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天下是仙幕》 楔子 罪孽之子 是什么时候开始流离失所的呢? 易邪已经忘了,大概是三年前那一场九华山上的内乱,又或者是在此之前宗门里永不休止的尔虞我诈。实际上,从九华与九幽那场撕裂天地的战乱开始,他就已经没有了家。 腥风吹过天边,一抹鱼肚白渐渐浮现。 日出了,象征着生命与和平的明丽阳光普照在世间,金色的光华撕开天地,甚是动人。但对于某些人来说并没有坚持到这一刻。 硕大的宗门一片死寂,只有一个人缓缓的从宗门行出。 一双寒眸中,杀气不做收敛,带着还没有散尽的疯狂,几分享受的望着火红的日出。 易邪看着壮丽的山河日出之景,双手大展,尽情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内心却再也没有当初的波澜。 是的,他累了。 修仙,修仙。使人闻之慨然。为了所谓的强大,为了所谓的永生,这个世间里处处明争暗斗,这个漩涡真的很大,就像深渊一样,哪怕沾了一星半点,永远也别想逃离出去。 罪孽之子,叛徒之后。 多么强大的枷锁,就扣在了他的头上。哪怕他当初只有十岁,哪怕他当初的修为在宗门里只属下层,他都得承受。 恨吗? 恨当初自己的老爹拎着他娘逃跑,却把他留在水深火热的地方? 痛吗? 痛自己为什么在漩涡里不做任何挣扎? 或许都有吧。在这个世界里,能活一天就是莫大的荣幸。 他活了过来,那么他就是对的。 “我曾经喜欢拂晓,因为那是黑夜与黎明的交际。总会看到希望,也总会憧憬未来。” “那现在呢?啧啧啧,这一宗门的人可都未曾见到今日如此美丽的一刻。” 不知什么时候,破碎的宗门旁站着一位白衣男子,语气中带着浓浓的讽刺。 “那不是我应该考虑的,会让我失去兴致。”易邪没有丝毫惊讶,他早已经发现了这位不速之客。手中一震,巨大的宗门轰然崩塌,尘土飞扬。 “他们不配,只能让我意犹未尽。” “是吗,小畜生?那你对于我又怎么看?” 滚滚尘烟里白衣男子泰然自若地从里面走了出来,他任由灰尘落满光鲜亮丽的衣襟,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易邪身上,看样子很期待易邪接下来的话。 从白衣男子的眼神中可以看出,这种期待是想看到易邪崩溃,或者求饶。 然而并没有,易邪注视白衣男子良久,认真道:“如果本公子能早生二十年,你就会躺在这里守着日出日落,活的安静。” 白衣男子先是错愕,随后大声狂笑,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眸中却没有一丝笑意,是疯狂是怒火。 人之将死其言也哀,他已经在脑海里浮现出易邪怕死求饶的时刻。可是幻想就是幻想,事实也非他所愿。 易邪风轻云淡的样子,就像恬静夏夜里的清风。 是什么让小孽种如此不怕死,如此的放肆? 白衣男子咬牙切齿地看着易邪,就像在看另一个人。一个白衣男子永远忘不了,永远痛恨的那个人。他把这些年那个人欠他所有的债务都压在了易邪头上。多年的积蓄化作怒火,在这一刻冲出胸膛,他鄙夷不屑的盯着少年: “你这小畜生,即便你早生一百年,本宗也能杀了你,以绝后患!” 少年对于白衣男子恶狠狠的表情嗤之以鼻,谁不是吓大的。 手中一转,一壶浊酒出现在他的手中。手上一用力,壶塞不偏不倚的射向男子的面门。 男子看着飞过来的壶塞,脸上轻视之色更为加重。将死之徒不拼命的想办法逃走,还有心情用这些小伎俩。 虽然很嫌弃,但还是顺手接了下来。一瞥正在畅饮的少年,却发现壶塞上有一行小字。 字迹潦草,成两排,竖着写道:清灵之猪狗,外门之宗宦。 易邪确实做了。做的很大胆。不仅超出了白衣男子的预料,还无形的在白衣男子脸上打了一巴掌。 “你!” 面对这等挑衅,男子顿时恼羞成怒。天下第一宗的外门宗主,居然就这样被轻视。他所有光辉的一切,居然被小孽种这样轻佻。 一手就将壶塞化为乌有,喷射怒火的双眼恶狠狠地刮着少年。如果说之前还有猫戏耗子的成分在里面,现在白衣男子只想杀了少年。不,不会那么容易让少年轻易死去,要永世的折磨少年,践踏他的人格! “将死之徒,也敢口出狂言!你的楚月灵死了,你的老鬼也死了,现在该轮到你了!” 易邪摊了摊手,趁白衣男子废话的这一段时间里,他已经喝光了所有的酒。 听到白衣男子的话,易邪的眸子动了动。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却也没有说。只是看向白衣男子的眼神里多了一丝不屑。 随手扔掉酒壶,胡乱的擦了擦嘴边的酒水。这是一个平凡的乡下人才能做出的行为,但是在易邪这里有着几分洒脱。 感受着白衣男子饿狼一样的目光,像是要把他撕成几段。他动了动身子,感觉体内的灵气已经恢复了几成,将剑从背后抽出。 此刻壶中酒已尽,心中有说不清的滋味。 问天命几许,不若浊酒把膛穿! 如此烈酒将他疲惫的心灵托起,好酒不能辜负。 此刻,唯有一战!唯有一战! 剑在阳光下泛着寒光,易邪的双目顿时凛冽起来,道:“你屁话真多,还很臭!” 白衣男子被这突来的剑光惊到,他的双眼居然有些刺痛,这剑光居然伤到了他! 没想到这才过了短短两年,这小孽种居然能有如此修为,已经隐隐有超过白衣男子的架势了。 白衣男子深吸一口气,平复心中的杂乱思绪,虽然他不想承认易邪的强大,但事实就是如此。 这小孽种绝不能留,否则后患无穷! 白衣男子手中一转,一杆银色的丈八长枪握在手中。 “本宗头一回拿出这等威势,今日你必死无疑!” “老匹夫!你还敢放屁!” “小孽种!拿命来!” 本就是破碎的宗门,在二人的攻势下化为飞灰。 月华色的光点凝聚在易邪的周身。银龙盘旋三转,将易邪包裹在里面,而后银光炸开,在易邪背后化作一条披风,披风无风而舞,尽显狂态。 两道威力巨大的光芒冲击在一起,迸发出炙热的火光,仿若人间的太阳! 第一章 神秘的黑袍人 修仙是这个世界令人狂热的主题。有道是一百零八星穴位,七十二转是修仙。 也就是说先要打开身体上一百零八道穴位,而后引导这一百零八穴位冲击丹田,达至七十二转才算得上进入修仙的道路。 大多数人往往都失败在星穴位上。每打通一道穴位,就会有相应的痛苦。穴位开的越多,痛苦也就越大,只有意志极为坚定的人才能坚持下去。随后而来的七十二转更是残酷,伐毛洗髓之痛也是苦不堪言。 所以真正能修仙的人,大多不在于天赋如何,而是看他的意志和运气。 相比于修仙,修真便没有那么大的痛苦,更受大多数人的欢迎。修真并没有修仙那样残酷的修炼方法。以功法为基础,吸纳日月之精华,将日月精华在体内转动八十一转,才能为己所用。 久而久之,世界上分成了两大流派,一是修仙,二是修真。有人说修仙是逆天逆己而行,修真才是顺应天地万物所应有的变法。还有人说,修真也不见得是顺天而行,反倒是修仙才是,理由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修仙开的灵根唤为清灵根,而修真开的灵根叫做浊灵根。没办法,同等级的灵根,修仙者一个能打五个。 如此修仙者认为自己清而高雅,自称为九华。修真者不干了,这是什么意思?贬低修真者为浊灵也就算了,还蹬鼻子上脸了?索性修真者就浊而洒脱自为九幽。 虽然有分化,但无论是修仙还是修真,万众宗旨就是强大,长寿。所以在这条道路上,二者免不了摩擦,甚至是……战争。 “呼……呼……” 是急促的喘息声。一道道身影飞速的穿梭在森林中,脚步声杂乱,像是在逃窜。 终于,在临近瀑布边缘时,为首的男子骤然停了下来,随即其后的五六个人也相继来到男子的身边。 男子一身劲装上,大大小小的伤痕数不胜数,披肩的黑发在这时更显狼狈。 他先是小心的打探四周,确保没有危险后,才向身后看去。身后这五六个人更是不堪,一个个灰头土脸的,气息浮荡。 男子后怕地看向身后幽深的树林,树林很是安静,但对于男子来说,这种安静也足够让他提心吊胆了。 “没有追过来。”良久后,男子这一句话几乎泄了他全身的力劲,紧绷的身体瘫坐在地上。 众人更是如此,如释负重的全身瘫软,这时才发现居然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男子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只感觉喉咙冒烟,话没说出口,倒是咳嗽不停。 好在这时,人群中个子最小的,离男子最近的人看出来了。拖着身体解开水壶的带子,把水壶递给了男子。 男子抢过眼前的水壶疯狂畅饮,就好像几天没有喝水一样。众人看了也不禁感觉口渴难耐,一个个看着男子直咽唾沫。 男子回过神来,就看到一个个可怜巴巴看着他的众人。当即火气就上来了,吼道:“看什么看?旁边就是瀑布!瀑布!都是水!” 众人一听面色发苦,显然是平时就受尽了男子的火气。哪敢说什么,一个个撒丫子就向瀑布奔去了。 “我真是……”看到一个个飞奔的众人,男子右手握拳,狠狠地捶在地面。所有人都指望他,他固然高兴。但是现在就不一样了,现在男子看向众人的眼神就是在看累赘,带的一群傻子。 “天南哥,你……你别生气……” 原来那个小个子并没有像众人一样离开,而是静静地守在男子身边。看到男子发怒,轻声地劝阻道。 男子一听到这个声音,紧锁的眉毛舒展,十分怒气就消散了七分。 这些日子,他们一直不停地奔波,男子已经看烦了哀声载道的众人。反倒是小个子一直陪在男子身边,只是静静地听从他的话,在有些时候也能说出一些点子帮助众人。若是没有小个子,这一队人根本不能逃离那个地方。 一想到这男子心中一软,感觉对身后的小个子很是亏欠,转头想安慰几句。哪曾想,不转头还好,一转头他就面色紫黑。 只见这个小个子面容黝黑辨不清是男是女,头发眉毛黏在一起,一双大眼睛显得渗人,伤势虽然不多,但男子越看越觉得像马猴。 活生生娇小可爱的女子居然成了这幅样子,男子实在不能接受。 没有准备,加上这些天日月奔波的他,被吓得心里一塞,双眼一黑,差点昏过去。 这也不全怪男子,想象身边秀色可餐,痴爱着的人,突然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变得狰狞恐怖,任是谁也接受不的。 一想到女子毁容了,男子意识开始模糊,捂着头摇摇晃晃。 小个子女子连忙上前搀扶。面上的伤口不允许女子作何表情。但心系男子的她,还是忍着疼痛,大眼睛里尽是担忧。 “天南哥,你怎么了,天南哥!” 要知道,就算面对劲敌时,她也没见过男子这样的神情。 “没事……” 眼看男子气息变得虚弱,但女子也想不通为什么会这样,心乱如麻。 饱饮清水的众人陆续回来了。也都看到了气息奄奄的男子,纷纷担心起来。 “都回来了吗……” 众人围绕男子身边等待的时候,一直低着头的男子抬起了头。 看到男子的面目,吓了众人一跳。男子目光里尽是仇恨,凌厉的双眼无论是谁与之接触都是浑身颤栗。 “回……来了。” 不知是谁,弱弱的回道。 “我们抓紧时间走,一定要赶在明天冲出这片地方。” 男子在女子的扶持下颤巍巍地站起了身,面向树林,深深地看了一眼树林深处,额头两侧青筋暴起,蓦地一声怒吼惊得林鸟乱飞。 “老东西,我月天南与你势不两立!” 众人看着暴怒的男子,将头一缩,不敢多言,加快步伐前进。 这一声长啸在森林里回荡了三次,才渐渐平息。一队人不再做任何停留,相互搀扶着,匆忙的向远处走去。 哪知道,刚动脚步的人,齐齐一顿,就像木偶一样立在原地,有些人更是冒出冷汗。 他们清晰的听到,男子咆哮声音消失的时候,又一道声音响在了众人的耳边。 “呦呵,足下好兴致啊。” 这道声音是从身后,也就是树林的那个方向传来的。 第一时间众人皆认为是追敌来了,神经顿时紧绷了起来。有些人颤抖着的手已经摸在了腰间的刀柄,准备打恶战了。 先反应过来的是男子,令他感到疑惑的是,与他们噩梦一样的敌人的声音不一样。声音里带着几分懒散,更重要的是年轻。 果然。他一回头,就见到一个黑袍人停靠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巨石上。这个巨石就在树林出口的左边,也是离他们最近的石头。 什么时候来的? 看到这个黑袍人,男子就像见了鬼一样。他记得众人去瀑布那里喝水时,他曾时不时的看向树林以防追敌赶来,记得那个石头上还没有人。 而众人回来的时候正对着树林,不可能看不出那里有人。唯一可能的就是,他怒吼后转身的那一个瞬间,黑袍人才来到了这里! 还不是从树林里来的,如果黑袍人藏在树林里,出来就会有响动的。奈何男子怎么也想不出,反倒是越想冷汗就越多! 最后他得出一个结论,能够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的身后,这个人有着令人咂舌的身法,这要比他们的追敌还要可怕! 就在男子脑子转动的时候,其他人也反应过来了。目光都被黑袍人吸引了过去。听到是一个年轻的声音,其他人提着的心又松了下去。 只有小个子女子看出了男子的异状,担心的她刚要发问,就听到身旁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喝道:“哪来的黄毛小子!敢吓你爷!” 在九华这,年龄低的修为也就低,这是普遍公认的道理。 壮汉本来就心中有火,想到往日他一手都能拎起的青年,吓得他腿都软了,自然是发火了。除开男子和小个子女子外,其他人也是一副发怒的样子,还有几个人冲壮汉打眼神以示赞同。 想想这些天被撵得跟个兔子一样逃窜,众人就火大,看到黑袍人,一个个双眼发光,摩拳擦掌地想要发泄。 “哎呦!” 然而,还没等黑袍人说什么,壮汉就是一个跟头摔在了地上。众人惊愕,回头一看原来是男子踢的。 接下来更让众人吃惊。只见男子裂开嘴角,压低语气,和气的看向青年,道:“敢问少侠何人?” 壮汉下意识想爬起来,结果屁股上又挨了一脚。 得了,起不来就老实趴着吧。感受到背后如实质一般燃烧着的两点怒火目光,壮汉浑身打了个激灵,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索性装死。 “恩?”黑袍人看着好笑,回道:“本公子是谁,你们还不清楚吗?你们要大难临头了。” 清楚?清楚个屁! 男子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 一听到大难临头,众人面色都是不好看了起来。 “大难临头?我们能有什么祸啊?是吧?” 男子打着哈哈,又踹了一脚装死的壮汉,眼神在众人间游走,众人一接触那眼神立刻领会,一个个也跟着打着哈哈。 “你还装傻?你认为没有本公子,就凭你们几个,可以从那个老妖怪手里逃出来吗?” 黑袍人语气轻轻,但是说出来的话语却重重地砸在众人的心头。 看着此时无声的众人,黑袍人灵光一现,道:“本公子可以与你们做个交易。” “交易?”男子皱眉。 “没错,交易。不会让你们吃亏的。”黑袍人袍里动了动,看样子是颔首。 就在这时,树林里突然打乱,寒冷的气息扑面而来。众人感觉到这样的气息皆是面色苍白,装死的壮汉也瑟瑟发抖了。 “看来你们的时间不多了。”黑袍人好心的提醒着,带着戏谑。 既然如此,只能这样了。 男子想了想,道:“好,我答应你!” 又问了一句,:“不知少侠名讳?” “九华执法者,竹云阁,楚月灵。” 声音很轻,瞬间就被树林里的震乱吹散了,男子并没有听到黑袍人的名字,但一听到九华执法者,竹云阁,心如雷震。 第二章 清火幻灵 一个老头儿,没错,就是一个老头儿。一瘸一拐地走在树林里。 这老头一身破衣服披在瘦小的身子上,露出圆鼓鼓的肚皮,破衣服堪堪挡住几处重要的地方。秃头上有着几缕枯发,有几根油腻的头发和眉毛缠在一起,昏黄的老眼下面是鹰勾鼻子,络腮胡子里面,只能看到几颗黑黄的牙齿。 他粗短黝黑的手指扣着鼻孔,褶皱的脸上是得意的表情,口中还哼着小曲,一瘸一拐的,像一个猴子走在树林里。 虽然中途出现一些波折,想不到那几个小东西也是有些东西,居然在他的手下跑了这么久。 不过也无妨,那几个小东西已经中了他的冰痕印,无论他们跑到哪里,老头都能找到他们。 想到这,老头嘿嘿一笑。 突然,他眉毛一抬,停了下来。慢慢地将手指从鼻孔里拿出来,鹰勾鼻子轻轻的嗅了嗅。老眼发出欣喜的精光。 他闻到那些小东西了,离他不远,就在树林之外。 就要得到那件东西,他欣喜若狂。胡乱的在衣服上抹了抹手指,加快速度,跑了起来。 此刻,他只有一个念头,冲出去! 别看这是一个老头,跑起来是非常快的。与其说是跑,不如说是冲撞。 那一副枯朽的身体,带着惊人的速度,挡在他前面的,无论是石头还是倒下的树干,都在他的冲击下碎开! 不多时,他冲出了树林。双脚一停,在地面上拉出两道数米的深沟。 老头将腿从地里抽出来,脱下鞋子,急忙掸了掸破碎鞋子上的土。往前一看,狂喜的面容竟是一僵。 他的面前,距离他十多米的地方。停着的不是他熟悉的那几个年轻的面孔,而是一个陌生的黑袍人。 正当老头错愕时,那个黑袍人好像已经感觉出老头会露出这样的表情一样。他先开口了。 “哎呀呀,快看看!这是谁!破乞丐?!” 黑袍人说着还不够,双手鼓掌,口中直道:“精彩!表演的到位!” “表演?!到位?!” 眉毛皱纹拧在一起,就像枯烂的树藤。他不明白黑袍人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表演什么了? “对,表演!想不到吗?” 黑袍人看着老头不解的老脸,绕着话语道:“本公子也想不到!今天,你给本公子表演了什么叫做半身入土!敬佩!敬佩!” 黑袍人手舞足蹈,看得老头一愣一愣的。 老头严重怀疑这个黑袍人是个疯子,但是不可否认的是,黑袍人的话成功的触怒了老头。 若是在往常,以他的脾气来说,这黑袍人一定会很惨。只是老头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疯子!你看到有人从这里经过了吗?说出来,老头子我不计较你刚才的话!” 老头没想给黑袍人好气,脸上是一副不耐烦的表情。 “人?有……”黑袍人话出一顿,又摇了摇头,小心翼翼地道:“有……吗?” “你问老头子我?是我问你!有还是没有?”看着神经兮兮的黑袍人,老头脸一黑,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黑袍人语塞,伸出手来拖着下巴,居然当着老头面思考起来。 “本公子想想,没有一个人,但是……” “但是什么?!” 老头和黑袍人隔着五六米的距离,突然就出现在了黑袍人身前,急切的问道。 对于突然来到面前的老头,黑袍人下意识退了一步,抬起右手轻轻拨开老头伸过来的手,语速也快了起来。 “没有一个人!但是有半个人!” “没有一个人!有半个人?!” 不知什么时候,老头枯瘦的手已经掐在了黑袍人的脖子上,一双老眼射出寒光。恶狠狠地看着黑袍人,:“你耍老头子我?” “没有没有!”由于老头的手卡着他的脖子,他不能摇头。所以他举起两个手掌不停的摇,嘴上也没落下。 黑袍人一双手胡乱的拍打老头的手,但是老头依旧没有松开,反而越握越紧。 黑袍人指了指黑袍里嘴的地方,连忙道:“本公子说,放手!” 老头恶狠狠地看了一眼,手上又是一紧,才放下了黑袍人。 黑袍人瘫坐在地上,先是嫌弃的在地上胡乱的抹手,而后才捂着脖子,大口大口的喘息。 身子刚软下来,就感觉到头上冰冷的目光。他边扭着脖子,边说道:“就是你喽。” 老头子一听就要发怒,没想到黑袍人没给他发怒的机会,继续自顾自的说着。 “本公子就看到一个人,就是你这个乞丐喽,不过你刚才半身入土,所以你只算半个人。” “你!” 别说,这老头虽老,脾气还是很大的。意识到黑袍人是在耍他,手上冰霜飞舞,一道冰刺出现在他的手上,直接就刺向黑袍人头部,那架势是想杀了黑袍人。 但是,攻击距离不到黑袍人天灵盖一寸的时候停了下来。原因无他,黑袍人说的话,吸引了他。 “找东西吧?” “你说什么?”老头拎起黑袍人,质问道。 “说你半身入土你不信,耳朵聋了?找东西吧!”黑袍人戏谑道。 老头仿佛看见黑袍人的黑袍后是一副欠揍的得意。气的他差点没背过气去。 黑袍人知道他是在找东西,利用这一点,老头却不能杀他。 这才多大一会,被当猴子耍了三次! 怒啊!不能杀,又不说,那只有让黑袍人缺点东西了。 “别这么看我,本公子对你不感兴趣。”黑袍人看着老头一副要把他吃了的模样,意识到老头接下来想要让他少点东西,当即向老头身后摆摆手道:“傻老头!你要找的人,就在你后面。” 老头动作先是一僵,并没有回头,鹰勾鼻子动了动后,就立马扔下了黑袍人。 老头一转身,果然都是久违的,刻在他脑海里的面孔。 他仿佛忘了黑袍人之前对他的无礼,老眼直勾勾的盯着这群人,露出了难看的笑容。 这群人看到这样的笑容,脸色变得更加难看,身体不自觉得往后靠。但眼神却是恶狠狠的看着老头的方向。 他们看到黑袍人与老头纠缠起来的时候,似乎老头没有发现他们。所以他们第一个念头,也就是众人都赞同的想法,逃跑! 他们深深地清楚老头究竟有多么强大,也知道黑袍人也是不俗。所以在这样难得的机会下,哪怕是和黑袍人有什么承诺,他们都不管了。 哪曾想,已经研究好逃跑路线的他们,距离逃出魔掌就差一步的时候,黑袍人的一句话直接又将他们拉回了地狱。所以他们才会有那样的眼神。 但是老头不知道,看到这群人的眼神时,还以为是对他的,老头大笑着。 “哈哈哈,孩子们,终于找到你们了!不要怕,把东西交出来吧!” 眼看着越来越近的老头,这一群人只一步一步的往后退。其中胆子小的不停的碎道不要过来。 为首的男子想到了和黑袍人的承诺,但是从他后退的样子来看,显然是犹豫了。 就在场面僵住的那一刻,老头身后传来了一道声音。所有人的心都是一抖。 “喂!老乞丐!” 场面又开始凝固起来。众人都没有看清,黑袍人是怎么来到老头的身后。 要知道老头已经走了十几米的距离,谁曾想黑袍人居然能无声无息的来到老头身后了! 老头更是震惊,以他的修为,这么近的距离,他不可能感受不到的。 不过他也没有其他的思考时间了。短时间里,他感觉右手传来疼痛,像是被钢铁禁锢。他下意识的回头,就看到一个拳头在眼中不断放大,脸上一痛。 之后就是,老头的惨叫声,众人的惊呼声,和一声黑袍人发出的:“起飞!” 老头被这一拳打的离地三米,在空中不停翻转,飞向那群人的正面。 众人看着飞过来的老头,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脑子里有太多的念头横生。 他们提着脖子看向黑袍人的拳头。就是这个拳头,把他们眼里无敌的老头一拳击飞。 太恐怖了,黑袍人是什么修为? 而下一个念头,更让众人害怕。 老头向着他们飞过来了!这不是狼入羊群吗?! 一时间众人炸窝了。男子当先反应过来了,想要扯开腿就跑,却发现没有力气移动。 感受到左边轻轻地呼吸声,他艰难的回头一看,那个黑袍人又出现在他的身后了。男子看着搭在他左肩上的手,震惊的无以复加。 只见黑袍人轻轻地拍了拍男子的肩膀,提示道:“别忘了约定!” 约定?! 男子尴尬的僵笑。看着就要飞过来的老头,心里骂了这个疯子一万遍。如果不是黑袍人刚才暴露他们,他们早跑了,如果不是黑袍人把人打过来,他们也不至于这般凌乱。 真是个疯子! 这些只发生在一瞬间,老头距离他们也不过十米。这么一会儿功夫,老头就要贴到他们的脸上了。 看到黑袍人如今做的让他频频吃惊的事情,男子也只能选择相信黑袍人了。 他一声大喝:“列阵!” 这一声大喝惊醒了众人。哪知道吓掉魂的众人,只管乱跑,哪还顾得男子的话语。甚至有两个人一声大叫,撞在了一起,疼的在地上捂着鼻子哭。 “唉……”又出现在不远巨石上的黑袍人看到再度混乱的一幕,中食指点着黑袍里的额头,他头疼。 “轰!” 黑袍人的力度还是很大的。众人的混乱很巧合的躲过了飞来的老头。所以老头像炮弹一样砸进了树林里,激起一片灰尘。 这时候众人已经反应过来了。趁这个机会,男子又大喝了一声。虽然有些人胆怯怀疑,但是接触到男子的目光时,无奈的他们也加入了列阵的队伍。 树林里传来老头的痛呼,之后稀里哗啦的什么声音都有。 老头拔出了镶在树木里的头。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慢慢恢复意识的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逃! 能逃多远,逃多远。狗屁的东西,没有命花。 想法一定,腿脚比想法还要利索。 但是就在他跑起来的时候,却发现周围的空气炙热了起来。感受到熟悉且陌生的火热气息,他居然浑身打了一个哆嗦。 好像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他的身后出现一样。 “清,火,幻,灵!” 树林外传来那群人的声音。短短几个字,他却浑身颤抖。 那群人的声音本来是他不屑一顾的,但是这个时候,就好像恶魔的呼唤。 他甚至能闻到背后的焦臭味,他疯狂的往前爬,想要逃脱,同时口中大喊:“不,不要,求求你放了我!” 倚在巨石上的黑袍人,听到了这一树林里近乎疯狂的求饶,他右手把玩一个石子。 “那是不可能的。本公子说了,你半身入土。” 第三章 竹云阁 九华仙境,是清灵人的聚集之地,所谓的大本营。这里山青水秀,有瀑布大河,而且这里四季常青。 美丽醉人的景色,在这片荡动不安的土地上,是最为难得的。这还要归功于九华仙境的执法者。 执法者,顾名思义,是邪门歪道的克星。它的前身是九华第一大宗门清灵宗的分门。虽是分门,却指掌着九华大部分的强者,所以才有如此强大的威慑力。 所以,当黑袍人,道出了执法者的名讳时,那一群人才会有那么大的动容。 再看黑袍人和老头,此时的他们并没有在树林瀑布旁,而是到了一处云雾缭绕的神秘之地。 四周是茫茫大雾,大雾遮住了前方所有的景色,隐隐有清脆的鸟鸣声,从深处传来。 二人的脚下,是透着岁月苍凉的石阶古道,古道向里面延伸而去,没有多远就消失在大雾里,给人一种一探究竟的神秘感觉。 黑袍人大张手臂,突然向着前方大喝一声,深深地呼吸了一口久违的新鲜空气,拽着身后被捆绑的老头就向前走去。 可是,黑袍人却感觉像拉着一块巨石一样,他不由得回头一看。 这身后的老头可没黑袍人那种轻松的感觉,感觉到周围渐渐熟悉,他拼了命的扯着两条短腿,向后靠去,显然是极其不想被带进里面去。 “恩?”黑袍人黑袍里的眉毛一挑,却也没有太大的惊讶,显然是对于老头这样的行为已经习以为常了。 黑袍人再用力的拉了几下,却发现仍是拉不动,他拔出背后的长剑,将剑搭在老头的腿上,懒散道:“干什么?又是这幅样子,扯着腿就能行了?你再扯腿本公子这回就打断你的腿,消停点!” 这招是没有用的。老头感觉腿上突然多了一块冰凉,显然是长剑贴在了他的腿上。这老头却没有理会,只是向着黑袍人呵呵傻笑,双腿还依旧是绷得紧紧。 黑袍人无奈,做出了两根手指轻点额头的样子。突然在老头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一拳打在了老头的脸上。 “啊!” 传来一声急促的惨叫,老头就昏了过去。连带着被打掉的两颗大牙,老头“噗通”一声,身子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黑袍人嫌弃的甩了甩手,继续拖着老头向前走。 也不知过了多久,耳边的鸟鸣声多了起来,而且也更加清晰。大雾也开始慢慢变淡,最后全部消失,露出了里面的风景。 是一片一望无际的竹林,其上正有黄鹂鸟在上面蹦跳,不时的从黄嫩的小嘴里,发出清脆的声音。 黑袍人看也没看这些活蹦乱跳的小东西,而是转身向左边的空大的石台上走去。 那个石台整体是方形的,长宽相同,有十几米,高三米。显然是一处演武场,不过从它的上面荒凉的一片来说,这是一处被遗弃的地方。 与平时不同的是,无人问津的演武场上面,多了一道妙曼的人儿。 虽然离得太远,看不清人儿的面孔。但却能看出人儿大体的样子。 人儿身着一身月华色的衣裙,坐在演武场的一角,拄着下巴,不时的向前方看去,好像前方那里有人会随时出来,披肩的墨发被偶尔抚来的微风轻轻托起边角。一半藏在衣裙里的小腿,正轻轻的荡着,荡出此时它主人的心情,她在等一个人。 黑袍人出现的方向是女子的侧面,所以女子看不到黑袍人,而黑袍人却能看的见女子。见到女子此时的样子,黑袍人轻轻放下牵着老头的绳子,刻意的放慢脚步,向女子靠去。 随着时间的流逝,黑袍人与女子的距离越来越近,女子却也没有发现他。大概有十米的距离时,易邪突然消失,就见他已经坐在了女子的身旁。 “在等什么?”鼻尖传来女子淡淡的清香,黑袍人忍不住问了一句。 “啊!” 这突兀的一声属实让女子吓了一大跳,直接就从三米多高的演武场落下地面。眼看着女子的身子就要拍在地上,耳边仿佛已经传来女子的痛呼声。 女子动了,不可思议的将横着的身体,在空中扭动。在离地面不足一米时,女子的玉掌轻轻的一拍地面,整个人却好像受到了极大的反冲力,使得女子的身体在空中翻转一周半,而后单脚一点地面,像个仙女一样,又飞到了黑袍人的身旁。 “哼!”女子对着黑袍人,愤愤的发出一声娇哼,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里带着幽怨与惊喜的光芒。显然,对于黑袍人这一吓,女子很是生气。 黑袍人用手探进黑袍里,弄了弄鼻子。眼前不说话的女子的小表情让他很是喜欢。 “人,本公子给你带来了。还有你的东西。”黑袍人只沉醉了片刻后,一手指着不远处昏过去的老头,一手将一块令牌拿出,遥递向女子。 令牌正是执法者的身份象征,整体由黑色的木头制成,上面刻着三个大字:楚月灵。 女子依旧没有说话,看到不远处的老头,她眼里的不满消了几分,随手接过了令牌,熟练的挂在腰间,物归原主后,她还是一动不动的冷冷地看着黑袍人。 黑袍人打着哈哈,尴尬的笑了笑。知道惹着这位姑奶奶了,心里一阵后悔。双手向两边一摊。“本公子这不是想,给你个惊喜吗?” “这不是惊喜,是惊吓。”女子终于开口了,语气中带着一丝娇怒,声音居然比林间黄鹂鸟的鸣叫还要清脆。 黑袍人不舍的看着女子腰间的令牌,被女子的话语惊醒的他,挠了挠后脑勺。“那个,人呢,本公子给你带过来了,而且这回他跑不了了,所以你放心,本公子就先走了哈!” 心里告诉他此地不宜久留,他留下了嘱咐,便要起身。 “你等等!”背后传来女子的声音。 黑袍人身子一僵,慢慢地转过去。只见女子塞给了黑袍人一样东西,是一个酒壶,入手沉甸甸的感觉,告诉黑袍人这是一壶满酒。 这是他与她之间的约定。他帮她抓到一个人,她就给他一壶好酒。因为刚才黑袍人的恶趣味,使得女子发怒,黑袍人差一点就忘了这事。 “那个……”黑袍人说话变得犹豫起来,有些不好意思。 “怎么了?”女子轻声问道,大眼睛里闪着得意。 哼!终于被我感化,要认错了吗。 就算你认错,我也不会原谅你的。 就在女子想入非非的时候,黑袍人的一句话,便将女子所想的一切全都打碎了。 “呃……本公子出门在外的,没有多少钱,所以……” “所以什么?”女子没听到想要听到的话,所以也没有什么好气。 “所以……”面对女子的质问,黑袍人更加难说出口了。 “所以,本公子借你的令牌,找了一家酒肆,拿了点酒!” 就在女子要爆发的时候,黑袍人说了出来。 拿执法者的令牌换酒? 这确实可以,因为执法者的信誉在九华里,还是很吃香的,别说是酒,就算是黄金也可以拿一些的。 但是他居然拿着可以换黄金的机会,去换酒? 而且他跟我说的只有这些小事?! 女子顿时感觉心里憋着一团怒火,恶狠狠地看着黑袍人,她笑了,水润的大眼睛笑起来非常迷人。“谢谢你。” 鬼才信这才是谢,黑袍人心里嘀咕。他虽然不知道女子为何会露出这样的表情,但是他从那明媚的笑容里感觉到一股寒冷,小心脏吓的一缩。 “不谢。”黑袍人尬笑一下,再一次转过身去。 “谢谢你帮我。”这一次女子的声音轻柔了许多,听得黑袍人心中一颤,但他也没有说什么,继续向她离去,只不过步子轻了许多。 眼看着黑袍人慢慢的走了出去,女子咬了咬嘴唇。好像有什么要说,却也没说。 她的心情很是复杂。每一次黑袍人都会超乎她的意料,做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从二人刚开始接触的时候,就是这样了。 她才是楚月灵,是九华的执法者,在一次意外中,才认识了这位黑袍人。 她清楚的记得三年前发生的事情。执法者要抓捕一位大害,需要他们这种低等的执法者去探索消息,所有人都沉默了,最后以抽签做决定,很不幸,她就是其中之一。 能被称之为大害,不仅说明做的恶事使得人神共愤,也说明这位大害的修为很是强大。所以不出楚月灵意料的是,她们最后被察觉出马脚,短短的一时间,死在大害手里的人就又多了三个。 血色盈满了她的眸子,她心如死灰,知道自己也会落得这般下场,昏死了过去。 而超乎她意料之外的是,当她醒来时居然,发现自己就在这个演武场上,并且没有受到一丝的伤害。身边正多了一个黑袍人,烤着架子上的兔子,期间这个黑袍人还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酒,好不滋润。 从此,黑袍人频频出现在她的身边,帮她化解所有的难事。 渐渐的,他们已经认识三年了,他们成为了朋友,也曾聊过彼此的愿望。 只不过,黑袍人今日还是第一次吓她,让她的心乱的很。 忽然,楚月灵想到了什么,却发现没有黑袍人的踪影了,她急忙的向黑袍人离去的方向大喊:“喂!我过几日要去出任务,可以带着你吗?” 声音在竹林里回荡,却久久没有收到回复,楚月灵失望的垂下眸子,转身欲走。 “当然可以。”耳边再一次传来黑袍人的声音,女子差点咬碎了银牙。 第四章 易得正易不得邪 送回了楚月灵,回想到楚月灵最后的表情,黑袍人倍感精彩。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看向楚月灵的眼神就变了,喜欢看她的一举一动,有些时候甚至是在面对战斗时,他也会发呆。想着如何向楚月灵交差。 就像现在一样,他抱着沉甸甸的酒壶,一动不动的坐在一个竹子做得椅子上,发呆。 “最近是怎么了?”黑袍人晃了晃脑袋,却怎么也甩不掉脑海里残留的女子笑容。 索性,将注意力转移到窗外。 现在,距离二人分别,已经过了很长的时间,晌午的太阳落下,挂在天上的是一轮明月。 黑袍人所在的地方,是他的家。这个家,很简陋。屋里屋外的一切,都是由竹子构成的,风一吹,便吱呀呀的响了起来。 就在这时,黑袍人轻轻地掀开头上的黑袍的帽子,在明月的照射下,露出了他的面庞。 那是一张有些秀气的脸,大概有十七八岁的样子,一双上扬的柳叶眼。温柔的月光在眼里流转间长有些狡黠。最为醒目的是他额头上有一颗黑色的印记,印记型似柳叶,不过葵子大小,平添一分神秘感。 他叫做易邪,生活在属于九华执法者的聚集地,竹云阁的一角。 这个角落没有几个人知道,就算有人知道,对这个地方,又或者对易邪,都是不屑一顾。 原因无他,就因为他的身份。 他是个叛徒! 准确来说,他的父亲才是个叛徒,而他是罪孽的儿子,所以他也被挂上了这个头衔。 易邪,易邪。这个名字并非是他的父亲取的。而是他父亲的仇人起的,他父亲的仇人就是九华的每一个人。 很讽刺,不是吗? 那时的清灵宗并没有杀掉处于襁褓中的他,还给他取上一个名字,希望他改掉他父亲的邪性,但他看到更多的是,这个名字虽然打着美好的名号,却背负着赎罪的谴责。 他不仅仅是罪人之后,更为让他无力的还在后面。 等他长大到十岁,就是开灵根的时候了。就他开与不开之间,宗门里也因为这个开了一场郑重,盛大的会议。 有人说,不能让他开。理由是,他是罪孽之子,邪恶之后。他有着他父亲的秉性,这在他们眼里早已根深蒂固。 有人说,让他开。尽管他是罪孽的后人,但是给他一次机会。因为他们见识过他父亲的强大,所以他也会有非常大的潜力,去为宗门所用。 其实想一想就知道是哪方赢了。不然也不可能在他襁褓时,把他留下,杀一个婴儿是对宗门的蒙羞,这是其一,也是表面上的一个幌子。更多的是,要得到他的力量,这是其二,也是宗旨。 宗门决定,开一场万众瞩目的开灵根仪式,来彰显清灵宗强大的有潜力的少年。其实,这背后是为了展现出易邪的天赋,来折服众人,从而“洗脱”他的“罪名”。 开灵根大会开始了,一切进行的井井有序,期间一切顺利。没有得到认可的人,低头离去。得到认可的少年少女,在众人的瞩目下,高声狂呼,品尝着众人对他们的仰慕。这直到易邪,才发生了转变。 “什么?!这个是那个叛徒的儿子?!为什么要让他上去?!滚下来!” “滚下来!” “不能让他上去!” 易邪上去后,见证人道出他身份的那一刻,人群炸开了锅。 年仅十岁的易邪,看着疯狂的众人,小小的身子禁不住的颤抖。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眼神,那是仇恨,就像一个个深渊想要把他吞下去! 终于,在上方长老的压制下,众人又回归安静。那长老只是轻轻扫上一眼,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而所有的人也变回了之前兔子的模样。 这一幕落在小小的易邪眼里,十分震撼。同时内心深处传来一种属于他性子的呼唤! 变强!让嘲笑他的人闭嘴! 变强!让欺负他的人滚开! 变强!让轻视他的人付出代价! 没错,当易邪怀揣着这样的心情时,当他意识发生改观的这一刻,他变得不再胆小懦弱,他幼小的身躯也挺了起来,向证明他的走去! 接着,就是全场寂静!没错不同于长老威慑下的寂静,是真正的死寂。易邪清晰地听到自己愤怒的心,在怒吼。 “哈哈哈!天谴!这是天谴!” 人群中再次传来哄笑!而这一次,没人替他压下嘲笑。 就在见证人的操作下,易邪没有丝毫的反应。这就证明,他没有任何的天赋!也证明他没有一丝的价值! 最为渴望的事情,突然被无情夺取。易邪几近疯狂,承受不住的他,昏了过去。而众人看到这一幕,纷纷叫好,而且声音越来越大。 再次醒来时,他就被抛弃在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周围没有一个人,没有人告诉他之后发生了什么,没有人告诉他这是哪里。 十岁的他,一个人在这里生活着,自己动手追兔子,自己动手建房子,一切都是他自己在做,没有一个人…… 直到他十二岁的时候,那日他从梦中醒来,丹田处发出阵阵撕心裂肺的疼痛,折磨他一次又一次的昏死过去。 还好,这里没有一个人,他可以放声大叫。 再次醒来时,他发现自己已经在竹床上了,他睁开双眼,一道身心映入他的眼帘。 “你醒了吗,别乱动。” 轻轻的话语,加上没有一点杂质的眼神,就像太阳打进了他冰封的心底。 “你怎么哭了?”耳边再一次传来声音。 易邪一抹眼角,果然是一滴眼泪,看着这滴眼泪,易邪更是忍不住,眼泪大滴大滴的流了下来。 “男子汉,咱不哭,乖。” 良久后,女子擦去他的眼泪,说道:“我叫楚玉,是执法者,有我在你别哭,别哭,乖!” 眼前的中年女子,把他当成了儿子一般,去照顾,去呵护。 易邪头一次感觉到这种温暖,心里的悲痛,很多年压抑的情绪,瞬间清空。 稚嫩的嗓音,颤抖的说出来。“你好,我叫易邪。” 易邪还记得,他说出这话的时候,非常怕女子因为知道他的名字,而突然变脸,反手将他抛弃,甚至是折磨他。 然而,并没有。有的只是中年女子的开心的笑容。“易邪,易邪,这名字真好听。” 女子反复咀嚼他的名字,不仅没有任何的态度转变,反而是赞美。 就这样,易邪从此也过上了有温暖的日子。他在几乎崩溃的边缘里,得到了救赎,他有了母爱。 中年女子,都会定期的来照顾这个可怜的易邪,并给易邪带来吃的喝的。 易邪起初还是大为拘谨,生怕自己的一言一行会使得中年女子不高兴,从而抛弃他。但是中年女子反倒是越来越疼爱他这个捡来的“儿子”。所以易邪慢慢的放下拘束,到最后也耍着性子,而中年女子在他耍性子的时候,也还是一副开心的样子。 在易邪获得温暖的同时,他的身体也发生了变化。有些时候,哪怕是一些小动作,就会发生意想不到的事情。 中年女子也发现了,是易邪做的。她亲眼目睹到,易邪来到她的面前,冲着一块比他身子还要大的巨石挥去。她刚要上前阻止,却发现巨石瞬间炸裂。 是修为!强大的修为! 没错,易邪要展示的就是他的修为。原因无他,他因为他没有修为,而受到万众的唾弃。所以当他知道自己有修为的时候,他便急着向对他疼爱有加的人展示,他认为这样就会得到中年女子的认可。 中年女子被易邪的修为震惊到了,她回过神来确实高兴,却也没有易邪想象中的惊呼与敬仰,这让易邪倍感疑惑。 在以后的日子里,女子教会易邪如何去使用修为。而易邪没有让她失望,反而是一次又一次的让她震惊。易邪对于女子所教的心法,领会的非常之快,他只要一天的功夫,就能初步掌握。第二天就能运用自如。 趁这个机会,易邪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了。他来到中年女子的面前。“玉娘,我是易邪。” 他记得中年女子先是一愣,不知道易邪为什么要说出这样的话。随后她笑问着。“你是易邪,没错啊。怎么了?” “玉娘,我是清灵宗罪孽的儿子。”易邪沉默良久,才支支吾吾 的说出口。 易邪低下了头,他看不见中年女子的表情。他的心也在这一刻提了起来。 正因为罪孽之后,给他带来如今的一切。他怕,他怕当他说出这句话时,一直对他笑的“娘亲”会突然翻脸,然后再突然离去。但他眸子里多了底气,没错,就是底气,他抬起头,说道:“但是,玉娘!我现在有了修为,你会认可我的,对吗!” 这句话几乎是他咆哮着喊出去的,随后他紧闭双眼,静静地等待。 周围突然变得极为安静,就像他当初站在众人仰视的台子上,站在见证人的面前一样,而他所要等待的结果也是一样。 他想要的是,认可! 然而耳边只有淡淡的呼吸声。 他忍不住去睁眼看,当他看到眼前的一幕时,却震惊了。 女子的还是笑着,不过眼神深处一股淡淡的哀伤,身为孩子的易邪极为敏感的捕捉到了。 “是吗?那小易邪可真厉害!”女子大声夸赞道。 易邪砰动的心停滞,而后就感到脑子突然传来一阵压力,几乎将他弄昏过去,那是极为惊喜的表现。 他转身就跑,只不过跑的步伐很凌乱。终于有人认可他了,这是他最高兴的事情! 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中年女子也还来了几天,之后便没有了踪迹。易邪慌了,难道认可他的人只是敷衍他吗?难道就算他这样也要被抛弃吗? 就在他要疯狂的这段日子里,又来了一个人。那个人带来了一封信,使得易邪放下了警惕。 他“娘亲”的信! 读完后,易邪摇摇欲坠,几近崩溃! 女子死了!唯一认可他的人永远的离他而去了! 在任务中死去,本想着告诉他,是抛弃了他,但是没有。 来人是她的丈夫,他也要走,去复仇。 他们都走了,只留下一封信,和一个……他们的女儿。 楚月灵。 第五章 暗流涌动 九华有一小城,名曰月光城。这是一座靠海的岸边小城,也是九华里为数不多的混乱城郭。 这里鱼龙混杂,所以亡命之徒把月光城当成一处屏障,同样的那里也是一处交易见不得光的物品的场所。 世事难料,天意无常。近些日子,月光城里风云突变。在两个小世家经历了残酷的殊死争斗后,一则可以让任何凡玉境以下的修仙者疯狂的秘密暴露开来。 那就是百年难遇的唤灵珠的消息! 一百零八星穴位,七十二转是修仙。修仙何其之难,难如登天! 凡玉境的修为,除去绝世天才,哪怕是资质上好,也需要百年时光,那是临近大限的顿悟,所谓的破茧成蝶。但是有些人穷其一生,也只能饮恨归土。 哪怕是再大的风险,也抵挡不住红眼的人。所以,在无数人的疯狂下,哪怕是有些实力的两个小世家便成了众矢之的。 一夜之间,两个小世家突来横祸,纷纷被破。恶人屠杀满门,只为寻得唤灵珠的位置。而天意弄人,唤灵珠的消息也在这场混乱中,不胫而走…… 由于消息丢失,杀红眼的众人拉起来一场血腥的帷幕。有些豪绅自以为是可以谋取利益的天赐良机,第二天,这些豪绅的头颅就被挂在城墙前。 传言是这些豪绅聚在一起,打着知道消息的旗号,向众人收取钱财宝物。然而事迹败露,不仅仅送了小命,财产也被洗劫一空。 终于发现了事件的严重性,最后是月光城的城主下令平息。平息的方式惹人咋舌。 第二天,出现了六个年轻人。对不服从条例者皆斩不饶。那些人想群起攻之,哪曾想在这五个人的攻势下,死伤过半! 死亡的恐惧聚在头顶,树倒猢狲散。剩下的人不在城里作乱,有些人过上以前的生活,但是频频遭到复仇者的暗杀,有些人不甘心天赐良机的擦肩而过,便踏上了寻找唤灵珠的道路,从此消失在了月光城。 短短数日间,月光城里已经损失了一大半的人口,街上都是破烂一片,来往人数不多,显得空荡荡的。 六个年轻人的身份也在这时公布了出来。他们是九华清灵宗的执法者,每一个人都有临近凡玉境的惊人修为,乃是天才中的天才! 月光城,城主府。 身为月光城城主的府邸,自然是显得大气,整个大殿都是由黄金制成,彰显城主的财大气粗。 庞大的大殿上,正有六个人聚集在此。偏座上坐着六个年轻人,皆是仪表堂堂,衣冠整齐。正襟危坐的年轻人们,眉目间焕发着青春的朝气,有几分儒墨的气息 愣是谁也想不到,就是这五六个人,有着惊人的修为,有着能杀退大军的能力,有着执法者的身份。在月光城里,与他们年纪相仿的年轻人,此时正在为活着而担忧,何谈修为,何谈地位。 此时,月白色长袍的年轻人看向正座,微微行上一礼,俊朗的面目上,带着亲切的表情,使人看了不由得有如沐春风的感觉。 “拜见城主。”这个年轻人双手抱拳对着城主,语气中却没有太多的客气。 “哈哈哈!盼星星盼月亮,本城主总算把各位盼来了!” 城主对年轻人的举止见怪不怪,执法者就有那样的脾气。他热情的还了一礼,大手一拍茶案,叹声道:“唉!都是那个破玩意惹得祸啊,给我这个月光城主整得太难受了!那群憨憨,见人就杀,可愁死本城主了!” 这月光城城主,整体为一个表型大汉,生得一张国字脸,一双核桃大小的圆眼,眉毛浓密。袒露的胸腹处露着体毛,衣襟里隐约可以看到数目众多的伤疤。 他张口闭口只有这些天闹腾的事情,却没有吧唤灵珠当成一回事,称之为“破玩意儿”。 “城主说的哪里话,这是我们身为执法者该做的事情。能为城主分忧,也是我等荣幸。”为首的年轻人不似城主粗狂,只是淡笑道。 “嘿嘿,听有墨水的人说话就是舒服啊!可惜咱没读过啥书,前夜刚找的先生,哪知道第二天就让那群憨憨给宰了!” 说到这里,月光城城主更是气愤,脸上的表情很是喝人。突然又一变脸,尽量和蔼的对着对面的年轻人。 “想来,咱还不知道几位的大名啊!啊!这不行!哪天本城主派人给你们送礼,都没得送啊!这不行啊!小兄弟,还有小兄弟下面的俊男俊女都叫啥啊?!说说!” “在下李书涵。”年轻人先是道出自己的名讳,而后众人也纷纷报了起来。 “在下刘青云。” “在下李炮。” “在下李云生。” “……” “好名字啊,都是好名字!”城主好悬笑出声,只好大拍双手称赞。“李炮好!这名字好,正所谓家家户户放礼炮,意思是步步高升啊!咱还是有点墨水的啊啊?哈哈哈!” 被称为李炮的那个年轻人,正坐在边角处喝茶,听到城主这不伦不类的赞美,差点喷出去。但是考虑不礼貌,一口茶就呛着了。 “城主说笑了。”为首的李书涵奉承一句,而后面色一正。“在下奉家师之命前来协助城主,如今事情已了。但是在下还有一事,还望城主相助。” “啊?何事啊?”正在低头喝茶的城主抬头一看,一只大手拿起桌子上的苹果,在众人面前大啃了起来。口中含含糊糊的道:“有事直说!咱能帮的指定帮!” 李书涵微微一顿,见城主如此豪爽,他也不客气了,说道:“就是唤灵珠的消息。” “唤灵珠?难道清灵宗也要那玩意儿吗?”城主停下手中的动作,说了一句,随后将水果放下,擦了擦手掌。 “是的,此乃家师之命。”李书涵回答。 “男的用还是女的用?”城主冷不丁的问了一句。 “女的。”李书涵犹豫再三,还是回道。“是给我们的师姐寻找的。” “哦,女的……”城主喃喃自语,拿起苹果,突然放声大笑。“女的好啊,你看我也有个儿子!书涵小侄帮我牵牵?” 绕是李书涵在宗门多年很有修养,还是止不住面露尴尬。 这么大一会小侄都叫上了,这算什么?强行拉亲家吗?那也不是他说的算的。 但是几年来的阅历,还是让他撑起了笑容。“这个,城主您又说笑了,在下只是一个小人物,做不了这个主,不过师姐是家师的女儿,您可以去找家师。” “家师?”城主啃掉一块烂掉的苹果,都是那群人闹得,都吃不到新鲜的苹果了。“你们家师是谁啊?” “在下不才,家师是执事楚天南。”李书涵回道,眼里带着几分傲气。 “噗!”一口苹果卡在喉咙上,惹得城主拼命咳嗦。“别不才,你们很厉害,能拜楚天南为师父,佩服,佩服。” 执事楚天南,人号善面修罗。那可是大名鼎鼎的杀神。跟这货谈亲家,那不是自讨苦吃吗。 众人看到城主失态的那一刻,众人心里很是解气。这城主的粗鄙让他们觉得恶心,奈何是一城城主,没有机会解气罢了,哪曾想他居然自讨没趣。这愿得了谁?还要娶家师女儿,简直是不知高低。 “如果城主非要提亲,在下有个方法。待我等取到唤灵珠后,将唤灵珠交于城主,到时便说是城主的功劳,而唤灵珠是城主您,送给家师的礼。”此时李书涵好心提示着,不过又巧妙的绕了回来。 “不用了,本城主多大个人了,和你们抢功劳算什么?咱是那样的人吗?”城主顺势拉下脸,以教训的语气说道。 “多谢城主厚爱,在下万分荣幸,有劳城主相告唤灵珠下落。”李书涵笑脸,虚心接受。 城主略加思索后,如实道来。“说实话,那玩意儿的下落,本城主真的不知道,但是你们可以去月光城城外,距离这里大概三百里,那是最先传出消息的地方。” 他又扫了扫众人,笑道:“不过现在天快黑了,各位就留下吧,也让我也尝尝尽地主之谊的滋味,你看如何?” “有劳城主相告,现在形式紧急,在下不敢停留,还望城主见谅。”听到城主要留下他们,李书涵连忙抱拳相谢,身后的男男女女在这一刻也起身,准备启程了。 “哪有的事儿,在月光城,本城主说得算,你看你身后的人都准备要跟本城主逛一逛呢。” 哪曾想,城主一只大手就卡在了李书涵的脖子上,不由他说些什么,拉着他就像外走去,便走边说。“我告诉你们啊,我的月光城美女多得是啊,就喜欢你们这种文人,还有强大修为的小青年,本城主今天就给你们找几个,咱潇洒潇洒。至于这两位女的,如果不嫌弃,看到如意郎君跟本城主说一声,立马给你大婚,其实啊,我的月光城男的也不差。” 众人想向李书涵使眼色,奈何这么大一会,二人已经走出大殿,向外走去,无奈的众人只得跟了上去。 从今夜开始,悄无声息的,人流暗涌…… 第六章 风息 “轰!轰!轰!” 不停地爆炸声,犹如闷雷一般,连环响在易邪的体内。 豆大的汗珠,从易邪赤裸的上身上流下。此时易邪是打坐的模样,以易邪的中间为分界点,身躯左边的穴位上,闪着蓝白色的光点,右边闪着金黄色的光点。 闷雷声还在持续,本是一动不动的易邪,一咬牙,手势一变。就见那蓝白色光点化成水流,向丹田流去。直至所有的水流流进,易邪仿佛受到了极大的痛苦,疼的他一声闷哼。 他却忍住,手势再一变,右面的金黄色的光点也化作水流,向丹田流去。 两股水流的流入,却没有在一起。只见蓝白色的水流以逆时针的方向在丹田游走,金黄色的反之。 就在这时,易邪深吸一口气。两股水流流速变慢,慢慢地要相撞了! 就在两股水流相撞的前一刻,外面响起了动静,使得易邪不得不收了修炼,眼神警惕的盯着门口。 “吱呀。” 门开了,一只脚先踏了进来。脚上踏着一双月白色的鞋子,易邪见到这样的鞋子顿时一松。余光撇到乱成一片的被褥,急忙开始收拾起来。 “喂!我说易邪!这都多大的太阳了?你还不起来?!” 一声呵斥在耳边响起,收拾中的易邪手上一顿。知道自己已经被发现了,面色发苦,等到抬起头来,却是一阵傻笑。“哪有,月灵姐,我又不是猪。” 看着挠着头的易邪,来人翻了翻眼白,显得很是可爱,显然这一声姐还是很受用的。 原来来人是楚月灵。其实二人认识这也不奇怪的。就在易邪疯狂的两年后,他苦苦寻找的楚月灵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记得那时候,楚月灵一脸嫌弃的来到他的面前,给他扔下东西,同时扔下一句话,就走了。 “就你这样?我父母还说要你照顾我?” 没错就是楚月灵现在说的这句话,也是她对易邪最常说的一句话。 楚月灵虽然那么说,但是眸子里却也没有嫌弃和讨厌,就像看着弟弟一样的眼神看待易邪。她早就知道这个易邪是她母亲认领的“儿子”。刚开始还以为是怎么一回事呢,后来才明白这个来处很怪的“弟弟”。 但是她好像不知道易邪是有让她父母都震惊的修为。易邪也正是知道这点,所以才会用两个身份去与她见面。 见易邪尴尬的动作,楚月灵突然感觉到有些熟悉,好像在另外一个人的身上见过一样。不由得琼鼻微微动了动,随即就甩开了脑袋中的思想,认为是最近任务繁重导致的。 “喂!东西我给你放到这了!”说着,楚月灵将手里提着的东西放在了最近的地方上。 里面是一些吃的,也都是易邪最喜欢吃的食物。自从二人认识后,双方的身份就调转过来了。楚月灵会定期的给易邪送来食物,至于为什么会都是易邪喜欢吃的,是因为她曾经从她母亲那里看到过这些,所以她就照着买的。 而每次来送食物,也意味着,她距离出任务的时间也不远了。 “你在干什么?”楚月灵放下篮子后,就看到易邪就像抽风了一样,突然转身一阵忙活,惹得她疑惑的问道。 “啊?”易邪回头一看,发现楚月灵正以一种审视的眼神,盯着他。 天哪!这姑奶奶刚才不是转身放东西去了吗? 也就是这时,易邪撇到了那篮子东西摆放的位置,心里狠狠地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眼看着迈着步伐走过来的人儿,易邪心里一阵慌乱。但也别说,哪怕是楚月灵迈步子,也是非常好看的。 因为是修仙者,再加上楚月灵对自己的苛刻要求,所以她的下盘也是非常稳的,在配上自己动人的面容,走起步来,就像一个小猫。 易邪看得痴了,感受到腰间下的难受,易邪老脸一红。 “你在干什么?鬼鬼祟祟的!” 耳边再一次传来疑惑声,而且非常近了,易邪哪还管那么多,不动声色的藏起床上的东西,转过身去。 这一转身,看得楚月灵美目圆睁。要知道,易邪现在还难受呢~ 扑面而来的男子气息,迎上了楚月灵。只见易邪裸露的上半身,很是完美,虽然没有大块大块的肌肉,却给人一种精瘦强壮的感觉。 更加显眼的是,易邪裤子下顶起来的,再配个易邪难堪的表情,看得楚月灵说不出话来了。 一时间,空气极为安静。 “你居然!你居然!滚!” 蓦地一声娇喝,震响在这片幽静的地方,就连竹子做的房子,都发出一声声吱呀,可见这声音有多愤怒。 楚月灵确实很气愤,丰满的胸脯剧烈的起伏着,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闪动着羞怒,也不知是不是气的,白玉的脸蛋上一片通红。 她见得易邪之前鬼鬼祟祟的动作,心里带着几分好奇,就很关心的问了一声。哪知道易邪不做回答,反而紧张,这让她有些担心。哪曾想!哪曾想! 登徒子! 绕是易邪脸大,此刻的他也只有用极为尴尬来形容了。只是他心里一松,虽然得罪了楚月灵,倒是没有让她看到被褥里的东西。 “那个?这个嘛。”易邪想要解释,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滚!”楚月灵冷冷喝了一声,易邪没有想到这姑奶奶反应这么大,吓得他浑身一哆嗦。 “要出任务了吧,你还没告诉我呢。”易邪见到转身欲走的楚月灵,连忙岔开话题,好心的问了一句。 每回都是他先问出任务,这以便于他可以保护她。但她不知道,怎奈何如果不说,就会被易邪百般缠着。所以只能无奈的说出来。 甚至有一次,惹得她发了脾气。“你为什么每回都要问!” “因为我不想你和玉娘一样,不知声息的离我而去,至少给我一个方向,让我心安。” 楚月灵深深地看了易邪一眼,沉默不语,但从此之后每一次只要易邪问,她就会说。 但是即使这次不问,她也会告诉他的,因为黑袍人要去了嘛。 “月光城的任务。”留下这几个字,楚月灵脸颊通红的,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只是走了出去的楚月灵,不过片刻又回来了。易邪还以为楚月灵是跟他说些什么,他也好趁这个机会让她消消气,他大步迎了上去。 “砰”的一声 就在易邪要走到门口的时候,门在楚月灵的手下脱出,迎面砸向他。易邪倒是动作快,赶忙缩了回去。在门合上的那一刻,整间房子剧烈的摇晃起来,看得易邪胆战心惊,生怕这房子会塌。 “谢谢月灵姐好心替我关门!”易邪捂着鼻子,感受到鼻尖传来的疼痛,他还不忘咬牙喊着,只不过在“好心”上刻意的增加几分力度。 果然当他在镜子前一照,就发现鼻头通红通红的,却也没有破皮。开玩笑,他可是有着修为的人,就算那竹子狠狠戳他,也不会破掉点皮,但是这疼痛……哎呦。 “本公子是该谢你,还是该恨你呢?”楚月灵走了,易邪瞬间变了个模样,不再是那副傻傻的样子,而是很是邪魅。双眼懒散的扫着下面,心里苦笑。 如果今天不是“它”出手,那可就要坏菜了。一想到他拼命藏起来的东西,他顿时也不顾鼻子上的疼痛,走到床边,掀起被子,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那是一张破布,透着一股浓厚的汗水味。就这么一捂,床沿间都是这种味道,惹得易邪眉毛一皱。 这个东西,是从男子身上得到的。虽然老头是他抓捕对象,但是横敲一笔还是要的,毕竟老头看上的东西,也不算太坏。 果然,当他说出那最重要的东西,来交换他的救援时,男子和小个子女子都是面色一变,易邪就知道这东西差不了。 所以,这东西在易邪的威慑下,还是到了他的手里。 这虽然是破布,上面还有汗水味,还不如一个抹布干净。但它确实是一样好东西。汗水是男子被追得四处逃窜附上的,而破布,却是一个地图。 “怪不得那老头拼了命的往外跑,这可比他的姘头好多了。” 易邪看着眼前的破布,一双眸子微微眯起,带出来嘴角一抹邪魅的笑容。 “月光城,本公子也来了。” 第七章 劝阻 楚月灵走后,易邪便开始了继续修炼。 两条不同颜色的水流在他小心翼翼地操纵下,再一次的开始聚集丹田,而后这两条水流看似要碰在一起,却又在碰撞前缩头缩尾的,就像两个懵懂的少年少女相爱一般害羞,这显然是易邪犹豫了。 其实易邪不仅犹豫,从他谨慎夹杂一些后怕的神情来看,他是十分的不想将它们合二为一。 “来就来!” 易邪一咬牙,从急促的呼吸中,咬出了几个字。只见他一闭眼,两条灵气水流便冲撞在了一起。 “轰!” 同样是仿若闷雷声,却比之前的声音还要响亮,其中更交杂着电流的低鸣。两条灵气水流的交界处,不时的擦出火花,每当火花溅在丹田上,易邪的身子就是一阵颤抖。 汗流如雨,额头上暴起的青筋就像两条扎龙一般鼓动。巨大的疼痛从丹田处传便身躯各处。也就是在这时,那两条本好好相融的水流,突然变成了狭路的敌人,瞬间脱离了易邪的控制,开始死缠烂打。 最后,“砰”的一声,在丹田里同时炸开。易邪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气息开始浮荡。 手掌向脸庞一抚。在手掌上的不是嘴边的血水,而是汗水。就这么一碰,手掌上就是一大片。汗水仿若落在叶子上的晨露,微微晃动,易邪沉默了。 易邪突然笑了。嘴角裂开一个弧度,露出了沾满鲜血的牙齿。哪怕是身体不允许他笑,以至于引发一阵阵的咳嗦声,他还是笑了。 荒唐吗?没错,易邪也感觉荒唐! 本以为是上天的照顾,让他有了修为。可是这么些年来,无论他如何努力,修为也不会精进半分! 现在,就连他的身体也开始超出负荷了。 良久后笑声平息,除去嘴角的一抹暗红,易邪恢复了正常。 他此时已经不再修炼,不是他放弃了,而是转身拿起地图,看着这块破布,陷入了沉思。 夜色加深,易邪再一次穿上他宽大的黑袍,竹门一开一合之间,他的身影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破旧的演武场。 与白天的演武场不同,月色里的演武场,虽然依旧破旧,但是月华的银光落在上面时,硕大的演武场泛出淡淡的荧光,就像月光珠一样美丽。 上面有一位年轻的女子,她双手背后,低着头,没有目的的两只脚一蹦一跳,灵动的像一个小兔子。月光洒在她的身上,使她周身泛出光辉。几缕飞起的黑发,此时也变成银色,十分美丽。 她正是楚月灵。她在这里等人,等黑袍人。 一天前的正午艳阳时,他们二人约定好,在这里相聚,为明天的任务做准备。 一想到这次出任务会有黑袍人相伴,她的心不由得激动,同时也感到安稳。虽然黑袍人多次出手救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二人已经一起做任务了。但是这次不同,这次是她邀请他的。 她明知黑袍人会答应她的请求,但她还是有些难以开口。所以在黑袍人吓她的时候,她故意装出高冷的样子,这才使得她心安理得地说出她的请求。 黑袍人多次救她于水火之中,难道不图什么吗。她也曾冥思苦想好久。她自以为也就是这身自己足以为傲的皮囊会让黑袍人喜欢。但是从他次次调侃的口吻中,楚月灵并没有察觉出这样的意思。倒是自己…… 一想到这里,她的脸开始慢慢烧了起来。心中暗啐自己的不要脸,晃了晃脑袋,企图将胡思乱想甩出去。 可是刚去一个念头,另一个念头接踵而来。她在想,她已经等了这么久,为什么黑袍人迟迟不出现在她的面前。是要爽约了吗? 她也在想,想她那个名义中的弟弟,如果自己在任务中身亡,那他可怎么办,谁还去照顾他呢? 有些时候,自己去想是想不透的,但偏偏还阻止不了脑中滚动的想法。 不得不承认,楚月灵沉思的时候,也是非常的美,是一种单纯恬静的美,足以让人心动。 这时,一道声音惊醒了她。 “喂!在干什么?点头又摇头的。” “啊!”短促的惊呼在她的口中响起,楚月灵随声而望。只见不知什么时候,黑袍易邪已经坐在了演武场的一角,他懒懒的瘫在那里,把地当成了卧榻一般。 “你来这里多久了?”楚月灵捂着胸口,喘息有些费劲,有些幽怨,为什么黑袍人总是无声无息的出现在她的面前。 “呃,大概一刻钟吧。”黑袍易邪想了想,给出了答案。 一刻钟?一刻钟前就来了吗? 那岂不是她的样子,也暴露在黑袍易邪的眼里了吗? 楚月灵努力的让自己镇定,她清咳一声后,双手背后,四平八稳的来到黑袍人的面前。却又在黑袍易邪的面前没有停留的意思,路过黑袍易邪,向着台子下面走去。 “喂!你去哪啊?!”黑袍人见状,腰间一扭,转过身去。 “去哪?当然是回家!”楚月灵听到黑袍易邪的问话,微微一顿,又接着往下走。 “回家?你回家干什么?”绕是黑袍易邪千思万想也没有想到楚月灵会说这样的话。 他来赴约了,而她居然要回家? “本公子这不是来了吗?”见没有答复,黑袍易邪又问了一句。 “你是来了,可是来的太晚了,其实我也挺无奈的,我得去看看我弟弟,他需要我照顾。”耳边传来楚月灵的叹息声,语气很是无奈。 弟弟?需要你照顾?那可太棒了,易邪可从来没有见过楚月灵会好心到晚上来看自己的。但也着实让他无奈,如果真让她回去,那发现易邪不在家,就难说了。 “唉!”黑袍易邪当即长长一叹,这一叹很是遗憾。“本公子深夜去探索了点东西,无人分享啊!真难啊!” 可是脚步声依旧在响动。 “唉,可惜,这是关于月光城天大的秘密啊!” 脚步声还在继续。 “你不应该去的。” 这一声没有带叹息,很平淡。但却让声音消止。楚月灵只要再向前一步迈出,就要下了台子了。 “为什么不能去?”楚月灵转身,一双美目看着月光下的黑袍,疑惑道。 从她接过这么多的任务里,这是她第一次听到黑袍人会这么说。连黑袍人都不能解决吗? 实际上,在此之前。与她一起的执法者,也曾透露过消息,说是十分险恶。这也是她邀请黑袍人的伊始之一。 “这是一趟浑水。”不知什么时候,黑袍易邪已经解开了腰间酒壶的带子,一口烈酒下肚,才说了出来。 “浑水?有多浑?”黑袍人说的话不着边际,楚月灵继续问着。 “有多浑?”黑袍易邪发出一声冷冷的笑声,阴阳怪气的问道:“上面给你们下的命令是什么?” 执法者每一次出任务,上面的人都会发给他们任务详情,加之要求,达到要求者,便可以接收奖励。 “协助月光城城主,平定骚乱。”楚月灵一听要求,当即脱口而出。 “呵呵?”黑袍易邪又发出一阵冷笑。“真有那么简单吗?” “你说还是不说!”楚月灵微怒道。 “着什么急?真是的。”黑袍易邪缓缓起身,慢慢走向楚月灵,话语也从嘴中脱出。“是不是以为这个任务很简单?平定城中骚乱?你知道你们要平定的是什么人吗?” “那倒不知道。”楚月灵摇了摇头。 “你们平定的是月光城里的人!是月光城里因为一样东西,杀红眼的人。”黑袍易邪嫌弃的吐了一口唾沫。他在来此之前去和那个老头对质过,他也了解个大概。 让一群实力像楚月灵这样的见习执法者,去平定骚乱? 扯淡!那根本就是送羊入虎口。 “你的实力不过是二转玉灵阶,而月光城里作乱的那些人不下三转,让你们去平定叛乱?放屁!”黑袍易邪想到这,恶狠狠地骂道。 看着气息冰冷,缓缓向她走过来的黑袍人,楚月灵哪曾见过这等杀气,她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 也就是这一步,让她一脚踩空,仰身向地面落去。 楚月灵刚要动,却发现耳边没有预想到的风声,肢体上却传来一阵男子的温暖,她发现自己已经落在了黑袍易邪的怀里。 不由得她感受,这温暖瞬间消失,转化为无尽的冰冷杀意! “你看看,你连本公子的杀气,你都承受不住,月光城里的人,比本公子还要凶恶。那群杀红眼的人看见你,就会直接把你杀掉,哪怕你有再好的皮囊也无济于事!” 黑袍易邪看着因为自己的冰冷话语下,不停颤动的楚月灵,心中一软,但他还是没有给她留下任何颜面。 他必须要阻止她,不然有愧于当年玉娘对他的照顾,有愧于他自己…… 让易邪惊愕的是,怀中瘫软的人儿,居然开始挣扎起来,一下就挣脱了他的怀抱。 只见此时楚月灵气息波动不停,身子微微颤抖。但一双倔强的眼神直视着易邪,看得易邪心中一颤。 “我必须要去!”短短几个字,带有坚不可移的意志。 “为什么?” “因为我必须去!” 黑袍易邪抹了抹黑袍中的脸庞。该跑的还是跑不了。 “好,姑娘好志气!那我们不妨做个交易。” …… 竹云阁另一处。 这里门卫森严,屋中的灯火照出了里面的三两人影,但也只听得其中的声音。 “书玉啊,这一次,我们李家就看你了。” “请伯父放心,孩儿定不负伯父所望。” “好好好!为了奖赏你,伯父特意把三小姐,和那个楚什么灵的跟你同队,就当算是你事成之后的奖励吧。” “是楚月灵,谢谢伯父!” “哈哈哈,我李家要有出头之日了,哈哈哈。” 第八章 执法者小队 天还没有亮。东方的地平线泛着金红色,就像海水一般涌了上来,期间还有不少的星星被冲的暗淡。 竹云阁的出口处,二十几个人聚集在一起,男男女女都有,个个精神抖擞,整装待发。 一个男子走出人群,面对着众人。这男子一身蓝衣劲装,剑眉星目,眉目间带着英气,十分不凡。 他先是看了一眼众人,目光停滞片刻,见到人都全了,他点点头,对着众人说道:“各位好,我是你们的领队,李书玉。” “拜见领队。”众人双手抱拳,齐齐行了一礼。 名为李书玉的男子,对此非常满意,脸上温和之色又多了几分,大有几分君子的模样。 打过招呼,便是领队明确任务,只见他气沉丹田,脚下一用力,“腾”的一下离地而起,身子稳稳的落在此地的最高处,居高临下的看着众人。 “此次,我等的任务是去月光城……” 领队这一手引来一阵相声,甚至还有人拍手叫好。但当宣布任务时,又变得极为安静,楚月灵也在这人群里,她和另外一个女子一样,只是静静地听着。 待到领队李书玉完毕后,众人齐齐再行一礼,而后在领队李书玉的带领下,踏上了去往月光城的道路。 月光城偏远,以众人的脚力,没有个三五天是赶不到的。而且他们还要时刻提防路上的风声草动,以防不测。 路途越到后面越是难走。三天之后,前方是山脉的入口,山脉中神鬼莫测,不仅有强大的妖兽,还会有不轨之人。这也是最后的难关,一定要倍加小心。 众人停在入口处,领队李书玉站在众人前方,对着众人好生叮嘱,言辞间鼓舞人心。 “月灵,你怎么了,我看你这一路心不在焉的,是不是想哪个小哥呢?咯咯咯。” 耳畔传来少女银铃般的调侃,使得沉思中的楚月灵醒了过来。转首一看,是执法者众人中的另一个少女。 这少女身着一身鹅黄衣梳着两条马尾,略比楚月灵矮了一筹。一双丹凤眼透着一股神光,显得古灵精怪,俨然一副小家碧玉的样子。 此时的她,正伸出青葱玉指,隔着楚月灵的衣服,在她的蛮腰间画着圈圈,有些不怀好意的看着楚月灵。 “哪有。”楚月灵拨开少女的手,娇啐道。“倒是你,你不也是一样吗?” “咯咯咯,我才没有呢。” 二人压低声音的调笑传到领队李书玉的耳朵里,让他一愣,先是看了一眼鹅黄衣的少女,眼里突然闪过一缕不为人知的光芒,却也没有说什么,继续他的叮嘱。 “好了,听明白了吗?!”话说到最后,领队李书玉腰间一挺,浑身散发出磅礴的英气。这英气逼得人更加热血。 “明白了!”气血翻滚的众人,眼中坚定不移,齐齐回应道。 “很好!随我前行!” 领队李书玉大手一挥,忽然发现脚边多了一条蛇,他双指如剑,一挥之间,便把蛇劈成了两半,自己打先锋,先众人一步,进去入口。而后,就是鱼贯而入的众人。 由于众人的警惕,脚步也不禁放慢了起来。 山脉里不是传来鸟鸣,和偶尔草叶扶动的稀碎声,此外再也没有一丝声音。 “妈的!” 人群里突然传来一声谩骂,惹得精神紧绷的众人面色一变,随后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到那个出声人的身上。 只见先前那一声叫喊,是从一位青年口中发出的。此时的他极为嫌弃的看着脚下。 他的靴子上沾满了白黄色的粘稠液体,脚下正有一颗破碎的蛋壳。显然是一脚把这蛋踩碎了。让极为好干净的他,心里泛出一阵的恶心。 领队李书玉也走了过来,他先是看到青年人的状态,而后往草丛一看,拿着剑鞘缓缓拨开草丛。 入眼的一幕让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里面是无数的蛋,其中还有一些破碎了,蛋黄将其他的蛋黏在一起,十分恶心。最为瞩目的是,在这这蛋的中央,有一颗金黄色蛋壳的巨大的蛋,这个蛋正从里面透出一股淡淡金色的光晕。 众人也是有些见识,知道这蛋来头的他们眼中惊喜无比,这是一颗妖兽王的蛋! 妖兽王,就是一类妖兽的统领,在这个山脉中,这里妖兽王者的修为应该是在三转玉灵阶的实力。他们自然是惹不起的,但是一想到,这蛋送到了他们的眼前,自然是惊喜万分,这对于处于二转玉灵阶的他们有这固本培元的功效!甚至可以将它抚养出来,做自己的仙宠! 好东西啊!就连之前露出跟踩到屎的表情一样的青年,此时也是心情激动不已。 但是下一刻,众人就像被泼了凉水一般,眼中的欲望也凝固了。一只手拿起了蛋,那是属于领队李书玉的手。 此时的李书玉可谓是笑开了花,没找到,自己居然有这样的机遇。 在众人不知的情况下,草中稀稀碎碎的声音渐渐多了起来,听得人头皮发麻。 “啊!” 一声惨叫响彻人群中。那个人手中正有一条疯狂扭动的毒蛇,张着大嘴很是凶恶,奈何这人发现得早,所以毒蛇攻击是无效的。 但这足以惊醒众人,脚下突然多了数不胜数的黑蛇,密密麻麻的一片黑色海洋,把草都盖住了。 糟糕!这是蛇的老窝! 联想到那颗金黄色的蛋时,众人看向领队李书玉的眼神,从嫉妒变成了惊恐! “嘶!” 一声盖过所有声音的愤怒咆哮震响在众人的耳边。巨大的身影,从他们的前方涌了过来。 这条蛇通体金黄色,蜿蜒盘旋的身体足足有十米,竖立的蛇瞳冰冷得没有一丝感情。偶尔露出的长牙比他们手中的剑还要长,还要锋利。 蛇王用巨大的信子感知,李书玉手中的蛋里的金光变得凝实。金光照在他苍白的脸上,有些恐怖。 “不要乱。”看着近在咫尺的庞然大物,领队李书玉轻轻号令众人。可是危险在身旁,有些人可就慌得没了边。 “啊!” 惨叫声是从逃跑者的口中传出的。两三个人自以为是的抓住机会逃跑,哪曾想只是动了一步,无数的蛇就向他们翻涌而去,将他们扑倒在地。 他们调动全身的修为去阻止,奈何蛇多,灵气的光芒只是爆发了一瞬间,便又被后来扑来的蛇压下,不多时,没了声息。 楚月灵此时面色如土,没有一丝红润,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显示着她此刻害怕的心情。 而她旁边的少女也好不到哪去,此刻的她一动也不敢动,身子僵直,任由蛇在她的脚下蠕动。 “嘶!” 再一次震耳欲聋的声音传来,无数的蛇齐齐挺起了身子,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下,向着众人扑了过来! 楚月灵看着扑过来的蛇潮,双目变得呆滞,满脑子都是先前逃跑者死去的样子。 自己要死在这里了吗,真后悔没有听黑袍人的话。她虽然没有在月光城死去,却意想不到的死在这里。 唉,心中的苦涩翻滚,她头脑突然变得清晰。自己的弟弟怎么办,自己背负的东西该怎么办。 一切都结束了…… “别动。” 就在楚月灵绝望的时候,依稀听到熟悉的声音,使得她僵硬的身子颤动。她鼓起勇气,睁眼欲看,却被一道白色的光芒晃到了眼睛! 慌乱中的她,只感觉周围突然安静了起来,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是自己死了?还是?! 视线渐渐恢复,只见前方张牙舞爪的蛇潮不见了,无数断开的蛇身在草里扭动,很是痛苦。 她的美目直直的盯着眼前的蛇王,在蛇王的身前正有一个黑袍人,黑袍人手执三尺长剑,散发出一股无人能敌的强悍气息。 下一刻,他居然向着蛇王庞大的身躯迎了上去。 他果然每一次都会及时救她! 楚月灵紧紧的握住一双小手,心情无比激动,同时也为正在奋战的黑袍人捏了一把汗。 “走吧!上去!”突然感觉自己的右臂被人拉住。原来是鹅黄衣的少女,此时少女正带着未消散的惊恐。 见楚月灵仍是呆呆的看着奋战的黑袍人,她一双丹凤眼在黑袍人和楚月灵之间迅速的游走,当即道:“有神秘人相助,我们得救了,咱们站在这里会影响战局的,咱们上山上,我们就安全了。” 楚月灵没有考虑那么多,她担心黑袍人的那一幕,早已被鹅黄衣少女看了去,她自以为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黑袍人,二人便去了。 劫后余生的众人,有些反应快的早就走了,而一些反应慢的,在两个少女离开的时候,纷纷跟了上去。 “叮!” 又一次交锋,黑袍易邪在蛇王的巨头上横扫一剑,留下一道白色的印记。双脚一点巨头,灵巧的躲过了蛇王的攻势,落在了地上。 “本公子真是难啊!”黑袍易邪看着手中断开的残剑,喘着粗气,酸了自己一句。 他看也没看蛇王一眼。无视蛇王的存在,三两步走到因不敌而瘫倒在地的领队李书玉身边。 此时的李书玉很是狼狈,方才蛇王长长的蛇牙划过他的身前,在他的右腿上留下一道血肉模糊伤口。要不是他的长剑有些品质,帮他格挡了一部分伤害,他早就丧命了。 “请把蛋给本公子!”黑袍易邪来到李书玉的面前,虽说是请,但是黑袍易邪直接从他的怀里,把蛋抢了去,而后又道:“对了,请把剑也借本公子用一用!” 难道蛇王在这个时候不会攻击吗? 当然会! 所以黑袍易邪好心的用一股灵气,将李书玉推到远处,他随身一闪。前一刻逗留的土地上,多了一滩毒液。那毒液腐蚀着土地,只是转瞬间,就留下了一个深坑。 “本公子把蛋给你,你自行离去,可好?”黑袍易邪抬手把蛋递给蛇王,大声问道。 “嘶!” 蛇王此时看向黑袍易邪的蛇瞳里,是慢慢的仇恨,就是在看不共戴天的仇人! 这易邪一出来,就杀了他无数的蛇子蛇孙,如今它早已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纵使它听得懂人言,它也没有任何的气势消减! 更何况易邪对它的攻击不痛不痒,这也是它的倚仗。更多的是,它注意到易邪的修为也不差,只要它能打败易邪,并吸得他的修为,那远比一个蛋要重要。 所以,带着愤怒和贪婪的蛇王,回应黑袍易邪的是一口暗黄色的蛇息。这里说一下,什么是暗黄色呢?就是粑粑的颜色啦。 黑袍易邪看到这一幕,绕是他知晓这股蛇息的强大,他也是禁不住笑了。 喷那啥吗? 面对如此强硬的攻击,黑袍易邪站在原地,不是他没有躲掉的时间,而是他根本不需要! 只见他举起手中的金黄色巨蛋,蛇息便喷了上去! 没有想象中的天崩地裂,那暗黄色的蛇息,就被易邪手中的巨蛋吸尽了! 本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黑袍易邪,见蛇王如此不知好歹。他也不想与蛇王做交易了。 黑袍易邪双手结印,先是一滴血落在蛇蛋,随后挥剑斩去! “咔!” 蛇蛋应声而碎,金色的蛋黄附在剑体上,泛出金黄色的光芒。 “唰!” 站在原地的易邪,突然出现在蛇王的巨头上,他再一次一剑横扫。原本只能留下一道白印的威力,此时却在蛇王的头上攉开了一道口子,口子中正有金黄色的鲜血流淌,蛇王因剧痛,也发出痛苦的嘶鸣。 眼看蛇王欲走,易邪哪能让它如愿,他随身附了上去。 一蛇一人的纠缠,从这一刻开始了反转。易邪的攻击招招凌厉,而几乎没了防御的蛇王苦不堪言。 最后,黑袍易邪抓住机会。先是一剑斩掉两颗巨大的蛇牙,脚下一点蛇腭,翻身躲过蛇尾的侧击,一剑刺入蛇王的腹部。 再一股力,将剑打入蛇王体内七寸之处,至此,蛇王硕大的身躯轰然倒下,尘土飞扬。 远处,见到蛇王哀鸣倒下的那一刻,众人发出胜利的惊呼。楚月灵美目直直的盯着,走过来的人影,心上的巨石消失了,她很是震撼。 她没有想到易邪的修为居然那么强大,面对着众人只能等死的蛇王,他居然可以将之斩杀。 “这就是他的实力吗?”楚月灵喃喃自语。 “喂,还愣着干嘛,快迎接我们的英雄啊!”楚月灵身旁的少女异彩连连,拉着楚月灵的手向人影迎了上去。 日暮云光,在天边勾勒一抹嫣红。 此时的众人团坐在一起,低声的交谈着,时不时向不远处,在树上饮酒的黑袍人投去敬仰的目光,而后一个个眉飞色舞,发出朗朗笑声。 巨蛇先前是因为贪婪易邪的修为,而被易邪所杀。现在的它,已经被众人抽皮扒骨,毕竟蛇王身上都是好东西啊。 醒来的领队李书玉,在众人的帮助下,慢慢的恢复了。但他此时的心情很不好。 看着两个美女正有一下没一下的看着树上的黑袍人,还发出银铃般的笑声,他的脸渐渐沉了下来。眸子里看着易邪闪烁着记恨的光芒。 他再起身时,又恢复了君子的模样,看不出任何破绽,这属实让人心惊。 他一瘸一拐的踉跄到黑袍易邪所在的树下,看着眼前不露面孔的黑袍人,他朗声抱拳道:“多谢阁下相救,不然我们这一队人就要葬在这里了。” “恩?”黑袍易邪眉毛一挑,不知为什么,他对这个人提不起好感,性子使然间,他轻轻点了点头,继续喝着酒。 “呵呵。”李书玉不由得尴尬,眉目间闪过一丝记恨,但随即消失,只见他问道:“阁下修为强大,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阁下要去哪?” 耳边一直传来李书玉的墨迹声,易邪见他一直问下去,不回答是不可能的。他从树下跳下来,单手清了清背后的尘土。“本公子嘛,是要去一个地方。” “哦?”李书玉听到黑袍人的回话,表面上极为激动,笑着道:“真巧,我们也去一个地方。” “是吗?”宽大黑袍因为易邪的耸肩一抖。心里却感到好笑,有这样的人,何愁他混不进去这个队伍。 他清了清嗓子,手中的酒壶随着他的举动,在李书玉的面前画着圈圈。“本公子要去的是月光城。” 得到易邪的回复,李书玉心里一沉。对于不明来路的人,他信不过,并且要让黑袍人留在这里,那么他的威信也会被削。 他露出一副难为情的抱歉表情,叹声道:“可惜了,虽然我们也去月光城,但是……” “那太巧了!”还没等李书玉再说什么,远处传来少女的声音。鹅黄衣的少女正蹦跳着向这里走来,身边还拉着楚月灵。 少女来到黑袍易邪的身旁,开心道:“英雄,我们也是要去月光城,今天吓得我小心脏扑通扑通的,咱们就一路吧,你看怎么样?” 自己还没有说完话,被少女抢去,李书玉眼里闪过不满,只见他正身轻轻的咳嗦一下。 少女听到这个声音,在看到李书玉的动作,聪明伶俐的她,看出了李书玉有责备的意思,她不由得吐了吐舌头,让人觉得很可爱。 少女的声音很大,落在了众人的耳朵里,众人得知领队他们是要让黑袍人留下,当即也纷纷附和。 李书玉看到众人渴望的眼神,眼底的阴霾更重了几分,但是人心所向,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见他微笑着。“没错,微霜小姐意思就是我的意思,阁下,你看怎么样。” 原来,少女叫做微霜,至于姓什么,便不得而知了。 “呃,这个。”黑袍人语塞,做出考虑的样子。 而这一幕,落在楚月灵的眼里,让她心里不由得感到一阵好笑。 当初她还在想着黑袍人怎么才能混入这个队伍,现在却反倒是队伍的头领邀请黑袍人进来。 “你们还有酒吗?”黑袍易邪良久后问出这一句话。 三人听了一愣,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叫做微霜的少女,她双眼笑若月牙,对易邪道:“当然有,管够!” “那,好吧,本公子就跟你们一起走吧。”黑袍易邪做出嘴边的样子,好不勉强的才说了出来。 众人得知强大的神秘人,要和他们一起走,不由得心里开心,当即发出朗朗呼声。 一场属于山脉中的简陋庆功宴,以易邪为中心拉开了。温润如玉的李书玉眼里,却有着谁也看不出的一丝阴暗。 第九章 抵达月光城,突来的刁难 在有强大修仙者的陪同下,众人的心就感到安稳。依旧小心的他们,不知不觉间,步伐稳健,透露出他们的底气。 接下来的两日里,并没有碰到奇虫大害,偶尔出现一些拦路的妖兽,也被他们群起而攻之,最后落入他们的手中成了一日三餐。 提心吊胆的日子,在动人的拂晓光辉下结束了,众人齐齐松了一口气。但是领队李书玉,却没有给他们喘息的机会,而是更加加快脚步,赶往月光城。月光城,到了…… 接应的是一位独眼中年人,身子像竹竿一般高瘦,身着整洁的灰衣,面色是唯有平常人失色时才会有的猪肝色,但是从他的一只闪着诡光的独眼里,可以看出他很健康。 他蜷缩着身子,沉默的待在城门一角,浑身透露出一股压抑的气息。城边来往的人路过他的身旁,纷纷绕道而行。 他见到不远处的众人,一只独眼闪过光后,迈着步子走了过来,期间没有发出一点的声音,犹如鬼魅。 “奴下奉城主之令,邀诸位入城。”这独眼男人貌似是嗓子坏了,嘶哑的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很是难听。 “在下执法者领队李书玉,多谢城主厚爱。”领队李书玉听到独眼男人的话,笑脸迎了上去。 “请随我来。”独眼男人弯下腰,侧身伸出手掌,示意众人入城。 这小队里,众人因为独眼男人的身影,感觉到浑身不舒服,气氛也变得压抑。唯有两个人不是这般,一是领队李书玉,他正笑面大方,有一句没一句的向独眼男人说话。二是黑袍人,因为黑袍的遮挡下,看不出他有何表情,只是他步子散漫,就像逛街,时不时再饮一口酒,好不自在。 短短两日里,黑袍易邪可谓是众星环绕,受众人仰慕,又有少女与他调笑。 感受到身边温暖的气息,楚月灵因为被独眼男人冲散的心慢慢稳了下来。 “喂!英雄!这老头很怪啊,你能看出他的修为吗?”低声问向黑袍易邪的是微霜。这两日里,缠着黑袍易邪的人属她最为频繁。好在美人如玉,也不必感到烦躁。 行走中的黑袍易邪,顺应微霜少女的要求,在独眼男人身上扫了两眼后,伸出左手食指在少女眼前一顿。 “他……本公子看不出。”说完,便不再说话了。 “啊?!”少女发出难以置信的长音,随后知道自己声音太大,纤手在小口上一遮。很是失望的道:“你也看不出啊。” “喂!英雄你说话啊。” “……” “都是怪人。” 月光城很大,纵贯南北四十余里,好在他们进入的城门距离城主府是最近的,绕是这样。坐上马车的他们,也是行了一段时间。 城主府大门一开,金光如海般涌进众人的眼中,金闪闪的光辉快要刺瞎他们的眼睛了。 起初大门庄重古朴,想来城主也是文人雅士。怎奈这城主府特为俗气,一砖一瓦都是由黄金制成,巨大的反差,引得众人唏嘘不已。 众人东瞅瞅西望望的样子落入领队李书玉的眼中,不知他眼里闪过一丝鄙夷。他倒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有独眼男人在侧,他大方的走在最前面。 “哇!金闪闪啊!”少女几乎要蹦起来了,双手捂着脸颊,大声高呼。 但是身旁的黑袍易邪和楚月灵也没有什么动摇之色。微霜少女此时也不管黑袍人了,拉住楚月灵的手腕,在楚月灵耳边低声道:“你看,这都是黄金啊,一会趁他们不注意,咱俩拿两块嘛。” “别闹。”楚月灵见满眼都是金光的少女很是无奈,听到少女的话,她立即劝阻道。 “有什么嘛。”少女翻了翻眼白,继续沉溺满地的黄金。“这么多黄金做城府,想来这城主也大方嘛,拿他两个我想城主也不会怪罪我们的。” “哈哈哈,小姑娘说的话没错,你要是那两个也无妨,本城主不缺这个!” 少女的声音,也是就在她身旁楚月灵和黑袍易邪可以听到,哪曾想前方大殿里突然传来大笑,众人一怔,只见一个人影走了出来。 阳光打在这人身上,他一身黄衣,其上纹有金缕,方脸上浓眉大眼,时不时从眼中发出一股煞气。 “城主,人到了,奴下告退。”独眼男人见这人出来,躬身一礼,说完便自行离去了。 “盼星星盼月亮的,可算把你们给盼来了?啊?快快入殿!”月光城城主极为高兴,很是热情的邀请。 “城主,你说我可以拿黄金,是吗?”众人方要进去,少女却蹦跳的来到最前方,也就是李书玉的身旁,一双丹凤眼闪着星星。 “当然行!”城主被少女的发问一愣,笑道:“不过这破砖烂瓦的太埋汰了,一会招呼人给这个小姑娘拿点好的!” “微霜,还不谢谢城主。”李书玉及时对少女颜笑,却略有一丝不适。他方才听到无礼少女的请求,已经愣在原地。刚要向城主赔罪,哪曾想城主会说这一番话语。 “多谢城主大人!”少女得到城主的同意,高呼出声,美妙的身子上蹦下跳的,好不高兴。 众人来到大殿内坐下,短暂的沉默后,李书玉起身,面向城主抱拳道:“在下李书玉,奉执法者之令,特意来此援助城主。” “好!好名字啊!”城主听到李书玉的名字,却也没有其他的神情,高声称赞。要知道三天前他刚送走一队人,其中有一个人叫做李书涵。 “唉。”城主大掌一拍茶案,十分气愤。“我这月光城突然就乱了,唉。”说完,他又是一声长叹。 “此次我等前来,就是为城主排忧解难的。”李书玉在城主长叹之后,郎笑道。 “排忧解难?”城主粗眉扭在一起,看得李书玉不明白,是他说错什么了吗? “排忧解难?排忧解难好啊!这词好,文人就是文人,本城主说不出这话来!”城主细细品了几遍,这才夸赞起来。 “城主说笑了!”李书玉聊聊拍手,以示推辞。他正色道:“还望城主相告信息,我等也好帮城主排忧解难。” “好!”城主也不在多言,他直言道:“那些人已经被本城主的护卫军清扫了一遍,现在还有一半的人,不过我的护卫军也死伤惨重。好在他们实力大退,想来各位也能收拾。” 众人认真在听,当得知护卫军已经死伤过半,都害怕了。 要知道城主的护卫军,二三十人,人虽不多,却有着三转玉灵阶的实力。他们才不过二转,怎么能不怕呢?又知道这群人修为大退,他们的心才稳了一些。 显然,城主护卫军与那群人两败俱伤,城主想要全部质押,奈何护卫军已经没有力气了。这才请动执法者,来平定此事。 “不过……”城主话语一转,有些难言。 “不过什么?”李书玉追问。 “不过,还要麻烦小哥们了,那群人趁这个机会,已经逃出城外了。所以……”城主话又说到一半,便又停止了。 “无妨!”李书玉大手一挥,自信道:“我得皆是有些本领的,可以前去,望城主相告。” “望城主相告。” 众人在这时起身请命,那群人不过是残兵败将,对于他们来说,虽是要废一些力气,但也可以将其抓捕。要知道抓一个三转玉灵阶的人,就可以得到更好的修炼资源了。 此次来真是不亏,领队真是好人啊。 这是众人的心声。 “好!”众人散发出的气势,让城主大为赞叹。“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子上了,本城主也不说什么。本城主的探子回报,从月光城南门出发,距离这里三百里的地方,那正是这些人的落脚点。” “定,不负城主所望!”李书玉眉目一凝,英气十足。 “好,那接下来就让本城主招待各位,为各位接风……” 城主起身,粗手搭在李书玉的脖颈上,好像兄弟一样。城主说着又一顿,他想不出接下来的话了。 “接风洗尘在下不敢,城主有心了。”李书玉的话恰到好处,替城主原了话。 “你这就是看不起本城主,大鱼大肉管够!”城主顺势而下,心情大好的他,搂着李书玉大步向门外走去。 “城主严重了,我可是仰慕还来不及呢,但是在下还有一事。”李书玉先是阿谀奉承了城主一下,却有话锋一转,显得很是严肃。 “哦?啥事啊?”城主愣了,所有的事情都完事了,还有什么事呢?众人也是如此。 只见李书玉侧头看向人群中,那里正有一个人,不论他们说什么,这个人只是沉默,也不动分毫。 “就是他!”李书玉当言喝道。此时他的眼里没有一丝的感激,眼光刮着角落里的人,嘴角带着冷笑。 他?顺着李书玉的目光,众人已经蒙了,那不是他们的救命恩人吗? “我?”喝着酒的黑袍易邪,看见所有人都在看他,他手上一顿,抬起手指向自己。 “没错就是你。”李书玉冷冷道:“城主此人说是也来月光城,他虽然救过我,但是无论在下如何相问,这人不肯透露半点消息,想来看,他定是有什么阴谋,所以在下将之带到城主眼前,望城主严查。” 言罢,李书玉双手抱拳,义正言辞的看着城主。 没错,这就是他想要的,他想除掉黑袍易邪,低下的目光中隐藏着狠辣之色。 众人一时之间难以接受。但按照李书玉所说,也不无道理。更何况他们都是李书玉点名找来的人,今天又因为他得到了天大的甜头。而一边又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所以他们久久无声。 一旁的两个少女,也就是微霜和楚月灵。此时的微霜已经咬牙切齿的盯着这个道貌岸然的李书玉了,但她却也没说什么。反观楚月灵,一双美目里尽是慌乱,手不知不觉间,搅着衣裙,她美目一定,下定决心。 “小瘸腿,你什么意思?”就在楚月灵要开口的时候,黑袍易邪动了。他耸了耸肩,在众人的目光下,将身子靠在座椅上,言语轻佻,丝毫不乱。 黑袍人如此侮辱李书玉,气得李书玉眼皮直跳,他不怒反笑,这笑只有黑袍人看得见,因为李书玉是背对着众人的。 为什么不与城主私底下相告。谁让黑袍易邪的身份惹人猜疑,就算李书玉这份张狂的模样,也不会太为过分。而且他有城主作为倚仗,他就是想让黑袍人在大庭广众之下,粉碎黑袍人的高大。 场面一度尴尬,除去黑袍易邪那一声调侃,便再也没有了声音,众人都在等着城主说话。 “是吗?”城主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很是疑惑的看着黑袍人。“本城主不管你是谁!念在你救他们的情分下,你现在最好把你的身份说出来。” 对月光城有企图的人,身为月光城城主,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众人屏息看着黑袍人,想来也是想见见黑袍人的样子。楚月灵的手肚已经泛白了。 “唉。”黑袍易邪没由来的轻叹一声。对于李书玉的刁难,他确实没有想到,没有想到这孩子居然有米粒大小的心眼。 事到如今,他只有用一样东西来说话了,什么东西呢? 没错,就是那个地图,藏有聚灵珠消息的地图。伪称自己是来献图的,虽然突兀,倒也说的过去。 打定主意的他,手缓缓地向衣服里探去。 可是就这么一个动作,却让警惕中的李书玉本能的向后退了一丝。他见识过黑袍人的实力,甚至只要黑袍人愿意,几招之下,就可以将他杀死。所以哪怕有城主在侧,他还是退了! “小瘸子,你怕什么。”黑袍易邪察觉到了李书玉的微微抖动,他没有想到这个李书玉居然会这么怕他。 “你!”李书玉面色如土,却顿时语塞。不争气的一退,让他很是羞愤。 “本城主给你三个数,你说不说?”城主不想在墨迹,直接伸出来三根手指,对着黑袍人。 “三。”城主道。 “二。”城主的一根手指收回,剩下两根。 黑袍易邪没有做声,依旧用手在怀中搜索。 众人也屏息凝视这一刻,心随着城主的号令而动。 “一。”城主最后一根手指落下,突然一股庞大冰冷的杀气从城主身上传出。 这一刻,众人的面色凝重,吃力的用修为抵御杀气。 这一刻,有两道担心的目光。 这一刻,还有李书玉讥讽的嘴脸。 “其实……” “爹爹你在这里啊,是招待……恩人?” 杀气骤然消失。并不是因为易邪的开口,而是大殿外传来女子的声音。 所有人紧绷的心都是一松,这才发现为了消磨城主的杀气,他们已经满头大汗了。 声音随后,一道娇小的身影行进了大殿。来者是一位女子,秀气的脸被薄纱遮住,年芳二八。个子小小的,穿着一身月白色的衣裙,露出一双大大的眼睛,精致的面孔,很是动人。 这女子突然来到殿中,她先是看向城主,而后一双大眼睛落在黑袍人的身上就不动了。 见到这样的场景,她先是一怔,而后搂着城主发达的臂膀,笑颜如花。“爹爹,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有人在树林里救我吗,就是这个人。” “记得啊,原来是他啊。”城主宠溺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指着黑袍人道。 “是啊,爹爹,就是他,他当初就是这身黑袍,我自然不会认错。”女子肯定道,还没等城主再说些什么,她拉拽着城主的臂膀。“爹爹,能让我和他叙叙旧吗,放心,他不会伤害我。” 最后一句话将城主彻底封死,奈何城主丈许高的人,对于他女儿的撒娇实在没有办法。 就这样,易邪在女子的带领下,先众人一步,离开了大殿。 突然的形势翻转让众人没了头脑。可谓是有人欢喜有人愁,众人也没有什么表情。而李书玉看着飞走的黑袍人,早已是气得要炸了。 楚月灵提着的心也松了下来,却又思考了起来,为什么黑袍人会认识城主女儿呢。 “啊!”沉寂的场面被城主一声打破,他一声大笑。“那个是本城主的女儿,既然黑袍人是她的救命恩人,那就是我的救命恩人,不聊他,走,本城主早就备好了酒席了。” 他不由分说的搂着李书玉便走,留下众人面面相觑,最后也是跟了上去。 “走吧,又在想黑袍人,你是不是爱上他了?”微霜少女又恢复了之前的灵动,拉着楚月灵就要往前走,却也还不忘调侃一下她。 “哪有!死妮子!”楚月灵羞怒。 “唉,他没事,兴许还能混个城主女婿,你可要小心了。”微霜少女在楚月灵的面前眉飞色舞了起来。 楚月灵那禁得住这般调戏,她开始动手掐微霜少女的腰了。同时眸子里闪过一丝低落。 “让你说我坏话。” “快走吧,一会饭都凉了,吃了会闹肚子的。” 第十章 一人一剑,夜战城主府 城主府后院,此时天色已晚,只能看得清轮廓。这里有两个人,易邪和城主女儿。 就在方才,他面对城主的质问时,只有拿出一样东西,也许会有对话的资格,那就是地图! 没错,就是那个来路不明的地图。可是这个地图对他的诱惑很大,所以他犹豫了。 在刻不容缓的时候,在下一刻就要开战的时候,眼前的城主女儿救了他。 心情大好的他,现在正倚在假石上,手上无意识的扣着假石的表面,哪曾想手上突然一松,一块石头就让他扣了下来。 “呃,力度大了,见谅。”黑袍易邪怔怔地看着手中的碎石,对着挑眉的城主女儿抱歉道。心里暗骂,这是什么石头,这么脆,本公子也没用多大力气啊。 “没事。”城主女儿盯了黑袍易邪好一会。 她对易邪这没心没肺的样子很好奇。要知道,虽然易邪被她救出,但是易邪还在城主府里。也就是说,只要她一声令下,就能将他压入大牢。 “你不是执法者。”城主女儿道。 “这不重要。”黑袍易邪见女子还在为他的身份疑惑,他起身活动手脚。长时间倚在石头上,脚会痛的。 城主女儿语塞,一时间不知问些什么,二人陷入沉默。良久后,她又问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来这里,平定月光城里的骚乱。”黑袍易邪给出了答案。随后又补充了一句。“顺便探索消息。” “平定骚乱?”城主女儿此时薄纱下的表情很是玩味。在易邪疑惑她的反常下,她轻道:“骚乱早就平定了,在你们之前就有一队执法者来了这里。” “什么?”易邪黑袍里的眉头一皱,他可不知道这样的消息。 还有一队人在他们之前来到了这里?而且他们才是平定骚乱的主角。可是易邪在大殿里听到,城主亲口说是他的护卫军平定骚乱的。 这样,与他女儿透露出的消息完全相反。那他们这一队人来这里要做些什么呢? 想到这他对着城主女儿笑了,笑了好久才停下,他散漫道:“本公子方才听到的是,月光城城主说他的护卫军平定的骚乱,小姐是不是记错了?” 说完,他再一次靠在假石上,黑袍里的一双眸子,盯着眼前人轻纱后的面孔不放。 城主和城主女儿明明是一家人,说得话却犹隔千里。那就说明有一个人,在说谎。 让易邪失望的是,城主女儿面色没有一丝改变,她直视着易邪道:“我说的没错,时间不多了,所以我长话短说。” 耳畔传来女子的轻语,易邪沉默不语,他在消化着眼前女子给他的消息。 如果真如眼前女子所述,这真是一个天大的阴谋。如此这般,他们这一队人就危险了。他一想到这里,便不想多留,是时候该走了。 “没想到你居然是城主的女儿,那你之前相伴的男子又是谁?”易邪好奇的问道。 “他是月家的长子。”城主女儿垂下眼帘,眼里带着怀念与担心。 “月家?”黑袍易邪语气上扬。“是月家和李家?” 来之前易邪已经有了一些消息,月家和李家,就是被灭族的两个小家族。 “没想到城主的女儿居然与月家有着如此联系,那是不是说,城主也跟月家有着联系呢。”易邪见女子点头,调侃道。 “我可以保证,这与我父亲没有关系。”城主女儿摇了摇头,否定道。 “好吧,今日多谢你的消息,本公子也得准备准备了。”黑袍易邪话语中带着离去的意思。 女子这时动了。她在易邪错愕下,伸出一双玉臂搂住易邪,隔着薄纱的小嘴吐着热气,打在易邪的胸膛。 没有准备的易邪,感受着怀中的温软,身子僵在了原地。 “救他,拿着你的地图。” 带着恳求的声音消散,怀中已空。易邪在耳根子通红的城主女儿眼前,语气轻佻的笑着。 “好的,那么接下来,是不是要做些什么。” “当然,你得像个男人一样,不要让我失望。”女子魅惑道。 月光城是一座小城,却也有着不俗的实力。城主凡玉境修为,其下二十四护卫军也都是有着三转玉灵阶的修为。加之城主府内,还有这为数众多的将士,可谓是龙潭虎穴。 “起火了!” 深夜里传来嘈杂混乱的惊呼,响在硕大城主府的一角。只见正有一处,一道黑烟直冲天际,黑烟里夹杂着火星,随着吹来的风呼呼晃动。 “那起火的方向是……” “是小姐住处!” “快去救火!” 一时间人影重重,一个个端着水,奔向火源。 “你是谁?” 在众人忙乱的时候,一位黑甲中年人站在一个台子上,目光如炬,盯着人群中的一道人影,当即喝道。 这人影虽然也端着水,一副忙于救火的样子,但是黑甲中年人感觉这人很是陌生,他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味。 要知道,此处由他负责管理,每一个人是什么模样,他记得清清楚楚。 人影应黑甲人的喝声停住。只见他转过身子,在火花下露出了他的面孔。 是一个年轻人,柳叶眼,额头上有一颗葵子大小的印记。有些清秀的脸上,在黑甲人走过来的时候,带着些许的害怕。 黑甲人向年轻人靠近,他一只手摸到剑柄,露出的长剑一角,泛着冰冷的寒光。 当黑甲人看到年轻人手里的东西时,凶恶的脸上表情很是精彩。 年轻人手中抱着一个像是瓷瓶一样的东西。瓶子上雕刻着青白色的花朵,很是精致,瓶肚有些大。 这,是一个夜壶!? “那个……”年轻人的表情有些难堪。心里很是无奈。 他正是易邪。如何逃跑呢? 当然是引起大火,他装作救火的仆人,趁乱逃走。 想法一出,城主女儿就给了他这个。 他当时愣愣地看着城主女儿通红的小脸,心里狂呼,难道这大城主府,连个水盆都没有吗?! “本……大人怎么了,小的是来救火的。”易邪将拿着夜壶的右手向身后一背,左手挠头憨笑着。 他这人畜无害的表情,很傻。也许能骗得过别人,但骗不过对此处了如指掌的黑甲人。 “你刚才叫我什么?”黑甲人冷冷问道。 “我啊。”易邪好像被黑甲人的目光震慑到,他哆嗦着语气回道:“叫你大人啊。” “这里的人,都管我叫将军。” “哦。” “砰!” 精致小巧的夜壶,从易邪手上落在地面,碎裂开来。 在夜壶脱手的那一刻,一道剑光从易邪背后侧斩黑甲人! 这黑甲人也不凡,加上他早有准备。面对袭向面门的剑光,黑甲人丝毫不乱,转眼间手中的长剑已经被他抽出,并在剑光来到时,抵挡住了。 “恩?”易邪看着后退的黑甲人,发出一声轻轻的诧异声。 强大的力量,使得黑甲人后退了五步,震得他执剑的手虎口发麻。黑甲人震惊的看着这个人影,若不是早有准备,这一剑就能让他命丧黄泉。 “有刺……客!”深知不敌的黑甲人,当即一声大吼,想要召集援手。 哪曾想,他第二个字还没有说完,长剑贯穿了他的胸膛,感受着生命的流逝,黑甲人的耳边传来了年轻的声音。 “其实。你今天放本公子走,你不会死的。” 黑甲人倒在地上,看着易邪的眼里尽是怨毒,不久后,没了声息。 这一幕落在周围仆人的眼里,仆人都颤抖起来。黑甲人的实力他们很清楚,但居然被这个年轻人杀了,他们很怕年轻人突然将他们全部杀了灭口,一个个在原地颤栗,忘了救火。 知晓自己已经暴露的易邪,拔出染血的长剑,脚下一点,他便飘上了房檐上,又在房檐上一点脚,直直飞过三丈高的围墙。 期间他拿出黑袍,披在身上。月色下,一道身影飞在城主府的上方,仿佛可以接触到月亮,黑袍鼓动作响。 “还是这件衣服舒服。” 空中的易邪感叹道。 他穿上黑袍,不是为了帅气。 方前他脱掉黑袍装作下人,却依旧被发现了。穿上黑袍后,至少不会被记住他的脸。而且在与黑甲人短暂的交战中,黑甲人的力量也不是不能对付。 这里说明一下,易邪之所以会瞬间秒杀黑甲人,出于两点。 一,虽然黑甲人提起防备,但当他见到易邪年轻的脸庞,和手中的夜壶时,黑甲人的警惕心已经下降了不少。 二,易邪偷袭的那一剑,看似普通,却是他的全力一击。而这黑甲人又没有蛇王那样的防御,所以一击就可以杀掉了。 其实,正如易邪对黑甲人所说,他并不想杀了他,那种情况下,他逼不得已。若是与黑甲人纠缠,城主赶过来的话,他就跑不了了。 现在,他必须使出全力,从这里逃出去!想到这里,他脚下用力,黄金做的瓦片,在他这一脚之下,瞬间裂开。 忽然,在房顶上跳跃的易邪,身子在空中扭动起来,他身子在空中与地面水平。 “叮!” 只见这时,带着寒光的的利剑,从他的身下堪堪穿过,定在一旁的屋檐上,三尺的剑锋没入金块之中。 易邪趁这时回头一看,他面色凝重,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跟着二十多个人,人影跳动间,可以看出,皆是穿着一身黑甲。 “尔等速速投降,本将军饶你不死!” “真是看得起本公子啊!”身后传来黑甲人的警告。 城主府护卫军齐齐出动,这等阵势不由得易邪酸了一句。 正想着用速度甩开他们的易邪,突然脚尖一点,极速中的他,“腾”地一下越到空中,而后从二十多米的高空,稳稳的落下。 为什么不甩开他们呢,不是他不想,而是他回头间发现前方有一个瘦高的人影,手中酝酿着招式。等着他自投罗网。 所以他不得已,才将自己射向空中,这才将身子遏止,躲过了前方的危险。 易邪刚刚落地,后面的黑甲护卫军也落在了他的身后,前方拦下他的瘦高人也从屋檐上落下。 “唉。”易邪无奈,这城主府真是不好闯啊。 “阁下现在已经无路可逃了。”嘶哑难听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原来拦下易邪的,正是先前接待他们的灰衣独眼人。 此时他的手上正有碗口大小的灰色灵气漩涡。里面散发出强大的气息,让易邪舔了舔嘴唇。 “是我城主府招待阁下不周吗?”见易邪不说话,独眼中年人开口了,独眼里闪着嗜血的光芒。 “周到!本公子非常满意。”易邪发出爽朗的笑声。 这照顾怎么不周到,要是不周到,早就让他跑了。 “奴下感觉不周到。”独眼中年人冷笑。“阁下跟奴下去见城主,然后当着城主的面,请告诉奴下,怎么才能周到。” 这话说完,易邪的背后响起了一阵长剑摩擦剑鞘的声音。背后的黑甲人已经拔出长剑,等待易邪接下来的话语。 如果易邪说一个不字,这些人就会瞬间杀出。 跟你去见城主,你这奴下还真他娘的周到了。 易邪手中紧握长剑,这是也看清了他的剑。剑长四尺,有三道血槽,剑身上纹着莲花瓣,叫易邪很是喜爱。 之前在与蛇王的战斗中,他的剑断成了两节,已经不能用了。而李书玉的长剑被他打入蛇王体内后,他也没要。 他现在手里的这把剑,是城主女儿在他临行前给他的。这剑的品质比李书玉那把还要好。 他看着手中的长剑,心里也有了几分把握。 “周不周到的。”易邪打着哈哈,而后整个人浑身的气息一敛,又变得凌厉。“先看看你们能不能入本公子的眼。” “叮叮叮!” 易邪这话说出,他背后的黑甲人瞬间杀出。 易邪手提长剑,在人群中与黑甲人交锋。打着打着,黑甲人就难受了。易邪的身影犹如鬼魅,奔来的长剑刚要砍到他,他突然消失不见,在看时,他已经与另外一个人打了起来。 “列阵!” 黑甲人打到最后,呼哧气喘的,看着如泥鳅一样的黑袍易邪,为首的那个人,突然一声大喝。 令下。 黑甲众人将易邪团团围住,他们手中长剑齐齐向着地面一插。灵气顺着手臂流入剑内。 只看长剑低鸣,每一柄长剑分出三个剑影,这些剑影将易邪圈在里面,缓缓转动。 “杀!” 为首黑甲人一声大喝。众人手势一变,这些剑影齐齐指向易邪,刺了上去。 如果要是平常,易邪还会为这剑阵头疼。此时他却笑开了花。 为何这么说呢。之前他杀了一个黑甲人,所以如今组成的剑阵就有一道缺口。这在他们列阵的时候,易邪已经看出来了。 所以看似攻势强大的剑阵,已经不足畏惧。易邪只是凝出一剑,刺向缺口,这杀招便被破了。 易邪看着气喘吁吁的众人,他反到是更为凝重了。 他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谁知城主会不会突然杀来。他一定要在城主来到之前,逃离此处。 易邪想法一定,他将剑插在地上,活动手腕,说出了让众人震惊的话。 “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本公子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是仙术。” 仙术? 那不是凡玉境之后才可以施展的吗,难道眼前人是凡玉境的高手? 独眼中年人听到易邪的话,手中的灰色灵气变得凝实,这证明他要出手了。 “仙术,以我之身,令天地灵气为我所用。”易邪的丹田处泛着光芒,那光芒一半是月白色,一半是赤黄色。 易邪突然身子一顿,黑袍里的柳叶眼瞪得大大的。 “我的天,我居然忘了这聚炎爆的最后一步了!” “……” “哈哈哈!”独眼中年人,发出大笑,那嘶哑的笑声与乌鸦的鸣叫无异。“小小灵气波动,也妄称仙术,看老奴拿你!” 独眼中年人手中的灰色灵气,突然在手上爆发,化作数条灰色的铁链向易邪绞杀过去! 城主府客厅。 “多谢城主招待,我是吃不下了。”李书玉抱拳对着主座的城主行礼。 众人也是如此。山脉里野味虽多,但在危险之后,什么美味也如同爵蜡。这一顿让他们十分享受。 只是此时楚月灵很是静默,吃的也不多。 “哈哈哈。”城主大手一拍桌子,大笑道:“好好好,明天再给各位安排一顿。” 众人一听,连连感谢。李书玉拿起酒杯,单手一撑桌面,踉跄的站了起来,举杯道:“让我们敬城主一杯!” “敬城主!” “好!” “轰隆隆!” 众人仰头一口酒饮下。只是当酒在喉中的时候,突然这客厅一阵摇晃。而后耳畔传来一声爆炸巨响,那响声像炸雷一般,翻滚不停。 李书玉本就是腿脚不好,这一晃动。地盘不问的他,一脸插在了盘子里,辣椒油粘在他的眼睛上,疼得他狂声大呼。“啊,我的眼睛!” 众人哪有心情理会李书玉,让他一个人玩去。此时他们一个个面色如土,刚才那是什么? “报!”突然行进来一个黑甲人,这人黑甲挂着几片,血肉模糊。“报城主,小姐那里发生里爆炸。” 说完,他就昏了过去。 “什么?”城主一愣,这爆炸是从他女儿那里传来的?那岂不是? 就在城主着急的时候,楚月灵也着急,要知道黑袍人也在那里啊。 这时一个瘦高的人影踉跄着行了进来,众人认出了来人,正是接待他们的独眼中年人。 此时的他何其狼狈,衣服残破,头发卷曲,浑身散发着焦臭味。 他嘴唇干裂,嗓子更加嘶哑。 “报城主,黑袍人,逃跑了!” “什么?” 第十一章 城主府里的两个赌徒,一个疯子 “什么?” 城主拍桌惊呼,那粗手在桌子上留下了一道手印,面色十分可怕。当他确认城里发生的事情后,在众人的眼前消失了。 没错,就是消失了!众人无比惊愕,他们根本就没有看清城主是怎么离去的。 三分之一柱香之后,城主来到府门前,凶恶的双目带着惊讶,看着倚在门上的人影。那人影散漫的模样,看来是已经等了许久了。 “你把我女儿怎么样了,黑袍小子”城主冷冷道,浑身散发着可怕的煞气。 没错,这倚在门上的人,正是易邪。他没有逃跑,见城主来了,没有逃跑,反倒是正面城主。 “城主能用这样的称呼,本公子真是荣幸呢,你的女儿本公子可没有兴趣,她安全着呢”易邪把手中的长剑插在背后,两手对着城主一摊,又补充道:“至少她现在安全。” “这话什么意思?”城主头一个念头,就是将易邪杀掉。但是想到方前的爆炸,还有不知所踪地他的女儿,他不得不正视起眼前人。 “什么意思?”易邪好像听到什么好笑的事,笑声很轻。“就是说她在本公子的掌控之中。” 易邪刻意在“掌控”两个字上停顿,阴阳怪气得对着城主。 “你留在这里,就是要跟本城主说这些?”城主眉头一挑,用大手抹了嘴边,吐了一口唾沫。一股元黄色的灵气从他的脚下波动,像蛇一样缠在他的身上,盘旋而上。 “城主好无趣,本公子还没有说完话呢,我可不是跟你来打架的。”眼看着城主要开始发作,易邪哪能让他如愿,心里暗叫这傻大个粗鲁,却也连连阻止。 这城主脾气不上来时,易邪要这么说或许还会给易邪说话的机会。可如今,不仅他的女儿下落不明。而且那被炸的城主府一角,如今正黑烟滚滚。 所以城主也不给易邪机会,不由分说的发动突袭,元黄色的灵气刮得空气轰轰作响,想将易邪擒下。 “当!” 这蓄势而发的一拳,就好像打在了铁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只见易邪的身前突然出现一个灵气壁垒,那拳风打在壁垒上,壁垒瞬间炸裂。只不过,这壁垒虽然被毁掉,却给易邪一个反应的机会,他灵活的躲了过去。 “轰!” 易邪背后的府门上,出现一个巨大的洞。 易邪瞥了一眼,暗自咂舌。 府门可是用黄金做的,而且这还是他用壁垒抵挡了一下拳风。如果刚才自己没有准备,那这一拳下去,他绝对会被打得半死不活。 但是,接下来可不会再被偷袭了。想到这,易邪也不慌乱,继续道:“城主这力气还真大,这一拳是要我的命啊。” “哼!” 一击未中的城主愤愤冷哼,他也明白接下来已经没有偷袭的机会了。 “你想干什么?”城主也不废话,直接问道。 “城主果然大气。”易邪见城主性子如此直,他拍手赞叹。只见易邪和气道:“城主你也别误会,本宫子只是要问几个问题,问完本公子立刻告诉您女儿的位置,本公子也立刻就走。” 易邪用聚炎爆击退追敌后,他考虑一番后,并没有想着离开。因为还有他迷惑的事情,所以他要问。 问谁呢?当然是城主!正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所以他便将城主女儿藏了起来,而他在这里等待城主的到来。 城主已经要气炸了,是被易邪气的。 这么多年,只有他要挟别人的份,哪有他被要挟的时候。但如今却被易邪安排的明明白白的,他空有一身蛮力也无所用处,气愤的他,一拳挥出,地上拉出一条深深地沟壑。 转眼道:“你问什么?” 城主已经到崩溃的边缘了,易邪哪还能再废话。说多了,那就是天雷勾地火,那还得了? 他也不废话,问道:“城主知道唤灵珠,是也不是。” “那是什么破玩意,没听过……”城主刚要否认,却发现黑袍人手里多了一张东西,是一块破布。也就是这破布,让城主语塞。 “唉!”易邪捂着额头,轻轻叹道:“城主,本想着月光城城主有些信用,但是现在看来不过尔尔。” “你!”城主听到这话,气得他双目喷火,瞪眼刮着易邪。 “咳!”易邪故意的咳嗽一下,好心的提示道:“城主女儿哦。” 果然,这一句话让城主更为愤怒,甚至要将易邪撕成两半,一双大手青筋暴起,颤动不停。但是却也没有动。 绕是这样,这一幕也看得心惊胆战,易邪简直是在作死,只要城主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那易邪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好了,那本公子就当城主您知道,下面是第二个问题。”易邪将破布团在一起,塞进了衣服里。“城主是否和月家有关系?” 这回城主很利索的回答道:“没有!” 易邪得知后,暗自点头。这与城主女儿的话一模一样,这也是在易邪情理之中。 “那你和李家呢?”易邪又问道,这回易邪在说完后,又立刻玩味儿道:“这一队的执法者领队,好巧不巧的,也姓李。” 其实,这是易邪胡乱猜测的。问人要怎么问,要让被问的人不知虚实,显然易邪这是在诈城主。 哪曾想城主粗脸上有些动容,随即消失了。