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软妹妹黑化后,哥哥们跪求原谅》 第一章 真千金惨死后重生了 “哗!”泼水的声音。 冷,好冷…… “瑶瑶因为你受了伤,你还有脸装晕” “我说得没错吧,就算是亲妹妹,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依我看,不如寻个由头送进家里庄子去,把她弄死得了,省得一天天让瑶瑶受委屈。” 初冬时分砭骨的冷意,让躺在地上的顾棠缓缓醒来,沾着水珠的睫毛轻颤,映入眼帘的便是三堵人墙。 是她的大哥沈望、三哥沈朝暮以及四哥沈驰。 熟悉的质问声和胳膊传来的剧烈痛感,都在告诉顾棠这不是梦。 她重生了…… 上辈子,顾棠是被剜了心头血死掉的。 当她躺在稻草席上奄奄一息的时候,五个亲哥哥端着温热的血,急匆匆地去给养女沈瑶瑶做药引。 死后,沈家人嫌她太晦气。 尸体被草草扔在乱葬岗。 连个牌位都没有。 往事种种,与面前三个人的脸交织在一起,让顾棠感觉自己仿佛在被凶猛的野兽撕咬着,遍体生痛。 令她原本就不红润的薄唇,此时更无血色。 沈驰拧眉,“我们跟你说话呢,别假装听不到。” 沈望则端出长兄的威望,“顾棠,你必须去给瑶瑶道歉,否则别怪我们不认你这个妹妹。” 妹妹简直笑话! 顾棠缓缓从地上起身,眼神带着浓烈的恨意,“是你们没资格当我哥。” 他们若真的将她当成妹妹。 就不会一来就认定是她推了沈瑶瑶。 也不会围着只是受了擦伤的沈瑶瑶转。 更不会让断了胳膊的她,罚跪在院子里一夜,还不让府医给她治病。 前世将她当成养妹的垫脚石,肆意辱骂、随意殴打,最后更是听信无稽之谈,剜了她的心头血。 这种亲哥,阎王爷来了都得横着出去。 这时。 “顾棠,你闹够了没有!” “自你回来,沈家供你吃穿,让你从一个乡女成为名门贵女,哪样缺了你” “推了瑶瑶拒不承认,还敢对兄长恶语相向,礼义廉耻都学进狗肚子里去了吗” 母亲林兰淑走过来狠狠扇了顾棠一个巴掌,心里是万般懊恼。 早知自己亲生女儿是这种货色,当初就该让她死在外边儿。 可怜她的瑶瑶,因为顾棠受尽了委屈! 顾棠抹去唇角的血渍,目光如炬,“所谓的供我吃穿,就是粗布麻衣、咸菜淡粥,还要鞍前马后地为沈瑶瑶做事吗” “比我待遇好的下人都得发月银呢,母亲说这话也不害臊。” “还有,沈瑶瑶靠着我的美容膏,在长公主面前得了脸,到底是谁不知廉耻” 顾棠不过是想要个说法,沈家所有人却都斥责她说——妹妹拿个东西还要计较,你真是太不懂事了! 见女孩提起美容膏,林兰淑贪婪的眯起眼睛,“这样吧,你把美容膏的配方交出来,我可以不计较你犯下的错。” 她是真的没想到,就一个小小的美容膏,不仅在外边炒到了百金,还让沈家在皇家面前露了脸。 瑶瑶可真是她的福星。 不像顾棠这个死丫头,这么好的东西,就知道捏在手里,果真是乡下出来的小门小户,一点见识都没有。 顾棠眼神冰冷,“方子可以给你们,但要么拿一万两黄金来换,要么让沈瑶瑶给我道歉。” 此话一出。 最暴躁的沈驰先炸了,“是瑶瑶让你的东西被长公主看上,你不感激就算了,还想着羞辱她,顾棠你真是太恶毒了!” 沈朝暮阴恻恻地说:“要不是沈家养着你,你能凑齐美容膏的材料吗,别不识好歹。” “方子交出来,于沈家、于瑶瑶都大有用处,你怎么就不能懂事一点”沈望教育道。 三人心中,对顾棠又厌恶了几分,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人,怎么偏偏是他们的亲妹妹。 真是太晦气了! 顾棠心里没有任何波澜。 她上辈子真是瞎了眼,才会掏心掏肺对这群人好,最后落得惨死的下场,是她活该。 不过这辈子…… 她会让沈家人全部都下地狱的。 “如果能让棠棠姐消气,我愿意道歉。”一个身着鹅黄色罗裙的少女,施施然走过来。 素锦镶着银丝边的月色貂毛披风、色泽上成的宝石朱钗、天真娇憨的气质,瞧着便知是家中受尽宠爱的幺女。 反观一旁的顾棠,粗布麻衣,穿得连沈府下人都不如,很难想象她才是真千金。 沈瑶瑶站在三个哥哥和母亲旁边,佯装悲痛道:“棠棠姐才是哥哥们的亲妹妹,我不过是一个养女。” “如果因为我,让你们之间有了嫌隙,这个家,我还怎么有脸待下去。” 三个哥哥立马慌了,众星捧月地围着她,态度温和,哪儿还有方才盛气凌人的模样。 “你还受着伤,不要胡思乱想。” “瑶瑶,你永远都是三哥的妹妹,唯一的妹妹。” “四哥今天一定让顾棠把方子交出来。” 沈瑶瑶摇头,眼眶通红,“有我在,棠棠姐心里永远都会有个疙瘩。” “为了这个家好,我还是离开吧。” 嗓音软腻、杏眼含水,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人不禁心生怜爱。 林兰淑心都要碎了,看向顾棠的眼神愈发厌恶,“顾棠,你今天真是太过分了!” “如今长公主、宫里的各位娘娘,可都等着瑶瑶将美容膏献上去,这关乎到沈家的荣耀,你怎么一点都不知道体谅家里” “这样吧,你把方子交出来,我给你五十两银子。” 顾棠不屑地笑了,“您把我当傻子呢现在外边儿一瓶美容膏,价格至少是一百两黄金。” 五十两银子 沈瑶瑶最便宜的发钗,都不止五十两。 “那给你一百两银子,这可够你花四五年了,不要太贪得无厌了!”林兰淑十分肉痛。 若不是顾棠太难缠、宫里又催得紧,她可是打算一两银子都不给的。 沈望压下心中的怒火,“顾棠,我用我的私库再给你二百两银子,不要再闹了。” 沈驰则十分鄙夷地开口:“瑶瑶在长公主面前得了脸,少不得要提携你,这可是十万两黄金都换不来的好处,你别作了行吗” 第二章 绿茶养妹乖乖道歉 无视掉他们无端的指责,顾棠直勾勾看向沈瑶瑶,“你不是要跟我道歉吗怎么一直不说话,看来,也不是真心的啊。” 沈瑶瑶愣了愣,随即委屈地低下头,“棠棠姐,我知道因为母亲、哥哥们都宠爱我,你就一直对我都有偏见。” “但是道歉,我是真心的。”她边说边抹眼泪,“对不起……” 藏在袖摆后面的手,紧握成拳,指甲狠狠陷入肉里,散发出滔天的怒气。 这个土包子今天怎么这么难缠! 不过为了得到宫里贵人的赏识,她忍! “没关系,我大人有大量,不计较你的小偷行为。”顾棠末了也不忘恶心沈瑶瑶一下。 道个歉就能委屈成这样,还怎么承受她后边送的大礼呢 林兰淑咬牙切齿,“可以把方子交出来了吧!” 顾棠打了个哈欠,“有点困了,等我睡醒了再说吧。” 话毕,转身离开。 目中无人的态度,气得沈驰立马就要追上去,却被林兰淑拦住,“老四,不急,等她交出方子,再教训她也不迟。” 随后几人围着哭得泣不成声的沈瑶瑶,细声安慰,恨不得替她难受。 “当初就不该把顾棠接回来,这一年多,家里就没一刻安生过。” “瑶瑶你放心,等她没了利用价值,母亲一定为你出气!” 不过,三个哥哥和林兰淑,此刻都有一种说不出的烦躁。 顾棠来沈家的一年多里,就像是没有脾气一样,不管他们说话多难听,她都会一如既往的讨好他们。 可以说是卑微到了极点。 但今天,乖软的小兔子不再温顺,变成了随时都可以咬人的老虎。 他们莫名觉得很憋屈、也很不习惯。 甚至心里还空落落的。 顾棠回自己院子途中,与一个坐着轮椅的白衣男子狭路相逢。 “瑶瑶跟我们有十六年的情谊,你不过才回来一年,昨天的事情若再发生一次……” 顾棠打断,“二哥,想教训我你先从轮椅上站起来再说吧,废物。” 废物…… 沈翩最忌讳别人说他腿,眼神瞬间暗下来,扶着轮椅的手指节泛白,“顾棠,你别以为我不敢弄死你!” 顾棠笑了笑道:“放心,你肯定先死在我前边儿,我可不爱喝花酒。” 沈翩是连中三元的天才郎,当时好不风光,可惜,喝花酒时青楼着火,掉下来的横梁直接把他砸得半身不遂。 新科状元还没上任,就出了此等笑料。 沈翩不仅失去了一双腿,还成为了整个京都的笑话,自视甚高的他,差点没把自己怄死。 为了证明自己可以不用靠别人生活,沈翩一向都是自己推着轮椅出来,不许人跟着。 他扬了扬下巴,语气倨傲:“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这一年以来,药王谷的神医每月都在为我治疗,她说了,再过两月,我就可以站起来了。” 到时候,他看谁敢再嘲笑他! 顾棠眸中闪过一丝玩味,有些意味深长地说:“二哥,你今天面门发黑,我刚替你算了一卦。” “神医以后,不会来了。” 沈翩抵紧后槽牙,“神医不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我不许你侮辱她!” 一年前,在他人生最灰暗的时候。 神医出现了,每月定时替他扎针按摩,搭配药方,让他毫无知觉的腿,又开始活了起来。 是她,让他重新感知到了生活的希望。 顾棠露出耐人寻味的表情,“那希望二哥,可以得偿所愿。” 前世,重新站起来的沈翩,却在她十七岁生辰那天,打断了她的腿,只因她不愿替沈瑶瑶嫁给燕王。 顾棠扶着受伤的胳膊,慢步离开,断腿之痛、羞辱之耻,仿佛就在昨日,她清冷的眉眼间满是憎恶。 沈翩。 这辈子,你都别想站起来了。 这边,沈翩看着女孩瘦削的背影,心中陡然升起一股烦闷和不安。 烦闷是因为这四个月来,顾棠都是以一种卑微的姿态来讨好他,今天说话却夹枪带棒的。 这让他真的很不习惯。 而令他感到不安的则是,今日到了约定的时间,神医确实没有来,所以他才想先过来探望一下瑶瑶。 谁知碰见顾棠这个死丫头。 还给他算了那么晦气的一卦。 沈翩没了心情,气冲冲的操控着轮椅,回了自己的院子。 “公子,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神医还是没来吗” “没……” 沈翩无端又想起顾棠说的话,俊朗的脸上,浮现出一缕焦虑。 他摸着自己的腿,不停地自我暗示,神医会来的、神医会来的,他一定可以站起来的! 第二天,京都最大的医馆。 “姑娘,这些药材您不是找了很久吗怎么突然不要了”掌柜十分惊讶。 这可都是治疗腿伤上好的药材,且十分珍贵,可遇而不可求。 顾棠语调轻松:“用不着了,掌柜您全给我折成银子吧。” 拿到四张一千两的银票过后,顾棠买了一堆东西,直奔官府开的车行,包了辆去京都北郊的马车。 在女孩马车启程的一瞬,远处一辆马车也跟着动了动。 路上,顾棠满心期待。 谁知半道上接连出现意外。 前些天不知道什么原因,一条过河的桥突然垮了,而这座桥正好是去北边郊外唯一的路,官府虽在修缮,但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修好的。 没办法,顾棠只能返程。 然而回京都的路上,马又走不动道了。 顾棠有些心累,“它多久能好” 棕马卧在地上不动,喘气喘得特别厉害,好像是累着脱力了。 马夫挠了挠头,“不……不知道……” 这时。 “老吴,你停在这里做甚”一个穿着劲装的女子,驾着马车停在旁边。 老吴瞬间看见了救星,“林浅你来得正好!这马卧在地上不走了,我这边有位姑娘要回京都呢。” “你能稍她一程吗” 林浅爽快应下:“姑娘,上来吧。” 女人的马车上也有官行的标识,虽来得太巧,但顾棠没有太多怀疑,轻轻一笑道:“有劳林姑娘了。” “没事儿,举手之劳!” 上车的嘎吱声隐匿在清脆的鸟鸣声中,顾棠掀开车帘,里边微暗的空间变得明亮,一张俊美熟悉的面容闯入视线。 第三章 重遇前世夫君,见色起意的狗男人 男人眉眼冷峭、五官深邃,整张脸完美到无可挑剔,初冬的暖阳倾斜在他侧脸,仿若画中谪仙。 本是矜贵又清冷的长相,却偏偏生了一双桃花眼,极为风情,只是看着你,耳边好像就会流转出动人的情话。 对上男人邪佞的双眸。 顾棠像受惊的兔子一般,漆黑的瞳孔后藏着满满的慌乱。 他……怎么在这儿! 重活一世,她最不想碰见的人,就是燕王墨司宴,她前世的夫君。 顾棠下意识就要逃,马车却在这时骤然起步,半个身体在车里的她,一个没注意,噌地往里倒,随后撞入一个坚硬而又温暖的怀抱。 抬眼,便是那张朝夕相处了三年的脸。 墨司宴勾着唇角,懒倦的嗓音带着些许放荡不拘,“姑娘,第一次见面就投怀送抱,不好吧” 顾棠避开他的视线道:“抱歉,方才没站稳,也不知公子在车上。” 已经起身的她,却被男人掐着腰,死死按回去坐着,“姑娘占了便宜就想走,是不是太轻浮了些” 腰间的属于他的大手,如铁一般牢固。 顾棠:“……” 她跟他,到底是谁轻浮…… 不过他比起上辈子初见时不当人的行为,如今确实收敛了很多。 前世,她与墨司宴的第一次见面,是在大婚后的第三个月,两人偶然遇见后,原本一直冷待她的男人,开始天天黏着她。 当晚更是直接把她累了个半死。 府里下人都说,王爷这是见色起意。 顾棠推开他的手,“虽是我无礼在先,但是我道歉了,而且这种事情,好像是我比较吃亏吧” 他们现在还不认识,这个狗男人应该是讲道理的吧 然而事实证明,是她想多了。 “姑娘既觉得吃亏,在下可以负责。” “我,不用你负责……” “那姑娘是想对我负责这样也行。” 那双潋滟的桃花眼,缱绻又深情,仿佛正在注视着世上最珍贵的宝贝。 但只有顾棠知道,他的这副面具之下,隐藏着怎样一个偏执、可怕的人格。 这辈子并不想跟他扯上关系的顾棠,委婉拒绝道:“强扭的瓜不甜。” “不甜”墨司宴又凑近几分,低哑的嗓音带着几分勾人的欲味,“那就蘸糖吃。” 温热的气息,喷薄在女孩耳后,引起全身酥麻的颤栗。 她身子软了软,脑子里不自觉浮现出前世的记忆,十指紧扣的双手、破碎的求饶声和一个个清醒又迷醉的夜晚…… 顾棠不是傻子,墨司宴现在的行为,跟前世简直一模一样,她心中暗暗腹诽。 见色起意的狗东西…… “林姑娘,麻烦停车。” 既然说不过,她还是跑吧。 “不许停。” 轻松寻常的三个字,却让女孩感受到莫名的危险气息,顷刻,她的下巴被人捏住。 “姑娘,这么着急走作甚” 墨司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目光如同泼了墨般浓重,透着一丝阴狠的乖戾。 顾棠顶住令她头皮发麻的视线,大着胆子推掉他的手,佯装惋惜道:“公子你很好,可惜我已有未婚夫,若你不介意做小。” “我们三个人一起生活也不是不可以。” 为了断掉男人的念想,她几乎抛开了羞耻心,开始胡言乱语起来。 他再见色起意。 也不可能答应如此变态的要求。 然而,男人只是静静看着她,目光森然,像极了埋伏在暗处的野兽,只待时机成熟,便会咬上你脆弱的脖颈。 被他盯着的顾棠,心尖不由一颤。 正准备找补时。 墨司宴轻笑一声,又恢复了寻常的模样,“路远途晃,姑娘手又受着伤,还是坐稳些,别再摔进我怀里了。” 他扔下这句话后,斜靠在软枕上闭眼浅眠,仿佛方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一般。 呼…… 顾棠松了一口气,再偷瞥一眼旁边的男人,心又突突跳起来,她连忙把视线转移到窗外,心里很是懊恼。 重活一世,她可以对沈家人那么硬气,但是对墨司宴怎么就不行…… 他随便一句话,一个眼神,她心里就慌得不行,几乎是刻进骨血里的反应,也不知道这辈子能不能改掉这个坏毛病。 狭小的空间里,全是男人身上那股好闻的熏香味,严丝合缝地将少女裹挟住,仿佛被他拥在怀里一般。 一想到被他抱住的画面,顾棠就口干舌燥,她将脸靠近车窗,试图用冷风消下脸上的绯红。 她怎么也开始不正常起来了,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或许是熏香味道太过熟悉,又或是坐了几个时辰的车太过疲倦,原本紧张戒备的顾棠,渐渐放松下来,随即涌上来无尽的睡意。 不知过了多久。 顾棠靠在一副宽厚的肩膀上醒来。 京都街上商贩的吆喝声很嘈杂,被吵醒的顾棠,下意识抱住男人的胳膊,用额头使劲拱他暖乎乎的颈窝。 “墨司宴,快到家了,醒……” 说还未说完,就戛然而止。 突然意识到什么的顾棠,身子瞬间僵直坐正,原本睡意朦胧的大脑,此刻骤然清醒。 马车外声音喧闹,里面却噤若寒蝉,安静地连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 前世,墨司宴带她出去游玩,每次回来时,她都靠会在他肩膀醒来,跟刚刚的场景一模一样。 现实跟记忆错叠,让顾棠竟误生出她还是燕王妃的错觉。 此时,车帘被风扬起。 傍晚的暖阳照进来,打在墨司宴绝美的侧颜上,将闭眼带来的冰冷感驱散几分,表情柔和了不少。 见他没醒。 顾棠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下来。 一会儿后,林浅的声音响起。 “姑娘,到了。” 顾棠拎上自己的东西,放轻了步子,小心翼翼地从马车上下去,生怕将他吵醒。 林浅贴心地扶着她,笑容很盛,“姑娘,搭车送美男,这服务不错吧,下次来咱们车行,记得包我的车哟。” 顾棠:“……” 搭车送美男确定不是送了尊要她命的阎王爷 她不甚走心地应下,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车行,背影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却没注意到身后,似狼般幽暗的视线。 落荒而逃的顾棠,以为事情就这么结束了,然而当她回到自己院子里,整理今天买的礼物时。 看着里面一枚熟悉的玉扳指。 顾棠饱满红润的唇珠紧抿成一条直线,她捂住半张脸,内心有些崩溃,为什么这个东西会躺在她的袋子里 第四章 恶怼龙凤胎五哥 若是普通的物件就算了。 偏偏是墨司宴父亲的遗物。 前世,这枚玉扳指丢了,墨司宴不眠不休找了它三天,期间,抽干了池塘里的水、拔光了园子里的花草、连房檐的瓦片都给掀完了。 当时直接把燕王府搅了个天翻地覆。 想到他不死不休的态度,顾棠眼皮直跳,总觉得自己揣了个烫手山芋。 墨司宴虽然性格极端了点,但是很护着她的,前世嫁给他的三年,虽然心情不太舒坦,但是日子总归是舒服的。 “唉……”顾棠轻轻叹了一口气。 罢了,还是寻个不跟他接触的法子,找机会还回去吧。 将玉扳指收好后,顾棠带着一身的疲倦,进入梦乡,谁知让她提心吊胆了一整天的男人,连做梦也不肯放过她。 虚幻的梦境里,全是令人脸红心跳的画面,浮浮沉沉、暧昧旖旎,将前世的记忆完美重现。 第二天醒来,顾棠想起昨晚的梦,坐在床上沉默了好一会儿,耳根红得快要滴出血来。 “顾棠,快起来!” 高昂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回。 沈于飞一进来,便是跟外边一样冷彻的温度,甚至里边更冷些,连牙床都忍不住瑟瑟发抖。 他裹紧了身上的披风,扫视了一眼周围的环境,破洞的窗户漏着冷风,炭盆里的枯枝还冒着些许呛人的味道。 一入冬,他记得瑶瑶房里就会烧上地龙,软毛毯更是里三层外三层的铺上,生怕她冷着了。 抛开她不谈,连下人的屋子里都有炭火盆,而顾棠却只能捡府里的枯枝烧。 不用想,这肯定是他三哥吩咐了下人,不许给顾棠送取暖的炭火。 沈于飞幸灾乐祸道:“一天天就知道作妖欺负瑶瑶,活该吃这种苦头。” 顾棠看着那张与她有着七分相似的面容,眼底闪过一丝嫌恶,仿佛沾上了污秽之物一般,“有病就去找大夫,别在我面前乱吠。” 她的龙凤胎五哥,她以为的最亲之人,上辈子却伤她最深,剜心头血救沈瑶瑶就是他的提议。 前世每次见到他与自己相似的面容,顾棠就会既开心又感到神奇,现在,她只觉得可憎和恶心。 沈于飞没想到她敢骂他。 他眼睛瞪得溜圆,“顾棠你有病吧,前两天罚你下跪的又不是我,你对着我发什么脾气” “推了瑶瑶拒不认错,还用美容膏威胁她道歉,你就是有这种坏心眼儿,所以全家人才喜欢不上你!” 顾棠被找回来的时候,只有十四岁,沈家人害怕沈瑶瑶受伤,对她态度都很冷淡。 沈于飞却因着两人过于相似的脸,觉得很新奇,就经常带她出去给朋友炫耀,谁知这小丫头,开始天天黏着他。 习惯了顾棠小心翼翼的讨好,如今却对他冷嘲热讽起来,沈于飞心里不是滋味儿。 “喜欢不上就别喜欢了。”顾棠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沈于飞眉心紧拧,女孩说这话时,静静看着他,如黑玉明亮的眸子里,全是冷漠,不像之前,一说气话就红了眼眶。 “好好好,我相信你没推瑶瑶就是了,不要再无理取闹了行吗”沈于飞有些头疼,同时内心升起一股自己都未察觉的不安。 前两日他不在沈府,昨晚回来才知道最近发生的事情,听四哥说她性情大变,他还不信,只觉得是在赌气。 然而今天他才发现,她好像是认真的。 “相信我”顾棠冷笑,“刚才还义正言辞指责我欺负沈瑶瑶呢,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 “没事就滚,你很烦,吵到我睡觉了。” 烦……他很烦 沈于飞愣住了,他以前对顾棠发再大的脾气,她都没有对他说过这个字,即便是他的错,女孩也会提着亲手做的糕点来找他和好。 屁颠屁颠的,跟个小跟屁虫一样。 如今她却说他很烦 看着重新躺回去的顾棠,沈于飞才想起过来的目的,他脸色难看得要命,“母亲让你去她院子里,王妃娘娘今日要来。” 扔下这句话,气冲冲地离开了。 王妃娘娘…… 顾棠脑里一片混沌,手指无意识抓紧棉被,心中仿佛压着一块沉重的石头,逼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抹去眼角的泪意,她起身洗漱。 半个时辰后,沈府主院。 少女一袭青色罗裙,上等的锦缎上绣着雅致的玉兰花纹,与青丝间透润的羊脂玉发簪交相辉映,肤若凝脂的肌肤、红润的娇唇,便是天然的粉黛。 她一进来,屋里摆放的花,仿佛一瞬间都失了颜色,真真印证了什么是人比花娇。 林兰淑看着明艳动人的顾棠,却下意识蹙紧眉头,顾棠以前也穿过瑶瑶这身旧衣服,她记得那时女孩畏畏缩缩的,一点气质都没有。 幸亏瑶瑶今天不在家,不然看着每天欺负自己的人变得如此娇艳惊人,心里该有多难受呀。 不过想到身旁的人,林兰淑面上装出慈母的笑容,“棠棠,娘娘刚才,一直都在念叨你呢。” 说着,便心机的将伸出手去,想要拉上顾棠的手装和善,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 女孩直接躲开她的动作,葱白如玉的手指,握上旁边的贵妇人。 “王妃娘娘,半月不见,您又漂亮了。”顾棠用没受伤的右手晃着她,嗓音带着浓浓的撒娇意味。 女孩平静的眸子背后,却藏着恍若隔世的狂喜,鼻尖发酸,眼眶也微微泛红。 前世她刚到京都,便救了一个突发疾病的女人,没想到正是当今南阳王妃叶茹。 对医者来说,这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叶茹却将她视若己出,还让自己的独子与她定了亲,这样好的人,最后却被病痛折磨早早去了。 当年没能救活叶茹,一直是顾棠心中的一根刺。 既然重活一世,她这辈子定会留住她。 这边,林兰淑扑了个空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笑意盈盈的脸上,浮现出一抹难堪,将手收回来的她,心中十分不悦。 果然,即便是亲生女儿,不是从小在身边长大的,就是养不熟。 之前每天端茶递水、揉肩捏背,装成一副多想亲近她的模样,然而叶茹一来,就把她抛之脑后。 若是瑶瑶,才不会这样呢。 就在林兰淑暗骂顾棠是个白眼狼的时候,气质尊贵的叶茹却在一旁问道:“棠棠,你手是怎么回事” 第五章 吃里爬外的白眼儿狼! 妇人威严的声音,带着丝丝怒气。 林兰淑心里一个咯噔,搭在椅子上的手愕然收紧,若是以前,她自然不担心顾棠会胡说八道。 但是如今她就不敢确定了。 顾棠察觉到林兰淑慌乱的情绪,并未说什么,“前些日子不小心从石梯上摔下来,才伤到了,多谢娘娘关心。” 沈府的腌臜事,她不想让叶茹知道。 闻言,林兰淑心下一松,还算这个死丫头识相,没有告黑状。 然而,叶茹端起手边的茶盏,状似无意道:“沈夫人,今日本宫不止是来看棠棠的。” “南阳王府虽掌管了南北漕运,但这是长公主下放的权力,本宫想了想,让其他家插进来,总归是不妥当的。” 林兰淑脸色一白,知道这是女人对她的敲打,但是她舍不得放弃这么大块肥肉。 于是疯狂给女孩使眼色。 顾棠歪了歪脑袋,一脸认真的问道:“母亲,你眼皮抽筋了吗” 林兰淑抵紧了后槽牙,连忙收回目光,强扯出一抹笑容,“娘娘说得对,是臣妇思虑不周了。” 表面赔笑的她,心里都快怄死了,方才叶茹分明都同意沈家接管一小部分的漕运河段了,这死丫头一来,却马上变了主意。 顾棠也是,明知道南阳王府只要分一点点羹给沈家,就会有数不尽的银子,还故意搁着那胳膊在叶茹面前乱晃。 叶茹反悔了,也不知道求个情。 这一年多,沈家真是白养她了,吃里爬外的白眼儿狼! 丢了一桩大生意的林兰淑,将所有错都归到女孩身上,却没意识到,这一年多南阳王府扶持沈家,全是看在顾棠的面子上。 叶茹也不管林兰淑心情如何,闲聊两句,便带着顾棠离开了沈府。 膳味居,雅间。 顾棠被叶茹刚领进去坐下,就有不同的伙计轮番上菜,两个人,硬是摆了满满一桌,还全是她爱吃的菜。 “棠棠,快吃。” 叶茹细心地将松鼠桂鱼的刺给剃掉,把鱼肉夹在顾棠碗里,挂着笑意的脸后,是满满的心疼。 她们刚遇见的时候,女孩还白白胖胖的,现在,都快瘦脱相了,可见棠棠在沈家的日子,并没有表面上过得那么好。 可叶茹终归是个外人,顾棠又那么喜欢沈家人,她也不好说什么。 看着碗里白嫩的鱼肉。 顾棠心中一涩,也夹了一筷子叶茹爱吃的菜,“谢谢娘娘,您也吃。” 叶茹注意到她跟猫儿一样瘦弱的手腕,忍不住起了拐带的心思。 “棠棠,你与言言定亲也有一年了,不如择个好日子,明年成亲如何” 成……成亲! 顾棠听了这话后,吓得差点被鱼肉呛住,她露出一个笑容,却比哭还难看,“娘娘,我……我还不想成亲。” 然而脑子里升起来的第一个真实念头,却是墨司宴知道了肯定要掐死她。 发现女孩微红的耳根,叶茹只当她是害羞了,“我开玩笑呢,吃菜。” 心中,却暗暗把这件事提上了日程。 中途,叶茹将外边的侍女唤来,让她点三个菜给慕承言送去,随后,女人像是想起了什么。 “棠棠,说来也奇怪,昭阁今年搞了个什么草药,说要奖励给这次新生中的榜首,惹了好多隐世家族的小辈来报考。” 顾棠蹙眉,“昭阁,什么草药” 可是她分明记得,前世昭阁的新生入学考试,并未有任何彩头。 当今北齐朝,长公主把持朝政、大权在握,刚弱冠的幼帝不过是个傀儡。 昭阁就是长公主广纳人才的地方,也是唯一一个可以培养女性的机构,经过十几年的发展,为朝中贡献了不少女性官员。 每年参考人数过万,最后能留下来的,却不过百人,十分难进。 说起来,前世沈瑶瑶那个半吊子,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竟入了昭阁。 叶茹回答:“好像……是叫九尾草吧” 九尾草 顾棠捏着筷子的手一顿,整个人忽地怔了一下,她瞳孔微微张了张,声音颤抖道:“娘娘,真的是九尾草吗” 前世,叶茹是突发顽疾,她看遍古医书籍,终于调配好治愈的药方,却缺了一味重要的药材。 它就是九尾草。 九尾草非常罕见,距离上次出现在文字记载中,还是在十几年前的南疆。 南阳王府动用全部力量,都未能找到它,最后叶茹油尽灯枯,死在了顾棠的怀里。 对此一无所知的叶茹,点了点头,“就是九尾草,言言昨天才跟我提过。” “棠棠,这九尾草有什么作用你好像很感兴……” 话还未说完,就被顾棠打断。 “娘娘,我跟承言哥哥很久没见了,今天可以让我去昭阁给他送午饭吗送完我就回来陪您逛街。” 如果没记错的话,今天是报考昭阁的最后一天了,她得赶紧去报名。 女孩因为欣喜,双颊染上一片浅粉的红晕,明亮的眸子里,闪烁着期待和激动的光芒。 而落在叶茹眼里,这就成了少女的怀春心事,她掩嘴一笑,“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昭阁。 顾棠:“……” 是她脚迈得不对,还是脑子产生了幻觉,不然为什么令人闻风散胆的燕王殿下会出现在夫子的位置上,旁边还赫然立着“报考处”的木牌。 女孩讷讷站在门口,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进去。 见状,墨司宴挑起那双灿若春水的桃花眼,起了逗弄的心思,“三个人一起生活,我是真的不行。” 狎昵的眼神,瞬间勾起昨日的回忆。 顾棠抿唇低头,慢吞吞进去道:“公子误会了,我是来报考的。” 平静的声线后,是爬满红绯的耳根,和恨不得钻进地下去的羞愤内心,可偏偏昨日的胡话是她自己亲口而言…… 不过好在墨司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他十分散漫地执起毛笔,“名字、年纪、父亲官职。” 顾棠捏紧手中的食盒,心中闪过一丝懊恼,早知会遇上墨司宴,她就乔装打扮用个假身份了。 纠结之下,她还是将自己的真实信息报了出来,“顾棠,十六岁,父亲是礼部侍郎沈常山。” “顾……棠” 清润的嗓音带着疑惑,轻轻拖长的尾调,裹上一丝挠人的黏腻感,勾得人心里痒痒的。 顾棠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只想快点结束跟他的对话,“左顾右盼的顾,海棠花的棠。” 前世只要这狗男人发出这种腻歪的声音,必定是存了什么坏心眼儿。 果然,墨司宴仅写下一个顾字,就顿住了笔,他笑意盈盈道:“这棠字,我突然忘记怎么写了,只能劳烦顾小姐自己来了。” 第六章 怎么不说话?害羞了吗? 不会写棠字,说出去谁信 摸不准他想干什么的顾棠,有些犹豫不决,但是一想到九尾草…… 她咬牙放下食盒,将手伸向桌子对面的纸笔,然而就在碰上的瞬间,一只大手却蓦然按住她的指尖。 肌肤相碰,迸发的温度烫得吓人。 顾棠心中一恼。 就知道这狗男人没安好心。 她连忙将手抽回来,却没料到墨司宴的动作更快,手掌直接裹住她的手,掌心粗粝的刀茧膈得她手背很不舒服。 男女在力量上,天生就有差距。 顾棠前世就领悟了这个道理,在他面前所有挣扎都是徒劳的,她佯装恼怒,试图让他松手。 “放……” 然而顾棠才说了一个字,墨司宴就忽的起身,接着一股力量袭来,她整个人被强行拉进男人的怀里。 未说完的话全化为小声的惊呼。 “唔……你干什么!” 一番踉跄后。 少女的薄背与男人硬热的胸膛紧贴,源源不断的热意从脊背传来,还混杂着些许令人头皮发麻的男性气息。 顾棠突然就想起昨晚那些旖旎的梦境,脑子嗡地一下炸开,又羞又恼道:“不要太过分了,松手。” 指责的声音,却透出一股子心虚。 像是偷偷做了什么坏事,害怕被大人发现的小孩子一般。 在男人视角里。 少女瓷白的肌肤漾着薄粉,朱唇水润,譬如春日里盛开的桃花,语气故作生气,嗓音却又乖又软,听来没有丝毫的威慑力。 反倒让人不禁滋生出想要狠狠欺负她一番的恶劣冲动,勾得人心里痒痒的。 墨司宴扬唇,轻轻揉弄着掌心里柔软无骨的小手,反问道:“棠棠,你昨日让我做小的时候,有觉得自己过分吗” 暧昧绵长的亲昵叫法、手背温热的摩挲感、故意揶揄的调侃…… 让顾棠瞬间臊红了脸,她头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见女孩沉默不语,墨司宴倾身,贴着她红得滴血的耳尖,明知故问道:“棠棠,怎么不说话害羞了吗” 说话的气息,尽数喷薄在女孩敏感的耳廓,他在以一种强硬的姿态,逼她回答。 如此亲密的举动,几乎压得顾棠快要喘不过气来,她服软道:“若是昨日的话冒犯到你了,我现在就道歉,对不起。” “可以松手了吗我还有事。” 顾棠前世跟墨司宴相处,一直秉承着说不过就不说,他非让说、她就服软的原则。 虽然心里很憋屈,但是这招还挺管用的,只要她一低头,男人立马就会顺着她给的台阶下来。 然而…… “不能。”墨司宴坚定的拒绝,打破了顾棠前世屡试不爽的招式。 就在她懵了的时候。 男人一直空着的左手,陡然扶上她细软的腰肢,微微倾身的动作让顾棠重心不稳,差点跟书桌来个亲密接触。 