爷依旧觉得我有问题,也不知,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王爷满意?” 话说到这儿,阿萱又好似想到了什么,撇了撇嘴,“哦,对,我忘了,如今我与王爷什么关系都没有,所以,我激动也好,平静也罢,都与王爷您没有半点关系!你,管不着!” 说罢,便是转身离去,“红微,烧水给我泡澡,不必理他。” “来了!”红微应声便追上了阿萱,就连沐云也瞪了粱煜一眼之后便离去。 粱煜深深看了阿萱的背影一眼,方才离去。 可,他也并未走远。 不管阿萱怎么说,他都断定紫瑜就是被阿萱掳走的。 虽然他并不知道她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他就在萱府外不远处的茶楼里坐下,靠窗的位置正好能瞧见萱府。 而萱府外,他也派了人盯着,若阿萱有异动,他都能第一时间知晓。 却不料,他没能收到阿萱有动静的消息,反而收到了宫里来的信息。 “爷。”逐风站在粱煜身旁,低声道,“金羽卫有十余人都卸了职。” 闻言,粱煜眸心一紧,“什么时候的事?” “听闻,是阿萱卸任的消息传到金羽卫后,刘昌便率领十余人当场扔了令牌。方才皇后下令让金羽卫去寻人,金羽卫以暂无人带领为由拒绝了。” 粱煜眉色微沉,嘴角却是勾起一抹冷笑,“没想到她带领金羽卫不久便能有这样的凝聚力。” 想当初他对付金羽卫的时候,金羽卫简直如同一盘散沙。 逐风微微点头,“阿萱跟了爷这么多年,自然是学到些的。” 粱煜冷哼了一声,问,“她可有什么动静?” 逐风摇头,“泡完澡之后就说乏了要睡了,还未出过屋。” 闻言,粱煜心头起了怀疑,“天还为黑,她就要睡了?红微呢?” “红微好似也回了屋睡下了。” 逐风说到这儿,自己也察觉到了不妥,“糟了,中计了!” 粱煜当即起身,从窗外飞身而出,直接冲进了阿萱的院子。 他一把推开房门,屋内还残留着沐浴过后的清香。 可,那张床上却是空无一人! 而此时此刻,京外一间木屋内,宛妃悠悠然转醒。 她看着破旧的木屋,瞬间清醒了过来,却赫然发现,自己的手脚竟都被捆着。 想要喊,可嘴里也被塞着东西,发不出声音来。 正惊恐着,木屋的门被推开,阿萱进了屋来,见到宛妃,微微一挑眉,“哟,咱们的宛妃娘娘醒了啊!” “唔!唔!”宛妃用力呼喝着,却也只能发出这可怜的声音。 阿萱冷笑了一声,看向一旁的汉子,“大牛哥,这位就是我们大棠的宛妃娘娘,也是黄家村被屠的罪魁祸首!” 黄大牛站在一旁,看着被困在床上,衣着华贵的女子,面上露出几分惊恐,几分怀疑,“这,这真的是宫里的娘娘?” “真的是她害得黄家村被屠?” “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黄大牛接连发问,脑海中不断闪过那日杀手进村,见到活人就杀的样子,愤怒瞬间染红了他的眼。 他不禁厉喝了一声,“我要为我娘报仇!”说罢,他便随手拿起一旁的镰刀,朝着宛妃砍了过去…… 第220章 本王杀了你 阿萱就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并没有要上前阻止的意思。 可,镰刀在碰到宛妃脖子之时,还是停下了。 黄大牛无比愤怒地盯着宛妃,那样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这会儿却是双目通红,眼泪无声无息地掉落。 他浑身都在颤抖着,死死盯着床上满脸惊恐的宛妃,恶狠狠道,“我若就这样杀了你,那我跟你又有什么区别?” 黄大牛这一生都是以打猎为生。 可他不打动物幼崽,更不打怀孕的母兽。 他有一颗慈悲之心,否则当初也不会收留了阿萱跟粱煜半个月之久。 所以,他下不去手。 