但是易邪察觉到了。 “没有关系!”城主吭声道。 “看来城主果然和李家有联系,而这李书玉也很有可能是李家的人。”易邪心中暗道。 “好。”易邪有问道:“城主,这一队人来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易邪一双眸子紧紧得盯着城主。城主曾言他的守卫军平定骚乱,与作乱的人两败俱伤。可今天来抓易邪的守卫军,一个个生龙活虎,活蹦乱跳。 城主脸上表情一顿,知晓自己谎言被戳破,很是难堪。他哪里想得到会出现黑袍人这个意外。良久后,他吭声道:“无可奉告。” “无可奉告?” 正等着城主说话的易邪,得到这个消息不禁汗颜,他黑袍里的表情极为精彩,这城主还真是霸气。 易邪弄了弄黑袍中的鼻子,跟本公子耍脸色? 那不行~ 他手里多了一样东西,是一条青虫。此时附在易邪的黑袍上,被城主霸道的气息吓的不行,不停地顺着他的衣袍向上爬去,十分有活力。易邪伸出手,用灵气隔绝城主的气息,他动作非常轻,生怕自己会碰坏它。 易邪的举动落在城主的眼中,凶目里除去怒火外也多了疑惑。他不明白易邪为什么会不继续问他问题,反而是拿出一条虫子。 城主定眼看了许久,却因为易邪灵气的阻拦没看清虫子的样子,不过他用灵气感应,当发现没有任何灵气波动时,看向易邪的眼里多了轻蔑。 想来这黑袍人是对他束手无策,从而故作高深。如今易邪将注意力全都放在这条虫子上,居然对城主没有任何警惕。而且易邪已经没有那种灵气壁垒了。 这大好的机会城主岂能察觉不出?只见他右手已经暗暗凝聚力量,当城主右拳散发出恐怖的气息时,哪怕反应过来已经为时已晚。 此时城主脚下不知不觉间,金块化作金粉消散,地面也塌陷了足足半米。如果不是他刻意压制气息,这方圆百米都会为他这一击颤抖不停! 可是,城主却没有第一刻偷袭出去,他的凶目里透着犹豫。 他在想,他凝出就连自己都接受不下的恐怖一击这易邪也没有半分动作,易邪依旧是看着手中的虫子? 要么这黑袍人有倚仗,所以不怕偷袭,倚仗是什么?虫子吗? 要么就是黑袍人在装疯卖傻! 就在城主犹豫不决时,易邪轻轻的抬起来头,看到眼前的城主,吓得他身子一缩。 “呼!”易邪拍着胸口深呼吸了一阵,面对城主的威压,他却没有半分害怕,反而是语气轻快的抱歉道:“不好意思哈,本公子方才有些入神了。” 耍我? 这是城主的第一个念头,只见他怒从心来,挥动右臂就要朝着易邪砸去。但是,易邪的话,又让他停了下来。 “本公子死了,你女儿也就死了。” 易邪显得十分郑重,那种发自内心的强大自信使得城主动摇。在城主眼里,死一个黑袍人,哪怕死上百个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女儿。 “城主也是明白人,可知命运虫吗?”易邪问道。 “命运虫?”城主听到这个消息,又看向易邪衣袍青虫所在的地方,面色变得不好看起来。 “没错,命运虫,分为雌雄。这种虫子的爱非常伟大。从相爱后,二者便产生联系,一个虫子死了,另一个虫子觉不求生。”易邪解释一番,语气中带着对这种爱情的赞仰。 却又语气变得森冷。“但是这种虫子却被人用做操控他人。” “本公子今日实在是没有办法,在城主你的女儿的心眼上,放了一条雌虫,只要我手中的雄虫爆裂,你女儿也会……” “你!”此时的城主已经气得不行了。胸口剧烈的起伏,想到自己女儿会遭受那样的痛苦,他突然一声咆哮。 “本城主发誓,你绝对要死!” 这声咆哮怒火冲天,带出的狂风席卷四周,一时间物件飞舞,一片狼藉。 “城主不要这样,本公子也是逼不得已,这队执法者究竟要干什么。”易邪看到这样的城主,还是一副没心没肺得样子。一双藏在黑袍里的眼睛却带着不忍。 没想到城主的女儿居然会让城主露出这样的姿态,他属实不忍。但他没有办法,他也有他要保护的人! 所以哪怕他会残忍,他也不后悔! 易邪对于这样的城主,耸了耸肩,他威胁道:“城主一定要告诉本公子啊,不然城主小姐可……” “哈哈哈!” 哪曾想咆哮过后的城主疯狂大笑,看着易邪的眼神就像在看着死人,这笑声也让易邪愣了。难道是给城主弄疯了? 只见城主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骂道:“本城主真是被你给骗了,你确实不错。” “恩?”易邪眉毛一挑,这城主在说些什么。 城主继续道:“你用我女儿让我慌乱,然后拿一条树上的虫子就能骗过我吗?” 说完,城主笑得更加开心。 城主右臂又在开始凝聚力量,这一次,没有丝毫的压制。气息传出的范围何止百米,就连城主府在这股力量下颤抖着。 短短的瞬间,城主的右臂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灵气漩涡,那漩涡成黄色,被卷进去的事物纷纷消散。 没被卷进去的事物,除了易邪纷纷炸开。易邪背后的府门轰然倒塌,他手中护着的青虫额的屏障也开始像镜子一般龟裂,好在他下意识护住。 城主好似地狱魔神。易邪深感这一击的恐怖,他黑袍里的面颊上流着汗水。 这一击,他接不下! “去死吧!” 易邪刚生出这样的念头,只听见一声魔神的怒吼,攻击便向他打来。 易邪就像怒海涛浪中的一叶孤舟,在这等攻击下,他显得很是渺小。 但是面临这样的攻击他却没有动! 是的,他确实没有动,任由这样的攻击来到,任由死亡凝视着他。 “轰隆隆!” 爆炸声,百里的范围爆发出强大的爆炸声。那声音穿云裂石,就好像世界末日一般。 百里的地方摇晃不停,无论是谁,看到这样的攻击皆是口干舌燥。 易邪聚炎爆的声音,跟着声音比,不过是蚊虫声音比怒雷的声音。这光是声音已经让人们失聪了! “这是什么?天灾吗?” “不,这是凡玉境的修仙者!这是凡玉境的修仙者!我确信!” “是谁?这到底是谁?” 被惊醒的人怔怔的看着如天灾一般的恐怖力量,被惊得哑口无言。 城主府南门,也就是易邪和城主所在的地方。 四周变得遭乱不堪,就像是经历了一场大地震一般。但是虽然乱,却没有想象中的毁灭场景。 魔神一般的城主正立在其中,宣泄着霸道的气息,而他的对面…… 却是完好无损,准确来说,是黑袍易邪完好无损! 易邪怔怔地看向天空中爆发的强大力量,他的双耳在那一刻几乎失聪了。 这就是凡玉境的修为吗? 他黑袍里的眸子里带着向往,随后看向空中的目光转移到那道彪悍的身影,语气轻佻的赞叹道:“城主修为真是强大,本公子自愧不如啊。” 原来,这一击城主在最后时刻打向了空中,那爆炸也在空中。绕是这样,也让易邪震惊。 易邪轻轻扬起嘴角,他赢了。 为什么会这样呢。 从易邪一动不动开始说起。他虽然接不下这样的攻击,但是他是可以逃跑的,他却没有,他在赌! 他在赌城主这一招是在赌。赌易邪会不会逃跑。 命运虫虽然是普通的妖兽,但是在众多人的使用之下,几近灭种,这种虫子也变得很是稀有。所以易邪拿出命运虫来说事,就会有很大的漏洞。所以城主将信将疑。 如果易邪方才逃跑以求自保,那就说明他所说的是假的。 易邪也在赌,他在赌城主是在试探他,也在赌城主是真正把他女儿当成宝贝。 城主是一个彪型大汉,性子也是那种暴躁的人。所以他有霸道的试探方式也不是不可以。易邪不躲,他手里的虫子也会死,那样城主女儿也会死去。 所以,在城主爆发那一刻,易邪一动不动,并且全力护着手中的虫子。这个动作,也是使得城主放弃的重要的因素。 城主的试探真霸道啊,这是易邪的心声。他提着的心也松开了,方才可真是刺激非常。好在,他赢了。 “哼!”听到黑袍易邪的话,城主冷冷一哼,眼睛里多了一些惊异。 要当是寻常人,真有命运虫,当面临死亡攻击时,也可能会下意识的逃跑,可是易邪却没有。这也令城主惊讶他的大胆。 “你为什么不跑呢?”城主恶狠狠的盯着易邪。 “本公子在赌,赌本公子的命不如城主的千金。”易邪大张双手,劫后余生的他,尽情的呼吸着空气。“看来城主是一个好父亲。” 听到易邪的话,城主心里很是无语,难道易邪就不怕他怒不可遏,不顾一切的杀掉易邪吗。 真是个疯子!这是城主的念头。 “你这样狠毒的心肠,有什么资格说本城主”城主讥讽道。 城主对于易邪没有好感,更多的是愤怒和厌恶。像易邪这种拿人软肋的卑鄙小人,入不了他的眼。 “那就像城主那样说的吧,本公子就是一个狠毒的疯子。”易邪突然笑了,笑得很明朗,但说出的话却是不堪入耳。 “城主要告诉本公子小队的事吧,咱也早些休息,天色可不早了。”易邪看着夜半的空中,好心提示着。现在已经是深夜了。 “你关注这队人干什么?!”城主疑惑道。 “关注这队人?这队人里有本公子的仇人?”易邪回道。他哪不知城主的心思,他已经与城主结仇了,所以易邪不能说出这里面有他保护的人。 “你这样的修为已经是三转玉灵阶巅峰了,还有你杀不掉的?”城主质问着,好像他抓到了话语中的漏洞。 “城主大人,你不也没杀掉我吗?” 短短的一句话,叫城主语塞。 只见城主的眼神非常奇妙,他随即说出了让易邪惊愕的话。“我当是多大的事儿,你不用动手了!” “为什么?” “这一队人本身就是来送死的,活不过三天。” 第十二章 识破心思 待到执法者众人来到时,只见周围就像经历了毁灭,他们用震惊的眼神看着前方那道彪悍的身影,说不出话来。 战斗早就已经结束了,黑袍易邪不知所踪,只留下愤怒的城主。 城主此时的心情非常差,黑袍易邪走后,他仔细的研究那条青虫,最后他得出结论,这是哪是所谓的命运虫,根本就是一条普通的再也不过的虫子。 这个黑袍人骗了他,而且还从他的手里大摇大摆的走了。怎么能不发怒。越想越气的城主,一拳打出,给本就是疮痍满目的土地又加了一道痕迹。 “城主,这是怎么了。”众人都不敢大口喘气,那李书玉目光一定,走到城主的身后关心的问道。 “怎么了?”这城主发怒可谓是六亲不认。照先前对李书玉还是一副哥俩的样子,谁曾想如今听到李书玉的问话,抓住他的衣襟,将李书玉擎到面前,大怒道:“我他娘的也想知道怎么了!” 城主唾沫横飞,落了李书玉一脸。当看清手中人的面孔时,城主反倒是更加怒了。要知道这黑袍人可是李书玉自作聪明带来的。 李书玉就很悲催。他什么也不知道,这城主居然对着他发起火来了。 李书玉也是年轻气盛,想到在众人面前让他如此难堪,他憋的脸通红。 “城主是看不起执法者吗?” “哼!” 城主听到后冷哼一声,却也停了下来,随后谁也不顾的大摇大摆地走了。。 众人呆呆傻傻的看着这一切,有些不知所措。人群中的楚月灵暗地里松了一口气。她发现周围没有黑袍人的影子,而且城主发怒的样子显然是没有抓到黑袍人,虽然她不知发生了什么,可是黑袍人安全了。 李书玉嫌弃的抹掉脸上的唾沫,他一双眼睛里阴霾滚滚。心里也不知在盘算什么。 他转头的一瞬间,拉下的脸变成了温和的模样,对着众人道:“今天发生的事不要说出去,都回去休息吧,准备明天出发。” “好的领队!” 众人早已经想走了,奈何这尴尬的气氛困住了他们,一听到李书玉的话,应声而散。 “啊。” 楚月灵虽然放下了心,却也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她刚走了几步,却感觉到手腕处传来温软。有人在拉住她的手,猝不及防的她,轻呼了一声。 她当即回头一看,拽住她手臂的正是微霜少女。这才让她的心稳了下来。 此时的微霜少女正盯着楚月灵,一双丹凤眼带着可爱与不经意透出的魅惑,盯得楚月灵有些发慌。 突然,微霜少女抬起小手,搭在楚月灵的秀额上,鹅黄色的袖口露出一块洁白如玉的皮肤。 她在楚月灵不解的情况下,疑惑道:“月灵,你是怎么了。面色这么差,是生病了吗?” “没有啊,我怎么可能生病呢”身为二转玉灵阶的楚月灵自然不会生病,哪怕是一转玉灵阶也足够不让风寒侵入。她半开玩笑的说道:“我的脸色好着呢。” 哪知微霜少女摇了摇小脑袋,一字一顿的回道:“我说的不是普通的病,是心病。” “心病?”楚月灵一阵慌乱,看来是自己的状态让微霜少女察觉出来了。她伸出手,将微霜少女的手移回少女的身侧,拉着微霜少女就要走。“我能有什么心病,快走吧,明天还要做任务呢。” “不可能。”微霜少女使出些力气,并没有跟着楚月灵走。她猛地跳到楚月灵的眼前,笑嘻嘻的样子十分可爱。“是不是在想黑袍人。” “你说什么,我想他干什么呀。”楚月灵当即否认。又在后面填了一句:“我根本就不认识他好不好。” “你说谎!”微霜少女葱白的手指在楚月灵眼前摇晃,由于楚月灵高挑的身子,迫使她不得不踮起脚尖。 “在黑袍人没来之前,你是是一副沉默的样子,但是在蛇谷中,当黑袍人来的时候,本小姐看到了你可是很在意呢。”微霜少女掩着小口,咯咯直笑。 “没有。”楚月灵被这一问心更慌了,她性子单纯,大眼睛里有些复杂的光芒。她解释道:“那是因为我被吓傻了,才会那个样子的。” “那被吓傻了会是一副激动的样子吗?”微霜少女玩味道,她的手拖着下巴,用审视的目光扫着楚月灵。 “……” “被吓傻了,之后还能跟黑袍人谈笑风生!现在黑袍人走了,月灵你又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 楚月灵现在已经无话可说。微霜少女看到这样的楚月灵,高兴的蹦了起来。 “你认识黑袍人对不对?!”微霜少女抓住楚月灵的胳膊,激动的问道。 “我……”楚月灵泄气了,对于微霜少女的提问,只是垂下眸子,话语支支吾吾。 “说嘛,说嘛。你们是什么关系。”微霜少女好像抓到什么有趣的事情。她摇着楚月灵的胳膊,向楚月灵撒娇。“没事的,周围没有人,就告诉我好不好。” 楚月灵被着可爱的牛皮糖摇的头脑发昏,她在考虑要不要告诉微霜少女。 眼前这个少女可是楚月灵的老熟人了。她们一起执行任务已经不下十次,期间她们的感情也十分融洽?所以楚月灵再三考虑后,觉得可以向眼前的少女,透露出一点东西了。 “好了好了,再摇我的胳膊就要断了!”楚月灵受不了微霜少女的软磨硬泡,推阻道:“我说,我说还不行嘛。” “耶!”微霜少女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芒,侧着小巧玲珑的耳朵,一副要听故事的样子。“我准备好了!” 少女小孩子的模样落到楚月灵的眼里,看得她一阵无奈。楚月灵一双美目颤动,泛着回忆的思念从眼眸深处渐渐浮现。 良久后,微霜少女低下头,她沉迷在楚月灵所讲的故事中。楚月灵也没有打扰少女,她抬起头来向天空远望。 “哇塞!”反应过来的微霜少女表情十分丰富,她小嘴里不停的嘟囔着楚月灵听不懂的唏嘘。她一抬头,看向楚月灵。“没想到啊,没想到,月灵姐你思春了呢。” “什么?”绕是楚月灵此时在怀念,听到少女大胆的话语,她也不由得发出惊呼。不知是什么原因,她现在想掐微霜少女的脸蛋。 她也做了,给微霜少女的脸蛋掐得红红的,她声音抬高:“你脑袋里想得都是什么,浆糊吗!” 只不过楚月灵的眼神里带着躲闪,有些羞怒。 “月灵姐,你掐疼我了。”少女抱怨道。她想鼓起脸颊,以做生气。不过如玉的腮边正红肿着,疼得她伸出小手去抚摸。用可怜的眼神看着楚月灵,好不可爱。 “你看啊,你每次遇难他都会出来就你,这不是他爱你,就是你爱他。”微霜少女还想继续往下说,却发现楚月灵的纤手已经有抬起来的势头了,感受疼痛的她往旁边一躲,几分得意的看着楚月灵泛红的脸。“你看看,你看看,月灵姐,羞羞羞!” 楚月灵经不得这番挑逗。她娇俏的脸蛋红彤彤的,齿贝轻咬红唇,一双无处可放的纤手正搅着衣裙一角。“你不要再胡说了,再说我就不理你了!” 得知真的把楚月灵得罪后,感受到一股冰冷的气息正在蓄力,给她一种比之前城主爆发的气息还要强大的错觉。微霜少女眼神害怕的看着楚月灵,她吐了吐舌头。 她低下头,恳求道:“月灵姐,不要生气嘛,我不说了嘛。” “哼!”楚月灵挺起白净的玉颈,见到少女在她的扫视下抖动时,她才道:“那就乖乖回去睡觉。” “好。”躲过危机后,微霜少女拍了拍胸口,哪还敢说什么,乖乖地跟在楚月灵的身后。 只是,不多时,又传来了少女的疑问。 “我说月灵姐,你每次困难他真的都会帮你吗。” “你还敢问!” “不敢了,不敢了,月灵姐别掐我,我错啦。” 大小的两道身影,在追逐中渐渐消失在夜色里。温柔的月光抚在破碎的土地上,像是在给地面疗伤,一切都很静。 转眼已是破晓鸡鸣。 那晨曦的光辉散在黄金做的城主府上,整个城主府散发出刺眼的金光,十分堂皇,好像是天上的仙城。 “多谢城主厚爱,我们这就要出发了。” 说出这话的是李书玉,他羽冠白衣,儒墨风采。腿上的伤已经好了七八,立在那里十分英俊。 此时的他正笑面对着城主抱拳告别。好巧不巧的是,突然云彩挡住了太阳的照射,这玉面儿郎居然给人一种阴冷的感觉。不过那云很快飘走,那种感觉也转瞬即逝。 “哼,不用谢了!”城主此时依旧是脾气很大,也没什么好态度,看来是昨天的事情让他平静不下来。 “好,定不负城主所望。”李书玉微微一顿,而后笑了笑,对城主的脾气也不见外,很客气的对城主说道。 城主也没搭理他,转身就走,他还要看他的女儿呢。 李书玉也没管城主,面向众人,略微点头后,散发出一股磅礴的英气,调动人心。 “出发!” 第十三章 另一队执法者 月光城南门三百里,无论谁听了也是面色大变。那里靠海,风景异常美丽。更有池泉,树林。本是一处极好的地方,却荒无人烟。 因为那里是禁地! 敢称作禁地的地方那会是非常险恶的,基本上普通的二转玉灵阶修为的人,一个人进入连骨头都找不到。那里不仅有丛林野兽,也因为靠海,还有海中的怪物,深不可测。而且那里已经超出了月光城管辖的范围。 执法者小队,这二十五六人,要去的正是那里。 已经行进了两天,一天一百里的速度,让众人的脚力有些吃不消。所以当他们在临近目的地前,他们停留在距离目的地最近的小城里歇息。 李书玉选择了一家酒肆。因为酒肆也是打探消息的地方。这家酒肆名为“青瓦”,虽然很大,但是破烂不堪,也很少有人来往。 李书玉先是派了几个人,在外面打探消息。而后他带着一队人,选择了地字一号房,在里面商议起明天的事情。 为什么不选天字一号房?那是因为在他说出这话时,那酒馆老头看也没看他一眼,轻描淡写的说出天字一号房已经有人了。正当他要发作时,就看见那老头扣着脚指头,说道:“那客人可能一位凡玉境的强者,就你们,别去触霉头了。” 无奈的众人,现在聚集在地子一号房里。虽说挂着“地字一号房”的名头,但是这地方是真的很小,也是人多,二十几号人挤在一起,是在有些勉强。 由于时间紧迫,没有坐骑的他们只能用自己的脚力。那些平日里注意衣着的青年,如今狼狈不堪。屋子里弥漫着臭汗的味道,很是难闻。 楚月灵缩在一角,不想让自己的身子碰到这些男人。琼鼻动了动,绕是她平时不在乎味道,但属实浓郁,闻到的楚月灵秀眉一皱。好在她身前多了一个白玉小手,小手上正拖着一个香袋。 原来是微霜少女递给她的。此时微霜少女也捂着一个香袋,不过从她的表情来看,并没有太大作用。奈何微霜少女好心,楚月灵轻轻一笑,艳动旁人的她接了过来。 李书玉发现所有人的目光不在他这里,这让他很是不舒服,可是当他顺着目光,看到动人的笑容时,他也沉醉了,目光里尽是火热。 “咳!”李书玉倒是反应的快,轻咳一声,见众人都看向了他,他正色道:“现在我们距离目的地还有五十里。现在我来说一下计划。” 反应过来的众人,当即投入到李书玉的话中,就连楚月灵和微霜少女也不例外。 “江风动。”李书玉点了一个人名。 “在。”一个青年迎合。 “在前进的途中,你的小队是最为重要的,你务必要打探好周边的风吹草动,及时为我们报警。” “遵命,领队。”这青年听到李书玉说他的小队重要,当即笑呵呵的回应着。同时眼光传达到他小队的人,示意。 “陆不动。”李书玉有点了一个人名,同样有一个人行了出来。 “在。” “你的小队也很重要,如果在途中碰到妖兽发难,你们要第一时间出动锁妖阵,之后我们其他人会全力配合你们击杀妖兽。” “遵命,领队。” “李长辉!” “在!” “你的小队在所有人的最后面,当我们碰到孽匪,你们先不要出动,让我们进行纠缠,之后你们相机杀出,一击必中。” “遵命,领队。” 李书玉又点了几个人的姓名,最后每一个人都接受了他的任务。 在最后一个人名点出后,只见此时的众人已经被李书玉调动的血气翻滚。。看来这李书玉也是有些才华。他英气逼人,气运丹田,鼓舞道:“接下来,将是必死之路,你们有信心吗。” “执法者无所畏惧。” “好!”李书玉一拍桌案,带着欣慰的双眼扫视着众人,想要继续说下去。 “哐当!” 就在这时,门突然被一股巨力打开了。引得众人一惊,手伸向腰间宝剑,纷纷向门口看去。 来者是两个年轻人,穿着和他们一样的衣服。这叫众人松了一口气,原来是打探消息的人回来了。此时李书玉一双剑眉上挑,刚要对这两个人无礼的举动教育一番。就看到,他们背后正拖着一个人。 “领队。”这两个年轻人,火急火燎的,一时间对众人的表情视为无物,他们两个人喘着粗气,当一双眼睛扫到李书玉时,眼里的焦急才落了几分。 “不会轻点开门吗?”李书玉先是嫌弃了一下,一看情况有变,他也便不再深究,皱眉问道:“怎么回事?” “对不起,领队。”两个执法者先是对着李书玉道歉,其中一个人道:“我们找到了一个人。” 找到了一个人?众人不解,目光也看了过去。只见那人穿着粗布大褂,浑身是血,身上有多处伤口,看得人触目惊心。此时这人气息游荡,若不是有这两个人架着,早就摔在地上了。 尽管是这样,众人不以为意,脸色又拉了下来。随便拉来一个乞丐,就想邀功?向功想疯了吧。 “他说他是执法者。” 待到另一个年轻人说出这样的话时,众人又变了眼色,就连李书玉也开始重视起来了。 “你说他是执法者?”李书玉质疑。执法者从来不会脱下衣袍。所以他问道:“证据呢。” “证据?”看到众人不信的表情,两个年轻人已经傻了,听到李书玉的问话居然开始面面相觑起来。 “有!”其中一个年轻人喊到,随后他的手里多了一样东西,是一块令牌,与楚月灵露出的那块很是相似。只不过令牌上刻着字与楚月灵的不同,上面刻着:“李炮。” 李书玉将信将疑的接过令牌,他来到李炮的身边,突然他双手凝气,一挂一下,李炮的手上多了一道疤痕,正留着血。在众人注视的目光下,李书玉拿起令牌沾上了这人的血。 那令牌有所感应,李炮两个大字泛着红光,一闪一闪的。 “他确实是执法者。”李书玉看着手中的令牌,承认道。 随后他又将目光转移到这两个人身上,问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其中一人先想得意的看了一眼众人,奈何在李书玉目光夺人的情况下,只能瞥上众人一眼,只见他说了出来。 “是这样的,我们在搜查的时候,突然就听见打斗的声音。” “所以我们就过去了。”另一个人迎合。 “那打斗十分激烈,两道人影,一个逃,一个追。” “我们手里的就是那个跑的。”另一个人补充。 “后来逃的那人看到了我们的衣服,就大喊执法者。” “他说他也是执法者。”另一个人继续补充道。 “然后追得那人只是看到我们,就消失了。这个李炮瞬间脱力,倒进了一家……一家妓院里。” “是他拉着我去的,我不想去。”另一个人很识时务的补充道。 但是他发现所有人都看着他时,他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头一缩,避过了那些冰冷的目光。 众人沉思着。其实众人都知道的,执法者随时出现在任何地方,这也是很寻常的一件事。主要是,追这个李炮的人,现在已经知道他们这队人的存在。那么他们也可能会被卷入其他执法者执行的任务之中。 这是非常难办的一件事。如果对面人弱还好说,帮个顺水人情。 但是,如果对面强大的可怕,他们就难逃被误杀的份了。而且他们这队的任务也是非常重要的。 就在众人沉默,李书玉沉思的时候,一道微弱咳嗦声从那个李炮身上传来。 这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只见这李炮非常虚弱,口中的话语根本就听不清。也就在众人着急时,那李炮突然回光返照,大喝道:“禁地有观海……” 说完,就倒下了。众人先是被这突来的喝声吓到,随后就思索起李炮刚才说的话。 禁地有观海……观海什么? “快,将这个人抬到屋里治疗。”李书玉倒是机灵,眼看李炮昏了过去,他急忙催促道:“快去!” “没气了。”抬着李炮的那两个年轻人突然感觉一沉,往李炮的鼻尖一探,抬起头回复李书玉。 没气了? 李书玉眉头一皱,那这么说不就要断了线索了。这时李书玉转头面向众人。 “此地不宜久留,按照我之前的安排,我们快走!” “遵命!” 不过一刻,所有的东西都已经收拾完了。众人风卷残云般速速离去。 楚月灵和微霜少女,为了躲避众人,她们是在屋子里最靠窗的,所以她们也是最后走出去的。 但是,就在楚月灵走出去的那一刻,一处飞出一件东西,那东西很小,眼看就要打在楚月灵的身上,奈何楚月灵没有察觉到。 “咻!” 突然,天字一号房也飞出一样东西,直接把先前的那道东西打飞,并贴在楚月灵的身上。楚月灵只感觉到背后轻微的触感,却也没什也没有,疑惑的她在微霜少女的关心下,慢慢走了。 执法者小队完全走后,突然穿出一道,随后鲜血喷洒。 天字一号房的门开了,是黑袍人。 他手里的长剑正滴着血,他抬起手,看着手上长剑的莲花瓣。笑了。 “看来这事情变得越来越有趣了,本公子该怎么办呢。” 第十四章 闯入禁地 禁地之外是艳丽夺目的美丽风景,强烈的视觉冲击感,使得见到的人心潮澎湃,想要进入游历一番。 但是,当这队执法者进入时,场景发生了豁然的转变。 与在外面听到的活力声音不一样,这里不时传来恶兽低沉的吼声,就好像死亡在身边缠绕,使人听了手脚冰凉,周围的煞气直抵人心。 “警戒。” 为首的领队李书玉探查四周后,低声沉道。他每一步都非常谨慎,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 众人交头一看,随后屏息着,微微弯下身子,显得十分谨慎。 就这样,他们静悄悄的,走在草稞里,就像一群幽灵一般,向前慢慢探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稀稀碎碎的声音渐渐消失,狭小的路也变得宽了起来。 前方传来声音,很稚嫩。 是一片巨大的树林,最小的一颗也要两人合抱才可以,树上不时有黑色的鸟蹦动,也有小小的身影在树林间一闪而逝。 众人看到这样的景象,顿时松了一口气。 从这些弱小生物的状态来看,这里并没有危险。 “看那个方向!” 就在众人要舒展酸软的身体时,一道惊呼又将他们的神经提了起来。 那声音发出者,见众人皆是盯着他看,那股集中的怒气,让他难以呼吸。 安静,众人没有教训那个人,而是极为安静的听着四周的声音,良久后,没有什么异状,这才又将目光审视那个人。 “先看那里。”那个人一身白衣,白衣少年指着一个方向,脸色很是不好看。 “恩?” 众人见他的样子不好,狠狠地瞪了一眼后,这才顺着白衣少年所指的方向看去。 这白衣少年是斥候小队的人,他的眼睛很毒。众人看了很久,才发现有一颗树底下,那暗红色的凝痂。 再近一些,也看清了。 那是一滩血渍,和黑色的树根黏在一起,风化后的血也变得黑了,很难发现。 “手!” 众人打探血渍的时候,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是微霜少女。她正扬着小手,玉脸苍白的指着这颗树的后面。 李书玉见到微霜少女的呼声,也没多说什么,向着身旁的人示意,要身旁人过去察看。 那李书玉身旁的人本是不想去的,可是奈何李书玉的眼神很是恐怖,他只好一步一步的探了上去,众人也凝神看着。 这人一步一个坎,就像走在水面上,生怕自己下一刻会掉进深渊里。只见他转过树,一动不动了。 众人此时大惊,以为要发生什么,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却看到那个人转过来了,脸色苍白的对着他们,哆嗦着语气道:“是那个执法者!” 那个执法者? 配合这人的表情,众人也联想到了什么,快速的前去认证。 果然,这人身穿一身麻衣大褂,也是一副鲜血淋漓的样子。 “嘶!”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绕是众人也见过一些世面,此时也不禁头皮发麻。这人不是被他们埋到五十里外了吗。 那埋葬这人的两个年轻人也是这般。如果说这是鬼魂,但是他却有尸体,这是什么情况? “不对。” 只听见这时楚月灵说话了,吸引了众人。 楚月灵此时一双美目不停地审视这具尸体,她好像发现了什么,拿着剑鞘挑开这具尸体的衣服。 “啪。” 一件东西从衣服里掉了下来,是一块执法者的令牌。 众人看到这个熟悉的令牌,简直是害怕极了。却也一动也不敢动。 “你们看这上面刻的字。” 楚月灵手中一转,用灵气将令牌拖到众人眼前。但是她很无奈,这一个个人竟然都闭上了双眼。只有李书玉和微霜少女在看。 “不是李炮,是别的名字。” 微霜少女皱着眉头一看,手点着嘴唇,她随即对众人笑道:“你看你们,还说是一群大老爷们,我们俩弱女子都不怕,你们居然怕!羞羞羞,真不是男人!” 微霜少女这话是对着所有人说的,惹得众人一阵脸红,李书玉也很难受。 他也是大老爷们,不对,他也是正人君子啊,为什么听这话里的意思,好像也把他圈里了? “这也是一个执法者。”楚月灵也没有嘲笑众人,而是非常认真的看着空中的令牌,略有所思。 “你们没发现很奇怪吗?”微霜少女好奇的问道。 “有什么奇怪的?”摸了一把汗的众人中有一个年轻人问道,这人是江风动。 “哼,不告诉你。”微霜少女两只纤手拂面,做出鬼脸。这样子不仅没有吓到别人,反倒是很可爱。看来还是对众人胆小鬼的样子耿耿于怀。 “微霜,别闹。” 楚月灵此时正在思考,而微霜少女的打断,让她很乱。她虽然轻声细语,却带着责怪的语气。 微霜少女听后,知道自己的行为打扰了楚月灵,她笑嘻嘻的一转身,来到楚月灵的背后,不说什么了。 “是很奇怪。”此时李书玉也点了点头,在众人的疑惑下道出:“你们没有发现吗,为什么这一队执法者都是穿着麻衣。” 是了,众人一听也迷惑了。 要知道执法者的衣服可不是随随便便的,不能脱掉的。原因有二: 一,执法者的名号响彻九华,所以这身衣服是他们身份的象征,能让敌人先畏惧三分。 二,执法者这身衣服是用特殊材料做成的,选用的是天山金蝉丝,不仅可以更好的施展手脚,还有这一些防御,这防御一转玉灵阶的人根本不能伤他们分毫。 可是,此时这一队人,居然将这件衣服脱下了,换成了麻衣。是什么让他们这么做的呢。 “不好!”李书玉突然脸色一变,大喝道:“有埋伏!” “哈哈哈!” 这声随下,只听见周围响起了一片杂乱的声音,其中还有阴险的笑声。二十多个人影就这么压上来了,将执法者团团围住。 众人慌乱的看着围上来的人,这些人穿着一身麻袍大褂,面目黝黑,但是那一股子杀气,还是让众人执剑的手有些颤抖。 “你们是谁?”李书玉在这时候站出来,他竟是丝毫没有畏惧,目光冰冷的看着麻袍人们。 李书玉身先士卒的挺出,让众人的心也稳了一些,此时看着李书玉的眼睛里带着敬佩。那敬佩是由衷的。 “我们是谁?”为首的麻衣人,见执法者已经被包围了,在麻衣群众离这队人还有不到三米的时候,他一扬手。 所有的麻衣人不在逼迫了,一个个甩着手中的武器,那些武器泛着嗜血的寒光,加上麻衣人贪婪的眼神,让人看了心寒。 “我们不就是你们要抓的人吗!” 那为首的麻衣人大声奸笑,随后所有的麻衣人也笑了起来。这哄笑声传到执法者众人的耳朵里,不知不觉间握剑的手上多了汗水。 这哄笑不仅仅让众人慌乱,也让执法者众人恐惧。因为在麻衣众人哄笑的同时,他们肆意的宣泄着自己霸道的气息。 执法者感到这样的气息,一股恐惧从内心传来,他们惊恐的盯着这群麻衣人。这二十多个麻衣人,居然都有这三转玉灵阶的修为! 相当于在他们面前多了十多个蛇王! 这可不仅仅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了。这群人配合起来的战力,要比是个蛇王还要恐怖。这就像是狼捕杀羊! 只要麻衣人愿意,他们轰然而上,随时可以杀掉他们! “咕噜。” 这是执法者众人咽唾沫的声音,也是他们畏惧到口干舌燥的表现。他们的心已经提到嗓子眼了。 “阁下误会了。” 就在执法者众人动也不敢动的时候,李书玉又站了出来。尽管他的脸色也是不好看,但他露出笑容,道:“我们不是这队执法者的,我们是另一队,这队跟我没关系。” 绕是李书玉说出如此无情的话,执法者众人也是不去计较,很是感激,看向李书玉的眼神就像溺水的人抓到一根稻草一样。 李书玉说的这话是在为众人寻活路,为了一个不知名的执法者队伍,从而丧了自己的小命,那真的太不值了。 “哦?不是这队人?”为首的麻衣人略微一顿。 “是的,跟我们没有关系。”李书玉一听有戏,连忙回道。 “哦。”为首的麻衣人先是思考了起来,眼睛里血光交加,很是可怕。众人的心已经快要从嗓子眼出来了,只能期盼到这人会放了他们。 “那有什么关系,我杀的就是执法者!”哪知那麻衣人突然大笑,笑声中带着浓浓的憎恨,眼睛很是戏谑的看着李书玉。这样的举措,引得其他麻衣人高声长啸。他们看着这群执法者的目光带着死亡。 “你!” 知道自己被耍了的李书玉,气得脸色煞白。但是他也没有办法改变什么。 看到脸都绿了的李书玉,为首的麻衣人享受的看着他。他拿出刀,舌头在刀刃上舔过,随后他抽刀指向众人。 “杀!一个不留!” “轰!” 就在为首麻衣人这声令下,周围的麻衣人齐齐爆发出强大的气势,那气势让这片土地都塌陷了。 早就等不耐烦了,提着手中的家伙,掩杀过去! “等一等,我有话要说!” 第十四章 莲花瓣 问酒失恋了,更新迟了 “等一等,我有话要说!” 这声虽然在混乱的场面里,显得很小,却让为首的麻衣人改变了主意。可是那些麻衣人可不老实,即便为首的麻衣人喊停了,他们还是在最后时刻收割了两个人的性命。 鲜血喷洒了众人的一身,他们就见到前一刻的伙伴在他们的面前死去了。甚至那死去的眼神里带着希望的光芒:这两个人听到了为首麻衣人的遏止,却没有想到那些人还会出手,那么干脆。 “你!”此时的李书玉气得胸口起伏不定,看来那两个人的死去,让他对为首的麻衣人很是痛恨。 “实力。”那为首的麻衣人舔着刀锋,却没有丝毫谴责杀人的麻衣人的意思,眼睛里闪动嗜血的光芒,他轻声道:“如果你接下来说的话不能打动我,你会死的更惨。” 此时众人翘首以盼,炙热的求生欲望促使他们看着李书玉,极为盼望他能拿出让为首的麻衣人感兴趣的东西。这样他们就存活下来了。 李书玉听到为首的麻衣人的话,他深吸一口气,颤抖着手,慢慢地探向衣襟里。众人也都看着,只不过执法者是紧张,麻衣人是兴奋。 “这是一副地图。”李书玉好像是拿出最大的秘密,他颤音说道。 “什么地图?”为首的麻衣人显得很是急切。 “这是唤灵珠的地图。”李书玉说出这话使,他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唤灵珠? 能让普通人一步登天仙道的唤灵珠! 天啊,绕是执法者众人此时身处绝境,看着李书玉手中的东西也带着炙热。这对于他们来说简直是致命的诱惑。 他们已经是这样,那麻衣人更不用说了,眼里的贪婪都冒着绿光了。 “这确实让我心动。”为首的麻衣人轻轻点头,但是他突然笑了,笑得很渗人。 “不过这不能作为交易,谢谢你告诉我,省的我去搜了。” “喔!” 周围的麻衣人拍手顿脚的,显得很是兴奋,看着李书玉的眼神,就像在看傻瓜。 李书玉确实拿出了让为首的麻衣人心动的东西,但李书玉没有交易的资格。他们大可以杀掉李书玉后,夺取过来,那只不过是费些时间研究。如今李书玉告诉了他们,那么他们也不用研究了,直接杀掉执法者就够了。这也确实要谢谢李书玉了。 众人的面色从有些红润后,又变得一片煞白。这下好了,存活的希望,唯一的倚仗没了。 可是,此时李书玉的眼神极为坚定。也让众人一愣,难道他还有什么倚仗吗。 “这只是半个地图!”李书玉胸有成竹,得意的看着为首的麻衣人。 “没事,一半也可以。”那为首的麻衣人轻声道。 李书玉见麻衣人的样子,却更加自信了,他不紧不慢的说道:“而我知道另一半的地图在哪里。” “……” 看着李书玉那坚定的眼神,为首的麻衣人犹豫了。他在考虑李书玉说的真假。 要知道,唤灵珠的存在是千百年难遇到的,李书玉能有一半的地图已经很不错了。可是,为首的麻衣人又在想,万一李书玉真有另一半地图的下落,那就真的杀不得了。 “我真的知道,就在这片禁地了,我可以带你去。”见为首的麻衣人沉默的表情,李书玉又加了一句。 场面再度陷入了沉默,执法者众人此时大气不敢喘,就等待着为首麻衣人的反应。 “条件。”为首的麻衣人最后说出了来。 “放过我们所有人,我带你去找。”李书玉得知为首麻衣人心动了,他也不废话。 众人一听,心里十分感激李书玉,不知不觉间李书玉的身影高大了起来。 “不可能。”为首的麻衣人一句话又将众人拉了回来。 “为什么?”对于为首的麻衣的举动,李书玉笑脸一僵,就像吃了苍蝇一般。 “为什么?”为首的麻衣人冷笑道:“且不说你真的知道第二半地图在哪里,你手里的就是真的吗?” “你!” 李书玉刚要插嘴,为首的麻衣人又说道:“而且就算得到了两个地图,谁知道等待我们的是唤灵珠,还是……陷阱呢?” 周围的麻衣人听到这话,顿时眼里的血光再一次爆发而出,那目光凛冽的刮得众人皮肤都疼了起来, “哈哈哈!” 只见这是李书玉仰头大笑,笑得很是爽朗。惹得为首的麻衣人目光闪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如果你真的这么想,那就杀我们吧!” 李书玉这番话让众人这几年肉跳,这话带着嘲讽。且不说麻衣人会怎么想,就他这一番话,都可以让他们命丧当场。 但是,为首的麻衣人又犹豫了,将手背过身后,开始踱步起来。 良久后,为首的麻衣人动作一停,转身对着李书玉道:“好,我就相信你,不过……” “不过什么?”李书玉当即问向为首的麻衣人,众人也是如此。 “不过,全放过不可能,人太多了。” 为首的麻衣人笑着,笑得很轻,说出的话却很残忍。 眼看着李书玉有话要说,却再一次被为首的麻衣人打断。“你别多说了,我们不收俘虏,我允许除你之外,再活两个人。” 众人一听分分变色。得知今日是必死之局,他们的眼里变成了灰色,而后突然看向眼边人的眼神变得狰狞。 如果只能活两个人,那么他们还是有机会的。只要杀掉身边人就有机会了。 “啊!” 一时间,惨叫不断。还没有等麻衣人在说些什么,执法者内乱了起来。从前的伙伴变成了敌人,红眼的他们也不管眼前是何人,执剑就砍。身为刽子手的麻衣人更加兴奋的看着自相残杀的那一幕。 可是,就算是这样,有两个人却没有残害同门。那就是楚月灵和微霜少女。 她们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但是楚月灵还是慢了一拍,背后被刺了一剑。要不是微霜少女过来帮她,楚月灵可就要没了。 尽管是两个人在抵挡,奈何其他人都是杀招,她们的被迫防御,虽然占据上风,却使得她们节节败退。有一些人看出来了,居然和其他人一起来围攻这两个少女。形势更加严峻。 “噗!” 眼看着一掌就要拍到楚月灵的身上。微霜少女察觉到后,她连忙推开楚月灵,却因为这样,微霜少女吐了一口血,倒在了地上。 “微霜!” 看着倒在地上的少女,楚月灵急促的叫喊。短短的瞬间里,微霜少女帮她挡了两个致命伤,楚月灵是没事了,可是微霜少女也深受重伤。 “住手!” 见到活蹦乱跳的人儿,如今萎蔫在地上,十分虚弱。楚月灵美目里流淌着泪水。看着混乱一片的场面,她击退身边的一个人,她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尖叫,企图阻止众人。 可是没有用的,这一声喊叫反而是引来更多的人。 楚月灵招架不住了,身上已经多出了好几道剑伤。她感觉不到疼痛,她不明白,为什么说是同生共死的人,如今会这般六亲不认。 她性子使然,不想杀他们。可是他们却想杀她。 渐渐的感觉到力气耗尽,赶走了一批,又来一批,流血过多的楚月灵渐渐的感觉头脑不清醒了。 眼看着一个人挥剑劈向她,她放弃了抵抗。心里在想这许多的事。 “噗嗤!” 没有突然来到的刺痛,楚月灵模糊的意识感觉到温暖,她躺在了别人的怀里。 是他来了吗? 这是楚月灵的第一个念头,可是这温暖不对劲,没有阳光般的感觉,反而给人一种阴冷。她不能再想太多了,她撑不住了。 李书玉抱着怀中的人儿,他怜惜的看着娇媚的面孔,眼底带着十分的火热。 他从眼前那人的身体上,抽出长剑。那人缓缓倒下,死去的眼里还带着疯狂。 “我要的是她和她。”李书玉指着怀中昏迷的楚月灵,又指着倒在地上的微霜少女,对着为首的麻衣人说道:“我要她们两个。” “英雄救美吗,还要一拖二,精彩,太精彩了。” 为首的麻衣人眼里带着银秽的光芒,不怀好意的笑着,拍着手对着李书玉鼓掌。其他麻衣人也是这样。 “好了,停!够了!” 喊出这话的并不是李书玉,他现在正看着两个少女发呆,丝毫没有在意其他人。 虽然喊停了,但是厮杀没有停止,就像之前麻衣人不听他的话一样。直到最后有一个人站在那里,是江风动。 “你表演的也很精彩,不用杀了。” 为首的麻衣人上前拍了拍江风动的肩膀,眼里带着赞许。 “结束了吗,你赢了吗?”江风动眼里的疯狂渐渐消散,他目光十分呆滞,就像个傻子。 “没错,你赢了,你活了。”为首的麻衣人为江风动庆贺,他关心的整了整江风动的衣襟,就好像多年的兄弟一样。他眼睛对着江风动的眼睛,笑道:“想知道我是谁吗?” “想。”江风动呆滞的回了一句。但是那双嗜血的眼睛将他的灵魂拽了回来,江风动恢复后,恐惧的看着为首的麻衣人,疯狂摇头。 “这给这孩子吓得,你看。”为首的麻衣人一拍江风动的脑袋,就像父亲拍儿子一样,引来众人一阵哄笑。 “醒了,记住了,我们是月光城月家的人别忘了!”为首的麻衣人拂过江风动的脸,拍了拍他的肩膀,大笑而去。 独留下江风动傻傻的一个人。 “轰!” 就在麻衣人走了五里后,突然传来一阵巨响。那麻衣人听到后,居然面色大变,甚至带着恐惧。 只见密密麻麻的麻袍身影将他们包围起来,这些人散发出的煞气比他们强大百倍! “噗嗤!” 就在这混乱的一刻,李书玉的脸上突然溅上了血。他转头一看,整个人都傻了。 只见三转玉灵阶的麻衣人正从胸口喷着鲜血,剑身从后面穿胸而过,那长剑李书玉看的仔细,染血的上面有依稀可辨的莲花瓣的雕刻。 更让他震惊的是,那一道黑袍身影。 “本公子记得有这么一句话,有些人,你不能动的,会死的。” 第十五章 追踪,这两天问酒会努力回复状态 一个山洞里。 “咕噜噜。” 一口浊酒入喉,他享受的感受着一股滚烫的热流在胸膛滚动着。 他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感觉,那股温暖渐渐的蔓延他的全身,身体每一处都表现出享受的悸动。 突然感觉腿上一动,他连忙将酒壶放在一旁,低头看着。 此时他的怀上正枕着一个女子。 女子浑身是伤,透过破碎的衣襟可以看到惊心触目的伤口。好在伤口经过处理后,不再流血了。 易邪感觉的颤动,正是女子醒来的征兆。 女子悠悠转醒,她美目慢慢聚焦后,突然慌乱了起来。她记得她被抓了起来,所以她拼了命的要起来。 但由于她的动作幅度过大,身体传来的剧痛让她脱力,不得已再次跌下。 与她想象的不同,并没有地面冰凉的感觉。反而是一股温暖,这股温暖没有参杂阴冷,这股温暖带着熟悉,让她失神。 这是! 激动的她不顾疼痛,抬头望去。 果然,入眼的是熟悉的黑色袍子。 虽然看不到人,但入眼的黑色让她沉醉。那种黑是夜的感觉。 “醒了?” 易邪黑袍里的眼睛带着温柔,看着人儿的侧脸,他关心的问道:“感觉怎么样?” 楚月灵轻轻摇了摇头,以示自己没有事,她如今已经清楚自己躺在黑袍人的怀里,苍白的面色泛起了潮红。 鼻尖传来男子温热的气息,她有一种不想脱离怀抱的感觉。 但是心底的矜持,还是将她慢慢撑起。 感觉到怀中人儿的挣扎,他心里传来渴望,下意识的又将楚月灵拉入了怀抱里。 “别动。” 带着些许责备的话语,传入楚月灵的耳朵里。扶着她的大手带着几分霸道,她小巧的耳朵也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 “这是哪里?”楚月灵先是象征性的挣扎了一下,却也安然的躺在易邪的怀中。 微颤的睫毛显示着此时主人激动的心情,楚月灵开始打探起四周。 她身体不能让她环顾四周,只能用一双美目扫过她的正面面。 看着前方空荡荡的一切,她美目里带着荒乱,很是不安的问道:“微霜呢?” 她记得她和微霜少女是一起的,微霜少女救过她那么多次,她没见到那个娇小的身影,她心何安? 如今黑袍人将她救了下来,她很是感激,可是如果微霜少女没在这里,她就要在回去就她了。 “她没事。” 感受到怀中人儿的慌乱,易邪安慰道。 他见到了微霜少女在险境中的所作所为,他本是只想救楚月灵的想法一改,虽然麻烦点,但是也一并将微霜救了下来。 “疼!” 正应着易邪得话,他们的身后传来一声吃痛。 “微霜?” 楚月灵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她美目里的不安消失了,带着惊喜的光芒,他唤着少女的名字。 “月灵姐?” 背后先是一阵挣扎的声音,传来少女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惊讶。 “是我,我在,我们安全了。” 楚月灵激动的安抚着少女的心。 “月灵姐,你在哪啊?”微霜少女努力的抬起头来,用地面的石头撑着下巴。 传来楚月灵声音的方向,坐着的并不是楚月灵,而是一个黑袍人。 这让少女很是奇怪,不禁问道:“月灵姐,你怎么穿上黑袍子了。” “我没穿黑袍子。”楚月灵有些害羞了。此时他正在易邪得怀里,这叫她怎么开口。 “月灵姐,羞羞羞。” 少女哦了一声,聪明的她瞬间就明白过来,开始调笑起来。 只不过这般调笑,扯动了伤口,疼得她直咬牙。 “让你笑。” 背后少女的声音,让楚月灵更是抬不起脸,同时她的心里一松。既然少女还有心调笑,那就证明她没有什么事。 楚月灵侧着通红的脸,低声对着易邪支吾道:“你……抱我过去。” 随后又将头缩在易邪怀里,再也不抬起来了。 “好的。”易邪见到这样的楚月灵,他此时心里感到好笑,传来的温软,又让他心里很是激动。 他温柔的轻动,生怕自己动作粗鲁,会动到楚月灵的伤口。 “月灵姐!” “微霜!” 见了面的楚月灵和微霜,看到对方后非常开心。那是劫后余生的喜悦,要不是此时的伤让她们不能乱动,她们真想抱在一起。 “别乱动。” 楚月灵想要站起来,却无论她如何挣扎,身体也提不出一点劲儿来。易邪见她的伤口又开始流血了,他轻声阻止。 身上传来的剧痛让楚月灵咬着牙,一双黛眉也是皱了起来。 但她还是努力的转过头看向易邪,却发现易邪将她轻轻的放在少女的身边。 “这你去哪里。” 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他这一走就回不来了。 “我?”易邪身体一顿,转过身来,有些惊讶。 剑在手里随意的转了一圈,耍了一个好看的剑花。他才道:“本公子要出去找吃的,你不饿吗。” “……”楚月灵美目圆睁,一听到吃的,她的肚子居然很不争气的咕噜了一声,羞得她脸通红。 “你……你早点回来。”楚月灵一偏头,也不看易邪,只不过这一动,疼得她撑着身体的手也跟着颤抖。 “你们别乱动,呆在这里。”黑袍易邪见楚月灵的样子有些好笑,他一边向外走,一边嘱咐着楚月灵。“本公子只吃野兔,可能得找一会。” “英雄快点回来,人家要饿死啦。” “我等你,回来。” 易邪得背后传来楚月灵的声音,那声音坚定,带着说不尽的温柔,像清水一般缠绕着易邪得心口。 “好。” 看着那黑色的身影从她的眼前消失,楚月灵的手扣着地面,随后慢慢地将身体放下。 她非常想与易邪一起,哪怕是去找吃的。不过她现在这副身体,连站起来的机会都没有。 离开后的易邪,抬起头看着月亮。 他先是跳动了将近一里的距离,随后停在一处空地。 “你们要追到什么时候,烦不烦?” 他此时手中执剑,语气中带着无奈。对着周围的空气懒散的问了一句,胸口处发着一闪一闪的亮光。 “咻咻咻!” 数到身影带着破空的声音,出现在易邪得前方。 这是一群麻衣人,为首的是一个面目狰狞的大汉。 麻衣大汉粗手里正握着一颗珠子,那珠子发出璀璨的亮光,与易邪胸口处的亮光遥相辉映。 “你是谁?”那大汉煞气滚滚,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冷声问道。 “本公子是谁不重要。”易邪早就对这个问题麻木了,他一抹脸庞,抱怨道:“咱能别追了吗?” “不能!”大汉很固执的回答。 “……” 易邪无语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群人就是追着他不放。 他先前并没有多留,在混乱中,直接杀掉禁锢两个少女的人。 连李书玉都不顾得杀的他,转头就跑。 哪曾想,一不小心中了追踪。他已经带着楚月灵和微霜少女,换了好几个地方了。 可是这些人穷追不舍。 难办啊。 易邪正想着要打一架,却突然灵光一闪,笑着问道:“你们知道月天南吗?” 第十六章 千夜白莲 问酒回来了,持续更新 九华界大,分为四洲。 这四洲分别是:月天,白神,青苍,云深。 东部月天是海岛之滨,大陆形成勾月之状,这里不分四季,林深海青,更是天地灵气最为充盈的地方。所以此处大多是巨妖强仙。 西部白神乃是万里沙漠,此处风烈天黑,黑的不见日月,风更是灵气暴虐形成的乱流。据说万年前这里本是第一强盛之地。 或许只有仙灵才有这般手笔,将天地随意更改。拿日月,挥沧海变桑田。但仙灵早已绝迹,固然无人证实。 北方青苍乃是群山环绕之地,占九华界二分之一的土地,俊峰撑开天地。此处鱼龙混杂,人魔妖皆在此地,极为血腥混乱。 云深,自然不知其处。 这是天下所有人都炙热向往的地方,也是天下人穷尽一生,哪怕成为天下第一人,或者成为天下第一魔,也寻不到的地方。 云深,传说就是九华宗内宗之处,却比青苍更为神秘。青苍还可以见到,而云深只是传说。 易邪所在之地,就是东方月天。 月天以南皆是海,月光城就在海陆交界之处。 月色渐浓,一阵大风吹过,星月皆是有些虚幻了。行来的云更是将天空盖住,天地也黑了起来。 “咻!” 突然间,黑寂中一道白虹冲天而起,短暂地将黑暗撕开了一道口子,极为夺目。 紧接着,六道湛蓝色的身影出现,将这道白虹团团围住,却又不冲上去,保持一段距离,就像狼一样跗骨而随。 白虹也没有消散,只是不再凌厉,原地开始旋转起来。哪怕是大风呼啸,铮铮嗡鸣清晰可辩,其中逸散出的威势极为清冷,也正是这股清冽的杀气,让他们十分忌惮。 风渐息,厚云不知飞往何处。 苍白色的月光打了下来,天地间好像除了那透骨的铮鸣,再无半点声音。 光落了下来,人自然也清楚了。 冒着蓝光的是六个壮汉,阴沉的粗脸被蓝光映衬的十分凶恶,仿若修罗。每个人手里反提着一柄将近五尺长的大刀,若是谁被这厚重的大刀相对,心上就压了千斤重的磐石。 中间的人就压了六块儿这样的磐石。 苍白的月光漫在身上,也照不出他的样子,只因为他一袭黑袍将所有都遮住了。 但至少知晓一件事情,他很好。 面对六匹狼一般的角色,六柄嗜血的长刀,他也没有任何退缩的举措,就像平日里练功一样的站在原地,就像平日里散步一样的泰然自若。 他的剑也跟他的人一样,贯彻这一方的白虹正是剑发出来的。此时的剑正如灵巧的白蛇一般在他的周围环绕。 剑好似也感觉到了危险的存在,它护着主人的同时,发出铮铮的清鸣,从那逸散出的力量来看,这并不是警告。事实上它早已饥渴,只是主人未下指令,长剑出鞘,必然要饮血的。 黑袍人正是易邪,对于剑的灵性,他尤为喜爱。但是这份喜爱,在六个壮汉眼里极具威胁,六个壮汉的压力绝不是六柄刀,也不是六个磐石。 是一座山峰,不动自然如山。 “你们到底想怎样?”易邪挑了挑眉,对于这群人粗蛮的做法很是反感。 “不要怎样,受死就可以了。”其中一个大汉冷冷道,一双没有任何波动的凶目看着易邪,就像在看一个死人。 “本公子活的好好的,为什么要受死。”易邪问道。 “见过月天南的人,都得死。” 就在方才,易邪不说出月天南这三个字还好,一说出来。这群大汉突然变了脸色,竟是不由分说的拔刀相向,若不是易邪反应够快,此时的他已经碧落黄泉了。 不知僵持了有多久,也不知是哪一位壮汉先发出了咆哮,还是易邪早一步发动了突袭。恍惚间,蓝色与黑色隔着一道白芒纠缠在了一起。 大刀五尺长,重也有数十斤,这样的武器本就厚重,施展时必然不会灵巧。但是一个呼吸间,六个大汉六柄大刀,每一人每一柄刀,劈砍已不下三次。 易邪的剑长三尺九寸,在剑中不算最长,却也不短,相比于重刀必然灵巧。但是他却好像才是提着重刀的人,他挥剑很慢,甚至可以看到他是如何施展的。 惊奇的是,明明是六面快刀的猛烈进攻,却每每被一道剑芒击飞。 磐石再多,也不会击倒山峰。 渐渐的,重刀的攻势从三刀,降为了一刀。长剑的防守从一道变为了三道。 待到这时,六个大汉已是极为惊愕,想挣脱出去。可是为时已晚,长剑好似长鲸吸水,竟将他们牢牢的吸住了。 风又卷起,是剑舞动成的风。瑰丽的剑光越来越多,不多时,一朵巨大的,绝美的莲花出现在这片地方。 越美的东西,就越是致命。所以,在惊叹这绝美时,已有两个壮汉被剑锋划破了喉咙。 易邪自然不会有任何仁慈,他甚至很怒,毕竟谁突然被人宣告死亡也不会有什么好心情。 莲花一现,是很短暂的。若不是地上倒下的大汉,无人能证明莲花的出现。 这场战斗从开始到宣告结束,也不过半柱香的时间。易邪还是留下了一个活口,单手提起一个壮汉。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为什么要跟踪本公子?” “月天南在哪里?” 这壮汉灵气已被打散,剑气已经击碎了他的丹田,所以他呢气息很是羸弱。 他居然裂开大嘴对着易邪笑了起来,笑声森冷。 “咔!” 一声清脆的骨骼断裂的声音响起,大汉脖子一歪,没了气息。 大汉的死,当然不是易邪做的,至少现在不会。哪曾想这大汉嘴严的很,早已做好了必死的准备。 易邪将剑收起,先是搜索了这六个大汉的身,却也没有发现什么。 他现在头脑很乱。 他进入林海,没有见到过任何一个散修。也就是说,这里根本没有楚月灵这一队执法者所要抓捕的人。那么这一队执法者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李书宣被一路强盗带走,他用地图保命,保下楚月灵二女,这一切看起来很正常,易邪却感觉哪里怪怪的。 月天南又是怎么一回事,这些大汉又是什么人?为什么碰到月天南的人都要死? 易邪抬起头。他发现这一趟并不轻松,甚至他已经嗅到了危险。 出来的时间不长,却也不短了。在这危机四伏的地方,他实在放心不下楚月灵二女。 他刚有打道回府的打算,却听见一声惊叫! 方向正是二女所在的山洞! 第十七章 月天南 在林海里遇见什么样子的人,皆是合情合理的。但是当易邪和这人相遇时,双方皆是不免得惊愕。 眼前人一身月白华袍已是残破不堪,大大小小的伤口遍布全身,满脸胡茬,眼睛里凸起了血丝,像极了一个野人。 这人周围十米内残败不堪,他的脚下躺着一具焦糊的尸体。 易邪还是认出了他,因为第一次相识时,这人也是狼狈的很。 “天南兄,几日不见,你变得更英俊了呢。” 见到熟悉的黑袍,听到熟悉的声音,这人就像见了鬼一样。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好久后才苦笑道:“大人,您怎么在这里。” 天意弄人,易邪如今苦苦要找的人就这么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没错,这人正是月天南。 易邪即没有回答月天南的问题,也没有去问月天南他的问题,而是一字一顿的道:“月天以南皆是海。” 也不知易邪为什么说着不沾边的话,但这不着边际的话语,却勾住了月天南的魂,让他双目圆睁。 这句话居然比易邪出现在这里还要令他惊诧。 月天南情绪激动,眼睛都亮了起来,哆嗦着嘴唇回道:“秋霞以北比翼仙。” 易邪见到这样的月天南很是满意,道:“这回你知道本公子为什么来了吗?” “小婉怎么样了?” 本来月天南对易邪还是有些阴影的,但是这一刻,他什么也不顾了,拉住易邪的手臂,有些疯狂。 “她说她很好。”易邪回道。 “那就好。” 月天南提着的心一松,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如释负重的笑了起来。 天底下能让人疯狂的事情数不胜数,但唯独情字最让人痴狂。月天南的动作并不好看,甚至有些滑稽。易邪没有阻止,甚至有些羡慕,不做声的看着。 易邪想到了楚月灵的样子,想到了她的一抹一笑,不由得心里泛起了涟漪。 可是他们之间是什么情感呢?易邪也说不清楚。但是能保护她,就足够了。 “啊!” 突兀地,远处的一声惨叫惊醒了二人。那叫声仿佛收到了极大的痛苦,绝不是被砍上几刀而发出来的声音。 