好在腰间的大手稳稳搂着她。 被迫弯腰的动作,让顾棠想起不太对劲的画面,她吓得立马用胳膊抵住他的腹部,惊慌失色道:“你……” 捕捉到她脸上慌乱的表情,墨司宴恶劣一笑,“我只是想带着你写字,棠棠你乱想什么呢” 顾棠这才察觉到右手不知何时出现的毛笔,顿觉丢脸,恨不得立刻钻进门缝里去。 “放开,我自己写。” 声音细弱蚊呐,满满的羞耻。 墨司宴这次没继续为难,将她身子扶正后,松开了双手,不过目光依旧炙热。 得到自由的顾棠如蒙大赦,连忙执起毛笔,火速将“棠”字和其他信息写好,免得墨司宴又整什么幺蛾子。 当她准备提上食盒开溜的时候。 墨司宴抢先一步提起食盒,十分自然道:“我带你去学子食堂。” 顾棠身子一僵,强扯出一抹笑容,“我认得路,就不叨扰公子处理公务了,还有……” “昨日的话,是我胡言之语,你不必放在心上,日后相见,只当是陌生人吧。” 她想了想,以后指不定什么时候他们又见面了,若每一次都像今天这样,那真的是太要命了。 反正才见了两次,还是尽早划清界限、断了他的念想为好。 然而话音刚落,顾棠就敏锐察觉到墨司宴眉间涌现的黑气,冷戾而又偏执,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剥了般。 顾棠呼吸一滞,心中大叫不好,立马准备逃跑。 然而一只脚刚迈出去,他像是猜到了她的想法,提前将门关上,堵死她离开的路。 顾棠面对一步一步朝她走来的男人,吓得连忙后退,很快,她便被逼到了墙角,退无可退。 墨司宴大手一挥,直接将人捞在怀里,他声音沉了沉:“躲什么我又不吃人。” 顾棠弱弱反驳:“我没躲。” “棠棠,你知道我是谁吗” 温热的呼吸喷薄在脸上,有些痒痒的,顾棠别开视线,眼神躲闪,“不知道。”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先是替她拢了拢额前的碎发,再顺着脸廓轻抚,最后捏起她的下巴缓缓道:“我叫……墨司宴。” 此等情形下。 顾棠不敢装不知道,她换上一副十分吃惊的表情,双眼微瞪道:“燕王殿下!” 演技要多拙劣就有多拙劣。 “叫我名字。”墨司宴一向散漫的双眸中,漾出病态的欲念。 顾棠不懂,但依然照做,莫名发火的男人,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给他顺毛,免得火势越来越大,最后烧到自己身上去。 她熟稔地开口,说出上辈子唤过无数遍的名字,“墨司宴。” 最后一个字说完的瞬间,一阵微弱的波动化作风拂在顾棠脸上,接着,唇上传来一道温软的触感。 突如其来的吻像是夏日的暴雨般,让人措手不及,被男人轻松撬开牙关的顾棠,这才反应过来,他在亲她! 除了受伤的左手,她全身上下都被墨司宴死死压制住,仿若砧板上的一条鱼,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只能被动地承受他带来的一切。 气息缠绵炽热,尾骨漾开一阵又一阵酥麻的痒意,呼吸被掠夺,顾棠有些喘不过气来,仿佛下一刻就会溺死在这个充满恶劣因子的吻里。 墨司宴亲地很凶,前世每次她惹他不开心了,他就会故意这样惩罚她。 漫长的吻结束后,少女气喘吁吁,如玉石般明亮的双眸此刻染上氤氲的雾气,透着一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勾人感。 视线往下,红润的嘴唇泛着水光,唇珠上还有一道口子。 墨司宴目光沉了沉,指腹碾上那道被自己咬出来的烙印,嗓音低哑:“以后见面,还要假装陌生人吗” 第七章 强盗四哥上门找虐 唇间的刺痛,是他故意的惩罚。 顾棠对上那双晦暗不明的眼眸,心尖微微一颤,瑟缩着脖子摇了摇头。 “不……不假装了……” 眼眶泛红的她,现在悔得肠子都青了。 见女孩一副被欺负地狠了的可怜模样,墨司宴目光幽深了几分,他收起身上的戾气,再次俯身。 顾棠面对放大的俊脸,有些害怕地侧过头,“别,很痛……” 刚才的吻与其说是亲,倒不如说是撕咬,被他咬破的唇珠,现在还传来一阵又一阵麻麻的痛感。 特别不舒服。 闻言,墨司宴轻笑一声,他将女孩的脸扳正,声音带着引诱:“闭眼就不痛了。” 不等顾棠回答,铺天盖地的男性气息将她裹挟,不同刚才凶狠的掠夺,这次的吻轻柔绵密,生出致瘾的迷醉感。 结束后。 墨司宴亲了亲她紧闭的眼皮,十分餍足,“真乖。” 缱绻的嗓音后,是病态的执拗,显然已将面前的女孩划分进他的领土,不许逃跑、更不许别人染指。 顾棠闭着的眼皮一颤,心乱如麻。 经过这一遭,顾棠哪儿还敢去给慕承言送饭,随便托了一个学子转送后,她赶忙离开了昭阁。 “棠棠,你嘴唇怎么又红又肿,还破皮了” 正在跟叶茹逛街的顾棠,身子僵了僵,随后胡诌道:“方才吃饭,不小心咬到了。” 声音多少有点没底气。 叶茹没有多想,只是叮嘱了两句,便带着她走进京都最有名的衣料铺子。 顾棠上辈子不太喜欢出门,跟叶茹基本都是在府里聊天,所以两人挽着手一起逛街,还是头一遭。 “棠棠,这些料子挺不错的,你觉得哪些好看”女人看着花色各异的绸缎,兴致很高。 叶茹虽三十几岁,但保养得很好,看着也不过二十出头,跟她站在一起就像姐妹一样。 “都挺好看的,还是看您比较喜欢什么样式。”顾棠以为是她要买,认真道。 这话落在叶茹耳朵里,就变成了——娘娘您挑的我都喜欢。 这不是在变相夸她眼光好吗。 叶茹直接大手一挥,十分豪气,“掌柜,你铺里的料子都各来一匹。” 顾棠见她误会了,连忙制止,“娘娘送我的东西已经够多了,不要再破费了。” 说到这个,她还有些心虚。 以前叶茹送的东西,全部都会被沈瑶瑶抢走,上辈子她唯唯诺诺不敢说什么,但是现在,她得寻个时候让沈瑶瑶全都吐出来。 脸都笑烂的掌柜,怎么能放过这赚钱的好机会,他对着顾棠道:“姑娘,这就是你不懂事了,姐姐的一片心意,怎么能拒绝呢。” 听到“姐姐”这两个字。 叶茹瞬间心花怒放,一开心,她就想花钱,“掌柜,这些料子再各来一匹。” 掌柜:“!!!” 妈呀,他今天这是遇见财神爷了。 顾棠:“……” 女人的钱真好赚。 去到首饰铺,顾棠长了个心眼儿,当叶茹问她喜欢什么时,她指了一根成色最差的玉簪,“娘娘,只要这个就好。” 谁知叶茹根本不按套路出牌。 “掌柜,把这根玉簪,还有其他首饰都各来一套。” 随后的胭脂铺子、玉佩香囊铺子、鞋铺子、糕点铺子,都被叶茹扫荡一空,顾棠生平第一次体会到被银子砸是什么感受。 最后,顾棠带着塞得满满当当的四辆马车,回到了沈府。 待叶茹留下的人将东西搬好离开后,一道人影立刻出现在破旧的院子里,身后跟着数十个下人。 沈驰略过女孩,十分自然地下令,“把这些东西,全挪到瑶瑶院子里去。” “这是王妃娘娘送我的东西,”顾棠轻飘飘提醒,“四哥难道不知道,不问自取便是偷的道理吗” 听她话中带刺。 沈驰面露不喜,“瑶瑶最近要参加好几场重要的宴会,出席的都是皇亲贵胄,若是没有好东西撑场面,难免其他家会看轻了她。” “拿你东西去帮妹妹,怎么就成了偷顾棠,你什么时候才能像瑶瑶一样懂事” 他语气理所当然,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毕竟每次南阳王妃赏赐顾棠的东西,最后都会到瑶瑶那里。 再说她一个从乡下来的农女,怎么配用这些好东西 顾棠笑了,“四哥,你们让我穿着下人不要的衣服去上学堂,可有想过同窗会看轻我” 在阶级分明的贵女圈,突然出现了一个衣着破烂的女孩,受到的欺辱和白眼有多大,只要想想便能知道。 可当她想寻求安慰时,她全心全意对待的亲人们却说——那些千金怎么不欺负其他人,定是你做了什么招人厌的事情。 对于顾棠的质问。 沈驰只觉得她在装可怜卖惨,“你在乡下那十几年,不都穿着那些衣服过来了” “更何况,你若是好好学习,有才学傍身,同窗怎么会看轻你别为自己的无能找借口。” 毫无逻辑的歪理,让顾棠失了耐心,不知想到了什么,她斜靠在木椅上,意味深长道。 “昨天我让你们二选一,不如今天再来一次吧” 女孩笑容玩味,仿佛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有趣的恶作剧,迫不及待地要开始尝试了。 沈驰却丝毫不慌,“顾棠,你别太嚣张了,昨日若是没有美容膏,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已经拿到方子的他,有恃无恐。 倒是她分不清形势,什么东西都没有,还敢在他面前叫嚣。 今日,南阳王妃赏的东西,他要拿给瑶瑶,顾棠这个不知死活的臭丫头,他也要狠狠教训一番替瑶瑶出气。 然而,顾棠轻飘飘两句话,粉碎了他的全部设想。 “你不会以为就凭沈瑶瑶一句道歉,我就会乖乖把方子交出来吧” 沈驰脸上得意的笑容瞬间僵住,“顾棠,你什么意思” 他虽比不上其他几个兄弟聪明,但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捕捉到女孩看傻子一样的眼神,顿觉不对。 “没什么意思。”顾棠笑容无害,“就是昨天心情不好,给了个假方子。” 沈家人这么看重美容膏,她怎么可能轻易就送出去。 “顾棠,你敢戏弄我们!” 沈驰脾气是真的不好,一听是假方子,气得立马冲上来就要打她。 顾棠气定神闲,“四哥,若是把我脑袋打坏了,想不起美容膏的方子,那掉的可就是沈瑶瑶的脑袋了。” 字字句句,皆往沈驰的肺管子戳。 活了十几年的沈驰,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憋屈,他捏紧了拳头,“顾棠,我们各退一步好吗” “这些东西我不拿了,你把真正的方子交出来。” 顾棠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不好。” 沈驰咬牙切齿:“那你想干什么!” 半盏茶过后。 “四哥,姐姐若是要这些珠宝首饰,瑶瑶可以给她,但是明日我要参加皇宫的宴会,若是没有它们,瑶瑶害怕会丢家里的脸。” 第八章 凭什么抢走属于她的东西? 半盏茶过后。 “四哥,姐姐若是要这些东西,瑶瑶可以给她,但是明日我要参加皇宫的宴会,若是没有它们,瑶瑶害怕会丢家里的脸。” 沈瑶瑶看似体贴,实则话里的每个字都极为不情愿,心里更是气得快要喷火了。 南阳王妃出手阔绰,每次的赏赐都必非凡品,所以她收到消息后,立马就撺掇自己这个脑子转不过弯的四哥帮她把赏赐要过来。 好在明天的宴会上大放异彩。 谁知,沈驰这个蠢货不仅空手而归,还让她把王妃以前的赏赐拿去还给顾棠。 就凭那个贱丫头也配! 见她如此懂事。 沈驰心疼极了,但也很无奈,“瑶瑶,这些东西放在顾棠那里只是暂时的,而且它们本来就是你的,四哥日后定会帮你讨回来。” “至于宴会,母亲前些日子给你买的新首饰和衣裳,这次正好能用上。” 明日就是皇宫宴会,若是瑶瑶知道顾棠给的是假方子,肯定要影响到心情。 权衡之下,沈驰选择对沈瑶瑶隐瞒。 林兰淑买的首饰,虽然在沈家这样的家庭算是最好的了,但是跟顶层的贵女和皇室公主们的东西比起来,简直穷酸得不行。 “可母亲买的……” 沈瑶瑶太急了,差点把真心话说出来了,不过好在她及时反应过来改口道。 “四哥,你是不是讨厌瑶瑶,不想瑶瑶做你的妹妹了。” 她扯着男人的衣袖,泪眼蒙蒙。 沈瑶瑶生得娇小可人,一双湿漉漉的杏眼泛着水汽,委屈的模样很难不激起人的保护欲。 换作平时,沈驰肯定会细细哄她一阵,可顾棠那个臭丫头命他半个时辰后,必须把东西全部搬过去,不然就后果自负。 “别乱想,瑶瑶你永远都是四哥的妹妹,唯一的妹妹!” “而且四哥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 若是拿不到方子、做不出美容膏。 长公主那边第一个问罪的就是瑶瑶,天下最尊贵之人的怒火,不是瑶瑶一个小女孩能承受得起的。 但是这话落在沈瑶瑶耳朵里,就显得十分敷衍,她不甘心的还想再说什么。 可还没张嘴。 沈驰就指挥着下人,催促道:“你们几个,把这个单子上列的东西全搬到七小姐那里,手脚都给我麻利点儿,越快越好!” 在沈驰心中,沈瑶瑶一向体贴懂事,所以他以为刚才那几句话,就足够把人哄好了,于是才会迫不及待地命令下人搬东西。 他其实也是怕超过了那个臭丫头规定的时间后,会对瑶瑶产生不利。 毕竟顾棠现在性情大变,指不定什么时候又开始作天作地。 看着神色急切的男人,沈瑶瑶误会了,目光不自觉带上一丝怨恨,说什么她才是他唯一的妹妹,分明就是在撒谎! 他们的十几年的感情,竟然还是比不过血亲的羁绊…… 不得不说,沈瑶瑶心挺黑的,这一屋子全是她从顾棠那里坑过来的好东西,下人们搬完后,富丽堂皇的房间瞬间变得空荡荡的。 沈驰没发现女孩心情不佳,待收拾好清单上的东西后,就急匆匆离开了。 望着空空如也的屋子,沈瑶瑶心疼地都快要吐血了,厚厚的脂粉都盖不住她脸上扭曲的怒意,手指用力地快要把袖口绞断。 顾棠这个贱丫头,凭什么一次又一次抢走属于她的东西! 先是一回来就让她变成假千金、受尽嘲笑,再对哥哥们嘘寒问暖、妄图分宠,现在还耀武扬威地搬空了她屋子里的东西…… 少女眼神迸发的浓烈恨意,像是淬了毒般阴狠,与人前纯良无害的模样判若两人。 另外一边。 火急火燎的沈驰,掐着时间赶到顾棠院子里,却发现正屋大门紧闭,门口还贴着一张字条。 大概意思就是别吵到她睡觉。 累得出了一身汗的沈驰,顿时怒火中烧,这臭丫头之前都准备睡了,还对他说半个时辰内不回来后果自负。 敢情在把他当猴耍呢! 不过他再气,也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因为方子还没拿到手,他不能惹她。 贴身小厮看见纸上的内容,忍不住问道:“公子,七小姐这是怎么了” 连沈家最底层的下人都知道,顾棠除了对六小姐态度偏激之外,对其他主子们好地简直不像话。 如今却…… 被小厮这么一问,沈驰心里突然涌上说不出的烦躁,但他不得不承认的是,之前那个乖软听话的妹妹现在好像真的不在了。 然而想到女孩刚才对他的态度,沈驰冷哼一声,鄙夷道:“本性暴露,装不下去了呗。” 他有瑶瑶一个妹妹就够了,才不稀罕顾棠变没变呢。 翌日,顾棠起得很早,虽离昭阁的选拔考试还有几天时间,但她也不能闲着。 如今有了九尾草的踪迹,她也要将前世治疗叶茹的药方里的药材提前备好。 毕竟这一世都出现了前世没出现的九尾草,那说不定上辈子能找到的药材,在这辈子也会出现变数。 其中有几味药材的珍惜程度,也不比九尾草差多少。 半个时辰后,医馆。 顾棠递过去三张一千两的银票,“掌柜,方才说的这几种药材,劳烦您多留意,不管多贵,我都要。” “这些就当做是定金。” 掌柜乐呵呵收下,“姑娘放心,在下会尽心的。” 出了医馆,顾棠瞥见一道急匆匆的人影闪开,动作慌乱,身形很是熟悉。 她移开视线,装作什么都没发现。 藏起来的沈于飞背脊僵直,方才没来得及躲,也不知道被顾棠看见没,他过了好一会儿,才把头探出去。 然而大街上,哪里还有女孩的影子。 “真是奇怪,怎么一会儿就不见了。”沈于飞走出去,小声喃喃道。 “你念叨什么呢” 沈于飞看见自家二哥推着轮椅从糕点铺里出来,一五一十道:“我刚才看见顾棠了,但是一转眼她就从医馆不见了。” 他不喜欢糕点铺子的味道,所以就在街边等沈翩,没想到正巧看见顾棠从医馆走出来。 昨天他跟她才闹了矛盾。 不想大眼瞪小眼的沈于飞,就躲起来了,但是一出来发现人不见了,他心里又忍不住有点失落。 “顾棠从医馆出来”沈翩蹙眉。 沈于飞点头,“对呀,她以前就喜欢拉着我去逛医馆,买一些稀奇古怪的药材。” “你的意思是,她懂医理”沈翩声音陡然拔高,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 第九章 二哥反思是他做错了吗? “对呀”两个字,沈于飞差点脱口而出,但是忽然想起女孩以前让他帮忙保密的事,连忙把话拐了个弯儿。 “她……她怎么可能会医术,就是捣鼓一下美容膏之类的东西。” 沈于飞摸了摸鼻子,心里还有些后怕。 若是他方才说漏嘴了,顾棠肯定又要冷着脸对他撒气。 以前多乖一小孩,如今只是让她认错下跪了一晚,就变得尖锐带刺,昨天他都屈尊降贵服软了。 她还像个刺猬似的,拿全是硬刺的后背对着他。 女孩对他的前后落差太大。 越想,沈于飞心里越不是滋味。 一旁的沈翩则有些失神,方才好不容易明亮起来的眸子,现在肉眼可见的黯淡下去。 垂着眼眸的他,像耷拉着耳朵的狗狗,一副被主人抛弃的委屈模样,看起来很可怜。 “不懂吗”沈翩低低道。 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 见男人这样。 沈驰蹙眉,“二哥,你怎么了” 他怎么觉得自家二哥听见顾棠不会医术,表情一瞬间就失落了,好像什么重要的东西突然消失不见了似的。 真是见鬼了。 说起来,他也是偶然得知顾棠会医,而且懂得好像还不少,以前每次跟她去医馆,时不时就会碰见求她看病的人。 这些人还都说是慕名而来。 当时他就很奇怪,既然她有一身的好医术,为什么要对家里人藏着掖着,说出来的话,他们对她至少也会改观很多。 “没什么。”沈翩收回思绪。 也对,顾棠从小在乡下长大,身边都是一群大字不识、鼠目寸光的乡野之辈,怎么可能跟传说中的药王谷扯上关系。 都怪顾棠之前笃定的那一褂,再加上神医的确突然消失了,他才会升起如此荒谬的念头。 竟然怀疑顾棠就是神医。 沈于飞见他脸色不好,笑着岔开话题:“对了二哥,你最近腿恢复得怎么样了有神医在,应该快可以站起来了吧。” 当年,自家二哥第一年科考,便连中三元,成为世人口中举世无双的少年天才,可是后来却…… 只能说是造化弄人。 然而如今有了重新站起来的机会,这可是天大的喜事,他也是真的沈翩感到开心。 “嗯,快好了。”沈翩心烦意乱,不知道怎么和弟弟说自己现在的情况,只能敷衍应一声。 是他哪里做错了吗 为什么神医一句话都没留下,就突然消失了,到底是为什么…… 京城西郊。 山脉蜿蜒起伏,翠绿的松柏躯干挺直,针叶上挂着晶莹剔透的雪,在树林中不停穿梭的山鹿,带来窸窣的声响。 然而在这样人烟罕至的地方,却坐落着一栋雅致的木屋。 “叩叩叩。” 顾棠拢了拢身上的披风,一边搓着手,一边等里面的人开门。 屋子的主人叫白衡,是她在药王谷的同门师兄,他下山后,定居在京城西郊的山里,做着倒卖药材的生意。 叶茹药方里稀缺的一种药材,她上辈子就是从他这里拿到的。 很快,吱扭一声。 木门从里面打开。 顾棠挂着笑的唇角,在看清来人之后,直接僵住了,她完全没想到开门的会是他。 第十章 择日不如撞日,今日退婚 “棠棠,好巧。” 笑得跟朵花儿一样灿烂的人,除了是墨司宴那个臭男人,还有谁会如此亲昵地叫她的名字。 从屋里出来的他,就像一个热意滚滚的暖炉,源源不断地往她这里输送着热气,还裹挟着独属于他身上那熟悉的男性气息。 一如既往地带来十足的压迫感。 顾棠往后退了两步,拉开跟两人之间的距离,“燕王殿下,是挺巧的。” 重生四天,一共就出了三次门,三次都碰上了墨司宴,她运气有这么不好吗 西郊这片山,地势很高,初冬的天气已经下起鹅毛大雪,女孩乌青的发丝上已经落了不少,连睫毛上都沾了几片。 墨司宴视线往下,女孩用竹片夹板和纱布固定住的左手,没有任何保暖措施,直挺挺地裸露在外面。 原本白皙修长的手指此刻微微泛红,甚至有点肿,明显不是正常的颜色。 他眉头一蹙。 对面还在暗暗腹诽自己倒霉的顾棠,左手突然被火热粗粝的掌心覆住,她吓得说话都结巴了:“我……我没装不认识你呀。” 她声音有些慌张和害怕。 显然是想起昨天在昭阁发生的一切了。 就在顾棠思考是不是因为自己没喊他名字,他才不开心了时,男人略带责怪的声音从上方响起。 “手受着伤,就这么放在外边儿,都冻僵了,对自己身体,也不知道上点儿心吗” 墨司宴此时已经敛起了平时轻佻的模样,剑眉紧蹙,看起来就像老父亲一样,操心自己那不省心的女儿。 顾棠心虚地移开目光,“我没觉得有多冷。” 这句话倒不是她在逞强,沈府下人从没把她当成正经主子,所以平时穿的衣服,一直都是她自己在洗。 双手浸在冰冷的水里,一次便可生出冻疮来,那可比这冷多了。 “冻得跟块冰一样,还不冷” “明明是你手太热了……” 墨司宴被顾棠这不讲理的话气笑了,这都能怪到他正当他想说什么的时候,屋子里传来走动的脚步声。 越来越近,明显是往他们这里来的。 听见声音。 顾棠急了,“你快松手,等会儿被别人看见就不好了。” 自家这个师兄,可是个嘴碎子,要是被他看见她跟一个男人,在他门前大手牵小手,保证要添油加醋传回师门去。 可偏偏墨司宴握着的是骨折的左手,她现在一动也不敢动。 发现她脸上慌乱的表情。 墨司宴故意沉了沉目光,顺带往前挪了挪脚步,低低道:“棠棠,我有这么拿不出手吗你这样,我会很伤心的。” 见他不退反进,脸色也不好看。 顾棠心里一个咯噔,没由来想起前世,他们新婚后第一次出门,她因为不好意思,在其他人面前挣开了他的手。 那时,男人的表情也是这样的阴沉,当晚,她就尝到了自己撒开手的可怕后果。 想到第二天根本下不了床的画面,顾棠头脑一热,连忙哄道。 “等我退了婚约,你想怎样都行,但若现在被别人看见,于你我名誉都不好。” “想怎样都行真的吗”墨司宴妖冶邪佞的眼底,荡起一圈幽幽的涟漪,低哑的嗓音带着炙热的气息。 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顾棠艰难点头:“嗯嗯,真的。” 因为情绪紧绷,她没发现某人语气里隐隐的兴奋感,就这么轻易地上了钩。 得了肯定的答复后,墨司宴收起乖戾的表情,但这还不够,他抚上她额前的碎发,眼神如同泼了墨般浓重。 “棠棠,口说无凭。” 顾棠懵了,这荒郊野外,他莫非还要她立一个字据吗 在她愣神这几秒,方才玩弄着她碎发的手,已经从额前游走至水润的红唇上,男人的指腹,按了按唇珠的位置。 墨司宴看着红唇上微小的咬痕,得寸进尺道:“除非,你现在亲我一下。” “……” 饶是顾棠重活一世,也会时不时被墨司宴没脸没皮的程度给震惊到。 前世,他虽然经常提一些过分的要求,但他们好歹已经成亲了,这辈子,算上今天,他们也才见过三次。 面对有人来的情况,他还让她亲他…… 她怕是疯了才会干这种事情。 想明白的顾棠放弃了挣扎。 算了,被看见就被看见吧,反正出来的也是她师兄,不是其他人。 墨司宴对女孩脸上的变化了然于心,他将人带进怀里,缱绻的桃花眼里透出看好戏的暗芒,“棠棠,我好像忘记跟你说了。” “今天我是带了昭阁的学子过来的,正好慕承言也在里边,择日不如撞日,今日退婚,如……” 何字还未说出口,唇上就传来一道柔软的触感,不过只有一瞬,还没来得及感受,就消失了。 “可以松开了吧” 顾棠埋着头,耳根通红。 明明想着这辈子要跟他撇清关系,但是见面次数越多,他们之间连着的丝线就越乱,现在感觉理都理不清了。 特别是自己主动亲了他过后,虽然是被迫的,但这样下去,不是又朝着前世的进程在走吗 墨司宴感受着唇上的余温,眉心渐渐舒展,禁锢着女孩的手也跟着松了下来。 两人分开的瞬间。 “顾棠” 见到来人,顾棠重重松了一口气,突然觉得刚才亲了墨司宴一下,也不是不值。 “承……”她余光瞥见某人,立刻改了称呼,“世子殿下安。” 听见女孩的问好。 慕承言眉头微蹙,她以前都不会这么唤他的,目光落到不远处的男人身上,她称呼上的异常好像都有了解释。 “燕王殿下,有学子正找您呢。” 墨司宴捕捉到他语气里的敌意,懒倦的眼底,掠过一道冷寂的暗芒,暗藏着些许暴虐的戾气。 但面上,他只对女孩笑了笑,便迈着步子走了进去。 待他走后,慕承言看见女孩耳廓上的红绯,以为她是冻着了,常年冰冷的声音稍稍缓和一些。 “外边冷,进去吧。” “嗯。” 屋内,听着耳边热闹的讨论声,白衡特别想加入进去,可因为神医的名头,他还不得不假装深沉。 可把他这个话唠憋坏了。 百无聊赖之际,两道人影进来,看见女孩熟悉的面容,白衡眼睛瞬间就亮了。 “小……” 然而他才说了一个字,就看见自家小师妹疯狂给他使眼色,于是硬生生改口道。 “小,好小的妹妹……” 顾棠:“……” 不会说话可以把嘴缝起来的。 第十一章 师兄妹也要算明账 见到来人,顾棠重重松了一口气,突然觉得刚才亲了墨司宴一下,也不是不值。 “承……”她余光瞥见某人,立刻改了称呼,“世子殿下安。” 听见女孩的问好。 慕承言眉头微蹙,她以前都不会这么唤他的,目光落到不远处的男人身上,她称呼上的异常好像都有了解释。 “燕王殿下,有学子正找您呢。” 墨司宴捕捉到他语气里的敌意,懒倦的眼底,掠过一道冷寂的暗芒,暗藏着些许暴虐的戾气。 但面上,他只对女孩笑了笑,便迈着步子走了进去。 待他走后,慕承言看见女孩耳廓上的红绯,以为她是冻着了,常年冰冷的声音稍稍缓和一些。 “外边冷,进去吧。” “嗯。” 屋内,听着耳边热闹的讨论声,白衡特别想加入进去,可因为神医的名头,他还不得不假装深沉。 可把他这个话唠憋坏了。 百无聊赖之际,两道人影进来,看见女孩熟悉的面容,白衡眼睛瞬间就亮了。 “小……” 然而他才说了一个字,就看见自家小师妹疯狂给他使眼色,于是硬生生改口道。 “小,好小的妹妹……” 顾棠:“……” 不会说话可以把嘴缝起来的。 慕承言知道两人的关系,见他们装不认识,他主动挑起搭线的中间人的担子。 “这位是药王谷的白神医。” “在下未婚妻,顾棠。” 听见这个称呼。 顾棠心里一慌,下意识瞟了瞟附近,没发现某个人的影子才松了一口气。 然后客气地跟白衡问好。 她没发现的是,当慕承言说出“未婚妻”三个字时,屋里的学子们都倒抽了一口冷气,他们纷纷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不敢置信。 少女肤若凝脂,眉目如画,宛若一块无暇的美玉,微扬的凤眼带着一丝诱人的欲,但偏偏目光澄澈如水,勾人而不自知。 他们光是看着,心就碰碰跳个不停了。 更别说是和她说上两句了。 但是,这样的一个美人,怎么可能是顾棠那个丑八怪呢! “谁他妈胡乱造谣说顾棠很丑的,靠,早知道这么漂亮,我就去追她了。” “省省吧,世子殿下的墙角你也敢撬” “说起来,世子殿下定力也太强了,对着这么个漂亮的未婚妻,还能做到冷若冰霜的。” “可能殿下不喜欢顾棠这种长相吧,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嘛。” 学子们的声音都不小,顾棠只装作没听见,亦步亦趋地跟在白衡身后,离开了这间屋子。 前世,她刚回沈家的时候,脸意外受伤,为了恢复,就一直戴着遮光的面纱,京都的公子贵女们,很少有人见过她的真实相貌。 慕承言看着女孩的背影,想到同窗的那些话,他心里有点郁闷。 他有对着她冷若冰霜吗 而且,顾棠很漂亮,他没有不喜欢她这种长相。 另一边。 “小师妹,师兄给你打个折,一朵梓今花,五千两白银,够意思吧!”白衡笑容荡漾,一副要赚大钱的表情。 看见他财迷的模样,顾棠起了逗弄的心思,“二师兄,你还记得师父说过我们在外要互相帮扶的话吗” “记得呀!当然记得了!” “可是不打折,那多不好呀。”白衡嘴上说着不好,其实心里都乐开了花,不打折他至少可以多赚三千两呢。 开心之余,他也很欣慰。 没想到小师妹下山过后,竟变得如此懂事,再也不是在山上天天坑他的小屁孩儿了。 正当白衡心里升起点温情的时候,女孩推过来一张银票,笑容无害。 “那师兄给我打个骨折,不过分吧” 看着桌子上的一张一千两银票。 白衡蹙眉,“定金” 顾棠摇头,“全部。” “梓今花可是我冒着摔死的危险从悬崖上采到的,在你心中,师兄的命就值一千两吗”白衡瞪大了眼睛。 顾棠笑容更盛,“你是我亲师兄,感情怎么能用金钱来衡量呢。” “亲兄妹还要算明账呢,更何况我们只是师兄妹!”白衡双手抱胸,死活不同意。 顾棠抿了口茶,慢悠悠道:“二师兄,你还不知道吧,大师兄年后,也要来京城呢。” “他给我写信,问我你在哪儿呢。” 闻言,白衡瞬间变了脸色,十分狗腿道:“小师妹,你是我亲师妹,不就是两朵花嘛,多大点事儿。” “师兄直接送你了。” 变脸速度,比翻书还快。 他是爱财,但钱和命比起来,他还是知道轻重的。 “不心疼” 白衡违心否认,“当然不心疼了,师父不是说过吗出门在外,师兄妹要互相帮扶。” 然而心里——贼,你这个贼,顾棠你这个只知道趁火打劫的贼! 顾棠看着他比哭还难看的笑,将早已准备好的纸递过去,“二师兄,不逗你了,拿着吧,能卖不少钱呢。” 纸上,密密麻麻的全是字。 看清楚写的是什么过后。 白衡眼睛瞬间亮了,看着女孩的眼神,就像看财神爷一样,这次是发自内心欢呼道:“小师妹,你是我亲师妹!” 这些方子上的东西,随随便便做了成品拿出去卖,都是百金往上,若是控制一下数量放到拍卖行,绝对会更高。 顾棠看他开心的模样,眼睛也跟着弯了弯,端起茶盏正要再喝几口时。 “放心,师兄也不会白占你便宜,等你出嫁时,我定多随几两份子钱。” 顾棠语塞:“……” 几两,大可不必。 “白神医,有学子找你。” 偏厅这个屋子有点闷,加上顾棠和白衡说的也不是什么私密话,便将门开着透风,如今倒是方便了某人,不用敲门就进来了。 看见他,顾棠端着茶盏的手一抖,差点就给摔到地上,下次出门,她一定要提前先看黄历。 过来时,她已经从白衡口中得知。 昭阁一直都有跟自家师兄合作,让他教学生一些简单的药理知识,以便应对突发情况时更好地自救。 今天,正巧轮到墨司宴领人来。 “草民这就过去。”白衡应了墨司宴一声,再对顾棠道,“姑娘稍等,在下去去就来。” 毕竟收了人家银子,一直躲在后边儿不干事也不太好,只好委屈一下小师妹,在这里等他一会儿了。 顾棠原本还很紧张,谁知墨司宴得了白衡的答复后,就离开了偏厅。 结果,自家师兄前脚刚走,有人后脚就踏了进来,还顺带将门给关上了。 屋内光线顷刻暗了暗。 顾棠看着越来越近的高大身影,回想到方才屋前那个蜻蜓点水的吻,顿时觉得口干舌燥的。 可是她又不敢跑,只能换种法子挣扎一下,“墨司宴,里边太闷了,你把门打开。” 第十二章 解除和他的婚约 这两句话每个字都是正常的,但墨司宴偏偏用一种暧昧狎昵的语气说出来,真的很难让人不想歪。 顾棠觉得不能再继续这个话题了,索性拉着他就往外面走,“听白神医说,后边院子他养了几只猫,我们去那里看看吧。” 少女面颊羞红,头都快埋进披风里去了,而她拉着的男人,眉眼含笑,深深凝视着她的侧脸,一双桃花眼情意绵绵。 顾棠以为到了外边,情况就会好一点,结果她摸着摸着猫,又被某人挑起下巴亲了好长一段时间。 回去的时候,她的嘴唇红得不像话。 不过好在白衡是个呆子,以为她抹了口脂,还摇着头评价这个口脂颜色不行,说涂上去像刚吸完血一样。 顾棠要在天黑前赶回京都,拿到梓今花后,她就准备下山了。 木屋前。 慕承言看着女孩朝马车走去的背影,出声叫住她:“顾棠,等一下。” “怎么了” “路上冷,你把这个带上吧。” 少年的手修长干净,覆着一层薄茧的指尖,握着两只黑色的皮质手套,算不得新,一看就知道是常用的贴身之物。 顾棠将缩在披风后边的手露出来,婉拒道:“多谢世子殿下关心,不过我已经有一双了。” 不知为何,慕承言觉得那双白绒绒的软毛手套有些眼熟,但他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但是他现在更在意的是女孩的态度,“顾棠,你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生分” 以前,她都是叫他承言哥哥的。 而且昨日她明明来了昭阁,却转托别人给他送饭,之前她都会陪着他一起吃完饭、说会儿话后,再离开的。 听见他话里的疑惑。 顾棠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世子殿下,我已经打算过几日,就跟王妃娘娘提解除婚约的事了。” 女孩的话,像一块重重砸进湖里的石头,荡起的水花泛出一阵又一阵的涟漪,打破了湖面原本的平静。 “为什么”慕承言蹙眉。 他不明白,顾棠不是喜欢他的吗 平日经常给他送亲手做的糕点,天冷提醒他多加衣,生病了也会来照顾他,还会去隐世大家那里软磨硬泡到他想要的书籍。 