宛妃被吓得魂都快没了,可一口气还未松,便听阿萱阴冷的声音传来,“你下不去手,我来。” 说罢,便是从黄大牛的手中接过了镰刀。 只见一阵寒光闪过,捆着宛妃双手的绳子被斩断。 束缚没了,宛妃下意识的便是抬手抵挡。 却不料,寒光再次闪现,而这一次,伴随的是鲜血四溅。 “唔!唔!” 饶是被堵着嘴,宛妃也忍不住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 就连黄大牛都瞪大了眼,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而他的脚边,一条纤细的断臂还在抽搐着。 阿萱将镰刀扔在了地上,这才不急不缓地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我说过,会让你去黄家村众人的坟前磕头谢罪,我不能食言。” 所以,暂且饶她一条狗命。 但,她不能压下心中的恨意,便只能断了宛妃一条手臂泄愤。 剧烈的疼痛,使得宛妃痛苦挣扎,整个人都蜷缩着,不停地左右转着身子。 伤处还在不断地流着血,阿萱拿出两根银针为其止了血,又甚是随意地在她的断臂上撒了些药粉。 眸光冷冷,“放心,我暂时还不会让你死。” 她当初找刘翁合作的目的就是要让宛妃身败名裂,如今就这样让她死了,那她之前所做的一切岂不都白费了? 宛妃整个人都痛到了麻木,满头满脸的冷汗,那双噙着泪的眸子死死地瞪着阿萱,“我不会放过你的!” 阿萱就这么冷眼看着她,只觉得可笑,“还有呢?” “我阿兄,还有煜哥哥,都不会放过你的!他们一定会扒了你的皮!” 闻言,阿萱嘴角的笑意却是越发浓烈,“那在他们扒了我的皮之前,我会先让他们眼睁睁地看着你被五马分尸!” 话说到这儿,阿萱只觉得脑海中灵光一闪,“对啊,这多好啊!让那些一直以来都护着你的人亲眼看着你死无全尸,当真是妙极!”m.23sk. 宛妃眼睁睁地看着阿萱脸上那兴奋的光芒越演越烈,顿时明白过来阿萱是真的想要那样做的。 恐惧再次占据她的内心,加上断臂那撕心裂肺的疼痛,让她终于熬不住,昏死了过去。 黄大牛这才颤颤巍巍地开了口,“现,现在要怎么办?” “回黄家村。” 是以,十日后,阿萱便带着宛妃到达了黄家村外。 黄大牛一看到村口的牌子,便忍不住红了眼眶,也不再理会阿萱跟宛妃,独自一人进了村子。 而阿萱则推了宛妃一把,眼里透着威胁,“还不走?” 宛妃捂着自己断了的右臂,哪怕已经过去了十日,也早已止住了血,她还是时不时地都会被伤处那剧烈的疼痛给折磨得冷汗直流。 这十日来,阿萱对待她宛若像是对待一只畜生一般。 好似只要她没死,怎么样都无所谓。 一开始,她还会反抗,还会觉得阿兄跟煜哥哥很快就会来救她的。 可,随着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她渐渐绝望。 以至于,眼下的宛妃虽然还是那一身锦衣华服,却显得极为狼狈,脸色惨白如纸,双眸也在这连日的折磨之中渐渐失去了神采。 眼下的她,如同是行尸走肉一般。 阿萱推她一把,她便往前走几步。 就这样,好一会儿方才走到了村后。 当初离开黄家村时,他们将村民都葬在了此处。 阿萱来时,黄大牛已经在黄大娘的墓前哭过了一场。 想着先前在黄家村度过的那半个月,想着最后看到村民们一个个都倒在地上的样子,阿萱的眼眶也不自觉泛了红。 而看向宛妃的眼神,也不自觉地越发愤怒。 她猛地踹出一脚,直接将宛妃踹倒在了地上。 而后,她拎着宛妃的后衣领,强迫她抬头,“看清楚了,这里的墓堆一共一百三十八座,全是拜你所赐!” 被折磨了这么多日,宛妃看东西已经模糊。 这会儿被阿萱猛地一踹,又猛地抬头,只觉得眼前一阵头晕目眩。 无数的墓碑在自己的眼前晃着,谁谁之墓这几个字也如同是活了一般,在她的眼前跳动。 