易邪的脸色一沉,这惨叫声与之前他所听的如出一辙。如今二人距离山洞不过百米,那惨叫声就徘徊在这周围。 “这惨叫声不是他发出来的?”易邪指着地上的那具焦糊的尸体,向月天南问道。 “不是。”月天南摇了摇头。 易邪的脸色更沉了。这叫声还在继续,就说明危险还在周围。 想到山洞里楚月灵和微霜少女的情况,他的心如何也平静不下去了。 “咻!” 月天南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易邪拽住胳膊,易邪带着月天南,脚下一动。强大力度使得地面塌陷了一尺,再转眼间,二人已冲天而起,向山洞飞射而去。 百米对于易邪来说,不过是几个跳跃,可这一刻他觉得还是太慢了。 山洞很静,并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除了黑黝黝的洞口里淡出的火光,就像是没有人一样。 山洞里真的没有人。 哪怕是面对六个壮汉都泰然自若的他,此时却开始慌了。其实,哪怕是面对死亡,他也不会像现在这般难受。 易邪真的慌了,方才的声音虽然凄惨,却也不是女子的声音,二女别说甚至连行动都有些费劲,也绝没有能力杀人,她们却很容易被人杀。 如今二女行踪不定,生死不知,这林海处处危机。 一时间,易邪心慌意乱间,竟然忘了自己有着强大的修为。 起初月天南并不知易邪为什么要将他带到这里,月天南不傻,傻也不会活下来。 他很敏锐的发现了易邪的躁动。看来这里本应该是有人,还是对易邪很重要的人,现在人却不知道去哪了。 世界上本就没有所谓的感同身受,所以当易邪还在不知所措的时候,月天南已经走了进去。 “看来是她们自己走出去的。” 月天南很是细心的转了一圈,最后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易邪这时候意识也渐渐地回来了,他开始打量四周,看到还在熊熊燃烧的火堆,再看到地上因为包扎剩下的衣布,心也静了下来。 无论二女是因为什么离开的,重要的是,离开的时间绝不会很长,以他的修为,必然能追赶上。 “她们还没有走远。” 月天南这时也说了出来,投给易邪的眼光里带着稳重。月天南微微一笑,道:“大人,您还是赶快去吧。” “你呢?”易邪问道。 “我在这里等着您回来。” 易邪深深地看了一眼月天南,心里不由得有些欣赏。 月天南对他有很大的作用,而他又何尝不是月天南唯一的希望? 可是此时,月天南已是强弩之末,他深知易邪一定要走的。他却留在这里,全然为易邪考虑。 “本公子必然很快就会回来的。”易邪深吸一口气,郑重道。 “你哪也不能去!” 这显然不是易邪说的,因为他要走。这也不是月天南说的,因为他已经坐在火堆旁烤火了。 声音是从山洞下传来的,可是这人却出现在了易邪的眼前。易邪转身出去的那一刻,眼前就多了一道人影。 “为什么不能去?”易邪淡淡地对着眼前人问道,右手上却已暗暗运作灵气,背后三尺九寸的长剑开始发出了轻轻的铮鸣。 “因为死人是出不去的。”人影回道。 人影慢慢地走了过来,泛黄色的火光映出了来人的样子。 这人像一把刀,弓着身子走路,秃头在火光下锃亮。鹰钩鼻子三角眼,他的眼神更像刀,锋利的目光刮在人身上火辣辣的疼。 月天南见到这人时,脸都白了,手在火焰上烤着仿佛已感觉不到,他失声大叫道:“斩鬼刀?” “斩鬼刀?”易邪皱了皱眉,显然不知道这号人物。但是这一个人绝不是那六个大汉可以比的,哪怕是六十个大汉也比不了的。这是易邪的直觉,他也很相信自己的直觉。 斩鬼刀笑了。皮笑肉不笑,露出了一排褐黄色的牙齿。 “给本公子让开。” 如若是平常易邪还可能调侃一番,可是易邪如今哪有这样的心情,甚至连与斩鬼刀对打的心情都没有了。 “不让。” 这斩鬼刀脸皮厚得像堵墙,他的人亦是如此。易邪无论往哪里走,他都能挡在易邪的面前。 易邪本就是心急如焚,见到如此无赖,他怒上心来。斩鬼刀是刀,易邪就是剑锋。笔直的身躯律动着灵气,向着斩鬼刀撞了过去。 “砰!” 肉体沉闷的撞击声响起。就是这么一撞,这山洞剧烈的摇晃起来,仿佛随时都要崩塌。 再看二人,已是脸贴着脸,胸抵着胸。白色的灵气和黄色的灵气碰撞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易邪的身躯已有些颤抖,背后的长剑也跟着颤抖不止。斩鬼刀的秃头上已有一颗颗斗大的汗珠,汗珠刚要滑落,却又被狂风吹干。 “轰!” 二人脚底下遍布裂痕,裂痕迅速的在山洞里蔓延开来,这时山洞再也禁不住了,轰然倒塌! 山体塌陷,尘土冲天而起,就连大地都开始颤动起来。 “嗡”的一声剑鸣响起,巨石被冲为齑粉,一道白虹冲向天际。 易邪一手执剑,一手将月天南拉起。就在方才山洞解体的时候,易邪借着反冲力,来到月天南的身边,要知道,现在的月天南虚弱的可能连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也打不碎。 易邪将目光聚在一处。只见不远处巨石冲起,升到三丈高的空中,才落下在地面上砸出一道深坑,那斩鬼刀慢慢地走了出来。 经过这次对攻,易邪纵然心急,此时也不得不将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斩鬼刀的身上了。 这斩鬼刀无论身法,还是阶级皆不在易邪之下。易邪凭借着自身的特殊情况,自己的等级勉强在二转玉灵阶巅峰,而这斩鬼刀却是真正的二转玉灵阶巅峰! 玉灵阶是正统修仙的等级,即便是一转玉灵阶就可以击碎十米打的巨石,二转玉灵阶调动灵气可以使山体崩裂,瀑布倒流。 玉灵阶是极难修炼的,易邪如此年龄能有如此修为,已数不易,这也是他骄傲的资本。 看来今天是碰上劲敌了。 易邪左掌一推,月天南这人仿佛轻了起来,就像落叶被风吹动一般,轻飘飘地落到十米外的地方。 如果易邪和斩鬼刀打起来,别说十米,方圆数百米都会被波及到,但易邪这推里却蕴含灵气,虽然不多,却也足够让月天南逃跑了。 “既然你不让本公子走,今天你就留在这吧。” 易邪看着弓着腰走过来的斩鬼刀,长剑一甩,三尺九寸的长剑又多出了一截,那一截正是不断吞吐的月白色剑气。剑气刮在石头上,石头就分成了两半,如镜的切面,映着易邪的身影。 而这时,斩鬼刀却说出了令易邪意想不到的话。 “不,我不跟你打。”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第十八章 斩鬼刀 月天南撑起身体,向着易邪的方向走了过去。 他不是不怕死,事实上他的求生欲比谁都要强,现在更不能死。是易邪向他招的手。 月天南了解斩鬼刀这个人,月光城十大高手之一的人谁不了解。月天南也见过斩鬼刀,不过是在冰棱镜里见到的。 冰棱镜在九华很普遍,是一种投影的工具。 身为月家长子,就必须要知道很多事情,所以斩鬼刀一人独斩两大三转玉灵阶修仙者的场面,他如今还历历在目。 那场战斗斩鬼刀只出了两招。第一招斩杀了两个人,第二招在地面上打出了一道大坑,是坟墓。 易邪神秘,也很强大。但月天南并不相信易邪能与斩鬼刀对抗。所以当易邪与斩鬼刀平分秋色的时候,他大吃了一惊。易邪每一次的出手,对月天南来说,就是划破黑夜的流星。 月天南是一个很有大局观的人,不论是易邪提起剑,还是斩鬼刀提起刀,他都能迅速的察觉出来。那时他就可以抓住这一瞬的空隙,逃出生天。 但是,二人居然沉寂在原地,而后斩鬼刀说了一句话,月天南并没有听清,随后就见易邪向他示意过去。他很困惑,但这次交手后,他更信任易邪。 斩鬼刀说不战就不战了吗? 身为月光城十大高手,他的话语还是有分量的。但是这里是林海,是杀人不用埋的地方,谁还在乎道义。 可是易邪就放下了剑,并且还让月天南过来。 斩鬼刀一双发黄的三角眼看了看易邪,开始重新打量起黑袍人,显然是易邪的举动吸引了他,问道:“你不问为什么吗?” “等你说。”易邪答道。 “你不怕我偷袭吗?”斩鬼刀再一次问道,同时用手摩擦着不知何时亮出的大刀。 “为什么要怕?”易邪反问道。 “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斩鬼刀继续问道。 “不知道。” “……” 一个堂堂十大高手之一的人,居然被逼得无奈了。斩鬼刀笑了,皮笑肉不笑。 在他看来,这易邪如果不是一个有实力的人,就是一个疯子。 至于之前的交手,其实就跟小孩子打架一样。像他这样的人,如果真的打起来,一挥拳方圆三里都会被震动。 月天南来到身边后,在斩鬼刀的惊愕下,带着月天南开始离去了。 斩鬼刀不想打,为什么不想打,易邪全然不顾。现在他只希望尽快找到楚月灵。 月天南此时可谓是心都提了起来,他们这一走,后背就完全露给了斩鬼刀。脑中斩鬼刀杀人的画面再一次浮现在脑海里,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晰。 他想挥去那些画面,却做不到。鬼使神差下居然回头看了一眼。 三角眼,鹰钩鼻,甚至连鼻子下的一颗黑痣都异常清晰。 月天南的脸再一次白了,毫无血色。任谁回头突然出现一张脸,都会被吓得尖叫,他大叫道:“你怎么跟过来了?!” 想到斩鬼刀鬼影一般的身法,想到自己的命随时都会丢掉,恐惧已经遍布了他的内心。 超乎月天南的预料,斩鬼刀居然没有动手,而是问道:“我为什么不能跟过来?” 月天南的脚步没有停滞,是因为已经被吓得忘了自己在走路。 易邪并没有回头,那样子好像早就知道斩鬼刀在他们的身后,却丝毫没有理会。 易邪动了,带着还在颤抖的月天南,一个飞跃滑出了十几米。斩鬼刀也动了,不管易邪跃出多远,他都能保持他们之间的距离。 月至正空,风冷。 易邪虽然带着一个人,但是他的速度也是非常恐怖的。他足足找了半个时辰,将周围三十里都搜了一遍,别说两个女人,就连野兽都没有。 易邪漫无目的地走着,月天南体力不支,却也咬着牙没有打扰,斩鬼刀依旧像空气一般跟着他们。 “嗒。” 脚步声停止了,周围没有一点声音。 “唉。” 月天南深知此时易邪的心情,他这一个月何尝不是这么过来的,如今二女的失踪毫无已迹象可循,属实令人绝望。 他只能安慰道:“或许她们已经回去了也说不定。” “嗯。” 易邪明明知道这不过是安慰罢了,却也认同了。易邪的拳头死死地握住,又慢慢松开。 二女不可能是被人带走的,没有挣扎的痕迹,没有留下一点的讯息。山洞里的摆设没有丝毫的改变。 如今毫无结果的搜索,又证明二女不是自己走的。以她们的状态,一夜也走不了五十里。 “你是在找什么?”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斩鬼刀问道。 若不是斩鬼刀说话,二人已经忘记了身后还有一个人,一个可怕的人。 易邪却没有回答,月天南见易邪没有说话他也没有开口。 “找宝物?”斩鬼刀又一次问道。 还是没有得到回应,斩鬼刀皮笑肉不笑的道:“可是这里没有宝物,我最多也就是见到了几个人。” 易邪的身子顿住了,没有人看清他是怎么到斩鬼刀面前,他许久没有说话,嗓子有些嘶哑,道:“那你告诉本公子,你有见过两个女人吗?” 斩鬼刀又笑了,嘴角几乎裂到了耳根,笑得很僵硬。知晓这样笑容的人都死了。 “没见过。” 希望再一次破灭了。 “两个女人我没见过。”斩鬼刀见又一次沉默,他三角眼里散发出诡异的光芒,又道:“一个女人我倒是见过。” “在哪里?!”易邪急忙索问道。他竟是丝毫追责斩鬼刀对他的戏耍。两个女人也好,一个女人也罢,他现在只想见到人。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斩鬼刀很平静的回道。 易邪笑了,大笑。 笑声很是清朗,还夹杂一些风流邪性。这比斩鬼刀的笑声要好听十倍。 斩鬼刀也笑了,冷笑。 笑声很是难听,就像是破锣敲打一般。 月天南见突然发笑的二人,问道:“你们在笑什么?” “我在笑这小子不识抬举!”斩鬼刀回道。 “本公子在笑你的愚蠢!”易邪回道。 二人笑了很长时间才停下,几乎把这一年该笑的都笑完了。 易邪继续走了起来,月天南继续跟着易邪,斩鬼刀继续跟随这两人。 不知不觉间,他们再一次回到了破碎的山洞旁。 “好小子!好定力!”斩鬼刀突然发话了,他居然开始称赞起易邪来。 “你也不错。”易邪随便挑了一处,做了下去,掏出酒壶就是狂饮,而后将酒壶甩向斩鬼刀。 斩鬼刀接过酒壶后,就坐在了易邪身边,也是一阵狂饮。 本是大打出手的二人,此时居然和多年不见的老朋友叙旧一般,看得月天南不明所以。 “说吧,有什么事儿求本公子。”易邪转头问道。 “现在,应该是你求我。”斩鬼刀回道。 “求人不如求己。” 易邪右手使出剑诀,长剑“咻!”的一声从他的背后飞出,一时间狂风大作,剑鸣不止。 “好剑!”斩鬼刀见这剑一去一回间就能牵起灵气波动,不由得大呼出声。 “本公子的东西自然不会差。”易邪清淡的回道,他单手一变剑诀,这剑浮在二人的面前。 剑也有灵性,知道是展现自己的时候。只见剑身流光不断,剑锷处雕刻的莲花仿佛活了过来,正滴溜溜的旋转着。 “不过剑出鞘,是必然要见血的。” 剑发出的清冷气息,让不远处的月天南浑身打了一个寒颤,就好像是身入冰窖一般。 斩鬼刀又笑了,皮笑肉不笑。他居然不被气息所干扰,道:“虽然不知道你要找的人在哪里,但是她们绝对不会有危险。” “她们当然不会有危险。”易邪很自信的回道。 “没错,我的人不会让她们有危险。” “本公子很讨厌威胁。” 第二十章 禁地深处 易邪止住了脚步,月天南也是如此,惊诧地看着前方的一切。 下方不止有山脉,还有树林,这里大的很,甚至还能听到大海的咆哮声。 最瞩目的是巨大的地中瀑布,宣泄而出的水好像是从天上垂下来的,如雷声般轰轰作响。 不时有妖兽冲天而起,翼展最小也有六米,在他们头顶飞过,天都黑了。其中还传来凶猛妖兽的咆哮,虽是被瀑布声遮盖,但咆哮声中夹在的戾气足以让实力不足的人瘫软在地。 从他们头顶飞走的妖兽,短短的时间里,居然滑翔到了很远处的海边,在易邪他们的眼里化成了小黑点。 “唔!” 一道绵长的兽吟响起,盖过了所有的声音,易邪猝不及防间,他的气息开始颤抖起来,他急忙调动灵气压下。月天南更是不堪,如不是易邪帮助他,他早已昏迷过去了。 就在这时,突听巨大的破水声,就像是山洪在耳边翻滚。 只见一道巨大的妖兽从海里冲出,是一条大鲸,大张巨嘴,将那还不如它牙齿大小的飞行妖兽吞了下去! 巨鲸就像陨星坠落水中,掀起一片海啸。 易邪深吸了一口气,久久不能平息。他自以为自己的修为足以应付这一趟的所有情况。 但是他不能。他方才看的真切,那飞兽实力以比月天南,那巨鲸实在可怕,已经让飞兽提不起逃生的欲望,任其吞噬。 “欢迎来到观海遗址。”这时,斩鬼刀开口了。大张双手,以示欢迎。 “你带本公子来这里做什么?”易邪冷冷道。如果在这片凶险的地方过夜,他绝不会活到天亮。 斩鬼刀笑了,僵硬的笑容非常丑陋,任谁看了都会打个冷颤。“你答应过我,无论什么你都会做的,唤灵珠就在这里。” 易邪的眉毛挑了挑,他现在很想在斩鬼刀的黄脸上打一拳。如果唤灵珠在这种地方,那么无论是谁也拿不到的。 易邪开始打量起四周,所在的是一处高崖般的圆形平台的边缘,直径有数百米长,在这上面就如同蚂蚁大小。 斩鬼刀带着他们走了两个时辰才到了这里,但是他们就好像是空降到这片平台的。 他也不相信这是斩鬼刀布下的幻术,他不相信斩鬼刀有这样的能力。 “本公子要见的人呢?”易邪问道。 “也在这里。”斩鬼刀指着平台下。 易邪不再多说,几步轻点之间,奔着平台下而去。 斩鬼刀的笑容就没有消失过,他也跟了上去。 独留下月天南呆呆的在原地,待他回过神来,二人已掠下平台,他慌乱间竟然也追了上去。 在平台上生气十足,但在平台下,除去瀑布的轰鸣,再无半点声音,异常安静。 平台下是蜿蜒曲折的山脉,巨树遮蔽了天日,黑黝黝的深处,就像是深渊,使人望而却步。 他并没有进去,而是将剑横在双膝之上,原地打坐起来。苍白色的磅礴灵气从丹田处盘旋而起,肉眼可见的注入长剑之中。 长剑发出兴奋的清吟,剑芒四溢,剑身上那朵莲花真的活了过来,在易邪的胸前绽放。 他双指一指莲花,莲花滴溜溜地旋转起来,再一指长剑,这朵莲花“咻”的一声打入剑中,长剑恢复了平静。 不过剑身周围萦绕着月白色的光点。 “以气为引,以灵封神,九幽的御剑术?” 耳畔传来惊诧的声音,是斩鬼刀。这斩鬼刀也是见识颇广,居然能从易邪的动作中看出倪端。 易邪也是恍然明白,这是他从一处古籍中寻到的,原来是九幽的御剑术。但他没有理会斩鬼刀,也没有解释。 刚刚赶到的月天南也恍然明白,难怪易邪用剑随心所欲,原来是习得御剑术。据说九幽御剑术大成可以千里之外削人首级,十分可怕。 “不过你这御剑术也是个半吊子,有气无处存,无灵不封神。”斩鬼刀却也没有太大惊讶,反而冷笑道。 易邪起了身,将剑收了起来,悻悻地啧道:“本公子确实比不上你,不像你老了还可以用手切菜,如此方便真是羡煞本公子了。” 月天南看着已经斩鬼刀黄到没边脸,几近笑出了声。 “请。”易邪侧身让出大道,给了斩鬼刀一个请的手势。 “哼。”斩鬼刀冷哼一声,却也弓着身子,大步走了进去。 “喂,别怪本公子不提醒你,您老悠着点,当心步子迈的太大扯着蛋。” 月天南此时也顾不得憋着,当即哈哈大笑起来。正在向着深处走去的斩鬼刀身子一颤。 月天南笑后,却发现易邪并没有跟着斩鬼刀的步子,而是面向他。 易邪犹豫了,他答应城主女儿要帮助月天南。如今却因为他的疏忽,必须要深入险境了。 “你没有必要跟着本公子去冒险。”易邪语气平缓的道。 “来都来了。”月天南释然的笑了笑。 二者相遇后,就没有好好说过话。此时正是一个机会,月天南哪能放过,道:“大人救了我两次,如果这回能帮到大人,我高兴还来不及。” 易邪清朗的笑了。 第一次救月天南,月天南给了地图,两清? 第二次救月天南,城主女儿给了报酬,两清。 易邪却也没有真正的帮助月天南什么,听月天南说如此之话,不免得心中有愧,他当即道:“本公子可以保证,你回去就可以做城主女婿。” “城主女婿?”月天南失笑了,低下头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道:“我何德何能能做城主的女婿。” “你安全出去后,娶你的小婉为妻,不就是城主女婿了?” “这跟城主有什么关系。” “城主的女儿自然跟城主有关系。” 月天南还低下的头骤然抬起,双眼圆睁,十分可怕。 他眉毛拧在了一起,急切的大叫道:“你说什么?城主女儿?” 易邪错愕,道:“没错。” “大人你在哪里遇见的小婉?”月天南几乎快疯了。 “月光城城主府。” 短短六个字,竟是将这七尺高的男人击倒了。月天南脸色煞白,口中喃喃,魔怔了一般。 “怎么了?”易邪也察觉了不对,看来事情并不像他所看见的那样。 “小婉哪是什么城主女儿!通缉抓捕我们的就是城主!”月天南几乎是咆哮出来的。 易邪相信自己的眼力不会差,城主府里的人自然是月天南的小婉。 “小婉被抓住了,小婉被抓住了!” 月天南居然是一会哭,一会笑,俨然一副疯了的样子。 “唉。”易邪心里长叹一口气,他自然知晓月天南此时的心情。他现在也在经历同样的事情,只不过他还有一些保障。 “你们走不走了?” 前方阴影里正有一道人影,弓着背,在阴暗里,眼睛发着精光。 原来,斩鬼刀走了一段路,发现二人并没有跟上来,所以他又回来。 却也没有理会二人的样子,只是催促道:“再不走,天黑了,就走不了了。” “你等也得等,不等也得等。”易邪冷冷道。 “走吧,小婉过的很好,让你勿念。”易邪拍了拍月天南的肩膀,想起小婉有东西要给月天南,易邪就从怀里掏了出来,将其放到了月天南的手中。 月天南看着手中的信十分激动,他认得这正是小婉所写的,他抬起头感激地看了一眼易邪。竟是没有打开信封,向着深处走去。 这禁地里十分昏暗,易邪二人跟着斩鬼刀又走了半个时辰,终于到了。 这地方十分隐秘,若不是斩鬼刀知道入口,就凭他们二人可能也得找上一些时候。 豁然开朗间,一座临时搭建的小木屋出现在三人的眼前。想到马上就可以见到楚月灵,易邪的心不由得跳的更快了。 “不对。”易邪已经向着木屋走了过去,斩鬼刀却拦在他们的面前。 易邪刚要发怒,却嗅到了空气中淡淡的异常味道,血腥味。若是平常他一定能第一时间发现,可是此时却乱了阵脚。 “砰!” 只见斩鬼刀举起右手,一挥之间,一道黄色的半弧状光刀甩了出去。小木屋的房顶就被削了去。本就是狭小的木屋,没了房顶后,里面的情况自然暴露出来。 一股子浓稠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蔓延开来,三人望去,脸色大变。 只见其中倒了七具尸体,血渍浸透土地。 易邪眸子快速的搜索一番,当发现死人中并无女性时,松了一口气。单手从背后拔出长剑,剑锋指向了斩鬼刀。 他,想要一个交代。 斩鬼刀的脸色才是最难看的,脸已变成了黑黄色。他没有理会易邪,只见身影模糊间,他居然就到了小木屋里。 “诛神剑。” 看到手里的东西,斩鬼刀发出恶鬼般的低吟。 易邪虽然不知这诛神剑又是什么,他现在知道的是,楚月灵不见了。 月天南正在看着信,抑郁的很。可能是斩鬼刀的气息惊醒了他,他错愕道:“诛神剑?” 他将目光投向了易邪,他之前为小婉担心,这回却为易邪担心了。 “嗯?”易邪见月天南眼光里的担心心里一沉。 “诛神剑,也是十大高手之一。”月天南叹了一口气,道:“诛神不诛人,斩鬼不斩神。这诛神剑是和斩鬼刀齐名的高手,据说两年前诛神剑有了很大的突破,只怕连斩鬼刀也……” “哼。”斩鬼刀鬼魅般出现在二人面前,皮笑肉不笑地道:“什么诛神剑。老子当初只是放了一条生路,没想到居然有胆子敢来找我的麻烦。” 月天南见易邪不解便解释道:“据说,二十年前,斩鬼刀为了一己之私屠杀了一个村庄,只有一个小孩活了下来。” “就是现在的诛神剑?”易邪一挑眉,一边问着月天南,一边对着斩鬼刀不屑的冷笑。着。 仿佛在嘲笑斩鬼刀的无能,斩草不除根,必出大患。斩鬼刀脸一沉,却说不出话来。 “是的。”月天南点头道:“据说这本是一个灵根破碎的小孩,却不知获得了什么机遇,隐藏了二十年后,出山后成为了十大高手之一。” “目的是为了杀斩鬼刀?”易邪又问道。 “也没错。”月天南再一次点头,道:“据说诛神剑一共就杀了十个人,本来月光城一共是二十大高手,这诛神剑将杀了一半。” 好一个诛神不诛人,好一个诛神剑。 易邪暗自点头,随后幸灾乐祸的问向斩鬼刀:“本公子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排第九?” 斩鬼刀即没承认,也没否认,他反倒是笑了,僵硬的笑,看着易邪的眼光很奇特,与月天南方才看他时很相似。 “诛神剑喜欢女人?”易邪想到了什么,很平静。 “唉。”月天南叹了口气,也像斩鬼刀一般即没承认,也没否认。但有些时候,沉默就是答案。 “大人,你做什么?”月天南见易邪掉头便走,连忙阻止。 “找人。” “找谁?” “诛神剑。” “然后呢。” “杀人。” “杀谁?” “诛神剑” “……” 斩鬼刀笑出了声,十个破锣敲打也发不出这样的声音。泛黄的眼睛里带着不屑,道:“你连老子都杀不了,你说你要杀诛神剑?!” 斩鬼刀的笑声停止了,双眼里还残留着不屑,可是光头上却多出了几滴冷汗。 脖颈前的剑封住了他的嘴,如果他不闭嘴,封的就是他的喉。 “你当本公子真的杀不了你?” 易邪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他的人也在远处,但是他的剑却不知什么时候但了斩鬼刀的脖子上。 剑上一朵莲花滴溜溜的转动,好像明白自己终于要饮血了,兴奋的低鸣。 易邪与斩鬼刀并没有真正的打上一架,但是真正的打一架,也只有一瞬。那一瞬也没有山崩地裂,只有一瞬:剑出,血洒,人亡。 斩鬼刀又笑了,笑的勉强,还带着疯狂。他大叫道:“你打不过的他的。” “打不过的是你,与本公子无关。” “你根本不用找他。”斩鬼刀已经疯了,竭嘶底里地道:“他会找到我,杀了我,那是你自然见到他了。” 斩鬼刀弓着的背又低了一些,瞬间变得苍老许多,从这一刻起,他三角眼里再也没有了那诡异的精芒,已被绝望所取代了。 斩鬼刀,终是老了,他疯狂间说出了很多话。 原来,诛神剑出关后,不仅实力大增,同时也有对付斩鬼刀的招式,这是必死之局。 斩鬼刀明白,就在他慌乱时,唤灵珠掀起了宣然大波,他借着这次风波,躲到了这里。 他想在这里进行突破,唤灵珠是他唯一的希望。 但是,现在诛神剑已经追了过来,斩鬼刀每一次从外面回来,所有的人都会死,每一次房间里都会有一块刻着“诛神剑”的玉牌。他已经换了十五个地方了,结果都是这样。 诛神剑不杀他,却杀了他周围的所有人,就像猫戏弄耗子一般,如今斩鬼刀在易邪的一剑之下绝望了。 “唉。”月天南见不可一世的斩鬼刀,突然变成一个凄惨孤寡的老人时,也不得不叹息。 易邪虽然也有些感慨,但他不会同情斩鬼刀,正所谓自作孽不可活,大概就是这个道理了。 “你是说,无论你去哪里,他都能找到你?”易邪问道。 “是。”斩鬼刀回道。 “你走后,诛神剑就会屠杀你所接触的所有人?”易邪又问道。 “是。”斩鬼刀回道。 易邪手上一动,没人看到剑是怎么回到易邪手中的,只见他转身挥剑一斩,数十米高的巨树轰然倒塌。 斩鬼刀楞在那里,双目无神。月天南却没有,他见易邪的动作时,不由得问道:“大人,你这是做什么。” “砍树。” “砍树做什么?” “盖房子。” 月天南其实早已猜出一二,只不过确认后还是捏了一把汗。易邪这是引诛神剑过来决一死战。 其实易邪现在心很乱,他不确定斩鬼刀话之真假。他也不确定斩鬼刀所困住的女人就是楚月灵,那个人也可能是微霜,也可能是其他女子。 但是,如今斩鬼刀这样子并不想是做出来的,那股死气,是骗不了人的。 二女不可能凭空消失,如果斩鬼刀所困的女人不是二女之一,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二女已经进了这里。虽然荒诞,但在这里一切皆有可能。 就如斩鬼刀所言,诛神剑会破例自己诛杀目标,诛杀斩鬼刀所接触的所有人,现在也包括了他与月天南。 与其遇到危险时,被人偷袭,不如以逸待劳,正面酣畅的大战一场。 他不会败,当他有自信的时候,他就没有败过。 “你给本公子听着。”易邪已经砍倒了树木,切成了许多块,他来到斩鬼刀的面前,道:“本公子在这里盖一个房子,你继续出去,本公子要会会这个诛神剑。” 这里不分日月,这处隐秘的地方更是阴暗,若不是有几颗夜光石在散发自己的光芒,这里就会完全陷入黑暗。 此时,夜光石被取下后,完全陷入黑暗了。 远处瀑布的声音依旧在,风刮的树林烈烈作响,这里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大的风呢? 第二十一章 意外的收获 斩鬼刀走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易邪还记得斩鬼刀走时的样子,有对易邪的嘲讽,有对自己的绝望,有对月天南的怜悯,却没有一天前那股诡异和自信。 诛神不诛人。 易邪不得不感叹诛神剑确实是好剑,诛的是神:将斩鬼刀的强者精神诛掉了,自然斩鬼刀名不其实了,已经成了一个普通的老人。 一柄好刀的破灭,易邪还是有些惋惜。 但是他还在等,等诛神剑的到来。他与斩鬼刀不同,斩鬼刀本身是刀,而他的心才是剑。 所以他不怕诛神剑的到来,他更期待诛神剑立刻就来。 大风狂吹,已经吹了三天三夜了。 斩鬼刀没有回来,诛神剑也没有赶来,或许诛神剑也感受到斩鬼刀的破灭,这样的斩鬼刀已经不配让诛神剑出手了。 深仇大恨如何去报?往往不是一剑血刃仇敌,而是残破仇人的精神,摧毁仇人的一切,再让他凌迟般的活下去。 只有易邪还在等。 易邪就斜倚在新建的木屋门口,他的剑也斜倚在门口,剑锋泛着淡淡的苍白色,好似睡着了一般。 酒壶里的酒已经被喝光了,里面乘着水。这并不妨碍易邪拿着酒壶畅饮,时间久了就会成为习惯,是酒也好,是水也罢,他都能喝醉。 这三天易邪的心就像一旁的剑一般,快要睡着了。什么都不怕的他也有些害怕了,他怕的不是诛神剑的到来,而是诛神剑的不来。 斩鬼刀虽然活着,但是他已经死了,那么诛神剑再来寻找易邪还有什么用呢? 风更大了,这隐秘的地方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风?是有人要来了吗? 身旁的剑颤动起来,是被风吹的吗? 易邪五指摩擦酒壶发出声音,是有人来了吗? 只有漆黑狭小的入口,死寂如初,却仿佛随时有人进来。 真的有人来了。 漆黑的入口传来草被搅动的声音,一道人影渐渐地走了过来。 可是,既然人来了。易邪却没有动,他的剑也停止了颤动。 来的人影渐渐清晰,微弱的月光石的光芒照亮了来人,是月天南。 月天南出去了,又回来了,这三天里他一直在重复着这样的事情。这是他自愿的,他在战斗中帮不到易邪,反而会成为他的累赘。 所以,在这期间,月天南早出晚归:去寻找食物。 一是易邪救他多次,月天南心怀感激,所以他想做一些事情,易邪酒壶里的水就是他打的。 二是,如果二人打斗起来,他的离去也会为易邪减少负担,诛仙剑究竟有多强大,他不知道。他只知道的是,面对一个能杀斩鬼刀的人,易邪必不会轻松,高手过招自然不能分神。 易邪与月天南已成为了朋友,他没有阻止月天南的行动,相反易邪很尊重他。每一个独立的人都有属于自己的自尊心,月天南就是这样的人。 十米的路,月天南走的居然比往常用的时间还要短,只因为他手里提着一个人。 易邪没有动,来人不是诛神剑,易邪自然不会动。 月天南脸上却洋溢着笑容。他先是看了易邪一眼,他随手向木屋门口扔了两只兔子,那是他们的晚餐。而后他将手中夹着的人,轻轻地放到了木板上。 这人也身着月华白袍,也是全身血迹斑斑,乍一看就是另一个月天南。他的面孔却不是,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月天南对着易邪神秘的笑了笑,道:“你猜猜,我带回来了谁?” 易邪撇了一眼,见这面孔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时间想不起来,随口问道:“谁?” 月天南放声大笑,笑得几乎岔了气,易邪从来没有见过月天南这么快乐过,月天南也确实如此。 明明是月天南救的人,月天南却恶狠狠地用眼神刮着躺在木板上的人。易邪见过,那是仇视的眼光。 果然,只见月天南咬着牙,道:“这是李家的长子,李书涵。” 易邪听到这话竟也看了两眼。难怪他看着熟悉,只因他见过李书玉。 李书涵和李书玉即是兄弟,自然有很多相似的地方,但易邪看的是相似的面孔,而月天南看的是相似的仇恨。 仇人落到手里,月天南自然开心。但是易邪不开心,很不开心。别人的仇人都到了,他的仇人还没到,他怎么会开心。 “你知道吗?”月天南像是再问易邪,却也不是。他的眼瞪的很大,眼泪在眼眶边打转。 月天南咆哮道:“李家早就想吞并月家,那一天我永远不会忘,我月家除我之外,一千三百六十五口人,就在我的面前被这群畜生们杀了。” 月天南双拳紧握,胸口剧烈的起伏,他的话语字字沉重,字字落在易邪的耳朵里。 李家与月家同属于月光城两小家族,家族虽小,但明争暗斗却不会少。 李家两个嫡系子弟被选为九华清灵宗的外门弟子,这两个弟子就是李书涵和李书玉。 能被选为清灵宗弟子都是万里挑一的人,有被选的人,就有落选的人,月天南就是落选的人。 清灵宗乃是九华第三大宗,能成为哪怕成为清灵宗的外门弟子,也是极大的荣誉。 这已经是很坏的消息,但更坏的消息还在等着月天南。 月家能成为小家族,是因为月家有着一颗先天唤灵珠。但是李家却发现了这个秘密,月家没有能力去守护,秘密一爆出,一向公平的城主居然也开始打压月家,月家很快就被灭了。 “小婉是月光城的中等家族,观海世家。我自以为月家被灭了,她也会离我而去,但她没有。” 一提到小婉,月天南的眼神开始温柔起来,很是幸福地道:“她不顾家族的阻拦,不顾外面的纷乱,毅然决然地跟着我,细心的照顾我。她本就是一个很聪明的女人,却还傻傻的跟着我。” “嗯。”对于这样的痴心的女子,易邪还是很佩服的,有这样的女子跟随,月天南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但是,但是,但是……”月天南骤变地眼神里带着自责与愧疚,他双手抱头,又将头埋在腿里,痛苦道:“她为了我,她的家族已经开始惹上火了,她为了我,在家族里树立了很多敌人,她终身不能竞选族长,她为了我,如今却孤身一人在城主府里,而我,而我却什么也不能做。” 易邪叹了口气,天塌下来,对于一个还处稚嫩的少年来说,无异于是最可怕的噩梦。 易邪终是不忍,他拍了拍月天南的肩膀,冷笑道:“你不配拥有她。” 月天南的眼神虚幻,喃喃自语道:“是啊,我不配。” “至少你现在不配。”易邪又补充道。 月天南的眼里又有希望的光芒,道:“是啊,我只是现在不配。” “谢谢你,大人。”月天南真挚的对易邪感谢道。 好在有黑袍遮挡着易邪的表情,但他还是被看得发慌,连连摆手道:“下次别让本公子救你就行了。” “那是自然。”月天南很自信的拍了拍胸口,他站了起来,整个人仿佛都有了光,只见他对着易邪神秘的笑道:“他现在可不能死,他知道的秘密可多着呢,包括踪迹。” “一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月天南极为嫌弃的将一口唾沫吐到李书涵的脸上,狠狠地骂了一句,才将之拖进屋里。 大风平息了,但是易邪身旁的剑却颤动不止。 这里不分昼夜,但是一日三餐的生物规律却是,不能少的。 月天南升起了火。易邪耍起剑术,将兔子去皮,放在架子上用火去烤。直烤得兔子金黄,油水滴落,竟是发出莲花般的清香。 山间野味必属佳肴之最,这兔子是低等的妖兽,却也是最挑剔的。这兔子一生只食莲子,又名莲子兔。 兔子吃东西挑剔,吃它的人也会变得跟兔子一般挑剔,因为吃下这兔子就很难再喜欢上吃其他的东西。这两只兔子,在外面至少黄金百两。 这也是为什么,易邪舍得用剑去弄兔子,只因为他喜欢吃,其他的便无所谓了。 但是今天他虽然也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却吃的很少,只吃了两条兔腿,便不再动了。 月天南啃着兔子的嘴一顿,道:“诛神剑不会来了。” “嗯。”易邪点头。 月天南又道:“斩鬼刀也不会回来了。” 诛神剑不开来易邪没有多言,但是听到月天南言斩鬼刀不会回来了,易邪却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月天南苦笑道:“大人应该比我清楚为什么。” 易邪默然。斩鬼刀处处透着古怪。 为什么一直跟着他们,却不杀他们? 为什么将他们骗到这里,而后一走了之? 没有人会告诉易邪为什么,只有他自己寻找。 “大人你知道吗?”这次问易邪,月天南的脸上带着震惊,他道:“这个地方是即虚又实的地方。” “嗯?”易邪的眉毛皱了一下,显然没有明白月天南的话。 哪知月天南也描绘不出,还说明天跟着他出去一趟就知道了。 易邪只是好奇,心思却也没有多停留,只因为月天南终于步入正题了。 月天南看向火堆旁的李书涵,这李书涵也真是能睡,到现在也没有醒过来。 “他是被一个人追杀的。”月天南道:“被一个女人。” 一个男人被一个女人追杀,这本就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却见月天南的眼里居然没有带着不屑,很平静,就好像女人追杀男人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一提到女人,易邪就提起了精神,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一个好色之徒了,而月天南接下来的话更吸引他。 月天南道:“那女人身材娇小,身穿鹅黄色的衣裙,看样子应该很活泼,追杀起人来却也不含糊。” 月天南也不是一个好色之徒,就算他好色,也只好小婉的色。他之所以这般详细地描述那个女人,是为了易邪。不然,一个眼里只有一个女人的男人,怎么可能将注意力转移向别的女人? 易邪疲倦的心再一次波动起来,身材娇小,鹅黄色衣裙,这不正是微霜少女的样子吗? 微霜少女什么时候来的这里? 为什么要追杀李书涵? 楚月灵是不是也跟了进来? 而且,除了衣着打扮外,又有什么能证明这个女子就是微霜? 月天南证明了,只见他道:“我看见少女的右臂上缠着布条。” “布条?” 易邪的手一抖,那正是他包扎的。 受伤的人都会包扎伤口,这里人人都会受伤。 月天南又证明了,道:“那布条与山洞里见到的如出一辙。” “你确定?”易邪身体已经前驱,风一吹过,竟是将他的黑袍吹了起来。 易邪的面孔一闪而逝,月天南眼睛里划过震惊了,才道:“是的,我的眼睛不会看错,深黑色的,和大人的黑袍一个料子。” 易邪并没有发现月天南见到了他的面孔,或者他根本不介意。 他现在已经百分之百确定那就是微霜少女了,他这布料是独一无二的。 “你给本公子详细的说一遍事情的经过。”易邪拿起酒壶,仰头便饮,任由溢出的水罗撒在黑袍上。 月天南道:“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原来,月天南为了追这两只兔子,才遇到他们的。 月天南可谓是对易邪又是幽怨,又是感激,又是欣喜。 幽怨的是:易邪只吃莲子兔,其他的宁愿不吃。反正以他的修为,不吃东西也没有关系。但是月天南不能,而月天南吃易邪不吃,又说不过去,所以月天南才幽怨。 感激的是:追了三天兔子,月天南身法好了不止一点半点,要不然月天南为什么昼出夜归?还不是兔子难抓?一抓抓一天。更重要的是,抓了三天兔子居然能抓到仇人,怎么能不感激? 欣喜的是:他再三确定那个追杀他仇人的人,是一个女人,是一个易邪苦找的人。他终于能帮到易邪,怎么能不欣喜? 易邪却没看懂月天南的眼神,他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那个少女所吸引了。 月天南此次追兔子,追了很远很远的地方。正当他将兔子提到手里时,还没等他叹气,就听见一阵打斗的声音。 在危机四伏的地方,人都是敏感的,但他也很细心,抬手拍死兔子,才小心翼翼的埋伏起来。但是,他刚刚静下的心,看到李书涵时,却以无法平静了。 李书涵浑身是血,但是哪怕他化成了灰,月天南也认得他。月天南几乎要冲出去,但是他不能。连李书涵都要被追杀,月天南也可能被杀。 “咻!” 果然,在月天南压抑自己时,一道破空声在李书涵背后响起,想来是追敌到了。 来人是一个少女,身穿一身鹅黄色的衣装,身材娇小,一双大眼睛十分灵动可爱。是惹人怜爱的那种女孩子。 但是就是这样的少女,居然手提一柄三尺青锋,刁钻狠辣地刺了过去。 这李书涵虽然在逃跑,但也有些能耐,眼看长剑刺入他的心脏,他脚下一沉,地面出了一个坑,本是刺入心脏的剑划过他的头顶,削去了他破乱的头发。 二人就又打了起来,少女虽然招招毒辣,但是李书涵狡猾的很,滑不刺溜,为了活下去,他丢掉了很多,俨然是一个小人的模样。 如果是没有认识易邪之前,月天南不会将眼光在少女身上多做停留,但是现在他反而仔细观察起来。 听到这里,易邪心暖了一下,月天南能在那样的情况下,还想着易邪的事情,看来是真的把易邪当朋友了。 月天南有着一双很锐利的双眼,这源于他的细心。所以说他的仇人就算化成灰认识不足为过。所以,就靠着这一点,他发现了少女出手时,右手手臂上有一道黑色的布条在飘舞。 月天南细心的很,所以他也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曾见过那个布条,就是林海山洞里见到的。 说到这里,月天南的话语就停了下来。易邪正听得津津有味,他问道:“然后呢?” “然后?”月天南苦笑着,眼睛里闪烁着不可思议,道:“然后就是我说的第三件事,这个地方是一个如虚如实的地方。” 如虚如实? 易邪的眉毛再一次的皱起,起初他并没有对这件事情太过在意,现在却不一样了,因为这个正是这个如虚如实的地方,才是月天南带回李书涵的关键所在。 但是月天南却也没有往下说,并不是他说不明白,是因为他不说了,易邪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是李书涵的方向。 细心的月天南发现,李书涵动了一下。 易邪喝了一口“酒”,又将酒壶递给了月天南,月天南将之饮尽的同时,易邪笑了,笑声中清朗,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邪性。 “确实,如你所说那般,在如虚如实的世界,就有如梦似醒的人。” 你说是吗? 一张带血的脸,脸色异常苍白,露出惶恐的表情。 第二十二章 观海 落下的问酒明天补上 李书涵醒了,他早就醒了。 所以他偷听到了易邪和月天南交谈的内容,所以他也清楚现在自己已经落入了月天南的手里。他很是恐慌,但本性让他装睡。 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但是却有两个办法:一,让他心动;二,让他心颤。 他也可以不醒,但他怕死,所以他不得不醒,他若不醒,易邪的剑就要抹了他的脖子。 冷汗落满了他的脸颊,冰冷的剑身放在他的脖子上让他打了个冷颤。 “嘿嘿。”他笑了,笑得很勉强,那是最恶心最尴尬的笑容。 “啪啪啪!”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但是李书涵还是被打了。无论他笑得好与不好,月天南还是要打的,因为在月天南的眼里,李书涵早已不是个人。 易邪也没有阻止,因为李书涵是不是人与他无关,月天南是不是人才。与他有关。 几个巴掌将李书涵的脸打的不成样子,红肿的像一个包子,他昏了过去。 昏过去自然会醒,易邪和月天南自然不会等。所以很快,李书涵又醒了,又几度被打昏过去。 易邪冷笑,月天南眼里尽是仇恨的光芒。也不知是谁说道:“说吧。” “说……说什么?”李书涵的脸浮肿的像个猪头,一双眼却满带着笑意,他的话是挤出来的,很难听清。 “就说那个少女为什么要杀你。” 这话本应该是易邪问的,但易邪没有开口,开口的是月天南。 “为什么杀我?”李书涵喃喃道,他的眼神已经呆滞了,里面带着惊恐。 易邪和月天南允许吗?自然不允许。 “说!”月天南又是一巴掌,恶狠狠地道。 但是令人惊愕的是,李书涵竟然没有被打醒,甚至他已经不怕死了。 月天南呆呆地看向易邪,易邪向月天南摆了摆手。 只见易邪开口道:“你为什么不说。” 李书涵还是那副呆呆的样子。 易邪道:“难道让你忘记了死亡?” 李书涵依旧沉默。 易邪语气十分关爱道:“你已经死了。” 李书涵眼里带着疯狂,竟是拼命的挣扎起来。 易邪冷笑道:“看来你并没有死,你说出来吧,你要是不说出来,谁能理解你呢。” 易邪的话语里带着关怀,月天南居然也像脱口诉说自己的委屈,月天南几近说了出来,可是他的自尊不允许他。 月天南一咬舌尖,强烈的刺痛让他恢复清醒,他一阵后怕的看向易邪。 原来,易邪的话语竟然带着魔力,使人不得不说出自己的秘密。 其实,这是九华执法者的魅术,可易邪怎么会知道呢? 李书涵却不比月天南,他此时神经已经脆弱不堪,脆弱的人自然喜欢诉说自己的苦衷。 只见李书涵道:“因为我杀了人。” 易邪的瞳孔一缩,他急切的问道:“你杀了谁?” “我杀了谁?”李书涵眼神竟是又陷入了呆滞,易邪却发现他居然控制不了李书涵了。 但李书涵还是说了,他疯狂地大笑道:“我杀了我的弟弟,我杀了李书玉!” 李书玉被杀了?还是他李书涵动得手? 月天南听到这话,他也好似疯了一般大笑起来,眼里带着嘲讽地看着李书涵。人生中最让人疯狂且开心的事,莫过于仇人杀仇人。 易邪也有些震惊,不过这与微霜少女追杀李书涵有什么关系呢? 因为李书玉曾经救过微霜吗? 李书涵救过微霜,易邪也救过微霜,而且是两次。 “你为什么要杀他?”易邪耐心地问道。 “为什么?”李书涵大叫道:“因为他该死!” “族长只有一个人,所以他该死?”李书涵更加疯狂了,眼睛里也带着狂热。 家族昌盛,自然有一个如狼如虎的族长,这是好事也是坏事。好事,自然是杀伐果断,大利家族。坏事,也不过有其父必有其子,自然是狼争虎斗,争权夺利。 月天南听到这话时,眼神里的疯狂渐渐地被呆滞索取代。 他又何尝不是这般活着,他虽一心向善,但他却也因为逼不得已手染鲜血,无论对与错,他都有罪。 但这不是易邪所关心的,他也不必关系,也不是易邪想要的答案。 “那微霜少女为什么追你?”易邪问道。 “微霜少女?”李书涵恢复了平静,也更为呆滞。他不解道:“微霜少女是谁?” “就是追杀你的人。”易邪耐心地回道。 “追杀我的人。”李书涵的眸子里泛着光芒。 “对,追杀你的人,为什么要追杀你?” 李书涵大叫道:“为什么要追杀我?” 他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再问那个追杀的人。 可是没有人回答他,是因为追杀他的人不在这里。也没有人回答易邪,是因为李书涵居然再一次昏过去了。 只见李书涵此时居然口吐白沫,翻出了眼白,身体抽搐起来,昏了过去。 “这……”月天南不知所措,他没想到李书涵会昏过去。 易邪也想不到,无论这个人是什么人,能让一个人昏过去的自然不是重要就是恐怖。 李书涵是一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却又贪生怕死的人。可是,微霜少女实力不如李书涵,她更因为受伤而寸步难行,她怎么有能力让李书涵这般疯狂。 易邪此时的心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那个追杀李书涵的女孩一定是微霜少女,这是他确定的。微霜少女并不像表面那般弱小,能让李书涵疯狂,那么此时微霜少女一个人,楚月灵的消失,是不是与李书涵有关呢? 诸如此类疑惑深深地困扰着易邪。这好比一道又一道的铁链囚禁了易邪。易邪诚然知道,如果楚月灵在他的身边,一切都可以解释清楚,可是他只能按图索骥般地摸索着一个又一个铁链,才能找寻真相,找到楚月灵。 这是一个无声的夜晚,连风也是知趣地不再吹扰。 只有光依旧明亮,哪怕再黑暗的地方,也不会泯灭光芒,是月光石的光芒,哪怕它微弱,它也能驱散黑暗。 这里不分昼夜,也不知过了多久,三个人皆是醒了过来。 易邪醒了过来,是因为声动。月天南醒了过来是因为李书涵想要逃跑,而李书涵醒了过来,却没有人知道为什么。 李书涵惶恐地看着月天南,他不怕月天南,但他怕死。月天南疯狂地看着李书涵,他从来不怕李书涵,他不怕死,但他会让李书涵生不如死。 “你知道吗?”易邪开口了,好像对着月天南和李书涵两个人说,又像是对着空气说:“如果一个人没有了感情,别人也会对他没有感情,那么这个人的生与死,取决于他的价值。” “谢谢大人。”月天南感激地看了易邪一眼,他不知从哪里拿来的剑,横在李书涵的脖子上,问道:“你有感情吗?” “有!有!”李书涵立刻回道,那样子十分诚恳,像极了一条忠实的犬。 “可是你杀了你的弟弟。”月天南在李书涵的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惋惜道:“所以你没有感情。” 李书涵傻笑着,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那么,你有价值吗?”月天南又问道。 “有!我有!”李书涵大叫道,鼻涕和眼泪已经布满了他英俊的脸颊。 “你没有价值。”易邪饮了一口“酒”,月天南手中的剑居然不受他的控制,长剑脱手而出飞起又落下。 李书涵的手被长剑刺穿,他居然没有发出痛苦的呻吟,不是他不敏感,而是剑太快了,快的甚至他第一时间感觉不到疼痛。 他又将诚恳的眼神投降易邪,连连点头道:“我有,我有!” “本公子知道你有。”易邪冷笑道:“所以本公子的剑刺穿的是你的手,而不是你的喉咙。” 话落,李书涵才发现一柄长剑钉入他的手掌,疼痛也随即而来,他狂呼大叫。同时眼神带着惶恐地看着易邪,他感觉易邪就是魔鬼。 “所以你要说出来,那个少女在哪里。”易邪缓缓道。 易邪深深地明白这种贪生怕死,唯利是图的小人。他们不可能会被感悟,相反只有绝对的危险才能使他放弃一切。 然而,李书涵却没有说,不是不说,看样子是他不敢说,易邪失算了。 风来了,十分的清灵。 转眼间又过了一个时辰,此时,易邪和月天南以走出了他们隐藏的地方,他们二人正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酒。” 李书涵呢? 只见一个人倒挂在巨树的树枝上,那是这里最高的树了。树大招风,所以他也随着大风而飞舞。 有些事情要换位思考,你想要的人,也会有其他人想要。所以你想要的答案,也会有其他人知晓。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大抵是这个道理。 只要鱼饵足够大,自然能钓到大鱼。 风更大了,斩鬼刀不会回来了,诛神剑也不会来了,外面的世界野兽的咆哮声震耳欲聋,像这样的地方除了风谁会来呢? 但是易邪和月天南都在等,就像月光石在黑暗遍布的地方依旧发出光芒。 第二十二章 暗中寒芒 易邪靠在树根上,树根大若龙须,将他完全地包裹在里面,不受一点风寒。 “大人。”月天南来到易邪的身旁,他很欣喜地看着易邪道:“他又不叫了。” 易邪向上看了一眼巨树末梢挂着的李书涵,果然一动不动了,他回道:“打。” “好嘞。” 易邪话声刚落,只见月天南手中石子飞出。若是他月天南出手,一定能将树上的人打得狂呼乱叫。 但是没有一点声音,就像石沉大海一样。 月天南的笑容僵了,他怔怔地看着树上飘荡的绳子,只有绳子。 “有人来了。”易邪站了起来,并没有和月天南一般去抬头,他的头正对着前方。 这里曾发生过战斗,使得前方变得空旷。不知什么时候,空旷地地方有了六个壮汉,身着麻衣,正向他们走来。 为首的大汉身高八丈,整个人就像一块磐石,大嘴占了国字脸的二分之一。布条将他的一只眼睛包了起来,剩下的独眼里发出十分凶狠的目光。 壮汉的身后还有一个人,双眼恶毒地盯着易邪和月天南二人,嘴角露出残忍的笑容。 易邪自然认得独眼壮汉,他从这群人里救出了楚月灵和微霜少女,真是冤家路窄了。 “是你?”那独眼壮汉看着易邪阴沉沉地道。 易邪没有回答独眼壮汉,转头问向月天南,道:“你认识这个人吗?” “不认识。”月天南很仔细的看了看独眼壮汉,摇头道。 “你认识他吗?”易邪点了点头,又向独眼壮汉问道。 “少跟老子耍心眼!”哪知这独眼壮汉不由分说,他的脾气好像变得烦躁起来,道:“人是老子救的,你有意见?” “大哥说要带走就好,本公子自然没有意见。”易邪付笑道。 月天南用惊愕的眼神盯着易邪,他很疑惑为什么易邪会这般窝囊。他很不甘心看着自己的仇人被别人救走,他想出手阻拦,自己一转玉灵阶的修为爆发而出,想要冲上前去。 但这样的修为是无济于事的,月天南只得咬牙切齿地盯着李书涵,愤愤地冷哼一声。 易邪好似没有听到这声不满,依旧倚在那里。 “不行!” 出声的人是李书涵,他一瘸一拐地走到独眼壮汉的身旁,看着月天南,狰狞地笑得很狂,道:“他们今天都得死!” 独眼壮汉看着易邪,易邪看着月天南。李书涵见没有人在听他说话,他先是恶毒地在背后扫了独眼壮汉一眼,咬牙道:“我把李家清灵宗的小功法给你,你把这两个人杀了。” 听到着小功法,那独眼壮汉的眼睛终于看向李书涵了,而且带着贪婪,而身后的五个壮汉都用羡慕的眼神看着独眼壮汉。 “这李书涵下血本了。”月天南冷笑道:“居然将清灵宗的小功法传给世俗人,他可真要脸了。” 月天南却没有听到易邪的嘲弄。 小功法自然是九华清灵宗的功法,是外门弟子所学的基础功法。清灵宗作为第三大宗门,自然底蕴雄厚,哪怕是小功法也是万人垂涎三尺的功法。 清灵宗宗规第一条:不得泄露本宗功法,违者诛杀。 李书涵也是够狠。他知道自己的功法是壮汉梦寐以求之物,众人也知清灵宗规之严。所以,独眼壮汉若接功法,自然要杀了月天南和易邪。 遥想当年,一代散修至尊因泄露清灵宗宗门之事,仅仅是一个中等功法,最后落得暴死之下场。据说这至尊得知自己被追杀后,逃到青苍隐藏起来,结果第二天就被诛杀了。 独眼大汉不做声了,他是在犹豫了。小功法自然吸引了他,像他这种喜欢刀尖上舔血的人,自然不会怕清灵宗。 他现在怕的是易邪。虽然与易邪的见面是短促的,但是易邪那诡异的身法,已经让他明白易邪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易邪默不作声,月天南还在散发着自己的修为,很凶恶的盯着李书涵。 月天南快要坐不住了,他居然感觉到易邪的气息开始波动起来,那气息就像是风中的枯叶一般。他的心立马提了起来。 月天南猛然间想到易邪这些天睡觉的时间非常之多,莫不是与斩鬼刀对战时伤到了根基? 所以月天南装出这幅样子,为的就是能掩盖住气息的波动。 “哈哈哈。”那独眼壮汉愣了,突然大笑不止。他摸了摸李书涵的头,那样子就像是教诲自己的儿子一般,道:“李书涵小侄子客气了,看老子取了这两个贼种的首级。” “呵呵。”李书涵感受着头上大手的抚摸,竟是十分谦逊,他又道:“多谢四爷了,四爷,那个人就是月天南!” 这话一出,就连独眼壮汉皆是愣了,他睁大那只眼睛,道:“那个就是月天南?” “没错。”李书涵残忍地笑道。 壮汉又笑了,差点笑破了肚皮,好像今天的好事太多了。 “你说吧,你想怎么死。”独眼壮汉对着易邪说道。 “大哥请说,本公子该怎么死呢?”易邪笑道。 李书涵此时很爽,他鄙夷地盯着易邪,又将嘲讽的眼神看向月天南。好像在为月天南找一个胆小怕死的人而惋惜。 月天南见李书涵那一幅小人得志的样子,险些背过气去。 “你应该自杀,在自杀前将月天南带过来。”独眼壮汉很好心地道。 “唉。”易邪叹了一口气,无奈道:“大哥你自己过来吧,别带你那个大侄子,本公子动不了。” 只见易邪将背后的剑拿了出来,此剑一出,那独眼大汉的眼睛都直了,这是一柄绝好的剑,整个月光城已寻不出第二柄。 易邪轻抚剑身,长剑好似感觉到主人此时的心情,轻轻地颤动起来。 “本公子一生纵横,希望能死在最厉害的招式里。”易邪叹道:“可是老天让本公子碰到的都是一些碎瓜烂枣,命运弄人啊。” 这独眼壮汉心情大好,而且谁也看不出他本身也是一个喜欢艺术的疯子,亲切地笑道:“老弟说的哪里话,今儿老子就给你表演一番。” “是吗?”易邪轻笑道:“那还请大哥用最强的招式吧,那真是本公子的荣幸了。” “还愣着干什么?”那大汉扫了一眼背后的这群人,冷声道:“这么不识趣,来给这小兄弟送行。” 这话像是真的很不舍,可是他身上已经发出刺骨的灵气,黑色的灵气伴着煞气,很是骇人。 五个壮汉接令,齐齐爆发出同样的黑色灵气,以独眼壮汉为中心,一条六米长的黑色大龙就凝聚出来了。 凝聚出来这一刻,月天南的眼睛里已是布满血丝,易邪也是轻轻地冷笑着。 “是你们。”月天南深深地看着那条黑色的龙,眼睛里带着悔恨。 “是我们。”独眼壮汉咧嘴一笑。 而后,巨龙传来低吟,宣泄着霸道的气息,向着易邪飞扑了过去! 整个世界变得更黑暗了,什么也看不清了,却见得一道白芒激射而出,钉在古树的树干上,嗡嗡作响。 那是一截刀尖,再看众人。只见后上的五个大汉脖子齐齐喷血,倒在地上抽搐不止。 月天南瞠目结舌的看着这一切。 只见一道寒芒飞射,那寒芒飞的很慢,看似无力却挡住独眼大汉的刀,刀就是巨龙的龙骨。那寒芒击碎了长刀,而后又是飞出五道,五个壮汉皆是被封了喉。 独眼壮汉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只听易邪道:“想不到,大哥的实力,还不如本公子前些日子碰到的城主府里的禁卫军呢。” “你想去哪?” 李书涵楞楞地看着搭在他肩膀上的手,那只手骨节分明如竹节,那是易邪的手。 李书涵的反应够快,或许他是想趁机逃出独眼壮汉的魔爪,却没有想到死的是壮汉,活下来的是这个他最看不起的人。 “咻!” 易邪突然地汗毛竖起来了,那是危险的感觉。不远处的月天南只见又有一道寒芒悠哉悠哉地冲着易邪的心脏处刺了过去,易邪居然没有躲。 “噗!” 是寒芒刺入血肉之躯的声音,同时搭在李书涵身上的手也垂了下去。 “切。”随后,空气中传来一声不满的啧啧声,不知何处传来。 一切像是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又像是如隔万年,那诡异的寒芒居然有这样的势。 易邪很是震惊,不是他不躲,而是他发现他根本躲不过去。被那寒芒锁定,就动不了了,任之刺杀! “不要动。”易邪对着月天南说道。 