从各方面来讲,女孩对他,比自家母妃还更要妥帖一些。 顾棠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半真半假地回答:“我们之间互相都没有男女之情,相敬如宾的生活,我并不喜欢。” 更多的原因还是,她没有办法在拥有前世的记忆上,再继续保留这份婚约。 而且这辈子她提早遇见了墨司宴,看他对自己志在必得的疯批模样,怕是甩都甩不掉了,所以就更要解除婚约了。 “既然你不喜欢我,那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慕承言攥紧了手指。 那双永远冰冷淡漠的眸子里,此刻竟泛着许多顾棠看不懂的情绪,但是她也没有必要懂。 她如实道:“因为世子殿下是王妃娘娘的儿子,我尊敬她、感激她。” 短短两句话,却令慕承言如遭雷劈,他感到全身的血液疯了似的往脑袋挤,涨地快要炸裂开来。 她对他好,竟只是因为母妃 他企图从顾棠脸上找到一丁点儿的破绽,可惜没有,那张无论看多少次都很惊艳的脸蛋上,此刻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平静地过了头。 慕承言很想说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可是骄傲如他,是绝不允许自己说出这种卑微的话来。 压下表情的失态,他又恢复了平日里清冷的模样,“我知道了,路上小心。” “多谢殿下关心,臣女告退。” 看着女孩离开的背影,慕承言心中一空,就好像冥冥之中,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消失了。 昭阁选拔考试前的几天,比起日子舒心的顾棠,沈家人却十分烦躁,倒不是因为没拿到真正的方子。 而是他们发现,顾棠性情大变后,他们的日子过得大不如前了。 寅时,沈常山照例端起上朝前要喝的热茶,但只喝了一口,他就变了脸色,又不是顾棠沏的茶。 他摔了茶盏,对着身边的管家道:“不过是说了她两句,就闹脾气不来沏茶,哪儿有子女做成她那样的,真是不孝。” 气得吹胡子瞪眼的沈常山,完全没考虑到若他寅时去上朝,那顾棠每日寅时前就要起。 而且他有时晚上还要处理公务到子时,那个时候也会不间断地有热茶奉上来,可茶水,也不是凭空就能变出来的。 比起沈常山,他的儿子们也很不快。 沈驰放下筷子,十分不爽地敲着食盒,“老五,你不是跟顾棠关系好吗快把她哄回来做饭,看看这些菜,是人吃的吗” 由俭入奢容易,由奢入俭难。 吃惯了顾棠的手艺,现在府里送到学堂来的饭,对他来说简直味同嚼蜡。 “因为你们,她现在连我都记恨上了,而且她现在手受伤了,想做也做不了。”沈于飞一脸郁闷。 沈驰冷哼一声:“她就是矫情,又不是两只胳膊都断了,下人切好菜,她炒炒不就得了。” 不过最难受的,还要属林兰淑。 半夜,林兰淑偏头痛发作,吃了药也无济于事,于是管不了还在跟顾棠闹矛盾,连忙让下人去请她来给自己按摩。 每次只要女孩给她按上一小会儿,立马就不痛了,比什么药都管用。 然而,盼星星盼月亮的林兰淑,最后只盼来顾棠今夜被南阳王妃留宿的消息。 林兰淑气得破口大骂:“明知道我晚上经常偏头痛,还故意留宿在外面,真是一只恩将仇报的白眼狼!” 不过沈家人过得再不舒心,也不敢直接对顾棠发泄不满,因为真正的方子还没拿到手。 但众人心中都存着同一个念头,等方子拿到手后,他们定要狠狠教训一下顾棠,不然都对不起他们这些天吃的苦头。 在暂时的平静中。 很快便到了昭阁选拔考试的日子。 报考学生很多,为了维护秩序和提高效率,按照报考顺序分批次分场进行考试。 顾棠是最后一天的最后一场。 考试的内容,对她来说都不难,两个时辰的规定时间,她用了不到一半就做完了,然后提前交卷。 谁知刚走出考场的场地,她迎面撞上一群身着华服的贵女,其中还有不少熟悉的面孔。 “哟,这不是爱偷考卷的顾大才女吗看你从考场出来,莫非,这次也偷到昭阁的考卷了” 第十三章 姐姐没有欺负我 看着跋扈又张扬的武千千,还有她旁边站着的沈瑶瑶。 顾棠冷冷一笑,“考卷是怎么一回事,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前世,她回沈家后,就进了京都贵女扎堆的女子学堂,第一次月末测评,她便打败其他女学生,摘下榜首的名次。 紧接着,便有人检举她是偷了考卷才得的第一,顾棠自己问心无愧,立马同意了夫子搜查的要求。 没想到的是,夫子真的从她书箱中搜到了这次测评的考卷。 “铁证如山”下,她百口莫辩,那些本来就不喜欢她的贵女,从此以后更是明目张胆地欺负她。 桌子上侮辱难听的字、被撕碎的课本、把她骗进柴房关上一天,这样的事情,顾棠不知道经历了多少。 而检举她的那个人,正是武千千。 武千千蹙眉,“你这话什么意思,怀疑我诬陷你!” “当时可是瑶……” “芊芊。”沈瑶瑶声音有些急,“姐姐以前也是一时糊涂,才走了歪路,我们也该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当年考卷,是她诬陷的。 但是谁让顾棠刚来学堂,就考了第一,她本来假千金的身份曝光后,就被其他贵女瞧不起,若是还比不过一个乡下丫头。 她的脸面何在 见好友如此善解人意。 武千千心疼坏了,“瑶瑶你就是太善良了,所以才会一直被那个贱丫头欺负。” “若是我的善良,可以让姐姐变好,那我受一点委屈,不算什么的。”沈瑶瑶强扯出一抹笑容,语气有些苦涩。 “既然觉得委屈,那你就回你亲生父母那里去,回去了,就不委屈了。”顾棠瞥了一眼她身后的贵女们,露出看戏的眼神。 这群贵女里面,有不少人都眼热沈瑶瑶在长公主面前得脸,见有落井下石的好机会,怎么可能错过。 “听顾棠这话,沈瑶瑶是已经亲生父母找到了吗” “几个月前就找到了,她亲生父母就是乡下的泼皮破落户,也没个正经活计,就在京城的大街上装残疾人乞讨呢。” “那沈瑶瑶也太恶心了吧,亲生父母都找到了,还赖在沈家不走,我要是顾棠,我也不喜欢她。” 沈瑶瑶一想到她亲生父母之前为了钱,在沈府门口打滚撒泼的画面,她就恨不得把顾棠的嘴撕烂。 但面上,她只是红了眼眶,一言不发、杏眼含水的模样看起来可怜极了。 下一刻,便有人替她出头。 武千千将沈瑶瑶护在身后,看向顾棠的眼神愈发不善,“你搞清楚,现在是沈家离不开瑶瑶,不是瑶瑶离不开沈家。” “对了,你还不知道吧,瑶瑶已经得了陈老举荐,免试进入昭阁,哪儿像你,考试时间才过半,就做不出来弃考了。” 刚才还对沈瑶瑶幸灾乐祸的贵女们,听了这番话,立马换了副嘴脸。 “昭阁可只有陈老才有资格举荐学生免试进入,他老人家上次举荐人,还是在四年前吧” “沈常山不过也才是个四品侍郎而已,但陈老提携过的学生,最低都是正二品呢,顾棠在嘚瑟什么呢” “一个被举荐进昭阁,一个不会做半途弃考,沈瑶瑶跟顾棠,还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顾棠面纱下的唇角勾了勾,“你怎么就知道我弃考了就不能是我做完了提前出来” 第十四章 你算什么?阿猪阿牛? 听了这话,武千千忍不住笑道:“在乡下长大的农女,一个时辰就能做完昭阁的试题,顾棠,你装什么文曲星下凡呢” 昭阁的新生选拔考题极难,每年也就百余人人能达到入学的标准,少的一年甚至只有五六十个,堪称地狱级别的考试。 很多名门出身的人,都考不上,更别说是从小在乡下长大的顾棠了。 “千千,姐姐没有你想的那么差,她其实挺厉害的,说不定还真有机会跟我们做同窗呢。”沈瑶瑶细声细语道。 武千千面露不屑,“昭阁这种地方,岂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的” “那考了两年都没考上、最后靠着父亲军功在昭阁借读的你算什么呢阿猪阿牛”顾棠好整以暇地看着面前的人。 故意拖长的尾音,像是一道无形的耳光,狠狠打在某人得意的脸上。 武千千直接傻了,因为震惊,眼睛瞪得溜圆,这件事情极为隐秘,连瑶瑶她都没告诉,顾棠是怎么知道的! 众人见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们看向武千千的眼神,都带上了一丝鄙夷和不忿。 她们可都是正儿八经考上昭阁的。 武千千感受到其他人投来的嫌弃的目光,再对上顾棠风轻云淡的表情,气得眼睛都要喷火了,最后破罐子破摔道。 “借读又怎样我出身好,就是能走捷径,不像你,一辈子都休想踏进昭阁的门槛。” “成绩还没出,你就又知道我考不进了你若是能把给我算命的劲放到学习上,也不用走后门了吧” 字字句句,皆往对方肺管子上戳。 武千千受不了这种憋屈,当即咬牙切齿道:“顾棠,你敢不敢跟我打赌” “你若是能考进来,我立马就从昭阁退学,你若是考不进来,必须在昭阁门口给我磕三个响头,还要道歉认错!” 武千千害怕顾棠怂了不答应,本来准备了一肚子的话,谁知道一个字都没派上用场。 “敢啊,有什么不敢的”顾棠面纱下的唇瓣缓缓勾起,“就怕我考进来了,你反悔不认。” 有人把脸都主动伸到她面前了,不打就显得有些不合适了。 武千千倨傲地昂起下巴,完全不觉得自己会输,“我武千千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在场之人,皆为见证。” 沈瑶瑶也是同样的想法,但是面上还要装作一脸为难,“姐姐,你当着这么多人应下,瑶瑶到时候也帮不了你了。” 一想到这个贱丫头要下跪认错,她心里就是说不出的舒畅,这些天受的气,终于有机会出了。 顾棠拍了拍她的肩膀,笑容很盛,“你到时候帮武千千收拾好东西就行。” 说完这句话,潇洒离开。 武千千半晌才反应过来她是什么意思,但回过神的时候,人已经走远了,她只能气得原地抓狂。 “瑶瑶,顾棠这是中了什么邪像变了个人似的,牙尖嘴利,比以前更讨厌了。” 沈瑶瑶柔柔一笑,“姐姐最近心情不好,千千你别放在心上。” 选拔考试结束后,昭阁的夫子们进入了枯燥的批卷时期,几千个学生,上万张考卷,一天下来,改得他们是眼冒金星。 “不得了,不得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颤颤巍巍地捧着一张试卷,脸上的欣喜溢于言表。 同一个屋子的其他夫子,看见老头子都快咧到腮帮子的嘴角,纷纷面露惊恐。 裴阁老,先皇帝师,性子古板严肃,对算是对着长公主,也冷着个脸,如今笑声却快要把房顶掀翻了。 是他们疯了,还是裴阁老疯了! 然而下一秒,夫子们看见老爷子的动作,确定是他疯了。 “裴阁老,试卷还未批完,名次分数也未算好,您不能拆封条呀!” “滚一边儿去,这个学生要是被二院抢走,我唯你们是问!”裴阁老眯着眼睛,显然是发火了。 为了防止夫子被买通,考生的卷子一向都是分成三份来改,说不定二院已经改到这张卷子了。 众人面面相觑,也不敢再拦。 本来学生分配,都是按照成绩,一二三院这么依次分下去,他们一院自然分到的都是最好的,但是二院最近几年,改卷时看见好苗子,就拆了封条提前拜访。 对着学生抛出天花乱坠的好处,用这种法子把好苗子都抢走了。 他们不是没劝过裴阁老,学一下二院提前抢人,但当时建议的人都挨了老头子一顿劈头盖脸的臭骂,还被罚了一个月的俸禄。 可如今老爷子却…… 不知道众人想法的裴阁老,迅速用刀片划开封条,看到名字和考场后,就翻出来登记册,找到上面的住址后,着急忙慌地出门了。 夫子们看着年过七旬的老爷子脚底生风的模样,纷纷围到裴阁老的桌子前,查看让他不惜违背原则的卷子是什么样的。 一会儿后。 几个夫子撸起袖子,连忙去追老爷子,“裴阁老等等我们!人多力量大,这个学生我们一院一定要拿到!” 他们双眼放光的疯狂模样,像极了要去打劫的土匪,看不出来一点为人老师的书卷气。 与此同时,谢国公府。 气派巍峨的匾额下,是两只霸气的石狮子,红墙黛瓦的悠长墙壁在它身后一字排开,像绵长的山脉一般,放眼望不到头。 顾棠已经记不清前世经过这里多少遍,她将目光转到斜对面的宅子,目光有些怀念。 然而她能没怀念多久,一个高大的人影从里面走出来。 男人一袭墨蓝色长袍,衣摆绣着祥云纹的银丝滚边,外罩一件,腰间的白玉腰带将劲瘦有力的腰身勾勒出来。 金色的阳光打在他身上,为他渡上一层淡淡的光晕,身姿欣长、丰神俊朗,整个人惹眼到不像话。 顾棠呆了一瞬,错过了收回目光的最佳时机,俩人视线直接撞了个满怀。 空气中,流转出异样的气息。 顾棠连忙将头扭回来,动作慌乱。 她就看了一眼燕王府,就看了一眼,这怎么还能刚好撞见墨司宴出来的。 “棠棠,怎么了” 第十五章 沈瑶瑶慌了 身着月白长袍的少年,不疾不徐地站至女孩身前,目光严肃凌然,一如既往的清冷矜贵,自带难以靠近的距离感。 看见来人。 武千千直接傻眼了,原本嚣张的气焰,此刻完全歇了下去,张扬的眉眼间流转出一抹受伤的气息,整个人像霜打的茄子一般。 她知道自己这时候应该立刻否认,但对上少年透着寒意的双眸,她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反驳的狠话。 众人见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们看向武千千的眼神,都带上了一丝鄙夷。 武千千感受到其他人嫌弃的目光,再对上顾棠风轻云淡的表情,心中就无端升起一股无名的怒火。 她咬牙切齿道:“世子殿下,顾棠这种恶毒的人,根本就不值得你为她出头!” 若不是顾棠,世子殿下也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戳破她拼命掩藏的秘密,更不会把她比做猪牛这种畜牲。 今天,她一定要让殿下看清顾棠的真面目! “顾棠是我的未婚妻,她为人如何,我最清楚,不需要从一个外人口中得知。”慕承言拉上女孩的手腕,态度强硬。 感受到手腕传来的暖意。 顾棠蹙眉,下意识想要挣脱开,但看了看周围一圈看戏的人,她还是忍住了。 这时候甩开,不就是给他难堪吗 武千千看着两人亲密的动作,恨得目眦欲裂,“顾棠为了满足虚荣心偷考卷,知道瑶瑶推免进入昭阁后,把瑶瑶打到胳膊都淤青了。” “这样不知廉耻、虚伪恶毒的女人,她的为人,您真的清楚吗!” 把沈瑶瑶胳膊打出淤青。 顾棠听了这话,再看了看自己吊着绷带的左胳膊,实在没忍住笑了,“我怎么不知道自己这么厉害。” “只用一只手,就打得过有两只手的人,还能把人打出淤青来” 听出女孩话里的嘲讽。 沈瑶瑶委屈地抬起双眸,柔情含水的眼波暗暗送向清隽的少年,“世子殿下,姐姐她不是故意要打我的,您千万不要多想。” 看似在为顾棠说话,其实是在给众人透露,她确实被顾棠打了。 少女弱柳扶风的娇躯,仿佛一吹就倒,唇角的苦笑,像极了在强撑,楚楚可怜的模样,很容易让人生出怜爱的保护欲。 因着长公主的原因,沈瑶瑶最近风头无两,很多公子哥都注意到了她。 看见美人受欺负,于是纷纷出头。 听到这些话,沈瑶瑶心中一喜,望向慕承言的眼神愈发娇弱,仿佛已经想象到他拜倒在自己石榴裙下的画面了。 南阳王世子,面容俊朗、品性端正,是京都所有少女的春闺梦里人。 可惜这样好的一朵鲜花,偏偏插在了顾棠那坨牛粪身上,她自从得知两人定亲时,就一直想要撬墙角。 可惜他甚少来沈家,也不出席宴会,所以今天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对沈瑶瑶来说还是头一次呢。 不过想象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你被没被打,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多想”慕承言冷冷瞥向她。 第十六章 打了沈朝暮三个巴掌 看着女孩脸上微微错位的面纱。 沈瑶瑶掩下唇角的笑意,心中升起一道隐异的愉悦感,狠狠出了一口恶气。 沈于飞则有些气,“三哥,事情还没弄清楚,你打顾棠做甚万一有误会呢” 顾棠跟家里本来就闹得很僵了,这一巴掌打下去,怕是更没希望修复关系了。 “误会”沈朝暮眼眸染上一丝阴冷的怒气,“你没听瑶瑶说顾棠打她了吗这一巴掌都算是轻的了。” 他捧在掌心都怕硌着的人,顾棠她怎么敢一次又一次欺负的 真是不知死活。 “事情还未盖棺定论,沈公子就出手打人,你的教养何在”慕承言冷峭的眉眼间,隐隐透出火气。 刚刚沈朝暮从侧边过来,他视线被挡住了,不然他完全可以阻止那个巴掌的。 沈朝暮冷笑一声:“世子殿下,草民管教妹妹,就不用外人插手了吧” 沈朝暮一向不喜欢慕承言,因为他觉得正是有南阳王府的帮扶,所以顾棠才敢那么肆无忌惮地欺负瑶瑶。 “你……” 慕承言还想再说什么,胳膊却被顾棠拉住,“世子殿下,不用替我说话。” 站在他身旁的女孩,垂眸敛目,又长又翘的睫毛像扇子般,投在眼底,形成一片阴影,让人看不透她现在的想法。 沈朝暮见顾棠阻止,从鼻腔中轻嗤一声,布满戾气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屑。 他就知道,顾棠表面再作,心底里还是放不下他们这群血缘亲人。 “顾棠,若是你今天乖乖向瑶瑶道歉,我可以还认你这个妹……” “啪!” 未说出口的话,被一道响亮的巴掌声打断。 沈朝暮感受到脸颊传来的痛意,他不敢置信地看向出手的人,女孩一脸平静,脸上没有任何其他的情绪。 “顾棠,你竟然敢打……” “啪!” “顾棠,你……” “啪!” 三个巴掌下来,沈朝暮人都懵了,他摸了摸吃痛的唇角,一抹殷红出现在指尖,口腔中也弥漫着血腥之气。 顾棠打了他三巴掌…… 沈朝暮意识到这一点后,双目立刻染上狠辣的猩红,他抬手就要掐上顾棠的脖颈,却被早有准备的慕承言拦下来。 “按住他。” 还没近身,沈朝暮就被慕承言的亲卫死死按住,腿窝被人大力踢了一下,他无力跪到地上,膝盖撞到青石板上,传来碎裂的剧痛。 “世子殿下,草民并未犯错,您这样,分明是仗势欺人,草民不……” “唔!!!” 亲卫见他胡说八道,直接撕下他的衣摆,然后揉成一团堵住他的嘴。 顾棠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羞辱味十足地拍了拍他的脸颊,“三哥,安静点儿,还没到最精彩的时候呢。” 沈朝暮意识到什么,发狠地往前冲了冲,可惜手脚嘴巴都被禁锢住,他的动作就像一条大虫,毫无形象地扭来扭去。 被吓傻了的沈瑶瑶,看着朝她走来的顾棠,攥紧了沈于飞的袖角,眼底充满了惊恐。 她不明白,顾棠以前明明胆小又懦弱,被欺负地狠了也不敢跟沈家人告状,最多就在她诬陷的时候反驳一句。 可如今,却敢直接打沈朝暮三巴掌。 “我亲爱的妹妹,请吧。”顾棠面纱后的唇角勾了勾,瞥了暼瑟缩的沈瑶瑶一眼,轻柔的嗓音带着一抹捉摸不透的危险。 不明就里的沈于飞护住沈瑶瑶,眼神警惕,“顾棠,惹你的是三哥,瑶瑶是无辜的。” 顾棠转眸,“你来说。” 猝不及防被点名的武千千,身子抖了抖,她看了看跪在地上、狼狈不堪的男人,老老实实复述了一遍方才的事。 生怕自己乱说一个字,就变成沈朝暮那副模样,她可丢不起这么大的人。 当武千千说完后,沈瑶瑶明显感受到护着自己的手松了松,她祈求地抓住少年的胳膊,“四哥,你知道的,姐姐这是在羞辱我。” “瑶瑶不想去。” 要是以前,沈于飞看到她委屈难过的模样,肯定心疼地不行,可是了解完事情始末后,他只感到满满的烦躁。 “瑶瑶,你明知道顾棠现在惹不得,还非要跟着武千千去拱火,你说你图什么呢” “为了三哥,也为了证明你的清白,就忍一会儿吧,毕竟这也是你自己搞出来的烂摊子。” 沈瑶瑶咬唇,任心中万般不情愿,她还是跟着侍女进去了,但她并没有放弃,脑子里疯狂思索着洗白的法子。 她进去后。 沈于飞才敢看向顾棠,他表情有些别扭,“顾棠,今天的事你跟瑶瑶都有错,她也进去了,你也达到目的了。” “等下瑶瑶出来,你退一步,以后跟她、跟家里人和睦相处行吗” 他求和的样子,落在顾棠眼里则是别有用心,她懒懒道:“我没错,不行。” 漫不经心的拒绝的语气。 让沈于飞整个人都僵住了,心中好似有一块千斤巨石,压得他快要喘不过气来。 他这次可以说是明晃晃地在示好了,顾棠竟然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矜贵的小少爷不乐意了,沈于飞有些气急败坏道:“呵,我才不稀罕跟你这种打妹妹的人和睦相处呢!” 然而下一刻。 “禀告世子殿下,这位姑娘胳膊上确实有淤青,不过是用胭脂和墨灰画上去的,她并未受伤。”侍女恭恭敬敬道。 画上去的 沈于飞不敢置信地看向低着头的女孩,想起她说顾棠打她的话,他脑子嗡嗡的,整个人从头顶凉到了脚尖。 瑶瑶真的在撒谎…… 比起听人复述的沈于飞,围观了全程的众人,心里产生的冲击感更大。 “天呐,竟然是沈瑶瑶自己画的淤青,真看不出来她心机这么重。” “她这种人最可怕了,表面善良柔弱,背地里暗暗朝你捅刀子,关键是所有人还以为是你的错。” “顾棠也太可怜了吧,被抢走了人生,还要平白遭到这种诬陷,想想就心疼。” 之前那些替沈瑶瑶出头的公子哥,现在恨不得找根地缝钻进去,真是太丢人了。 第十七章 狗咬狗,扭打在一起 顾棠不想听见他鬼叫,给了侍卫一个眼神,男人的嘴即刻又被堵上。 侍卫或许是怕他又吐出来,这次塞得很深,沈朝暮感觉那块破布都要抵到嗓子眼了,干涩的布料和着灰尘,让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望向顾棠的眼神愈发愤恨。 “姐姐没有陷害我,她说的都是真的。”女孩哭哑了的嗓音依旧是柔柔的。 目眦欲裂的沈朝暮停了挣扎的动作,充血的双眸里似有疑惑和不信。 不可能,瑶瑶这么善良的小孩,怎么会去诬陷顾棠,一定是被顾棠和慕承言威胁了。 这两个仗势欺人的狗男女! “三哥,我胳膊上的淤青确实是画的。”沈瑶瑶咬着唇,“但是我也是迫不得已才这样做的。” 武千千发现沈瑶瑶怯怯的目光突然落到自己身上,她脑子嗡了一下,一种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 “是千千逼我的,她拿着刀子威胁我,说我若是不帮她做这件事,就要划破我的脸,我……我当时真的太害怕了。” 武千千不敢置信地看向沈瑶瑶,“沈瑶瑶,是你给我说顾棠把你打到胳膊都青了,我才要帮你出气的。” “你自己撒谎被拆穿了,就让我来做替死鬼,你怎么这么卑鄙无耻!” 沈瑶瑶咬唇道:“千千,明明是你喜欢世子殿下,嫉妒姐姐是他的未婚妻,才威胁我毁了她的名声的。” “你不能颠倒黑白呀。” 刚才她左思右想,如今能挽回名声的唯一办法,就是让武千千替她背了这一口黑锅。 虽然会给她招来一个敌人。 但总比名誉尽毁了好。 武千千气得脸都红了,“沈瑶瑶,你再乱说一句话,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听了她的话,沈瑶瑶像是害怕极了,抖着身子躲到沈于飞背后,“我说的都是实话,我真的没想到你会用刀威胁我……” 说到这里,她声音哽咽片刻。 沈瑶瑶红着眼睛看向顾棠,水汪汪的杏眼充满了歉意。 “虽然是我太害怕了才会助纣为虐,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情是我做错了,是我对不起姐姐。” 原本众人还有些半信半疑的,但这样情真意切的话,再加上武千千暴跳如雷的对比,他们心中的天平缓缓动摇了。 “女人的嫉妒心真可怕,为了陷害情敌竟然连好友都坑。” “沈瑶瑶是被陈老看中的学生,又是长公主跟前的红人,品性怎么可能不好。” “武千千以前在学堂,就经常欺负顾棠,心眼儿可坏了,跟她做过同窗的人都知道。” 听了这些话,武千千气得都快吐血了,若是换了平时,她早把沈瑶瑶这表里不一的贱人打得满地找牙。 可是看了看高大的沈于飞,和周遭目光不善的众人,她恶狠狠瞪了沈瑶瑶一眼,拂袖离去。 顾棠欣赏完一场狗咬狗的好戏,心情很愉悦,对于沈瑶瑶三言两语就把自己摘开的举动,她一点都不意外。 这边,沈瑶瑶还在继续维持自己的人设,“姐姐,我对不起你,你想怎么惩罚我都可以。” 第十八章 公主抱 顾棠跟进一处荒废的宅院,人影就突然不见了,连脚步声都消失了。 四处扫视的目光落在墙角的梯子上,她抬头望去。 只见青灰色屋顶后露出半个圆滚滚的头,小孩奶里奶气,看着只有四五岁的样子,他睁着一双溜圆的眼睛,一动不动地打量着她。 看到这一幕。 顾棠原本就悬着的一颗心,此时更是直接提起来了,这个院子是双坡屋顶,少说也有六米高,这要是摔下来…… 她看了看自己的左手,眉心拧了拧,当即决定出去找人将他带下来。 谁知刚迈出去一步。 “姐姐,不要走。” 顾棠吃惊地瞪大了双眼,脸上的表情可以说是惊魂未定,“你……你认识我” 这个小孩是敬王的独子墨弋。 墨弋三岁那年,敬王夫妇在一场暴乱中丧命,之后,他被墨司宴领回了燕王府。 亲眼目睹父母惨死的画面后,墨弋患上了严重的心理障碍,除了墨司宴,他拒绝跟外界的任何人交流。 上辈子顾棠也是花了一年多的时间,好不容易才让他开口跟她说了第一句话。 可这辈子他们还没见过,墨弋居然主动叫她姐姐,还让她不要走,所以她才会感到那么吃惊。 墨弋半跪在瓦片上,点了点头后,又摇了摇头,不知道想表达什么。 比起想知道他认不认识自己。 顾棠现在更在意的是墨弋的安全,她哄道:“姐姐不走,只是上面太危险了,你在这里乖乖等着,姐姐去找人把你抱下来。” 墨弋一听她要让别人抱他,小脸立马就垮下来了,“不要别人,我自己可以下去。” 那些人,都是欺负他的大坏蛋,身上还臭烘烘的,他才不要他们抱呢。 顾棠刚想让他别动,就见墨弋迈着两只小短腿,晃晃悠悠地起身,仿佛下一秒就要站不稳摔下来了。 “墨弋停下来,这样太危险了,你不让别人抱你,我去找你九哥来抱你。” 她大概猜到,小孩是不想跟陌生人接触,于是赶忙将墨司宴搬出来。 然而,墨弋像是没听见她的话一般,自顾自地走到了梯子旁边。 顾棠手受着伤又不会功夫,根本不敢爬上去抱他,只能连忙将梯子牢牢扶住。 咯吱…… 他小小的身板压在竹子做的梯子上,发出的咿哑声响宛如魔音,听得顾棠提心吊胆的,紧张到不行。 “别慌,慢慢下来。” 这个梯子莫约有六米多高,上面布了满满一层的灰垢,一看就是下人扫洒时,架在这里忘拿走了。 随着墨弋的动作,不少灰尘滑落,掉在顾棠向上看的眼睛里,顿然刺激出泪水,她感觉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了起来。 屋漏偏逢连夜雨。 眼睛迷了灰尘的顾棠正难受着呢,一声咯吱的断裂响声传来,她心中一咯噔,眯着眼睛接住掉下来的小孩。 梯子断掉的地方,离地面至少还有四米,顾棠又伤着一只手,刚接住,就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冲击力。 嘭地一下,她直接后仰摔到地上。 脑袋磕到地面,顾棠忍着嗡嗡的痛意半坐起来,她摸了摸怀里的小团子,“没……没伤到吧” 眼睛还痛着,她也看不清墨弋有没有伤到,然而不等墨弋回答。 顾棠就感觉自己被熟悉好闻的熏香味裹挟住,脸颊被人双手捧住,温热的气息吹拂在她难受的双眼上。 等眼泪将异物排出,顾棠眨了眨眼睛,视线才渐渐清明起来。 第十九章 他竟然哭了 小团子今天穿了一身红褐色夹袄,脸还红扑扑的,一双眼睛又大又圆,像极了年画里的娃娃,肉嘟嘟的很可爱。 不过他愧疚的视线一直落在她脸上,嘴巴张了又闭,闭了又张,半晌都没说出一句话来。 顾棠将墨弋的不安尽收眼底,她没说什么,只是宠溺地摸了摸他的脑袋。 “没事的,只是一条很小很小的口子,过两日就能好的,不过下次不许再做这么危险的事,知道了吗” 方才她接他的时候,木屑划破了她下颌上方的位置,有半个小指那么长,但好在伤得不深,而且方向是顺着肌肤的纹理,养上一月应该就能痊愈。 比起之前脸颊正中、深入皮肉的伤口,这个确实算不得什么。 事发突然,他们两个人,只是她脸上受了点轻伤,已经是万幸了。 感受到后脑勺传来的热意,墨弋眼眶瞬间就红了,他捏住顾棠的袖角,重重点了点头,落在她脸上的目光却愈发内疚。 顾棠不想他太有负担,便转移话题道:“对了,燕王殿下没跟你在一块吗” 墨弋想到刚才看见的画面,小手拉上顾棠的胳膊,然后微微扯了扯。 “怎么了”顾棠没懂他的意思。 小团子不回答,只是攥着她的衣袖往外扯,似乎在暗示她跟他走。 “你要带我出去” 看见墨弋乖乖点头。 顾棠还以为他是想逛逛今天的宴会,她想着反正休息了好一会儿,脑袋这时已经不疼了,便欣然起身,跟着他一起出去了。 然而,墨弋带她七拐八绕,地方也越来越偏,刚才厢房,有不少夫人小姐在休息,还能时不时听见说话的声音。 这个时候,却安静地只能听见他们两个人的脚步声。 很快,便到了地方。 顾棠看着透着寒气的冰面,不赞同地捏了捏他的小脸,“刚才不是还答应姐姐不做危险的事了吗你又不乖了。” 小团子带她来了谢国公府后院的人工湖,初冬的天气,水面已经结了一层薄冰,但是这种一踩就破的厚度,是绝对不能上去玩耍的。 前世的墨弋冬日就喜欢拉着她冰嬉,所以顾棠下意识以为他现在就想玩。 墨弋见她误解了自己的意思,伸出白嫩的小手指了指某处。 顾棠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一坐长长的木头桥尽头,拴着一条船。 不是达官贵人们游玩的那种样式复杂的画舫船,而是像江南水乡间最寻常的渔夫船,小小一个,最多容纳两三人。 “现在天气太冷了,等春日里化了雪,暖和些,姐姐再带你去划船,好不好” 墨弋见她还是误解自己的意思,索性拉着她的手走到船边,明亮的小眼睛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像是在暗示她什么。 对于他的执拗。 顾棠妥协了,“那姐姐先上去看看船安不安全,不过我手受着伤,只能绑着绳索滑一下,可以吗” 墨弋并不是要划船,本意只是想让顾棠去船里边,现在听见她要上去,目的也算达到了。 他松开手,点了点头。 这条船虽是最简单的样式,但是用料很足,表面上看着挺结实的,如果里面也没问题,带小团子绑着绳索划一会儿也不是不行。 然而,顾棠踏上去,刚掀开船帘,一股直冲天灵盖的酒气横冲直撞地闯入她的鼻腔。 抬眼,便对上男人冷戾的视线。 斜靠在里面的墨司宴,桃花眼半睁着,原本高高束起的发丝此刻散乱开来,凌乱之中更添一丝勾人的欲念。 那双幽深的眼眸,此刻正深深凝望着她,墨色的瞳孔中泛着血色,目光阴沉地如同雪夜里捕食的恶狼。 顾棠这才回过神来,原来小团子不是要出来玩,而是因为她刚才转移话题的那句话,带她来找墨司宴了。 方才的不愉快还历历在目,现在的他又一身浓重的酒气,眼神还如此危险。 第六感告诉顾棠,她现在应该马上跑,然而才微微退了一步,整个人就被带进男人的怀里。 扑面而来的酒精的味道,混杂着他身上令人头皮发麻的男性气息,织就成一张牢固结实的大网,将顾棠死死困住。 女孩全身上下都被男人阴郁的气息纠缠住,逼地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感受到他朝着颈窝的地方靠。 顾棠立马想起前世的一些记忆,她吓得连忙把他往后推,可腰间的大手像铁一般,化身最牢靠的桎梏,根本推不开分毫。 就在她紧张不已的时候。 墨司宴的脑袋已经贴上她的颈窝,没有想象中出格的举动,他仅仅只是把脑袋靠在她身上,若不是腰间越来越紧的力道,顾棠都要误以为他是不是睡着了。 下一刻。 顾棠突然感受到颈窝上传来温热的湿意,伴随而来的是液体啪嗒啪嗒掉落的声音,在寂静的空间里尤为清楚。 一下又一下,像巨大的鼓槌,猛烈地敲在人们最为脆弱的心口。 顾棠心脏猛地一抽,有种如坠进无尽深渊的虚无之色,觉得不真实极了,可脸庞上伤口的刺痛感却告诉她,这不是梦。 