一时间,慌乱,恐惧,爬满了宛妃的双眼。 但,阿萱没有发现宛妃的异样,而是按着宛妃的脑袋,猛地就往地上磕,“他们本可以继续过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悠闲日子,是你毁了这一切!” 阿萱怒喝完,便是站起了身来。 而宛妃则是像条狗一样地趴在了地上,双眸颤动,却不知在想着什么。 看她如此,阿萱眸间却只有寒意,“说,为何要谋害皇上?到底是谁指使你的!” 谋害皇上? 宛妃终于有了反应,可那双眸子依旧无神,“我,我没有谋害皇上,我没想过要害皇上的性命……” “你有!”阿萱冷喝道,“你不但害死了皇上,也害死了德贵妃!还有我的萋萋,也是被你推出去送死的!” “推?”宛妃一脸茫然地看着阿萱,脑海中却想到了幼时的记忆。 看着她的样子,阿萱只觉得心头怒意更甚,当下便伸手要一巴掌甩下去。 可,一阵冷冽的掌风袭来。 阿萱被迫往后退了两步。 下一瞬,粱煜便站在了宛妃的身边。 他的目光一样就看到了宛妃断掉的右臂,双眸瞬间便怒火侵袭,他看向阿萱,愤怒几乎摧毁了他所有的理智,“你竟将她伤成这样!本王杀了你!” 喝罢,他便朝着阿萱猛地袭去。 第221章 最好的办法 粱煜的速度极快,阿萱侧身堪堪避过,但他已是紧接着袭来了第二掌。 就在这时,黄大牛突然厉喝一声,“住手!” 粱煜的第二掌,在阿萱的眼前停下。 一滴冷汗自阿萱的额头滑落。 她清楚地知道,粱煜这一掌染着十成的内力,她根本扛不住。 若不是黄大牛出声,她可能已经死在粱煜这一掌之下了…… 说什么此生非她不娶,还不是会为了别的女人要她性命! 都一样。 两世,都一样! 粱煜虽然停了攻势,可怒火未减。 而黄大牛此刻已是站起,看着粱煜,恭恭敬敬地行了礼,“草民见过王爷。” 黄大牛对粱煜有恩,饶是此刻粱煜怒意迸发,都还是收回了手,转身看向黄大牛。 却见,黄大牛深吸了一口气,摸了摸黄大娘的墓碑,这才问道,“王爷,跪在这儿的,可是杀害了我娘的罪魁祸首?” 粱煜眸色一凝,目光落在黄大娘的墓碑上,一时没能开口。 就听黄大牛接着道,“我是个粗人,我不懂别的。我只知道,杀人偿命。既如此,她害了我黄家村一百多条性命,为何就不能伤她?” 面对黄大牛的质问,粱煜狠狠咬了咬牙根,方才开口,“此事,她也是受人蒙骗……” 话未说完,阿萱却是忍不住笑出了声来,“哈哈哈哈,受人蒙骗?原来事到如今,王爷还觉得她是个单纯善良,会受人蒙骗的小傻瓜啊?”???.23sk. 她笑着,却又是一脚踹在了宛妃的身上,冷声喝问,“说,是不是你?” 宛妃此刻的神智不大清,甚至连粱煜的到来都没有发现。 这会儿被阿萱这般喝问,方才稍稍回过神来。 可,她的记忆却还是停留在阿萱说是她推了人。 她推了谁? 恩,想起来了,她推了那个碍眼的小丫头! 于是,缓缓点头,“是,是我做的,我推的,我做的,我推的,是我推的……” 她还是低声地呢喃起来,整个人如同疯了一般。 粱煜眉心紧紧拧起,他察觉到了宛妃精神的异样,上前一把抓起了宛妃,“紫瑜!你看看本王是谁!” 宛妃的目光落在粱煜的脸上,终于染上了一丝清明,“煜哥哥……” “煜哥哥,我知道错了,我不该谋害皇上,我不该害死这么多人,我不该推她的,我错了,你别不要我,我错了,真的错了……” 她如同抓到了一棵救命稻草一般,死死抓着粱煜的衣襟,整个人拼了命一般的往粱煜的怀里钻。 好似,只有钻进了粱煜的身体里,她才能得救似得。 粱煜双拳紧握,看向阿萱,恨意凛冽,“你到底,做了什么!” 他不知道,不过十日的时间,到底是怎样非人的折磨才会让一个好好的人成了眼下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只知道,她的手臂被砍,浑身脏兮兮的,神智也这般不清楚,定然都是阿萱一手所为。 