好在倒得是两个人,李书涵也倒下了。易邪不能动,但不知为何李书涵却能动。 李书涵之所以动,是因为易邪神出鬼没把他吓着了,慌乱间,他竟是疯狂起来。 鬼使神差下,李书涵牵动易邪,那寒芒刺入的是易邪的左肋,李书涵的右臂。 周围又陷入了沉默之中,许久也没传来任何声音。 “呼。”易邪长呼一口气,好久没有这般的接近死亡了。 月天南听到易邪的呼声,这才敢跟了过来,同时他手里拿着一样东西,放在了易邪的眼前。 那东西正是刺杀众人的寒芒,这是一柄非常之小的剑,大概也就三寸长。 小剑极为秀气,美得不像是人间可以有的;小剑也极为锋利,有一丝光芒它都能反射出来;小剑也极为骇人,上面刻着三个古篆字体:“诛神剑。” 第二十三章 观海开,金光满天 在易邪入定的一天后,禁地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呜!” 一道绵长又凄凉的呜鸣声传遍了禁地的每一处地方,身长千米的海底怪物冲天而起,这里本不见日月星辰,那身躯竟是悬在空中发出炙热的光辉。 千里禁地承受不住这般烘烤,巨树更是熊熊燃烧,毁天灭地的烈火将大地覆盖,修为低阶的生灵皆是在火焰中燃烧殆尽了。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一天一夜,千里的身躯燃尽时,火也不扑自灭,只见天空又散发出七彩的神光,随后七道光芒聚而又散,不知飞向何处。 “轰轰轰!” 这是灭世一般的毁灭后,第一道声音。 是一堵巨大的石门开启的声音,透着古老苍凉的气息,转眼间禁地处又是大雾弥漫。 “终于要来了。”声音雄厚有力,却是一个老人发出来的,他鹤发童颜,双手付后站在一块高石上,给人以虚幻的感觉。 “是啊。”从老人的背后正有一位少年,他身着紫色华贵长袍,背后背着一把比他这个人还要大的刀,但他的背却依旧挺拔。 “景象还是九年前的景象,人却不再是以前的人了。”老人看着前方,眼里沧桑变换。 少年听到老人的话,直握的手指泛白,他的眼神很锐利,带着一股骨子里的煞气,道:“人虽不是以前的人,却还是要死人的。” 老人抚须一笑,带着赞赏地看着满身煞气的少年,道:“死人何尝不是麻烦?” 少年的眼神一暗,随后又是一股不甘涌动在眼底,微笑道:“我自然不是麻烦。” “好!”老人连道三声,胸有成竹地道:“我孙儿定然能在这场对决中展我楚家雄风。” 少年深吸一口气,也不与老人道别,一个人向着声音传出的方向走去。却见得老人身影更加虚幻,最后消失,就像从来没有来过这里。 易邪痛苦不已,丹田的阴灵气和阳灵气缠在一起,快要爆炸了。 他一咬舌尖,强烈的疼痛使他的意识清晰了一些,手中变换印诀。 “清灵幻火,刻骨三花。” “咻!” 印诀一出,阴灵气和阳灵气竟是有分开的迹象,然而却也没有持续多长时间。 易邪牙间挤出了血,顿时觉得有些哭笑不得。他多次要将这两股灵气融在一起,却也没有半分效果,如今它们就像是约定长相厮守的情侣,再也不分开了。 可是如今,非月圆之夜,这两股灵气的融合能要了他的命。 “嗒,嗒,嗒。” 易邪正无助时,却有一个人慢慢地靠了过来。 来者是一位少年,他紫袍玉带的华丽衣装,略带稚嫩的脸颊,背后背着一把比他身子还要长的厚重的大刀,但他的脚步稳健却不厚重。 易邪此时自然无暇顾及少年,少年居然好似也没有看见他,目标明确地向一处走去。 “噗!” 两股灵气又开始融合了,经脉里带着狂野的乱流,冲伤了易邪的五脏六腑,自然一口鲜血喷出。 楚月灵失踪至今生死未知,而自己又要埋在这里了,没由来一股不甘冲向心头。 易邪意识涣散间,一股夹杂着雄浑灵气的怒吼响彻苍穹。 那少年停了下来,背后长刀挡住了他的头,他转过身,问道:“你怎么了?” 少年身上深重的煞气,竟是让易邪清醒了一些,笑道:“我?” “嗯。”少年点了点头,道:“你快死了,看样子活不过三刻钟。” 易邪笑而不语,少年问道:“你不怕死?” “没有酒喝,比死还难受。”易邪没好气地道。 少年深深地看了易邪一眼,摇了摇头。 “啪!” 易邪感觉手上一沉,是一个瓷瓶。 打开瓶塞,一股甘冽的酒香味让他咧了咧嘴,死灰的眼神又闪起了光芒,一口饮尽。 “咳咳咳!” 一股子怪味儿在舌头上散开,引起了易邪剧烈地咳嗽,道:“这是什么酒?” “药酒。”少年认真地回道:“我不喝酒,只有药酒。” “药酒?”易邪瞪大了眼睛,随后苦笑道。百两银子的好酒他喝过,不要钱的劣酒他也喝过,甚至月天南打给他的泉水也当过酒喝,药酒还是头一次喝。 “药酒好啊!药酒好啊!”易邪砸吧几下嘴巴,他的黑袍早已经被烧成了灰烬,他一双微弯的柳叶眼里带着流光,笑道:“有酒就好。” 少年又多看了易邪两眼,却也没说什么,他转过身走了,背后的大刀,再一次将他的身子盖住。 易邪看了看消失在眼前的少年,又看了看手中的瓷瓶,他满意地躺在地上,一双眼向天空看去。 两场火将巨树烧光了,这里的天空很蓝很大,这对于一个快要死了的人,简直是最美的风景。 月天南也不知去了哪里,他现在怎么样了。 斩鬼刀是走了还是死了,不得而知。 诛神剑原来一直在他们的周围,诛神剑救了他,可能是因为他不能死在别人的手里。 那个追杀李书涵的少女,是微霜没错了。可是微霜在哪里,楚月灵又在哪里? “咳咳咳。” 易邪又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这次他没有喝酒,鲜血浸湿了他的胸膛。 易邪猛然地坐了起来,他双手颤抖了起来,他能看见自己的双手了,他的意识居然恢复了。 他连忙打坐起来,只见丹田处阴阳两股灵气的融合变得十分缓慢。他还会死,只不过延缓了一些。 “药酒。”易邪将瓷瓶握在手中,苍白地脸上带着笑容和坚定。 现在一切的谜团在他面前无比的清晰,只要没有死,任何的谜团都可以解开。 “楚月灵,等我。” 转眼间,又过了两天。 巨树被燃尽,禁地除了山石,便无半点阻隔。海水好似也被烘烤得低了一分,只有瀑布还在奔腾,它的水好像真是从天上垂下来的。 瀑布的旁边,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道千米高的巨门,微开的巨门门缝里散出苍凉的七彩神光。 这就是易邪要去的地方。 他停了下来,这里正有人战斗。 一群人围攻一个女子,战斗快要接近尾声了。 易邪将女子护在身后,没有黑袍遮当的他,脸上是一副人畜无害的笑,也许这才是他本来的样子。 没等双方开口,他居然先向着眼前的一群人道:“打打杀杀干什么,咱们不如坐下来聊聊。” 双方皆是惊愕无比,女子惶恐未平地看着易邪,那一群人咬牙切齿地盯着易邪,却也都没有动作,因为易邪那柄泛出寒光地长剑让他们很忌惮。 “来。”易邪见双方都没有动,自己一个人坐在地上,向着两方都招了招手。 女子犹豫了一阵,还是走了过去。易邪对着她笑了笑,又看向那群人,笑着。 人群中面面相觑后,一个黄衣少年走了出来,这黄衣少年手执一把雨花扇,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 “这就对了。”易邪一拍手,从怀里掏出三个石瓶放到地上,道:“先陪我喝杯酒,消消煞气,之后再打也不迟。”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看着易邪举杯相邀,黄衣少年纵然有太多怒气,却也像打在棉花上一样。 “怎么都不喝。”易邪有些无奈,放下自己的杯子,从女子和少年的手里抢过石瓶,将这两个石瓶抛出。 众人的脸色一变,莫不是这怪人要发怒? 却见易邪举起自己的石瓶不沾口的喝了一口,满意地砸吧了两下嘴,在他们眼前摇了摇,道:“没有毒。” 如此下来,再不喝也就说不过去了,黄衣少年在犹豫,这时一只纤手拿过了石瓶。 女子抬起头,轻柔地抬起手,石瓶里的“酒”流进微张的小口里。 喝完后,女子表情怪异地看了易邪一眼却也没说什么,轻轻地将石瓶放到地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黄衣少年却也不知女子为何用那样的表情看着 第二十四章 观海开,七柄钥匙(一) “偷了什么东西?”易邪向黄衣少年问道,转身却看向女子。 女子露出一副倔强的样子,她摇头否决,道:“我没有偷。” 女子眼渡秋水,眉送横波,与生俱来的柔弱加上柔骨里的倔强,一举一动都好像在诉说自己的委屈。 黄衣少年执扇的手抖了一下,眼底带着说不清的复杂眼神,冷笑道:“兄台,莫要被姑娘这副样子骗了。” 易邪笑道:“我总不能凭借兄台一席之言就给她枉加罪名。” 女子投向易邪的目光里带着感激。黄衣少年咬了咬牙,竟是对易邪的。 易邪抹了抹鼻子,又对着女子道::“我也不能凭姑娘的一面之缘而相信姑娘的话。” 黄衣少年并不像自己面容一般沉稳,甚至有些急躁,当即抱拳道:“兄台你这是为何?既然你也不能断定我等之间的事,还请兄台莫要插手,待我等自相了决。” “雪南师兄说的对。”这时女子对易邪道:“多谢公子好意,此事还望公子莫要再提。” 她贝齿轻咬下唇,略低下头,黯然地看着黄衣少年,轻声道:“雪南师兄,是我对不起你,我虽然没偷钥匙,却也与我有关,我罪有应得。” 言毕,女子极为平静,就像是面对狂风下的花朵,迎接暴风雨前的娇美。 黄衣少年忍不住看了一眼,满眼寒光,冷笑道:“姑娘不必这般,我那师妹早在几天前就死了。” 易邪这时叹了一口气,二者之间果然有些缠人的纠葛,他笑道:“兄台此话何故如此绝情?” “绝情?”黄衣少年嗤笑一声,转过头竟是谁也不看。 “求公子莫要言语了。”女子见黄衣少年这般模样,几度心碎无比,她勉强地向着易邪笑了笑。 “我看莫要再言语的是二位。”易邪轻笑道:“我邀二位前来,是想解决事情,打打杀杀自然不能解决问题,至于二位的私人纠葛就先放下吧,后面还有一群人在等着我们呢。” 易邪见二人皆是犹豫了,他手一招,浮在空中的莲花剑插在身旁地上,清冽地剑气扑面而来,竟是刮得脸颊刺痛。 自是修仙之人,谁人不爱奇珍异宝? 黄衣少年此时已被这剑的清冽所吸引,而女子也为剑锷处雕刻的栩栩如生的莲花所痴迷 易邪对着黄衣少年问道:“这是否是好剑?” “自然是上品中的绝品。”黄衣少年点头。 只见易邪再招手,那剑上的莲花竟是活了一般,滴溜溜地旋转起来,恍惚间甚至已经嗅到了莲子的香气。 易邪对着女子问道:“这剑是否美丽?” “美中极美。”女子出神地道。 “那……”易邪执剑一挥,突然爆发出强大的灵气,一道白芒势不可挡般地射了出去。 “轰!” 剑声未息,一块百米高的巨石,被切成了两段。 易邪对着惊愕中的二人又问道:“我当又如何?” 这回却没有人回应了。 不光是这二人,就连远处的众人也被惊住了。 年龄最小的少年,眉宇间还带着脱不掉的稚气,他双眼担忧地看了三人,急切地向身边的白袍人问道:“子玉师兄,他们这是怎么了。” 白袍人没有回答,却也有人回答了。一个瘦小地男子,脸上挂着怪笑道:“什么怎么了,依我看就是那人明白了事理,要那妖女交出东西来。” “白玉姐什么也没偷,她交什么。”稚气少年大声尖叫道。 “哼,事到如今,证据确凿,就连雪南师兄也承认是她偷的东西。”瘦小男子不屑地对着稚气少年道:“怎么,你想吃里扒外?醒醒吧,人家都不看你一眼。” “你!”稚气少年气愤无比,胸膛剧烈的起伏。 瘦小男子又道:“如何?说不出话来了?你看这形式,估计用不了三刻钟,妖女必然走投无路,到时候你去帮帮她,她兴许能认你这个乳臭未干的为弟弟。” “吵什么!”白袍人眉头一皱,所有声音戛然而止。 瘦小男子悻悻地不再言语,稚气少年看着女子,双拳紧紧的握了起来。 清风吹起,剑吟止。 黄衣少年用看怪物一般的眼神看着易邪,他自然能感觉到,如果那一剑斩在自己身上,必然十死无生。 他警惕道:“兄……兄台这是做什么?” 易邪将剑横在双膝之间,,道:“来到此处,无非是为了唤灵珠。” 黄衣少年闻言色变,女子也是低头不语。 易邪又道:“你们看,我的剑是上品中的极品,我人也是孤身一人,我为何要贪图一颗唤灵珠?所以二位有难言之隐,必然也是与唤灵珠相关,所以我如此做来,还望二位但说无妨。” “哦,对了。我还有这个。” 说着,易邪忽然从怀中掏出一块黑色的令牌。上面刻着三个鎏金大字:楚月灵。 那一场火焰燃烧了易邪身上不少的东西,有些东西却是完好如初。 比如易邪这个人,那半面地图,易邪的剑,还有这块牌子。 易邪怀念地看着令牌。当初赶来这里的路上,他和楚月灵未带盘缠。他又犯了酒瘾,楚月灵没有办法,就将这块能无条件拿取千金的令牌给了他。 而后因为事情仓促,这块令牌也没有还给楚月灵。 “执法者?” 二人惊呼出声,黄衣少年看向易邪的眼里开始泛出了敬畏和炙热。女子也是这般的同时,她看见了令牌上的名字,看着易邪的眼里带着怪异。 “二位这次可愿说出事情。”易邪问道。 黄衣少年认同道:“好,就听兄台的。” 女子点了点头,道:“就依公子所言。” “这就对了。” 易邪开心地笑了道:“丢了什么,在何处丢,都要讲清楚,如果证据确凿,再动刀兵也不迟。” “承蒙大人看得起我们,我就说了。”黄衣少年一抱拳,道:“前些日子,那瀑布旁的巨门从地底窜出,天空放出七道七彩神光,相必大人也是知道了。” “七彩神光,大门?”易邪喃喃道。 他确实不曾知晓,那时他正处于危机关头。 黄衣少年却也没有多看易邪,他此时十分激动地道:“那七道神光中的一道,就打在我我们身前,是一柄钥匙。” “所以打开门,要集齐七柄钥匙。”易邪淡然道。 “没错。”黄衣少年点头,又道:“想要打开门就需要七柄钥匙,散落在千里的禁地之中是极难寻找的。可是……” 黄衣少年情绪有些激动,带着寒光的双眼看向女子一,直到女子低下了头,才道:“我们得到了一柄钥匙,却被偷了。” “事情的经过呢?”易邪问道:“我们需要证据。” “怎么没有证据。”黄衣少年嗤笑道:“所有人都信任我,所以把钥匙放在我的身上。我将钥匙缝在衣服里,只有她知道,因为是她亲手帮我缝的。” 女子的头已经抬不起来了,易邪轻叹一口气,道:“如果真的只有姑娘知晓,除了姑娘外,那么这个钥匙是不可能会被偷的。” “是啊。”黄衣少年痛恨地道:“哪天她对我说她有些害怕,我安慰她,陪着她过了一宿,结果第二天钥匙就没了。” 人在最放松的时候,东西是最容易被偷的。 “姑娘,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易邪对着女子说道。 “我……”女子抬起头,她的脸色异常苍白,她似是有千言万语,却又哽在喉中。 黄衣少年此时见女子的模样,他一双手几乎要将扇子捏碎,重重地冷哼一声,一双眼睛直视着女子。 “我没有话说,你想怎样就怎样吧。”女子突然平静地抬起头,一双秋水般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波澜。 “你!”黄衣少年被气得嘴唇发抖,不能言语。 “确实。”易邪此时点头道:“姑娘此时确实是最大嫌疑的人,但是我看兄台和姑娘间纠葛不小,想必也是一对青梅竹马的人儿,那么兄台自是知晓姑娘的性情。姑娘对你如何?” 黄衣少年叹息道:“十载年间,她未曾对我有过谎言。” “那你为何不信姑娘的话语呢?为何不信任她了呢?”易邪疑惑道。 “信任?”黄衣少年自嘲的笑着,用绝望一般的眼神看着女子,道:“她如今叫我如何信任?” “这是何故?”易邪问道。 女子整个人就像雕像一般立在那里,黄衣少年此时已是闭上了双眼。 “因为雪南师兄差点死在了白玉姐的手里!” 不知什么时候,一个白袍少年来到了三人的身旁,这话正是他说出来的。 白袍少年坐在易邪的面前,先是看了一眼黄衣少年,再深深地看了一眼女子,黯然道:“我们这队本是三十人,皆是由雪南师兄召来的。” 易邪将目光扫了一遍,发现如今加女子在内,也不过十四个人。 “白玉姐本并不在我们这群人中。”白袍少年又道:“雪南师兄并不想让白玉姐来到这里,因为这里非常危险。” 第二十五章 观海开,七柄钥匙(二) 眼下,女子与黄衣少年陷入痛苦之中,竟是不作言语。 这时,一个白衣少年跑到前来解释道:“雪南师兄并不想让白玉姐来到这里,因为这里非常危险。” 易邪看着低头不语的女子,与闭眼不闻的黄衣少年,叹气道:“但是她还是来了。” “是的。”白衣少年点了点头,清秀的脸上带着感伤,道:“她不应该来的,她更不应该一个人承受。” “这是何故?”易邪问道。 “冰尘子!”黄衣少年突然大叫一声,横眉竖眼地对着白衣少年。 想来黄衣少年是发怒了。白衣少年当即低下了头,浑身颤抖起来,他拳头握而又松,松而又握,竟是大喝道:“悟悲师兄的死与你们都没有关系,是他自作自受,你们又何必这样!” 说完,白衣少年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冰尘子!”黄衣少年起身唤道。哪知冰尘子这次是下定了决心,一去不回。 “快拦下冰尘子!” 众人见冰尘子真的要离去,立刻冲上去要做阻拦,没想到被阻拦到的不是冰尘子,而是他们。 “让他去吧。”黄衣少年望着远去的白衣少年,头一次露出了释然地笑容。 众人面面相觑,奈何黄衣少年的话分量十足,无奈之下,众人只好放弃了追踪。 “为什么?”易邪问道。 “唉。”黄衣少年自嘲道:“兄台,如果本应该是在乎的人已经不在乎,而不在乎的人却很在乎,这样是不是很傻。” 黄衣少年又看了一眼白衣少年所去的方向,此时已没有了白衣的身影,很是温柔道:“且况,冰尘子修为不高,保自己无事,却也足够了。” “唉。”易邪无奈地叹了口气,目光停在二人身上两眼后,起身道:“看来困扰二位的并不只是一件事。既然二位不说,我也就告辞了。” 看样子是要准备走了。 “大人。” 黄衣少年连忙起身,想要出声阻拦,却又收住了手。这一刻本应是他无比希望的,但是他心里居然有些慌乱。 女子依旧像个雕像一般,眼前她救命恩人要走却也没有阻止。 易邪笑了笑,道:“相逢即是缘分,有些事情即便是执法者也是难加干涉,今日打扰二位了。” “不打扰,不打扰。倒是有劳大人,在下感激不尽。”黄衣少年连忙客气的回道,只不过有些勉强。 易邪将要走的时候,见到女子后,突然想起了什么,他言道:“雪南兄。” 黄衣少年此时正要回去,听到易邪出声,连忙转身,回道:“大人。” 易邪正视着黄衣少年,道:“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大人请说。”黄衣少年谦逊一笑,侧着耳朵。 “在不在乎,是好与不好,如果你真的是为了那个人的好,你就知道你应不应该在乎了。” 易邪又将目光投向女子,见此时女子脸色稍缓,是要回过神来,他对着黄衣少年问道:“你拿她如何?” “这……”黄衣少年回答不出。 “不必碍于我的面子,大可不必。”易邪轻笑。 见黄衣少年依旧不言语,易邪才道:“雪南兄,逝者如斯夫,过去的人过去的事,已成为了历史。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 “大人说的是。”黄衣少年脸色极为难堪,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便走了,不做多停留了。” 易邪言毕,背负长剑留下众人,也是离开了。 黄衣少年望着易邪远去的背影,口中不知喃喃什么,随后眼神复杂地看向地上的女子…… 风轻轻吹过易邪的脸,正午的风还是很舒服的,可易邪如何也舒服不起来。 他现在心神不宁,以前从没想过的事情,自从楚月灵失踪后,就像炸雷一般不断响在他的心里。 月天南也好,雪南也罢。他们都有着所挚爱的人,而他是在做什么? 但是每逢想起楚月灵的样子,他的心就会抖,就像现在,他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苦笑道:“易邪啊易邪,你在想着什么,居然为了这些无所谓的人浪费时间。要知道如今楚月灵如今已不知去向,就算是你在乎的人,你也得去救啊。” 这一巴掌下去,打散了他头脑中的混乱思绪,冷静下来后,他便从楚月灵和微霜少女失踪开始思考起来。 山洞距离禁地深处的入口并不远,斩鬼刀想来也是盯着易邪很长时间,所以斩鬼刀捉住的一定是微霜或者楚月灵。 诛神剑为了诛掉斩鬼刀的心,便杀死了他身边的所有人,让斩鬼刀在痛苦中死去。但是在木屋死去的人中,并没有楚月灵或者微霜的身影。 月天南捉回他的仇敌李书涵,也确定追杀李书涵的少女就是微霜。可是微霜怎么会有能力追杀李书涵? 追杀李书涵的人是微霜,那么斩鬼刀带走,并在诛神剑追杀下失踪的人,是楚月灵! 月天南与斩鬼刀曾言诛神剑爱好女子,英雄爱好美人实属自然,可是为何月天南与斩鬼刀的表情如此怪异? 易邪的瞳孔一缩,他竟是忘问月天南了。 要是继续如此盲目寻找,哪怕是如今千里大的禁地变得十分开阔,他也无异是大海捞针。 现在唯一的线索就是诛神剑,可是如今诛神剑藏在暗处,易邪是在明处,如何寻找。 且况如今易邪对与诛神剑已是无关痛痒之人,这该如何? “价值……”易邪喃喃自语,好似想到了什么,他开始笑了。 “出来吧,你还要跟多久。” 话语传出,一道人影从易邪身侧不远处的巨石后行了出来。 “你是怎么发现我的。”来人显得十分震惊,好像易邪发现他是不应该的。 易邪见到这人时,多少也是有些震惊。若不是他眼力好,气息竟是丝毫察觉不出。 来人自然不可能是诛神剑,因为易邪已无价值。 亦不是斩鬼刀,与月天南。 这人竟是方才先走了的冰尘子。 易邪转过身,坐了下去,向着来人招手,示意他也过来。 要是一个脸上从来没有表情的人,突然有了表情,是十分有趣的。譬如斩鬼刀犹如鬼脸般的僵硬笑容。 相比于斩鬼刀,冰尘子更为有趣。稚气的清秀小脸带着十分怪异的表情,看来他很困惑易邪为什么会发现他。只不过他没有发现,自己的样子很想让人捏上两下。 “你干什么?”冰尘子身子急忙向后靠了靠,他动作灵巧的像一只猫。 易邪当然不会去捏冰尘子的脸,他只不过是突然出现在冰尘子的身后。 见能冰尘子闪开,易邪不由得多看了冰尘子一眼,随后低声道:“别动,还有人。” 冰尘子见易邪慎重防备的样子,他也相信了。可是无论他如何感知,却也没有发现任何一丝气息。 易邪如今可谓是十分集中,环顾四周,他并不是为隐藏在暗处里的人的身法所集中,而是对方所散发的气息,足以让他正视的气息。 那股气息好像是故意散发出来的,是挑衅。 若是平常,他大可以将之逼出,甚至与其一战。可是如今,他并不想节外生枝。 “呼。”易邪轻呼一口气,那股气息走了。 “怎么了?”冰尘子茫然道。 “好了,他走了。”易邪随口回道。发现自己的手居然捏在了冰尘子的脸上,就像是捏在水球上一般。 冰尘子捂着通红的脸,咬着牙看向易邪,他可是感觉出来易邪手劲有多大。 “你跟踪我干什么。”易邪笑着向冰尘子问道。 “我跟踪你干什么?你以为你是谁?谁跟踪你?”冰尘子气愤地问道。 易邪笑道:“那好,我走我的,你走你的。” 说完,易邪竟是转身便走。 冰尘子咬了咬牙,竟是向着对着背后挥了挥拳头,突然冷笑一声,窜到一旁消失了。 易邪如今漫无目的的游走着,并不是他不知所措了,而是在想事情,自然走的不知去处。 夜晚将近,斜阳如血。 易邪还在走着,不知不觉地与远处的那道巨门更加接近了。可即使如此,那道巨门也距离他十分遥远,至少也要赶上三天的脚程。 他准备了晚餐。 一场烈火降下,快要被易邪吃光了的莲子兔这回是真的绝迹了。 所以他的准备了一头狼,狼虽比不上莲子兔,却也是二转玉灵阶修为的红炎狼。还有些许的水果,看起来也颇为丰富。 “嗯。”一口鲜嫩的狼肉入肚,且不说易邪知道口味如何,就是那飘散的肉香味就能使人迷离,可是易邪还是啧啧嘴巴。 周围很是安静,除去干柴燃烧的噼啪声,还有古怪的呼噜声,好像是肚子在响。 肚子在响的必然不是易邪,他正在大快朵颐,而且以他的修为肚子也不会响,他可以三天不吃饭。 “红炎狼的狼肉也不错啊,可惜不比莲子兔。”易邪砸吧了两下嘴巴。 随手将一块狼肉扔在地上,道:“可惜!如果有酒就好了。” 他又扔了一块,是手中的狼腿,他又道:“可惜!要是有人一起吃也是好的。” 他这回扔掉了狼身,道:“可惜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真是可惜啊。” 说完,只剩下一只狼腿,他又将手伸了过去,看样子是准备要扔了。 “等等!”就在这时,有人出声阻拦。 易邪却是置若罔闻,狼腿已经让他拿在手里,准备扔出去了。 第二十六章 观海开,七柄钥匙(三) 一根狼骨头落在地上,有人打了个饱嗝。 易邪笑着递过去石瓶,看着冰尘子将水喝进。 “谢谢。”冰尘子知晓自己方才的吃相有些夸张,显得腼腆。 易邪有些好笑道:“谢什么,不过是狼肉无味,弃之可惜罢了。” “我说的不是这个。”冰尘子努力的摇了摇头,他认真道:“谢谢你救了白玉姐。” 一想到这里,冰尘子的眸子也是有些暗淡了。 “我可没救她什么。”易邪饮了一口酒,道:“现在你的白玉姐还在他们的手上,是死是活,谁又知道呢。” 冰尘子否认道:“我知道。我知道雪南师兄不会再短兵相见了。之前他可是下了很大的努力强迫自己去那么做的。” “是吗?”易邪愣了愣,大笑道:“想不到我无意之举也能救人。” 风吹过夜空,明朗的火焰在寒夜里摇曳着,使得二人的面孔有些虚幻。 “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冰尘子突然平静地问道。他双眼望天,脸上不带一丝表情。 “你又是为什么?”易邪同样问道。 冰尘子竟是不能回答,他的脸上已经带着痛苦和迷茫。 良久后,才道:“我来这里是为了我哥哥,可是他已经死了。” 易邪看着情绪低落的冰尘子,突然笑了,笑得很大声,很开心。 “你笑什么?!”冰尘子听到笑声后,突然向着易邪大喊到,眼眶里已盈满了泪水。 “我笑什么?”易邪捧着肚子的手放下,他整个人仰面躺在地上,眼睛看着天上的繁星,道:“我在笑你。” “笑我什么?”冰尘子很是气愤,却又将自己抱作一团,轻轻地哽咽道:“我确实够可笑的。” “那你说说。”易邪侧过头道。 “我没有能力去保护我哥哥,使得我哥哥就这么走了。我也没有能力去阻止雪南师兄和白玉姐背上对我哥哥的愧疚。” 冰尘子一双红红地眼里带着深深地自责与自卑,那就像是千年的寒冰。 他大喝出声道:“无论我做什么都没有用!我不可笑谁可笑?!” 听到冰尘子的啜泣声,易邪并没有停止笑容,他向着冰尘子道:“你看我。” 怎知冰尘子又将头埋在腿间。 易邪将手里的一瓶“酒”喝尽,直至冰尘子的哭声消散,他才道:“你认为有我这样的能力就可以阻止一切吗?” “难道不是吗?”冰尘子再一次抬起头,眼里带着坚定,大喝道:“如果我有你这样的能力,我一定能阻止这一切!” 易邪嗤笑一声,问道:“那你知道我这一身修为是如何来的吗?” “这……”冰尘子眨巴眼睛,思考后笃定道:“当然是修炼来的,像你这么天资纵横的人,自然修炼神速。” 易邪摇了摇头,道:“不对。” “那就是传承!”冰尘子又道:“一定是高深的高手将功力度给了你!” “不对。”易邪再一次摇头否决。 易邪并没有再戏弄冰尘子,他轻声道:“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情。我十一岁前无一丝修为,我今天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我自己修炼出来的。” “那你是怎么做到的?”冰尘子有些激动的问道,显然他是想得到变强的方法。 “经历和你一样的事,我自然变强了。”易邪笑如春风,道:“自从我不再怨天尤人的那一天起,我就开始真的强大起来了。” 冰尘子感受到易邪无比洒脱的笑容,很是温暖,可就是这样的温暖让他浑身一颤,问道:“也就是说你比我还要痛苦,是吗?” “不对。”易邪否决道:“当你正视自己时,就不会有痛苦了。” 冰尘子起身,向着易邪郑重地鞠了一躬,道:“谢谢你。” “我也没帮你什么。”易邪坐起身来,道:“你要清楚你现在应该做什么。” “没错。”冰尘子双眼里从新闪起了信心,道:“我现在应该去想办法去解决他们之间的矛盾。” 易邪并不是无事可做,楚月灵的事情已经火烧眉睫。只不过这少年让他看到了当初的自己而已。 其实像这样的少年,所缺的不是努力和天赋,而是信心和希望。 “那你会怎么做。”易邪问道。 冰尘子又突然顿在原地,道:“我也不知道。” “你哥哥为什么会来。”易邪问道。 冰尘子想也不想的回道:“他为了唤灵珠,所以就和雪南师兄一起过来了。” “白玉与你哥哥认识?” “是的。”冰尘子点了点头,道:“我哥哥和雪南师兄来此的目的就是为了她。谁能带走唤灵珠,谁就能做白玉姐的夫君。只不过……” 只不过世事弄人,冰尘子的哥哥死了,而黄衣少年竟也是对白玉冷眼相待。 “杀死你哥哥的人,为什么要杀死他?”易邪问道。 冰尘子捏了捏拳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甚至连杀人凶手都未发现,我真是……” “好了,好了。”见冰尘子又要开始堕落,易邪连忙阻止,沉思道:“你跟我说说,你哥哥那几天都发生了什么。” 冰尘子开始思考起来,不久后说道:“那日我们捡到了钥匙,我哥哥说自己伤势未愈,应该把钥匙放在雪南师兄身上。然后白玉姐就来了,没过三天我哥哥就被人刺杀了。” “你是说白玉来了,你哥哥就死了。”易邪出声道。 “不,不是的。”冰尘子大声反驳,道:“白玉姐姐才不会杀死我的哥哥,她不是那样的人。” “那既然是这样,雪南为什么也认定白玉就是杀你哥哥的人呢。”易邪反问道。 冰尘子轻声叹息道:“那是,两天后,白玉姐姐突然性情大变,要杀人。” “杀谁?” “杀……杀……”冰尘子全身冷汗直冒,哆哆嗦嗦地道:“她要杀雪南师兄。” 易邪锁着眉头,事情竟是如此扑朔迷离。 钥匙被偷,冰尘子的哥哥死去,这些都与白玉有关,她已是最大的嫌疑人,为何要杀黄衣少年徒增怀疑呢。 冰尘子此时已是全身冰冷,好似想到了什么,看着易邪的眼神十分呆滞。 而此时,易邪突然想到了冰尘子离去时,黄衣少年对他说的话。 “兄台,如果本应该是在乎的人已经不在乎,而不在乎的人却很在乎,这样是不是很傻。且况冰尘子虽然修为不高,却也能在这地方保自己安全。” 冰尘子脱离队伍是非常危险的,可是黄衣少年却如此放心。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不是黄衣少年相信冰尘子的实力,而是留在队伍中更加危险…… “我要回去!”冰尘子转醒后,像疯了一样往出走。 易邪当即拦下他,道:“你着什么急。” “他们……他们……会死!”冰尘子开始挣扎起来,奈何易邪手劲十足,并没让冰尘子踏出半步。 易邪此时心情也变得凝重。他自然不会让这个像自己的少年前去赴死,他自然也会帮这个少年。 只不过…… 易邪手上突然一痛,让他回了神,原来是冰尘子无计可施,竟是用牙咬上了易邪的手。 易邪苦笑道:“你着什么急,你去自然是不行的。” “我……” 冰尘子沉默了,突然又哭了起来,身子也慢慢变软了。 易邪见状,也不忍,可是他还在犹豫要不要去。 却在这时,冰尘子突然大喝一声道:“不行,我就要回去!哪怕是死也要死在一起。” 冰尘子居然趁易邪懈怠的这一瞬间时,使劲了浑身的力气,竟是让他脱离了易邪的掌控,跑了出去。 易邪哪还有时间思考,当即脚下一点,出现在冰尘子的身后,提着他飞了出去。 “你总是不听我说完,你去不行,我们去就可以了。” 冰尘子见易邪明朗的笑容,眼圈又开始泛红,不过这一次他并没有哭出来,而是也笑了,一句谢谢消失在呼啸的风中。 夜更深了,天上的月亮竟是血红色的,使人看了不禁心生恐惧。 易邪的速度自然是飞一般的,仅仅用了两刻钟,就已经跨过数十里的距离,再一次来到了白天与黄衣少年相遇的地方。 情理之中的空无一人,一旁有易邪劈断的百米巨石,还有他临走时扔下的两个杯子,周围还有打斗和黄衣少年一队人驻扎的痕迹。 “这……”冰尘子无助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血色的夜色使得周围变得十分沉闷,他的眼也是血红色的,呆滞无神。 “都怪我……都怪我……”冰尘子跪在地上,狠狠地捶打着地,十分的不甘心。 易邪先是看了一眼冰尘子,他叹息一声。 想到了自己当初在楚月灵失踪时,也不过这般无助。 易邪笑了笑,他自然不是冰尘子,也不是之前那个自己,要知道月天南可是教会了他不少东西。 易邪见冰尘子清醒还有一段时间,他开始行动了,打探四周,试图寻找有没有线索。 但是,他一番查看之后,并没有寻到线索。甚至就连驻扎遗留的痕迹也是井然有序,没有丝毫混乱的征兆。 如果他们真的是有危险,自然不会这般从容。一切都没有问题,那么哪里出现了问题呢…… 易邪再一次看向冰尘子,血月色下的冰尘子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第二十七章 观海崖的旧人 “他们一定在观海崖!一定在!” 冰尘子十分坚定的叫道。 “观海崖?” 易邪的眉头一皱,现在他见冰尘子的模样很是狰狞,双目血红,脸上的表情是扭曲的,哪还有稚气。 “没错!”冰尘子重重地回道,他双手十指扣在地面,随后在地上留下十道痕迹,道:“观海崖就是我哥哥死的地方,他们既然不在这里,那么一定是在观海崖进行了决。” 易邪还想要问冰尘子为什么这么确定,只见冰尘子突然出现在易邪的眼前,若不是易邪见到眼前的冰尘子,居然感受不到冰尘子的气息。 这等身法属实惊讶了易邪,难怪白天黄衣少年言说冰尘子可以自保,这也不无道理。 “你这是做什么?”易邪有些无奈道。 原来,冰尘子来到易邪的面前,当着他的面,重重地跪了下去。 “大恩不言谢,冰尘子记下了!”冰尘子叩首道。 这也并不怪冰尘子。 冰尘子第一时间想到众人所在地点,必然会第一时间过去,只因为他在第二时间知晓自己过去也是一同去死。 他这是顾虑易邪会走,倘若易邪是一个言而有信之人,这一拜虽说有画蛇添足之嫌,却也能令易邪无从反悔。 这等小孩子计量令易邪顿感好笑,同时心里那股不舒服的劲头也压了下去,他言道:“行了,一哭二闹三上吊,怎么跟个女人似的。” 却没见得冰尘子脸色一红,可能是害臊了。 易邪继续道:“我既然答应会帮你,自然不会临阵脱逃。倒是前面若是鬼门关,你应该跟他们用这套才好。或许他们一头疼,自然乖乖地将所有人都放了,那时候你就是大功臣了。” “你指路,我们走。” 易邪也不废话,吩咐冰尘子指路,自己提起冰尘子的衣袖,开始向着观海崖赶去。 途中,冰尘子突然问道:“我说他们在观海崖,你怎么那么相信?” 易邪笑了笑,道:“我为什么不相信?” 冰尘子被问得愣神,随后竟是有些口齿不清地说道:“你是个好人。” “我可不是好人。” 易邪无奈地摇了摇头否决着,他顿下了身子,观海崖到了。 禁地若无地图,皆是不知所在,易邪也没有时间研究那个地图,所以“观海崖”不过是冰尘子一队人的代称而已。 观海崖是这里最常见的峰崖,却是最高最陷的绝路。山峰高达几百丈,四面孤立,只有一条小路可以上去。 易邪和冰尘子到达了崖顶,正如冰尘子所预料,这里果然有人。不仅让冰尘子震惊,就连易邪也是变了脸色。 只见开阔的崖顶上,正斗得火热。黄衣少年带领众人结下阵来,阵内至阳至刚的灵气化作刀剑,所过之处,无不一分为二。 易邪对于阵法略知皮毛而已,不过一些大阵还是听过的。黄衣少年所结之阵正是青苍孤雪阁的先天罡阵。 先天罡阵由三十六人组成,需三十六人功力至阳至刚且相差无几。此阵绝非表于行,只有得其阵心法方可列阵,所以仅为孤雪阁所有。 据说当年落魂山一百四十位凶煞恶徒,最低修为也不过五转玉灵阶,他们行凶为患,祸乱一方。 对此恐怖之势,孤雪阁仅派出十二位五转玉灵阶的长老组成先天罡阵,竟是一夜之间将恶徒陨杀殆尽,由此可见此阵之威。 黄衣少年必然也是孤雪阁的人,只不过这一行人看来都是强拼烂凑而成,列阵之人也不过六位。 这六位人修为并不弱,他们都是二转玉灵阶的修为。皆是年青一辈的佼佼者。 这六人配合也并不生疏,他们都是一起从十余年的生死里走出来的。配合十分默契。 先天罡阵在他们的手里运转的极为刚猛,那山崖一大角,就是被一道罡气削去的。 这样的人,这样的阵,就算是有五十个二转玉灵阶巅峰的人也必然饮恨于此。 可现在呈现在众人眼前的是,六人节节败退,阵法摇摇欲坠,并且除六人之外不时的就会死去一人。 易邪低头看了一眼胸前被割破的衣服,好在他灵气运转只在胸膛上留下一道白痕。 即使距离五丈之外,这股罡气竟也能如此自己的清火幻灵阵在其面前不过是繁星比皓月罢了。 “你做什么?”易邪见冰尘子要起身冲过去,随手将这势头压下。 “我要去帮雪南师兄。”冰尘子居然哭泣了起来,只听他喃喃道:“他们都会死的。” “你不要着急,现在时机未到,我们不能出手。”易邪继续阻拦道。 冰尘子不知哪来的力气,竟是将易邪的手甩开了,指着前方,对着易邪大叫道:“你不知道的!先天罡阵若不在两个时辰内诛杀敌人,罡气就会反噬,雪南师兄他们会死的!” “好一个罡阵,如此刚烈。”易邪先是感叹先天罡阵,而后他依旧拽住冰尘子,笑道:“那你更不能去。” “为什么?”冰尘子质问道。他瞪大了双眼,他不曾想过易邪居然还能笑得出来,在这一刻他突然觉得易邪很是无情。 易邪全然没有理会冰尘子的态度,耐心地解释道:“现在如果你过去,不仅不会帮到什么,反而会使他们分神,这一个分神会加速反噬的到来,陷他们于万劫不复之地。” “万劫不复之地?” 冰尘子像是浑身没了力气,瘫软在地上。 易邪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他不得不阻止冰尘子,不然一切就再无反转了。 “他在这里做什么?”易邪皱眉道。 他看着一个人,将先天罡阵杀得节节败退的人。 先天罡阵固然威猛,但是施法的却是人,若是遇到更为刚烈之人,必然会一败涂地。 黄衣少年不仅对生有很强的渴望,他还要顾及其他人的生死,所以罡阵威势已经削去了一半。 那个人不仅实力强大,而且对生早已没有了渴望,自然招招痛快。 只见这时,罡阵开始不稳了。巨大圆形的罡阵开始颤抖起来。 令罡阵颤栗的是一把刀,一把由暗黄色灵气凝成的刀。这刀数丈宽大,狂风卷过变成了鬼嚎,见刀面犹如见黄泉,使人望而绝望。 易邪却犹豫起来,他自然认得与黄衣少年作对的人是失踪的斩鬼刀。 斩鬼刀是除了诛神剑外,唯一知晓楚月灵消息的人,若是他现在前去帮住这群人,斩鬼刀必然会死,这样楚月灵的线索就断了。 如果不帮,虽然他也能坐收渔翁之利,拿下斩鬼刀,可是这样,自己违背约定,这一群人就要死。 阵中,黄衣少年脸色如纸,他仅仅是见了一眼刀面,就已经认为自己死了。 好一个斩鬼不斩神。 他撇过头去,只见女子也看着他。女子毫无血色地嘴唇抿出一抹动人的微笑,笑得很甜。 黄衣少年也笑了,温柔道:“我早就知道你不是杀害学悲的人,对不起你。” 女子摇了摇头,微笑道:“我也知道你不会那么怀疑我。只不过……” 黄衣少年会意,轻声道:“以冰尘子的聪明,不会有事的。” 女子紧锁的眉目缓缓舒展,随后转头,面对如此可怕的大刀时,以毫无惧意。 “所有人听令!”黄衣少年一声大喝,道:“我们六人坚守此地,其余人马上走!” 此时阵中的众人只感觉无数的恶鬼在他们的耳边狞笑着,那柄刀就是地狱的门,正在向着他们招手。 黄衣少年的话就像是风中的柳絮,但就是这样,众人居然被激起了血性,一个个挺起了胸膛,毫无惧意。 “跟他拼了!” “说的对,死有能怎样?跟他拼了!” “拼了!” 黄衣少年愣愣地看着这一切,他再无顾虑,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豪气。 众人皆是如此,摇晃的罡阵再一次树立起来,就像是一块坚不可摧的磐石,竟是爆发出强悍的罡气,刀上的光也好似暗淡了几分。 令人窒息的一刻终于来了。 大刀劈下,只是一瞬间就将坚不可摧的罡阵劈成了两半,在众人的绝望的眼神下,硕大的罡阵发出一阵哀鸣,随风消散。 “轰!” 刀气将观海崖被劈成了两半,一时间山石滚落,如同打雷。 尘埃已定,长刀在狞笑,似乎在嘲笑着群人的不自量力,也在高兴又送走了生命。 这笑声短促,竟是突然变为了哀嚎。 “嗡!” 一道至极的白练,似是将天地化成两半,将生与死再一次分割开来。 暗黄色的刀气与白练相争,刺耳的声音使得人的耳朵暂时失聪,刺眼的光芒使得双目暂时失明。 不知过了多久,时间再一次开始流转。 只见那柄长刀化为暗黄色的灵气,剑鸣一出,又一道白练将之清除于世间。 易邪手执莲花剑,剑锷上莲花滴溜溜地旋转。他轻吐一口浊气,自己终于抓住这一瞬间,将死局搬了回来。 易邪面对着几丈外弓着背的斩鬼刀,刚要出声叙旧,却如何也笑不出来。 “斩鬼刀,你这是疯了吗?” 第二十八章 来自斩鬼刀的悲愤 “呵呵。” 斩鬼刀唯一不变的就是他的笑,他皮笑肉不笑的对着易邪。三角眼里带一丝惊讶,九分诡异的光芒,好似对易邪很感兴趣。 易邪对他自然没有好感,有的也只是愤怒,若不是斩鬼刀楚月灵就不会失踪。 “看来这柄刀没有断,是剑残了吗?” 易邪笑道,同时不着痕迹的将众人护在身后。 斩鬼刀的笑一僵,显然是不知眼前人是何人。随后他再一次认真的打量易邪后,目光在易邪剑上停留半刻,又笑了起来,笑得脸皮都扬了起来。 “原来是老朋友。”斩鬼刀说道。 他弓着身子向着易邪一步一步的走去。没有动一丝修为,真的像是迎接老朋友一样。 众人此时已经傻了眼,原来易邪是敌人的老朋友。 黄衣少年苍白的脸色也是一变,他不相信易邪会与斩鬼刀这类人有交情,况且若真是如斩鬼刀所言,易邪绝不会救下他们,他只是在为易邪担心。 黄衣少年看了女子一眼后,沉下气来,先斩鬼刀一步行到易邪的身边,抱拳道:“兄台,谢谢你救了我们,不过今日是我们的私人恩怨……你还是走吧。” 易邪却笑问道:“兄台,为何又要赶我走呢?” “雪南师兄!” 黄衣少年正要开口,却见冰尘子突然冲到了他的眼前,激动地看着黄衣少年。 “冰尘子!” 黄衣少年与女子对视,皆是苦笑不已。 正如易邪所料,黄衣少年和女子只不过是在演一出戏,目的是为了冰尘子逃脱出去。怎奈世事弄人,冰尘子居然能与易邪相遇再次回来了。 “雪南师兄,白玉姐,你们不用骗我了。”冰尘子抬起头,眼里带着十分的坚毅,道:“我们来时不是说好了,同生共死吗?” 黄衣少年眼神复杂地看着冰尘子,苦笑道:“看来是我要负了雪悲师兄了。” “雪南师兄,你说什么?我哥哥说的话我不能知晓吗?”冰尘子显得更加激动,有些气愤地道。 女子眼神黯伤地看向冰尘子,得到黄衣少年的示意,才道:“冰尘子你不要生气,你哥哥死前嘱咐我们,要将你平安的带出去。所以我们才这般对你。” “你……你们,你们不守信用!”冰尘子突然甩开女子的手,他直视着二人,大叫道:“你们这算是什么?说好了同生共死?凭什么这样对待我?!” 言毕,冰尘子便走到易邪的身边,低着头默不作声。 “冰尘子!” 黄衣少年眼里映出冰尘子小小的背影,透出懊悔。这样操控一个人确实过分,同时也欣赏冰尘子这般倔强的性格。 “雪悲师兄,你果然给我留了一个烂摊子,冰尘子哪是我能管得了的。”黄衣少年不禁暗自苦笑。 “兄台。”黄衣少年想对易邪说些什么,却被易邪抢道:“我只是在会会我的老朋友,这次该走的是你们。” “唉。”黄衣少年此时表情都用完了,冰尘子犟也就罢了,这易邪居然比冰尘子还要犟。 此时,斩鬼刀已到了众人的面前,这样的他,也不是一个好人的模样。 斩鬼刀抬起头,众人却感觉抬头的人是自己,只见斩鬼刀道:“老朋友,诛神剑居然没有杀了你,你真是命大。” 易邪轻笑道:“我命小的很,不过是我没有落魄的时刻,若说起命大,阁下才是一绝啊。” “哼哼。”斩鬼刀冷哼一声,眼神穿过易邪,向着众人扫了一眼。 众人顿时觉得脸上刺痛,这才认识到自己方才要对付的人有多可怕。 易邪身旁的冰尘子虽是在威压下瑟瑟发抖,却努力的将身子挺直。 “你不怕我?”斩鬼刀低下头,问道。 “你是狼吗?”冰尘子问道。 黄衣少年的脸色又沉了下来,他可是知晓冰尘子性子的人,眉宇间露出担忧,同时功力暗转,争取在第一时间发动突袭。 斩鬼刀却没有生气的意思,反而看着冰尘子的眼神更加意味深长,回道:“不是。” “你既然不是狼,你为何要夹着尾巴?”冰尘子又问道。 “我夹着尾巴?”斩鬼刀皮笑肉不笑,道:“你怎么见我夹着尾巴。” “我当然见得,所有人都见得。”冰尘子指着易邪,得意地回道:“我这位哥哥没有出现时,你就对我们要杀要剐,我哥哥一出现,你就变成这副乖巧的模样。你怎么不是夹了尾巴?” 冰尘子略带稚嫩的笑声传遍全场,道:“我哥哥说了,夹着尾巴的不是狼,就是犬。” 众人见冰尘子欢快的模样,竟是忘了自己身处险境,一个个地发笑起来,心里的恐惧也是清去不少,同时也对冰尘子暗暗赞赏。 黄衣少年此时已是暗箭待发,冰尘子这番话,必会触怒斩鬼刀的。 斩鬼刀确实怒了,身居十大高手的他怎受得一个小孩子的戏弄? 只不过还未待他发怒,他的肩上突然搭上了一只手,易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他的身后了。 易邪笑道:“老朋友,多大的年纪了,跟一个小孩子置什么气呢?咱们今日好不容易相见,不如去叙叙旧?” “叙旧?”斩鬼刀突然发笑道:“叙旧的好!” 二人看似这般惬意,其实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在易邪的手掌与斩鬼刀肩头之间,已经展开了对决,若是这股灵气爆发,方圆十里皆是变为残骸。 只是谁也没见到女子的眼底突然闪过一道光,又消失了。 暗地里的较量,自然二人知晓是最好,所以消失的也了无痕迹。 经过此次交手后,易邪发现斩鬼刀的实力又是增长不少,自己如今的状态也不过能与之相抗衡一二。 “你见过诛神剑了?”易邪问道。 斩鬼刀见易邪脸不红气不喘,心里也是暗暗心惊,想不到自己实力精尽竟也是奈何不了易邪。 他只是皮笑肉不笑的盯着易邪。 “那你一定知道如果去见诛神剑,对吗?”易邪笑道。 斩鬼刀上下打量一番易邪,目光里头一次透出古怪,问道:“他不索你性命你不庆幸,居然还要去找他?” “你的做法,他的做法,让我怎么不去找他?”易邪回道。 “好好好!”斩鬼刀怪笑道:“真是一个有情人!你去找他可以,我也可以带你去见他,不过是有条件的。” 说着,斩鬼刀将目光投向众人。看样子,斩鬼刀的条件是让易邪不要插手此事。 众人也不傻,自然也知其意,心情刚舒缓的他们再一次紧绷起神经。 冰尘子此时暗暗地握紧双拳,双目无比期待地看着易邪。 在他看来,易邪并不是一个言而无信之人,他如今也只是相信易邪。 黄衣少年没有冰尘子那般期待,亦没有众人那般绝望。在他看来,易邪如今做何决定他皆是赞同的。 众人瞩目之下,易邪笑道:“这并不能作为条件。” “那交易结束了,真遗憾。”斩鬼刀故作遗憾地回道。 却听易邪道:“你着什么急,我知道有一个可作为条件。” “什么?”斩鬼刀下意识问道。 只见易邪将长剑执起,隐约间有莲花的清香,笑道:“那就是打败你,就可以达成条件了。” “打败我?”斩鬼刀发笑,道:“那就试试看吧。” 天昏,不见日月星辰。狂风骤雨皆是彻彻而来。 “嗷!” 暗黄色的灵气大雾将整个观海崖笼罩其中,阴风怒号,如人间的小地狱。 “喝!” 易邪一咬舌尖,清喝之下丝丝缕缕地鬼气从他的身体被逼出,却又凶猛地扑了上来。 “看来这些鬼气有震慑人心魂的力量。”易邪暗自道。 若不是易邪修为高一些,免不得要被摄了魂,任其宰割。环顾一望,众人果然皆是死气沉沉,仿佛成了枯骨。 易邪向着斩鬼刀的方向用灵识试探,那股蓄积的灵气若是全部爆发,这方圆百里之地尽会被波及。 易邪眉头一皱。且不说众人生死,现在以他的状态也没有把握去战斗了。 灵气吸纳完成还有一段时间,可是这段时间将所有人调走是不可能的。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想办法在其势未成之前抹杀斩鬼刀。 想法料定也不过几瞬之间,易邪便向着斩鬼刀冲了过去! “叮!叮!叮!” 这鬼气不仅能摄人之威,竟是越接近越是坚硬,就像是一层厚厚的茧,竟是只让易邪近了五丈。 剑气和鬼气摩擦出暗紫色的火光,使得易邪不能再近半分。 正当他要加大力度,那股排斥之力居然消失,转而化成一股极为强大的吸力,一斥一吸之间,易邪灵气动荡,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来而不往非礼也!尝尝这个!” 只见巨大的莲花再一次出现,随着易邪的口诀下去,那莲花越长越大,竟是将整个观海崖吞了下去,鬼气开始四出逃窜。 第三十章 长相无情问 月光城十大高手皆是才华横溢之人。 若比诗赋,当属“云破道人”画子书;若论武极,当是“笑天魔剑”李乌宗,但若论杀人不眨眼当是“无情鬼刀”。 万物之盛,莫大于心不死。 无情鬼刀又名斩鬼刀,若是心不死,诗华百里无人可对,武极之巅无人可比。但无情即是心死,他一生杀人无数,眼皮都不会跳一下。 易邪问自己何有情,可也不能说无情。 自是心清如水,自然剑出凌厉。 斩鬼刀慢慢地站了起来,嘶哑的嗓子挤出声音,道:“你本应是我的一个棋子,那时你若听我,将我杀死,你今天也不会死。” 易邪将剑横在身前,开始结印了。 斩鬼刀有些可惜地道:“你知道吗?我本求一死,唤灵珠对我们这样的人有什么用呢?你说是吗?” 剑印已成,天空忽然闪起炸雷打在剑身之上,那至阳至刚之气,令得鬼气四处逃窜。 易邪眸子被雷光映得银白,他平静地道:“但是你将我的人带走了。” “带走?”斩鬼刀突然一声怪叫,鬼气汹汹翻滚,他大笑道:“我斩鬼刀只杀人!” 他完全没有理会易邪,又道:“我只不过是顺势刺激你,让你杀了我。至于你的相好……” “那日我只不过跟踪你,见你一人能杀了我的六个麻衣手下,我才对你感兴趣罢了。” 怪不得斩鬼刀行事如此古怪,易邪瞬间明白了过来。 二女的失踪与斩鬼刀无半点关系,斩鬼刀只是这时横叉一脚,他本意是企图激怒易邪,然后引诱易邪杀了他。 堂堂高手竟是偷摸地跟踪他人,不求宝,只求死,又有谁相信呢? 易邪问道:“那当时的诛神剑,也是你放的。” 斩鬼刀否决道:“诛神剑确实来了。不过……” 斩鬼刀三角眼饶有兴趣地盯着易邪良久,才道:“你的介入已经打乱了诛神剑,他却没有杀你,有趣……” 易邪想起诛神剑的可怕之处,当初若不是李书涵挡下一击,他早已是命丧黄泉了。 如今他更在乎的是当下。 易邪长叹道:“我没想到你是一个妖言惑众,不守信用的人。” 斩鬼刀听到这话,努力地将三角眼瞪大,十分怪异地看着易邪。 “信用?看来你是不知道我的名号。”斩鬼刀皮笑肉不笑地道:“无情鬼刀,事出无情。” 易邪问道:“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当着易邪的面,斩鬼刀竟是在说话之际发动了攻击。 “噗!” 一人轰然倒下,是黄衣少年队伍中的一人。 斩鬼刀又笑了,说道:“不为什么,我只是还没杀够,玩够而已。” 易邪此时双眼寒意浓浓,冷笑道:“你果真无情,无情的让人反感。” “是吗?” 斩鬼刀对此毫不在意,这次他没有偷袭,对着众人之处,手上鬼气翻滚。 先前斩鬼刀所杀之人倒下时,冰尘子就站在那人的身旁,鲜血打满了稚气未脱的脸。 他想去开口大骂斩鬼刀,却突然感到身体已不受自己控制,鬼气将他包裹,这一刻竟是轮到他了。 “冰尘子!” 黄衣少年与女子脸色大变,他们竭尽全力,意图吹散冰尘子周身的鬼气。奈何那鬼气飘飘,不受一丝影响。 “你到底想怎么样?”易邪深吸一口气,问道。 “我不想怎么样。”斩鬼刀回道。 易邪笑了,大笑,笑声带着浓浓地嘲讽,道:“你快要死了,就想拉着全世界的人陪葬,你配吗?” 易邪已经看懂了斩鬼刀。 斩鬼刀之话有真也有假,胁迫易邪为假,诛神剑追杀为真。斩鬼刀已经疯了,本就是无情地他丢弃了自己应有的一切。 这是一个弱者所做的行径,那就是要报复一切。 “我配吗?”斩鬼刀对着易邪恶狠狠地笑道:“你看我配吗?” 他手上轻轻一握,包裹冰尘子的鬼气骤然收缩,挤压使得冰尘子喘不过气,面色也慢慢地变白了。 “你知道吗?小子……”斩鬼刀说得很轻,道:“随意操纵别人的生死,这就是强者存在的本意,世间没有什么比这样的事情更为快乐了。” “现在只要我轻轻一握,这个小孩就没了。”斩鬼刀道:“你该怎么办呢?” 随着斩鬼刀的话语,所有人都将目光注视到易邪身上了。 “大哥。” 熟悉的声音从鬼雾中传出,是冰尘子。 他透不过气,说上一个字就要喘上几口,他脸色青紫,竟是坚持说道:“大哥,不要顾及我。” “我哥哥说,犬也好做,狼也不难做,难做的是人。” 言毕,冰尘子头垂下了。 “看来,这小家伙也挺可爱的。”斩鬼刀皮笑肉不笑地赞赏道。 “斩鬼刀!” 易邪怒喝一声,颤抖地身体压不住易邪的怒火。 易邪直视着斩鬼刀说道:“那日我们对打,属实开心,那时你至少还是高手,还有几分人性。” “然后呢?”斩鬼刀将手背后,弓着地瘦小身子向前探去,说道:“那只不过是我为了接近你,才做的事情罢了。” “我从来没有想到堂堂一大高手,心智不如孩童。”易邪说道。 斩鬼刀竟是全然不做理会,言道:“所以呢?今天这里所有的人都要死。” 只见斩鬼刀话音方落,无数地鬼气将除易邪在外所有人都包裹了起来,形成了十数个茧。 “除非你杀了我,别无选择。”斩鬼刀像是欣赏杰作一般看了一眼十数个茧,对着易邪说道。 正当斩鬼刀得意之时,易邪竟是放下了手中的剑,同时功法也停了下来。 “你这是做什么?”斩鬼刀疑惑地看着易邪问道:“束手就擒了吗?” “不。” 易邪回道:“我不想打了。” “为什么不想打了呢?”斩鬼刀失望地说道:“我还以为你是一个不错的人,你为什么不顾及这群人了呢,你怎么也会绝望呢。” “我是绝望了。”易邪回道:“我是对你绝望了。” 易邪拍了拍肩上的灰尘,说道:“冰尘子说的对,你已经失去了存在的意义,失去了做人的资本,和你打有什么意思?” “你!”斩鬼刀被气得脸色铁青,混着蜡黄色的皮肤,显得十分狰狞。 僵硬地笑道:“你今天不打也得打。” “那随便。” 易邪摊了摊手后,开始收拾起自己,看样子是真的快要走了。 “你真的不管这群人了?”斩鬼刀突然大喝道。 “天下人自有天下事。”易邪回道:“我要是谁人都管,我岂不累死?” 说完,无论斩鬼刀说什么,易邪都不做理会。 硕大的鬼域随着斩鬼刀的愤怒,轰隆隆地颤抖起来。 先前还是被他认为是杰作的茧,现在他再看去,竟也是糟糕至极。他轻轻地一握手,要将茧里的所有人全部杀死。 就如斩鬼刀所说,自始至终这些人对于他来说,不过是蝼蚁罢了。 “咔!咔!咔!” 只见鬼气之茧开始发出响动,声音似乎与斩鬼刀平时所听的不一样。 斩鬼刀看过去,只见破裂开来的竟是茧。随着茧的慢慢脱落,白色地光芒射向四方。十数个白色的莲花正滴溜溜地旋转起来。 莲花花叶分明,栩栩如生,花中的人亦是面色红润。 易邪并不是不管这群人,相反从始至终易邪都在保护他们。他是真的不想与斩鬼刀对打,因为一个失去尊严,自信,人性的人不会使他提起任何兴致。 想到易邪的话语,看着易邪渐渐远去的身影,斩鬼刀此时的脸色已经沉的可怕。 “好!” 斩鬼刀突然沉声大喝,道:“我今天就放了你们。” 在众人惊愕的面孔下,鬼气在斩鬼刀的操控下向两侧分开,为这群人开辟出一条小路,直通山下。 易邪的身子确实顿也没顿,依旧向着山下走去。 斩鬼刀又道:“除此之外,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我知道你的人是如何走的。” 易邪的身子停了下来,回眼看向斩鬼刀。可是斩鬼刀如今之话,已很难再让人相信了。 “如何?”斩鬼刀问道。 “可以。”易邪回道。 “来吧,竭尽全力杀死我!”斩鬼刀弓着腰,却浑身散发出强烈的鬼气。 此时的鬼气已非彼时,这股鬼气里带着的是威严。 “兄台,大恩无以言谢!多保重!”黄衣少年深知自己已成了麻烦,自然也不会多留。 “多保重。”易邪抱拳回道。 “大哥。” 冰尘子来到易邪的身边,看着易邪道:“大哥,谢谢你救了我们,我们会在山下给大哥留美食的。” “冰尘子,莫要说出这话使兄台分心。”黄衣少年训斥道。 “分心?”冰尘子无所谓地说道:“如果大哥他对别人,我或许会担心,但是我哥哥说了,一个没有情的人是最好对付的。” “说的对。”易邪顿了顿首,道:“你们现在要下山,如果真想报答救命之恩,就看看有没有酒,有没有莲子兔,这样我也好自在。” “哈哈哈。”黄衣少年大笑,道:“兄台你可真行,放心,一定都准备妥当,等你凯旋!” 第三十一章 缘由(一) 鬼气铺天盖地,方圆百里不见死气沉沉。 黄衣少年带着众人奔逃了半个时辰,堪堪脱离鬼雾束缚,想起鬼气的可怕,众人皆是暗暗心惊。 这时,冰尘子来到黄衣少年的身边,牵起黄衣少年和女子的手,真诚地说道:“雪南师兄,白玉师姐,如今我们脱困,以后可不要辜负我哥哥的意愿。” 女子看着小手下的大手,温暖如玉,一时间竟是痴了。 黄衣少年开口道:“冰尘子,我们……” 冰尘子摇了摇头,道:“雪南师兄,你就不要再多说了,我哥哥说了,不哄白菜的不是好猪。” 