墨司宴真的哭了…… 意识到这一点后,顾棠瞬间慌了,“墨司宴,你……你别哭呀。” 前世三年的相处中,就算他们之间爆发再大的矛盾,最严重的一次她甚至提了和离,尽管是那样,顾棠都没有见他掉过一滴眼泪。 可如今,她不过是冷着声音凶了他两句,他竟然就哭了。 顾棠没有过这方面的经验,只能软着声音又认错又哄,可是墨司宴并没有停下来,反而颈窝上滚烫的泪水还在不断累积。 不知道该怎么办的顾棠病急乱投医,双手捧起他的脸,轻轻吻了一下男人唇角的位置,然后抬手抹去他脸颊上的湿意。 “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凶你了。” 话毕,墨司宴唇上又是一软,感受到女孩小心翼翼的讨好,他扣住她的手腕,默默加深了这个吻。 结束后。 墨司宴恢复了理智,被泪水和酒精氤氲的眼睛,此刻也恢复了清明,他重新将脑袋靠到顾棠肩膀上,嗓音低哑。 第二十章 昭阁一院二院抢人 斜靠在里面的墨司宴,桃花眼半睁着,原本高高束起的发丝此刻散乱开来,凌乱之中更添一丝勾人的欲念。 那双幽深的眼眸,此刻正深深凝望着她,墨色的瞳孔中泛着血色,目光阴沉地如同雪夜里捕食的恶狼。 顾棠这才回过神来,原来墨弋不是要出来玩,而是因为她刚才转移话题的那句话,带她来找墨司宴了。 方才的不愉快还历历在目,现在的他又一身浓重的酒气,眼神还如此危险。 第六感告诉顾棠,她现在应该马上跑,然而才微微退了一步,整个人就被带进男人的怀里。 扑面而来的酒精的味道,混杂着他身上令人头皮发麻的男性气息,织就成一张牢固结实的大网,将顾棠死死困住。 女孩全身上下都被男人阴郁的气息纠缠住,逼地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感受到他朝着颈窝的地方靠。 顾棠下意识连忙把他往后推,可腰间的大手像铁一般,化身为最牢靠的桎梏,根本动摇不了分毫。 就在她紧张不已的时候。 墨司宴的脑袋已经贴上她的颈窝,没有想象中出格的举动,他仅仅只是把脑袋靠在她身上,若不是腰间越来越紧的力道,顾棠都要误以为他是不是睡着了。 无声的沉默中。 顾棠突然感受到颈窝上传来温热的湿意,伴随而来的是液体啪嗒啪嗒掉落的声音,在寂静的空间里尤为清楚。 一下又一下,像巨大的鼓槌,猛烈地敲在她最为脆弱的心口。 顾棠心脏猛地一抽,有种如坠进无尽深渊的虚妄之色,觉得不真实极了,可脸上伤口的刺痛感却告诉她,这不是梦。 墨司宴真的哭了…… 意识到这一点后,顾棠瞬间慌了,“墨司宴,你……你别哭……” 前世三年的相处中,就算他们之间爆发再大的矛盾,最严重的一次她甚至提了和离,尽管那样顾棠都没有见他掉过一滴眼泪。 可如今,她不过是冷着声音凶了他两句,他竟然就哭了。 顾棠没有过这方面的经验,只能软着声音又认错又哄,可是墨司宴并没有停下来,反而颈窝上滚烫的泪水还在不断累积。 不知道该怎么办的顾棠病急乱投医,双手捧起他的脸,轻轻吻了一下男人唇角的位置,然后抬手抹去他脸颊上的湿意。 “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凶你了。” 话毕,唇上又是一软,墨司宴感受到女孩小心翼翼的讨好,和声音里不安的情绪,他恢复了理智。 被泪水和酒精氤氲的眼睛,此刻也变得清明,他反手扣住女孩擦拭眼泪的手,原本布满戾气的眸子,此刻却被异样的神色填满。 “顾棠……” 短短两个字,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情绪。 悲伤、疯狂、绝望…… 好似一个陷入深潭的人,明明极力想要逃脱出去,但身子却不受控制地越陷越深,只能在清醒中看着自己朝死亡沉沦。 这样的情绪,犹如最锋利的兵刃,一刀一刀割在顾棠的心上,她回握住男人的手,“我在,怎么了” 明亮的眼眸,染上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心疼。 听到女孩声音里的不解,墨司宴倾身,下巴靠在她肩膀上,大手一动,紧紧将顾棠拥入怀中,力道大得像极了濒死的人牢牢抓住活命的稻草。 嗅着她发间馥郁的芳香,他不安的心才稍稍平静些许,“没什么,就是想抱抱你。” 女孩被男人强行拉进怀里抱着,看似是墨司宴掌握了一切的主动权,可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这场猫捉老鼠的游戏里,他从来都不是追逐捕猎的猫,他是那只老鼠,一只心甘情愿被她抓住的老鼠。 顾棠对于墨司宴的异常举动很是不解,但感受到他紧紧拥住自己的力道。 她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前世的墨司宴知道她死后,会怎么样呢是重新娶了一个更漂亮的王妃,还是像刚才那般为她默不作声的哭泣…… 第二十一章 五哥求和 墨色的眼眸,染上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心疼。 听到女孩声音里的疑惑,墨司宴倾身,下巴靠在她肩膀上,大手一动,紧紧将顾棠拥入怀中,力道大得像极了濒死的人牢牢抓住活命的稻草。 嗅着她发间馥郁的芳香,他不安的心才稍稍平静些许,“死不死的,太不吉利了,以后别再说这种话了。” 窝在墨司宴怀里的顾棠狐疑地蹙眉,“你就因为这句气话哭了” 她绝不相信,平日里心思缜密、永远用放浪不羁伪装自己的男人,会因为一句很小的气话,就哭得两眼通红。 对“死”字这么敏感,除非…… 墨司宴察觉到她的怀疑,垂眸掩下所有异样的情绪,颇为幽怨道:“我看见慕承言拉你手了,你还对他笑,顾棠,你骗我。” 此话一出,顾棠沉默了。 方才她甚至还怀疑墨司宴会不会也是重生的,虽然这种事情发生的几率小到可以不计,但是她都能重生,为什么墨司宴不能 不过这句醋意满满的话,倒打消了她的疑虑,按照狗男人的性子,若是他重生了,第一件事情肯定是问她为什么不听他的话。 上辈子墨司宴特别讨厌沈家人,明令禁止她跟他们接触,可惜她当时满心满眼都是沈家人,只觉得墨司宴这个人不可理喻。 她死的那天,也就是被沈家人剜心头血的那天,是趁着墨司宴出京办差事,费了老大劲摆脱他手下人的监视才偷跑到沈家的。 没想到,真的丧命在那里…… 就在墨司宴以为自己得不到回答时,女孩闷闷的声音从耳后响起。 “我没有骗你……” “上次在西山,我就已经跟世子殿下提了退婚,刚才我被人刁难,他为我解围,那么多人,我总不能把他手甩开吧。” “所以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女孩清软的呼吸尽数喷薄在男人耳后,化作无形的爪刃,挠地人心口痒痒的。 墨司宴眸光暗了暗,“不好,除非棠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你退婚后,我就去提亲。” 提亲…… 顾棠想到上辈子那个疯狂、偏执、可怕的他,身子忍不住抖了抖,害怕好似是已经刻进骨血的反应。 “我,我还不想那么早成亲……” 虽然上辈子墨司宴对她真的很好,但是某些不好的记忆,让她不想也不敢答应。 “那先定亲,等棠棠什么时候觉得不早了,我们就成亲,如何” 虽是询问的语气,但是顾棠知道,他并没有在跟自己商量,可是她还忍不住想要挣扎一下。 “在昭阁学习的三年时间里,我都不打算成亲,你若等得起,我便答应。” 横竖都躲不过的话,索性先应下来,反正还要在昭阁学习三年的时间,今后就走一步再看一步吧。 “棠棠,只要是你,多久我都愿意等。”墨司宴抱着女孩的力道,又重了几分,低哑的嗓音带着一些凝重的情绪。 每一次的相遇,看似是墨司宴掌握了一切的主动权,可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这场猫捉老鼠的游戏里,他从来都不是追逐捕猎的猫,他是那只老鼠,一只心甘情愿被她抓住的老鼠。 顾棠感受到他紧紧拥住自己的力道,心里忽然升起来一个异样的念头。 前世的墨司宴知道她死后,会怎么样呢是重新娶了一个更漂亮的王妃,还是像刚才那般为她默不作声的哭泣…… 顾棠一想到她死后,男人可能会像现在抱着她一样也去抱别的女人,她揪着衣摆的小手,愈发收紧,华美精贵的布料,变得皱巴巴的。 逼仄的船舱里,两个人心思各异。 第二十二章 想你想得晕过去了 “裴阁老不是一向高风亮节,不屑于跟我抢学生吗怎么今天也做了自己口中的无耻之徒” “张远你跟我装什么大尾巴狼呢如果不是你使下作手段,我现在用得着连老脸都不要了吗我告诉你,这个学生,只能是一院的!” 一院二院积怨已久,领头人都吵起来了,他们身后的夫子自然是不甘示弱,你一言我一句仿佛要把房顶掀翻了。 将他们领进来的管事,被吵得头痛欲裂,看见林兰淑,仿佛像看见了救命稻草。 “裴阁老、张院长快别吵了,沈夫人在那边呢。” 两句话,瞬间转移了他们的注意力。 张远仗着年轻,率先甩开扯着他袖子的裴阁老,跑到林兰淑面前,喘着粗气道。 “沈夫人,我是昭阁二院院长张远,令千金天赋异禀、乃奇世之才,若来了二院,我保证,必定倾尽所有资源好好培养!” 裴阁老暗骂张远一声狗东西,接着紧随其后跟上去,中气十足地开口。 “沈夫人,别听张远胡扯,一院才是令千金最好的去处,老夫乃先帝帝师,门下弟子无数,是最懂得怎样培养学生的。” 林兰淑愣了一下才缓过神来,意识到面前这两个人的身份后,她刚才还丧着的脸立马笑成了一朵花。 “裴阁老,张院长,我的话可不算数,这种事情,还是要看小女的意愿。” 一旁的沈瑶瑶都懵了,整个人沉浸在一院和二院为了抢她都吵起来的巨大喜悦中,被林兰淑推了推才回过神来。 沈瑶瑶大方得体地对两人行礼,唇角是压制不住的喜色,“臣女见过裴阁老、张院长。” 心里更是得意极了。 被人怀疑是撒谎又怎样,只要这件事情传出去了,所有人的关注点都只会是她被裴阁老和陈院长疯抢。 林兰淑看着自家女儿跟他们相谈甚欢的模样,眼眸一转,昂起下巴轻蔑地扫视刚才阴阳怪气她的夫人们,痛快出了一口恶气。 瑶瑶可真是她的福星。 先是被长公主赏识,再是得了陈老的举荐,现在更是被两个院的院长疯抢,真是狠狠打了那群夫人们的脸。 傍晚回去的时候,林兰淑绘声绘色地对儿子们说起这件事,就差没把开心两个字刻到脑门上了。 沈朝暮听完,原本阴沉的脸上也舒展出笑容,夸奖两句后,他忽然想起白天的事,语重心长道。 “瑶瑶,以后去了昭阁,别跟武千千那种人来往,要是有人威胁你,你直接告诉我们,别再一个人傻傻承受了。” 沈瑶瑶低下头,自责地说:“我当时真的吓傻了,而且我怕我不同意,千千会来报复沈家。” 武千千的父亲是军功赫赫的大将军,母亲是当朝丞相的女儿,家世显赫,若是她想要报复沈家,不过是勾勾手指头的事。 见女孩如此为家里着想,林兰淑感动极了,“瑶瑶,你就是太懂事了。” “在外,你不必为了沈家委曲求全,若有什么事,母亲父亲还有哥哥,我们都会为你撑腰,别怕。” 第二十三章 那可真是一点也不差 沈于飞从地上缓缓起身,视线落在她脸颊上,微拧的眉心透着一点心疼,“你脸怎么了” 顾棠见他自顾自的模样,冷着声音重复了一遍:“没听见我说的话吗出去。” 要是平时,沈于飞早被顾棠气走了,但是他只要一想到今天发生的一切,心中就生出巨大的无力感。 明明顾棠没做错什么,可是落在母亲嘴里,就是她不懂事,就是她恶意针对瑶瑶,瑶瑶竟然也说自己不怪姐姐。 这简直太没道理了…… 可傲娇如沈于飞,就算是求好,也有种颐指气使的味道。 “顾棠,我代瑶瑶跟你说句对不起,今天的事,确实是她错了,不过她也是被人威胁,你作为姐姐,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吧。” 顾棠不屑地笑了笑,“你来找我,就是为了替沈瑶瑶道歉的” 沈于飞没注意女孩脸上的不耐烦,见她不再赶自己走了,以为还有戏,轻松地笑了笑,语气没有刚才那么拧巴了。 “家里因为你,其实最近都挺不开心的,不过只要你愿意跟瑶瑶和谐相处,我保证以后对你们两个妹妹都一视同仁。” “哥哥们、母亲和父亲那边,我会帮你说好话的,他们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你服个软,他们肯定能接纳你的。” 其实若不是顾棠一直欺负瑶瑶,他还是挺喜欢这个亲妹妹的。 因为他是最小的儿子,哥哥们从小就不爱带他玩儿,瑶瑶又是个娇滴滴的姑娘,两个人感兴趣的东西完全不一样。 只有顾棠懂他喜欢什么,愿意把精力用在家里人都觉得是在浪费时间的东西上,还会鼓励他继续坚持下去。 顾棠不是傻子,也能听出来沈于飞是在求和,若是上一辈子自己听了这种话,肯定高兴地找不着东南西北了。 但是现在,顾棠只觉得恶心至极,“你们沈家人开不开心,要不要接纳我,现在都跟我没关系了。” 迟来的深情比草贱,她也不觉得沈于飞是真心实意服软的,不过是因为最近她的转变,让这位娇纵的大少爷不习惯罢了。 对面。 沈于飞已经震惊得懵住了,女孩说这话时,眼里的厌恶不加掩饰,仿佛看见了什么脏东西一般。 可是以前这双眼睛看向他时,里面装着的永远都是亲近和宠溺的爱意。 不该是现在这样的! 直到顾棠要走进屋里,沈于飞才反应过来,他猛地拉住她,“顾棠,我已经对你低三下四成这样了,你为什么还是这种态度”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用吼出来的。 面对气急败坏的少年。 顾棠平静地注视着他,“去年半夜,你说你想吃我做的馄饨,前前后后忙了半个多时辰,结果被你的小厮拒之门外。” “第二天面对你的抱怨,我还要笑着认错,这才叫低三下四。” 沈于飞梗着脖子狡辩,“我当时等你等得睡着了,又不是故意的,你用的着翻旧账吗” “你真的睡着了吗明明我走后,还有小厨房的人送东西进去,你不过是想捉弄我替沈瑶瑶出气而已。” 沈于飞愣愣地盯着女孩,气愤的情绪戛然而止,像只泄了气的蹴鞠球一般,他以为她不知道的。 “你知道为什么还认错……” 顾棠噙着笑,“因为在意,因为不想让哥哥烦心,如果认错可以让哥哥开心一点,那就道歉,够低三下四吧” 现在回头看去,上辈子的她,真是个不折不扣的蠢货,上赶着被虐。 闻言,沈于飞太阳穴突突跳起来,耳边全是嗡嗡的杂音,失去了一切感官,只感受地到心脏狂跳的慌乱声。 “我,我当时……” 他张动着嘴,想要为自己解释,却被面前的人打断。 “你当时是怎么想的都跟我没关系,那些情真意切的话,还是留着对沈瑶瑶说吧。” “话也说完了,可以放手吗” 感受到手腕越来越重的力道,顾棠也不恼,只是用那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眸子,静静望向他。 沈于飞被她划清界限的行为刺痛了双眼,扣着她手的指节发白,他张大了眼睛,妄图从那张跟自己有七分相似的脸上看出点什么异样。 但是没有,一点都没有。 她的眼神疏离地就像一只街边冷漠的猫,看他一眼仿佛都是在施舍。 沈于飞再不甘心,也只能咬着牙关松开了手,顾棠的波澜不惊,衬得他愈发失态,好似一个纠缠不休的疯子一般。 可他不允许自己就这样回去,心存最后一丝侥幸道。 “顾棠,你今日若不答应我的和好,以后后悔了可别哭着鼻子来求我原谅!” “啪嗒!” 回答他的,是重重的关门声。 偌大的空间里,顿时只剩下沈于飞一人。 面对她没有丝毫犹豫的拒绝,他都快要气死了,心头涌上满满的无处发泄的怒火,还夹杂着几抹不安和心烦意乱。 顾棠好像真的变了…… 燕王府,膳厅里的奴才们都低着头,上菜更是屏住呼吸,动作十分小心翼翼,生怕引起自家主子的注意。 墨司宴夹了一筷子菜:“吃。” 小团子撅着嘴,指了指字条上写着的“姐姐”两个字,倔强地把脑袋扭开。 墨司宴继续把菜送到他嘴前:“明日,我就把她请过来,你先吃饭。” 墨弋气鼓鼓地捏起毛笔,哗啦写了一大堆——骗子,你大前日、前日、昨日都是这么说的,姐姐根本没来! 墨司宴眯起眼睛:“墨弋,我最后说一遍,吃饭。” 墨弋执拗地指着“姐姐”两个字,不肯对自家九哥低头。 见他态度坚决,一副顾棠不来就不吃饭的模样,墨司宴也不惯着,吩咐下人把饭菜都撤了,“他不吃,你们也别费工夫再劝。” 小孩子没什么自制力,饿得不行了自然会吃,所有大人都是这么想的。 墨司宴也不例外,只把小团子的绝食当成小小的插曲,然而一天后,当下人来报世子殿下饿晕过去的时候。 他才发觉自己小看了墨弋。 半个时辰后。 燕王府偏僻的一处小门,一辆谢国公府的马车停在那里,一个身形窈窕的少女从里面下来,步履急匆匆的。 第二十四章 养母找上门来 顾棠看着塌上双眼迷离的墨弋,心里一揪,“小团子他怎么了好像病地很严重的样子是发烧了吗” 说着,便要抚上他脑袋。 然而她手刚伸出去,就被男人扣住。 墨弋眼见着本该放在他头上的手,忽然被自家九哥半路拉走,他气呼呼地撅起小嘴,不满的情绪快要从身体里溢出来了。 坏蛋!姐姐明明是来看他的! 顾棠将小团子的气愤尽收眼中,感受到兄弟俩之间流转的诡异气氛,她问道:“你们怎么了” 听见女孩话里的疑惑。 墨司宴好看的桃花眼眯成狭长的一条,他斜了一眼小家伙,懒倦的嗓音带着些许阴阳怪气:“呵,他想你直接想得晕过去了。” 顾棠:“” 刚才去沈府请她的是墨司宴的亲卫,一路上也没透露什么东西,只说墨弋晕倒了,王爷请您来看一看。 她原以为是墨弋病了。 什么叫想她想得晕过去了 墨司宴假装没接收到小家伙疯狂的暗示,冷笑一声后,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出来,末了,还不忘吓墨弋一下。 “姐姐最不喜欢不听话的小孩了,尤其是像你这种用绝食威胁人的坏小孩。” 墨弋虽说比同龄人早熟些许,但说到底还是个五岁孩子,被墨司宴这么一吓,眼泪立刻就兜不住了。 他拖着虚弱的身子下床,跌跌撞撞跑向顾棠,牢牢抱住她的大腿,温热的泪水浸透在衣裙上,湿濡了一片布料。 顾棠连忙蹲下身子,单手把他拥进怀里,尽管心疼坏了,但是她知道小团子这样做明显是不好的。 她抹去他脸上的泪水,严肃道:“墨弋,你还记得上次跟姐姐保证的话吗” 墨弋迟疑了一会儿,才极为缓慢地点了一下头,他记得,姐姐说以后不许他再做一些危险的事情、要保护好自己。 可是他却…… 想到这里,墨弋把头越埋越低,都快钻进衣领里边了,他真的好不听话、好坏,姐姐肯定很讨厌他,说不定以后再也不会来看他了。 他拼命想要控制眼泪,因为别的大人说,爱哭的小孩最烦人了,但是一想到今后可能再也见不到姐姐了。 泪水就像决堤的河水。 止不住地往下掉。 就在墨弋哭得伤心欲绝、后悔不已的时候,模糊的视线中出现一只修长的手,正对他做着拉勾的动作。 他不明所以地抬起头,抽抽搭搭看向上方的人,小手不自觉收紧。 见小团子呆呆的模样,顾棠舒展出一抹笑容,“拉勾,只要你保证以后乖乖的,姐姐就经常来看你。” 经常来看他 墨弋猝不及防被惊喜砸中头,哭意戛然而止,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瞪地溜圆,里面写满了不加掩饰的开心。 他吸了吸鼻子,生怕顾棠反悔似的,将自己的小指头勾了上去。 “真乖。”顾棠宠溺地夸了一句。 谁知,话音刚落。 白白嫩嫩的小团子就勾着她脖子,在她脸颊上吧唧了一口,接着羞涩地缩回她怀里,红扑扑的耳朵看起来可爱极了。 顾棠心里软地一塌糊涂,正想亲亲他奶乎乎的小脸蛋时,怀里却愕然一空。 第二十五章 顾家人被活活烧死 吻技差多练练 顾棠听了这话,就知道墨司宴又不安好心了,某人这算盘打地,在江对面的人都听见了。 每次接吻,他就像无法控制的流沙,任凭她怎么挣扎,仍一寸一寸将她带进他的领地,染上他的气味。 强势雷厉的进攻,更是让人没有任何抵抗的能力,仅仅一会儿,便丢盔卸甲,溺死在他建造的坚固城墙里。 有时候,顾棠回想起他不同的亲吻方式,自己都忍不住脸红心跳。 那可真是一点也不差…… 不过现在这情形,讨论吻技好不好着实有点不对劲,顾棠余光瞥见一旁的棋盘,赶紧岔开这暧昧的话题。 “我想下棋,你要陪我吗” 对于女孩一贯的逃避方式,墨司宴没说什么,他眉眼弯了弯,搂着顾棠坐到棋盘旁边。 “执黑还是执白” 见墨司宴不提练吻技的事情了,顾棠原本还松了一口气,结果现在又被他拉进怀里坐着,心中那根弦又开始紧绷起来。 喷薄在脖颈后炙热的呼吸,让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整个人如坐针毡。 顾棠赶紧翻开一个棋盒的盖子,看见里面的颜色道:“我执黑子。” 接着便要从他怀里出来,准备坐到对面的位置上去。 然而顾棠一只脚尖刚沾地,就被拉了回去,耳边是男人带着笑意的声音,“棠棠,不是要下棋吗” “我不去对面坐着,怎么下” 捕捉到女孩脸上的疑惑。 墨司宴覆上那只白嫩的小手,带着她的指尖执起一枚黑色的棋子,然后稳稳落在棋盘最中间的天元位置上。 “像这样下。” 近在咫尺的俊脸上,连同将男人身上清冽的气息尽数拂过来,缱绻的桃花眼里带着恶劣的笑,活脱脱一只勾人的狐狸。 顾棠扭头对上,脸颊顷刻发烫。 她逃也似的将脑袋正回来,尽力想要忽视那令人头皮发麻的视线,低低道:“我突然又不想下棋了,不如……” 话还未说完,就被墨司宴打断。 “怎么忽然不想下棋了难道棠棠还是更喜欢和我练吻技吗” 听着男人狎昵的语气,顾棠毫不怀疑他话中的真实性,她连忙执起一枚白子,“该你了,要下哪儿” 对于她又怂又乖的反应,墨司宴轻笑出声,捏着她的手将白子落在一处。 “下这儿。” 顾棠听到他带着笑声的气音,突然觉得很憋屈,好歹她也重活了一世,却仍然像上辈子那样被他牵着鼻子走…… 忽然。 顾棠脑子灵光一闪,计上心头道:“只下棋太没意思了,不如我们搞个彩头吧” “什么彩头” “要是我赢了,等下我说什么你就要做什么,我输了的话,反之亦然。” 墨司宴看着她自信满满的样子,不知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脸上的笑意更深了,还带着一抹意味深长的气息。 好似蛰伏在林中的野兽,分明早已看到暗中埋伏的猎人,却仍旧大摇大摆地走向猎人布置的陷阱,姿态胜券在握。 “好。” 在顾棠听来,男人懒倦的声音没有丝毫的威胁力,她现在甚至在想等下赢了过后,要怎么罚墨司宴了。 上辈子她最大的乐趣就是缠着他下棋,因为这是她为数不多能赢过他的东西。 然而半个时辰后。 “不算,再来一局!” 第二十六章 造谣顾棠跟了老男人 在顾棠听来,男人懒倦的声音没有丝毫的威胁力,她甚至已经在想等下赢了过后,要怎么罚墨司宴了。 上辈子她最大的乐趣就是缠着他下棋,因为这是她为数不多能赢过他的东西。 然而两个时辰后。 “不算,再来一局!” 顾棠都要把指尖的棋子捏碎了,脸上写满了不服气和难以置信。 上辈子墨司宴棋艺分明烂得不行,和她对弈从来就没赢过,往往开局不到一会儿就输了,今天却生生赢了她四局。 真是见了鬼了。 “棠棠,你耍赖。” 顾棠眼神躲闪,“我没有!” 对于某个不讲信用的小赖皮,墨司宴直接捏上她白嫩的脸颊,幽暗的眼眸染上几分控诉的气味。 “你第一局输了,说三赢二,第二局输了,说五赢三,第三局输了,说七赢四,现在第四局还是输了,又要九赢五了吗” 被墨司宴说得,顾棠愈发心虚,连把自己脸掐痛了的手都不敢移开。 若不是前世的记忆在,她哪里会那么信心十足,还提了一个彩头,现在这狗男人赢了,指不定要怎么捉弄她呢。 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顾棠忍着痛,闷闷道:“是我输了,你棋艺怎么这么好” “棠棠好像对我棋艺好很意外不说皇亲贵胄,只说世家大族,所有的孩子从小就必须要学棋的。”墨司宴深深凝视着她。 感受到他探寻的目光,顾棠镇定道:“我只是没遇见能下过我的同龄人,确实有点意外。” 这话也不算假,她的棋艺,是当今鼎鼎有名的棋圣所授,跟她差不多大的人里面,还没有一个能赢过她的。 如今,却输给了一直看不起的“小菜鸡”,她十分怀疑墨司宴上辈子是在装不会。 “以后这样意外的事情,还有很多,不过现在,我是不是应该来讨我的彩头了”墨司宴说完这话,顾棠明显察觉到他的目光沉了沉。 下一刻,那副修长的手指顺着她的脸颊缓缓滑下去,粗粝的指腹划过肌肤,最后挑起她微凉的下巴。 顾棠抬眸,对上一双透着欲念的桃花眼,眼尾的泪痣好似都染上了绯色,衬得他更像一只勾人心魄的妖精。 沈府大门。 “姑娘,这是我家王爷托给你的。” 顾棠接过亲卫递过来的小盒子,目光有些狐疑,有什么东西不能当面给她的吗 她慢悠悠打开,一股好闻的清香味扑入鼻息间,还有淡淡的草药香,里面膏体有点像唇脂,只不过是乳白色的。 “这是” 亲卫目光落在女孩破了口子的某处,面颊一热,声音有些不自然:“姑娘,这是涂在唇上的,可以……” “可以快速让伤口好起来。” 说到最后,他一个大男人都不好意思了。 听完这个东西的用处,顾棠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做贼心虚地用衣摆掩上红肿的嘴唇,“替我谢谢你家殿下。” 声音细弱蚊呐,满满的羞耻感。 就在顾棠一边往沈府走,一边暗骂墨司宴真狗的时候,一道刻薄的女声响起,随之闯入视线的,还有两个熟悉的人。 “什么想见顾棠,我看你们分明是上门来要钱的吧” 第二十七章 林兰淑假意求和 苏月兰慌乱地摇头,“夫人,我不是来要钱的,您真的误会了。” 林兰淑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露出嫌弃的表情,“谁信你的鬼话” “当初可是说好了,顾棠回了沈家,你就不许再来找她,乡下出来的穷要饭的,我可是一文钱都不会给你!” 这种穷亲戚哪个高门大家没有几个,养着他们就跟供了一群吸血虫,恨不得把你身上的血肉都吸干。 更何况,苏月兰只是顾棠的养母,连穷亲戚都算不上。 瑶瑶考进昭阁,宴席得办、好的衣服头面得置办新的、银子疏通夫子关照,更别说四个月后瑶瑶的十七岁生辰了,肯定得大办一番。 如今哪里都是要花银子的地方,可不能被这穷酸的土包子给缠上。 她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顾知予扶住自家娘亲,饶是再好的修养,此刻面对林兰淑如此尖酸的话,温润的笑容也维持不住了,他冷冷道。 “沈夫人您放心,我们只是想远远看一眼棠棠,知道她过得好不好就行了,并不需要跟她见面,她也不会知道我们来看过她。” “我们更不会要沈家的一分钱。” 苏月兰面带痛苦,“夫人,您也为人父母,应该最懂我现在的心情,我只想看一眼棠棠。” 林兰淑轻蔑地冷哼一声,姿态高高在上,“为人父母可别乱攀关系,顾棠是我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来的,跟你苏月兰有什么关系” “再说,她回沈家都快两年了,也没见你们之前来探望过,如今假惺惺的上门,是沈家给你们的银子花光了吧” 当年将顾棠领回来的时候,沈家为了撇清关系,给了顾家一百两银子。 没想到顾家人这才一年多就花完了,现在更是直接找上门来,可真够贪婪的。 这些话像尖针一样,密密麻麻扎向苏月兰的心口,但是她没有办法理直气壮地反驳,因为这一年多,她确实没去看过棠棠。 她心痛到无法呼吸,“银子我们家一分没动,我明日可以拿来全部还给您,只求您让我看一眼棠棠。” 顾知予目光一暗,他见不得自家母亲如此低三下四,可是他更见不得母亲为了棠棠日夜忧思的模样。 他低头道:“沈夫人,求您,让我母亲见一眼棠棠,银子我等下便送过来。” 林兰淑不耐烦了,嫌恶地扔出去一个银锭子,“拿着这点钱滚蛋,以后不要再上门,不然我报官告你们私闯民宅!” “沈……” 就在苏月兰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母亲,不用理她。” 苏月兰看见身侧的人,映入眼帘的就是女孩吊着的左手和脸上覆着的白纱布,她眼眶瞬间就红了,关心的话语正想出口。 但是忽然意识到什么,苏月兰强迫自己冷下脸,“顾棠,我已经不是你母亲了!” “刚才的话,我都听到了。” 女孩的嗓音柔地像最细软的锦缎。 苏月兰心一狠,“沈夫人说得没错,我们是来找沈家要钱的,之前的一百两银子哪够我们一大家子人花” 说着,准备弓腰。 顾知予察觉到苏月兰的动作,抢先把地上的银锭子捡起来,配合做戏道:“沈夫人,这一个银锭子怕是不够吧” 林兰淑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她阴阳怪气对着顾棠道:“看见没,你的养母养兄只把你当成摇钱树,你还巴巴地往上凑。” 真是个白眼狼,谁对她好都不知道。 第二十八章 昭阁录取文书 面对他们冷冰冰的态度。 顾棠并不在意,反而目光灼灼,“母亲、大哥,你们若是为了钱,那家里为什么每月都将我托人送过去的银子退回来” 前世,她就是被这样的顾家人给骗了,误以为他们讨厌她、不要她了,所以才会拼了命的想要得到沈家人的认可,她害怕再一次被抛弃。 然而实际上,顾家人是不想她跟着他们受苦,想让她留在沈家过好日子,才故意装作态度冷淡的模样。 可是等她发现时,一切都太晚了。 “我,我们……”苏月兰慌了。 就在她思考怎么解释的时候。 “顾棠,我怎么生出来你这么个白眼狼,居然敢偷家里的钱去送给你养母他们你搞清楚,谁才是你的亲生母亲!” 林兰淑尖锐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怒火。 对叶茹殷勤就罢了,毕竟是南阳王妃,但是顾棠凭什么对一年多都不管她、只是想通过她要钱的养母这么好 对自己这个亲生母亲却牙尖嘴利,眼神更是看仇人一样,真是反了天了! 听见亲生母亲四个字,顾棠墨色的瞳孔微微动了动,精致的小脸上写满了嘲讽,好似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 母亲,总是要比父亲、哥哥们感情更特殊些。 可是上辈子,就是她最依赖的亲生母亲,用匕首,狠狠划开了她心口的地方。 鲜血涌出的时候,林兰淑却满心满眼都是她的瑶瑶,她根本没有因为亲生女儿生命的消逝而感到负罪和难过。 “别侮辱了母亲这个词,你不配。” “顾棠,你个死……” 林兰淑话还未说完,就被人打断。 “你若是想看沈瑶瑶做不出美容膏,被宫里降罪,你就尽管骂。”顾棠挽上苏月兰的胳膊,冷冷瞥了女人一眼。 明明是又乖又软的嗓音,此刻却沾上可怕的森然之气,让人听了忍不住脊背发凉。 林兰淑被震地半晌都没过神来,等意识到自己居然被顾棠威胁了时,一行三人早走得没影了。 “这个死丫头,竟然敢用瑶瑶来恐吓我,等她回来,看我不扒了她的皮!” 女人保养得当的面容因为怒气变得扭曲,手中的帕子都快要被绞烂了。 第二十九章 算计沈家 说到沈瑶瑶,林兰淑开心不少,“瑶瑶的升学宴可一定要约望月楼的席面,还有邀请各位达官贵人的帖子,一定要弄上金箔。” “首饰头面、衣裳料子,要按照京都现下最名贵、最时兴的样式来做,瑶瑶现在被长公主、昭阁器重,排面一定要撑起来。” “这样算算,可要花不少钱呢,不过谁让瑶瑶有出息,她就该用最好的。” “对了,吃食、冬衣、炭火这些东西都不许给顾棠送过去,月例也给她停了,再派两个婢女盯着她,家里的钱可别再让她偷了。” 满心满眼都是沈瑶瑶的林兰淑。 好似忘记了自顾棠入府就没给过她一分钱,衣裳从来都是下人不穿的旧衣服,每日饭菜更是青菜白粥…… 沈瑶瑶一件首饰动辄千两,而沈家一年多以来花在顾棠身上的钱,怕是都不过十两。 不过这些林兰淑可不在意,她现在只想着让沈瑶瑶踩着顾棠的头向上爬,越高越好。 另外一边。 被强迫带走的母子俩听完顾棠的话,不约而同愣了愣,他们没想到家里一直以来的计策,竟然被她看穿了。 “事到如今,你们还要骗我吗”顾棠哑着嗓子轻轻问,总觉恍若隔世。 看向他们的眼神,更是带着无限的贪恋。 