看着粱煜如此暴怒的样子,阿萱勾唇冷笑,“我不过就是让她为死在她手里那上百的人命付出了那么一点点的代价而已。” 宛妃害死了那么多人,如今这样子,当真是极小极小的代价了。 粱煜看着阿萱,心头的愤怒尚不能平息。 却听‘扑通’一声,只见,黄大牛竟是对着他双膝下跪。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连阿萱都不禁一愣。 而黄大牛却是看着粱煜,语气坚定,“草民不懂旁的,只知道杀人偿命!既然如今她已认罪,还请王爷为我黄家村上下一百多条性命做主!” 话音落下,黄大牛甚是郑重地冲着粱煜磕了个头。 这一刻,粱煜心中在猛烈的震颤。 他看着黄大牛,却终究什么都没说。 他日夜兼程,终于还是将宛妃带回了宫。 当看到宛妃的那一刻,皇后都被震惊到了,她上前,伸出手,却不敢碰触宛妃一下,只颤着声问道,“她,她怎么伤成了这副样子?是谁干的?” 粱煜脸色如霜,脑海中全都是阿萱那张肆意张扬,恨意滔天的面孔。 却,终究还是没将她的名字说出来。 “先找御医。” 闻言,皇后这才反应过来,忙让人将宛妃带下去,梳洗,召御医,等一切都结束,已是天黑。 御医说,宛妃是遭受了极大的刺激才会导致神志不清,而她的断臂因为没有得到适当的治疗,往后逢阴天下雨都会疼痛不止。 听着御医的诉说,皇后忍不住掉了眼泪,气得将桌上的东西都摔在了地上,“到底是谁干的!本宫要叫她不得好死!” 可谁知粱煜坐在一旁,脸色阴沉着开口,“此事,到此为止。” 闻言,皇后一愣,而后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粱煜,“王爷是忘了禹王临终前的嘱托了吗?如今紫瑜她……” “本王说,此事到此为止!”粱煜重复了一遍,声音跟语气都比起方才要严厉不少。 那双幽深的眸子透着寒厉,看着皇后,“别让本王说第二遍。” 屋内,一时静逸。 一旁的御医们连大气都不敢出。 而皇后死死瞪着粱煜,终究也还是什么都没说。 忽然,宛妃大呼了一声,“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谋害皇上,我不该推她,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一番话,震惊满屋! 不该谋害皇上? 所以,谋害皇上的事,宛妃也有份! 大臣们不禁相互看着,而那些宫女太监们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样劲爆的消息,不知皇后会如何处理。 众人都看向皇后,只见皇后的身子颤抖的厉害。 好似无助地看向粱煜,“这,这究竟该怎么办?” 粱煜看着那缩在床上一角的宛妃,看着她空荡荡的右臂,脑海中却想起了黄大牛跪在地上的样子。 好一会儿,粱煜方才开口,阴冷的双眸叫人分辨不出任何情绪,“宛妃自认谋害皇上,罪无可恕,但念其已是疯癫,即日起打入冷宫,此生不得踏出宫门半步。” 说罢,粱煜看向皇后,“皇后娘娘觉得,如何?” 皇后愣愣地看着粱煜,而后微微点了点头,“就照王爷所说的做吧!” 大概,这是保住宛妃性命最好的办法了。 第222章 杀便杀了 是夜,镇远王府。 粱煜独坐于月下,霜白的月光铺了满地,也将那满院子的酒坛照得格外清晰。 他很久不曾这般无节制地饮酒了。 上一次,似乎还是十年前,禹王出殡的那一日。 那次,他暗叹自己无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禹王离世,愤怒,愧疚,悲恸,让他只能用无数的烈酒来麻痹自己。 而这一次…… 他照样恨自己无用。 所有的事,不知何时都已经悄悄脱离了他的掌控。 