众人本是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气氛似乎变得很为感伤。 黄衣少年拍了拍冰尘子的头,环顾众人后,他叹道:“承蒙各位厚爱,陪着我生死如一日,我记下了,不过,各位还是走吧。” “走?”那个紫衣少年大呼道:“哥哥你不要说太多了,我们走了,唤灵珠怎么办。” 紫衣少年还要说,却被那个与他拌嘴的瘦小男子不着痕迹地拉了回来,还讽刺道:“你个小屁孩,大人说话你插什么嘴。” 这时,黄衣少年转身,轻轻握了握女子的手,对着女子道:“对不起。” 女子默默地看了黄衣少年一眼,她千里迢迢无惧生死的前来,得到的是一人的死讯,一人的离开。 她撑着笑容的脸美丽极了,道:“你去吧。” 黄衣少年松开了女子的手,回头向着众人道:“各位,此事皆因我起,唤灵珠我们不要再去寻找了。” “不去了?”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少年为何会说这话。 “是的,不要了。”黄衣少年说道:“一个钥匙,就已经让我们损失了一半的人。若是再去执迷,得到唤灵珠还有何意义?” “雪南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 发声的是那个瘦小的男子。他挠了挠胸口,轻言道:“我林子江虽然贪生怕死,慵懒好坐,却也不是无胆之辈。” 这话说出时,就连紫衣少年都难以相信这是瘦小男子说出来的话。 刚有些佩服,却见瘦小男子鼻口朝天,道:“雪悲死都死了,你还悲伤个求?要我说,你雪南也不过如此。” 紫衣少年最为敬佩的就是黄衣少年,见瘦小男子出言不逊,他坐不住了。 “你就会在这里说一些风凉话,雪南师兄是你配说的吗?” 然而,紫衣少年说完后,竟是感觉被大家孤立了。 大半的人皆是沉默了。 死的难道只是雪悲一人吗?三十五人整,如今不剩一半。 黄衣少年自嘲道:“倒是我矫情了。不过还是请各位回去吧。” “雪南师兄你就莫要劝人了。”冰尘子出言阻止道:“如果我们不得到唤灵珠,我的哥哥,和所有走的人都不答应。” 冰尘子回头看向鬼气汹涌的一片,他平静道:“这样我们也对得起大哥哥。” 月夜,风冷。 斩鬼刀失望地盯着易邪。 此时的易邪居然大口大口地吐着鲜血,脸色如纸。 易邪早已身患隐疾,方才为了保护众人,他已经耗费了大量的灵气,如今与斩鬼刀不过四十招,身体就扛不住了。 斩鬼刀顿时感觉被耍了。 他冷笑道:“好心机,倒是我小看你了,不小心放走那一群人。自己不走还有闲心救别人,你真是愚蠢的很。” 易邪直起身子,用剑柱着地,道:“我答应过的自然要做到。” 斩鬼刀无动于衷,一个无情的人怎么会有感触。 只不过此时他顿感打的无趣,一个将死之人,对他来说是极其无趣的。 他停下了手,突然问道:“你知道为什么,我会关注你吗?” 易邪回道:“你关不关注我,与我有何关系?” 斩鬼刀皮笑肉不笑地道:“说的也对,只不过关注你的不仅仅是我,我只是被一个关注你的人强迫关注你。” “所以你为了这个,也不怕死了?”易邪问道。 “怕死?”斩鬼刀狂声大笑道:“你没发现我活的好好的吗?有那人在,诛神剑也杀不了我!” 诛神剑的实力,他已见证过了。而关注易邪的人,竟是能护住斩鬼刀。 这样强势的人,易邪在这里只见过一位,能一语道出他修为的人。 所以易邪并不觉得惊奇,他突然道:“是月光城城主吧。” 斩鬼刀笑得更有深意。 有着只手遮天的能力,能让月光城十大高手顾虑的人,也只有月光城城主了。 易邪见斩鬼刀已收手不打,索性自己放下了剑,坐在地上,继续说道:“月光城城主令这一队执法者来这里时,我就知此事不会简单。” 斩鬼刀走到易邪的身边,易邪也没有阻止。 他双手付于身后,道:“他曾答应我,只要我按照他所说去做,能解决我一切事情。” “所以你做了。”易邪回道。 斩鬼刀侧对着易邪,环顾着周围鬼气,摄人的鬼气在他的面前乖巧的像是一个孩子。 “我确实答应了,只不过他一个粗糙的汉子,写的剧本真的很烂。” “确实够烂。”易邪也同意。 “所以我没有给他好眼色。”斩鬼刀手中一握,鬼气再一次汹涌不断。“就因为这个,他给我的剧本让我装疯扮傻,然后拖住你。” 易邪眼神带着怜悯道:“所以你所做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台词。” “呵。” 斩鬼刀冷笑道:“世间最美的不过是一个人能活下去,唯有活下去才能寻找自己的道路。” 易邪大笑道:“你说的也对,不过看你现在的样子,不比死了强上几分。” “是啊。” 斩鬼刀感叹一声,弓起的身子显得老迈,双目却泛着摄人的光芒,道:“昔日里,无情鬼刀斩了多少人的鬼魂?却容得一人在我头上如此放肆。” 他看着自己一双杀人无数的手,那是无情鬼刀的刀锋,是强者的象征。 他凄惨一笑,道:“世间哪有什么绝世强者,弱肉强食罢了。” “那是你的世界。”易邪轻飘飘地回了一句,道:“这世间还有情在。” “情?”斩鬼刀皮笑肉不笑了。 与无情绝冠之人谈情,可笑至极。 “情是最可笑的东西,是弱者的无助,强者的玩物罢了。” 易邪突然觉得斩鬼刀可怜可悲,但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他不以为然地道:“所以你才停留在一个小小的月光城。低不成高不就。” “哼。”斩鬼刀不以为意地冷哼一声,道:“今日之言,只不过是不想再这样的活下去而已。” 一个强者,就有一个强者的自尊,斩鬼刀也有他的自尊。 “那你说不说。”易邪催促道:“你再不说,我就要昏过去了。” 说完,捂嘴咳嗽起来,鲜血顺着指缝之间流淌,身体微微摇晃,好似风一吹就能倒下。 “月光城城主有一女,生来体弱多病,只有唤灵珠可以救治。所以他与李家人联合对付月家人,自己也私藏了不少心眼。” 易邪点头。 斩鬼刀继续说道:“他没有想到的是,我斩鬼刀的眼线竟是能到城主府。” “城主派出自己一半的黑甲护卫,李家派出人,将月家屠杀,却是跑了月天南,只得到一半地图,这地图李家星夜传给了竹云阁的李书玉。” 易邪了然,如此一来,城主就不得不与李家合作了。 只见斩鬼刀又道:“唤灵珠的消息是城主放出去的。” 月家月天南自然会成为众矢之的。而城主也可以趁此机会,排除嫌疑。李家就以接受城主邀请平定骚乱,将李书玉与李书涵带来此处,先所有人一步来到这里。 “可是城主千算万算,没有想到李家只派出了李书涵。”易邪笑道。 李家也是藏了一手,只派出李书涵前来赴约。一定是李书涵将地图背了下来,而身怀地图的李书玉却没有跟来,这样一来,城主自然难以为难。 双方果真是步步为营。 “而李家也没有料到李书涵会失踪,更没料到李书涵会为长子之事与李书玉自相残杀。” 斩鬼刀怪笑道:“我亲眼见得李书涵与李书玉的搏斗,真是精彩。” “等等!” 易邪努力地张开眼睛,问道:“那你可见得事后追杀李书涵的少女?” 此中消息,只有此处是易邪想知道的,是易邪无比渴望的。 让易邪失望的是,斩鬼刀摇了摇头,道:“李书涵临走时,周围并没有任何人,我自然没有见过。” 线索又断了,易邪提着的心再一次归为平静。 “你听着。”斩鬼刀说道:“这里十之八九皆是城主府与李家的人。” 易邪笑道:“那又如何?” 斩鬼刀皮笑肉不笑地道:“你不怕死,但是你不怕你要找的人死吗?” 易邪无言以对。 斩鬼刀继续道:“你不过是一个闯进来的苍蝇,乱飞乱撞,说不定就撞到刀刃上。” 易邪摊了摊手,道:“我生来不爱打斗,自然也不会有人与我打斗。” 斩鬼刀不以为意,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递到易邪手中,道:“我虽然不知你要找的人,但是我觉得他们已经不在这禁地之中。” 入手的是一柄钥匙,通体成紫色,似是温玉做的。 “你为何确定?”易邪问道。 斩鬼刀自信道:“我说过这里十之八九是城主府的人,剩下一成中的大半,皆是我的眼线。” 易邪把玩手中的钥匙。 斩鬼刀既然能将眼线打到城主府中,自然不差。 “不过……”斩鬼刀又道:“若是在,要么就是死了,要么我打探不到,城主府自然也不会搜到。” 第三十三章 缘由(二)接下来是正剧了 良久无话,易邪用手掌摩擦着钥匙,不知在想着什么。 “你给我这个做什么?”易邪问道。 “这个?” 斩鬼刀看向易邪手中的钥匙,问道:“你不知道这是什么?” “我当然知道。”易邪回道:“钥匙我怎么会不知道。” 斩鬼刀冷笑一声,对着易邪道:“你也莫要跟我装傻,现如今这柄钥匙在禁地里是无人不争无人不抢的。” 易邪却不以为然,随手将钥匙抛向斩鬼刀,道:“他们抢他们的,与我有什么关系呢?” “叮铛!” 钥匙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斩鬼刀皮笑肉不笑地道:“你现在可逃脱不掉了,这与你与我都有着很大的关系。” 易邪还是那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他指着钥匙道:“既然你认为它重要你就拿去,为什么还要它落在地上。” 斩鬼刀凝视起易邪,暗黄色的眼睛里闪着不知名的光芒。 易邪任由他看,身体里的两道灵气如今也平静下来,好不容易可以休息,易邪又怎能放过。 七柄钥匙,是打开大门的关键,也是得到唤灵珠的首要条件。 但楚月灵不过是执法者其中一员,易邪也了解她的性子,她没有任何可能会被月光城城主盯上,她也不会为一个唤灵珠所拼命。 现如今,最大的可能,就是微霜少女带走了楚月灵。易邪虽然寻不到微霜少女,却已知晓微霜少女在这里了。 楚月灵也很可能会在这里,一切的一切,只有等寻到微霜少女才可以掀开迷雾。 至于斩鬼刀所言,更有诱惑易邪的可能。 斩鬼刀本就是一个变化多端,无情至上的人。也许他想要唤灵珠,也许他是为了报复月光城城主对他的虐待。 既然斩鬼刀不言实情,易邪又为何要自己徒增烦恼呢? 想到这里,易邪心态放松开来,他试图伸起一个懒腰,那样子像极了一个悠悠转醒的人。 易邪懒散地打着哈欠,道:“说的明白,活的明白,才能做的明白,我不想做一个明白人,可也不会做一个糊涂人。” 斩鬼刀盯着易邪的眼睛已有些怒火,易邪的样子分明是在向斩鬼刀说明,你若不说明我便不过问。 “好!”斩鬼刀转身到易邪的身边,阴沉着脸,眼里透露邪光,道:“我要你收下这柄钥匙。” “凭什么要收下。”易邪摊了摊手道。 倘若如易邪这类无关紧要的人得到任何一柄钥匙,就能打断月光城城主与李家的阴谋。 不得不说,向月光城城主询问楚月灵的下落是最简单的,这方圆皆是城主的人。 但即便如此,易邪也不会傻到用此物来向月光城城主谈条件。 易邪早已得罪了城主,得罪的干干净净。 这股联合的混流里,比斩鬼刀强大的人有很多,单是月光城城主已经够易邪受了。 斩鬼刀身在禁地多日,看来并不知晓易邪在城主府的所作所为。 只听他说道:“只要你得到这柄钥匙,将钥匙送到城主手里,你大可以向城主提出要求,即便是在这万里的禁地,他一声令下,什么人都可以找到。” 易邪眨巴眨巴眼,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笑道:“你真会出招,恐怕你是不知,前些日子我就将城主府炸了个遍。” 斩鬼刀仰头大笑,带着浓浓地嘲讽,道:“我还当你是个人物,没想到你也是一个大言不惭之辈。” 易邪还是笑着。 “……” 斩鬼刀却开始不平静了,眼底深处像是看着怪物一般的盯着易邪,一双暗黄色的三角眼也有向圆形变换的预兆。 “你真的炸了?”斩鬼刀试探地问道。 “炸了。”易邪承认道:“城主府西北闺房,让我炸得一点也没剩。” 斩鬼刀不可置信地问道:“然后呢?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我没有逃,城主送我出来的。”易邪回道。 斩鬼刀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月光城城主是什么人,他是再清楚不过。 虽然外形彪悍如粗人,但吃人不吐骨头的本领却是第一。 斩鬼刀几度否认易邪的荒谬之言,只是易邪那副样子,由不得斩鬼刀不相信。 斩鬼刀还是不肯相信,好似想到什么,问道:“我且问你那日是何月何日?” 易邪想也没想地回道:“三月初十。” 斩鬼刀这才了然,皮笑肉不笑地回道:“算你命大,却是我救了你。” “嗯?”易邪皱眉,不明斩鬼刀何出此言。 只见斩鬼刀冷笑道:“三月初十,正是禁地第二层被发现的时候,而发现的人,就是我。” “这与城主不杀我有何关系?”易邪问道。 斩鬼刀向前踱了两步,缓言道:“城主是一个喜怒无常的人,他高兴时就算你站在他的头上蹦跳,他也大声大笑,反而言之,若是他心情不好时,容不得眼里有一颗沙子。” 易邪笑道:“那依你所言,是我救了我自己的同时也救了你。” “笑话!”斩鬼刀嘲讽道:“你怎么救了我?” 易邪不紧不慢地回道:“三月初一,我在一个要犯手里救出月天南。倘若月天南死去,月天南的女伴也不会去城主府,如此一来你们到现在也摸不到禁地的一边一角。” 易邪自嘲地笑道:“一切都因我而起。” 若不是自己救了月天南,楚月灵也不会来到这里,也不会生出如此事端。 斩鬼刀盯着易邪久久不语,眼底已渐渐萌生杀意。正如易邪所言,若不是易邪救下月天南,他斩鬼刀依旧是叱咤风云的无情鬼刀。 现如今始作俑者已在他的眼前,而且杀死这个人也无比简单。 但他却没有这么做,冷笑道:“所以一切都需要你来结束。” 易邪指了指自己,道:“你看我现在这幅模样,拿什么来做。” 斩鬼刀皮笑肉不笑地道:“那与我有什么关系?” 易邪抹了一把脸,叹气道:“我时日无多,所以你要将事情说清楚,钥匙的作用。同时你也要帮我寻找那两个人。” 易邪平静地对着斩鬼刀,十分坚决地道:“这是我的条件,你若反驳,大可以去寻找别人来做。” 斩鬼刀此时也不废话,说道:“钥匙是通往大门的必要所在,如果我们集齐七柄钥匙,你可以带着一半的钥匙离开,我去向城主谈条件,如此一来,大事可成。” “好,就这么定了。”易邪一拍手,很爽快的答应了。 以至于斩鬼刀不由得问道:“你就不怕我再一次欺骗你?” 易邪想也没想的回道:“再一再二不再三,况且这地方也只有我可以这么做。” 易邪笑得很有自信,就像是狂风中的竹子,任由吹打也不曾倒下。 其实易邪也是逼不得已,他深知自己时日无多,如今与斩鬼刀对决后,自己也不过一旬的寿命。 他对诛神剑没有价值,对斩鬼刀却有。他这是在搏,与其漫无目的地寻找不如搏上一回。 楚月灵是“玉娘”托付给他的人,所以无论如何,他也要确保楚月灵的平安。又或者他与楚月灵…… 神情恍惚的他忍不住的乱想,这时他才发现,原来自己一向静如潭水的心,早就在楚月灵出现的那一刻开始波澜不惊了。 斩鬼刀却不知易邪想得多,他也驻足片刻,或许是在想自己的一生,又或许是在思考接下来的事情。只有浮动的鬼气,才知道他的心情。 斩鬼刀对着易邪道:“大门百年一出,若是在十日之内得不到开放,就会关闭。所以现在由不得你休息。” “嗯。”易邪点了点头,思索片刻后,回道:“我要你寻找的人,是身着鹅黄色衣装,个子不高,臂膀有一条黑色的布带。” 易邪却也没有说楚月灵,他要保楚月灵的安全。 易邪继续道:“这女子曾在数日前追杀李书涵,想来也不简单,我曾多次拷问李书涵,但一提到女子却是呆如木鸡。” “看来这女子用的是摄魂术。”斩鬼刀冷笑道:“确实也是一个有用的人。” “另外……”易邪又说道:“月天南想必你也知道,你也要保他的安全。” “月天南能为我们分散大部分的注意力,自然要保他安全。”斩鬼刀点头道。 “那我们,便开始行动吧。” 夜慢慢地过去了,天边还残留着暗淡的星辰,扑闪之中,被拂晓的黎明渐渐抹去。 冰尘子带领着黄衣少年一行人再一次回到已是废墟的观海崖,此处的鬼气早已散去。 他们最后还是回到了这里,全员一人不少,手中提着烤得金黄正冒着热气的野味,还有几个罐子,在行进中发出叮咚的响声。 冰尘子高高兴兴地在前方蹦跳着,那样子就像是一只脱离了束缚的鸟儿,无比欢快。 同行的人,脸上也洋溢着笑容。 他们回到这里,自是为了与易邪的约定。 他们自然也会相信,易邪会击败斩鬼刀。 “冰尘子,你慢点。”女子不住地关心道。 “我知道了。”冰尘子远远地回了一句。 可是,没过多久,冰尘子的身子,就像石像一般,定在了地上。 黄衣少年连忙过去,他手里的烧鸡也脱了手。 “大哥哥……,死了?!”不可置信的盯着眼前的一幕,喃喃自语。 众人连忙跟了过去,却没见得女子的眼中略过一道诡异的光芒…… 第三十三章 杀人公子玉面郎 风高,气明。 清风鼓动麻袍边角,拂过易邪异常苍白的脸庞,他坐在高石之上,时不时向着远方望去。 易邪并没有死,至少现在不能,也因为活着,他的心情也特别的舒服。 “我们以东西南北将禁地分割四域,现如今我们身在北域,东域实力最为薄弱,所以你去东域,我去南域。” 这是斩鬼刀与易邪二人分配的任务。 如今他已身在东域,东域靠海,但只有陆地才能让人通过,所在他守在东域唯一一条大路之上。 “轰…轰…轰…” 地面开始抖动,不多时,从远处传来纷乱的蹄声。 易邪微闭双眼,静静听起来。 杂乱啼声中有极为沉重的声音,从野兽如滚雷般低吼的声中,依稀可以分辨,那是紫面麒麟独有的嘶鸣。 紫面麒麟,却不是麒麟。 是马兽的一种,其之身如虎,头似马,尾似鱼,眼似牛,无耳无角,身色碧玉,头有条蓝紫色灵光。 因样貌似麒麟,故而得名紫面麒麟。 紫面麒麟并不算稀有,却也是极有身份之人可获得的。月光城也只有一头。 易邪笑了,他所等待的,正是骑着紫面麒麟之人。 不多时,大道上尘烟滚滚。 尘烟中率先冲出一道矫健的碧玉之光,高大的紫面麒麟四肢如象,浑身筋骨分明,口中含着紫色雷雾。雷雾顺着两条紫带灵光将背上之人缠绕,以不受烟尘所侵。 宽大的兽背可容纳两人之身,上面坐着一位玉面公子。 玉面公子衣饰华贵,玉带飘飘然拂过腰间佩剑。他双目微闭间似是神游,高扬的剑眉带着雄浑的杀气,使人不寒而栗,原来这是一位杀人公子。 在紫面麒麟身后,紧跟着数匹独角马兽。此兽亦是兽中上等,但忙于追赶紫面麒麟,以至于马蹄虚浮,气喘吁吁。马上人更有浓重的风尘之气,吃尽了烟土。 玉面公子好似微微转醒,星眸只是看了一眼前方景象,一双剑眉跟着皱起。 紫面麒麟日行万里,硕大禁地一夜一日便可飞越。 他正是欲从东域去往西域,本是一日行程,如今半日还未脱离东域,这叫他怎能不烦心。 他薄唇轻动,竟是能在如此混乱的声音中,将他的声音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加快行程。” 短短四字间,紫面麒麟怒吼如炸雷,发出之威令一众独角马兽瑟瑟发抖。马上之人更是不堪,面色瞬时煞白,如同钝刀刮心脏。苦不堪的他们纷纷扬起马鞭,狠狠地向座下独角马首甩去! 一时间独角马兽哀嚎不断,却不曾提速半分。这已是独角马兽竭尽全力的速度了。 正在他们左右为难之际,前面的紫面麒麟却停了下来。 眼看紫面麒麟愈来愈近,惊得众人急忙勒马,好似前方就是万丈悬崖一般。 独角马兽早已筋疲力竭,狂奔只靠一口气提着,如今肌肉已不受控制,受了惊吓的它们竟是奔跑的更加快速。 耳畔声如雷动,玉面公子却是如若平常。 “吼!” 只见座下紫面麒麟嗅到独角马兽的气息,骨子里的骄傲怎么能让独角马兽以下犯上? 它牛眼燃烧着愤怒的火焰,一声炸雷般的吼声,如实质般向四方吼去。 “扑通扑通扑通!” 音波传去,独角马兽就像是被割断了马腿,一个个纷纷倒下,溅起大片烟尘。 一时间人仰马翻,在地上滑行数十米后,堪堪地停在紫面麒麟身后。 独角马兽已是气喘如丝,浑身是血。众人亦是哀嚎不断,痛苦抽嘶。 紫面麒麟愤愤打了几个响鼻,口中雷雾滚滚。 玉面公子并没有理会身后的情形,若是在平日,这群人恐怕早已消失了。 他此时分出一些心思,放在眼前人身上。 懒散地眼神里带着几丝波动。 敢拦他去路的人,都消失了。 可是如今,眼前人却让提起了兴趣。 这人身着素衣麻袍,潭水眸子柳叶眼,额头有一颗葵子大小的印记,脸色泛着病态,相貌也说的过去。 相貌自然并不能令玉面公子提起兴致,就如同看遍了绝美的花朵,就不在会有新鲜感。 真正引起玉面公子注意的是,这人的笑。 笑是世界上最珍贵的财富,无论在有些时候,笑一笑可以改变命运。 笑有大笑,冷笑,暖笑种种,这人的笑属于自信的笑。 笑如春风拂柳,好似撕开黑夜的白光,有着极为强大的魅力。 这一点确实使玉面公子关注了。但能引起玉面公子思索的却不止这些。 毫无意外地,紫面麒麟踏过去,已这人此时的状态,不死既残。可是,这人依旧露出这般笑容,那一刻的笑在玉面公子的眼里,又变成了“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淡然。 现如今,这人还在笑,这人明明只是同样的笑,竟是千变万化。 玉面公子迎上这人的笑,眼底的波动越来越强烈,慢慢地杀意铺天盖地的从眼里奔了出去。 就如同这人的笑,玉面公子也有他特殊的一面,那就是杀意。 能让杀人公子提起兴趣之人物,也只有杀意,杀人公子的兴趣,也只有杀人。 杀意如雨下,顿时间如同狂风席卷落叶。甚至有几头独角马兽在这样强烈的杀意下,断气身亡。 这人好似没有感受到杀意,依旧笑着。 玉面公子已经忘了自己的行程,忘了这人拦路的无礼之举,他竟也忘了杀人。 良久后,玉面公子也笑了,笑得很自然,向着眼前人道:“你笑的真潇洒。” 这是真心实意的夸赞,能得到玉面公子这类人物,如此夸赞的人不多。 世上也有很多夸赞,唯有强者的夸赞最使人心花怒放,那股带着独特气势的夸赞足以令人面红耳赤。 并没有想象中的满心欢喜,这人依旧笑着,却笑得很勉强。 自嘲地笑道:“承蒙阁下厚爱,在下笑得哪里潇洒,只是我现在不笑,以后就笑不得了。” “是身体抱恙吗?”玉面公子问道。 虽看不出这人体内之古怪,但杀人公子对生命的感知最为敏感。他可以很清晰的感觉到,这人的生命已是风中残叶,所剩无几。 一想到以后再也见不到这般笑容,玉面公子竟是心生可惜,同时眼底的波动也削减了不少。 “我的身体我自然清楚,但并不是这般原因。”这人摇了摇头,叹笑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但人各有命,世事无常。我还有两旬时间快活于世间,自然不必担忧。” 这人话落,玉面公子便迫不及待地问道:“那阁下为何如此担忧呢?” 这人嘴角上扬,大笑道:“足下又何必担忧我之忧呢?” 玉面公子竟是被问得哑口无言,眼中却再一次泛着波动,眼睛一转,道:“阁下又为何拦我之路呢?” 这人不以为意地笑道:“路若无人走,自然不是路。如今东域里只有这一条大路,我为何不走,我又如何拦足下之路呢?” 玉面公子好似就在等待这番话,他当即回道:“路随一条,可是人也只有我们两个。阁下曾说人各有命,世事无常,我们相逢便是缘分,阁下说说又何妨?” 不止这人听到了这番话,倒在地上的众人亦是听到了。 他们如今一个个眼睛瞪得溜圆,玉面公子何时如此话多? 这人摇了摇头,哂笑道:“若是说出来的苦,必然不苦自己,只苦他人,足下也莫要寻找烦恼了。” 看着这人欲走,玉面公子怎能让他离去。通人意的紫面麒麟将硕大的身子一横,竟是封住了十数米宽的大路,牛眼却看也不看这人。 “足下你这是为何拦我?”这人苦笑连连,指着前方,那是众人方才的路向,催促道:“我见足下匆忙赶路,应是有万急之事,这才不与足下诉说,足下还是快快上路吧。” “不然。” 玉面公子否决,他的话带有强大的制御力,道:“阁下拦我,我不忍与阁下相撞,所以我身后众人已不能前进,我待阁下也是礼仪有加,怎么不能听一听呢?” “算了吧。”这人依旧摇头,诚恳道:“此时足下若是听了,恐怕性命不保,我又怎忍心加害于足下呢?” “性命不保?” 哪知玉面公子听到这话,竟是开心极了,他连连点头道:“那我更要听了!” 这人如今走也不是,说也不过,无奈地笑了笑,才道:“那足下可不要怪我。” “怎么会怪你,感激你还来不及呢!”玉面公子面如春风,有些迫不及待了。 这人长声大笑,连说了三声好,才道:“这常言道:其玉无罪,怀玉有罪。我正是因为身怀玉宝,性命已如落花残柳,又怎么能活的快乐,笑得自在呢?” 说着这话的同时,已经坦诚地将“玉”拿在玉面公子的眼前。 此时玉面公子看向紫色的钥匙眼中,已是波澜如春水,气扬如长风。 玉面公子也笑了,看着这人的眼里,带着浓浓地欣喜,道:“阁下如果是为了此物担心,那大可不必,甚至我不仅能令阁下伤势恢复,亦能令阁下飞黄腾达。” “足下何出此言?当真如此?”这人瞪大了双眼,笑容都僵了,难以置信地问道。 “自然。”玉面公子点头道。 随后他长身一起,身如修竹,立在道边,浑身散发一股清冽之气,说道:“阁下有所不知,我乃是杀人公子玉面郎,阁下如果将此物与我,我可带你去见月光城城主。” 他又自信地说道:“阁下只要将此物与城主,城主自然会治好阁下的病,到时我在城主前提到阁下,阁下自然会飞黄腾达。” 第三十四章 杀人公子玉面郎 紫面麒麟速度神速,若是披风赶月,自是一夜便可抵达西域。只感眼前万物倒飞,再去看时,四周变了模样。 巨门在西域,垂天瀑布在巨门旁侧,玉面公子与易邪二人便在瀑布之下。 紫面麒麟强劲后蹄点地,载着玉面公子与易邪冲进瀑布之中。瀑布轰鸣声顿时消失,又迎来喧闹。 紫面麒麟半伏在地,玉面公子先是轻身而下,对易邪道:“阁下,请在此停留片刻,待我前去殿中一叙。” 易邪笑道:“有劳足下如此厚爱。若是治好伤病,足下恩情难报。” “说的哪里话。”玉面公子对易邪很有好感,解释道:“阁下帮我大忙,我只有如此回报。” 易邪并不想与他纠缠,大殿似乎有一种魔力,在深深地吸引着他。 玉面公子亦是看出易邪所想,漫步长身而去。 易邪先前忍住心中的冲动,如今得到释放,他开始沉入四周。 天外水拥水,水帘殿中殿。 殿壁上有些着斑斑岁月划过的痕迹,苍凉气息扑面而来,一眼见景如隔万千年岁。 抬头仰望,殿顶处紫光闪烁,若细细数去,共二十九颗。 夺目的光辉使得易邪深陷其中,他也能看出倪端。。 殿顶是二十八星宿宫,分四域,为东方苍龙,为西方白虎,为南方朱雀,为北方玄武。 多出一星占据中央,银白色的华光尤为注目。有天宫自然有地阁,只是地阁狭小,仅将银星对应。 地阁上有一块金牌匾,其上银白三个大字:观海殿。 在牌匾之下,提着两行龙飞凤舞的小字:星辰无数,玉华只一;天下无我,何来玉神。 按照其人所写,这人应是一位实力强劲的修仙者。其口出狂言,将天下人比作星辰,将自己比作玉月;其行也癫狂,将星宿篡改,将玉月居中。 “观海殿?月神?” 易邪倍加思索,却也想不来这是何人。 自古修仙者自认仙人羽裔,怎怕是最为狂逆之辈,最为宵小之徒,也不曾如此忤逆祖先,忤逆长天。 这月神并无半分霸气可言,却是像头上那轮明月一般清冽。无论群星闪耀,他亦是绝世神光。这不禁引起易邪的深思。 何为仙人? 开天辟地,睥睨众生,亦或是顺天恭地,笑傲苍穹? 易邪摇了摇头,在他的心里这些并非仙人之所为。 弱肉强食之世间,尔虞我诈之人生,又怎么能生出仙人? 在易邪眼中,心野者欲成帝者以令不臣,心舒者欲为隐士以笑逍遥。九华疆野无边,人之所向却莫过于此。 易邪再一次环顾大殿一周,不禁发出慨叹。 时间不容世间,万物生死有命,白云苍狗间,不出一名的月神也是不见踪影。 “何为仙者?”易邪喃喃问道。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问月神。 可是这二人并没有给予答案,银光依旧闪烁,易邪依然不解。 “仙即是杀,无所不能杀。” 耳边传来声音,原来是在易邪思考期间,玉面公子已行了出来。 玉面公子飘然来至易邪身侧,已是提起兴致,心情大好的他,杀意在眼中滚动。 易邪心里不以为然,却也笑道:“一时被周围景色所迷,让足下笑话了。” 玉面公子摆了摆手,环顾四周后,说道:“这月神不过是一位疯人,阁下莫不要被其所迷。” “看来足下知晓这一号人物,可否说说?”易邪问道。 玉面公子并不在意,耐着性子对易邪平淡道:“此人是千百年前的一位老人,据说他自说已悟透天机,在千百年前是天下第一,如今却被众人遗忘。” “这是为何?”易邪不解。 悟透天机自是难得,但月神以此成就天下第一,可是为何会被遗忘呢? “他是天下第一。”玉面公子不可否认地回道:“只不过他也是天下第一疯。” 玉面公子此时脸上带着些许嘲讽,道:“此人成为天下第一后,居然开始疯了起来,不仅与天下第一宗清灵宗为敌,更是与九华为敌,自取灭亡罢了。” 易邪听得心头震动。 纵然月神可摘星换月,也禁不住天下人群起而攻之。 易邪真正在意的是,为何月神已可立万古而不灭,为何要如此行事。更重要的是,易邪的父亲,也是如此…… 此间容不得易邪多想,玉面公子再一次做出请的手势,对着易邪道:“我已经将两柄钥匙交与城主,作为回报城主自然答应为你疗伤。” 又将见到城主,易邪顿时心生趣味。在月光城中城主是无比想要杀易邪的,如今易邪身之将死,杀他的人却救他。 易邪抱拳笑道:“足下说得哪里话,我来此就是希望自己可安安心心多活几日,如今目的已达到,我已心满意足,足下保重。” 言毕,易邪竟是向外走去,真的要离开了。 如今是打入内部的最佳时机,但是易邪居然拒绝了。 其实并不是易邪不想,只是易邪不能。他如今身体之病,任是谁也医不好的。 月光城城主自然会人尽其用,易邪若是如此加入,若被得知他寿命不足,他随时会成为弃子。这不得不令易邪考虑。 “阁下留步。”玉面公子出声易邪身后,也却出现在易邪身前,道:“我玉面郎答应的事,便要做到,我不会令阁下这般离去的。” 易邪早知玉面公子会阻拦他,随即露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欲言又止地道:“我也知道如此有违足下之意,可是:…” “可是如何?”玉面公子见易邪迟迟不说,追到道。 “唉。” 脸上已是再无半分笑容,淡淡地痛苦之色浮现在易邪的脸庞,叹道:“阁下还是放我离去吧,我也好快活几日。岂不美哉?” 越是这般,玉面公子就越是追问,道:“阁下何出此言?莫不是怕城主救不得你?” 身体一顿,连忙连忙摆手,自嘲道:“并不是我怀疑城主所能,只是我的病只有我自己能解。” 玉面公子怎不知易邪话外之意,再一次对着易邪发出请,笑道:“阁下不必恭维亦不必为难,救你的人可是月光城第一神医,若是能救阁下,阁下便留下,若是不能,阁下请自便。” “不是城主?”易邪问道。 玉面公子点了点头,回道:“城主劳务繁忙,自然不能分神,所以城主引荐这第一神医来为你治病。” 如果并非城主,易邪自然是不惧的。 心稳些许,易邪又露出如春风般的微笑,对着玉面公子道:“那有劳足下了。” 天外天之水,也有殿中殿之人。 玉面公子带着易邪向前方走去,殿中之殿竟是风格大变,雕刻出月神的人生。 十岁玉灵阶七转, 二十岁谁与争锋? 三十岁容光焕发, 四十岁为尽苍生, 两千六百岁不知天命, 四千九百六十岁华发破长空。 其上还有一条龙,龙身如万古长夜泼染而成,两只月白龙角如剑插入长空,口中好似续着一口龙息,气势汹汹。 画龙之绝笔自然当属点睛,此龙之睛几度令易邪觉得这龙是活生生的。 龙下还有一人,这应该就是玉面公子所提到的月光城第一神医。 此龙易邪自然认识,不然也不会如此关注。记得前些日子里,月天南言问天下第一珠时,便提到一龙。 此龙最为稀有千百年来诞生一条,此龙龙珠被奉为天下第一珠,此月神也是前无古人的狂逆之辈。如此相配,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只不过,令易邪惊愕地是,那位神医。 神医是一位年轻美妙的女子。 身材高挑,着一鹅黄色的劲装,她生得一张秀丽的俏脸,脸色苍白。 这等苍白并非病态,就像是从其骨子里透出来的霜雪,一双杏目也是如同冰潭。 此时她左手执着一柄秀丽的小剑,剑上隐约刻着文字,在她动作之间隐约可见,她在用小剑刻着石雕。 在其完美地操控之下,竟是一刻十剑,石雕的样子栩栩如生。如此娴熟美妙的雕刻,任是谁也会深陷其中。 女子身侧有一人,却连看也没看。 此人躺在石板之上,全身苍白僵硬,已是死去多时,侧脸落在易邪眼角下,剑眉星目扭在一起,是李书玉。 而此时易邪正死死地盯着美貌女子的右臂,其上正有一条极其熟悉黑色的布带。 “姐姐好雅致,雕出的花居然活了。” 玉面公子见女子手中已雕刻而成的莲花,夸赞道。 好似只有见到玉面公子时,女子的脸才会缓和一些,但绝对与暖这个字毫无关联。 她五根玉指,灵活地在莲花上跳跃,莲花在其手中飞速旋转,而她只是看了一眼,脸再一次冰冻起来,道:“石雕就是石雕,不可能活的。” 深知自己已经拍到马蹄子上了,玉面公子打个哈哈,那样子像是怕极了女子,堂堂杀人公子却像个小孩子一般搔着头,道:“姐姐说的是,是我不对。只不过……” 只见玉面公子话锋一转,道:“只不过石雕是死不能活,可是有人是活却快要死了。既然姐姐不能让石雕活过来,却是可以让人活过来。” 第三十五章 转变 在以后的日子里,天下第一冰神向易邪请教,何为无上寒冷。 易邪笑了笑,答道:“见过一人,领过一心。” 殿中殿并不狭小,容纳百人不在话下。人亦不多,一男一女。 此时此刻,易邪却感觉自己身处一个狭窄的冰窖,寒冷又无处可躲,这一切都源于眼前人轻轻一瞥。 相比于易邪暖阳一般的笑容,女子的眼神就是万里冰霜。 明明寒冷之源就在前方,却散发着无穷的魅力,使得易邪向前方靠去。易邪行至案板前,停在死去地李书玉身前。 李书玉并没有表情,死人不需要表情。 神医女子继续雕刻着手中的玉石,她黛眉轻皱,巧手如雨下,石屑飞舞间,石雕的莲座在她手中缓缓绽放。 莲座栩栩如生,神医女子却摇了摇头,挥手之间,莲座化为飞灰。 大概过了半晌,神医女子突然问道:“死物可以活吗?” “不能。”易邪回道。 神医女子抬眼看向易邪,眼中如万里冰霜,她朱唇轻启道:“既然死物不可复活,我又何必将活物至死呢?” 易邪笑了笑,拍了拍李书玉的肩膀,道:“姑娘说得有理,江湖本就是纷扰不断,有何必自寻烦恼,幻想与世长存?” 神医女子并没有回复易邪,却将目光放在躺在石案之上的李书玉,眸子里居然带起波澜,是憎恨。 “少年应当东西万里,南北江湖,如此安详不作为,倒是他的不是。”易邪笑道。 “你与他认识?”神医女子眉头一挑,问道。 “自然不认识。”易邪摇了摇头,道:“只不过我们有些相似之处罢了。” 李书玉朗面长冠,衣衫飘飘,即便死去,亦是透露一股高贵,那是生而带来死不带去的气质。 易邪面不俊郎,衣如乞丐,眉宇间透露一股病态,浑身更无气质可言。 神医女子纤手一挥,石案上的尸体飘然而去,小剑在石案面飞舞,足足削去拇指厚。 “请。”神医女子示意道。 长身一起,易邪横坐在石案之上,将手递了上去,神医女子的手也搭在易邪腕处。 触感冰凉如玉,而后一股寒冷的气息顺着腕处而进,游走于灵脉之间。 此时再观易邪,已是眉挂冰霜,口吐寒气,如同一座冰雕。 良久后,神医女子点了点头,道:“你确实与他相似。” 随后,神医女子将手撤离,覆盖的冰霜亦随之而去。 短短时间里,易邪却感觉非常。 并非寒冷彻骨,恍惚间,他仿佛变成了一块冰,女子的灵气是一柄雕刻刀,如今的他就像是女子雕刻出来的,如同先前地莲花。 改变得只是易邪的感觉,不变的是他的笑容,如今的笑容并不苍白,略微活动身体后,道:“姑娘看开,活物必然死,死物不可活。” 不知何时,偌大的殿中殿已是结起冰来,非寒非冷,冰霜覆盖之处,仿若活过来一般。 神医女子秀眉又挑了一下,说道:“你真是寻我来治病的?” “自然是。”易邪笑着回道:“姑娘是天下第一神医,我自然也是来求救命的。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神医女子问道。 易邪指着李书玉,话锋一转,对着神医女子道:“只不过姑娘貌似陷入矛盾之中,我若不先帮姑娘解决困惑,我就要陪这个老兄,在奈何桥边邂逅赏雨。” “……” 神医女子冷笑道:“既然你如此憧憬,我大可以送你一掌。” 言毕,神医女子掌间凝聚的灵气,令这殿中殿跟着颤动,易邪笑道:“神医救人不杀人的。” “月光城里都叫我神医,你知道为什么吗?”神医女子突然问道。 “你医术高超,自然如此。”易邪回道。 “是因为怕被我杀。” “……” “就是如此。”神医女子抬头看向头顶,上面是雕刻的千夜白雪龙,龙目活生生地,似是在观看着二人。 “姑娘。”易邪打断神医女子,来到女子身侧,指着头顶上的千夜白雪龙雕像,问道:“你说,这龙是活的还是死的?” 神医女子想也没想地回道:“死的。” “不!” 易邪再一次打断,对着神医女子说道:“这是活的。” “雕像就是雕像,死的就是死的。”神医女子讥笑道。 “非也!” 易邪又一次打断,他眉宇间散发出强烈的自信,将病态完全覆盖,说道:“我说它是活的,它就是活的。” 这一次神医女子默默不语,只听易邪继续说道:“世间所存在的一切皆是矛盾的,有生有死,有聚有散,但是矛盾是相对而言。” “何为相对?”神医女子问道。 “相对自然是相对,生者眼里自然生,死者神中自然死。若是生顾虑死,死思考生,岂不乱了?”易邪笑道。 “……” 神医女子再一次陷入沉默,良久后抬起头来,淡淡说道:“你过来,我治你。” 现在她终于明白为何易邪会笑得如此开心,如此明朗。 只因为易邪如今还活着,生前自有生前事,何故死时意气疏? “有劳了。”易邪抱拳言谢。 只不过他接下来却说道:“姑娘能看开自然是好的,我身体之病只有自己可以医治,所以不劳姑娘烦心。” “嗯?” 神医女子此时也正为易邪之病发愁,只不过是易邪一番话令女子坚定决心,如今却又不治了。 她如今表情似乎是多了起来,不解地问道:“你当如何?” 又坐回石案后,易邪舒坦地伸了个懒腰,他不知眉宇间的病态又重了几分,可他毫不在意,笑道:“我之心病,是迷糊的很,所以还希望姑娘可以帮我拨开迷雾,如此一来我的病也就好了。” 神医女子自然亦是明了易邪更大的是心病,只是她与易邪素未蒙面,又有何事相问。 “你且问罢。” “姑娘爽快。”易邪笑了,双目凝视着神医女子手臂之上地黑布,问道:“见姑娘手执一把秀丽小剑,如果在下没猜错,姑娘应该是诛神剑,是否?” “诛神剑?” 神医女子面无表情地回道:“我并不是诛神剑。” 眼睛是心灵地窗户,只不过神医女子地双眼被寒冰封锁,看不出任何倪端。但是眉宇间那份淡然却是真的。 世间就是这般,所无比期盼的问题,得到并不属于自己的那份答案,任谁都是失落的。 易邪却是毫不在意地笑着,好似方才提问的不是他,将目光又落在神医女子的鹅黄色长袍与右臂之上的黑布,问道:“那姑娘为何穿着与微霜一般,臂上还缠着一块我的布料。” 哪知神医女子冷笑道:“我为何要告诉你?” 神医女子居然变得反常,眼神闪过一丝波动,易邪完美地捕捉到了。 “姑娘可是答应好的,为在下治病,为何又出尔反尔呢?”易邪双目火热地直视神医女子。 易邪心情激动,自是不知此时眼神如同登徒子,好在神医女子并没有理会。 神医女子看了看手掌,冷笑道:“如果你想治病,我大可以送你一掌,自然一切事情都解决了。” “好吧!” 易邪长叹一声,回道:“既然姑娘不说,在下也不必过问。心病治不好,还望姑娘让在下多活几天。” 说完,突然出现神医女子的身前,将手递了上去。 神医女子看着眼前伸过来的手掌,就像是天上突然掉下了一大块麻烦。 易邪还无所谓地说道:“姑娘,你大可以放心医治,我已经没有两天活头了。到了阎王殿在下还可以说自己死在了第一神医之手,也算是死得其所,勉强交差了。” “你!” 活时翻江倒海,死时还能消停? “姑娘,大可不必为我担心。”易邪打断道:“这样阎王爷还可以认为我这辈子活的不够好,下辈子投在一个好人家,姑娘,你这也是算积德行善,定能早日升仙呀。” 神医女子何时见过这般赖皮之人,气得乱了方寸。只是她不知,方才也是这般样子。 “呜!” 正在二人发作之时,突然传来一声呜鸣。 原来是传信的信鸽。 只见这信鸽落在二人中间的石板上,又蹦又跳,扑棱着一双黑白羽翅,显得十分欢快。 这信鸽居然口吐人言,道:“传月光城城主口令,昔日叛匪斩鬼刀已被拿下,宣众人速集观海桥。” 信鸽生怕众人听不清,连连说了三遍,才飞起离去。 易邪几度想杀了这只鸽子,但是不能,此时心情很是不好,斩鬼刀居然被抓住,替斩鬼刀担忧的同时,自己的计划也付之一炬了。 易邪不知的是,比起之后的事情,此时却算不得什么,而且现在已经开始了。 “你且在此等候。” 神医女子闻之城主号令,再一次恢复冰山地模样,留下一句话,向外行去。 “不,他也要去!” 就在这时,玉面公子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身边。 玉面公子此时容光焕发,浑身杀气腾腾,对着易邪神秘地笑了笑,道:“易邪兄弟,这样的事情怎么能少得了你呢?” 玉面公子无比娴熟地向着易邪发出了请,落在易邪复杂地眼神中…… 第三十六章 当面对质(一) 水中有殿,殿中有水。 这是一条暗河,宽几百米,河水沸腾不止,温度足以将剑化为铁水,空气中也极为闷热。一座青铜古桥横在其上,桥头有名:观海桥。 如今,桥上身影林立,麻衣大汉,玉面书生,美妇巧手,皆是聚集与此。 各人手中武器亦是不同,壮汉持大刀,刀长五寸寒光凛凛;书生执玉剑,剑动生清风;美妇两手无物,腰间却缠着数道赤练,蛇头如剑尖,剧毒无比。 他们的武器虽不同,却同样对着一人,一位蜡黄瘦小之人。 美妇人妖艳无比,秋水般的眸子,雪白的肌肤,全身无骨一般扭动,媚态尽生,看得周遭人心头火热,却又只能憋着通红的脸。 她纤纤玉指轻挑斩鬼刀的下巴,红唇轻启道:“没想到大名鼎鼎的斩鬼刀,居然变成这副鬼模样,你不是素来斩鬼吗?现在是不是也要杀自己呢?” 斩鬼刀皮笑肉不笑,蜡黄地脸上泛起嘲讽,眼神如刀锋一般,猝不及防间,割得美妇人眼底秋水残破,花颜失色。 “你个老东西!快要死了也不给俺消停!” 麻衣大汉用碗口粗细的刀把,狠狠地劈在斩鬼刀的后脑之上,巨石也禁不住的力度,只是将斩鬼刀砸得头晕目眩。 “铁甲不可鲁莽,城主未到前,这人可不能死。” 开口说话的是玉面书生,不知何时,美妇人已钻到他的怀里,他也不抗拒,一边劝阻麻衣大汉,一边手已经攀上了美妇人。 “你他娘的!” 麻衣大汉暗暗看了一眼躺在玉面书生怀中的美妇人,火气噌的一下蹦了出来,奈何美妇人理也没理他,又向着斩鬼刀劈了一次,最后一声谩骂也不知是在骂谁。 这时,玉面公子带着易邪与神医女子二人到了桥上。 玉面公子与玉面书生皆是明眸皓齿,可相比之下,前者给人的感觉更为真实。 比如现在,玉面书生怀中抱着美妇人,眼神却时不时地落在神医女子这里,眼里划过低沉。 神医女子漠然如冰,伫在易邪身旁,仿佛一件极美的雕像,对周遭事物不加以理会。 突然感觉到一道极为阴冷的目光打在身上,易邪抬头寻找却不见踪迹。 “城主到!” 暗河空间本就封闭,传声人亦是嗓音雄浑,声音传到所有人的耳朵里,回响不绝。 “哈哈哈!” 人未至,笑声来。 笑声如炸雷般滚滚而下,震得众人气息波荡,河水似乎变得更加沸腾。 不知何时,眼前多出了一位大汉,身板如一座城,正是月光城城主。 “恭迎城主!” 众人见到城主降临,皆是恭敬一拜。 唯一没有参拜的仅有三人。 神医女子依旧是之前那般模样,若不是呼吸间带着气息,真就成了一座雕像。 易邪也没有拜,一城之主还不配他参拜。不得不说,如今城主之威,更像是一位土皇帝。 好在神医女子与易邪皆是在最角落处,加上二人气息内敛,所以自然无人理会。 更何况,这第三个没有参拜的人,才是今日的正主。 所有人的目光随着城主的到来,集中到斩鬼刀身上,空气开始凝固起来。 斩鬼刀故技重施,皮笑肉不笑地对着城主,用刀锋一般的眼神刮着城主,得来的却是城主朗声大笑。 城主就像是前来与老朋友碰面一般,粗壮的胳膊搭在斩鬼刀的肩膀之上。斩鬼刀的眼神打在城主的笑脸上,就像打在了一堆棉花里。 无力从斩鬼刀的心中升起。 城主慢慢地给斩鬼刀松绑,而后拍了拍斩鬼刀的肩膀道:“老朋友,你真是让本城主好找啊!” “我有什么好找的。”斩鬼刀露出黑黄色的牙齿,弓起的背挺了起来。 “刀兄,此言差矣。” 这时,玉面书生长叹一声,摇着手中铁扇子,苦口婆心地对着斩鬼刀说道:“刀兄不知,这禁地重重险阻又广阔无边,可谓是大海捞针,城主深知刀兄被人追杀,夙夜忧叹,调动所有力量确保你的安全啊。” 城主闻言大笑道:“我身为一城之主,又怎么能让老朋友出事呢?” 斩鬼刀冷哼一声,双手附在身后,回道:“真是有劳城主了。” “你他娘的!” 见斩鬼刀如此顽固,正一肚子火气的麻衣大汉一声谩骂,调动手中五寸长刀,欲劈斩鬼刀。 “啪!” 刀还没有劈下,一只玉手扼在麻衣大汉的手腕上。 “铁甲,何必如此大的脾气,有些人不懂事,你还能不懂事吗?” 在美妇人的媚笑下,麻衣大汉的巨手也软了下来,美妇人又来到斩鬼刀的身边,她巧舌舔唇,却如毒舌吐信,言道:“城主宽宏大量皆是为了你,莫要辜负城主好意,并不是所有人像城主这般开阔的心胸哦。” 言毕,无惧斩鬼刀的神色,伸出食指在斩鬼刀胸前挑了一下,咯咯直笑,腰间盘着的赤练正向着手臂游去。 易邪在一旁看得真切,这一幕就如猫捉耗子一般戏弄,斩鬼刀是何许人也,必然会发生事端,想到这里他已经开始调动灵气了。 “啊!” 突然传出一声惨叫,再看时美妇人已趴在地上 正如易邪所料,此时斩鬼刀确实怒了,大怒。随着他的怒意,黑黄色的鬼气从体内涌出,美妇人躲闪不及,被鬼气冲个正着,好在赤练救主为美妇人挡住了。 美妇人脸色惨白如纸,手中那条赤练如今只剩下森森白骨,若非赤练反应迅速,此时成了白骨的便是美妇人了。 “你姥姥的!” 众人皆是色变,麻衣大汉一根筋,自然恢复的也快,见美妇人被斩鬼刀所伤,他双眼血红,那柄长刀直劈而下! “啪!” 刀再一次被拦下了,任由麻衣大汉如何用力,竟是挣脱不得。 城主拦下大刀,凶目中泛着不知明的光芒,他随手一挥,麻衣大汉连人带刀一齐飞出桥外,不知砸在何处发出响动。 “老朋友,他们不懂事,你怎么也老糊涂了。”城主依旧笑着,丝毫不在意方才发生的事情,再一次靠近斩鬼刀,并将手臂搭在斩鬼刀瘦小的肩膀上,意味深长地说道:“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斩鬼刀冷笑道:“承蒙城主厚爱,我可活不到老,又怎么糊涂?” “哈哈哈!” 城主向着周遭人指着斩鬼刀,自己大笑着,亲切地说道:“老朋友,我们认识十多年了,你还是这样有学问啊,本城主就说不出你这样的话来。” 城主眼中带着怀念,说道:“想当初你十岁诗赋百篇,二十岁无情公子在同辈中无人能及,三十岁时就是名震一方的无情鬼刀了,那时候,本城主还是个痞子啊!” 众人皆是用异样的眼神审视着斩鬼刀,很难想象这样的人当年也是一位公子。 城主一拍胸口,承诺道:“就我们的交情,本城主怎么舍得你这个老朋友离去呢,你说是吧?只要你说清楚,钥匙的下落,自然可以保护你的。” 所有的目光聚集到斩鬼刀身上,斩鬼刀皮笑肉不笑地回道:“那我还要谢谢你了。” “谢我?” 城主目瞪口呆,特为惊讶地看着斩鬼刀,随后竟是发怒了,言道:“我们之间需要说谢?你这是看不起我!” 斩鬼刀却是阴冷地盯着城主,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样子。 城主捂面长叹道:“你这老朋友哪都好,就是太固执,玉面郎,带人过来吧。” 玉面公子得知此时城主唤他,他清冷回道:“嗯。” 随后,来到易邪的身前,冷声道:“阁下,随我来。” 易邪正在犹豫,突听声音,缓过来的他对着玉面公子点了点头,笑着跟了上去。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皆是落在玉面公子后面的易邪身上,眼中闪过疑惑,不知易邪有何作用。 易邪迎上斩鬼刀的目光,斩鬼刀淡漠地看了易邪一眼。 “小兄弟。”城主对着易邪招手,示意他过去。 易邪笑对眼前的城主,心中有些复杂。 城主并未见过易邪的面容,斩鬼刀却见过不止一次。 如今斩鬼刀必死无疑,若是事迹败露,他亦是插翅难逃。 斩鬼刀方才那一眼,如同对待一位素未谋面之人,却是不知此时斩鬼刀心中所想。 待至易邪来到城主身前,城主搂住他的脖子,亲切道:“你认识这个人吗?” 周围的空气似乎凝固了起来,压得人喘不过气。易邪对着斩鬼刀皮笑肉不笑地脸,开始细细打量起来。 正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如今只能相信斩鬼刀了。 “认得又如何,不认得又如何?” 易邪对着城主笑着,笑如春风。 众人皆是面色阴沉了,就连玉面公子的笑容也僵了起来。 认得就是认得,不认得就是不认得。除此之外的一切答案,不过是在搪塞。 只听易邪笑道:“钥匙已经在城主之手,其他的还重要吗?” 城主重重地拍了拍易邪的肩膀,大笑不止,甚为开心地说道:“小兄弟啊小兄弟,你说的没错!” “只不过……”城主又是面色一转,目光柔和地对着易邪,说道:“可是,小兄弟,此人一共有两柄钥匙,你给我的只是其中一把而已啊……” 第三十七章 当面对质(二) “小兄弟,我这老朋友哪都好,就是太过娘们儿,什么事儿都要犹豫,想当初去哪个院子喝酒他都要思考到黄昏啊!” 月光城城主指着斩鬼刀,向易邪讲述起斩鬼刀的事迹,他表情十分亲和,言道:“小兄弟少年好啊,本城主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那是有一说一,也是干净利落,你说是不?” 。 易邪怎能不知城主所想,无非是从他口中套出什么。 这时,一旁的玉面书生也劝道:“君年少轻衫,自当是快意恩仇,若是与城主交谈不便,那便与本公子说上一二也好啊。” 玉面书生他打开铁扇子,轻摇之间,扇子光芒映在脸上,却照不进他的眼底。 众人看着易邪的眼神带着幸灾乐祸,这玉面书生表面君子,实则毒辣万千。若是与其深谈一二,保不准生不如死。 “你想谈,我陪你。” 所有人皆是没有想到,这时会有人开口,望去后,发现竟是玉面公子。 他神情冷淡,眉目微舒,毫不在意。 玉面书生之前的意气全然消散,似乎很是畏惧玉面公子,他勉强一笑,说道:“玉兄盛邀,李某甚为欣喜,只是……改日,改日。” 二人却惹怒了城主,对着二人将眼一横,骂道:“我与小兄弟交心,关你们鸟蛋?” 易邪暗暗低着头扫了一眼斩鬼刀,而后他长叹一声,对着城主诚恳地说道:“城主,我想你是误会了,我并不认识此人。” 城主面色僵了,其余人暗暗笑这易邪年轻。那一眼算不上隐密,甚至于所有人都看见了。 “你说你不认识我?”斩鬼刀将眼神对准易邪,锋利如刀,面上带着嘲讽。 一股寒意从易邪眼中冲进身体,他浑身哆嗦,嘴唇泛白,指着斩鬼刀叫道:“你可不要血口喷人,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你不要逼我!” 玉面书生暗暗一笑,在他眼中易邪就是乳臭未干的小屁孩,如今在压力之下,自己承认了。 “逼你?” 城主大呼出声,搂住易邪的肩膀,关心道:“他怎么逼你?如何逼你?本城主在这里,一定会为小兄弟主持公道!” 易邪抱着头,戾气大发,似乎是疯了,却始终脱不出城主的掌控。 在城主好生劝解下,易邪终于稳定了情绪,咬着牙说道:“城主,你真的可以帮助我?” “那当然。”城主一拍胸口,郎笑道:“这里所有人都能证明,只要你说出来,我就一定会帮你。” “好!” 易邪森森冷笑,那样子就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野鬼,恨意透骨,颤抖着手指,指着斩鬼刀喝道:“城主,请你帮我杀了他!” 此话一出,周围突然变得安静了。 良久后,城主拍了拍易邪的肩膀,安慰地说道:“小兄弟,本城主一生光明磊落,自然亦,这次只是和老朋友叙旧而已,并不知道你与我老朋友之间有啥恩怨,要是你说的清楚,事情合理,本城主就大义那啥!” “是啊。” 身边突然幽香弥漫,美妇人不知何时来到易邪的身边,妖娆多姿地身体在易邪面前扭动起来。 美妇人甚为妖艳,红唇微张,隐约可见湿润的巧舌,媚眼如丝,吐气如兰地道:“小公子,不要怕,有什么话跟姐姐说,说出来吧。” 此时的易邪已是神色痴痴,眼底只映着眼前的曼丽身影,不知不觉间气喘如牛,面色涨红。 “说吧,说吧。有什么事,跟姐姐说。” 美妇人轻轻搂住易邪的头,就像是在哺乳自己的孩子一般温柔。 自古最痴唯有江山画,最美不过温柔乡。有何况易邪是而立少年,这个年纪轻狂轻世却又难拒情色。 所以当易邪平稳后,他抬头对着美妇人,痴痴傻傻地回道:“姐姐,你好像是红缘楼的老板娘。” 美妇人笑颜如花的脸渐渐扭曲。红缘楼是月光城第一风尘楼阁。 听着周围人不怀好意的笑声,美妇人已是银牙紧咬,奈何城主目光逼迫,她只能忍下发作,暗骂易邪不是东西。 脸上再一次露出笑容,对着易邪的痴迷的双眼,指着斩鬼刀,问道:“小公子,你告诉姐姐,你认识这人吗?” “我认识!我认识!” 易邪几乎是抢着回答的,生怕美妇人等待,说完十分得意,就像是小孩子在邀功,可他不是小孩子,只听他激动地握住美妇人的手,道:“老板娘,老板娘,你上次还没有告诉本公子你的芳名呢。” 美妇人轻啐一声,饶是她有些风尘,也禁不住别人叫她“老板娘”。 她继续问道:“那你与他如何认识的,他如何逼迫你,能告诉姐姐吗?” 易邪摇了摇头。 众人也是愣了,中了美妇人的魅术,必然会百依百顺,难道是美妇人的魅术被这小子破解了? 美妇人也是如此,她从来没有遇见这样的情况,而且她非常自信易邪之状还处在她的魅术之中。 哪知易邪痴痴笑道:“老板娘,本公子的话你要听,你先告诉本公子你的芳名,本公子才说。” “……” 按捺不住的笑声已然传出,所有人皆是明了。 想不到这少年性子如此强势,即使是在魅惑之中依旧自入为主。同时又好奇美妇人的真名,月光城第一毒妇的芳名他们可是很想知道的。 美妇人尴尬一笑,说道:“好啊,我叫南琼儿,小公子,你可以说了吗?” “好的,老板娘。”易邪满意地回道。 从这时开始,月光城第一毒妇有了一条禁忌,那就是如果有人唤她为老板娘,她必杀之。 姓名知晓,却依旧唤她老板娘,这般玩耍,美妇人气得鼻子都要歪了,她心里暗暗记下,必要杀了易邪。 却容不得美妇人多想,易邪突然一拉手,使得猝不及防地美妇人扑倒在地,他抚摸着玉手,缓缓说道:“姐姐,本公子与这人相遇在北域,那时他要本公子帮他做事,抓住我的爱人,本公子没有办法,只得同意。然后……” “然后怎么了?”美妇人正听得认真,见得易邪语断,关心地问道, “然后……” 易邪突然变得狂躁起来,呆滞的眼神眼底涌出恨意,几欲挣脱魅术。 美妇人连忙安抚,玉手摸着易邪的头,灵气顺着接触之间打进易邪的大脑里。 众人看了暗暗心惊,如美妇人这般压制易邪,魅术解除后他会变成一个白痴。 美妇人却突然感觉自己被杀意锁定,吓得她手上一抖,但这并不妨碍魅术的成功。 又是那副痴痴呆呆的模样,这次易邪没有一丝波动,自言自语地说道:“他杀了我的爱人与我所有的同伴,本公子借着时机,带着钥匙逃走了,本公子一定要他不得好死。” “本公子逃到东域,那时我已是心灰意冷,身受重伤,正巧碰到玉面郎,就将钥匙给了他。” 城主这时问道:“你可知他还有另一柄钥匙?” “有。”易邪回道。 “在哪里?!”城主面无表情的问道,对易邪哪还有方才的客气。 “在李家长子李书涵的手里。” 城主看向斩鬼刀,他并不是不相信易邪而是他太熟悉这位老朋友了。 见到斩鬼刀目光闪烁,城主沉吟片刻,朗声大笑,道:“好!现在你们的任务是,全力追寻李书涵,连人带钥匙一并拿来!” “遵命!” 众人皆是一拜,随后纷纷散去。 河水依旧沸腾,如同九幽黄泉,好似在做欢迎。 城主拍着斩鬼刀的头,叹气道:“老朋友,你这又是何苦呢?诛神剑要杀你,本城主千般护着你,我好心好意,你却要跟我作对,本城主的心啊,就像那凉了的窝窝头,热不透我的心啊!” “哼。” 深知城主为人的斩鬼刀,对于城主假惺惺的作态冷冷哼声。 “唉。” 城主淡然地看了斩鬼刀一眼,对着玉面公子留下一句话,便转身走了。 “杀了。” 玉面公子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一根玉箫,便要出手。 “这是哪?” 就在城主放言之时,一道虚弱地声音响了起来。 易邪悠悠转醒,脸色苍白无比,甚为虚弱,他的眸子慢慢有神,捂着头,对着周围问道:“我这是怎么了?” 惊讶出现在每一个人的脸上,没想到本是化为白痴的易邪,居然无事。 城主看了易邪两眼,又将步子调了回来,搂住易邪,大笑道:“小兄弟,你醒了啊!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城主?这……”易邪看着眼前人,显得茫然无措。 “事情已经解决了,多谢小兄弟,我也知道小兄弟你的苦衷。”城主温声表扬道。 “我说什么了?!” 易邪脸色更加苍白了,死死地抓住城主的胳膊,六神无主。 “小兄弟说这斩鬼刀是你的仇人,经过本城主的判断,跟小兄弟说的一模一样。”