前世,顾棠死后变成灵魂状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尸体被扔到乱葬岗,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沦落为孤魂野鬼的时候。 顾家人找到她的尸体,悲痛不已,后来更是卖了祖屋和田地,将她风风光光下葬。 可惜好人活不长,祸害遗千年。 沈家人怕事情暴露、毁坏名声,竟将上门讨公道的顾家四口人,活生生烧死。 处于灵魂状态的顾棠,从来没有这么恨过。 恨自己离开对她好的养父母家,选择了亲生家庭。 恨沈家人将她这个亲女儿,只是当成利用的工具,最后还因为无稽之谈,剜了她的心头血给养女治病。 也恨自己像狗一样地讨沈家人欢心,只为求得他们的认可。 更恨自己明明就在顾家人面前,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看着他们被活活烧死。 顾棠在火海面前,哭声悲怆。 面对女儿灼灼的目光,苏月兰心如刀绞,喉间发涩道:“棠棠,母亲只想让你过好日子,跟着我们,你太苦了。” 留在顾家做农女和回到沈家做千金小姐,傻子都知道后者更好。 可按照顾棠的性子,苏月兰知道她绝对不会回沈家的,于是他们才故意装作厌恶她、不想要她的模样。 但即便是这样,顾棠也不愿离开,他们只得迷晕了她,让沈家人来接她回去。 “我不明白,当时我已经从药王谷学成归来,完全有能力让你们过上好日子的。”顾棠问出困扰她两辈子的问题。 第三十章 顾棠见不得我们幸福 “母亲说得对。” 顾知予意识到差点说漏嘴,立马顺着苏月兰给的梯子下来,目光触及到女孩身上醒目的两处,他语气都带上些许严肃。 “小妹,你的胳膊和脸是怎么回事我见刚才沈夫人对你的态度,似乎颇为不满。” 听他提起沈家人,顾棠脑子里瞬间浮现出上辈子熊熊的大火和顾家人凄厉的呼救声。 她眸光冷了冷,“胳膊和脸都是意外,至于沈夫人,我最近和她有些矛盾。” 报复沈家人,她一个人做就行。 若是现在将真相和盘托出,母亲他们必定会自责不已,说不定还会再次上门为她讨公道,但沈家人根本就不配让他们劳神费心。 “伤筋动骨一百天,女子的脸极为重要,棠棠你自己懂医术,可要好好养一养。”苏月兰十分心疼。 “您放心,再过月余,便可好全。” 苏月兰心下一松,继续劝解道:“母女哪有隔夜仇,你回头好好哄哄沈夫人,她肯定不会怪你的。” “女儿心里有数。” 顾棠不想在这么开心的日子里,再聊一些晦气的人,她笑着看向他们,“母亲、大哥,我带你们去吃饭。” 望月楼。 “棠棠,咱们要不还是换个地方吃饭吧,这里我听说特别贵。”苏月兰看着这熟悉的匾额,心里莫名有些心虚。 京都那么多酒楼。 怎么偏偏选了这一家…… 顾知予见到酒楼里面某个眼熟的身影,他侧了侧身子,像是要把脸藏起来一样。 “小妹,不如去吃老街那边的馄饨,我跟母亲才吃过饭,用不着去酒楼。” 对于两人的异常,顾棠只当他们心疼钱,她挽上苏月兰的胳膊,“在这里吃一顿的饭钱,我还是有的。” “这家酒楼的桂花糕,跟其他地方的做法都不一样,你们肯定会很喜欢。” 说着,强带着他们进去。 现在不是饭点,望月楼里边都是空荡荡的,顾棠刚想叫小二安排位置,一个两眼放光的男人从柜台前阔步而来。 “掌……” “咳咳咳。”苏月兰清咳两声,轻瞥的一个眼神,带上别有深意的暗示。 做生意的人,都特别会察言观色,刘掌事看着苏月兰身边的少女,心下便懂了。 他将过分热络的表情回收,恢复了正常的待客态度,“三位客官,五楼雅间请。” “劳烦了。” 上楼的途中。 “姐姐,你也在这儿,好巧呀。” 沈瑶瑶惊喜地唤了一声后,目光便落在少女旁边的两个人身上。 妇人和男人都长得不错。 可惜身上穿着棉麻做的冬衣,不少地方还打着补丁,穷酸的模样跟富丽堂皇的望月楼形成鲜明对比,像极了误闯进来的乞丐。 想都不用想,这两人绝对是在乡下种田的顾家人,一股子晦气味道。 但是沈瑶瑶面上却装作热情的模样,“顾夫人、哥哥好,我是姐姐的妹妹,沈瑶瑶。” 苏月兰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有些尴尬,她是知道沈家有个养女的,若不是棠棠自小丢失,沈瑶瑶这个名字该是棠棠的。 不过看这小孩的态度,应是跟棠棠关系很好。 就在苏月兰想打招呼的时候。 “母亲、大哥,我们走。”顾棠冷冷瞥了一眼沈瑶瑶,带着两人转身上楼。 第三十一章 扯下她头上的发钗 苏月兰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有些尴尬,她是知道沈家有个养女的,若不是棠棠自小丢失,沈瑶瑶这个名字该是棠棠的。 不过看这小孩的态度,应是跟棠棠关系很好。 就在苏月兰想打招呼的时候。 “母亲、大哥,我们走。”顾棠只是轻轻瞥了一眼假惺惺的女孩,带着两人上楼。 呵,装什么装。 沈瑶瑶不屑地冷哼一声,正欲回到雅间时,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不敢置信地看向他们向上走的背影。 望月楼是当今民间最有名的商行所开,只接受达官贵人和商贾巨富,共有五层,地位越尊崇,能上去的层数也就越高。 她今天可是借了长公主的名头才能来第四层,不然按照沈家的地位,只能在二楼吃饭。 可那三个乡下来的土包子居然上了望月楼的第五层! “瑶瑶,看什么呢” 对上男人关心的目光,沈瑶瑶眼底闪过一丝算计,“没什么,刚刚看见姐姐了,和她打了招呼,耽搁了些许时间。” 顾棠 沈望抿唇,雅润的眉宇间浮现出淡淡的不喜,“她定是知道你的升学宴请了望月楼的席面,故意央了王妃娘娘来这儿享受。” “怎么什么都要和你攀比,真是太虚荣了。” 记得顾棠刚回来的时候,他还以为亲妹妹是个老实本分的孩子,毕竟性子怯生生的,又对家里人多为讨好。 结果不过四五日就暴露了本性。 抢瑶瑶的衣裳、首饰,还动手打人。 搅得家里是鸡犬不宁。 沈瑶瑶拉上他的衣袖,面色为难,“瑶瑶想了想,还是觉得有必要告诉大哥。” “不过大哥等会儿听了,可千万别生姐姐的气。” 沈望拧眉,“顾棠又怎么了” “带姐姐来望月楼的人,不是王妃娘娘,是我没见过的一个男人,穿着不凡,不过能上望月楼的第五层,应是京都哪个权贵。” “但是……但是好像上了些年纪……” 说到这里,沈瑶瑶适时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声音断续一下,似乎是很难为情才说出这句话。 半遮半掩的话和故意暗示的神情,刻意引人朝不好的方向想。 果不其然,身侧的沈望听后,顷刻变了脸色,脸上温润不再,充满了嫌恶的怒气。 “真是不知廉耻!” 男人、权贵、年纪大…… 这三个词拼在一起,沈望恨不得掐死顾棠。 据他所知,京都一些有权有势的老男人,就爱养漂亮的小姑娘,说好听点是外室,说难听点跟青楼的妓子没什么分别。 这等下贱的事要是传了出去。 沈家的脸怕是都要被顾棠给丢尽! “都怪瑶瑶,若不是瑶瑶分走了姐姐的东西,姐姐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沈瑶瑶掩面而泣,语气自责不已。 沈望见了,心疼坏了,连忙拭去她的眼泪,“瑶瑶,这怎么能怪你呢” “我们把她接回来,让她从一个乡女变成礼部侍郎的千金,好吃好喝待着,珠宝首饰供着,哪里亏待了她” “是她自己贪婪无度,才做出此等伤风败俗之事。” 第三十二章 步摇是送给谁的? 沈瑶瑶叹了一口气,“姐姐年纪小,又在乡下长大没见过什么世面,被荣华富贵迷昏了眼也实属正常。” “不过难办的是姐姐跟世子殿下有婚约,若是今天的事传出去,那……” 沈望双眸一凝。 他很清楚,沈家底下商铺的进项越来越多,还有自家父亲去年升到礼部侍郎,都离不开南阳王府的帮扶。 就算瑶瑶前途无量,可去昭阁读书还有几年,若是没了这一纸婚约,那沈家的地位肯定大不如前。 作为沈家长子,如今又经营着家里大半的产业,他自是不甘心没了这块什么都不用做就能赚钱的肥肉。 沈望心中微微一动,他替女孩拢了拢额角的碎发,唇边的笑意很深,“瑶瑶,你觉得世子殿下如何” 感受到他话里别样的意味。 沈瑶瑶先是愣了愣,接着装作不谙世事的天真模样,“世子殿下丰神俊朗、文采斐然,对任何女子来说,都堪称良配。” 平静的声音下。 是欣喜若狂的心情。 顾棠结账后,看着面前递过来的成色莹润的玉牌,微微疑惑,“这是” “姑娘,这是望月楼的玉牌,凭这个可以不用预约,饭菜八折,五楼的雅间也会固定为您留着。” “今天我们掌柜有喜事,您是店里第八位客人,这个玉牌就赠您了。” 刘掌事笑容满面,余光还似有似无瞥向女孩身旁的两人,目光带着隐隐的讨好。 “多谢。”顾棠接过,软声道谢。 她并不知晓望月楼的规矩,更不知道这里五楼的意思,只是上辈子墨司宴办公结束后,经常会带这家酒楼的糕点给她吃。 说起来,他和小团子也很爱吃。 顾棠心里软了软,“掌柜,再包两份桂花糕和一份糖油酥饼,带走。” “好嘞。” 苏月兰指了指顾知予拎着的东西,劝道:“棠棠,别买了,已经够多了。” 顾棠笑了笑,“母亲,是我自己嘴馋。” 望月楼不远处便有一个官府的车行,顾棠付了钱,替两人包了一辆去北郊的马车。 她其实很想跟他们再呆一会儿,但是苏月兰执意要回去,如今申时虽算不得晚,但从这里到北郊,至少要一个时辰。 现在出发,到顾家应该的时候天应该将将才黑,再晚点,怕是就看不清路了。 “棠棠,沈夫人一向不喜你跟我们来往,所以你千万别在她面前提起我们,更不可以来顾家找我们。” “以后每月最后一天,母亲就在这个车行等你,千万别让沈夫人知道。”苏月兰握住顾棠的手,不放心地叮嘱。 她不想棠棠因为顾家,惹了林兰淑不开心,毕竟她们才是血浓于水的亲母女。 顾棠又岂不知苏月兰的用意,她红着眼睛点头,“女儿知道的。” “今后小心些,可别再受伤了。”顾知予摸了摸自家小妹的脑袋,唇角勾起的笑容带着几分涩意。 “嗯嗯。” 目送他们的马车离开,顾棠站在原地半晌没动,放空的视线让人猜不透她现在的想法,直到眼角有什么东西滴下,她才收回了目光。 这辈子,她定会护住他们。 第三十三章 沈瑶瑶不安好心 望月楼暗阁。 “派人潜进沈府细细查查,棠棠这一年多所有的事情,事无巨细,我全都要知道。” 顾知予朝着刘管事吩咐,方才和煦的眼底,此刻染上冷寂的黑气,似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带着些许肃杀的气息。 虽然棠棠今日并未说什么,但林兰淑恶劣的态度,还有沈家养女跟她之前奇怪的氛围,都让他觉得很不对劲。 所以他才对母亲谎称说有事,需要留在京都一天处理。 顾知予捏紧手中的瓷杯,目光幽暗。 但愿只是他多心了。 离沈瑶瑶升学宴越来越近,林兰淑忙得不可开交,在赵嬷嬷的提醒下,她才想起来要找顾棠和好的事情。 “七小姐,这是您最爱吃的桂花糕,夫人亲手做的,还有这些发钗首饰,都是夫人按照您的喜好特意命人打造的。” 林兰淑握上女孩的小手,露出慈爱的笑容,顺着赵嬷嬷的话道:“棠棠,你可还喜欢” 感受到指尖传来的暖意。 顾棠将手抽了回来,轻软的嗓音带着耐人寻味的气息,“若是半个月前,应该是挺喜欢的。” 女孩说这话时垂着眼眸,眼睑映下的一片阴影,莫名透着几分嘲弄。 半个月前 不就是顾棠胳膊断了、被罚跪一夜的那天,现在提起来,是要跟她算旧账吗 林兰淑忍下心中的不喜,捏起手帕掩住鼻子,眼神苦涩,“棠棠,这一年多,母亲确实很多时候都对你很严厉。” “但是你是我亲生女儿,母亲只是不想看见你越来越偏执才那样的,没想到,咱们母女俩的关系却越来越远。” “母亲现在也很后悔,所以才特意为你准备了这些东西想要弥补。” 顾棠瞥了一眼冷透的桂花糕,还有那些连颜色都褪色发黑的发钗,怕是刚从库房里翻出来陈年老旧的物件。 她嘲弄地勾了勾唇瓣,“这些就是特意准备的东西您真把我当傻子呢” 林兰淑黝黑的眼底闪过一丝厌恶。 库房里不是没有好东西,可那都是留给瑶瑶当嫁妆的,若是给了顾棠,那瑶瑶日后就少了一分保障,万一被夫家看不起怎么办 但是方子还没拿到,林兰淑只能继续往下演,“母亲知道,你是因为想要得到家里人的关注,才故意对我们冷嘲热讽。” “你这样说,真的太伤母亲的心了。” 宛若慈母的面具下,却是着一张丑恶的面容,温情的爱意只浮在表面,稍稍一吹便会消散,露出内里满满的算计。 顾棠还有事要做,并不想跟她虚与委蛇,“美容膏真正的方子,我可以给,但是你也要给我一样东西。” 她从一开始,就是想用方子换那样东西,但是沈家人是不可能那么轻易就同意的,所以她故意拖到了现在。 人不在火烧眉毛的时候。 是不知道急的。 林兰淑眯了眯眼睛,“什么东西” 顾棠:“官府的收养书契。” 啪! 林兰淑拍桌而起,力道重地令上面的茶盏发出清脆的声响,她再也装不下去了,抵紧了后槽牙恶狠狠地质问。 “你这是要跟我们断绝关系吗” 自己都没有把顾棠赶出沈府,她现在却要跟沈家断绝关系她是疯了吗 顾棠起身,静静平视着暴怒的女人,“沈夫人,我纠正您一下,不是断绝关系,是解除收养关系。” “毕竟在官府登记的册子上,沈瑶瑶才是您的亲女儿,我不过是沈家收养的养女罢了。” 当年,沈家人为了不让沈瑶瑶委屈难过,索性在官府那里给顾棠办了收养书契,虽然都默认她才是沈府真千金。 可从律法角度,她只是养女。 听见“沈夫人”这个称呼,林兰淑气得咬牙切齿,“顾棠,别装了,欲擒故纵这一招对我没有用!” 她就不明白了,她方才都那么好声好气地求和了,顾棠居然还要跟她断绝关系,这一定顾棠欲擒故纵的把戏。 认为这样就可以让她心生愧疚 没用。 顾棠微微一笑,“您可以明天,不,今天,就把收养书契给我,看看我是不是在欲擒故纵。” 随后,她拿上面纱,抬步离开。 见顾棠视若无人的模样,林兰淑气得身子直发抖,“我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老天爷要给我这么一个气死人不偿命的亲女儿!” “夫人,不如把收养书契给七小姐得了,就算断绝了关系,又没什么什么损失。”赵嬷嬷低声建议。 “不行!” 林兰淑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她捏了捏疲倦的眉心,“我倒是恨不得断绝关系,但若是让南阳王府那边知道了,叶茹那么护着她,还能有沈家好果子吃吗” “把今天的事告诉五公子,这家里,怕是只有他能劝劝顾棠了,美容膏不能再拖了。” “是。”赵嬷嬷恭顺地低头,如古井幽深的眼底微微荡起波澜。 学堂。 “断绝关系”沈于飞像是遭到什么重击一样,失魂落魄地朝后退了两步,五脏六腑如同被捣碎了般,从心口传来阵阵剧痛。 永远把他们放在第一位的顾棠,如今竟然要拿走收养书契断绝关系 赵嬷嬷没有捕捉到他脸上的失神,仍在不忿道:“五少爷,顾棠不过是嫉妒你们宠爱六小姐,故意使小性子拿乔呢。” “呵,乡下长大的村女,也就这点能耐了,妄图用美容膏的方子享受众星捧月的感觉,也不看自己配不配!” 若是以前,沈于飞听了下人说这种话,根本就不会在意,只会一笑而过。 可如今,他忽然意识到,正是因为家里人的放纵,竟连一个婆子都能随意辱骂小姐,说不定顾棠就是这样被伤了心。 沈于飞呼吸一滞,耳边,仍是赵嬷嬷不堪入耳的辱骂声,他双目猩红地瞪向她。 “放肆!七小姐也是你一个奴才能随意议论的” 赵嬷嬷没想到会被斥责,有些不满。 “公子,老奴从入府就一直照顾着瑶瑶小姐,顾棠如今攥着方子不放,老奴是真的担心瑶瑶小姐会被降罪。” “老奴说话虽然不中听,但都是实话,忠言逆耳呀。” 第三十四章 沈朝暮偏心 赵嬷嬷是沈瑶瑶的乳母,后边被林兰淑收在身边,虽是个奴仆,但就连沈常山对她都是尊着的,何时被这么训斥过。 若是换了平常的奴才敢这么顶撞。 沈于飞早就发落到庄子去了,他烦躁地捶在石桌上,索性下逐客令,“你回去告诉母亲,我会好好劝劝顾棠的。” “老奴告退。” 赵嬷嬷走后,沈于飞双手撑着脑袋,半躬在桌上的背影,有种说不出的颓废,像是被晒蔫了的花一样。 就在他一筹莫展之时。 “沈于飞,咱们找你半天了,怎么在这儿坐着,走,踢球去!” 沈于飞看见好友手上的蹴鞠球,根本提不起任何兴趣,“不去,没见我正烦着呢。” “我说你怎么了,最近总丧着个脸,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媳妇儿被抢了呢。”宋意勾住他的脖子,没个正形地调侃。 此话一出,立马引发大笑。 沈于飞没好气地瞪了他们一眼,本来想叫他们滚,但是忽然想起顾棠的事,他正色问道。 “我最近跟顾棠闹矛盾了,求和她也不理我,现在不知道怎么办了,你们平时都是怎么哄妹妹的” 宋意挑眉,“你这是干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竟然把咱们棠棠妹妹惹到不理人” “沈于飞,让你平时对顾棠好点儿,你就是听不进去,活该。” 在场的几个少年,因着跟沈于飞关系好,没少受过顾棠的恩惠,亲手做的糕点、下雨送伞、疯闹的时候帮忙打掩护。 她若不是带着面纱,京都中还都传她是个毁了容的丑八怪,他们还真想追一追顾棠。 谁不喜欢这种温柔贴心的姑娘呢。 听着他们火上浇油的话,沈于飞更烦躁了,“我这不是知错了,所以才问你们嘛,不乐意说算了。” “若是顾棠一直不理我,你们也休想再吃到她做的糕点了。” 说着,他便要离开。 几人连忙把沈于飞拉住,顾棠做的糕点,外边根本买不着一样的,问了配方让自家厨子做,也做不出那个味道。 他们自小锦衣玉食,就没缺过什么东西,但不知怎的,就好顾棠那一口糕点。 “哄女孩子,肯定送东西了,棠棠妹妹有没有偏爱的珠宝或者首饰,你买一套送她。” “买寻常铺子的东西多俗呀,大家都有,一点也不特别,京都不是有专门定制首饰的铺子,沈于飞你去那儿看看。” “我觉得可以,女孩子都喜欢独一无二的东西,你再收收自个儿的坏脾气,好生哄哄她,指定能行。” 沈于飞本来没抱多大希望的,没想到几个大老爷们你一言我一句凑出的办法,听起来还真的挺不错。 他当即拉着几人,匆匆往定制首饰的铺子里面赶。 另外一边。 顾棠接过男人递来的鎏金烫帖,上面“录取文书”四个大字尤为醒目。 虽知道自己肯定能考进去,但是此时收到它,心里莫名升起一股被肯定的复杂感。 前世,她一直生活在沈家人的打压下,到后面,她甚至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那么差劲,不然为什么他们都不喜欢她呢。 若是自己上辈子去考了昭阁,得到这种被肯定的感觉,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呢 顾棠轻轻抚过文书上的几个大字,紧抿的唇角透出一抹凝重之色。 第三十五章 为他挡箭落下疤痕 赵嬷嬷是沈瑶瑶的乳母,后边被林兰淑收在身边,虽是个奴仆,但就连沈常山对她都是尊着的,何时被这么训斥过。 若是换了平常的奴才敢这么顶撞。 沈于飞早就发落到庄子去了,他烦躁地捶在石桌上,索性下逐客令,“你回去告诉母亲,我会好好劝劝顾棠的。” “老奴告退。” 赵嬷嬷走后,沈于飞双手撑着脑袋,半躬在桌上的背影,有种说不出的颓废,像是被晒蔫了的花一样。 就在他一筹莫展之时。 “沈于飞,咱们找你半天了,怎么在这儿坐着,走,踢球去!” 沈于飞看见好友手上的蹴鞠球,根本提不起任何兴趣,“不去,没见我正烦着呢。” “我说你怎么了,最近总丧着个脸,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媳妇儿被抢了呢。”宋意勾住他的脖子,没个正形地调侃。 此话一出,立马引发大笑。 沈于飞没好气地瞪了他们一眼,本来想叫他们滚,但是忽然想起顾棠的事,他正色问道。 “我最近跟顾棠闹矛盾了,求和她也不理我,现在不知道怎么办了,你们平时都是怎么哄妹妹的” 宋意挑眉,“你这是干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竟然把咱们棠棠妹妹惹到不理人” “沈于飞,让你平时对顾棠好点儿,你就是听不进去,活该。” 在场的几个少年,因着跟沈于飞关系好,没少受过顾棠的恩惠,亲手做的糕点、下雨送伞、疯闹的时候帮忙打掩护。 她若不是带着面纱,京都中还都传她是个毁了容的丑八怪,他们还真想追一追顾棠。 谁不喜欢这种温柔贴心的姑娘呢。 听着他们火上浇油的话,沈于飞更烦躁了,“我这不是知错了,所以才问你们嘛,不乐意说算了。” “若是顾棠一直不理我,你们也休想再吃到她做的糕点了。” 说着,他便要离开。 几人连忙把沈于飞拉住,顾棠做的糕点,外边根本买不着一样的,问了配方让自家厨子做,也做不出那个味道。 他们自小锦衣玉食,就没缺过什么东西,但不知怎的,就好顾棠那一口糕点。 “哄女孩子,肯定送东西了,棠棠妹妹有没有偏爱的珠宝或者首饰,你买一套送她。” “买寻常铺子的东西多俗呀,大家都有,一点也不特别,京都不是有专门定制首饰的铺子,沈于飞你去那儿看看。” “我觉得可以,女孩子都喜欢独一无二的东西,你再收收自个儿的坏脾气,好生哄哄她,指定能行。” 沈于飞本来没抱多大希望的,没想到几个大老爷们你一言我一句凑出的办法,听起来还真的挺不错。 他当即拉着几人,匆匆往定制首饰的铺子里面赶。 另外一边。 顾棠接过男人递来的鎏金烫帖,上面“录取文书”四个大字尤为醒目。 虽知道自己肯定能考进去,但是此时收到它,心里却莫名升起一抹被肯定的复杂。 前世,她一直生活在沈家人的打压下,到后面,她甚至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那么差劲,不然为什么他们都不喜欢她呢。 第三十六章 一点都比不上瑶瑶 前世,她一直生活在沈家人的打压下,到后面,她甚至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那么差劲,不然为什么他们都不喜欢她呢。 顾棠轻轻抚过文书上的几个大字,紧抿的唇角透出一抹凝重之色。 若是自己上辈子去考了昭阁,不再执着于沈家人,一切都会不一样。 “怎么不开心” 耳边传来的低哑嗓音,将顾棠拉回现实,将录取文书合上放到一旁。 她对着身旁的人笑了笑,“没有不开心,只是想到一些事情,走神了。” 墨司宴环上女孩细软的腰肢,下巴搁在她肩颈处,说话间流转的气息温热,“棠棠,你跟慕承言的婚约,怎么还没退” “你不会是真的想让我做小吧” 狎昵的语气,带着戏谑。 顾棠娇瞪了他一眼,“你怎么老是拿这件事笑话我。” “我已经跟王妃和世子提过了,皇室子弟定亲退亲要经过礼部,流程繁琐,估计还要再等上一些日子。” 她故作严肃的嗓音听起来软绵绵的,像猫儿伸懒腰时显露的爪子,非但没有任何威胁力,反而勾地人心痒痒的。 墨司宴散漫地将头撑起来,情意浓重的桃花眼直勾勾盯着她,性感凸现的喉结隐没在绸缎般的墨发中,带着致命的诱惑。 “可是我已经等不及了。” 顾棠最受不了墨司宴这样看她,红着脸移开了视线,“又不是成亲,有什么等不及的,你不用太在意。” 墨司宴浅笑一声,故意将尾音拖得缱绻又绵长,“因为棠棠是个吃干抹净就不认账的渣女,我不能不在意。” “我怎么就成渣……” “唔!” 未说完的话,尽数变成小声的呜咽,被捏住后脖颈的女孩,宛如砧板上的一条鱼,只能被动承受他带来的一切。 末了,顾棠微微喘着粗气,泛着绯色的眼尾透出一抹迷离,就在她感觉整个脑子都晕乎乎的时候。 身子陷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炙热的呼吸喷薄在她的头顶,伴随着麻痒的奇异感,随之响起的是他略显低沉的声音,像是泼了墨般沉重。 “不要离开我,好吗” 这番突兀的话,让顾棠身子僵了僵,前世她偏执、发疯的记忆涌入脑海,宛若梦魇一般,根本躲避不开。 仅仅是想起,就令人不受控制地遍体生寒,如同坠入冰封万年的雪原,寒意冷彻骨髓,萌生退意。 可前些日子滴在颈窝上的滚烫泪水,还有他方才患得患失的话,让顾棠没有办法继续装傻,她心软应下。 “好。” 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跟墨司宴继续呆了一会儿,顾棠又去陪着墨弋玩了半晌,在小团子不舍的目光中,她离开了燕王府。 白色的帷帽将脸遮挡地严严实实的,七拐八绕,顾棠进入一处偏僻的宅院,踩着堆满枯叶的地上,她扭动假山处一个机关。 一条密道显现而出。 “小姐,里边请。”已经等候多时的许阳恭敬地抬手,周正的脸上充满了敬意。 走到密室里坐下。 顾棠摘下帷帽,直奔正题,“许叔,沈家那边,进展如何了” 第三十七章 顾丫头,给老夫一个准话 许阳给她递上一本书册,笑容很盛,“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部署好了,就等小姐发话,我们的人就可以行动了。” 蓝白封皮的书上,写着西山玉石新矿六个大字。 顾棠打开,里面密密麻麻全是字,时不时还有详尽的测绘图配以说明,虽只有薄薄一本,但内容十分详细。 从表面上来看,根本看不出破绽。 暗室里摇曳的灯火,打在女孩绝美的侧颜上,为她渡上一层浅浅的金光,漫不经心的眉眼间,在放下书册的瞬间,闪过一丝狠戾。 顾棠抬眸,唇边的笑意很甚,绵软的声音带上些许玩味的气息,“许叔,动手吧。” “是。” 许阳应下后,忽然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为难问道:“小姐您也知道,买矿前,买家都会自己带人来开采勘察。” “是带他们去另外一个好矿,还是把西山那个矿伪造一下” 顾棠给他的计划里,事无巨细,可偏偏没有这一重要环节的部署。 他也有些摸不准该怎么做。 “还记得之前我让你在这个地方打的矿洞吗”顾棠指了指书册的某个地方。 许阳侧头看去,少女莹润透粉的指尖,落在玉石矿平面图的西北侧。 “记得,其实按照道理来说,应该从东边的地方打洞,那边的地势更容易开采些,这个玉石矿的西北侧,是有什么说法吗” 顾棠勾了勾唇瓣,“许叔,到时候想看矿的人,就带他们去这里。” “不用伪造。” 闻言,许阳十分疑惑,“可是,这个玉石新矿不是……” 话说到一半,他对上女孩耐人寻味的眼神,脑子忽的灵光一闪,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 许阳低头,充满岁月沟壑的脸上,是愈发敬佩的神情,“是,我明白了。” 正事说完后。 顾棠目光落在男人落了病根的腿上,“许叔,天气冷了,你要注意保暖,我给你开的药,也必须按时熬煮喝下。” 许阳是她南下历练时意外所救,他是民间一个组织的暗探,因得知主上太多的秘密,于是遭遇横祸。 学成下山后,许阳不便跟在她身边,她便安排他进了药王谷名下的暗阁做事。 许阳露出憨厚的笑容。 “多谢小姐关心。”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顾棠重新戴好帷帽,离开了这个萧瑟的院子,谁知刚走到繁华的正街,一个高大的身影堵住她的去路。 “顾棠,我没想到你不仅长得丑,心里更是丑陋不堪,得不到我,竟然就要毁了我!” 身着蓝袍的男子横在她身前,俊朗周正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和强烈的恨意,身上还透着浓郁的脂粉气和酒味。 一看便知是个酒肉纨绔。 她得不到他 顾棠仿佛听见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帷帽后边的脸上浮现出嘲弄之色。 “柳公子整日里流连青楼,还未娶妻就纳了四个妾室,通房丫头更是数不过来,任凭哪个女子,都不会想要得到你这种脏男人吧” 第三十八章 弄错了 柳钰是沈瑶瑶的未婚夫,那种典型的普通又自信的男人,毫不夸张来讲—— 就是连路边的狗多看了他一眼,他都要以为它是喜欢他的程度。 而顾棠不过是刚回沈家时迷了方向,正巧碰见上门的柳钰,问了一段路,他便一心认为她喜欢他。 娇软得如同夜莺般婉转的声音,即便是在说着骂人的话,仍然十分动听。 青楼楚馆还有他后院那群女人,说话都没她这么勾人,只是听了,身子就酥了一半。 柳钰习惯性有些心猿意马,但一想到顾棠脸上狰狞的疤痕,他猛地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方才被她声音迷住了。 他鄙夷道:“女人就是喜欢口是心非,你若不想得到我,怎么会知道我后院有多少女人,还特意掐着嗓子说话,不就是想勾引我吗” “柳公子,你未免也太高看自己了,家里没有镜子,总有尿吧”顾棠讥讽。 然而柳钰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心认定觉得顾棠这种举动,肯定是在吸引他的注意力,想要欲擒故纵。 他颇为傲慢地昂了昂下巴,“顾棠,我告诉你,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我这辈子的妻子只会是瑶瑶!” 认真发誓的模样,让不知道的人看了,还以为是什么坚贞不渝的大情种呢。 顾棠乐了,“都退婚了,柳公子再说这种话,怕是不合适吧” 估摸着上辈子的时间,再结合柳钰的态度,沈家如今必定是退了沈瑶瑶和他的婚事。 柳钰目眦欲裂,“若不是你这个丑八怪从中作梗,瑶瑶怎么可能与我退亲!” 他跟瑶瑶自幼定亲,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感情更是深厚。 不过沈家找回了亲生女儿,柳家自然不可能让他娶一个假千金,加上顾棠确实比瑶瑶美上不少,他才同意换了未婚妻。 就在两家准备换成顾棠时,南阳王妃和世子殿下提着东西上门求娶了。 当时他还很惋惜,毕竟丢了一个真千金未婚妻,而且还是个大美人。 只是没想到的是,顾棠除了美貌一无是处,不仅琴棋书画样样不通,还粗鄙不堪,后面毁了容后,就真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废物。 而瑶瑶却得了长公主赏识,又考进昭阁,前途无可限量,听说好多比慕家门楣还要高的世家,都有想求娶的意思。 正当他庆幸自己捡到宝时,却传来沈家要退亲的噩耗。 思来想去,定是顾棠这个丑八怪得不到他,更见不得瑶瑶幸福,才动了什么手脚。 “我不过是一个不受宠的女儿,不像沈瑶瑶被全家人众星捧月地供在手上,若是她不愿,沈家怎么可能退亲。” 柳钰咬牙切齿,“不可能!” 顾棠好整以暇地看向他,微扬的眼尾染上精明的亮光,“你问问她不就知道了。” 走在大街上莫名其妙被只狗恶心到了,她自然是要沈瑶瑶也尝尝这种滋味。 柳钰碰见她也只会耍嘴皮子功夫,若是遇上沈瑶瑶,那就不止这么简单了。 第三十九章 昭阁第一 柳钰目眦欲裂,“若不是你这个丑八怪从中作梗,瑶瑶怎么可能与我退亲!” 他跟瑶瑶自幼定亲,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感情更是深厚。 不过沈家找回了亲生女儿,柳家自然不可能让他娶一个假千金,加上顾棠确实比瑶瑶美上不少,他才同意换了未婚妻。 就在两家准备换成顾棠时,南阳王妃和世子殿下提着东西上门求娶了。 当时他还很惋惜,毕竟丢了一个真千金未婚妻,而且还是个大美人。 只是没想到的是,顾棠除了美貌一无是处,不仅琴棋书画样样不通,还粗鄙不堪,后面毁了容后,就真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废物。 而瑶瑶却得了长公主赏识,又考进昭阁,前途无可限量,听说好多比慕家门楣还要高的世家,都有想求娶的意思。 正当他庆幸自己捡到宝时,却传来沈家要退亲的噩耗。 思来想去,定是顾棠这个丑八怪得不到他,更见不得瑶瑶幸福,才动了什么手脚。 “我不过是一个不受宠的女儿,不像沈瑶瑶被全家人众星捧月地供在手上,若是她不愿,沈家怎么可能退亲。” 柳钰咬牙切齿,“不可能!” 顾棠好整以暇地看向他,微扬的眼尾染上精明的亮光,“你问问她不就知道了。” 走在大街上莫名其妙被只狗恶心到了,她自然是要沈瑶瑶也尝尝这种滋味。 柳钰碰见她也只会耍嘴皮子功夫,若是遇上沈瑶瑶,那就不止这么简单了。 《乖软妹妹黑化后,哥哥们跪求原谅》第三十九章 昭阁第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十章 姐姐,你来了 沈瑶瑶厌恶地垂下眸,她要嫁的,怎么都得是世子殿下那种身份的人,还重新定亲,真是痴心妄想。 她索性直接甩锅,“钰哥哥,曾经的美好瑶瑶都会记在心中,只是我们以后还是不要再见面了,我不想姐姐不开心。” 末了,似伤心欲绝般冲进首饰铺子,仿若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般。 柳钰当即要追上去,却被人拦住。 赵嬷嬷收到沈瑶瑶离开前的眼神,带着几个小厮尽职尽忠把门堵住,不给男人一点儿进去的机会。 她倨傲的眼神夹杂着些许微不可见的蔑视,“柳公子,小姐可是全心全意为您着想,为了不必要的麻烦,请回吧,以后不要再来找我家小姐了。” 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柳钰,没发现赵嬷嬷的不喜,眼见着今天是见不到沈瑶瑶了,他丧着脸掏出一个精致的盒子。 “嬷嬷,这是我送给瑶瑶的升学礼物,请您代为转交。” “也希望您能给瑶瑶带句话,我柳钰今生唯一的妻子只会是她,我会永远等她的,等她回心转意的一天。” 经过刚才的对话,柳钰更坚信自己不能放弃沈瑶瑶,她哭得那么伤心,肯定爱惨了他,这样深爱他的女人—— 一定是老天爷赐给他的良缘! 赵嬷嬷不咸不地笑了笑,“老奴定会把话和礼物带到,公子请回。” 见她把东西收下,柳钰才不甘心地离开了这里,拿着买礼物剩下的钱,朝自己一个老相好那里走去。 女人,都爱口是心非、欲拒还迎,现在说着不让他去找她,若几日真的不找,肯定又急得跟什么似的。 深谙暧昧之道的柳钰,准备这几天先冷冷她,等过几天她最抓心挠腮之时,再惊喜地出现,重新定亲那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赵嬷嬷迈进首饰铺的内厅,就听见稍冷的女声,“嬷嬷,他走了没” “六小姐放心,老奴已经把他打发走了,那个柳公子,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身上一股酒味和劣质的胭脂水粉味道,一闻便知来之前没干什么好事!” 接着,赵嬷嬷把方才柳钰让她代为转答的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沈瑶瑶,末了,还不忘继续骂他一下。 “一个不思进取的癞蛤蟆,也就配顾棠那种一无是处的蠢货,竟然也敢肖想我们家小姐,真是不要脸!” 听了这话,沈瑶瑶脸色好上不少,她笑着勾了勾唇角,“嬷嬷,不许这么说姐姐,她虽然什么都不会,但也没有那么不堪。” 听着是阻止,实际上是更深一层的贬低。 赵嬷嬷自是没听出来,她不情愿地瘪了瘪嘴,正想继续说什么的时候,掌柜从外面进来,身后的小厮捧着几个盒子。 “沈小姐,这是沈夫人前些日子让我们加急赶出来的,请您过目。” 沈瑶瑶淡淡瞥了一眼,心情没什么起伏,“赵嬷嬷,收下吧。” 虽然沈家拿了很大一笔银子,才可以来这京都最热最时兴的铺子定东西,但比起她真正想要的,这银子根本不够。 做出来的东西,也就那样。 远远比不上宫里娘娘、重臣之女的东西。 视线落在最旁边一个没打开的盒子上,沈瑶瑶随口一问,“那个盒子怎么不打开” 其他几个都是木盒,独独那一个是锦盒,还禁闭着,着实有些奇怪。 掌柜乐呵呵道:“这是沈五公子在这里定制的东西,六小姐正好可以顺路带回去。” 沈五公子…… 赵嬷嬷笑意很浓,“小姐,这定是五公子送您的升学礼物,他对您也太宠了。” 第四十一章 沈瑶瑶陷害 沈瑶瑶颇为愉悦地勾了勾唇,心里是压制不住的得意和欢喜,刚刚还被柳钰坏了心情的郁闷一扫而空,她矜贵地倚在帛枕上。 “五哥真是有心了。” 明日就是她的升学宴,五个哥哥里,只有沈于飞还未送礼给她,这些日子,她总觉得他的态度不似从前热情,看来只是她多想了。 他还是很宠她的。 锦盒比木盒贵重,那里面的东西自然也更好,可以看出来,沈于飞必定是花了大价钱的。 沈瑶瑶有些迫不及待,“反正都是五哥送我的,早晚都会知道,现在就打开瞧瞧吧。” 婢女打开盒子的瞬间,沈瑶瑶眼睛里瞬间迸发出欣喜的眸光。 锦盒里边,躺着一支用鸽子血的红宝石制成的鎏金步摇,做工精致、色泽莹润透亮,一看就是上乘的首饰。 在暖黄的烛火下,整个步摇熠熠生辉,血红的宝石像是秋日的烈阳,镶嵌在金黄色光晕的鎏金钗身上,精致地简直不像话。 完全不逊色于宫里的东西。 赵嬷嬷拿起,笑着插进她的发髻里面,“小姐,这支步摇也太衬你了。” 旁边的婢女眼尖地拿来铜镜。 沈瑶瑶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绸缎般的乌发间点缀着红宝石步摇,微微晃动的鎏金花样底座像盛开的花一般,衬得她愈发动人。 虽然很漂亮,但是她也有点遗憾,“成色这样好的鸽血宝石,用来做步摇有些可惜了,拿来做个发冠要更大气些。” 而且,步摇下面的珠串有时一不留神,就要勾到头发上,所以她一直不太喜欢戴步摇。 赵嬷嬷也知道她不喜欢戴步摇,轻声道:“五公子哪里懂这些,在他们男人眼里,步摇、发钗、发冠都差不多,有心才是最重要的。” “若是小姐不喜欢,让掌柜把下面的珠串给取了就行,做成发钗也不逊色的。” 沈瑶瑶心中一动,朝掌柜柔柔开口:“那就劳烦您将下面的珠串取了,做成发钗的样式吧。” “是。”掌柜应下。 等待中途,赵嬷嬷忽然想起什么,她指了指一旁婢女拿着的盒子,询问道。 “小姐,这是柳钰送您的升学礼物,要怎么处置” 看见关于柳钰的东西,沈瑶瑶就生理不适,她厌恶道:“直接扔了吧。” 柳钰这个男人,好歹也出身世家,虽然到他这一辈家族已经没落,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家底还是很丰厚的。 然而他每次送礼,都抠得不行,路边随便买的几文钱发簪,游玩时河边捡到的奇形怪状的石头…… 不过最离谱的还要属前年她及笄时,柳钰空手而来,拉着她的手深情款款地说——今年,我就是你的礼物。 当时她差点没被恶心死。 以前她是没有办法接触到更好的男人,才一直忍着,如今外边想求娶她的公子哥一大堆,她终于可以不受这气了。 取珠串也不复杂,前后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步摇就变成了发钗。 沈瑶瑶将改好的发钗戴上,爱不释手地照了好一会儿镜子,才带着赵嬷嬷他们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另外一边。 “阿六,首饰铺那边还没把步摇送过来吗”沈于飞放下手中的刻刀,很是心不在焉。 阿六笑着打趣,“公子都问多少回了,掌柜说今天会送过来的,您要的急,估摸会晚一些吧。” “对了,明日就是升学宴了,六小姐的礼物您还没送呢,不如现在就过去,等下您回来了,阿六估计棠棠小姐的步摇也到了。” 闻言,沈于飞纠结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起身,抬手拍掉身上的木屑,“行,把瑶瑶的升学礼物拿过来吧。” “公子稍等。” 偌大的空间里突然只剩下他一个人,沈于飞心里空落落的,他幻视四周,目光落在大大小小的木雕上,眼神复杂。 家里人都觉得他做这个东西是不学无术,是丢了贵公子的身份和脸面,一直不支持。 只有顾棠,她总是陪着他,有时还会央着他教她怎么雕,那个时候他只觉得她聒噪,现在,他却很怀念那种感觉。 鬼使神差,沈于飞打开一个木盒,里面有两个木头人,女子样式的很精致,还可以看见她脸上生动的神态,乖乖软软的。 反观,男子样式的木头人特别粗糙,五官都歪歪扭扭,一看便是新手雕的。 他轻轻抚过两个木偶,低垂的眼眸染上伤怀的情绪,还带着些许后悔。 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呢 “公子,礼物来了。” 阿六的声音将沈于飞拉回现实,他理了理衣衫,心事重重地朝外走去。 沈府某处院子。 “小姐,您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地方需要改的。”妆娘恭敬地站在一旁。 沈瑶瑶正在试明天升学宴的妆发,她看了看铜镜里的脸,细眉微拧,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想了半晌。 视线落在发髻上的点翠发钗。 沈瑶瑶心中一动,从盒子里拿出沈于飞送的红宝石发钗,递给妆娘,“把我头上的主发钗换成它。” “是。” 片刻后,沈瑶瑶看着改了的发髻,才满意点头,“明日就按今天这个来。” 赵嬷嬷熟稔地递过去一个红封,“辛苦了,你可以回去了,明日早上记得准时来。” 妆娘颠了颠红封的重量,嘴巴都笑得合不拢了,她朝沈瑶瑶福身,“谢过六小姐。” 出去后,她立马打开看了看,里面是几块碎银子,应该是有二、三两的模样。 妆娘不禁感叹,早就听说沈家的六小姐得宠,没想到家里人竟然这么宠,随便给她的红封就是几两银子。 此时,余光瞥见一个衣着不凡的少年,她连忙收起银子,低头离开。 里面。 沈瑶瑶地抱住沈于飞的胳膊,装作埋怨实际撒娇道:“五哥,你还舍得来看瑶瑶,这些日子,你是不是都忘记自己有一个妹妹了。” 一个妹妹…… 沈于飞脸上的笑意淡了淡,正准备把手中盒子递过去的时候,少女青丝间,镶嵌着红宝石的发钗猛地闯入视线。 这块宝石,不论是色泽还是形状大小,都像极了他给首饰铺子的那一块。 不过他让掌柜做的是步摇,瑶瑶此刻头上戴着的却是发钗。 感受到自家哥哥炙热的目光,沈瑶瑶十分娇羞抬了抬眼眸,“五哥,今日我去首饰铺子,掌柜顺便把你定的东西让我送回来。” “我想着反正都是送我的礼物,就提前打开了,步摇有些不方便,所以让掌柜改成了发钗。” “五哥,我戴着好看吗” 沈瑶瑶亮着眼睛期待着得到夸奖,也是为了维护两人之间的感情,然而,她迎来的却是少年怒不可遏的回应。 “啊!” 沈瑶瑶惊呼一声,头皮的刺痛告诉她这不是梦,自家五哥不仅没有库存她,还居然直接把她头上的发钗扯了下来。 粗鲁的动作勾到一些头发,被带出来的瞬间牵扯住头皮,疼痛不已。 她眼睛即刻就红了,“五哥,你……” 话未说完,已经哽咽。 第四十二章 你没有靠山了 那双纯善的鹿眸里氤氲着委屈的水汽,染上绯色的眼眶像极了可怜的兔子。 正在气头上的沈于飞,看见她这副受伤的表情就莫名烦躁,他一拳捶在旁边的桌子上,手背青筋凸显。 “沈瑶瑶,你不问清楚就随便拆我的东西,还私自将步摇改成了发钗,你知道这个东西对我有多重要吗!”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吼着说出来的。 五个哥哥里面,脾气最不好的就是沈驰和沈于飞,不过他们对她从来都是哄着的,一点看不见身上的坏脾气。 如今却…… 沈瑶瑶看着他攥紧的发钗,愈发委屈,“五哥,这不是你送我的礼物吗我以为……我以为可以改的。” 见女孩被吓到了,赵嬷嬷心疼坏了,“五公子,不过就是一个发钗,再重要能有小姐重要她都疼哭了。” 抽泣声混合着尖锐的指责。 犹如魔音。 沈于飞感觉脑子嗡嗡地疼,像是要炸裂开来,他重重呼了一口气,隐隐压制着怒气,“谁告诉你们,这是送给瑶瑶的” 两人皆是一愣。 特别是沈瑶瑶,她压根就没想过这东西不是送给她的,毕竟那步摇一看就是小姑娘的样式,肯定不是送给林兰淑的。 难不成,自家五哥有了心上人 一想到沈于飞对她的宠爱,马上会被其他女子分走,沈瑶瑶绞紧手中的丝帕,根本接受不了这样的落差。 她故意咬着唇,倔强道:“五哥,你若是讨厌瑶瑶可以直说,瑶瑶不是那种死皮赖脸的人。” “过了明天,我就自己搬出沈府去住,母亲那边我会去说的,五哥不用担心。” 众人眼里,少女明明脆弱地脸色都苍白了,表情却仍然十分坚韧,水润的杏眼还带着一丝决绝的气息。 赵嬷嬷第一个跳出来反对,“六小姐,您说什么胡话么您是沈家千金,又尚未出阁,搬出去住会被人非议的!” 毕竟是自己宠了十多年的妹妹。 见她这样,沈于飞理智回笼,他放下手中的盒子,无奈又心疼地摸上少女发顶被扯痛的地方,手还没碰到,就被身前的人躲开。 他索性拉上她的手腕,放软了嗓音,“瑶瑶,五哥没有讨厌你,五哥宠你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讨厌你呢” “今天的事,是五哥不对,五哥不应该那么凶你,以后搬出去这种气话,千万不要再说,沈府就是你的家。” 被细细哄了好一阵的沈瑶瑶,脸色这才好了不少,不过看着一直被沈于飞攥在手里的发钗,心中是忍不住的嫉妒。 不行,这支发钗只能是她的! 沈瑶瑶很快想好了说辞,怯怯道:“五哥,瑶瑶明日的妆发都与妆娘定好了,这支鸽血宝石发钗特别重要。” “瑶瑶没有要抢的意思,只是想借来一用,明日宴会结束后就还给五哥。” 等明日宴会,她暗暗对林兰淑卖惨,这发钗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赵嬷嬷也跟着帮腔,“五公子,上次顾棠把南阳王妃的赏赐全部抢走,六小姐没有好的头面,被其他贵女暗中嘲笑了许久。” “明日就是升学宴了,您不如就将这支发钗暂时借给六小姐。” 这种要求,一点也不过分。 沈瑶瑶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心里十拿九稳,手都已经准备好接过来了。 却没想到…… “不行。”沈于飞毫不犹豫就拒绝了,“瑶瑶你要什么东西都可以,唯独这个发钗不行,它真的对我很重要。” 这个鸽血宝石是他赢下一个木雕比赛的奖励,当时顾棠陪他熬了一个月,眼底都熬青了,最后还偷偷和他一起去参加。 它对他来说,意义非凡。 从小到大,沈瑶瑶想要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她摇着他胳膊撒娇,“五哥,瑶瑶只借一天都不行吗” 沈于飞将桌子上的木盒拿起,笑着递了过去,“这是我送你的升学礼物,回头,五哥再补一份更好的给你,乖。”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 沈瑶瑶再坚持就不合适了,她接过盒子,不甘心地瘪了瘪嘴,“五哥,那发……步摇是送给谁的,我总可以知道吧” 及此,眼眸闪过一道怨毒的目光。 她倒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敢跟她抢东西! 沈于飞眼神躲闪,生硬地转移话题,“五哥还有事,先走了,瑶瑶你今天早点睡,明天宴会你是主角,会很累的。” 话毕,逃也似的离开。 上次谢国公府宴会的事情还历历在目,虽然瑶瑶是被逼的,但后面看见她理所应当的模样,沈于飞心中总觉得不是滋味。 他走后。 沈瑶瑶气得都要快把盒子捏烂了,直到赵嬷嬷来掰她的手,她才松手。 打开盒子,里边躺着一个发冠,上面镶嵌的玉石远不如那根步摇上的鸽血红宝石。 沈瑶瑶越想越不是滋味,连试都没试,直接让赵嬷嬷扔进库房里边,一个人坐在梳妆台前生闷气。 无人在意的是。 一个婢女偷偷离开了这里,小心翼翼地朝沈府一处偏远的院子走去。 晚上,顾棠正准备熄灯,房门传来叩叩叩的声响,起身开门,外边却空无一人,只有一个锦盒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 她想起什么,捡起来打开。 是一支步摇。 视线落在上面镶嵌的熟悉的宝石,和下面垂着的珠串,她露出若有所思的目光。 躲在暗处的沈于飞见顾棠把盒子拿了进去,心中那块压着他的大石头,才松了下来。 那块红宝石顾棠肯定是认得的,在知道那支步摇是他送的后,仍收了下来,说明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是有转机的。 想到这里,沈于飞如释重负。 第二日卯时。 砰砰砰!砰砰砰! 赵嬷嬷雄赳赳气昂昂地叩门,力道大得恨不得将门板震碎,“顾棠,起来,夫人有话让我带给你!” 咯吱一声,房门打开。 “什么话” 女孩眼神清明、穿戴整齐,显然已经起来有一会儿了,故意挑这个时辰过来的赵嬷嬷,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心里很是憋屈。 她抬起下巴,“今日是六小姐的大日子,夫人让我告诉你好好呆呆院子里,一步也不许出去,免得给沈家丢人现眼。” 高傲的语气,仿佛她才是主子。 第四十三章 断绝关系 “哦,知道了。” 嘭! 回应赵嬷嬷的,是顾棠轻飘飘的话和震耳欲聋的关门声,原本还想狠狠羞辱一番的她,直接吃了个闭门羹。 任凭她怎么敲门,里面的人都不为所动,仿佛没有听见一般。 最后,她只能骂骂咧咧地走了。 “一个养女,也敢对我甩脸色,活该得不到夫人他们的喜欢,顾棠你等着吧,总有一天,你肯定会被赶出去的!” 门外越来越远的谩骂声,顾棠上辈子不知道听了多少遍,那个时候她每次都会难过地躲起来偷偷哭,如今却心如止水。 前世嫁给墨司宴后,顾棠被他缠着养成了睡懒觉的习惯,平日里这个时候,她是绝对没起来的。 因为她就是故意早起等赵嬷嬷的,上辈子沈瑶瑶升学宴这天,赵嬷嬷也是天没亮就来警告她不许出去丢沈家的脸。 那个时候,她刚替沈常山煎完茶回来,结果才闭上眼睛就被吵醒,还被迫听了一大堆难听的话,伤心了好长时间。 屋内重新陷入静谧,顾棠却并不打算睡觉,她点燃房中的蜡烛,从书架上拿了一本民间的话本子,不紧不慢地看起来。 闲适的姿态,仿佛是在等着谁。 两个时辰后,房门又被叩响。 这次是沈瑶瑶身边的贴身婢女,她朝顾棠微微福身,“七小姐,六小姐让我来给您送衣裳首饰,她希望今天您能陪着她。” “夫人那边,她已经告知过了。” “您会去的吧” 这个婢女仗着她是沈瑶瑶的得力丫头,从来不将顾棠放在眼里,如今礼数周到、态度尊敬,好到透着一种诡异的气息。 顾棠露出了然的笑容,“当然会去。” 回到屋子里,顾棠将衣服随意搭到屏风上,目光触及到盒子里面金灿灿的头面,她眸光幽深几分。 拿起下面最小的一个珠钗。 指腹重碾。 外面的鎏金脆壳嘎吱碎裂,露出黑黢黢的内里,这里面全是镀了金的铁首饰。 顾棠关上盒子,坐到梳妆台前,将昨晚那支金钗步摇拿了出来,漫不经心的凤眼里,闪过一道意味深长的冷芒。 花厅。 宴会的主人被一群贵女簇拥在中心,众星拱月般听着所有人的赞美。 寒暄间,沈瑶瑶余光看见自己的婢女,她微微对自己点头,无声传达着消息。 沈瑶瑶笑着抬了抬下巴,接着亲昵地挽上一个贵女的胳膊,亲近之意十分明显。 “婉儿姐姐,你的这套头面真好看,我在京中还没有见过这种样式呢。” 站在不远处,一直注意着自家妹妹的沈朝暮听了这话,目光下意识落在沈瑶瑶挽着的女孩头上,样式确实没见过。 他心里已经琢磨上了,等过了今天,就去找人定制一套样式差不多的。 魏婉感受到男人的目光,双颊一红,她羞涩道:“这是在江南珍宝阁定制的,那边如今正流行这种样式。” “瑶瑶你若是喜欢,我送你一套,就当是升学礼物了。” 魏婉是丞相之女,按照道理来说,就算沈瑶瑶如今得长公主宠爱,她也不用这般小心翼翼的讨好。 但谁让沈瑶瑶是自己心上人的妹妹呢,听说沈朝暮特别宠爱这个妹妹,那她自然也要爱屋及乌,给他留下点好印象了。 沈瑶瑶注意到她偷看三哥的目光,她撒娇似的嘟嘴,“婉儿姐姐,你我之间还要送礼,那就太生分了,都是一家人嘛。” 魏婉被她的一家人弄得更不好意思了,娇羞地低了低头,“没事,我那里有多的一套,瑶瑶妹妹你就收下吧。” 心里,是愈发喜欢沈瑶瑶了。 嘴真是太甜了。 就在她们相谈甚欢时,其他贵女惊呼。 “瑶瑶,那不是顾棠吗你这个养姐脸皮可真厚,害了你那么多次,还好意思来参加你的升学宴。” “你们看她打扮地花枝招展的,想抢风头几个字就没差刻在脑门上了。” “一个丑八怪,打扮那么好看有什么用面纱一摘,还不是丑倒一片人。” 沈瑶瑶想到差婢女送过去的头面,唇边得意的笑容快要压制不住了,然而,在看见女孩发髻上的首饰时。 她瞳孔不受控制地张开,姣好的面容出现一瞬间的扭曲,还夹杂着几分难以言喻的震惊和明晃晃的嫉妒。 原本被改成发钗的步摇,如今却好好挂着被拆掉的珠串…… 沈瑶瑶衣摆下的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陷进肉里,再用力些,仿佛下一刻都要掐出血来。 那支她怎么都讨要不来的鸽血红宝石发钗,沈于飞竟然是送给顾棠的,可明明她才是他最宠爱的妹妹,这支发钗该是她的! 不过面上。 沈瑶瑶还是装作十分惊喜的样子,“姐姐,瑶瑶还以为你不会来呢。” 顾棠将沈瑶瑶的失态尽收眼底,笑了笑道:“你升学宴这样的大日子,姐姐当然要来了。” “不过,妹妹送我的头面太贵重了,姐姐没戴,你不会生气吧” 计划落空,想要的东西出现在顾棠脑袋上,还要跟她装作姐妹情深的样子,沈瑶瑶都快笑不出来了。 她只能强扯出一抹笑容,“姐姐能来我就很开心了,瑶瑶怎么可能会生气。” “那就好。” “咦……” 沈瑶瑶眼见着顾棠疑惑地看向魏婉的发间,多年狩猎者的本能,让她心上升起一抹强烈的不安感。 就在这一瞬。 令她恐惧的事情发生了。 “魏小姐这套头面也是瑶瑶送的吗你们感情真好。”顾棠戴着面纱,刻意让眼睛带上羡慕的柔光。 也 魏婉疑惑地蹙眉,“这是我从江南珍宝阁特意定制的,你这话什么意思” 顾棠状似不好意思,“瑶瑶送了我一套一模一样的,所以我下意识以为……” “对不起,冒犯到魏小姐了。” 沈瑶瑶只慌了一瞬,便恢复镇定,她拔高了音量,“姐姐,我送你的就是常见的珠花头面,你为什么平白要污蔑我” 说着,她不着痕迹地看了旁边的婢女,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婢女心领神会,悄悄离开,走的方向,正是去往顾棠院子的路。 “顾棠,你怎么又在欺负瑶瑶”沈朝暮早就看见顾棠了,不过那边全是女客,他想着她若是不惹事,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没想到刚来,她就开始作了。 真是不让人省心! 第四十四章 对沈于飞和盘托出 魏婉感受到沈朝暮身上的温热的气息,红着耳根附和:“三公子,顾棠心眼也是忒坏了,在瑶瑶的宴会上闹事,还随意冒犯我。” “您可要狠狠罚一罚她。” 有人撑腰,加上婢女已经去顾棠房里销毁证据,沈瑶瑶底气十足,她趁人不注意,递给顾棠一个得意的眼神,似炫耀又似嘲讽。 呵,真是不自量力。 以为随便说两句话就能斗倒她吗 顾棠面对三人的指责,丝毫不慌,她装作一脸无辜地打开手里的盒子,声音更是怯怯的,还带着些许委屈。 “可是,这就是瑶瑶送给我的,瑶瑶的婢女还特意嘱咐我,务必要戴上它参加宴会。” 刻着祥云的木盒,里边样式新奇的头面,确实跟魏婉头上的如出一辙。 众人面面相觑。 尤其是魏婉,要知道,这个头面她可只戴过两次,第一次是前些日子的宫宴里,第二次就是今日了。 沈家一个不受宠的养女,却拿出跟她头上一模一样的头饰来。 魏婉不禁觉得脊背发凉,看向沈瑶瑶的眼神也带上几分怀疑,那次宫中宴会能去的贵女不多,她没记错的话。 沈瑶瑶是去了的…… 对面顾棠还在继续说着。 “不过这样式我没见过,想必一定费了不少银子,我想着不能让妹妹破费,所以就没有戴,现在拿着,也是想还给瑶瑶。” 女孩白嫩的手指紧紧抠着盒身,左手胳膊吊着纱布,无助的眼神看起来十分可怜。 顾棠用沈瑶瑶装可怜的方式,把她的后路堵地死死的,上次在谢国公府被拆穿的窘境,今天又再次重现。 沈瑶瑶没想到顾棠学聪明了,竟然将东西直接带了过来,真是可恶! 她掩面垂眸,难过又无奈道。 “姐姐,我知道你还在怨瑶瑶,可上次武千千拿刀逼我,我真的是太害怕了才会助纣为虐,真的对不起。” “三哥、婉儿姐姐,你们千万别怪姐姐,她想报复我是应该的,本来就是我做错了。” 上次是画的淤青被查出来,她再不愿意也要承认,但这次不一样,只要她咬死是顾棠报复,没人会怀疑她。 毕竟顾棠名声那么臭。 沈朝暮不忍看少女如此委曲求全,他眯了眯眼睛,朝魏婉拱手,“魏小姐,这件事说来还是我的错。” “那日宫中宴会,我瞧着你头饰很特别,便找人打听并画了样式,没想到竟被我这不争气的养妹给偷了!” “还请魏小姐多担待。” 兄妹俩的话串在一起,众人瞬间明了,看向顾棠的目光愈发厌恶。 魏婉虚虚将男人扶起,心疼坏了,“三公子,这怎么能是你的错呢” “只能说家贼难防,有些小人,天生坏心眼,你是阻止不了她做坏事的。” 沈朝暮浅笑,“是我管教妹妹不淑,多谢魏小姐体谅。” 话毕,他扯上顾棠的胳膊,眼神不复方才的谦逊柔和,淬着丝丝阴毒的暗芒。 “过来。” 顾棠没有阻止沈朝暮的动作,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乖乖离开了这里。 无人的偏厅。 沈朝暮眯起眼睛,“顾棠,是不是我对你太和颜悦色了,今日才敢用那么阴狠的招数诬陷瑶瑶。” “你应该庆幸,若不是你手里攥着美容膏的方子,上次在谢国公府的时候,我就把你狠狠收拾了。” “阴狠”顾棠面露嘲讽,“沈瑶瑶用的美容膏去冒领功劳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她阴狠” 沈朝暮目光沉了沉,“你对瑶瑶做了那么多龌龊事,美容膏不过是你该拿出来的补偿。” “再说你是千金小姐,什么都有,瑶瑶只是沈家养女,她什么都没有,你作为姐姐,体谅一下妹妹又能怎样” 顾棠嗤笑一声,“可对外,我才是那个沈家养女,穿沈瑶瑶旧衣服,冬日被克扣炭火靠捡树枝取暖,父母哥哥全将我当仇人……” “这就是三哥说的,我什么都有” 沈朝暮眼底染上一片鄙夷,“若不是瑶瑶同意将你接回来,你现在还在乡下挖土种田呢,怎么可能接触到京都的圈子。” “而且是你太过贪婪,非要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施舍的语气,仿佛女孩占了天大的便宜。 顾棠缓缓道:“我为替你挡剑受伤、还差点丢了性命,沈朝暮,我不欠你什么的。” “所以别装作一副很伟大的模样。” 她摸了摸左肩靠近心口的位置,衣料下方,本来白玉无瑕的肌肤上,现在落着一道丑陋的疤痕。 有次出去买东西,他们正好碰上斗殴的人,眼看着剑就要落在沈朝暮身上,顾棠想都没想,立马挡在他面前。 然而,被刺中胸口、血流不止的她,却亲眼看见自己的三哥,心急如焚地抱着只是受了惊吓的沈瑶瑶去了医馆。 最后,还是路人将她送去医治,大夫说若再晚送来一会儿,她就没救了。 沈朝暮眉心紧拧,“你还有脸提若不是你擅作主张为我挡剑,瑶瑶怎么会被吓到发了两天的高热。” 现在看来,当时斗殴的人怎么就没刺准点儿,直接让顾棠死了得了,也不会搞出后面这么多破事儿。 顾棠懒懒道:“我怎么就不能提了,救了一只恩将仇报的白眼狼,后悔不行吗” 她现在只恨没早重生半年,不然他哪能好好站在这里义正言辞地指责她。 沈朝暮被女孩无所谓的态度刺到,神色慢慢沉了下去,他低低威胁,“别岔开话题。” “我告诉你,今日瑶瑶升学宴来的可都是达官贵人,你最好安安分分的,否则,沈家再无你这个女儿,我也没有你这个妹妹。” 扔下这句话,拂袖离去。 顾棠灼灼看着他的背影,清亮的眼眸虽带着笑意,但不及眼底,隐隐露出的几分冷冽气息,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听了赵嬷嬷传来的话,刚接待好一位贵客的林兰淑,按了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真晦气,幸好朝暮处理好了,没把事情闹大。” “你让下人们多注意点,只要一看见顾棠,便把她拦住,别让她靠近花厅,如果她硬要整什么幺蛾子,直接绑了扔柴房里去。” “是。”赵嬷嬷应下。 第四十五章 沈于飞卑微挽留 若前世见他这样,顾棠肯定会心疼坏了,但是现在的她,只觉得沈于飞的悲伤既可笑又廉价。 手上没了禁锢,顾棠继续收拾东西,“到底是怎样已经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一直欺负沈瑶瑶的我,终于被赶出去了。” “你应该开心才对。” 她原本是不打算向沈于飞说那么多的,但是她喜欢看见他脸上痛苦的表情。 沈于飞喉间一涩,“顾棠,你为什么非要把我想得那么坏难道我这些日子对你的好,你都没有察觉到吗” 顾棠讥讽道:“是你把我想得坏,方才,你还要拉着我去和沈常山他们认错,寻他们的原谅。” “你什么都没问,就下意识认为我推了沈瑶瑶对吧” 沈于飞摇头,“你误会了,我说那话只是想带着你去跟父亲他们服软,并不是说你推了瑶瑶。” 自从上次谢国公府的事情后,他就察觉到瑶瑶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喜欢顾棠,今天的事情,他也有点怀疑。 顾棠胳膊的伤还没好,推一个四肢健全的人下池塘,还是有点难度的。 然而顾棠才不信。 她挎上包袱,字字珠玑,“还有,你所谓对我的好,永远都是高高在上、颐指气使,这不叫好,叫施舍。” “没有人,会喜欢别人的施舍。” 说完,就朝着外面走。 见她离开。 沈于飞心中一空,他连忙堵住门口,声音还有些委屈:“我知道我脾气不好,可你总得给我改过的机会吧” “就这样给我判了死刑,顾棠,你怎么就能这么心狠呢明明……明明以前你不是这样的……” 越来越低的声音,说到后面,几乎是哽咽了,随之而来的,还有他泛红的眼眶。 顾棠看了,只觉得厌烦。 “让开。” “我不让!” 沈于飞死死堵住门口,看着女孩毫无留恋的表情,他很清楚,只要顾棠踏出这扇门,以后再想挽回,就不可能了。 高大的身影背着正午的阳光,顾棠站在少年的影子下,抬头便看见他满脸的执拗,她勾起的唇角染上讽刺的凉意。 “我刚到沈家,便被沈瑶瑶划破了脸,不过是疼得没忍住哭了一下,你们便指责我装可怜,说什么瑶瑶也不是故意的,你这个做姐姐的还那么计较。” “去年,我替沈朝暮挡剑受了重伤,你们却让我罚跪在沈瑶瑶的门口,只因为她被当时的场面吓得发了高热。” “你们总是以沈瑶瑶没有好东西傍身会被看不起的冠冕理由,抢走王妃娘娘给我的赏赐,而我,穿着沈家下人不要的衣服,在学堂被贵女们报团欺负。” “这样的事情还有很多,你说我不给你机会,我真的没给过吗” 绵软的声音,将遮羞布狠狠撕开,把那些恶毒不公的行径直接摆到明面上来,阳光之下,让丑恶无所遁形。 沈于飞无措地瞪大了双眼。 羞愧、痛苦、悔恨一时交织在他的内心,化作几只无形的大手,搅得他五脏六腑错乱开来,疼地无法呼吸。 “你,你以前怎么不说呢” 他从来都没想过那些问题,因为顾棠脾气很好,不论什么过分的要求,她都会答应,就连发火也是小心翼翼的。 所以,家里人都习惯那样对她了。 顾棠挑眉,潋滟的凤眼漾出几抹戏谑的冷芒,“说了只会换来一句‘你怎么这么矫情’,久而久之,便不说了。” 女孩平静的语气,像是在说等下吃什么一般轻松,然而说出来的话,却化为最锋利的刀刃,将少年的心割得鲜血淋漓。 他压下鼻尖的酸涩,哑声道:“棠棠,对不起,我……我以后会做一个好哥哥的!” “给我一个弥补你的机会好吗” 对于他的卑微挽留,顾棠心中非但没有一丝波动,甚至觉得想笑。 对于自己这个孪生哥哥,她十分了解,骄傲又矜贵的小少爷,向来是享受的那一方,觉得别人哄着他是天经地义的事。 