拎起手中的酒坛,他仰头畅饮。 烈酒入喉,顺着喉咙一路往下,烧了心。 “哗啦。” 许是他醉得太厉害了,酒坛落了地,滚到了一旁。 他顺着酒坛看去,却见一双镶着银边的靴子出现在酒坛旁。 好眼熟的靴子! 像是……禹王的! 他震惊,抬眸看去,竟真见到了禹王! 只是,比起印象里,对他百般纵容的禹王来说,面前的这个却是一脸怒意。 “你答应过本王要照顾好紫瑜!”愤怒的质问传来,声音忽远忽近,缥缈非常。 粱煜眉心紧拧,起身,垂下头,“是我的错。” “本王以性命护你,你却食言!那可是本王唯一的女儿!” 禹王的怒喝很快又变成了女子凄惨的哭泣,“煜儿,本宫如此相信你,你为何不好好保护紫瑜?” 是禹王妃! 粱煜浑身都因为愧疚而颤抖着,却,怎么也不敢抬头。 他怕,怕见到禹王跟禹王妃失望的神情。 “本宫为了你,惨死在刀下,你都忘了吗?” 声声质问,粱煜却只能摇头。 他没忘。 他永远记得当初禹王妃是怎么样将他护在怀里,以那娇小的身躯,抵挡了那数十刀! 双拳,握得咔咔作响。 “你答应本王照顾好紫瑜的!你答应本王妃照顾好紫瑜的!你为何食言!” “去杀了她!杀了阿萱!杀了她替紫瑜报仇!粱煜,去杀了她!”天籁小说网 那凄厉的声音在粱煜的耳边疯狂回转。 粱煜被逼得连连摇头。 “不行,不能杀,不能杀!” 一声怒吼,粱煜怔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方才的一切皆是梦境。 竟,如此真实…… 天已大亮,酒坛滚得到处都是,连他自己都记不得,昨夜是喝了多少。 “爷。”逐风忽然出现,落在了粱煜的面前,对着凉意一拱手,方道,“公孙将军去了萱府。” 闻言,粱煜眉心一沉。 另一边,阿萱刚刚才回府。 远远的,就见公孙羽站在了萱府的大门前。 不用想也知道,他是来做什么的。 红微在一旁低声问道,“要不,我们从后门走?” 沐云没说话,只看着阿萱,等着阿萱做决定。 不论阿萱要怎么样,他都会陪她! 就听阿萱道了声,“不用。” 说罢,便是径自迎了上去。 “这一大早的,公孙将军来我这儿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她扬声上前,公孙羽听到了她的声音,便是缓缓转过了身来。 只一眼,阿萱便愣住了。 只见,向来注重外貌,脸蛋白净,衣衫笔挺的公孙羽这会儿却是顶着一双乌青的眼,发丝凌乱,胡子拉碴,像是一夜未睡的样子。 他看到阿萱,没有像从前那样唤一声‘小萱萱’便凑了上来,反而拔出了腰间的佩剑,二话不说便是朝着阿萱袭来。 见状,沐云与红微齐齐冲了上去。 但,公孙羽今日显然是为了杀阿萱而来,他眸间染着的杀意与粱煜一样都是从杀伐场上练就出来的。 他的招式,岂是红微姐弟能比的。 眼看着红微与沐云都不同程度的受了伤,阿萱厉喝了一声,“退下。” 闻言,原本打算再扑上去的沐云终于还是被红微给拽了下来。 二人退到一旁,就见公孙羽将腰间的另一把长剑扔给了阿萱,“我不杀手无寸铁之人。” 阿萱俯身,见长剑捡起,看向公孙羽,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废话太多了!” 说罢,便是朝着公孙羽袭去。 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早就料到了。 他们所有的人都心疼宛妃,都视宛妃为掌心的宝贝,她却将宛妃弄成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他们自然都想杀她! 无所谓,她习惯了。 从前听到的甜言蜜语也好,海誓山盟也罢,她本就从未放在心上过! 杀,便杀了! 两剑相撞,噌的一声,极为刺耳。 