城主大笑道。 随后,他对着玉面公子一挥手,玉面公子示意后便退下了。 城主带着易邪来到斩鬼刀的身边,从易邪背后抽出那柄长剑。 长剑一出,这片空间的温度好似降了几分,那阵阵轻吟,使得沸水平息了不少。 此剑在城主手中旋转,他如树干粗细的臂膀一挥,一道炫丽白芒斩下。 “轰!” 沸水轰然四起,一道道浪花溅射四处。 “好剑!” 城主试剑后不由得夸赞,可是他并不用剑,所以此物与他无用。 众人不知,这是在角落里的神医女子动了,只是动了目光,暗暗地盯住这柄剑不放。 “别怕,小兄弟,本城主与我这老朋友不同,不会夺人所爱的。” 城主见易邪那般防范地眼神,当即觉得好笑。他将剑放回易邪手中,语重心长地说道:“本城主说要帮你主持公道,现在就是了。你就用着手中的剑,杀了他。” 剑长三尺九寸,剑锷处纹着一朵栩栩如生地莲花,剑气吞吐间清冽无比,似乎一剑可以割开世间所有事物。 现在,这柄剑在易邪手中,要割断的是斩鬼刀的性命。 第三十八章 诛杀斩鬼刀 人走了一大半,观海桥变得安静了。 沸腾的河水不知何时泛着红色,远远看去一千血海,波浪涌动,好似在欢迎着什么。 剑锋凛冽,映出一道苍白的脸庞,七分病态,三分痛恨,却无半分惶恐。 这般神色在九华比比皆是。最痛不过失人亲,最痛快不过手刃仇。 执剑之手几欲挥出,却只是颤抖不止。 “小兄弟,你怕什么?” 耳畔传来雄厚亲和的声音,声音带着七分催促,一分调侃,两分不解,却也无半分关心。 “我……我……” 蓦地惊醒,使得易邪浑身发抖,勉强一笑,回头道:“我还没准备好。” 城主厚大的嘴唇一抹,其旁围绕地胡茬向两侧推去,露出一排金牙,笑眯眯地说道:“不要怕,小兄弟,我这老朋友早就被封了丹田,他威胁不到你的,你只要一剑下去,立刻人头落地。” 易邪双手一起握住剑柄,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只是脚底不时扭动。就像是一位从未杀生的人,要杀一只鸡一般。 斩鬼刀的头抬了起来,蜡黄色的三角眼里十分冰冷,没有任何表情,却好似在嘲笑着易邪。 不知为何,城主此时极为耐心,他在一旁拍住易邪的后背,就像是在教导自家子弟一般,温声道:“小兄弟,我这老朋友生来就这样,他死时依旧这样,你不要怕,挥剑斩下去。” “好!” 易邪似是被斩鬼刀冷峻的神色激到,他突地一声冷笑,在城主略带惊讶的目光下,将剑收了起来。 “小兄弟,你这是做什么?” 城主面上带着疑惑,背着易邪的右手却暗暗握紧,一道神光无声无息地蓄在掌心。 “呵。” 再一次冷笑,易邪眼神十分怨毒,清秀的面容显得阴沉诡异。 他看也不看斩鬼刀,对着城主笑道:“城主勿怪,我只是想这般杀了他,太过便宜他了。” “哦?” 城主闻言大感好奇,掌心能量却已蓄满,低头问道:“那小兄弟打算怎么处理他?” 易邪自信地拍了拍胸膛,眼睛闪烁着邪光,阴笑道:“我孤雪阁乃是青苍名门大派,自然常有刺客行刺,一百七十二道逼供方式便由此诞生。我随不才,却也目睹过其中一二招法,此时用来对付他,却也足够。” “原来小兄弟是孤雪阁门下传人。” 青苍孤雪阁的名头,可是如日中天,城主见易邪道出自己由来,也不由得发出惊讶。 只是,城主又哪能如易邪所愿。 城主顿时面露为难,说道:“小兄弟,本城主知道你对我这老朋友痛恨无比,可是他好歹也是我的老朋友,本城主得知他今日要死,特别将紧急事情推后,虽然不能送他一程,但也不能让他死的痛苦。” 城主仰面长叹,道:“毕竟他是名动一时的无情鬼刀,也是我的老朋友啊。”十分悲天悯人。 易邪怎不知城主所想,他恭赞道:“城主真是个汉子。可是……” 他目光里的杀气几欲凝实,话锋一转,咬牙道:“可是我想知晓我同伴与爱人死在何处,我要带他们回孤雪阁,只要我用本阁呢招供方法,纵然他嘴硬如石,我也能令他碎裂开口!” “是吗?” 城主眼神扫了扫易邪的侧脸,怨毒的侧脸应在大眼里,眼中闪着不明的光芒。 他走到易邪的身后,在易邪毫不防备之下,突地伸出背在身后的右掌,向着易邪拍下! “啪!” 肩膀落上一只大手,那力度很大,像是成人坐在肩膀,使得易邪双膝弯曲。 “哈哈哈!” 城主蓦地搂住易邪的脖子,朗声大笑,笑声滚滚如雷,显得他十分开心。 他笑道:“小兄弟,你真是我的福星啊!” 易邪苦笑道:“城主何出此言,我何德何能可以成为城主的福星?” “小兄弟不知啊。”城主扫了一眼斩鬼刀,感慨道:“我这老朋友他是出了名的犟,月光城还给他起了一个犟驴的名号。就如二十年前,我劝他不要继续再造杀孽,可是他不听。” 城主目光透着失望,继续言道:“俗话说的好,人在做天在看,他一举屠杀月光城外一个村落,却逃了一人,如今这人要对他索命啊!” “那是他活该!” 易邪狠狠地骂了斩鬼刀一句,回应他的是斩鬼刀皮笑肉不笑的面孔。 “是啊!” 城主唏嘘不已,苦笑道:“那人如今早已胜他十倍,我这老朋友,好心好意欲帮助他,他对我毫不领情也就罢了,只是本城主无意中发现他对我有着隐瞒,真叫人寒心啊。” 城主此时极为诚恳,好比痛失臂膀,铮铮大汉,居然变得十分萧索。 城主定目一转,对着易邪又笑道:“如果小兄弟能让他说出我们之间的隐瞒,小兄弟帮本城主一把,老朋友固然离我而去,但我的心也能安稳了。” 言即于此,城主已是十分感动。 易邪心底偷笑,若不是他认得城主之本态,他也会被感动不已。 易邪激动道:“城主如此信任我,这让我如何答谢,城主放心,我一定竭尽全力,让城主的老朋友无所不说。” “好!” 城主几乎笑到了后脑勺,他嘱咐道:“有劳小兄弟了,若是老朋友真的说不出口也无妨,只希望小兄弟能他给他一个痛快的。” 言毕,城主对着玉面公子一招手,二人消失在桥上,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城主离去,易邪并未松气,他先是对着斩鬼刀冷笑道:“今天你可跑不了了。” 随后,不再理会斩鬼刀,来到了神医女子的面前。 易邪淡淡一笑。 他可以劝得动男人,如在一方城主面对之下,他也能健谈如飞。他亦可以劝得动雕塑,若是雕塑不听所言,他可动手搬之。 但是他劝不动一个女人,就如楚月灵来此绝境。 现如今让他更为麻烦地是一个如雕塑一般的女子,劝不得亦搬不得,好生麻烦。 神医女子依旧是那般伫立着,眼眸低垂,吐气兰香,十分尔雅。 这期间无论外界有多大响动,她皆付之淡漠,真如雕像一般。 易邪对着神医女子一拜,笑道:“姑娘,还要多谢你愿出手相救。” 神医女子头也未抬,冰潭一般的眼底毫无波澜。 他眼神一转,对着神医女子,言道:“姑娘,“在下急于带我伙伴回孤雪阁,加之城主对我厚望,所以接下来的审问极为残忍,姑娘若是在此,在下也不好做,想必姑娘亦有事情,所以……” 令易邪所望,神医女子似乎听进去易邪的言语,她莲步轻移又止,坐在斩鬼刀的对面后,再次默不作声。 “……” 易邪面上的笑容止住,心里有话却是难言于口。不知他如何得罪了这姑奶奶,竟是赖在这里,不愿离去。 易邪无奈地看了一眼斩鬼刀,眼神十分无辜。 生来不惧生死地斩鬼刀,感受到易邪的眼神,居然心底一阵颤抖,惊得他不明所以。 “锵!”的一声,易邪拔出背后的长剑,缓缓向着斩鬼刀行去。 易邪阴阴地笑了一声,朗声道:“你从未想过会落入我的手里,对么?” 话音未落,易邪蓦地抬起长剑,短短时间里,在斩鬼刀的头处,腰处,脚处,剑光飞舞,剑气凌人。 “划拉!”衣袍脱落的声音响起。 此时再观斩鬼刀,却不由得笑出声来。 易邪在头上挥动几剑,是在斩鬼刀锃亮的光头上画了一只乌龟,乌龟四爪懒散伸展,壳背占据了整个光头,十分生动。 易邪在斩鬼刀腰间挥动一剑,却将斩鬼刀的衣带划开,渐宽的碎衣披在斩鬼刀身上,就像是一块巨大的龟壳。 易邪在斩鬼刀脚处挥动几剑,靴与脚皆是无事,只是地上多了一行飘洒的刻字。 “头上乌龟照大光,佑你此生天下无双!好头,真是好头!” 易邪笑声不止,口中读来,竟是朗朗上口。 斩鬼刀却是如何也笑不出来,他自然知晓易邪所作所为,双目凝视着易邪,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碧落黄泉也不过如此。 易邪憋住笑,喝道:“斩鬼刀!我的同伴都在哪里,你到底对城主隐瞒什么事情,通通说出来!免得我再在你头上再做文章。快说!”易邪用余光暗暗地扫了一眼身侧。 见神医女子依然坐在原地,斩鬼刀亦是不曾开口。 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行到斩鬼刀的背后,将束缚他的铁链分开,用剑抵上斩鬼刀的后背,慢声细语地道:“斩鬼刀呀,斩鬼刀,你如此冥顽不化,未防你再做杀孽,我要在你背上画一副青牛童子图,希望你以此为戒吧。” “呼!” 长剑撕开空气,易邪抬手几剑便将斩鬼刀后背衣物除去,随后他抬手一剑刻下。 只是剑尖方触斩鬼刀的腊皮之上,便一动不动了。 易邪此时仿若一个雕像一般,脸上的表情亦是定格在这一刻。 神医女子收了点在易邪穴道之上的手,来到斩鬼刀的面前。 在易邪惊愕下,斩鬼刀阴笑道:“你还是来了。” “我的女儿。” 神医女子目光闪动,冰潭一般的秋水眸子已是滚荡起来。 她欲开口,却来不及说得一句。 “易邪兄,你这是怎么了?” 这时,玉面公子回来了。 第三十九章 东方月天,观海月潮(一) 今夜月色洁白,玉盘托出,大若天眼,云雾缭绕周旁,海潮鲜味充盈空气之中,难得的好风景,好清新。 可即是如此,禁地生灵却无半分懈怠之心,也无半分赏景之意,如此好的风景,却看得容颜失色,举步维艰。 月色下,一位紫衣少年抬头望了望,两轮明月在他眼中波转,水润透亮,他眉头一皱,抚了抚背后漆黑长刀,叹道:“又要有人死了。”不知不觉间,他的脚伐变快了。 今夜月色失常,极为艳丽,甚至可见明月上的斑斑点点,这正是观海月潮之相。 与此同时,殿中殿内。 此间四人伫立,门已被掩死,三尺阔宽的石门,必然不会露出半点声息。 “哈!” “咕噜噜”的一口畅饮,直将玉壶酒干下一半,易邪满意地拭了拭嘴角,苍白地脸旁透出些许红晕,难得有了几分生机。 “真的是让我难做。” 易邪将眼神定向斩鬼刀,叹声道。 此时斩鬼刀依旧捆着铁链,弓着腰板。他的左侧伫立着玉面公子,他眼神虚掩,看不出有何神色。右侧伫立着神医女子,还是如至美雕像一般伫立,只过不她的身上亦有枷锁。 此话一出,斩鬼刀冷冷地看了易邪一眼,眼神冷峻非常,只是头顶乌龟好不应景,使得他十分滑稽。 玉面公子似是从瞌睡中醒来,目光瞬也不瞬地定在神医女子身上,闪烁复杂。 “若非我亲眼所见,我也不信。”玉面公子也叹声道。 易邪笑道:“足下意欲如何,不可能挟来我等耍花拳吧。真是如此,在下的心,可如那凉透的窝窝头,捂不热。” 玉面公子闻声,也不禁笑了起来,易邪所言绘声绘色,一如城主亲临示范。 笑声来的快,去的也快。 玉面公子定目在易邪身上,上下打量一番后,他才道:“百年之中,唯有阁下这般戏弄城主,若是城主查出阁下马脚,不知阁下是否如今日这样,笑声如初?” “如何?”易邪饮下一口,沉醉地笑了一声,握着手中玉壶,言道:“天下三教九流,地上万愁千忧,可唯有酒能令我惧怕一二,城主若是不带酒,我又怎能俱他?” 玉面公子闻言欣然开目,眼中杀机再一次肆动,问道:“一如阁下所言,城主不携美酒,阁下不惧,此等胸襟真是非同寻常,现如今,你喝了我的酒,你可惧我?” 易邪顿也不顿地笑道:“若不饮足下之酒,在下固然不怕,如今畅饮足下之酒,在下决然不怕。” “哦?”玉面公子好奇地问道:“为何?” 易邪神秘地笑了笑,似有些许醉意,他言道:“人坏与我无关,只是酒若糟糠一般,我属实惧怕万分。” 他拍了拍玉面公子的肩膀,笑道:“足下好酒清冽入肠,酒美人真,在下何惧之有?” 若是寻常人等,必然会认为易邪醉人醉言醉行事,疯不可言。 “食茶尽杯底,吃酒知人心,好!好!好!” 玉面公子开怀大笑,眼神杀意波动非常,他从未有过今日之痛快。 心中也不由得赞叹不已。不枉他夜骑紫面麒麟,行出禁地之外,为易邪打上这一壶。 世间酒是一物,人是一灵。 酒本不分好酒坏酒,一切浑然天成。一酒入喉,天清地浊,自在掌中流转。 只是加以人色,不得不分好酒坏酒。 贪婪乃为人之本色,世间礼法难解人情复杂,固然好人坏人只是一念之间,谁又能做到面面俱到,一生好人,一生坏人? “所以……” 易邪走到玉面公子的面前,笑着扫了斩鬼刀与神医女子一眼,对着玉面公子欲言又止。 易邪虽然知酒,知玉面公子待他之心,却不知他心中作何之想。 玉面公子心情大好,笑道:“所以我今日只是让阁下做一位见证人。” “见证人?”易邪问道。 “没错。” 玉面公子一点头,他本是冷峻成性,如今正色出言,显得十分郑重。 他回头顾向神医女子,眼中杀意渐渐褪去,却向着易邪问道:“阁下,你可知今日是什么日子吗?” 易邪想了想,却摇了摇头,在这禁地之中,事物烦心,致使他早已失去时间。 玉面公子抬眼望向头顶,他的眼眸似乎可以透过巨石,看向天空明月。 言道:“今日是十五,月光城百年大月潮之时。” “百年月潮?”易邪眉头顿了顿,心里略有所思。 他自然知晓何为月潮,亦知晓月光城月潮之可怕。 九华有四域,其书“华光”有言,九华分为青苍,白神,月天与云深,四域有天灾,对应为地裂,天坠,月潮,雷洗。 与其言月光城临东方神海,不如说东方神海将月光城包围,所以这月潮自然凶猛无比。 这时,玉面公子又问道:“”“那我再问阁下,你可知为何东方月天每临月潮,却又相安无事?” 易邪摇了摇头。此时他也奇怪。 在“华光”书中记载,百年月潮月如降临,潮浪奔腾如天崩塌,但从万年之前为开端,月天却无大事故发生。 他突地一抬头,见玉面公子正抬头注视着墙壁之上,千夜白雪龙的雕刻,目光激动。 他低声问道:“莫不是这千夜白雪龙?” 千夜白雪龙,千万载出生一条,弥足珍贵,但却未听闻千夜白雪龙有抵挡千万里海浪的神功。 玉面公子摇了摇头,言道:“并不是千夜白雪龙,它只不过是一个坐骑罢了,真正令月潮退去的是他的主人。” “他的主人?” 易邪忽然看向雪龙之上,壁画之中,其上龙飞凤舞的大字。 十岁玉灵阶七转, 二十岁谁与争锋? 三十岁容光焕发, 四十岁为尽苍生, 两千六百岁不知天命, 四千九百六十岁华发破长空。 他定在“四十岁为尽苍生。”之上,便一动不动了,心中十分震撼。 如其上所刻,玉面公子所说,正是月神生前将千万里天灾压下,此等作为,真是为尽苍生了。 只是月神可敬亦可叹,若非他与众宗为敌,与天为患,也不会落得史无记载之下场。 易邪环顾四周,不仅那头千夜白雪龙如活一般,壁画之上的字体也活了过来。 一字一画,尽在脑中化为画面,似是万古又如瞬间,他仿佛经历了月神那神奇的一生。 良久后,他一声长叹,笑道:“这月神亦是个大能,生前对抗天灾,死后万年亦保月天无事,想来是有一大阵法护住整片月天大陆吧。” 一人凝出笼罩大陆的阵法,普天之下,何人能为? 玉面公子毫无波澜,面上带着嘲讽,话语冰冷,道:“正是如此,但事实并非如此。” 他一如易邪一般环顾四周,显得十分厌恶,冷笑道:“他有何功德?有何作为?不足为敬!” “这是为何?”易邪不解,如果这样不是大作为,那如何是作为呢? 只见玉面公子接下来所言,令易邪更加震惊,道:“这不过是他弥补他的过错。” 玉面公子抬眼望天,眼底似乎有着月光,继续言道:“有月天大陆之时,便有月潮,那时月天才是完整的大陆,现在我们所处不过是月天一角。只因为,有月神之日,便有了观海月潮。潮水在千百年里,将月天大陆淹没四分之三。” “他一降生,便可言语。月亮似乎与他极为亲密,他走到哪里月亮就跟到哪里。他也只有一个名字,月神。” 易邪良久无语,只听他笑道:“这也是个奇人,只不过……” “只不过,其余三域之天灾,皆是人为吗?”玉面公子双眼光芒四射,冷笑道。 玉面公子却也不与易邪多谈“月神”,只见他神秘地笑了笑,问道:“你认为城主真的是想要唤灵珠吗?” “唉。” 易邪伸个懒腰,他打了一个哈欠,言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明月轮下,浩阳当出,一日一夜,一年一月,自然要活下去。” 玉面公子不以为意,问道:“你真的不想知道巨门之后,究竟是什么吗?” 观海禁地,观海巨门,其后是月神秘密所在,换而言之,若是夺得一星半点,便可以得到月神的传承之物…… 唤灵珠在这等人物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城主如此作态是为了巨门后的什么东西? 斩鬼刀又为何与城主作对,真的是因为触怒他吗? 玉面公子今日与易邪所言,究竟是为了什么? 易邪何德何能,为何所有人皆是对他这般亲近? 难道楚月灵的离去,别有目的? 只是玉面公子寻错了人,易邪并不去想这些。自己已是命不久矣,楚月灵不见踪影,何等修为又当如何? 易邪摇了摇头,笑得很暖,言道:“阁下有心了,只不过在下真的无心探索。” 玉面公子却也没有动怒,似乎他知晓易邪所言,亦或是他不曾言怒, 但还是叹了一口气,话锋一转,言道:“阁下还真是有个性,既然阁下不及于此,还望阁下帮在下一把。” “足下且说。” 喝人美酒,自然帮人到底,易邪极其爽快地回道。 慢慢地行到神医女子身旁,玉面公子深吸一口气,言道:“今日不仅是月潮之前,亦是我成亲之日。” 他目光复杂,却极其温柔地看着神医女子。 “是我与花微霜成婚之日,阁下便做我的见证人吧。” 提及婚嫁,或喜或悲或怒,但这神医女子依旧是一副冰霜模样,神色一如既往冷淡,好似并非提及她身。 易邪的眉毛挑了挑,好似发现不得了的秘密,问道:“阁下,姑娘芳名,花微霜是吗?” 第四十章 东方月天,观海月潮(二) “阁下言姑娘芳名,可否再说一次,这对在下很重要。” 易邪激动非常,一时间竟不再专心饮酒。 若是玉面公子未曾说过娶妻之事,易邪如此问来,是也无妨。 可谈及伴侣,或视为禁脔,或视为花草,玉面公子就是眼底容不得沙子的人。 可他并未发作,顿了顿,言笑道:“阁下这是为何如此激动,莫不是与她有关系?” 易邪闻言,已知自己言出不妥,他不由得泛着苦笑,连忙解释道:“在下确实认识一位名叫微霜的少女,只是我所认识之人,与神医只是姓名相似罢了,所以才这般激动。” 他虽是这样说,眼底却暗暗地定在神医女子右臂,鹅黄色的衣襟之上,有一道黑布,他的黑布。 只是此微霜非彼微霜,易邪确信与她从未相识,可她却又有着易邪留下之物,这叫易邪好生思索。 如今玉面公子直言娶妻,若是此时易邪多问,若是言出不当,必然会产生风波。 但转念一想,这是他最接近楚月灵的时刻,此时已数天时地利,至于人合…… 易邪打定主意,双目夺夺视向玉面公子,笑道:“足下,在下与姑娘不曾相识,但我却有几句话,欲单独相问姑娘,不知足下意下如何?这对我很重要。” 玉面公子笑颜定格,一双眼睛直视易邪,也无风雨也无晴,只是周围逐渐多了冰冷之意。 若是易邪寻找机会,在背后相问神医女子,也不是不可,亦不会成如今之事。 易邪并不如此去想,如今只怪他错过时机。如今若问,也必然要坦荡自明,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暖了起来,对着玉面公子,不卑不亢。 一时间,空气凝固起来。 二人对峙之时,却不见神医女子眼中拂过一缕动摇,斩鬼刀沉默不语后,对着易邪森森冷笑。 “噗!” 一道极为低沉地闷哼响起,惊动了在场之人,易邪与玉面公子连忙看去。 只见鲜血飘洒,落在地上十分鲜红,那阴冷地眼神直抵心头,即便其中光芒消逝,但那一抹嘲讽却深深烙印在心中。 神医女子此时不再冰冷,搂住那瘦小的身躯,她双目如潮,双手手指死死地攥住灰黄色的破衣角,好似欲图捉住什么。 易邪反应迅速,或者是他也在担心,伸出手指在鹰钩鼻下一探,眼中复杂无比。 他轻声一叹,道:“他死了。” 神医女子闻言,并无所动,十指印得泛白,更为苍白地是她的脸色。 玉面公子双眼复杂地看了神医女子一眼,好似解脱,又如庆幸,他也是一叹,道:“他终于死了。” 斩鬼刀,突然自杀,死了。 易邪的心中泛着不知明的滋味。 他见过死人,在他手下死去之人也不在少数。 他也曾见过自杀,第一个在他面前自杀之人,是一方诸侯。只因诸侯不明智,挑逗楚月灵,言辞十分恶心,他便偷走诸侯账本,夜入一方皇城,罪名公布,诸侯在万人之下自裁。 如今回想起来,诸侯眼中或羞愧,或怨毒,或懊悔,他已然不记得。因为自诸侯之后,他见得没有一百亦有八十。 但他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自杀眼神毫无波澜,无悲无喜,无冤无仇,却又好似嘲讽。似看一人,又似在看天下人。 这就是斩鬼刀如今留下的眼神,如昙花一现,只因神医女子默默地将斩鬼刀的眼缓缓合上。 神医女子轻轻地将斩鬼刀瘦小的身躯放下,她目中动摇焦灼,却又十分坚定。 她一眼望向易邪,目中带着痛恨,亦带着谢意,好似是易邪将斩鬼刀杀死一般,看得易邪心头不是滋味。 她开口了,一如冰霜虚幻,叹道:“你不应该说出那个人。” “那个人?” 易邪眉头一皱,他方才只提到一人,微霜少女。 玉面公子此时见神医女子动容,眼中泛着欣喜,好似只要她动言动行,他皆是欢快无比,丝毫未将斩鬼刀之死放在心上。 眼中,只有神医女子一人而已。 神医女子并未回复易邪,她再回眸看了斩鬼刀一眼,似是留恋,又似是诀别。 她终于迎上玉面公子的眼神,平淡道:“我可以嫁给你。” “真的?” 玉面公子闻言,一双丹凤眼瞪得大大的,他已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嘴角不知不觉间渐渐上扬。 神医女子一点头,是以回复,她又言道:“我要你答应我两件事。” “好!” 玉面公子当即承诺,在他眼中,千事万事又如何? 神医女子并未回头,言道:“第一件事,是将我的父亲,无情鬼刀,叶秋明的尸身埋葬。” 她双目微低,令人看不清眼中所动,低声道:“我要你将他埋葬在月光城外的落云村。” “可以!” 玉面公子郑重地承诺,随后又问道:“另一件事呢?” 神医女子并未作答,一双冰雪般的眸子缓缓地定向易邪。 玉面公子亦是看了过来。 见二人皆是看向自己,易邪心中早有所料。 斩鬼刀之死,并非不明不白,他定有难得苦衷,经历非同寻常之事,而易邪虽不知斩鬼刀所言所行,他却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变相来说,斩鬼刀就是因他而死。 轻剑只抵杀人血,话语清冽弑裸心,有时候言语亦可杀人。 神医女子接下来是令玉面公子将他杀死,将他碎尸万段,以泄心中恩怨。 玉面公子此时杀机四起,衣角无风波动,好似天下第一的快刀,此时未出刀鞘,只因为 神医女子未曾下令。 一方杀气腾腾,一方漠然不动,易邪却是笑颜如初。 或生或死,他早已抛之脑外,他除楚月灵外,心中已无一丝忧虑,挂念。 楚月灵踪影难觅,即便他寻遍北域,已是不得见一人。心中已早有思索。 楚月灵二转玉灵阶修为,身上伤势使她难以行动,而易邪千里寻不得人,如今落于此地,亦是不得楚月灵丝毫声息。 楚月灵如今身在何方,或在人间,活在天间,只是在易邪心中,后者已慢慢地占据他的内心。 所以他不畏生死,不畏将来。 不知不觉间,他腰板渐渐软了起来,将半壶美酒酌尽,如今亦有酒相伴,何惧之有? 只见此时,神医女子开口道:“我要你先离去,我与这位公子有话要说。” “嗯?” 此间哼声,是为玉面公子所做,他面露不解,杀气已然凝结,气势也落了下来。 易邪亦是惊愕,只是他此时饮酒,喉中直抵传出“咕噜噜”地声音,哪还有其他声响。 玉面公子虽是震惊,但当他刻缓之际,更为磅礴的气息宣泄而出,并非对易邪,而是与神医女子,他冷声问道:“这是为何?” “你答应我的。” 神医女子清冷回道。 神医女子所言,玉面公子属实答应,唯两件事而已。 玉面公子默不作声,而后朗声笑道:“好!我答应你。” 说完,只听巨石滚动,玉面公子身影一闪,已不在殿中殿内。 “轰隆隆!” 巨石慢慢合上,殿中殿三刻前还有四人,如今却只剩下两人矣。 神医女子莲步微移,在易邪的注目下,坐在石板之上,明明是她欲有言,却又默默无声。 易邪看了看躺在地上的斩鬼刀,将目光定在神医女子身上,一时间也无话可说。 “谢谢你。” 良久后,只听神医女子轻声细语,又似怨恨,又似解脱。 不待易邪所问,神医女子将目光再一次看向壁画之上的千夜白雪龙。 千夜白雪龙依旧栩栩如生,神医女子的气息却变得十分落寞,叫人颇为怜惜。 只听她道:“你遇到的微霜,名为月微霜,是他的二女儿。” “月微霜?”易邪眉头一皱,问道:“那为何在下道出月微霜的名字,斩鬼刀便是死了?” 不知何时,神医女子手中多了一朵石制的莲花,莲花栩栩如生,神医女子却毫无生机,回道:“那是因为他早在四个月前就已经死了。” “轰隆隆!” 易邪脑中如炸雷响起,十分震惊。 他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神医女子,又将目光定在斩鬼刀的身躯之上,但就是这一眼,却让他无比震惊。 只见此时,地上已多了一具白骨,白骨瘦小森冷,干瘪非常。 “这……” 饶是易邪大胆,此时想到自己一直在跟一个死人说话,他不禁头皮有些发麻了。 “呵。” 神医女子轻笑一声,叹道:“他四个月前,便身受重伤,那日他来寻我,要我将他续命。” “是谁杀了他?”易邪情不自禁地问道。 神医女子沉默良久,言道:“是他的二女儿,月微霜。” “月微霜?” 易邪口中喃喃自语。他木然间想到诛神剑,又联想到神医女子那柄秀丽的小剑。 他深吸一口长气,问道:“诛神剑?” 神医女子微微一笑,并未作答。 但也就是如此,易邪已明了其中缘由,他再一次看向那堆白骨,心情十分不好。 但此时已容不得他多做思索,因为子时已过,观海月潮如期而至。 “轰隆隆!” 二人只感殿中殿地动山摇,却不知瀑布之外已是混乱一片。 与此同时,就在这大浪滔天之即,危难临头只时,有两道人影如松柏一般立在高崖之上。 一少女,一少年。 少年身着紫袍,背负一把漆黑大刀,手中捉住一颗玉石,玉石光盈透亮,虚映少女容颜。 少女背负一柄长剑,双手垂立,娇颜照水,一只马尾高高束起,正定目看着少年背后长刀,英姿飒爽。 二人无惧月潮之相,亦或是无惧天下任何事…… 第四十一章 月潮临 天有九重,地有八荒。 “华光”书云:天下之土莫非仙人之地,在土之上莫非仙人之迹,大地崩裂,是为分四域。 或青苍,或白神,或月天,或云深。 最危莫非天亮人灾,或地裂,或天坠,或,或雷洗。 如今东方月天,正经历百年大月潮。 此时,天上明月硕大非常,其上斑斑点点皆是清晰无比,透露出一股难言于口的苍凉。 天空中唯有一轮明月,再无半点云缕,好似下一刻便会触及地面,月光亦是十分妖艳。 此时无尽东方大海已是喧嚣非常,大浪滔天,浪激千百丈上的长空,是欲与明月相会,却苦得月天大陆为之颤抖。 只见浪潮在所有人的瞩目中,如同千万匹野兽,携不可阻挡之势,狠狠拍下! 众人皆是面色发白,手足无措,对于天地的盛怒,即便心中亦为不甘,可又如何,直抵是被动迎接。 “轰!” 巨浪如深渊巨口,欲将月天大陆吞噬,可就在触及月天大陆千丈虚空之时,一股无形的力量与巨浪相抗,任由巨浪四面八方袭来,也被这股力量相拒于外,月天大陆之中生灵亦是相安无事。 那力量来源不知何处,却是浩瀚非常,化作一道巨大的半圆形光圈,将月天大陆紧紧扣住。面对如狼蚀骨的涛浪,半圆形护罩显得沉稳厚重,仅仅是发出一圈圈淡蓝的光芒,便将其拒之其外。 老一辈的生灵,即便他们对此已见为多,可是如今再观亦是心中沸腾。新一辈的生灵着见这一幕,饶是他们知晓月天大陆有着守卫大陆的神秘力量,如今也不由得激动万分,如同重获新生,有对这样抗拒天灾的力量发出深深地向往。 这样的景象,百年难得一遇,而且会持续一旬之久。 月光城城主府,内殿。 相比于喧哗吵闹的月天大陆,月光城城主府内却十分安静。内殿之上正有二人,月光城城主,灰衣独眼老者。 此时月光城城主不理会周遭纷乱的同时,一改常态,正细心沉醉于手中之物,眼中光芒不定,又似顿悟,又似迷惑。 顿悟时几欲拍腿长喝,迷惑时却又有捶胸顿足之相,而一旁的灰衣独眼老者只是默默地看着这一幕。 “老头子,外面是怎么了。” 月光城城主放下手中半块地图,地图之上已被他明标几处,细细看去正是观海禁地东西南北四域结构,甚至于就连其中有几人亦是数得明了。 灰衣独眼老者略微顿了顿,他一只眼里灰色漫布,回道:“是观海月潮来了。” “观海月潮?” 月光城紧锁的眉目突然一松,再一次看了一眼桌上的半块,他大笑道:“倒是本城主这些天太是痴迷,竟是连月潮都忘了。” 他起身漫布内殿门口,月潮之相已尽入他的眼中,他见月潮的眼神却不同常人那般震撼。 一分平视,一分漠然,三分记恨,五分释然。 他也不回身,抬头看了一眼月潮,便不再多见,问道:“现如今有多少人在观海禁地里,我们又得到了几枚钥匙?” 灰衣独眼老者本不在禁地之中出现,却又心中数落分明,他想也不想地流利回道:“观海禁地如今有一千三百零六人,我们得到了六枚钥匙。” 城主的脸却骤然黑了下来,当即喝声道:“错了!” 灰衣独眼老者顿时一惊,只听城主又道:“我们是得了六柄钥匙不假,可是禁地之中是一千三百零九人。这多下的三人,有两人不知在哪里,一人将钥匙送与我手。“”” 灰衣独眼老者从未回报假情报,如今与城主所言不对,他竟是有些羞愧,低声一叹,莫不作声。 城主也不怪罪,他再一次问道:“现如今,本城主的“女儿”怎么样了?有什么动静吗?” 城主特意将“女儿”二字咬得真切,其中已有韵味。灰衣独眼老者身形一顿,他躬身做揖,回道:“现如今千金正在漫步游离花草之间,醉心于山水之色,十分淡然,并无半分忧虑。” “奇怪……”城主粗眉一皱,喃喃自语。 他又一甩手,言道:“暂时先不管她,量她有智慧,身在万里之外,也不足为患。” “明白了。” 灰衣独眼老者侧首倾听,生怕落下一字,待至城主言毕,他又重重行了一礼。 城主淡淡地看了灰衣独眼老者一眼,他自然知晓老者做事之三绝对。绝对准确,绝对放心,绝对信任。 可如今,灰衣独眼老者在回报人数之上却出现了错误,并非老者欺骗于他,他自然信得过老者,只是此时…… 城主好似想到了什么,又问道:“你可查得清那位在本城主府上闹事的黑衣人。” “这……” 灰衣独眼老者闻言,面露难色,好似吃了苦瓜一般,他回道:“老奴无能,那黑衣人消息,老奴并未探查到。” 城主眉头再一次拧在一起,面上已多出不可抗拒地霸道。 “只是……” 灰衣独眼老者欲言又止,却被城主一挥手了却,只听城主道:“没事了,那黑衣少年也没有进去禁地,查他也无作用了。” “是……” 灰衣独眼老者顿了顿首,再一次躬身。 “待到观海月潮过去,随本城主共享长生吧。” 城主朗朗大笑,竟是盖过了巨浪的声音…… 与此同时,观海禁地,殿中殿内。 “这是怎么了?” 脚下大地震动,山崩地裂也莫非于此,易邪连忙作用灵气,将双脚牢牢定在地上,抬头扫向四周,问道。 莫非地震了? 神医女子冰霜地双眼看了易邪一眼,她是最为稳重的,回道:“观海月潮来了。” “观海月潮?”易邪心中了然,如今虽在禁地之中,不分黑白昼夜,但如今观海月潮将世,那便证明此时子时已过。 “放心,这里不会崩塌的,我们也不会有事。”神医女子淡淡地回道。 “为何?”易邪见女子如此淡定,不由得出声问道。 神医女子抬头,目光所处,正是那条千夜白雪龙,她回道:“因为这里是阵眼。” 易邪还未作声,只听神医女子言道:“我知道你要找的人,我知道。” “轰!” 山崩地裂的声音,此时也大不过神医女子此时之言,易邪只感觉心中狠狠地震荡,那是月潮也不能给予他的震撼。 “她在哪里,你说!你说!” 不知何时,易邪竟是出现在神医女子面前,双手死死地抓住神医女子的双肩,直将手指印得泛白,他双目带着血丝,十分疯狂。 若是天下亡了,他也不必这般,因为天下并不会触动他的心,一颗初心。 神医女子被摇得身形不定,但她的一双眸子却十分坚定,平稳地言道:“我会告诉你,只要你答应我两件事。” “两件事?”易邪想也不想地回道:“可以!” 他神色恢复,知晓自己方才有多冲动,面色带着愧疚,笑道:“只要姑娘将消息告诉于我,在下一定会将事情办到。” 此时地面已然倾斜,任由大殿颤抖,神医女子却如履平地,她言道:“这两件事难于登天,你确定要做吗?” 易邪笑道:“若是如此生活的不明不白,在下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他目光虚幻,轻轻一叹,道:“人活在世,虽不能无愧于事,也要无愧于心,纵然有天大的事,在下也无怨无悔。” 神医女子回道:“好,那我便公布第一件事。” 她一双冰目夺夺看着易邪,言道:“我要你进入巨门之中,帮我得到月神之心。” “月神之心?” 易邪定在原地,且不说他混入巨门之中,有多大困难,月神之心他更是闻所未闻,但听这名号,敢为月神之心,必然是一天地灵物,甚至是月神最为倚重之物。 神医女子点了点头,回道:“月神之心是月神千年悟道时的一滴泪水,如今正在巨门之中,也是城主欲要夺得之物,况且公子所想接近你想见的人,唯有进入巨门之中,公子若想与旧人重逢,便必须得到月神之心!” 易邪此时目中光芒闪烁,神医女子所言并非具有逻辑,甚至极为荒谬,难道他得不到月神之心便见不得楚月灵了吗? “好!” 他还是相信了,只因为神医女子右臂上的黑布。 “我答应你!”易邪淡淡地回道,语气极为平淡,又问道:“第二件事是什么,请姑娘示下。” 神医女子好似料到易邪会如此淡定的答应,亦或许是她并不在意。 只听她回道:“第二件事,便是希望公子能与我闲聊一二。” “闲聊?” 易邪不明所以,第一件事要他得到月神之心,以他此时状态的确难如登天,可是第二件事,只是与神医女子闲聊? 既然是闲聊,又怎么能难如登天? 只见神医女子眉头微舒,双目低视,轻声道:“以花微霜的身份,与公子闲聊一二。” “那所述内容是什么?”易邪问道。 神医女子突地抬起头,双目如炬,一字一顿地言道:“所聊内容,便是竹云阁的楚月灵与易邪。” 易邪心中蓦地一颤,双目死死地盯着神医女子。 楚月灵与易邪? 番外 四周一更,短篇小姑事 天有仙宫,名为广云 地有八荒,名为青苍。 上有一人,名为晓生。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阳年阳月阳时,故名晓生。 生而帝成万古,泯月浩天。 万古如长夜,为君始晓生。 第一章邱晓生 五月初八,天阴。 正是五十万号称天下第一的骁勇军,围困大楚王军之时。 亦是一人一马一金戈,一啸万杀万人敌的将成之日。 万马嘶鸣,尸横遍野,山雨冲不尽血水,城河葬不尽亡人。 血流漂杵,残月横空。 一匹骏马踏着尸骨跃起丈尺,马蹄溅起血泥,悲鸣长嘶。马上人单手握缰,手横百斤长戟,在夜里如寒星闪烁。 一千里星夜疾驰,一人一马依旧不知疲惫。 “噗嗤!” 长戟呼啸,挥出一道极为刺目地光芒,被长戟横扫的将领连声音都放不出,倒在地上抽搐片刻,便不动了。 再一次将长戟横在手中,飞舞地白发在月光下尤为苍白,可最为苍白地是他的眼神,麻木的眼神。 一将功成万骨枯。 但是他还未杀够万人,远远不及万人,即便杀尽前方百道人影,亦相差甚远。 “杀!” 战场就是刑场,你不杀人自然有人杀你。 霎时间数百道人影将他团团围住,见到他英人悍马,比数百道金戈更为刺目的光芒从数百道眼里放出,如狼蚀骨,却又畏惧他的威风,不敢上前。 他依旧是那般眼神,麻木中带着不屑,即便是数百道人亦是不够,远远不够。 惊动得不止是敌人,还有城楼上的哨兵。 隔着护城河,哨兵遥遥呵斥。 “城下何人?!” 此声长喝,气势如狂风呼啸,席卷而来,却又有些底气不足。 他单手勒马,调转马头,背对数百道金戈,马仰前蹄,人啸苍穹。 “我乃大楚王将,邱晓生!” 这一声断喝如雷滚滚,虎啸山林,那声势滚滚而下,竟是令背后数百道金戈颤抖不已。 言毕,人不言马不动,世界似乎也陷入了沉寂之中。 唯有吊桥吱呀作响,轰然而下。 城门一开。 无人接驾,无人敢劫。 还是一人一马,悠悠然踏过吊桥,缓缓消失在城门处。 此为南门,围城兵力最为雄厚之处。真正的中军大营却驻扎在北门三十里外,待至人进殿马进房时,邱晓生进城的消息才姗姗来迟。 “邱晓生?” 中军大营传来雄浑地声音,此声若是在沙场之上足以喝断人魂,可是如今却有些犹豫。 “邱晓生为何会这时出现?” 此人一身毛绒打扮,头戴熊皮帽,身着狐裘衣,尺八脚踏穿云靴,背靠虎王椅。 彪悍体格,粗狂大手,此时凶目正疑惑,如熊霸踌躇,显得格格不入。 “邱晓生又如何?”这时,年轻人打断中年人的低语,一碗干尽酒水,喷在手中的大刀之上。 大刀一淋酒,被激出煞气,夺夺刀光甚为雪亮,比刀光更雪亮地是年轻人的眼神,那是杀人成性的眼神,若是被这般眼神盯住,就如刮骨凌迟一般。 “爹你大可放心,别说一个邱晓生,就是当年楚破云来了,我五十万大军压境,他也得跪地待宰!” “琼儿,莫要放肆。” 说这话的人,是一位夫人。 此夫人并非大家闺秀,却也生得丽质,水眸薄唇,水蛇腰在空气中暴露,与中年人同样的衣着却无比妖艳,眉宇间透出一股灼人的野性。 她说话时,纤手爱惜地抚摸着腰间蛇皮袋,袋中似有活物,正蠕动不止,欲图脱出。 中年人沉吟许久,才言道:“邱晓生是大楚第一猛将,如今我五十万大军已成定局,可楚王本就胆小,为何在这时又派出邱晓生前来呢。” 夫人亦是沉默不语,抚着皮袋的手渐渐舒缓起来。 “爹,娘,你们担心什么?!” 年轻人见二人对他不理会,将腿搭在椅子的靠背上,人窝在椅中,争着道:“要我看,就是这邱晓生功高震主,此时被派来送死,如此一来,我们也少一个心头大患啊!” 中年人与夫人一听,面面相觑,中年人撇过头去,显然是生着闷气,夫人看了看自己的夫君,又对着年轻人解释道:“琼儿,一切事情必出有因,若是枉加猜测,结果难定。我们此次出征,三路齐出,才把握如此时机,一步都不可走错。” “娘!” 夫人终于理会年轻人,得来的却是斥责,又叫他如何听得进去,不过想来是听得多了,只是懒声道:“您可别骗儿了,如今我们大势已定,八万被五十万围攻,谁能攻出?我从小审读兵法,却不见得有何作用,反而会使人亦东亦西。” “胡说!” 中年人粗眉一拧,当即拍案,呵斥道:“兵法自古便是兵家根本,你不学根本又如何致胜?!” “致胜?” 年轻人也被顶起火气,嗤笑道:“像我那个死去的大哥一样?” “你!”中年人气得鼻子都歪了,恨不得把这个小畜生给宰了。 夫人连忙劝阻,才劝了下来,回头对着年轻人道:“琼儿,你爹爹说的也不无道理,你将来是要做中军主帅的人,心性才是最重要的。” 年轻人沉默不语,将身子正了过来,良久后,才道:“娘,琼儿没有说错。我也会兵法,而且比起心性,楚王亦不如我。” “你!”中年人顿时气儿不打一处来,一手指着年轻人,一手捂着胸口。 夫人又连忙上前给中年人疏气,那纤手好似抚在中年人的心头,竟是令中年人的气火降了下来。 缓声道:“夫君,你也莫要生气,事出有因,且看琼儿怎么说,脾气别这么大了。” “好!我看他有何好说!如果说不出来,今日六十军棍!” 年轻人却是用刀挑着指甲,十分散漫,在中年人要继续发怒时,才道:“兵法重在一个奇字,今日他邱晓生前来,我估计也就是一个幌子。” “何为幌子?”夫人问道。 年轻人毫不在意地说道:“幌子就是,根本就是无济于事!” 他看着手中长刀,双目被长刀映得雪亮,言道:“他楚王无兵可出,派出一个邱晓生来故弄玄虚,这实则是一个缓兵之计,可在我们犹豫之间,他楚王便有喘息之机,如此一来,城也就救了。” “那倘若我们不犹豫,举兵攻之呢?”夫人双目如炬。 年轻人嗤笑道:“娘,你说邱晓生如何?” 夫人不知年轻人为何如此相问,却也回道:“邱晓生起如晨星,自然是大楚第一。” 年轻人扶了扶把手,换了个姿势,翘着二郎腿,道:“那是我们眼里的邱晓生,在楚王眼里邱晓生便是功高震主,倘若我们进攻,邱晓生便会死于城内,自然也就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了!” 回头还不忘加上一句:“这也是我为什么我比楚王要强。” 夫妇二人此时怔怔地看着年轻人,他们可从未听过年轻人如此讲话。无论兵法亦是心性早已成熟了。 早已期待的时刻这般出现在年轻人眼前,年轻人却偶感无趣,起身向着营外走去。 “我可不想某些人,老了还好色。” 中年人刚缓和的面容,在一次阴沉起来。夫人脸上的喜色未退,对着中年人笑道:“夫君,琼儿长大了。” 容光焕发的笑颜使得中年人的心软了下来,此处别无他人,他低声一叹道:“倒是我小看这个臭小子了,只是身为主帅,他的路还很长啊!” “夫君。”夫人正色看着中年人,良久后,垂下眸子,才道:“我知夫君顾虑,可是琼儿年纪尚小,或许他的性格才能避免影儿一样的结果。” 中年人铁骨柔情,将夫人搂在怀中,双目凝视着年轻人的座椅,眼神一发。 “传我将令,明日辰时,攻城!” 不可不说,年轻人之猜测,有理有据。 在天下人眼里,楚王以谨慎为重,自然不会在这时,令邱晓生前来。 在楚王眼中,邱晓生确实功高盖世,楚王之所以坐稳江山,皆要归功于邱晓生的丰功伟绩。 不过,这只是天下人眼里的楚王,天下人眼中的邱晓生…… 他们不知的是,此时亦有人为邱晓生临城而乱了方寸。 大楚王殿,殿内。 “什么?!” 大殿之上,一道惊骇滚荡不绝,震得百官心头乱颤。 殿下之人,被这声喝断惊得说不出话来。此人本无罪,他是斥候,可是如今却匍匐于地,冷汗直流。 他咬着牙,使劲浑身力气,将之前所言重复一遍。 “王将邱晓生,连破三关,于昨夜子时,亲临破云城。” 楚王冷笑阵阵,目中有火在烧,喝道:“守将都是饭桶吗?如何让邱晓生过关?” 殿下人大气不敢喘上一口,回道:“王上恕罪,邱王将身怀将令牌,加之催促,守将就……就让邱王将通过了……” “邱晓生带了多少兵马?” “一人……一马……” “胡闹!” 金案在这一掌之下竟是摇晃起来,凛凛目光看着鸦雀无声的大殿,气急攻心的楚王笑了。 笑声朗朗,如此开心。 众官众将不敢触及王颜,皆是低头不语,心中却震荡无比。 邱晓生一人一马夜临破云城,本就是凶险万分,十死无生,楚王闻之居然如此郎笑。 难道,昔日里传言邱晓生功高震主属实? 他们又怎么知晓,楚王是被邱晓生气的,若是有一位官员抬头,就可见到那张气得发白的脸。 “传令!” 楚王一声令下,百官百将正身而待。 “令我所属大楚所有军属,包括禁卫军,火速援救破云城!” “这……” 百官百将面面相觑,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李太傅,这……” “难道今日决战开始了?” “王上生来谨慎,此事却不妥啊。” 私语进入楚王耳中,就像是数百只乌鸦在耳边乱叫,当即发怒道:“我才是楚王!” “若是邱晓生战死!大楚王朝也要跟着陪葬!” “即日即时即刻出发,违者,诛九族!” 百官退去,大殿空留楚王。 他气得牙都痒痒了。 “邱晓生,你他妈的就会给本王造孽! ” 第四十二章 少年与少女 大地崩裂千里,轰隆隆地万里山脉竟是一线坠落! 这就是观海月潮的威力吗? 禁地之中,众生灵皆是抬头望着这一刻,对此毁天灭地的威势,他们心中无比的震撼。 “有人!” 不知是谁大喝一声,亦不知是何人先反应过来。 只见轰裂的碎石激得尘暴滚滚,大地颤抖,就在最中心,两道极为炫丽的光芒冲天而起,旋即在漫天尘烟中化作两个人影。 原来,这并不是观海月潮的威势,一切的震动皆是由这两人打斗而成。 众人虽然看不真切,但目光触及人影,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涌上头顶,众人虽然感受的不真实,但若是用心感受,就会有深深地无力,就像是漆黑一片的月夜里,一股夺命寒刀劈进胸膛。 “呼!” 大风又起,几近癫狂,尘烟中忽然亮起了火光,如血般火红色的烈火在尘烟中降世,又将其尽吞噬一空。 这是不知何时又加入的第三道人影,他一人横在百里高空中,身形却无比高大。似缓似急之间,没有人知道他是如何抬手,但见一道撕裂虚空的毁灭光柱,直挺挺地打下来了。 “轰!” 光柱冲进尘暴,所处皆为消融,若从天空看去,是尘暴将光柱慢慢旋起,像是台风的风眼一般。 但从地上望去,只见得炙热夹杂着碎石,向着他们的面前打来,一切的知觉也在这一刻消失了。 灾难总算是停止了,尘暴消散,光柱消失,千里的西域,将近一半沉落在海里。 空间还带着撕裂,可是破碎的虚空竟也不能扭曲明月的妖艳。大地崩裂四散,那座垂天瀑布,观海巨门却也依旧不动任何。 或许只有天地之物,方可如此淡然,亦或许有天地之物这般的坚硬,人也可以变得无敌。 众生灵此时并未关注皎月,瀑布,巨门,而是将一切置之度外,将所有的精力放在那三道人影之上。 在他们眼里,天地太过遥远,毁天灭地也只是笑谈,可如今却见到一生亦难一面的场面。 可是,当他们再一次欲要目睹,那三道人影竟也随着尘烟消散,只留下淡淡地风息,有些燥热的空气。 他们又哪里知道,在观海禁地万丈高空之上,正有三道人影,成掎角之势,相互对峙。 本是打斗的两人,此时居然联起手来,系,站在一起,是一位少年,一位少女。 少年身着紫袍,衣着单薄,他衣襟虚掩,透着硬朗的胸膛,他的双手很是修长,一眼就能吸引目光。这双手若是握着一根笔杆,或抚着七弦古琴,配上英朗的面容,亦是一位儒墨才子。 他或许也真的会这么做,只是他如今握着一把比他身子还要修长的大刀,大刀典雅漆黑,透着一股帝王般的气势,其上隐隐附着风雷声动,那是无尽煞气形成的怒意。 一如少年一般奇特,少女身着白衣,英姿竟是不输于男子气概,白皙的小手里,正握着一柄特殊的长剑,剑柄黑如铜铁,剑身是由虚幻的雷电构成,那雷电时而如水般阴柔,时而又似火般狂暴,期间变换正是少女加以气势。 他们成掎角之势,正对着一位大汉,一位将他们二人皆是打散的人。 月光透亮,照在大汉的粗狂大脸上,他面带笑容,可额角间的青筋如扎龙般肆动。 他开口了,大笑道:“本城主当是什么事,原来是大楚王刀与九华禹王剑的传人来了,不知道小兄弟,小侄女来我这里有什么事啊?” 少年默不作声,少女抢先回道:“有什么事?” 水亦刚亦柔,少女的声音就如水一般,柔中带刚,她眼神如炬,不喜不怒,却有着不可抗拒的气势,道:“月光城城主,你好大的胆子!” “胆子?” 若是寻常人,被少女这般呵斥,那夹杂的雄浑气势,必然会使人产生臣服跪拜之意。可城主亦是这般人,若是相必之下,少女不过是小孩,她的气势亦不过幼稚的很。 城主惊得说不出话来,他甚至抓耳挠腮,连忙问道:“这是什么话?三小姐,本城主胆子小的很,我虽然没有什么功绩,可一直以来也没做过出格的事啊!你可不能冤枉我呀!” 哪知少女依旧不饶他,她水目流光,道:“冤枉?我冤枉谁也不敢冤枉你啊!” 她语气中带着三分无奈,六分愤怒,与一分的捉急,听得其余二人皆是一愣。 城主苦着脸,这主是他也惹不起的,连忙言道:“三小姐,小姑奶奶!我承认,可就算做过什么出格的小事,可我对清灵宗的心,是实打实的热腾腾地窝窝头啊,又怎么能得罪您呢?” 对于城主苦诉衷肠,少女毫不在意,她呵斥道:“事到如今,你还要狡辩。” “狡辩?”城主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随后温声道:“三小姐,我可是个老实人,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不如这样……” 城主一拍胸口,言道:“这里太荒凉了,连招待两位的地方都没有,我斗胆说一句,咱们不如回我月光城,到时候再与您一一对质,如果我有半句谎言,就任凭您处置,您看如何?” 此言此话尤为真切,任是谁也拒绝不出。可是少女将手一挥,言道:“有劳了,就这里挺好。” “这里?”城主大吃一惊,回道:“三小姐,这里可一点都不好。” 他一摇头,叹了一口气,目光扫向四方,说道:“这里是诅咒的禁地,也是我训练七十二黑甲军的地方,这不,今日闲来无事,才来到这里,恰巧碰上二位打斗,还请二位移驾吧,这可是我唯一的家底了。” 一旁的少年,暗暗地摇了摇头,俗话说的好,不怕真小人,就怕伪君子。这城主说谎也不打草书,属实可笑。 少女比肩明月,万里高空如坐云间,面上突然露出了一抹微笑,居然比明月还要无暇,看得二人有些痴了。 她似神离,待至笑容消失时,她面色又变得清冷,居然比这万里高空之上更为寒冷。 言道:“这里很好,瀑布美,明月真,甚至还有我要找的两队人。” 城主眼底闪过一抹不知明的光芒,面上的笑容僵了一瞬,回道:“这里可不止两队人,这里是千队万队人,为了巩固月光城,我的黑甲军都是千队万队里选拔出来的。” 少女回道:“我只要两队人,那两队人是从千丈万丈九华山下来的。” “这……”城主大吃一惊,好似明白什么,言道:“您可冤枉我了,我这里实在没有那两队人,那两队人在三日前说月天东北部发生怪事,说是得到命令,这才不辞而别啊!” “还打不打?” 此时少年又暗地里无奈地摇了摇头,大刀早已放在身后,他竟是坐在一缕白云之上。 少女回头望了望少年,又转过身回道:“好!” 她深吸一口气,回道:“我不管你做了什么,你与李家有何关系,我也不必知晓,我只要两人。” “两人?”城主略有所悟,心里松了一口气,试探地问道:“是那两人?” 少女似有急事,她干脆地回道:“第一个人,名字叫做楚月灵是我的好友,你要交出来,若交不出,城主自然异位。” “好好好?我这就找,我这就找。” 谁也没见到城主眼底的一起不屑,只因为少女心切,少年正在无聊欣赏风景,他诚恳地回道:“我一定会将您的好友找回来。” “嗯。” 少女平淡的一点头,无形中降了一丝火气。 见少女面色稍缓,城主的脸笑得开了花,他趁热打铁,问道:“这第二人?” 少女突然变得十分冰冷,就像是千年的寒冰,万年的雪山,直叫人牙颤。 “这第二人是一个黑袍小子,如果你见到他,你告诉我他的去向,我自会过去。” “黑袍小子?” 城主闻言,想到了那位在城主府闹事的黑袍人,不就是少女所言之人吗? 那时黑袍人曾言是“楚月灵”的仇人,而楚月灵又是少女的好友,莫不是因此触了清灵宗宗主女儿的霉头。 “您放心!” 城主此时是真情流露,他对那黑袍人亦是加之仇恨,言道:“如果这黑袍人被我发现,我一定擒下,带到您的面前!” “不!” 少女重重地摇了摇头,她冷笑道:“你不需要将他捉住,你应该告诉我他的行踪。” “这是为何?” 城主几欲出口相问,但他也知不会说的事情不该问。 但他不问,却有人会问,此声出自少年口中。 少女闻声,略显惊讶地问道:“你不是最怕麻烦的人吗?” “自然是。”少年点了点头,却又道:“我只是想,在世上居然有比我更令你讨厌的人,我想见见。” “见见?”少女蹙了蹙眉,言道:“你要是见了他,你会觉得他比我更讨厌。” “那真可惜。”少年叹息着,慢慢地坐起身来,又将大刀拔了出来,刀锋无光,对着少女,言道:“我没有时间了,我很怕麻烦,今日你我必须要分出胜负。” “胜负?”少女亦是被激起了斗志,拔剑道:“那就你负我胜。” 第四十三章 巨门开 巨门无论是高与阔,皆与山峰比肩而立。 其上古朴典雅,泛着淡淡地墨绿色,也许是年份久远,一些花草在门缝中生出,在门与世间的交际处,摇曳。 任何人都想一探究竟的巨门,在无声无息之中,缓缓地张开了,就似夜里花开,幽蓝色的神光漫漫传出,说不出的诡异…… 殿中殿内。 神医女子坐在龙雕之下,她正在诉说着自己的故事。 “观海禁地,门后永生,这是千百年来流传的事情,可也仅有几人知晓。楚云山夫妇与斩鬼刀是第一批知晓的人。” 易邪属实不知,但触及到“玉娘”,也就是楚月灵的母亲,他的“母亲”,易邪沉默了,细细听着,五年里,这是他第一次听到有关“玉娘”的消息。 神医女子淡淡地笑了,就像雪莲开放,孤独又不可亲近,她继续说道:“五年前,楚云山夫妇与斩鬼刀约定,再一次来到这里。” 神医女子道:“昔日里,楚云山夫妇是九华宗下,第一执法者小队的人,他们走到哪里,希望就到哪里,九华上下都唤他们为龙父龙母,他们有着几近巅峰的实力,就连外宗大长老也要对他们礼仪有加。” 易邪仿若可以看见,楚云山夫妇侠义天下的壮举,即便他从来没有听过。 他相信神医女子的话,因为“玉娘”给他的照顾有过之而无不及,真实又温暖。 “可是他们为什么会来这里?”易邪问道。 “为什么?”神医女子反问自己,言道:“他们为了永生。” “永生?” 易邪哑然失笑,天地也不曾永生,但他转念一想,思索不来,他在困惑,在他儿时印象里,“玉娘”给他的感觉是温柔的,慈爱的。 难道就算是“玉娘”这般人,也要求得永生吗? 心里突地一抖,他反驳道:“龙父我不知是什么样的人,可是楚月灵的母亲,她不是一个为了永生的人。” 神医女子微微错愕,眉头伸展,笑颜如花,这是她第三次笑了,还是那么美。 她双眸低垂,言道:“那如果是为了别人呢?” “为了别人?你是说……” 易邪恍然大悟,又欲言又止。 侠义天下之人,为别人而不谋自己,如此说来才过合理,可是是什么人能令他们这般探险? “他们很伟大,为了别人而孤身犯险,与斩鬼刀这类凶神相互对质。” 神医女子由衷地佩服道,她的神色有些虚幻了。 “斩鬼刀?”易邪皱了皱眉,问道:“容在下插上一句,斩鬼刀的修为与心性,怎能与龙父龙母对抗呢?” 易邪此言虽然难听,却也属实。 神医女子却用奇怪地眼神凝视易邪,良久后,才言道:“我之前也说了,这个斩鬼刀,并非之前的无情鬼刀,他来这里的目的,不过是为了了却自己的事情。” 不容易邪多问,神医女子细声慢语道:“当年无情鬼刀,实力处于五转玉灵阶巅峰,与外门宗主并称月天双煞,若不是他心愿为却,你又如何能活得到今天。” 易邪不由得回头看了地上的那堆白骨,原来此人也有这般强势,可是再过些许年,便是一捧黄土。 “然后呢,他们与斩鬼刀发生了什么?”易邪问道。 神医女子又看了易邪一眼,言道:“龙父龙母发现禁地,无情鬼刀却同时出现了。他们约定,于百年后,共同来到观海禁地,打开大门,但是一切的变端就从这里开始了。” “是出现了叛徒?”易邪问道。 神医女子轻轻地点了点头,只听她道:“百年后,无情鬼刀与龙父龙母前来赴约,可是关险重重,不易发觉的地方,已经变成了众矢之的。” 易邪慨叹,这世间没有不漏风声的墙,那么谁是叛徒呢? 他第一想到的便是斩鬼刀,神医女子像是知晓易邪心中所想,言道:“并不是斩鬼刀,因为斩鬼刀虽然无情,却也有义,况且他雷劫将至,不可能这般犯傻。” “那也不可能是龙父龙母。”易邪当即回道,双目如炬。 神医女子赞同地点了点头,言道:“当然不是,可是有人会觉得他们是。” “是谁?” 难道普天之下,还有人怀疑龙父龙母信用的人吗? “斩鬼刀。”神医女子叹声道,十分无力。 “为什么?”易邪不解。 神医女子再叹一声,言道:“因为斩鬼刀在龙父龙母的身边按下了卧底,在六年前,龙母一反常态,一到下午,竟是每每消失。所以斩鬼刀才会这般猜忌。” “轰!” 易邪心中炸雷一般响了起来,他面白如纸,如今他已十七岁了,“玉娘”也是每每午后来照顾着他。 那么,岂不是说,自己成为了一切祸根的由来。 “然后呢,发生什么事?”易邪急切地问道,即便他不想接受那般事实。 神医女子回道:“后来,他们便打了起来,斩鬼刀恨透了龙父龙母,无论他如何去问,龙父龙母也不肯说出究竟在做些什么,在他的疯狂报复之下,龙母先是陨落,龙父身受重伤,郁郁而终。” 易邪双目一定,面上带着笑容,语气却在颤抖,道:“那时,他们是为了照顾我这个人。” 哪知神医女子瞬也不瞬地注视着他,嘴角平淡地微笑,在这一刻看得易邪心头冰冷,她言道:“我知道,我就是他派过去的卧底。” “你既然知道,你为什么不汇报给他?!” 易邪几乎是咆哮出去的,他的气息已经很是紊乱,隐藏在身体里的伤势也暴露而出,就像是欲要枯萎的树木。 回应易邪的却是神医女子的平淡,她双手慢慢地环上双膝,轻声道 “我与你同年生出,无情鬼刀在我十一岁时,要挟我的母亲,他计划周全,让我扮成乞丐,从而令龙父龙母收留我。” 神医女子的样子,似是带着对斩鬼刀的痛恨,又带着对龙母龙母的忏悔,她也有这她的苦衷。 易邪落了情绪,他不是不讲情理的人,既然神医女子不说,他自然不必过问,他回道:“可你是他的女儿。” “这就是无情鬼刀。”神医女子淡漠地回了一句。 继续道:“我自然知晓你叫易邪,我也明白龙母是去照顾你,我也不明白,为何龙母龙母对你藏之又藏,想来他们也有他们的苦衷,所以我不能告诉斩鬼刀。” “藏之又藏?”易邪凄惨一笑。 事到如今,他又怎不明了? 罪孽之子,叛徒之后,若是他被公之于众,便是死无葬身之地,他本以为那席黑袍是“玉娘”给他最后的礼物,原来他早已穿上了黑袍,是龙父龙母用生命换来的。 神医女子无力地看了易邪一眼,她抱着双膝的手一松,不知何时,手里已握着一朵石雕莲花。 神医女子道:“又过去了一年,无情鬼刀知晓自己所做的错误,因为他发现,是另一个人传给他假的消息,又将此处禁地公之于众,这都是诛神剑的阴谋。” 她又加了一句,道:“诛神剑为了报复斩鬼刀,她机关算尽,终于寻到了我,她那时已是四转玉灵阶的实力,我不止一次反抗,却被她抢走了名字,她也叫微霜,花微霜。