高兴了给颗糖,不高兴了给个巴掌,这样以我为中心的人,根本不可能真正反省。 如今低头,不过是因为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小尾巴,忽然不搭理他了,觉得难堪又不习惯罢了。 顾棠不知想到了什么,迈步朝他近了几分,绸缎般细软的嗓音带着几分别样的意味:“好,我给你机会。” 过于爽快的答应。 让沈于飞呆愣住,片刻后,他回过神来,脑子里瞬间迸发出灭顶的喜悦,激动地连说话都结巴了。 “真……真的吗” “但是我和沈瑶瑶,只能选一个,要么我走,要么她走。” 一盆凉水,将沈于飞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心凉,他讷讷道:“棠棠,你和瑶瑶都是我妹妹,你让我怎么选” 一边是有十几年感情的养妹,一边是他心怀愧疚的亲妹妹。 随便哪个,都不能轻易割舍。 “那就让开,别挡路。”顾棠趁他失神之时,伸手推开他。 没有防备的沈于飞猛地被推倒在地,看着女孩决然的背影,他连忙起身准备追上去,然而太急了,起来的时候脚一歪。 脚踝立马传来钻心的疼痛。 但沈于飞现在哪里顾得上痛,他咬紧牙关,拖着扭伤的腿,一瘸一拐朝外边追去。 “棠棠,你不能走!” 不过就算他再努力,脚踝的伤还是拖了后腿。 当顾棠从他视线中彻底消失后。 沈于飞整个心都揪在一起,五脏六腑像是被搅碎了般疼,他锤上一旁大门的门板,指节泛白,木屑扎入肉中,渗出殷红的血。 却不及心中万分之一的痛。 京都一处雅致的宅院。 “小姐,真的不需要安排几个仆人和侍卫吗您一个人住这里,我还是觉得不妥。”许阳十分担忧。 顾棠指了指一旁装着毒粉的瓶子,“许叔,您就放心吧,以前我一个人去南边历练的时候,不也好好的吗” “而且,我明日想去一趟顾家,将人都接过来,若是有下人在,他们肯定不习惯。” 许阳了然,笑了笑道:“那我明日再将其他几个屋子收拾出来。” 送他离开时。 许阳抹了抹眼角的泪花,颇为感慨道:“小姐,其实您能离开沈家,我真的很开心,以后,您再也不用受苦了。” 顾棠微愣。 上辈子,她为了沈家人,已经魔怔了,听不进去任何人说他们不好的话,因此跟许阳的关系因此疏远了很多。 在她愧疚的想要开口时,许阳察觉到,他提前将顾棠道歉的话堵回去,“小姐,暗阁那边还有事,我先走了。” “嗯,别太累着了。” 目送许阳离开后,顾棠关上大门,转身朝屋子里走去,想要好好歇歇时,敲门声忽地响起。 “许叔……” 顾棠以为许阳还有什么事忘说了,没想到一开门,出现她面前的却是另外一个人。 第四十六章 棠棠,好吃吗? 男人趁她愣神之际,侧身挤了进来,暖阳在他妖孽的侧颜上渡上一层柔光,墨色的眼眸折上也潋滟的金光。 直勾勾盯着你时,活脱脱一只勾人心魄的妖精,只要跟他对视上一眼,便会溺死在那双多情的桃花眼里。 顾棠欲盖弥彰地移开视线,顺带将门给关上了,“你怎么过来了” 说完,她又觉得这话问得没什么意义。 只要墨司宴想,连她每日吃了多少粒米都能知道得清清楚楚,更何况是住在哪里这种小事。 “来探望小可怜。” 墨司宴修长如玉的手指拎起东西在她面前晃了晃,一股甜甜的香气立马弥漫在院子里,还带着桂花的芳香。 一闻便知道,是望月楼的桂花糕。 从早上到现在,顾棠只在晨起时吃了一块糕点,后面一直应付沈家人,又与许阳聊了一会儿天,根本没空吃饭。 此时闻到桂花糕的香气,才忽觉饥饿。 顾棠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但一想到墨司宴说的话,她忍住了,嘴硬道:“我不饿。” “还有,谁是小可怜了” 然而似乎连老天都在故意惩罚她的心口不一,刚说完最后一个字,肚子就呼噜叫了一声,声音在寂静的空间里尤为清楚。 “……” 对上墨司宴戏谑的眼神,顾棠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就在她想要离开这个令她丢脸的地方时。 小手被干热的掌心扣住。 “家里有菜吗” 富有磁性的嗓音在耳畔响起,顾棠以为他是在问有没有现成的饭菜,摇了摇头,“没有,不过厨房有新鲜的蔬菜,要现做。” “对了,你吃饭了吗” 虽然已经过了饭点,但她还是习惯性问了一句,墨司宴胃不好,前世忙起公务来经常忘记吃饭,下人劝,他还要发脾气。 所以监工的担子,就落在她身上了。 墨司宴并未回答她的问题,捏了捏掌心中软乎乎的小手,慢条斯理问道:“家里厨房在哪里” “那边,我带你去。” 顾棠任他牵着自己的动作,领着人去了厨房,干净整洁的空间里,只摆了些许柴火,靠墙的长桌上摆放着许阳买的肉类和蔬菜。 种类还挺丰盛的。 顾棠下意识挽起衣袖,“想吃什么菜,我给你做,我手艺可好了。” 重生后的一个多月时间里,手腕的伤已经养地差不多了,虽然还没拆掉夹板,但做一顿简单的饭,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说起来重生后,她还是第一次下厨呢。 就在顾棠跃跃欲试的时候。 墨司宴将她卷好的衣袖放下,从长桌上拿起火折子,散漫的动作看起来就很不靠谱,说出来的话更是离谱。 “你歇着吧,我来做。” 顾棠:“……” 如果说,老天爷在创造墨司宴时,将智力、脸蛋、身世几个方面拉满了的话,那在他的厨艺方面的天赋就为零了。 做什么,什么不行。 做什么,什么难吃。 令她记忆最深刻的就是有次,庄子里的花生收成了,送来王府一大堆,屡战屡败的墨司宴不信邪地做了最简单的盐水煮花生。 结果煮到一半,有公务来了。 他以为很快就能处理好,然而等他想起来的时候,锅里的花生都烧成了嘎嘣脆的炭,厨房还差点被烧了一半。 自此,顾棠就不许他再下厨了。 想起那些难以下咽的饭菜,顾棠连忙拉住往灶台去的他,“现在天气这么冷,做菜太麻烦了,还是去外边吃吧。” 才离开了沈家,在这样一个值得庆祝的日子里,她还不想被毒死。 墨司宴塞了一块糕点到她嘴里,上挑的眉尾难得带了几分认真,然而说出来的话,却是腻歪至极。 “给棠棠做饭,怎样都不麻烦。” “……” 顾棠嚼了一口软糯的桂花糕,默默拿了另一个小凳子坐到墨司宴旁边,捧着油纸包,时不时喂他一口。 男人穿着锦袍,行云流水地忙碌在灶间,明明是极具烟火气息的场面,却因为他举手投足间散发出的矜贵。 给人一种强烈的割裂感。 就好像天上清冷的月光,却被人用劣质的麻袋给装了进去,十分违和。 不过更违和的还不是这个。 顾棠都已经抱好饿肚子的准备了,没想到生火、切肉、炒菜一系列动作,男人做起来竟十分熟稔,丝毫不像生手。 特别是那刀工,牛肚菘被切成整齐划一的细丝,跟前世切片切成砖头的男人判若两人。 已经炖地软烂的牛肉砂锅里,放进牛肚菘丝和新挖的马蹄笋一起炖煮,鲜味渐渐在厨房蔓延开来。 一旁的砂锅里还温着鸡肉蔬菜粥,最大的铁锅里炒着时令的青菜。 顾棠:“……” 一边是脑子里黑不溜秋的煤炭花生,一边是面前飘香四溢的食物。 两世画面重合在一起,她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上辈子记忆错乱了,不然为什么墨司宴做的饭菜会闻起来这么香。 不对,肯定只是闻起来香,吃起来肯定还是一样的要命。 一盏茶后,饭桌上。 顾棠试探性地夹了一小块牛肉,壮士赴死般放进嘴里,僵硬地咀嚼了两下后,她蹙着眉头惊疑不定地看向对面的男人。 边偷偷看,边往嘴里塞东西。 见鬼了,怎么会这么好吃…… 没一会儿,盘子就空了。 捕捉到女孩眼尾餍足的情绪。 墨司宴若有所思放下筷子,竹节般修长的手指交叉在一起,支起棱角分明的下颌,“棠棠,好吃吗” 懒倦的嗓音,带着些许别样的气息。 发现他暗下去的眼瞳。 顾棠忽觉不妙,她压下唇角吃饱喝足的笑意,神情淡淡地评价:“还可以,不算难入口。” “我去漱漱口。” 话毕,逃也似地离开。 朝夕相处生活了三年,顾棠不敢说能完全揣测墨司宴的心思,但只要他露出现在这种似狼般幽暗的眼神,绝对是不怀好意。 盯着那道仓惶的背影。 墨司宴颇为愉悦地勾了勾唇角,他起身将桌子上的盘子收到厨房,就着温热的水,放进皂角,慢悠悠开始洗碗。 漱完口后,顾棠瞥了一眼厨房里的人,蹑手蹑脚溜回了自己房间。 累了一天,暖烘烘的屋内让她有些乏了,但墨司宴还没走,她肯定不能睡过去,拿起许阳在屋里放着的话本子。 再挑了一盒桃脯,靠在美人榻上,边吃边看。 原本只是想让自己精神一点的顾棠,没想到随手挑的这个话本子居然那么好看,看着看着,就入神了。 连走进来的脚步声都没听见。 顾棠正看到精彩之处,整个人猛地从后被搂住,男人粗粝的掌心覆上她柔嫩的手背,腰间也被坚固如铁的手臂环住。 “话本子就这么好看” 第四十七章 羞耻的话本子 炙热的呼吸喷薄在耳后,像火烧一般,引起阵阵酥麻的颤栗。 意识到墨司宴来了。 顾棠心里一个咯噔,她瞅见书页上不可说的情节,绯红一路从耳根荡漾到白皙的脸颊上,像是背着大人偷偷做了什么坏事。 “不好看,就随便翻翻。” 正当她手忙脚乱想将话本子藏起来的时候,天不遂人愿。 身后之人提前窥探到她的想法,单手横过她的胳膊,死死将人禁锢在怀里,另外一只手轻而易举拿走了她捏着的话本子。 顾棠:“……” 她现在装死还来得及吗 墨司宴视线停在女孩浏览的那一页,迅速看完上面的内容后,他低低笑了笑,再翻转书页,蓝白封皮上巨长无比的书名映入眼帘。 他起了逗弄的心思,慢条斯理念道:“霸道王爷悄王妃,宠妻无度快点追……” 故意拖长的尾音,对顾棠来说,无异于是凌迟前侩子手却久久不动手,硬生生延长了恐惧的害怕感。 可现在顾棠不是害怕,她是觉得丢脸,前世今生加起来,她感觉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丢脸过。 若是现在没被限制住行动,她定要狠狠打两下自己这个不争气的手,一书柜的话本子,怎么偏偏就拿了这一本 然而,煎熬还在继续,墨司宴慢悠悠开始念方才她看的那一页内容。 “女人,居然敢反抗我,很好,你已经成功引起了本王的注意。” “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玩火。” “他一向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这个磨人的小妖精面前崩塌了。” 他低哑的嗓音配上羞耻的内容,让顾棠恨不得现在就晕死过去,她用左手手肘轻轻推在他结实的腹部上,以表抗议。 “别念了,别念了……” 少女白嫩透亮的皮肤,漾着不正常的红绯,从脸颊一直蔓延到秀颀的脖颈,最后没入微微起伏的胸脯。 像极了熟透的荔枝,让人迫不及待想要剥开表面那层红润的外壳,露出里面柔软香甜的白色果肉。 墨司宴凝眸,目光肉眼可见地暗了下去,他扔掉话本子,将人带到腿上坐着,扶上她细软的腰肢,性感的唇边染着戏谑的笑意。 第四十八章 不好吃,太酸了 “要亲才能起来。”墨司宴目光灼灼。 他双手撑在女孩身体的侧边,只需稍微动一动,鼻尖便能触及到对方,炙热的呼吸纠缠在一起,气温逐渐攀升。 顾棠对上那似狼的眼神,吓得连忙去推他,妄图分开点距离,然而他的身体像铁一般牢固,她根本推不动。 还引来墨司宴狎昵的笑声。 “棠棠,你摸哪儿呢” 白嫩的小手下边,是男人结实的胸肌,呼吸间,微微上下起伏,甚至还能感受到那颗心脏有力的跳动。 一下一下,宛若鼓槌,敲得女孩脑子一片空白,良久才反应过来。 像是被烫到一般,回过神来的顾棠立马将手缩了回来,慌乱中,余光瞥见一抹墨色,她迅速将它举到两人中间。 “不是要戴玉扳指吗你快起来。” 察觉到女孩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墨司宴眉尾上挑,抬手直接将拇指穿进了玉扳指里边,接着俯身贴近了几分。 “戴好了。” 黑白分明的瞳仁里,闪烁着戏谑的暗芒,似乎是在说——我看你还有什么招数。 顾棠想起之前每一次快溺死的亲吻,侧着手就抓起一块桃脯,不管不顾地塞进男人的嘴里。 “饭后吃点果脯,对身体有益。” 嘴巴里有东西,就没功夫亲人了。 然而她的举动,落在墨司宴眼里,不过是小绵羊在延后被宰的无用功罢了,他慢条斯理地咀嚼着微硬的桃脯。 眼波流转间,唇边笑意不减。 就像一只蛰伏在暗处的狼,死死盯着被自己看中的那头猎物,只待时机成熟,便会突袭而去,咬断它脆弱的脖颈。 见他硕大的喉结剧烈地滚了滚,顾棠又捏上一块桃脯,“好吃吧,再来一块。” 准备再喂一次的顾棠,手腕蓦地被人捏住,墨司宴舔了舔殷红的唇,掌心用力收紧,强硬地限制住她投喂的动作。 他否认道:“不好吃,太酸了。” 这倒是实话,墨司宴的舌尖,如今还回荡桃脯那酸涩的味道,他一向不爱吃这种酸溜溜的果脯。 “太酸了是吧那我去给你拿甜的润润口,望月楼的桂花糕还没……” “唔!” 话未说完。 呼吸又被掠夺,顾棠挣扎想要推开他,手却被猛地举过头顶,钉在柔软的榻垫和粗粝的掌心中,动不了分毫。 她认命地闭上眼睛。 吻了许久,顾棠才被墨司宴放开,微微喘气的她,总感觉自己身上沾满了他的气息,泛着水光的眼眸,害羞地根本不敢看他。 只能欲盖弥彰地转到一旁。 然而,墨司宴却卡着她的下巴,逼迫两人对视,那双看谁都深情的眸子里,还透着未消散的欲念。 “很甜。” 哑然的嗓音将顾棠拉回方才的对话,她又羞又恼地瞪了他一眼,表情还有些无措,“你又开始胡说八道了。” 话音刚落,唇上又是一软,不过只是蜻蜓点水般的亲了亲,带着印证的意味。 感受到身下之人没出息地抖了抖。 墨司宴眉眼扬着笑,动作轻柔地顾棠将拉起来抱着,鼻尖亲昵地蹭了蹭她的颈窝,“没有胡说八道,真的很甜。” 顾棠:“……” 下次再让他进来,她就是狗。 第四十九章 不想负责的渣女 闻言,慕承言被酒精迟缓的脑子,转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眸,因为叶茹这番话,又重新开始焕活出夺目的光彩,他撑着桌子起身,清冷的嗓音染上些许惊喜和小心翼翼。 “母妃,您的意思是……” 瞧着他不敢确认的样子。 叶茹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脑袋,语重心长道:“儿子,棠棠对你,未必是没有情的。” “如今看来,退婚文书送过去也是件好事,毕竟你们之间的婚约,是我当年执意促成的。” “现在重新开始,还不算太晚,你等下把自己好好收拾收拾,明日,我带你去见棠棠。” 明日,见她…… 慕承言瞳孔骤然紧缩,他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如擂的心跳,那颗原本死寂下去的心脏,此刻又重新活了过来。 翌日。 顾棠起得比平时稍微早些,她热好前一天墨司宴带来的糕点,就着温水吃了两块,便把其他的放在灶上温着。 按照现在的天气。 若是不温着,糕点一会儿就冷了,胃不好的人,早上不能吃凉的东西。 接着,顾棠进了一个屋子,她伸出略冰的手,贴上还在睡梦中的男人的脸,用这种刺激的方式强迫他清醒过来。 “灶台上有温着的糕点,你等下起来记得吃,人一天最重要的就是早饭,你别仗着身体好,就不当回事。” 看他轻长的睫毛动了动。 顾棠直接捏着他的下巴左右摇晃,温软的声音冷了下来,“墨司宴,你听见没有” “听见了……” “还有,等下会有人来收拾屋子,你别把人家当成小偷给揍了,知道吗” “知道了……” 得了墨司宴肯定的回答,顾棠才将手收回来,看他露在外边的身体,她老妈子似的替他掖好被角,就在做完这一切准备离开时。 腰际忽然从后被缠住,同时,一颗沉甸甸的脑袋压在她肩膀上,还使劲地拱着。 顾棠侧头,“别闹,我有正事。” “棠棠,你好渣呀。” “一边跟我说要三年后才能成婚,一边又大清早闯进我的房间,对我又摸又掐的,要是传出去,我的清誉可就被你毁了。” 男人本来就低哑的嗓音,因为没睡醒染上些许磁性的呢喃,撒娇般的语气,有种说不出来的性感和撩人。 但话,却是黑白颠倒的。 顾棠抬手按住他在颈窝乱拱的脑袋,温声提醒道:“是你自己昨日非要赖在我这里过夜,赶都赶不走的。” 好心关心他的胃,又成渣女了。 “那你可以不给我房间、不给我被子,若是什么都没有,我自然就回燕王府了。” “我不给你房间,不给你被子,你就要睡我房间,盖我被子了。”顾棠咬牙道。 昨日,她本是打定主意要让他回燕王府的,结果,这狗男人直接躺她床上,一副在上面睡定了的模样。 她没办法,只能收拾了一间屋子,让他在那里住了一晚上。 面对女孩的控诉。 墨司宴聪明地将话题拉了回去。 他收紧了胳膊,黑白分明的瞳仁染上潋滟的异色,“去接未来的岳父岳母,你都不让我跟着,你就是不想承认我,不想对我负责。” “亲也亲了,抱也抱了,摸也摸了,现在却转头要把我甩了。” “棠棠还觉得自己不渣” 又欲又哑的嗓音,慢条斯理地将女孩的“罪状”一条条罗列出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真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 看着他脸不红心不跳地歪曲事实,顾棠知道自己说不过他,索性掐上墨司宴妖孽一般的脸,借此出出心里憋屈的气。 但嘴上还是忍不住心软道。 “退婚文书,南阳王府昨日已经送过来了,我与沈家断绝了关系,不再是千金小姐,你还是多想想,怎么让长公主同意吧。” 顾棠很了解他,表面上风轻云淡地说她渣、说她不负责任,看起来像是在开玩笑,实则心底在意至极。 前世墨司宴对她还是挺好的,如果这些话可以让他开心些,说说倒也没什么。 至于为什么要长公主同意。 那是因为…… 墨司宴是先皇的第九子。 论辈分,当今陛下还要叫他一声皇叔,他的母亲陈太妃又病逝,放眼望去,只有长公主这位姑母,才有权决定他的婚事。 听完她的话,墨司宴握上那只不安分的小手,拉到唇边亲了亲,他盛着恣肆的眸色渐深,语气是莫名的笃定。 “长公主会同意的。” 炙热的唇贴上她微凉的手背,顾棠被烫得心口缩了缩,她口干舌燥地抽回手,嗓音像是几日没喝水一般干涩。 “你快睡吧,我真的要走了。” 然而,腰上的桎梏不松反紧。 耳边,同时传来墨司宴氤氲上撩拨的嗓音,“棠棠,昨日那话本子上的王爷,出门前都能得到王妃的吻,看来你学地不太精。” 顾棠:“……” 昨日出了那样尴尬的事,她自己是没脸再继续看下去,然而她不看,却有人逼着她看。 一整个下午,墨司宴这狗男人硬是抱着她,两个人一起将那本霸道王爷悄王妃、宠妻无度快点追的话本子,给看完了。 他还美其名曰为拜读。 跟墨司宴呆久了。 顾棠也学会了怎样有效反驳,她抠字眼地纠正道:“可现在是我要出去,所以不用给吻,是你才学得不精。” 啵。 墨司宴看着捂着脸颊微愣的女孩,好心情地勾了勾唇角,“棠棠要吻直说就行,不用这么拐弯抹角地来暗示我的。” “不过以后,若是我出门,棠棠也会这么主动吧” 意料之外的吻,让顾棠懵了一会儿,半晌才回味过来墨司宴话中的意思。 她顿时意识到自己被戏耍了,前后左右都是他精心挖好的坑,往哪边走都是往里跳…… 此时。 叩叩叩、叩叩叩。 “应是我找的收拾屋子的人到了,你快睡吧,等下醒了记得吃早饭。”顾棠拉开环在腰间的胳膊,一边走,一边不放心地叮嘱。 第五十章 应当避嫌 叶茹温柔地握住她的手,调笑道:“当然是来祝贺棠棠乔迁之喜了,你不会嫌我和言言不请自来吧” 末了,不忘给身后之人一个眼神。 最近几日的京都一直在出太阳,晨许时分,缕缕阳光透过厚重的云层,驱散夜里留下的寒冷,落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女孩迎着太阳,昳丽明艳的小脸上渡着一层柔柔的金光,没有披风遮挡,姣好的身材完美显露出来,尤其是那盈盈一握的细腰。 慕承言移开目光,耳根染上些许绯红之色,清润的嗓音透着发自内心的欣喜,“棠棠,这是祝贺你乔迁的礼物。” 少年一改往日清冷寡言的形象,脸上的笑容如同三月轻柔的春风。 可惜提心吊胆的顾棠,完全没注意到他的转变,余光不停地瞥向墨司宴在的屋子,祈祷这狗男人千万别出来。 大清早,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里头,突然出现一个男人…… 那场面,她简直不敢想。 顾棠不甚走心地接过礼物,有些不自然道:“多谢王妃娘娘、世子殿下。” “外边冷,你们快进来吧。” 出于礼貌,她硬着头皮将叶茹和慕承言迎了进来,入座前厅。 将他们安置好,顾棠就借口开溜,“王妃娘娘、世子殿下,稍等一会儿,我去泡茶。” 然后逃也似的退出去,然而朝墨司宴的屋子刚走了两步,身后就传来匆匆的脚步声和少年清冷的嗓音。 “棠棠,我陪你。” 顾棠看着笑意盈盈的他,福身婉拒道:“世子殿下您是客,天下哪有让客人泡茶的规矩,您还是回去陪王妃娘娘吧。” “我去去就……” 来字还未落下,身上愕然一暖。 厚实的墨狐绒披风搭在身上,看着慕承言低头系带子的动作,和他们近在咫尺的距离,顾棠蹙眉,不适应地朝后退了几步。 “世子殿下,我不冷。” 边退,边抬手要把披风脱下来。 然而顾棠刚摸上胸前的带子,手腕就被暖热的大手扣住,轻柔的动作带着些许莫名的强硬,她疑惑地看向他。 “世子殿下” 慕承言感受到她戒备的神态,掩下心中升起的苦涩,“母妃让我关照好你,若是你冷着了,她定要念叨我好一阵了。” 说完,松开了手。 披风上,沾着雪松的香气涌入鼻腔,跟墨司宴身上奶蜜的伽南香不同,雪松的气味有些清苦,顾棠总觉得没有墨司宴身上的好闻。 说来,她前世还取笑过他,一个大男人,身上却是奶蜜的香味,闻起来就感觉很弱不禁风的样子。 然而,当天晚上,墨司宴用身体力行告诉她,他一点也不弱,被摁在榻上、受了一晚的折磨的顾棠,也明白了。 不能随便说一个男人弱。 下一刻,思绪回拢。 被陌生的气息包裹住,顾棠感觉身上的毛都快炸开来,余光瞥向某个屋子。 她单手解开披风,还是递了回去,“多谢世子殿下关心,但我真的不冷。” 上次被看见拉着手腕,墨司宴就哭成那小可怜模样,今日要是又被他看见自己穿了别人的披风,岂不是又要变成一个哭包。 慕承言接过披风,苦笑道:“棠棠,你我之间不必这样生分的,以前,你不都是叫我承言哥哥的吗” “世子殿下,您也都说了,那是以前了,男女授受不亲,民女和您之间已经没有婚约,应当避嫌才对。” 不给慕承言多说的机会,顾棠朝着厨房的方向微微侧身,示意往那边走。 从“我”变为“民女”的自称,宛若细密的针尖,深深刺痛了慕承言的心,看着她疏离的态度,他心中低低叹了一口气。 罢了,时间还长。 慢慢来…… 慕承言不再强求,迈开步子,“走吧。” 走之前,顾棠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原本准备要去的那间屋子,她还是得快些送王妃娘娘他们走,不然按照某人那捉摸不定的性子。 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出来了。 “棠棠,怎么了”慕承言视线随着她看过去,“我瞧你看那边好几次了。” 顾棠红唇不自然地轻抿了一下,“那间屋子堆了前屋主留下的很多不要的东西,我想着什么时候找人给清理干净。” 话毕,带着慕承言往厨房走。 慕承言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屋子的位置,方才他出来的时候,明明看见棠棠是朝那边走的,现在却调转了方向。 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只是心里感觉怪怪的。 思索的片刻,女孩就与他拉开了距离,见状,慕承言不再想其他的事,阔步跟了上去。 厨房。 顾棠热了一个小炉子,她拿出茶盏,将许阳留在这里的茶叶放了一些进去,做好这一切后,只等小锅里边的冷水沸腾。 “棠棠,再过几日,便是昭阁新生开学的时候,到那天,我带你去逛逛吧。” 这已经不知道是慕承言主动提起的第几个话题,平时相处,他除了会回复顾棠的话,其他时候,都是沉默寡言的。 但今日,话好像特别多。 不过顾棠不是一个喜欢好奇别人的人,她礼貌回道:“多谢世子殿下,不过我想还是不用了。” 他问什么,她便答什么,只不过回答的话,让人很难再接着聊下去。 慕承言才感受到,之前他们相处,顾棠有多努力在找话题,他既然决定了要重新追回来,那这次主动的人便让他来当。 “昭阁占地几百亩,各个学院还有教学场地之间位置复杂,学生夫子又很少,母妃让我带你逛逛,熟悉一下总是没坏事的。” “而且那天,母妃也会过去的。” 他是一个极为聪明的人,知道以自己名义开口行不通,那就用叶茹的名头。 果然,顾棠听他提起王妃娘娘,便松口了,“那劳烦世子殿下了。” 后边,慕承言开始介绍昭阁,办学理念、考试门类、夫子特长,为了不让她听起来乏味,他还在其中掺杂了一些听来的趣事。 顾棠本来还兴致缺缺的,但一言二语过去,倒生了几分兴趣。 就在聊得开心的时候。 啪嗒! 不轻不重的一道声响。 第五十一章 我好闻还是他好闻? 顾棠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她连忙叫住想要过去察看的慕承言。 “世子殿下,我忽然想起后院的花盆没有放好,昨日就有野猫碰掉了,我先去看看。” “茶水,只有劳烦您端到前厅去了,现在的天气,放在那边一会儿就凉了,别让王妃娘娘等久了。” 慕承言停下迈过去的步子,端起茶盏温声道:“好,棠棠你还是要注意一些。” “外边的猫性子都很野,攻击性也很强,别被它抓伤了。” 听着越来越远的脚步声,顾棠内心紧绷的弦这才松下来,她打开厨房连接后院的门,廊道拐角的地方,躺着一个四分五裂的花盆。 走过去的瞬间。 腰际被人死死掐住,不停地往前带,女孩清瘦的肋骨处紧贴着男人坚硬紧实的腹部,腰间的粗粝的大手正微微蜷缩着。 抬头,顾棠就对上一双阴沉的瞳仁。 “跟他聊得很开心嘛。” 妖孽俊朗的面容上,此刻笼罩这一层淡淡的黑霾,紧抿的唇锋彰显着他现在坏到极致的心情。 顾棠有些害怕,她沉默了一会儿,才拉起他垂在一边的手,带着一些讨好的气息,“王妃娘娘待我极好,我尊她敬她,所以……” 话未说完,手就被反扣住。 “所以你就爱屋及乌,后悔退了同他的婚事”墨司宴搂着女孩细腰的手,嫉妒地收紧了几分。 “没有,你别曲解我的意思。” “他给你穿披风,还又牵了一次你的手,真的是我曲解了你的意思吗” 听着墨司宴低沉的声音。 顾棠小声为自己辩解:“我立马把披风还回去了,而且他只是虚拉上了我的手腕,没有牵手。” 话音刚落,那只原本环在她腰间的手,猛地上移掐住脆弱的后脖颈。 巨大的拉力传来,她脑袋被迫靠在他微微起伏的胸膛上。 敏感的耳后传来滚烫的气息,温软的唇瓣若有若无地划过她的耳廓,空气中顿时弥漫上危险的气息。 “唔!你干什么!” 顾棠浑身一颤,想到前世墨司宴最喜欢在她的耳后留下印子,慌得立马就要推开他。 然而全身被禁锢着,推也推不开,退也没有地方退。 怀里的女孩,秾丽的凤眼透着满满的慌乱和不安,挣扎不得的模样,像极了被狼咬住咽喉,受惊想要逃跑的小兔子。 然而鼻尖依旧萦绕着雪松清苦的香气。 墨司宴冷戾的眸色渐深,他抬手扬起披风,将顾棠整个人裹住,浓重的伽南香立马叫嚣似的涌向她。 “你身上的味道,很臭。” 顾棠想到方才他在耳后闻了几下的动作,又羞又恼道:“你又在骗人了。” “方才我去你屋子里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我身上的味道不好闻,还抱得死死的,我看你挺喜欢的。” 没有哪个女孩子,会乐意听到很臭这样的评价,她几乎是想都没想就反驳了。 “一股野男人的味道,臭死了。”墨司宴捏起她的下颌,煞有其事道。 野男人…… 顾棠此时反应过来,耳根微红。 “你怎么这么小气,我给你保证,那件披风搭在我身上,不过十个呼吸,我就把它脱下来还回去了。” “再说,雪松的香气最多闻起来苦了些,怎么可能是臭的,你净会瞎说。” 听见她最后几句话,墨司宴潋滟的桃花眼不爽地眯了眯,他捏起女孩的下颌。 “那你说,是我身上的伽南香好闻,还是那个野男人身上的味道好闻” 充斥着醋意的话。 落在顾棠耳朵里,就显得十分幼稚,她踮脚吻上男人的唇角,给他顺毛道:“女孩子当然是喜欢甜甜的奶蜜香了。” 墨司宴生起气来,表面上看着可怕又吓人,但只要知道他为什么发脾气后,软着性子去哄一哄,很容易就能哄好的。 就像她前世养的那只橘猫一样,拿条小鱼干放在它面前,原本矜贵高冷的小猫咪,立马晃着尾巴屁颠屁颠过来了。 从上往下看去。 女孩昳丽隽秀的小脸上,唇瓣泛着莹润的水光,殷红透润,眼尾轻扬的动作,更为凤眼添上一丝勾人的气息。 但偏偏眼神澄澈地如同山间的清泉,不带一丝杂质,又纯又欲,很容易激发出男人心底那恶劣的破坏因子。 身材凹凸有致,软乎乎的身体正紧紧贴着他,唇角还残存着她的一些余温。 墨司宴眸光更深了,不过不是方才阴恻恻的戾色,而是透着莫名的缱绻气息。 “棠棠,你知道吗那野男人方才有句话,说得倒是挺对的。” 对于他执拗将慕承言说做是野男人,顾棠也懒得纠正,略微嫌他幼稚之余,同时心里也升起些许好奇。 “什么话” 要知道,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墨司宴对慕承言的态度都可以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敌视。 这辈子他们提前相遇,他把慕承言当成情敌还情有可原。 可前世,墨司宴是在他们成亲后,才碰上了慕承言。 那段时间,民间热衷讨论的内容,就是前未来的南阳王世子妃,现在嫁给了京都令人闻风丧胆的阎王爷。 连说书人,都编了好多个不同的版本。 这些话自然也落到了墨司宴耳朵里,但顾棠觉得,那段姻缘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意义,而且她现在已经嫁人了,这种事情根本就不用放在心上。 所以她十分不理解墨司宴吃醋的态度,当时,好像是宫中的一个什么宴会,他直接当着慕承言的面亲了她,宣誓主权的味道很明显。 如今却说慕承言有句话说得对 对上女孩微微疑惑的目光。 墨司宴勾了勾唇角,“外边的猫性子都很野,攻击性也很强,别被它抓伤了。” “我现在就特别想……” 后边的话,贴着她耳朵说出。 第五十二章 怎么,不愿意? 特别想…… 听到最后两个字,顾棠像受惊的猫一般,倏然睁大了眼眸,因为太过于荒唐,她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可男人唇角噙着的笑,很有深意,炙热的眼神更是染上浓重的绯色。 “你,你……” 顾棠被他弄得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仓惶移开那令人头皮麻发的视线。 前世,他说再不着调的话,她勉强都能理解,毕竟他们是夫妻,可如今,男未婚女未嫁,他竟然还是如此…… 不要脸。 墨司宴抚上她滚烫的耳垂,惩罚似的揉捏了两下,“棠棠,怎么还不好意思了” “方才,可是你亲口而言我是野猫,野猫性子恶劣古怪,攻击性强,想要什么便会使尽浑身解数去争、去抢。” “我方才的话,你应该能接受才对。” 耳垂痛痒的酥麻之感,让顾棠浑身一激灵,她抬手扼制住那双大手,“是你故意曲解我的意思。” 方才,那明明是她为了引开世子殿下,随便现编的一个借口,什么时候说他是野猫了。 而且,那样暧昧轻浮的话。 就算她经历了上辈子某人经常不当人的行为后,也接受不了,真的太羞耻了。 墨司宴反捏住她的手,“分明是棠棠你太渣了,明明已经有我了,还跟外边的野男人有说有笑,这就罢了。” “还小没良心地说我是野猫,现在又怪我故意曲解你的意思。” 聊了半天,又绕回了野男人的话题,说来说去,就是还没哄好呗。 