阿萱知道,自己并不是公孙羽的对手,所以每一招都尽了全力。 几乎,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公孙羽很快就察觉到了不妥。 分明满腔恨意的人是他才对,可为什么她眼里的恨比他还要强烈。 一轮打斗下来,二人皆拉开了距离。 阿萱长剑指地,锐利的双眸透着如狼一般的狠劲,“怎么?公孙将军莫不是怂了?” 她能感受到,他的攻势渐渐弱了下来。 似乎,并没有那么想杀她了。 可,她的生死,岂是他能决定的! 当下,便是勾起一抹嗜血般的冷笑,“你今日不杀我,我明日进宫就砍了宛妃的另一条手臂!我要让她这辈子都活得像条狗一样!” 闻言,公孙羽的眼底果然再次升起了怒意,“她都已经成了这般模样,你为何还是不肯放过她?” “我送你去问问死在她手里的那一百多个冤魂吧!”阿萱喝罢,再次朝着公孙羽袭去。 可方才那一轮的攻击之后,公孙羽已经摸清了阿萱的攻势,这一番应对下来,明显轻松了许多。 却见,阿萱的长剑忽然挑起攻势朝着他的喉间袭来。 公孙羽一惊,猛地往后一仰,堪堪避过那长剑,却将手中的长剑向上一挑。 剑刃滑过阿萱的手腕,一阵剧烈的刺痛袭来,阿萱手中的剑落了地。 但她并未罢休,一个翻身,用左手拾起长剑。 可刚刚站定,公孙羽的长剑已经袭来。 “住手!” 远处,一道厉喝声袭来,是粱煜。 可公孙羽的剑势已出,已然收不住。 眼看着长剑将要刺穿阿萱的眉心,一道高大的身影忽然落在了阿萱的面前。 ‘噗’的一声,长剑没入了粱煜的肩膀…… 第223章 你不配 阿萱瞪大了眼,她怎么也没想到粱煜竟然会以身替她挡剑。 可,为什么? 他不是也想杀了她的吗? 他明明知道,公孙羽的剑势已出,不可能骤然收住的! 猛然间,阿萱忽然想到了在黄家村的那一掌。 黄大牛的一声喊,粱煜便收住了掌势。 可,掌势已出,就如同方才的剑势一般,岂是一声喊就能收住的? 是他从未想过要拍下那一掌。???.23sk. 哪怕黄大牛不喊,粱煜那一掌也不会落下。 意识到这一点,阿萱心口猛然一颤,看着那刺穿了他肩胛的长剑,鲜血顺着剑刃一滴一滴地落下,砸在了她的鞋面上,盛开了一朵妖艳的花。 却忽然觉得,一切都是那么令人厌恶。 公孙羽收回长剑,眉心紧拧。 粱煜给自己伤处点了穴,勉强算是止住了血。 而后,抬眸看向公孙羽,声音冷冷,“公孙将军的气,可消了?” 阿萱站在粱煜的身后,那月麟香混着血腥气的味道,让她有些受不了。 于是,不管那两个男人到底要说什么,她转身就往府里走。 可,尚未走出两步,就听身后‘扑通’了一声。 阿萱顿了脚步,回眸。 就见公孙羽竟是跪在了地上。 “她是我义妹,长兄如父,饶是她作恶多端也全是我教导无方。所以,阿萱姑娘若还有怨,冲我来可好?” 这个在战场上都不曾服输过的男人,如今却跪在了阿萱的面前,那一双眸子死死盯着她,透着恳切。 这一刻,阿萱是理解他的。 那不但是他恩人之女,更是他的妹妹。 他为了宛妃而想杀她,再正常不过了。 他想替宛妃受罪,更是人之常情。 可,她不想。 “公孙将军可知道,助纣为虐是何意?” 闻言,公孙羽眸色一颤,声音颤抖,“可,紫瑜如今已是疯癫,她不会再做坏事了……” “哦,我倒是忘了此事。”阿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放心,我明日便进宫为宛妃医治。” 说罢,便再不理会其他,转身进了府去。 红微跟沐云也都跟了上来,萱府的大门被关上,也将粱煜的视线隔绝在外。 “镇远王受伤了。”红微跟在阿萱身后提醒着。 阿萱没应声。 红微便又忍不住问道,“你不去瞧瞧?” 阿萱这才冷漠回应,“伤在肩胛,要不了性命,他府里的府医就能处理。” 话说到这儿,阿萱转过身来看着红微手臂上的伤,“你自己都还伤着,倒是有闲心关心别人。” “皮外伤而已嘛。”