顾棠将身子重量全靠在男人身上,故意软了嗓音,“刚刚是我不对。” “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单独跟其他外男相处了,昭阁开学那日,你偷偷带我去逛,你就别生气了,好不好。” 说到最后,撒娇似的在他身上蹭了蹭,乖软的模样瞬间让人心都化了半边。 尽管知道这是她一惯哄人的招数,基本是为了脱身,可墨司宴就是吃这一套。 他双手搂住女孩的腰肢,身子微微向前俯了几分,“口说无凭,怎么都要给一点抵押的东西,才作数吧” 略带深意的话语。 让顾棠的视线立马就落在那张微微翕动的红唇上,不同于当下女子喜欢的薄唇,墨司宴的嘴唇,稍微有些丰满。 看起来就很适合接吻。 “看来棠棠也不是真心哄我的,连抵押的东西都不愿意给。”墨司宴察觉到她落在自己唇上的目光,继续引诱。 略带幽怨的语气,烫得顾棠面色一红,她知道,她今天不主动的话,怕是很难脱身了。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亲了。 墨司宴虽然弯了些腰,但两人之间的身高差距还是在,顾棠踮脚,轻轻贴上他的唇,她打算就像之前在西山上那次。 给个蜻蜓点水的吻就行了。 可到手的猎物,哪有轻易放走的道理 察觉到女孩退却的动作,墨司宴抬手掐上她的后颈,将主动权牢牢掌控在自己手里。 过了一会儿,察觉到他在唇珠舔舐的熟悉动作,顾棠混沌的脑子清明了几分,她用尽所有力气去推他。 察觉到女孩的抗拒,墨司宴停下动作,染上欲色的眼眸暗了暗,嗓音更是哑地过分。 “怎么,后悔了” 察觉到他沉下去的情绪。 顾棠摇头,轻轻握上他的大手,“没有,只是你每次咬我唇珠,都会留下印子。” “等下我还要去接人呢。” 瞧着她眼汪含水、慢慢解释的模样,墨司宴眉尾好心情地扬了扬,他轻柔地吻上她白皙的脸颊。 “好,不咬了。” 见他面露愉悦,而且并没有打算继续下去,顾棠赶紧推着他往小门走,“已经耽搁很多时间了,快走吧。” “等下我送了王妃娘娘和世子殿下走,就要去北郊接我母亲他们了,你留在这里久了也不合适。” 然而她刚走出去几步,身前的男人停住了脚步,墨司宴直勾勾地盯着她,“不行,我现在还不能走。” “为什么”顾棠急了。 她离开的时间太长,王妃娘娘他们现在可能已经觉得不对劲了,要是找过来就麻烦了。 “我要等那个野男人走了过后,再走,这也是为了监督你,要学会做一个一心一意的好女孩。”墨司宴煞有其事道。 第五十三章 中了合欢蛊,难耐地蹭她的颈窝 顾棠妥协了,“那好,你先回屋子去,我送了王妃娘娘他们,就去找你。” “好。” 见他应下,顾棠转身就要往前厅走,可缠着她的手的那双大手,仍定定拉着她,“别闹了,我马上就送他们走。” 她还以为男人又使小性子了,连忙哄了哄。 墨司宴并未回答,只是将女孩带到身前,黯哑的瞳仁里带着些许让人看不透的神色,他向下俯身。 看着越来越近的俊脸,顾棠脑袋下意识朝后仰,晦涩开口:“下次,下次给你亲。” “我出来太久了,他们会觉得奇怪的。” 捕捉到她小脸上的慌张。 墨司宴低低笑了笑,“棠棠,你还老说我不正经,我看你才不正经,刚刚才亲了,就迫不及待约上下次了” “轻浮的小色鬼。” 小色鬼 被污蔑的顾棠冷不丁红了脸,她气呼呼地反驳,“那你为什么不让我走,还靠那么近。” “我要是小色鬼,那你就是老色鬼。” 前世他们成亲很久后,她还是不习惯于某人的不知节制,亲亲抱抱是日常,每天更是央着她做那档子事…… 有时候说出来的话,更是没眼看。 他居然还敢说她是小色鬼! 闻言,墨司宴粗粝的指腹按上她的朱唇,煞有其事道:“我只是想闻闻你身上还有没有那野男人的味道。” “既然棠棠都说我是老色鬼了,那我不做点什么,岂不是对不起这个称呼了” 炙热的呼吸已经喷薄到脸上,像一张精心织结的网,将她牢牢掌控住。 顾棠吓得赶紧按住他的下巴,“你闻,你闻,真的没有别人的味道了。” 明显有些慌了。 视线里是女孩那张秾美昳丽的脸,鼻息间是染在她身上的奶蜜香,墨司宴愉悦地勾了勾唇角,“嗯,闻见了。” “只有我的味道。” 看似随意的语气下,实则是浓烈到令人发指的占有欲。 前厅。 顾棠站在门口平复了一下心情,才掀开暖帘,进去后,便对上两双有些焦急的眸子。 她略带歉意道:“王妃娘娘、世子殿下,不好意思,刚刚收拾花盆耽搁了些时间,让你们久等了。” 叶茹抬手握住女孩有点冰的小手,“棠棠说这话,可就是和我见外了。” “你现在一个人住在外边,难免要自己应付这些,等你将养父母接过来,一家子人在一起,就有人帮你处理了。” 慕承言顺势道:“棠棠,近日昭阁休沐,我闲来也是无事,不如,我和你一起去接伯父伯母。” 顾棠婉拒道:“多谢好意,不过我已经找好了人,马夫是会功夫的,等下就出发了。” “娘娘和殿下不必担心。” 叶茹微惊,“这么快” “最近两日都出太阳,趁着天气好将人接过来,不用受那么多罪。”顾棠回道。 叶茹看着自家儿子欲开口的样子,微微向他摇了摇头,转而起身道。 “去北郊一来一回得好几个时辰,既然如此,我和言言就不耽搁你的时间了。” 叶茹和顾棠认识快两年,十分了解这个女孩,表面上看起来温温柔柔的样子,实则心里特别有自己的想法。 决定好的事,没人能改变。 接收到自家母妃的眼神,慕承言咽下想要继续坚持送她去北郊的话,清冷的眸子里透着微微的丧气。 送他们出去的时候。 顾棠想起来和墨司宴约定好的事,对着慕承言道:“世子殿下,我忽然想起昭阁开学那日还有事,所以不能和您一起了,抱歉。” “没事。”慕承言虽是笑着的,但一连的拒绝,让他心里不自觉升起些许的落寞。 顾棠再转眸看向马车上雍容华贵的女人,“王妃娘娘,等我处理好家里的事情,再登门拜访您。” “好。”叶茹温柔笑了笑,“等下去北郊,路上注意安全。” “多谢娘娘关心。” 慕承言也叮嘱了两句,才朝着骏马走去,经过女孩时,鼻息间猛然闯入浓重的香甜味,很明显是她身上散发出来的。 他眉头微蹙,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方才在厨房的时候,她身上好像还没有这个味道。 而且,这种带着蜜香的奶味熏香,他总觉得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闻到过。 顾棠见他停了脚步,温声问道:“世子殿下,您怎么了” “没什么。”慕承言笑了笑。 随后翻身上马。 顾棠站在门口,一直目送到他们的身影消失不见,悬着的一颗心才终于放了下来,进入家门,她直奔墨司宴的屋子。 然而里边根本没有人。 看着空荡荡的房间,顾棠凝眸,转身朝自己的房间走去,很快,便到了地方。 当她正想推门时,房门却从里面打开,伴随着用力的关门声,她整个人也被拉了进去。 还未站稳,双脚就悬空。 男人将她打横抱了起来,随后带到床上坐着,一系列动作前后不过几个呼吸,速度快得令人发指。 紧紧搂着她的人,幽暗的眸子布满了不正常的情潮,眼神迷离,像是喝醉酒了似的,整个人被雾霭笼罩着。 看着女孩发懵的表情。 墨司宴欺身,用挺拔的鼻尖难耐地蹭着她的脖颈,声音更是哑地不像话,“棠棠,你来了……” 对于他的反常行为,顾棠也从懵圈中回过神来,她神情严肃地摸上他的额头。 烫,很烫。 可他们分开不过才一盏茶的时间,之前他还神采奕奕地逗她,如今这么短的时间,就发这样的高热,未免也太奇怪了。 顾棠眉头微蹙,她搭上他的脉搏,片刻后,她将那颗埋在颈间不安分的脑袋捧起来,认真问道:“你最近去过南疆” “嗯。” “多久去的给我说具体的日子,有接触过苗族的人吗” “大概四十天前吧,去那边山里找一个药材,领路的是个苗族女子。” 顾棠扶额,顿时觉得有些难办,“你中蛊了,南疆的合欢蛊,每四十天发作一次。” “你忍耐一下,我带你去找我师……找白神医,他应该有法子。” 说着,便要从他怀里起来。 然而下一刻,天旋地转,刚刚抱着她的人,现在将她压在了床上。 墨司宴眼眶染上迷醉的殷红,潋滟的桃花眼更是不加掩饰地泛着欲色,眼尾的泪痣像是被酒泡了一般红。 拆骨入腹的眼神,她太熟悉了。 顾棠连忙抵上他不断下沉的胸膛,“墨司宴,你忍一忍,白神医精通蛊术,他肯定可以给你解开的。” 然而她的抵抗,在男人面前不过是挠痒痒,他轻而易举就钳制住她作乱的手。 “你冷……” 静字还未说出口,顾棠就感受到脖颈传来湿濡的热意,她挣扎的身子顿时就软了一半,自尾椎漾起一股酥麻的痒意。 “墨,墨司宴,你冷静一下。” 娇软的声音都变形了。 墨司宴不轻不重地咬了咬她的耳垂,“棠棠,从这里去西山,最少要一个时辰。” “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 第五十四章 帮他解蛊 湿软的触感划过耳垂,顾棠泛着水光的瞳仁愕然张了张,但全身都被控制住,她一动也不能动。 看着上方双眼迷离的男人,她也知道自己说让他忍一忍有多不靠谱。 合欢蛊发作起来,吞噬人的心智,比青楼里最烈的迷药还要猛。 墨司宴现在只是单纯咬一咬她,还能跟她好好交流,已经实属不容易了。 顾棠只能硬着头皮哄他,“墨司宴,你先从我身上起来,等下我给你扎两针,一个时辰不长的。” 她现在后悔死了,早知道今日会这样,以前在药王谷的时候就该多学习一些关于苗族蛊术的东西。 书到用时方恨少…… 她现在算是深切体会到了。 身体漾起一阵又一阵的情潮,让墨司宴难捱到了极点,怀里,是女孩娇软的身体,鼻息间,是自己染在她身上的奶蜜香。 几重诱惑堆叠在一起,理智却告诉他不能随心所欲,欲望和忍耐互相拉扯,让他感觉自己快要疯掉了,脑子更是炸裂般地疼。 最终,还是理智占了上风。 墨司宴停下舔舐的动作,难耐地将脑袋埋进她的玉颈处,重重地喘着粗气道:“棠棠,你把我打晕吧,晕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闻言,顾棠愣住了,她以为按照狗男人的性子,定会央着她帮他解决,毕竟上辈子没中合欢蛊,他天天都…… 现在却让她把他打晕。 等顾棠回过神来,手已经被墨司宴带着放在他的后颈上了,手下,是细密的汗珠和滚烫的温度,像是放在了一块火炉上。 看着他脖颈间狰狞凸起的青筋,顾棠还是不忍心,她轻轻捏了捏他颈部的软肉。 耳畔立马传来一道似痛苦又似愉悦的低吟声,随后,是他哑地不像话的嗓音。 “你再乱摸,我可就不敢保证自己会做什么了……” 顾棠安抚道:“你再忍忍,我现在去拿银针,等下扎两针就不难受了。” 半个时辰后。 顾棠取下扎在墨司宴身体上的银针,再锁了几个穴道,才重重吐了一口浊气,“好了,把衣裳穿上,我带你去西山。” 边说,边迅速将银针收放在布包中。 现在只是暂时把合欢蛊给压制住了,如果不能及时得到治疗,还是会再发作的,当务之急,是去西山找她师兄,帮忙解蛊。 至于顾家人,只能明天再去接了。 扎针后。 墨司宴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他看着自己裸露的上半身,若有所思地抬起软绵绵的胳膊,轻轻勾住女孩的衣摆。 “没压制住吗”顾棠转身,眉目间染上凝重,“不应该呀,你等一下,我再给你扎两针。” 被拉住的她,还以为没压制住,说着就要重新把银针拿出来。 “不是。” 墨司宴故作难受地蹙了蹙眉头,看上去还有些可怜,“手又酸又痛,抬不起来。” 又酸又痛…… 顾棠心虚地抿了抿唇,立马怀疑起自己刚才的手法,糟糕,不会是太久没扎针,力道没控制好吧 她连忙放下手中的布袋,拿起床榻上散落的衣服,主动道:“那我帮你穿。” 因为他抬不起来手,顾棠只能小心翼翼地从手臂下面往上套衣袖,生怕把人弄疼了,心里还很是自责。 都怪这段时日疏于温习,若是按照她以前的手法,是绝对不会把病人给扎痛的。 这样想着,手上的动作愈发轻柔。 两个袖子都穿好,顾棠正要拿起亵衣带子时,手腕蓦地被人握住。 “弄疼你了” 女孩澄澈的眼眸中,盛着浓浓的担心。 墨司宴眸色暗了暗,眉尾轻挑,“棠棠,你这样毫无反应,我都有点怀疑自己了。” 略带戏谑的语调,让顾棠有些迷惑,下一刻,男人慵懒的视线慢慢向下移,她的目光也不自觉地跟着移动。 亵衣带子还未系上,露出大片冷白的肌肤和优美结实的肌肉线条,块状的腹肌,看上去就很有力量感。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咳咳咳!” 顾棠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后,一个呼吸不畅,猛然被呛到,接着不受控制地干咳起来,心里更是鄙夷地暗骂了自己两句。 救命,刚才她在干什么 怎么还数起腹肌来了…… 看着顾棠手忙脚乱系亵衣带子的动作,墨司宴沉郁的眼底闪过一丝笑意,“这么害羞,日后成亲了可怎么办” 轻飘飘的两句话说出口后,女孩莹白的耳廓肉眼可见地红了。 顾棠此时也反应过来,自己这是中计了,她又羞又恼地将手上搭着的衣服扔过去,“你自己穿!” 她自幼学医,男男女女的身体少说都看过有几百具了,最开始可能还会觉得不好意思,后边见多了就麻木了。 天地良心,刚才替他扎针的时候,她可是一点歪念头都没动,要不是他故意戏弄她,她怎么可能会害羞! 看着女孩仓惶逃跑的背影,墨司宴失笑,拿起扔在他身上的衣服,慢条斯理地穿好了。 大门处,一辆马车等待已久。 陈念看见顾棠和一个男人出来,微微有些惊讶,但很快便低下了头,手脚麻利地将轿凳放好,全程没再抬过一次眼睛。 他是许阳一手提拔上来的,算是心腹,自然也知道顾棠的身份。 身为下属,想要爬地高、活得久,首先第一条就是要学会不该看的别看、不该说的话也别说。 见陈念神态镇定,顾棠也觉得没那么羞耻了,跟墨司宴一起上车后,她开口道:“不去北郊了,去西山白神医那里。” “要快。” “是。”陈念应下后,调转马的方向,朝着西山快速驶去。 西山。 “燕王殿下,这驱逐蛊虫第一步,要先在药浴里边泡上半个时辰,旁边的药童会定时给您加热水的。” “做药引子还需费些时间,草民先告退了。”白衡揖手行礼,笑着退了出去。 然而,脸上的笑意在关门的一瞬,顷刻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咬牙切齿的怒意。 白衡匆匆赶往药房,对着里边正在看书的女孩,恨铁不成钢道:“顾棠,你糊涂呀!” 对于他拔高的音量。 顾棠心里一个咯噔,她放下手中的医书,眼神微微有些躲闪,“二师兄,你说的话好生奇怪,我怎么听不懂。” 捕捉到她脸上的心虚。 白衡更气了,他猛地拍了拍旁边的桌子,“给师兄一句实话,你是不是跟那到处乱搞的燕王好上了” 第五十五章 世上男人千千万,这个不行咱就换 顾棠本来打算一直装傻的,但听见白衡最后那句话,她忍不住替墨司宴辩白。 “师兄,他不会乱搞。” 虽说他对她是见色起意,但前世成亲后的三年里,别说是侍妾了,整个燕王府连个年轻丫头都没有,全是上了年纪的嬷嬷。 但是白衡可不知道,见自家小师妹帮墨司宴努力开脱的样子,他就气得心肝疼。 “这蛊虫可是南疆特有,京都离南疆多远你不知道吗若不是四处留情、招惹姑娘,怎么会中了这合欢蛊!” “听师兄一句劝,世上男人千千万,这个不行咱就换,他已经不干净了!” 痛心的模样,仿佛自己大好的白菜,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野猪给拱了似的。 “师兄,你真的误会了。”顾棠拉上他衣袖软声解释,“燕王殿下他是去山里找药材,被领路的苗族女子种了蛊。” 见顾棠还为墨司宴说话。 白衡甩开她捏着自己衣角的手,继续灌输过来人的道理,“男人是什么东西男人是狗东西,狗说的话也能信吗” “那师兄你也是男人呀……” 看见女孩翻着医书低低反驳的样子,白衡就气不打一出来,恨不得扒开她脑子看看,是不是也中了什么降低智商的蛊虫。 他抵紧了后槽牙,“你还记得我们下山历练的时候,一路救助过的那些被抛弃、被家暴的女子吗” 听他忽然提起。 顾棠愣了一下,点头道:“记得。” 每年,药王谷都会派弟子下山,救助各个地方的百姓,通晓民生疾苦,历练成长。 被救助的人里边。 往往都有一批可怜的女人。 要么是升官发财被休的糟糠之妻,常年的劳累让她们身体比同龄人老了十几岁。 要么是经常被家暴的软包子,满身淤青、遍体伤痕,身上没有一处皮肤是能看的。 这些女人经历不同,然而却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她们都会替自己的人渣丈夫辩解,说什么—— “我不怪我相公,是我这个做妻子的不够好,若是在料理家事的时候,保持好容颜和身材,他也不会厌弃了我。” “你们别胡说,我相公对我很好的,他只是有时控制不住脾气,遇上烦心的事,打打我也很正常,哪对夫妻不是这样过来的” 像是被洗脑了一样。 听见女孩说记得,白衡戳了戳她的额头,愤愤道:“你现在,就跟那群女人一模一样,被爱冲昏了头脑。” “师兄,燕王殿下跟那些人渣不一样,我也清醒地很,没有被爱冲昏头脑。”顾棠摸了摸被戳痛的额头,干巴巴地解释。 说起来,前世的时候,白衡特别喜欢墨司宴这个妹夫,一部分是因为他待她确实很好,另一部分就是被他阔绰的出手给收买了。 可白衡又没重生,他现在先入为主,代入的就是墨司宴不是个好东西的视角。 白衡见自己嘴皮子都磨破了,她愣是一点儿也没听进去,气得直锤胸口,清润的声音都有些变形了。 “小师妹,你以前在谷里坑我的时候,多精明一丫头,怎么现在越活越回去了” 顾棠是他们师父收的最后一个弟子,来的时候只有五岁,又是女孩子,跟谷里遍布的糙皮小子形成了鲜明对比。 所以大家都很喜欢这个香香软软的小师妹,谁知这丫头长大后,变得又贼又精。 每次被坑的人,都要过好长一段时间,才会发现自己中计了。 对于白衡颇为幽怨的眼神,顾棠心虚地摸了摸鼻尖,“二师兄,以前我那不是小,不懂事嘛。” 那个时候,她只有几岁,性子顽劣,又爱偷懒,面对每日师父布置的课业,根本不想做,但是不做就要挨竹条。 为了偷懒的同时,又不受惩罚。 她就把课业分成几份,转头对师兄们说,这是师父他老人家闭关前给他们留下的温习题集,一定要认真做。 对于一个几岁小丫头的话,白衡等一众人自然深信不疑,直到师父闭关出来。 他们才知道自己被骗了。 见话题歪了,白衡连忙扶回来,“我不管,你跟燕王必须断了,不然我就回山告诉师父他老人家去!” “二师兄,你怕是还没看见师父,就要被大师兄打死在山门口。”顾棠抬眸看了他一眼,准备祸水东引。 听她提起大师兄。 白衡心虚地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梗着脖子道:“我,我们现在说的是你跟燕王,扯什么大师兄,别转移话题。” “就算真是你说的那样,合欢蛊是他找药材的时候,被领路的苗族女子种上了,那怎么偏偏就是他,不是其他人呢” “小师妹,你要知道,一个巴掌拍不响,燕王绝对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说完这话,她肉眼可见地陷入了沉思,白衡眼睛一亮,还以为自己的话起作用了,正准备乘胜追击的时候。 谁知下一刻。 女孩蓦然抬起她秾丽的脸,隽秀的眼眸里写满了认真,“可能是因为他长得好看吧。” 白衡:“……” 没救了,没救了。 “师兄,我向你保证,燕王是个很好很好的人,他不会伤害我的。”顾棠握上他的胳膊,语气十分郑重。 前世那难熬又痛苦的五年里,他算是为数不多带给她温暖的人。 白衡叹了一口气,“小师妹,别把师兄当傻子,虽然你一直替沈家人说好话,但是我都知道,他们待你并不好。” “所以,你现在要我怎么相信你的话。” 他知道过后,不是没想过带顾棠离开,但上一个做出这种举动的许阳,已经被小师妹刻意疏远了关系。 外人说什么,她是听不进去的。 顾棠黑色的瞳仁微微动了动,拉着他胳膊上的手指轻轻蜷缩,心中更是五味杂陈,良久,她才哑着嗓子开口。 “二师兄,我昨天已经和沈家人断绝关系了,我知道谁对我好,谁对我不好的。” 上辈子,她误以为被顾家抛弃,所以即便知道沈家人对她恶意满满,她仍然想用坚持和真心得到他们认可。 她想证明自己是可以被人喜欢的。 结果,她被剜了心头血,顾家五口人全部惨死在烈火中。 白衡知道沈家人对她的重要性,此刻听见断绝关系三个字,他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小师妹,你……” 震惊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第五十六章 英雄救美 顾棠笑了笑,仔细和他将整件事情说清楚,心里现在的想法、怎么报复沈家人、今后的打算。 听着她轻描淡写的语气,白衡有些恍惚,更多的还是心疼,“小师妹,你怎么不跟师兄说呢” 在他心中,还是将顾棠当做小孩看待,可有哪家的小孩,需要面对如此恶劣的风雨。 顾棠眉间带着轻松的笑意。 “二师兄,我可以将自己照顾地很好,可以让顾家人过上优渥的生活,也可以让沈家人为他们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你不用把我看做小孩子的。” 白衡轻轻呼了一口气,不想再继续这个沉重的话题,目前看来,还是另外一件事情更加要紧。 “棠棠,那你说说,你跟燕王是怎么回事不是师兄不信你,是师兄不能看你从沈家的火坑出来,再跳进另外一个火坑里去。” “而且,你之前不是喜欢慕家那小世子吗你们之间不是还有婚约吗” 又重新回到关于墨司宴的事情上。 顾棠斟酌了一下用语才道:“我对世子殿下好,是因为王妃娘娘的缘故,我和他现在已经退婚了。” “燕王殿下,我是去山上采草药的时候,和他认识的,当时运气不好,我碰上了白天出来觅食的狼群,是他救了我。” “师兄,你等下替他解蛊,就会看见他后背上的爪痕,那就是他救我留下的。” 方才在她替墨司宴扎针,看见他的后背,才知道这爪痕原来这么早就有了。 白衡沉默了,他以为两人是在什么宴会上看对眼了,万万没想到竟是英雄救美这一出,回忆起自己之前内涵墨司宴的话。 他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这么说来,燕王殿下还是小师妹的救命恩人。” 怪不得自己刚才噼里啪啦说了一堆,自家小师妹非但听不进去还如此维护那个燕王,原来是有这么一层原因在。 白衡现在对墨司宴的好感直线上升,能在狼群里救下一个非亲非故的女孩,为人定坏不到哪去。 看见他满是愧疚的表情,顾棠微微躲闪的眼眸里边,写满了心虚两个字。 她得找个机会跟墨司宴通一下口供,要是被自家师兄发现她骗他,那就糟糕了。 与此同时,沈家。 “瑶瑶,快躺回去,府医说了,你现在还不能下床。”林兰淑刚进来,就看见女孩穿衣的动作,立马慌了神。 沈瑶瑶噙着苍白的嘴唇笑了笑,“方子现在已经拿到了,我得赶紧做一批出来。” “南阳王府那边撤了跟家里的生意往来,美容膏正好可以补上去,母亲,我躺了一天,身体已经好多了,您不用担心。” 见女孩如此为家里着想,林兰淑又感动又心疼,她强硬地将沈瑶瑶扶回去坐着,“瑶瑶,不用担心。” “美容膏母亲已经着人去做了,用不了半月,便会出来一大批,你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养好自己的身子。” “母亲,您真好。”沈瑶瑶抱住林兰淑的一边胳膊,眼中隐隐有泪花闪过。 林兰淑宠溺地摸了摸女孩的发顶,眼里满满的温柔和慈爱,“瑶瑶是母亲唯一的女儿,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第五十七章 沈于飞发现真相 对于意料之外的逼问。 沈瑶瑶小鹿般灵动的瞳仁微张,不过片刻,她便镇定下来,“五哥,你,你怀疑是我自己跳进去,然后诬陷姐姐的” 微蹙的眉心、不敢置信的语气,还有眸中恰到好处流露出的受伤,像极了一朵被冤枉的纯洁小白花。 让人很难不动恻隐之心。 可沈于飞现在只觉得心惊和可怕,他往前近了两步,“沈瑶瑶,我最后问你一次,顾棠她到底有没有推你!” 脖颈凸起蜿蜒的青筋,他几乎是咬碎了牙根,才问出最后一句话的。 平日里,沈于飞顶多傲娇了些,就算是生气,也带着小孩子脾性的幼稚,何时像今日这样,露出如此可怖的表情。 沈瑶瑶被吓得不自觉往后退了两步,语调委屈地不行,“五哥,我真的没有撒谎。” “你也知道,姐姐一向怨恨我占了她的身份,加之昨日宴会上陷害我不成反丢了脸,便想要拿我出气。” “咳咳咳!” 说到这里,她适时捂住胸口难受地咳嗽,生理性的泪水染红了眼眶,无暇的眼眸被雾气氤氲,软声软语解释的模样。 看起来楚楚可怜。 好似真的受了天大的冤枉一般。 耳边传来的话,和之前在谢国公府发生的一切重合在一起,沈于飞双腿脱力般地朝后踉跄几步,大受打击地喃喃道。 “沈瑶瑶,你太可怕了。” “你真的太可怕了……” 沈瑶瑶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反而关心地扶上他的胳膊,“五哥,你怎……” “啊!” 未说完的话,全部沦为无措的惊呼。 “别碰我!” 对上少年憎恶的双眸,被甩开的沈瑶瑶抹了抹眼泪,嗓音哑地不像话。 “五哥,我知道你舍不得姐姐,可姐姐被赶出沈家,是父亲和母亲的意思。” “而且姐姐对我做了那么多不好的事情,但我从未怪过她,因为我将姐姐视为亲姐妹,她走了,我也很难过。” 见她还在装可怜博取同情。 沈于飞无比失望,“昨日在荷花池,除了你和顾棠,还有一个扫洒丫头在,她亲眼所见,是你自己跳进了荷花池。” 昨天,和顾棠谈话后。 心存疑虑的他,废了老大的功夫,才找到一个负责花园扫洒的丫鬟,终于从她口中得知了一切的真相。 原来真的是沈瑶瑶自己跳进了水里,顾棠脸上的伤也是她故意为之。 那丫鬟还说,七小姐说六小姐诬陷过她很多次,六小姐也并没有反驳…… 沈于飞这才明白,为什么顾棠那样软性子的一个人,偏偏要像疯了似的去针对沈瑶瑶,原来真的是被冤枉的。 一想到自己宠了十几年的养妹,竟然是个佛口蛇心的双面人,沈于飞眼中就弥散出被欺骗的滔天怒火。 “沈瑶瑶,你为什么要那么对她!” 听见园子里有第三个人,沈瑶瑶脸上顿时血色全无,她咬着苍白的嘴唇,立刻否认。 “五哥,你宁愿相信一个被收买的丫头,也不愿意相信和你相处了十几年的妹妹吗我在你心里就这么不堪吗” 该死,她昨日明明让赵嬷嬷把下人都支走了,怎么还有漏网之鱼。 现在只能咬死那丫头是被收买的。 “呵,被收买” 沈于飞双手捏住沈瑶瑶的肩膀,双目猩红,“她现在已经跟家里断绝了关系,有什么理由去收买一个小丫头来诬陷你” 面对他发狠的眸光,还有肩膀传来被捏碎般的痛意,沈瑶瑶真的有些怕,但是她不能退缩。 “五哥你现在这样质问我,不就是姐姐最大的理由吗离间我们兄妹的关系,好重新再回到沈家。” 这番解释,落在沈于飞耳朵里显得十分苍白和无力,只有他知道,顾棠根本就不想再沈家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她根本就不稀罕他们! 视线落在面前这张纯真的脸上。 沈于飞松开钳制住她的手,一边往外走,一边冷笑道:“我跟你在这儿费什么劲,我要告诉父亲、母亲还有哥哥,这所有一切的真相。” 他给过她机会的。 两次,足足两次。 但凡她直接承认是因为嫉妒陷害顾棠,他都不会这么失望,也不会把事情做地这么绝。 沈瑶瑶被他决然的态度吓到,愣在原地好半晌,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少年已经走出去很远了。 顾不得还未梳好妆,沈瑶瑶拖起裙摆,心急如焚地追了上去。 她陷害顾棠,一直都是有恃无恐的,因为无论怎样,沈家人都是站在她这边的,可五哥现在的变化,让她忍不住心慌。 沈瑶瑶很清楚,家里人对她的宠爱,是因为十几年的相处,还有她善良懂事的品性。 要是五哥把那个丫头带去母亲、哥哥们面前,把所有的事情公诸于众的话…… 他们都会觉得她是装的善良吗还会把她当成亲女儿、亲妹妹宠吗 一想到这里,沈瑶瑶双腿就止不住地发软,她不能赌、也不敢赌,因为一旦赌输了,她现在拥有的一切就会化为虚无。 沈瑶瑶停下脚步,不再追沈于飞,她跑回院子里,拉上赵嬷嬷的手,“嬷嬷,你说过什么都愿意为我做,可是真的吗” “为小姐死,老奴都心甘情愿。”赵嬷嬷回握住女孩的手,语气郑重而认真。 得到肯定的回答,沈瑶瑶如释重负地勾了勾唇角,纯然的眼底,闪过一丝毒蛇的恶意。 片刻后。 “来人呐,小姐想不开了!” “快去请府医。” “你们几个,快把夫人和公子们叫来!” 院子里的下人们,一边手忙脚乱地将沈瑶瑶从白绫上救下来,一边四散开来去请府医和林兰淑他们,所有人乱成了一锅粥。 泡着药浴的墨司宴,敏锐察觉到窗户那边的异动,瞥见某个做贼似的脑袋,他朝着一旁侍候的药童道。 “我渴了,想喝热茶。” “殿下稍等。”药童福身退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看着鬼鬼祟祟进来的女孩,墨司宴扬了扬散漫的眉尾,“躲在窗户外边偷看我泡澡,还说自己不是小色鬼” 深褐色的水面,浮着男人健壮的上半身,被热气喷薄出来的水珠,顺着性感的喉结慢慢下滑,经过胸前,最后没入水中。 分明的锁骨中,还盛着两汪水。 看着莫名有些涩。 顾棠被他这么一说,顿时有些口干舌燥的,她慌忙侧过身子,赶紧串口供,“墨司宴,要是白神医问起你……” “啊!” 伴随着巨大的拉力和哗啦的水声,被拉到浴桶前的顾棠,察觉到墨司宴欲从水中起来的动作,吓得她提前捂住了眼睛。 “墨司宴,你想干嘛!” 第五十八章 睁眼 视线被手遮挡住,耳边只有从水中起身的哗啦声,在偌大的空间中回荡,像鼓槌似的,一下一下敲击着人的心脏。 “遮着眼睛干嘛” 阵阵湿热的水汽将女孩裹挟住,明显是从刚出浴的男人身上飘来的。 顾棠手指微微蜷缩,耳朵不争气地红了,她低低道:“我,我还不想瞎……” 身子还不停地往外挣扎,像是沾上了什么脏东西一般抵触,若不是手肘被人钳制住,怕是早就溜个没影了。 白皙莹润的耳廓,此时漾着一层淡淡的薄粉,宛若秾艳的胭脂,误撒在玉肌上,顷刻便能夺走人的视线。 墨司宴唇边的笑意更盛了,他将身子仰地老远的女孩带至身前,低哑的嗓音染上些许似笑非笑的气息。 “我光明正大让你看,你非把眼睛捂着,看来,棠棠还是更喜欢偷看,那样会更刺激一点,对吗” 再次拉进的距离,让顾棠都能闻到他身上阵阵苦涩的药香,“我是有正事来找你说的,谁偷看你了” 话音刚落,捂着脸的手指被强硬的力道扯开,顾棠心尖一颤,很快,遮住视线的最后一道防线就被轻易攻破了。 她只能将眼睛死死闭着。 这狗男人总不能把她眼皮掰开吧 “睁眼。” 顾棠继续装死。 忽然,有什么温软的东西贴在了眼皮上,不过仅仅只有一个呼吸的时间,很短。 磁哑的声音,再次从头顶响起。 “棠棠,你再不睁眼,我就只能拉你进来一起泡澡了,想必那沏茶的药童,应该在回来的路上了。” 像是为了印证他话中的真实性,捏住她的胳膊的大手加深了几分力气,不断把她往浴桶前带,似乎真的想要把她拉进去。 顾棠吓得立马就睁开了眼睛,脑袋上仰,视线紧紧看着男人的脸,一点也不敢往下移动,生怕看见什么令人面红耳赤的东西。 男人平日高高束好的头发,此时散乱开来,或是缠着修长的脖颈,又或是湿乎乎地贴在胸前,像极了吸人精气的妖怪。 透着一股邪肆的俊感。 顾棠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一动不敢动的眼眸写满了慌乱,“既,既然药童快回来了,那我还是先走了,你好好泡澡吧。” 说着,仰着脑袋就要走。 然而胳膊上的钳制如铁一般,她刚后退两步,便又被拉了回来。 男人粗粝的掌心贴上顾棠柔软的后颈,有一下没一下摩挲着,像是在逗猫一样。 “仰着脑袋不累吗” 对上他喑哑的黑眸,顾棠违心否认,“不累,我习惯这样看你了。” “是吗” 伴随着戏谑的两个字,潜伏在女孩后颈上的大手,猛然上移,将那颗高高仰起的脑袋强行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