红微一脸妖娆,嘴角勾着八卦的笑,“你方才可瞧见了?粱煜就这么嗖地一下就到你跟前来了,那一剑,若不是他挡着,你眼下眉心可就被戳穿了!” “所以你就觉得他对我好了?”阿萱反问,神色无比严肃。 以至于,红微也收敛了些许放荡的姿态,撇了撇嘴,“好不好我倒是不好说,可能为你搭上性命的男人,自是值得托付的。” “是吗?”阿萱仍是那一副冷漠的神色,“那我告诉你,今日若是差点被杀的是宛妃,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拦上去,我承认他对我好,但,在我之前,永远都有一个宛妃。” 她,并不是他心里唯一的那一个。 红微没再说什么,却是终于明白,为何阿萱会如此敌视粱煜。 却听沐云开了口,语气有股子冲劲,“我也可以为了姐姐拼尽性命!” 沐云口中的姐姐,是阿萱。 他这话,像是在表白,以至于刚说完脸颊就红了一片。 岂料,红微一掌拍在了他的脑门上,“还有呢?” “还,还有阿姐,我会用性命保护你们两个的!” “这还差不多!”红微心满意足,可阿萱却是微微一愣。 她忽然发现,唯一,其实是件很难的事。 深吸了一口气,方道,“行了,你们赶紧去处理伤口吧!” 说罢,便是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翌日,阿萱进了宫。 其实,如今的她已经没有任何官职,身为草民,进宫是很难的。 但,她只说了一句要为宛妃医治疯病,皇后便立刻命人将她带去了冷宫。 说是冷宫,可条件却是一点都不差。 皇后不但安排了四名宫女轮流照顾宛妃,吃穿用度上也丝毫没有亏待。 饶是依旧疯着,可瞧着干干净净,体体面面的。 不愧是个被团宠的女人。 阿萱心中冷笑,就听皇后道,“那日王爷带她回来的时候,她就已经成了如今这幅样子了,本宫问王爷究竟是何人掳走了宛妃,他也不说,阿萱,你可知道?” 皇后像是在问,又像是在试探。 阿萱摇头,“人既然是王爷带回来的,那皇后还是问王爷比较清楚。” 闻言,皇后微微一笑,这才道,“那你就看看宛妃这病症可还有得医吧!” 阿萱应了声是,这才上前去。 她装模作样地为宛妃搭了脉,而后才道,“宛妃这是得了失心疯,医倒是有得医,但需要日日施针。” “有得医就好。”皇后好似松了口气,道,“那还不快施针?” 就听阿萱道,“要在宛妃头上施针,力道,位置,不可有半点差错,所以,我不希望有外人在场。” 言下之意,她要与宛妃独处。 皇后心头微沉,可想着这是在宫里,阿萱也耍不了什么花样,这才答应了。 于是,阿萱带着宛妃进了屋。 看着宛妃眼下双眼无神,痴痴呆呆的样子,她的嘴角不禁勾起一抹冷笑,而后抬手,轻轻抚着宛妃的脑袋,“没想到你被打入冷宫,日子都还这么好过。这可不大好,对不对?你应该活得生不如死才对。” 宛妃好似听不懂阿萱在说什么,抬起头看着阿萱,而后傻乎乎地嘿嘿笑了起来。 “瞧你,这般开心。可你配吗?”说罢,她的手便摸到了宛妃的头顶,微微一用力,以一股巧劲,将宛妃头顶的一根极其细小的银针取了出来。 一瞬间,宛妃脸上的笑意便僵住了,而后看着阿萱露出了几分恐惧,“你,别打我,我错了,别打我!” 屋外,听到动静的皇后立刻冲了进来,却见宛妃缩在角落里,依旧是浑浑噩噩的。 “怎么回事?”皇后问。 就听阿萱道,“我说过,这失心疯没那么容易治,须得日日施针。” 所以宛妃眼下,不过是发病了而已。 闻言,皇后眉心微沉,但见宛妃很快就消停了下来,便也没再说什么,只道,“那就有劳阿萱姑娘日日都来了。” “好。那草民今日就先告退了。”阿萱说罢,便是行礼离去,那根细小的银针也早已被她藏入衣袖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