她喜欢羞辱,毁灭斩鬼刀的人格,她不希望斩鬼刀立刻死去。” 千不该万不该,生做一个无情人的女儿,年方十岁,父亲用母亲要挟,她只得偷取龙母龙母的温暖,就连她母亲留给她的唯一礼物,又被仇人夺取。 这就是月微霜,她不求得永生,却也来到这里,神医天下,只为能将人起死回生。 她用全部的希望,放在这个号称无所不能的仙法,可她的目标还是破灭了。 四月前,斩鬼刀来到这里,居然命令她为其延绵续命,她激动非常,却又难以下手。最后,斩鬼刀的寿命也只是维持四月之久,随着她起死回生的梦一起走了。 易邪手足冰冷,他本以为自己是世上最命苦的人,神医女子却苦他千倍万倍。 他有话要问,却无话可说出口,最后只问道:“龙父龙母是为了谁,为了谁的永生?” 神医女子缓缓地盯着易邪,深深地看着他。 “轰!” 只听见堵住门口的巨石忽然滚动起来,神医女子见状,连忙在易邪耳边说了一句话,旋即又闪回了原处。 “巨门开了,我们必须要走。” 玉面公子站在门口,他面色平稳,眉宇间却有着一抹不属于他的烦躁。 “门开了?” 易邪缓过神来,他本就是病态,所以也看不出他脸色为何而白。 他对着玉面公子先是笑了笑,问道:“是城主集齐了七柄钥匙吗?” 玉面公子对易邪十分耐心,即便他看似忧虑,却也回道:“那七柄钥匙是为了里面的东西,可是如今大门提前打开,我们必须要进去了。” “为何?”易邪不解。 巨门后本就是福祸难测,凶险不知,如今又提前开启,极大可能会发生极坏的变故,为何要不得不进去呢? 玉面公子并没有回复易邪,他来不及了。 大地轰隆隆地震动,感觉到地面正向下沉去,一时间地动山摇,难以站稳脚步。 玉面公子再一次强调道:“有事近了门再说,随我来。” 观海禁地,发生了巨变。 唯一剩下的一般土地,亦是不由自主地沉向海里。 那些虚幻的妖兽,人们,在这一刻突然消失,巨门越来越大,禁地却越陷越深。 第四十四章 门中妖月光 越是危险的地方,越是平静,越是平静的人,越是绝望。 传言中,观海禁地九死一生…… 一年,或是一瞬,易邪正用警惕地目光盯着前方。 一轮巨大的明月泛着紫蓝色的光,挥洒之间,四处景象一览无遗。 他们身处一处高崖,那是巨大的平台,放眼望去,山脉巨树,巨鲸低语。 “这是……” 易邪眉头一皱,这般风景,不正是他进入这里的入口吗? 换个方法说,巨门里藏着,真正的观海禁地! “呵呵,你欠我的,在这里我会夺回来。” 忽然脊背后直逼一股寒流,他即便在生死之际,也不曾这般。 好似有一个人趴在他的背后,在他的耳边吹气,那声音若有若无,却清清楚楚,话语平淡,或者说不带丝毫感情。 那是斩鬼刀的声音? 惊得他汗毛竖起来,长剑拔出直逼身后! 挥剑之间,他祭出全力,剑上寒光夺夺,映上他赤红的眸子,他这一剑,是任何人也躲不开的。 “咻!” 可是这一剑却空了,并非那人身法无双,而是他的背后本就无人。 剑气重重地打在平台青石,青石一分为二,切面光滑如镜,泛着蓝紫色地幽光,映着易邪难看的脸色。 且不言方才那声音是真实,还是幻听。他是与玉面公子,神医女子一同进入巨门之中,如今他们二人居然消失了。 此时易邪不曾行动一步,十分警惕,他已将方才诡异的声音放在一旁,目光流转间,皆是在寻找二人身影。 在世上比起鬼魂更为可怕的,是人心。 莫不是他们二人将他骗到这里,意图不轨。可是玉面公子待他甚好,更似知己之情,神医女子若是欲害他,又何必与他多言?而他对于这二人又有什么价值? 难道是,楚月灵? 易邪缓缓地收起剑,冷冷地笑了,在紫色的月光下,显得十分诡异,不知不觉间,他的双眸又红了一些。 “不管你们有什么想法,本公子固然不会怕了你们,若是你们对我二人有何幻想,你们必然付出代价。” 他暗暗地想道,圈套也好,绝处也罢,不防走它一遭。 他变得不再谨慎,眼前熟悉的景象,让他的行动更为顺畅。跃下高台,如一道寒星冲进入口,当日半晌才这般,今时他只是一盏茶的功夫。 巨树擎天,微微摇晃,似是欢迎这个老朋友。 或许是两天,亦或许是两年,就这般过去了。 “噼啪!” 易邪坐在篝火旁,这里失去时间,易邪将禁地横冲直撞般的搜索,却没有找到一人一物。 所以篝火上本是用来烤肉的架子,空空如也,一如易邪眼神那般孤独。 明明是五月晚春,夜里却如寒冬腊月,冻得人手脚发麻。 数千里的奔波,最后回到原点,他的体力已剩不多,又得不到食物饱腹,刺骨的寒冷使得他向篝火旁又近了一些。 篝火烧得正烈,蓝紫色的月光无孔不入,将红红地火焰映成幽幽地墨绿色,无风自动。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他明明听见了巨鲸的长吟,却不见巨鲸的身影,他早早动身在禁地之内,却不曾得见一人。 饶是易邪性子清淡,但他年少而后续不足。他的心变得浮躁不安,就像眼前墨绿色的火焰。 “有人吗?!” 无奈的他,竟是高声呼喊,声音雄浑滚滚,震得树叶颤动作响。 声音环绕良久方止,树叶的“刷刷”声亦是随之即落,连风都没有。 “好!” 易邪挥手之间拔出长剑,目光所及,剑上的莲花此刻也不动了。 他清冷一笑,道:“连你也不理我了,是吗?” “轰轰轰!” 一套剑法挥舞后,四周一片废墟,但易邪心中的怒火,居然愈斩愈烈,不可收拾。 “呵呵。” 耳畔又一次传来清淡的笑声,易邪此次听得无比清楚,那笑声仿佛由他的毛孔之间,顺着奇经八脉,刺在易邪的心头! “出来!出来吧!我知道你在的,斩鬼刀!” 易邪确定自己听到笑声,握剑的手正在颤抖,哪怕是死人的笑声,他如今也喜上眉间。 可是,四周依旧空空如也。 “噼啪!” 火焰摇晃了,燃烧地更烈了,墨绿色的火焰就像是狂躁的野兽,几欲扑面而来。 易邪又填了一次柴,这是他第五次这样做了。 淡紫色的夜,湛蓝色的月,仿若恒古恒常一般,永远也不会有黎明的到来,就像易邪如何去等,也等不来发笑的人。 倘若这般消耗下去,自己就会倒在这里了。无声无息,亦无人知晓。 易邪心中不甘,他本以为自己进入巨门,就可见到楚月灵。他也早已抱着必死之心,护楚月灵周全。 可如今,这算是什么?生不如死吗? 明明仅隔着一道门,如今他行进后,为何却隔了一片天地? 他恍惚之间,感觉到玉娘就坐在他的身边,每当他小时这般无助时,玉娘皆是会出现他的身侧,用温暖与温情养育着他。 他本无心伤感,奈何人已不见。最无助时是玉娘为他驱散的,更加的无助却也是她给的。只要有玉娘在,他就会无助,玉娘不在他慢慢地学会了坚强。 五年了,如今他又无助了。 “小邪,你这是怎么了。” 耳畔再一次传来声音,抬头一看,小时候印象里伟岸的身影居然出现了,他激动得热泪盈眶。 “玉娘,是你吗?” 见到眼前身影,就这般端坐在火堆旁,他的身侧,他有千言万语,却又哽在喉中。 玉娘淡淡一笑,无比温暖,那是夏日里清雨带来了一丝清明,连他本人也不知的是,血红地眸子竟是褪去了几缕血丝。 这玉娘身着淡蓝色的长衣,腰间一道白色束腰带附之其上,她的眼睛也是淡蓝色的,面容透出骨子里的慈祥,笑颜更是令人如沐春风,这般慈母形象。 她闻言淡淡地笑着,伸出手抚在易邪的墨发之上,言道:“是我,看来小邪长大了,我真欣慰,你怎么会在这里?” 若是仔细听去,这玉娘的声音,也有着说不清的怪异,只是易邪此时并不知晓。 “玉娘。”易邪又唤了一声,就像是小孩子在向着母亲要糖,他血红色地眸子里带着愧疚,低着头,又像是做错事的孩子,等待玉娘的惩罚。 “怎么了,小邪。有做错什么事吗?” 玉娘问道,她的语气不带一丝责怪,却又使人更为愧疚,心甘情愿地将事情说出口。 易邪神色渐急,不知如何开口,但他最后还是下定决心,重重一叹,道:“玉娘,我对不起你。” 玉娘摇了摇头,她似乎有着审判的神力,居然可以减轻别人的罪恶,言道:“小邪,你很对得起我,你长大了,变得成熟了,修为也高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可是……唉……” 易邪欲言又止,他决定的事情,他是一定要说出口的,言道:“对不起,玉娘,月灵姐我找不见了,我没有保护好她,都是我的过错!” 若是当时自己强行阻止楚月灵,只要阻拦几日,致使她错开时间,那么一切的一切皆是不会发生,都是自己的过错。 头沉的更低,他没有颜面去见玉娘了。那是玉娘唯一的女儿,玉娘一定是伤心欲绝,他已经准备好接受责骂。 “原来是这样。” 玉娘没有生气,她这般人是不会生气的,易邪也未曾见过玉娘对他生过气。 她失笑道:“小邪,月灵的事我已经知道了,我们不久前也碰过面,她有她的事情要做,所以你不必担心。” “是吗?” 易邪突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玉娘,原来她们早见过面,原来楚月灵也在这里。 他蓦地起身,玉娘居然被惊到了,眼神里似有恐慌,问道:“小邪,你这是怎么了?” 血红色的眸子泛着坚定的光芒,他想也不想地回道:“我要去找月灵姐。” “不行的。” 玉娘当即否决,道:“你如今这个样子,怎么去找她呢。” 易邪放要反驳,却见玉娘目光停在他的麻衣之上,不言不语。 他此刻恍然大悟,他与楚月灵见面,皆是穿着一身黑袍,不曾露过颜面,如今若是这般前去见面。他们之间的关系,复杂的很。 易邪无话,玉娘这时回忆道:“当初你还小,却想着要保护月灵,我没办法,做了黑袍给你。那日与月灵见面,她也与我谈了这几年的事情,那个一直保护她的黑袍人就是你吧。” 玉娘目光里透着慈祥,眉宇间带着欣慰,缓缓道:“小邪,谢谢你,这么多年,一直保护我的女儿。” “谢吗?” 易邪缓缓闭上双眼,嘴角掀起一抹笑容,带着几分自嘲,几分苦涩,几分无奈。 他又叹气道:“玉娘,这确实是我心里一直迈不过去的,如今听到您的谢谢,我易邪何德何能,即便这不是你,我也满足了。” 一双手将易邪的头抱在怀里,玉娘摇了摇头,道:“你以为这是幻象吗?” 易邪感受着久违的温暖,高大,就像处在高阳之下,触感那般真实。 玉娘言语似是带着魔力,言道:“这是一个神奇的地方,这里的一切并非幻象。” “是啊。”感受着,真假虚实又如何呢,易邪如今什么也不想,他相信了。 一双手在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发,耳边又传来声音。“月灵有她要做的事情,你也有你要做的事情。” “什么事情?” “你要将心情放松,要接受这个世界。” “好。” 你要把心,给我。 第四十五章 世界的进行 再大的风浪,也会有雨过天晴,就像是观海禁地里,也会有黎明的到来。 这太阳是紫红色的,从西方升起,悬在无云的高空中,尤为刺眼。 易邪靠在巨树前,昏昏沉沉地睡过去,再起醒来时,昨日的画面重现脑中。 他见到了玉娘,诉说了这些年许许多多的事情,讲他一个人如何将一处凶残的叛匪绞杀,怎样破月天九峰十四阵。 人被诬陷,逼到绝路,往往不得自己,数百名的叛匪就是他在绝境中开辟的一条生路。 那一日后,易邪在夕阳的斜晖下,蹒跚前行,同时他也明白了,在这群人眼中生死的道理,我们生,他们死。 九峰十四阵,源于九峰万门宗,借助地势,聚集灵气,借上天之手招引天雷,此阵若是启动,九峰山里生灵烬灭。 这是九峰万门宗,最后的护宗大阵,意图与敌人同归于尽的阵法,可是易邪依旧逃脱出来。 那一次,他十六岁,夜中奔波时,被万门宗长老盯住。万门宗是一个邪道宗门,他们以灵根为食,易邪灵根独特的气息,就该被长老发现。 他在奔逃的路上,无意间启动了九峰十四阵,长老死了,所有万门宗的人亦蒸发在世间,他被天雷洗身一夜,竟然没有死去。 这么多年,他一直是一个人,却要扮演两个人的身份,这两个人的身份,却皆是黑暗里的行者。 他没有嗜血成性,也不是蝙蝠,可他就生活在黑夜里,年复一年。 昨夜,玉娘的出现,令他敞开心扉,他还记得玉娘温柔慈祥的眼神,好似所有的痛,都在那一刻冰雪消融。 易邪嘴角牵起笑容,像个小孩子,可是下一刻,他的笑容僵住了。 他自身沉溺在过去中,如今脱身,却发现玉娘不见了,就如同玉面公子一般消失了。 “玉娘!玉娘?!”易邪站起身,开始探查四周,果然没有。 “这是一个很神奇的世界?” 易邪四巡无果,突地想起玉娘昨夜所讲的话,可是他思索片刻,依旧不明所以。 他很仔细地打量四周,这是他这一生里最为耐心的探索,可还是一无所获。 在他的眼里,除去天空悬挂的紫红色太阳,任何事物都没有特别的地方,这个世界究竟神奇在哪里?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他得到了一个好消息,眼前的人。 “你怎么在这里?” 易邪十分惊讶地问道,眉宇间十分开心,可是却又不敢直视眼前的人。 对方看着易邪,一双美目瞪得圆滚滚的,略张的小口,正显示着此时她内心的震动。 “易邪?!”少女先是震惊,又是开心,最后又斥责道:“我还要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我嘛……” 易邪放要轻松地回上一句,却在少女的斥责中,发现自己此时并未穿着黑袍,他只得搔着头打哈哈。 “你是怎么进来的?” “你不好好在竹云阁待着,来这里干什么?” “还有,你刚才的声音怎么变了?” 一连串的问题,就像是细雨打着芭蕉,一时间竟是令易邪无从开口。 若是令楚月灵发现,自己的另一个身份,那便不好做了。 他连忙苦笑道:“月灵姐,我这不是闲来无事,就到处逛逛,这不,就逛到这里了。” 楚月灵狠狠地剜了他一眼,严厉道:“少来!” 她一双桃目直逼易邪,几乎顶到了易邪的鼻子上,言道:“你跟我说你一个人,能来到这里吗?把我当白痴吗?还是你是白痴?快说,怎么进来的?” 楚月灵愤愤难安,好似真的生气了。 易邪不是白痴,也没有将楚月灵当做白痴,他暗地里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只怪自己太过慌乱,一番搪塞出口,几乎把自己逼到了不得不说的地步。 事到如今,他只好低声一叹,道:“那……那我说了,你不要生气。” “嗯。”楚月灵笑着点了点头,她的笑很美,像是莲花潋滟湖水一般娇柔,却看得易邪有些发毛。 他一缩头,言道:“那日有一个黑袍人突然来到我的房间里,跟我说了你此次任务凶险难测,让我去阻止你。可是我还没来得及阻止,你已经出发了,所以……” “所以怎么样了?”楚月灵问道。 “所以我,就来到了月光城,我脚力不够,一路上浑浑噩噩的,最后就到了这里。” 易邪殷勤地笑道:“月灵姐,你说过你不会生气的。” 楚月灵瞬也不瞬地瞪着易邪,不言不语,周围十分安静,所以银牙紧咬的声音很是清楚。 良久后,她目光复杂地看了易邪一眼,言道:“下回别来了。” “好好好!”易邪连连答应,心想自己总算是蒙混过关了,自己也松了一口气。 易邪问道:“月灵姐,你在这里干什么啊?” 这一问,楚月灵的神色忽然闪过一丝慌乱,她却平静地回道:“你不用管我,跟我有就行。” 言毕,她开始走了起来。 “我们要去哪?” “把你送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 易邪刚要迈起的脚步,收了回来。楚月灵走着走着,发现易邪居然没有跟着自己,当即一个瞬步,来到易邪的面前,问道:“你这是做什么?发什么呆?” 带着焦急,所以出言自然失了分寸。易邪却也没有在意,愤愤不平地言道:“月灵姐,我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找到你,你这样做算什么?” 楚月灵此时再也忍不住了,此时不怒反笑,道:“你不要再拖时间了,快跟我走!” 说着,便要硬拉起易邪走,可是却好像在拉一块巨石,失力的她,险些摔了一跤。 楚月灵一回头,猛然间对上了易邪平静的双眼,看得她心头一震。 易邪摇了摇头,眼望着天上的紫红色太阳,那光亮属实刺眼,可他却能目不斜视,道:“月灵姐,我知道你此行危险万分,我都知道,可是我这几年一直跟在你的身后,这次我不想这样了。” 楚月灵放要反驳,易邪插口道:“我必然不会成为你的累赘的!” 易邪目光坚定,咄咄逼人,带着很强的自信心。 不知是易邪的自信感染了楚月灵,还是她拽不动他,无奈地楚月灵,深吸一口气后,回道:“好,我答应你,不过,如果发生危险,你一定要走!” “好!”易邪将楚月灵的手按了下去,在楚月灵的带领下,二人离开了。 离开之际,易邪恍然间听到一声低低的啜泣,声音十分惹人伤心,却又猝然而逝,他凝视前方的背影一眼,目光中的坚定慢慢地浮了上来。 途中。 易邪与楚月灵并排而行,他问道:“月灵姐,我们这次去的目的是什么,我很想知道。” 楚月灵本不应该告诉易邪,可是如今说也无妨,她边走边回道:“任务已经结束了,这一次去是我自己的事情。” “自己的事情?”易邪皱了皱眉,道:“月灵姐,你就别跟我卖关子了,但说无妨啊!” “唉。” 楚月灵低声一叹,她的周围变得十分孤独,良久后,才言道:“我一直在寻找我母亲父亲的下落,我相信他们没有离我而去。” 她的目光中十分坚定,但是她的手一直在颤抖。 易邪闻言黯然,他失去玉娘,楚月灵又何尝不是失去了自己的父母? 这般修为,便一人独闯大陆,势单力薄之下,若要是寻得两个已不在,或是不愿意让人寻见的人,大海捞针也莫过于此。 易邪笑颜道:“月灵姐,你一定会找到的,昨天我就见到了玉娘,跟她说了好多话。” 楚月灵突然一惊,停下脚步的她,抬头怔怔地看着易邪,问道:“你见过我娘吗?就在这里?” “对!当然!就在这里!” 易邪重重地点了点头,他不知昨夜玉娘的出现,是真实的在他身旁,亦是他幻想中的存在,对于楚月灵此时都是非常重要的。 “那就对了。” 楚月灵忽然变得急躁不安起来,眼神飘忽不定,口中喃喃自语。 “怎么了?”易邪关心地问道。 楚月灵大口大口地喘息道:“几天前,我也见到了她,她突然出现,跟我说了好多话,白天又突然消失,我还以为那是梦!” “梦吗……” 易邪回想起来,自己所经历的与楚月灵相差无几,一人遇见,或许是幻觉,可是两个人在不同时间地点,遇到同一个不可能出现的人,那么这个人或许真的出现了,像梦一般。 玉娘的出现,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她已知晓二人来到这里,那么为什么不多做停留,易邪仿佛嗅到了道别的气息。 楚月灵何尝不是如此,这一刻他们居然同步了,只见楚月灵捂着心口,激动道:“我一定要去,那日母亲跟我说了很多,她不仅跟我说,她要与人了结,挨不过我的询问,她也跟我说了地点!” “在哪里?”易邪问道。 楚月灵此时一刻不想多留,言道:“观海崖!” 第四十六章 再临观海崖 观海崖,孤峰自立,放眼望去,如长剑插在一片贫瘠的土地之上,其上唯有一条小径可通山顶。 山顶之上,云争雾涌,四处来风。 易邪如今故地重游,带着楚月灵来到这里,他的心情略微沉顿一二,不知冰尘子他们怎么样了。 想到那个坚强又懦弱的孩子,易邪苦笑连连,只是他不知,他也没有大过多少年岁。 “就是这里了。”易邪指着那条通幽小径,对着楚月灵说道。 世上有光触及不见的地方,可是就连无孔不入的紫红色阳光也不曾进入的地方,易邪还是在这里头一次见到。 他们二人向着小径望去,这小径异常黑暗,似是鬼域入口一般,又似一个无底洞,竟是越看陷得越深。 好似冰霜入骨,自脊梁骨后传来一阵冰凉,易邪回头一看,楚月灵的脸在紫红色的阳光下看不清是何颜色,只是纠结在一起的柳叶眉看得人十分难过,眼里一时之间,恐惧与执着相互纠缠。 望而却步,可不是易邪的作风,他握住楚月灵的手,如触凉玉,言道:“不要犹豫了,就算前方有再大的危险,弟弟我也会为你如闯,谁让你是我的姐姐呢?” “噗嗤。” 看到易邪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楚月灵眉间一展,竟是笑了起来。 “好。” 易邪先一步走在楚月灵的身前,身子微微弓起,就像是一把缓缓开展的弓,步步无声。 这条路很黑,以至于时间再一次被忽视,漆黑一片的四周,只剩下心跳声。 易邪却很疑惑,为什么他只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难道? 他的手不仅紧了紧,发现楚月灵依旧跟在他的身后,这才放心下来。 “月灵姐,前面有光亮了,我们终于到山顶了。”易邪回过头来,欣喜地说道。 只是咫尺相隔,二人却看不清对方的身影,只听得楚月灵轻轻地回了一声,道:“嗯。” “不过,四周如此安静,我们不能再大声讲话,慢慢地靠过去吧。”楚月灵小如蚊吟的声音传了过来。 易邪握了握楚月灵的手,示意知晓。 越向着前方走去,周围的云雾越为浓重,即便他们走出黑暗,四周又被云层包裹,人影也变得朦胧起来。 四周更为安静,安静的不像是有人来过。 易邪不仅思索,他虽不知玉娘的修为,可是五转玉灵阶的脚力,万里之隔不过一夜,与神速为称的紫面麒麟不让分毫。 按道理,玉娘早已来此,可是周围不曾有刀剑相拼之响,亦无话语牵起之动,难道是他们来晚了? 可是,易邪并没有嗅到一丝血腥味,甚至连煞气也是不着半缕,这是为何? 易邪带着疑惑,却也无半分松懈,好似有巨大的危险在前方闪烁,十分谨慎。 崖顶云蒸雾涌,却透过紫红色的光亮,其上四面来风,却只感觉微风拂面,不见一点声动。 不知何时,两个人已来到了崖边,此处景象一如易邪的脸色,突然变换。 只见云雾形成一个圆圈,将崖边围绕起来,在中心,正有人端坐其上。 一座石茶案,三盏夜光杯,四把独木椅,六柄斩首刀。 “足下何人?”易邪笑道。 他虽笑着,握着楚月灵的手不仅浸出汗来,四目相对,易邪竟是看不出此人修为。 那人白衣俊郎,面貌上看去,年方而立,正是鼎盛时期,他缓缓地将酒倒满。 酒壶落下,虽然没有任何声动,可是那酒壶却镶嵌在石茶案之中,看得易邪心底一颤。 如果将他的心比作石茶案,那么镶嵌在石茶案中的酒壶,就是他心上的巨石。 白衣人更淡定了,他的目光只是在易邪发问时,才向易邪看了一眼,如今他正笑吟吟地看着身后的楚月灵。 易邪回头一望,只见楚月灵已是定在了原地,眼眶不禁流下两行清泪。 楚月灵嘶哑着喉咙,轻轻唤了一声,竟是在易邪的注视下,向着白衣人跑去。 “父亲!” 白衣人扶了扶扑在怀里的楚月灵,语气十分温暖,道:“孩子,孩子你长大了,为父很欣慰,这么多年愧对你了。” 白衣人对易邪淡漠以待,却对着楚月灵好似有说不完的话。楚月灵此时低声的啜泣从未停止,千言万语在这一刻,皆是化作眼泪,一抹又一抹的流了出来。 易邪却看得十分揪心,他目光夺夺地凝视着白衣人,他也曾见过楚月灵的父亲,虽是一面之缘,可是儿时朦胧的印象里,楚月灵的父亲并非这般模样! 再望楚月灵泣不成声的柔弱样子,易邪的心里突地一顶,渐渐地,白衣人的面色忽然变得嗜血狰狞,他下一刻已经伸出一只怪爪,向着楚月灵的后背拍去! “月灵姐!” 易邪此时哪还管那么多,连忙呵斥一声,身子瞬然间冲向白衣人,同时背后长剑,“锵!”地一声飞出,易邪手中长剑寒光凛冽,剑吟暴怒异常,向着白衣人的喉间刺了下去! “呼!” 剑尖抵住白衣人的喉结处,不知何时,四周的风云忽变,一缕细小又洁白的云朵,浮在白衣人的喉结前,任由剑气如虹,竟是不能前进分毫! 场面忽然凝固起来,白衣人与易邪四目相对,平淡地目光居然如剑气一般,刺得易邪倒飞出去。 身体在空中时,易邪恍惚之间,看到了楚月灵木然回首,面色苍白,惊慌异常。 “砰!” 飞射出去的身影,在地面上拉出一条长长地深沟,幸好一块巨石将易邪拦下,使得他没有飞下崖去。 巨石凹坑,一抹鲜血染在胸前,易邪神色凝重,冷笑道:“你好大的力气。” 易邪胸前衣襟尽毁,其上正有一道乌黑透亮的掌印,像是被一块炙热的烙铁烧过一般,此时正附着黑气。 方才,白衣人眼神凛冽,易邪疏忽之间,那白衣人突然极快地行出一掌,易邪虽然躲不过,看不到,却能感应到,那是千百次战斗中顿悟的直觉。 “易邪!”楚月灵歇斯底里地喊道。 那声音中带着的怒意与厌恶,令易邪难以置信,他甚至在楚月灵的眼中寻不到一缕关心。 “月灵姐。”易邪喃喃道,慢慢地垂下了头,这是他第一次,头垂得那样深,就似石沉大海,一去不回。 但他突地又抬起了头,目中有火在燃,眉宇见的那抹葵子大小的印记,居然泛出了一丝光亮,他大喝道:“月灵姐,我有话说!” “好!你说!” 楚月灵冰冷地回道,似是不愿再多看他一眼。 易邪笑了,笑如长夜里第一缕光亮,他深深地看了楚月灵一眼,他自知自己方才有多冲动,以至于获得那般对待。 但是他并不后悔,因为在他尝试下,他已确信眼前的白衣人绝非楚月灵的父亲,她的父亲又怎么不会认识他? 易邪言道:“月灵姐,我们不是要找你的母亲吗?不是我要找玉娘吗?如今玉娘下落不明,我们是不是……” 楚月灵回道:“我要找那是我的事情,劳烦你这一路跟我走了,至于我母亲的事情,我父亲在这里,就不劳你费心了。” “是吗?” 易邪望着淡漠的楚月灵,说不出话来,他嘴角泛着苦涩,神色十分萎靡不振。 可是他并不想放弃,他欲起身,可是胸口处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原来,那掌印的黑气并非掌力残留,而是一股煞气,可以进行吞噬的煞气,更为可怕的是,它已经快要扩散到易邪的心口了。 好毒的一掌! 看似随随便便的一掌,是要给他一个教训,可是实则却是想要他的命! 这哪里是侠义天下,龙父的行为? 易邪嘴角挂着冷笑,他撑着石头,在碎石堆里勉强站了起来。 他看也不看楚月灵,手中的莲花剑再一次仗起,散发飞舞,触摸到剑气,当即断裂,似是流云一般,在风的浮动下,缓缓飘向远方。 他一双眸子如浸了血一般莫红,已分不清黑白,却也分得清真假。 他抬起头,挑衅地看了白衣人一眼,露出的洁白牙齿变得森然如枯,他又笑了,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 白衣人甚至没有理会他,他轻轻地拍了拍楚月灵的后背,让楚月灵坐在石茶案上,这才施施然地站了起来,缓缓地向着易邪行来。 “唉,真是可惜。” 他这才正视易邪,语气中带着怜悯,目光中有些许的嘲讽,那般随意。 “可惜什么?”易邪笑道。 “可惜了。”白衣人又重重地叹了一声,言道:“我这夜光杯里的酒,那是唤灵珠研磨成的粉末,可以让人产生幻想,却也没有能控制住你。” 怪不得,易邪心中顿悟,此时再见楚月灵,却见她呆呆傻傻,神色木然,就像是一座雕像,看得让人心疼。 “那真是可惜了。”易邪怒笑道,气得握剑的手也在颤抖了。 哪知白衣人摇了摇头,回道:“我是说,可惜了这唤灵珠了,你这个废人,有什么好可惜的呢?” “是吗?” 易邪无所谓地回道:“其实,我是在可惜我的剑,它居然要淋上狗血,实在委屈它了。” 第四十七章 所求之物 “你不用看了,放心,在你死之前,她是不会再看你一眼的。” 白衣人的话语传来,将易邪的目光牵了回来,易邪瞬也不瞬地直视着白衣人,剑柄上的手指握得泛白。 “这眼神,我喜欢,不过看多了也会乏味,你开始的笑容不错,让我想到了一个人。”白衣人眼神玩味地看着易邪,施施然地走到原来的座位,坐了下去。 看样子,他暂时不想出手。 易邪闻言,他紧绷地精神从未松懈,这是他有生以来碰到修为最高的人,只因先前白衣人露得一手,他看不破。 他扫了一眼桌上的物件,三杯酒,六柄斩首刀,平静地回道:“笑是给我在乎的人看的。” “哦?”白衣人顿感好笑,执起酒杯,似有似无地瞥了楚月灵一眼,道:“难道我不是你应该在乎的人吗?” 易邪淡然道:“你当然不是,永远也不是。” 他好似没有感受到白衣人的威胁,心口的疼痛愈来加重,几乎使得他喘不上气了。 他或许明白为何白衣人不曾对他再出二手,而是这一掌,已经漫在他的奇经八脉之中,即便易邪可以幸然活下来,也不过是废人一个。 “这样啊。”白衣人似笑非笑地看了易邪一眼。 易邪突地感觉到不好的气息,可是他只有眼睁睁地看着。 白衣人对着楚月灵招了招手,楚月灵脸上顿时挂着笑颜,温暖又甜美,她几步就来到白衣人的身边,言道:“父亲,叫灵儿有什么事吗?” 白衣人对上易邪慌乱的眼神,抚了抚楚月灵肩上披洒的墨发,墨发如昏暗地星河,泛着淡淡地光彩。 而易邪只能咬牙切齿地看着这一幕。 白衣人,言道:“女儿,你想知道为父这些年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又为何不去寻你吗?” “想!”楚月灵重重地颔首,十分开心,却又眼眸低垂,道:“我不在乎你们为什么丢下我,我知道,你们也有你们的苦衷,我只是想能为你们承担,即便一丝一缕,我也愿意。” 易邪听得心中苦涩翻滚,如今楚月灵不过是被人控制,听到她心声,也非她的父母。 白衣人笑了,成熟的面相,沧桑的双眼,如今显得格外温暖。 他又抚上楚月灵的头上,白皙地手,触上黑色的头发,一如拂晓时,天边光暗交加,十分刺眼,易邪的眼。 他言道:“好!那今日为父就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只不过……” 楚月灵喜上眉间,却又因白衣人的停顿而僵住了,易邪的面色突地凝重,因为白衣人的目光已向他望来。 天下谈心之事,首要为守口如瓶,其次最忌讳外人旁听,偷听,如今易邪在此刻便显得多余了。 难不成…… 楚月灵此时也顺着白衣人的目光看了过来,眉宇间瞬间冰封,犹如寒冬腊月,凌厉逼人。 “父亲。”楚月灵开口了,言道:“此人虽然不识好歹,却也曾对我友好,倘若父亲不许外人旁听,我赶他下山便是。” 易邪听得心中凄惨,“外人”一称出自她口,恍惚之间,比杀他还要痛苦一万倍。 白衣人的眼神,看了看楚月灵,又扫了扫易邪,笑着摇头道:“灵儿想到哪里去,为父又岂能是遇人便杀的魔头吗?” 楚月灵错愕,易邪的眼神更为低沉,他实在想不出,白衣人要做些什么。 只见白衣人顿声道:“为父是想你去将这人请过来,这里也别无外人,我们一同畅谈。” 此话十分刺耳,易邪的心已经在愤怒的边缘咆哮着,他恨不得宰了眼前的白衣人。 楚月灵闻言顿不出声,良久后,才道:“既然如此,便听父亲的。” “灵儿如此听话,为父欣慰得很啊!”白衣人欣然淡笑,十分赞赏。 那道秀丽的身影,如夏日里的凉风,来到易邪面前,只是此时他们之间已隔着一道屏风,将二人分散。 易邪牵起一抹笑,正如他所言一般,笑是留给在乎之人,言道:“月灵姐。” 楚月灵竟是不多看易邪一眼,留下一句话,便走了。 “别说我不仁,三条路,下山,听故事,或者自裁吧。” 易邪听得心头直颤,这么多年未曾抖动的心,如今却也要在碎裂的边缘徘徊,即便他自知此为他人控制,可是他却不能解除,一股深深地无力感萦绕周身,默默地坐在了石椅之上。 “父亲,您讲吧。”楚月灵早已期待,不仅催促道。 “灵儿莫及。”白衣人却摇了摇头,笑颜道:“如今人是齐了,可是还差些东西。” “差些东西?”楚月灵迟疑,又无比坚定地回道:“父亲请说灵儿一定会竭尽全力办到。” 易邪不知白衣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如今的他,也只有随机应变了。 白衣人摆了摆手,指着桌上的酒杯,言道:“你娘亲她性格温柔,从不要求我什么,却唯独对我饮酒太过看管,如今趁你娘亲不在,你们也好陪我喝上一杯。” 说来也怪,六柄斩首刀就放在白衣人的眼底下,他的眼神却至始自终也不曾看上一眼。 楚月灵只是黛眉微皱,她对酒丝毫不感兴趣,易邪突地色变,这酒可绝非善类。 “怎么?”白衣人见二人同时犹豫的表情,他眉头一挑,言道:“天有四珠,天珠,地眼,妖丹,神目。这酒原料正是取自地眼中的唤灵珠,水亦是取自悬天冰魄,虽是酒,却无酒味,更胜灵丹妙药。” 他娓娓道来酿酒之料,如数家珍,语气中亦带着自豪。 这般的酒,普天之下,也未有几人饮上一杯。 楚月灵闻言,欣然一笑,只要不是酒那便好,比起这绝世之酒,她更在意的是白衣人这些年的经历。 她竟是不由分说,在二人的惊愕下,抢过酒杯,一饮而尽。 “父亲,那便快喝吧。”她执下酒杯,酒杯里所剩 白衣人正在讲述,他只见纤手酌杯,再顾时只剩下空空地酒杯,看得他直愣神。 易邪更是未想到,楚月灵这般心切,他来不及阻止,那便一起吧。 “铛!” 若论喝酒,易邪从小便斟酌一二,年方十五时,日饮不计杯量,只因他为求一醉。 所以这杯酒,他饮如泉水,一杯下肚后,将酒杯一掷,对着白衣人轻轻一笑,只因白衣人错愕的样子,很是令他开心。 白衣人收起眼神,默默地饮上一口,叹气道:“你们年轻好啊,喝酒都是一杯又一杯,只有我这个老头子,才一口一口喝。” 眼见楚月灵又将催促,白衣人却也方落酒杯,他言道:“那为父便说了。” 此时,楚月灵聚目凝神地听着,易邪也收起心来,他倒要看看,这个冒牌货有何可说。 只见,白衣人目光沧桑,言道:“昔日里,我们误打误撞之下,来到观海禁地,传言这里有一道七星巨门,是月天第一人神,月神留下的遗址宝藏,里面有这许多的东西,每一样都是外界无比渴望得到的。” 楚月灵听到这里,不禁发问,道:“那父亲想要何物?” 她神情恍惚间变得低落,口中喃喃道:“难道已父亲当时所拥有的,还不够吗?” 易邪脸色蓦地苍白起来,似是想到什么,他默默地看了楚月灵一眼,他非常想告诉她这并非她的父亲,而真正的目的…… 白衣人对着楚月灵笑了笑,回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不求做不到应有尽有,却又难以拥有想要得到的。” “那父亲想要的是什么?女儿……”楚月灵欲言又止,底气不足。 白衣人摆了摆手,又喝了一口酒,才道:“我想要的,是月神的残灵根。” 观海崖,崖顶。 云雾浓厚,一如易邪的心。 可是,他的心竟是慢慢地舒缓下来了。 他深吸一口气,再看楚月灵一眼,那双美目木然如呆。 或许楚月灵活在梦里,是她最好的结局。在那里有她寻求多年的父母,有她日夜渴望的温暖,还有他如何也不能给予的安心。 而他自己,本就是一个不必活在世上的人,是生是死,是天命或是人为,已然无谓。 这就是二人,最好的结局。 “嘶!” 易邪缓缓闭上双眼,一股疼痛使他倒吸凉气,那股伤痛不似毒掌那般凌迟的痛,而是欲将早已同化在身体之中的血肉撕开那般撕心裂肺。 与此同时,易邪眼中的血红色,居然清明起来,暴戾之色缓缓褪去,只是过程实为艰难。 “啊!” 一缕又一缕的汗水,从额头慢慢聚集,眨眼间拂过苍白地面孔,从下巴滴落,似是流不尽一般。 那股痛苦,就好似心中了无数的噬心小虫,清冽地气息,使得小虫仓然逃窜,清明时,被小虫啃食的伤疤泛着疼痛,小虫从细孔中纷纷破出,又是痛上加痛。 易邪的神智已然模糊不清,朦胧之间,他感受到,从右手长剑传来的气息,他用尽全身力气,试图将长剑丢弃,可是身体早已不可控制,任由一波又一波的痛感袭来。 是要死了吗? 第四十八章 突生变化 观海崖,崖顶。 “啊啊啊啊!” 一阵阵惨叫从易邪的牙缝里挤出,剧烈的疼痛快要将他的身体撕裂,他甚至可以听到到,肋骨崩碎的声音。 饮酒不曾醉过神迷,伤痛也不曾带走清明,收心,仅残留一丝神智,问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眼前人影重叠,白衣人似笑非笑地看了易邪一眼,竟是不理会易邪,继续说道:“为父与娘亲来到这里,是为了月神的残灵根。” “月神的残灵根?”楚月灵迷糊地喃喃道,易邪的变故她竟是丝毫未理会,仿佛与她隔了一个世界。 楚月灵不解地问道:“父亲,月神是谁?他的残灵根究竟有什么用处。” 白衣人将杯蓄满,不紧不慢地回道:“你娘亲与我,在古典中翻阅,传言九华乃是天上神宫坠落,落地即碎裂为四块,后世人将之命名为月天,白神,青苍,九深。” 楚月灵问道:“父亲,是月天,白神,青苍,云深,而且这与月神有什么关系呢?” 见白衣人出口言错,楚月灵及时为白衣人更正。 怎知白衣人闻之笑而不语,无奈道:“云深就云深吧,且听为父慢慢说。” “好!”楚月灵回道。 两人的对话断断续续地传在易邪的耳边,如此疼痛,他居然没有昏迷过去。 可是他的疼痛似乎,只有自己知晓。 白衣人灵光一现,言道:“既然灵儿知晓大陆名称,那么为父就来考考你。” “如果,我赢了,父亲就不要再卖关子,如何?”楚月灵古灵精怪地看着白衣人,伸出自己白玉般的小手指。 白衣人拉钩道:“可以,你且听好。” 楚月灵聚精会神地等待着,易邪也咬牙硬撑,只听白衣人问道:“你可知,月天为何唤月天?” “这……”楚月灵闻言顿声,她自是博览群书,可也不曾思考月天命名。 白衣人笑了笑,温声道:“月天之所以命名月天,是因为此处为天宫月神领地,月神之天下,故名月天。” 楚月灵似懂非懂,又恍然大悟,睁圆一双桃目,问道:“按照如此说法,九华真是天上落下的神宫,月神就是天上的神仙。” “正是。” 白衣人点了点头。 一旁的易邪闻言,嘴角泛着嘲讽,他对着白衣人冷笑道:“九华自古便是人间红尘,月神不过人间出生的凡人,修为过高,却又引起众怒,自取灭亡罢了。” “咳咳咳。” 话语断断续续,他坚持一口气说完,强制提气的他,牵动伤口,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不过他的目光夺夺逼人,他倒要看看,白衣人有何话说。 白衣人细声道:“那不过是月神的第十三世伴身小童罢了。” “你……你还在胡言乱语!” 易邪放要动怒,却又碍于身体。 这时,楚月灵开口了,她不明所以地看了看周围,而后问道:“父亲,你在与谁讲话?” “轰!” 一道炸雷在易邪耳边炸起,他面色变得惨白,楚月灵是真的视他不见吗? 他抬头去看,正与白衣人目光相对,白衣人笑了,模仿易邪的笑,看得易邪浑身发麻,只听他道:“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些老朋友罢了。我们继续说。”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从易邪身边拂过,熟悉的味道,熟悉的声音,将易邪昏暗的心底照亮。 “玉娘!”易邪不顾一切地高声呼喊,同时挑衅地看了白衣人一眼。 如今“玉娘”来此,她不知可认出此人,却能判断这人是不是她的丈夫。 夫妻之间,哪怕是与伴侣相同的面孔,声音,气质,也可分辨而出。 “玉娘”倩影微动,手中正端着一个盘子,上面放着三杯茶水,热气蒸腾之间,清香弥漫。 “娘!” 楚月灵见来人,欣喜地唤了一声,她似是跳下石椅,环抱在“玉娘”腰际,磨人地唤道。 她高挑的身姿,半蹲状环抱“玉娘”,说不出的诡异。 白衣人看着这一切,嘴角泛着苦涩,眼里居然带着后怕。 易邪屏息地看着这一刻,他仿佛看到白衣人被识破后的样子! “玉娘”先是无奈地看了楚月灵一眼,眸中带着温馨。 在易邪无比期待地目光下,“玉娘”的确对白衣人发怒了,她黛眉微扬,温柔中出现威严,一双水目看了看酒杯,又看了看白衣人,白衣人此时被抓个正着,事迹败露地他,好似忐忑无比。 对着楚月灵问道:“灵儿,你来告诉娘亲,方才夜光杯里的东西是什么?” 楚月灵很听母亲的话,回道:“是酒!” “酒?” 两声询问出自两张口中,白衣人眉头一挑,嘴角有些抽搐,而“玉娘”一双水目瞪得大大的,直逼着白衣人,令其无处遁行。 “灵儿,不可胡言!” 白衣人清了清嗓子,解释道:“这杯中乃是唤灵珠磨得粉,用悬天冰魄做水,可无半分酒糟。” “玉娘”审视白衣人,楚月灵冲着白衣人挑了挑眉,欢快得意地模样十分可爱。 易邪怔怔地看着这一幕,他仿若定在了原地,这是怎么一回事?! 再一次被视而不见,他已无多大波澜,只是“玉娘”与白衣人之间,短短对话,犹如百年夫妻! 只是不容得他多做思考,那般撕心裂肺地感觉已上心头,他本能地低头一望,他的左手似是被侵蚀殆尽,居然消失了! 他呆滞地看了看消失的臂膀,已感受不到其之存在,嘲讽地笑容再一次在苍白地脸上露出,是对他自己的。 “母亲!”楚月灵高呼一声,却又欲言又止。 “灵儿,怎么了?” 听到这声呼唤,“玉娘”的眼神缓缓温暖,她的目光,似是可以穿过盘子,抵在楚月灵身上。 “母亲。”楚月灵小孩脾气更重了,她美丽地容颜上带着失落,让人揪心。 言道:“母亲,对不起,是我磨着父亲,让他讲你们的故事给我听,我真的不想有一天看见你们突然消失,我好怕。” 她的语气流转间,尽是恳求,与无助。 “灵儿……” “玉娘”轻叹一口气,似是有话要说,她的眼眸爱怜波动,竟是痴了。 这时,白衣人正视“玉娘”,他的目光尽是沧桑,二人对视,不言而喻。 “他又来了?” “玉娘”低声问道。 “是的,他又来了。” 白衣人颔首,重复着“玉娘”的话。 “娘!” 楚月灵插言道:“娘,我明白了他是什么样的人,所以今天,我和我父亲把他赶跑了。” 楚月灵似是忏悔,似是邀功,桃目弯弯,笑颜舒展,却又带着丝缕地低落。 “灵儿!” “玉娘”似是将怒火转移到楚月灵身上,可是却没能做到,她只得低声细语道:“灵儿,下次不可这么做,听到没有?” 楚月灵听话地点头,同时保证自己不会这般做了,“玉娘”见此,柳眉舒展。 空气变得低沉起来,三个人皆是笑着,却笑得如此牵强。 此时,易邪已神智不清,“他”真的是易邪吗?但是他如今明明垂死挣扎,三人对话他却听得清晰无比。 “玉娘”将茶盘摆在石案上,一人分上一杯,她坐在石椅之上,捧着热气腾腾地茶杯,言道:“快些喝吧,茶要凉了。” 至此,石椅已坐满了人。 “好!”楚月灵高呼一声,她无比欢快,急忙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捧着脸蛋静静地感受着温馨的时刻。 白衣人欲要出声,“玉娘”插口道:“并不是只有酒可以讲故事。” 说完,捧着茶杯,默默不语。 白衣人苦涩一笑,饮上一口茶水。 云雾舒缓,三人围坐石椅之上,品茶相聚,白衣人朗朗开口,诉说着他们的故事…… “我们说到哪里?”白衣人笑着对楚月灵问道。 “月神是神仙,月天是神宫。”楚月灵想也不想地回道。 “好,那我们继续说……” 耳边的声音无比清晰,闭目地易邪心中是何滋味? 他似乎夹在两个世界的中间,如今两个世界皆是不再有他的存在,神情萧瑟时,白衣人的话语将他慢慢吸引。 “月神是神仙,月天是神宫,而观海禁地,就是月神的墓地,我们就是要去那里,找到月神地残灵根。” “神仙的墓穴,一定非常危险,你们不去可以吗?”楚月灵当即出口,却又低下了头,好似自己做错了什么。 “玉娘”拍了拍楚月灵的头,眼神宠爱又无奈,言道:“灵儿,先听你父亲说完,你不是要听吗?” “哦,好。” 白衣人继续言道:“月神的残灵根,如今不知有何作用了,但是在我手里一定能成功!” 白衣人十分自信,就像他从来没有在乎神仙墓穴其中的凶险,让人不得不佩服。 “玉娘”见白衣人如此高大的模样,她眼光波转,淡淡地笑颜透着爱意。 白衣人回目对视,双双默契地笑了起来。 “玉娘”余光见人儿有些低落,她开口安慰道:“灵儿长大了,况且你是做姐姐的人,不能让小易邪跟着你吃苦吧?” 正在倾听地易邪突地竖起耳朵,抬目之间,只见楚月灵昂头道:“一定,就算我苦,我也一定会照顾好他!” “好!好!好!” 夫妻二人欣慰地看着楚月灵,直将那颗小脑袋看得窝在胸前。 白衣人大笑之时,周围一阵虚幻变动,那云雾抟扶摇而上,大风烈烈吹动。 眼前的一切都在这一刻,化为虚无,消失地前一刻,白衣人深意地看了一眼易邪。 “现在,你明白了吗?” 第四十九章 世界的终结 “我明白什么?”易邪气喘吁吁地问道,眉间拧在一起,那股疼痛随着人影的暗淡,渐渐消失了。 左手的感觉,使得他的心稳了稳,他却向着右手望去,紧握着的莲花剑正如活了过来,滴溜溜地旋转着。 “你认为方才都是我做的幻术吗?” 白衣人笑着摇了摇头,他周围灰蒙蒙的一片里,些许云雾正围身环绕。 易邪言道:“难道不是吗?只不过你的幻术我没办法破解而已。” 幻术有伞,一迷魂,二控神,三控物。 迷魂最为低层次,可以将心灵操控,以妖魔中青丘一族为首,迷失心智的人,轻者痴痴傻傻,重者会随着施术者的要求而行动,哪怕杀死自己,也不过轻轻一刀。 先迷魂后控神,何为控神? 自当不会是控制神灵,而是将被控者的灵魂套上枷锁,一辈子的禁锢。被控者永远是痛苦的,因为他们的神智清醒,身体却做出违背自己意愿之事。 昔日里月天九剑门门主,就是中了控神之术,施术者是他的妻子,一方宗主所做尽之事,皆是由其妻子操控,他的妻子野心十足,将九剑门门主当做棋子,欲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只是后来东窗事发,那妻子羞愤之下,竟是令门主将九剑门屠杀殆尽,并解除对其控制,门主含泪望天,拔剑自刎。 凡事必有其极,极者简也,返璞归真盖是如此。 当幻术达至其极,一眼间,可控天下万物。让石头认为自己是人,令落花认为自己是流水,挥江水化为雄兵百万,捻珍珠可做繁星。 如今天下,虽不能达如此巅峰造极,高手也自然有上一二,为九华第一美主,传言身在云深。另一人,已在十年前坐化,传言这一人心术不正,又急于求成,以至死时认为自己是一块顽石。 害人终害己,就算是美丽至极的后面,若不诚心相待,也会成为生命的终结者。 易邪如今心头如麻,他的心口洁净如冰,却又似乎还有伤痛在持续着,那种如真似实的幻术,扰得他汗毛竖起来了。 他没有被迷魂,如今他清醒无比,周围的一切触感告诉他这是真实的。他亦没有被控神,所做之事,或是不做之事,皆是由他一人掌控。 难道眼前的白衣人的幻术,已达到天下无人能及的地步吗? 易邪不知,他所感受之下,此人并未有控物之征兆,云就是云,酒也正是酒,又何来控物之嫌? 易邪深深地看了白衣人一眼,或许眼前的人,幻术已达到控物,或是易邪察觉不出,又或是他本就没有出手。 “你看这四方。” 白衣人的声音唤醒了易邪,他沧桑如星河一般的双眼,正扫视着天地,眸子收放间,好似天地已被他禁锢在眼中。 白衣人叹道:“这天下如此美妙,可是星辰糟于死水之沟,臭不可言。” 他的目光也是似幻似真,仿佛这个人已不在这片天地中,转眼一望,雨雾浮动在身,清风吹起衣角,又真实无比。 视天下如长夜,笑孤身不可明,这般气质,这般真实。 易邪不禁问道:“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 白衣人喃喃地带着一抹自嘲,道:“我就是我。” “你认识我?”易邪又问道。 若不曾相识,又如何知晓易邪之名,知晓易邪之心,方才的幻境中,易邪如今看去,也分明许多。 大抵是将历史重现一遍,楚月灵与其父母的历史,而幻术将他作为局内人,恍惚之间,又已出局。 不待白衣人开口,易邪再问道:“那个他,又是谁?” 白衣人笑着,眼里似乎有着万千星河,易邪仿佛站在天宫中,再与一位仙人对话。 白衣人道:“我不认识你,我认识你手中的剑,便知晓你这个人了。” 白衣人的目光又变换起来,此时他如同落入凡尘,眉头一皱,竟也是怀念,欣喜,痛伤,如此复杂的情绪本就不会出现在他的眼里,可易邪手中的剑就是引子。 易邪也望了去,并不是感叹白衣人的情绪变换,而是将视线落在手中的剑上,他也复杂起来,带着感谢,不知所措。 就是这柄剑,将他从幻境中拉出,也正是这柄剑,令他再见“玉娘”,更是这柄剑,将重启的往事,再一次封尘。 他与它认识不长,却如江湖中的萍水相逢,有话可言又无话可说,易邪并不恨它,是他将易邪带回现实。 过去就是过去,现实就是现实,又何苦自己为难自己呢? 剑上的莲花滴溜溜地旋转着,似是感知易邪的心意,显得十分欢快。 “它是好人,是我以后最好的朋友。” 饶是易邪不曾恭维任何事情,如今他由衷而发,竟也是说出俗不可耐的感叹。 剑有时候,比人要真的多。 白衣人的眼中竟是带着羡慕,嫉妒,又是本不应该出现的情绪,如同强加一般。 白衣人言道:“它永远是你的朋友,以前也是,现在如此,今后也不会离开了。” 易邪听得似懂非懂,他方要问,却又不知如何相问,转眼间,打探四周。 悬天垂下的瀑布,风景如初的森林山脉,还有那撼动大海的巨鲸,一切皆是似曾相识,就如初见一般,可唯一不见的,便是那长满青苔的巨门。 “好美!”易邪如此感叹。 他不禁想到,此时若是有上一壶烈酒,伴着清风皓日,也不尽快哉! 易邪如此想着,酒便出现在他的面前,是白衣人递上的酒。 装酒的是一只玉制的酒壶,其上条纹脉络雕刻成一头麒麟,麒麟栩栩如生,仿若冲天而起。 易邪错愕地说道:“这酒是玉面郎前些日子给我的?” 若是论酒器,易邪不知多少,但若是论酒,他不差一分一毫,就如当前,玉面公子所赠之酒,清冽又苦涩,那淡淡地酒香,他一闻便可识别而出。 白衣人笑而不语。 易邪抱着酒壶,痛快畅饮一半,长声舒了一口浊气,眉宇舒展间,他似乎也变得如真似幻起来。 他品尝在口中的苦涩甘冽,又沉溺在眼中烂漫的世界,却又目光萧索,兴意阑珊。 如今的一切,皆是由他而起。楚月灵父母与其之到来,皆是如此,就在他救出月天南时,做出那次交易后,命运的齿轮就已经开始运转了。 与命运搏斗的月天南在哪里,冰尘子还在踌躇吗,当初赠他一壶的紫衫少年是谁? 一瞬间,他又想到了好多人,最后他又转念之间,愧疚无比,只因他遇见一人,又不见一人。 易邪如此想着,耳边居然开始喧嚣起来。 他抬头望去,月天南正唤他大人,冰尘子羞涩地看了他一眼,紫衫少年依旧那般淡漠,楚月灵正默默地注视着他,嘴角牵起一抹笑意。 “大人!”是月天南说的。 “大哥!”是冰尘子鼓起勇气,涨红着脸呼唤的。 “还好你不是麻烦。”紫衫少年平淡道,可他的眉间也舒展起来。 最后的最后,楚月灵慢慢向他走来,犹如莲开夏水,波动荡心,轻轻地唤道:“易邪。” “这!”如此之多人,竟是凭空出现,易邪瞪大着眼,瞠目结舌。 他转头怒视白衣人,言道:“你这是做什么?难道还不够吗?” 白衣人笑而不语。 “快将这些解除掉!”易邪突然变得暴躁起来,明明幻想中十分渴望的人,出现在眼前,他此时却要拒绝千里。 或许,即便是幻想中的人,不在命运的安排与帮助下,一人是难以面对的,也说不定呢? 白衣人笑着,言道:“我做不到。” “为什么?”易邪忽然觉得白衣人不可理喻,如此戏耍他的心。 “既然是你创造而出的,你为何又不能解除?!” 白衣人依旧笑着,眼光变换后,眼里只有易邪一人,却已不言而喻了。 “你说,这是我……我创造出来的?!” 易邪指着自己,不可置信地问道。 白衣人笑而不语,易邪已得到答案。 他目光虚晃,竟是带着恐惧,不知不觉间,他已后退三步,道:“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这里……为什么?” 易邪不禁想到,他寻找楚月灵便找到了,斩鬼刀突然地出现,又死去,想见月天南,月天南便出现了。以后的冰尘子,玉面公子,神医女子,骗过的月光城城主…… 一切如此顺利,难道这都是他所想而成,所欲而行的吗? 难道他一开始就已经进入幻境,从一开始,他只是孤身一人,在原地踌躇吗? 没有人会告诉他,就连白衣人也不能。 因为此时,白衣人也开始变得虚幻了。 易邪目睹着白衣人即将消散的身躯,他的眼里满是绝望,汗毛再一次竖起来,变得比寒冰钢铁还要冰冷,一如他现在的心。 “时间不多了。” 就在这时,白衣人已感受到自己即将消散,他竟是毫无恐惧,继续笑着。 朦胧之间,恐怖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他的脸变换成月天南的样子,又成了冰尘子,玉面公子,神医女子,楚月灵,城主,斩鬼刀…… 正是易邪从一开始,到如今所见的任何人。 白衣人的声音也变得空洞起来,似是从四周响起。 “你还记得,月天南曾经说这里,是一个虚实相交的世界吗?” 易邪只得点头。 白衣人笑着道:“那接下来,便是要将一切都变为现实的一刻了,而这一切皆取决于你。” “为什么?”易邪不明白,因为他手里的剑,因为楚月灵来到这里,因为百年前“玉娘”的到来是为了他吗? 白衣人似是知晓易邪的想法,他的眼里带着嘲讽,似是在嘲笑易邪的无知。 一转而逝,白衣人深意地望着易邪一眼,言道:“这就是命运,即便你装傻也躲不过的。” 易邪猛然间想到什么,他变得疯狂,难道,事到如今,也不曾放过他吗? “我的父亲?”易邪问道。 白衣人笑而不语。 “你说吧。”易邪无力的一声长叹。 第五十章 唯一的办法 云雾缭绕,紫气东来,已然拂晓明月落,初阳升起。 易邪的眼里带着无奈,不甘,还有一丝憎恶,他甚至变得冰冷。 一但一个人的心变得冰冷起来,那么这个人嗯眼神也绝不会温暖,他的笑也绝不会阳光。 白衣人却笑着,他也是冰冷的人,一颗封尘千百年的心,笑里平淡中却带着理解。世间上有什么比惺惺相惜,令人更为开心的呢? 白衣人问道:“你父亲还好吗?” 易邪也笑了笑,回道:“很好。” 白衣人问道:“有多好?” 易邪轻轻地回道:“他可以睡一辈子的觉,也不会操一辈子的心。” “是吗?” 白衣人闻言愣了愣,一抹自嘲挂在嘴边。 他似是嘲笑易邪父亲,又似是嘲笑自己,为什么还要这般劳神费力呢? 他四周突然又出现了星河,在黎明与夜的交际处,他的双眼沧桑又明亮。 白衣人道:“当年的他胜了我,如今看来,倒是我赢了。” 沧海桑田,斗一辈子的是夫妻,斗一时的是老对手,夫妻可以长相守,而老对手却难以再见一面,如今寥寥收场,白衣人乏味的很。 易邪也乏味的很,因为提到那个人,他也不会快乐。 自小受尽折磨,同宗之辈,无论老少,皆是用着异样的眼神望着他,那样子就像是在看一头被他们关押着的飞鸟。 可惜易邪并不是飞鸟,他什么也不是,正因如此,他活的快乐,潇洒,放纵,自由。 一个万千的世界,他活出了一个人的感觉。唯有青山绿水,鱼儿与鹰和他相伴,他是如此毫无拘束。 可他也一无是处。 知道真相的,他不可能恨自己的父亲,但他可以嘲讽,没有你的日子,我还有其他人,我至少还活着…… 易邪眉头一挑,言道:“他一辈子都是输家,死时就已经将一切都输了出去。” 白衣人却摇头,道:“不是这么简单,他是一个从来不会吃亏的人,你表面上看到他输了,实际上他赢了许多。” “赢了?”易邪舒雅地饮上一口酒,人只有心怀烦恼时,才会一反常态,又变得无比宁静。 白衣人笑了笑,笑得玩味,道:“他赢了你。” 易邪也笑了,大笑,开心,言道:“你说他赢了吗?我这么一个废人?!你不是看不出,我还有不过几个时辰的寿命!” 他目光变得平静,语气却十分坚决,带着他与生俱来的固执,舒缓道:“他输了。” 白衣人言道:“他没有输,至少他如果带着你,绝不会有机会来到这里,也绝不会见到我的。” 易邪抹了抹脸,言道:“那我宁可不见你。” 白衣人道:“见与不见早已安排好了,你是逃不掉的。” 易邪怒了,大怒,道:“但我可以选择!” 言毕,他竟是向着山下走去,他的心并不像他的脚步那般稳重,就像是云雾,轻飘飘的。 他的一切都被安排好了。 孤小伶仃出身,楚月灵父母失踪,甚至他的脾气秉性,都是他安排好的。 难道,一个人将另一个人,安排的妥妥当当,自己却转身离去,将命运强加在这个人身上,就算是对他好吗? 他或许,不要这般好,他只是想…… 风吹动脸颊,有些东西就会被风吹干,带走。 “你是离不开的。”背后传来声音,易邪却毫无理会。 “这里的世界,这里的人,都被禁锢了,你在一个被禁锢的世界里,是脱离不出去的。”声音再一次传出。 易邪顿了顿,回头对着白衣人问道:“如此说来,必须要向您请教了,是否?” 白衣人否决道:“不,我也被困在这里,我也不能让你出去。” 易邪遥望着白衣人的双眼,良久后,他默默地回去,并坐在石椅之上,身形懒散间,好不自在。 白衣人笑道:“看来你也是个聪明人。” 易邪不与理会,他真的不在理会白衣人。 在这一刻,他早已不会理会任何人。 望着拂晓的天明,是真是假,那炫丽的光彩照样会落在他的眼里,递进他的心间。 他的眼神依旧那般平静,却没有了活力,或是累了,本就是一位慵懒的人,严格来说,他的命运并不凄惨,他也有人照顾的无微不至,这便够了。 几个时辰后,太阳会落下,但再过几个时辰,依旧会升起,有些事,就像这日出日落一般不可更改,又何必为难自己呢? 白衣人却苦笑道:“你倒是想得开,和他很像。” 易邪不闻,不问,不语。 白衣人又道:“既然你在这里,既然你不愿听他的故事,那么且听听这里发生过的事。” 他的眼神依旧如星河般浩大,好像世间之事,他尽收眼底,言道:“百年前,这里来了四个人,他们为了巨门后的残灵根聚集于此,又在百年后,五年前,在这里纷纷陨落。” “一人是无双名子,无情鬼刀,两人为夫妻,号称是龙父龙母,就在这里,就在五年前的今日,皆是散于此地了。” “斩鬼刀并没有死。”易邪落杯,平淡地言道:“他的女儿,为他续了命。” 白衣人并没有错愕,他眼底带着玩味,言道:“你又怎么知道的呢?” 那般目光,甚至可以将一个人从内到外,完全看透,易邪偶感不爽,言道:“花微霜告诉我的,他的女儿。” 白衣人笑而不语。 易邪皱了眉头,不可否认,白衣人没有必要去骗他,难道神医女子并非斩鬼刀之女吗? “你要知道。” 白衣人目光虚幻,言道:“这里是一个虚虚实实的世界,虚的本质,是实的投影,就像是一人的影子,看得见,却摸不着的。” 易邪言道:“你是想说,花微霜确实是斩鬼刀的女儿,而斩鬼刀的女儿本人并非在这里,对吗?” 白衣人摇了摇头,否决道:“她就在这里。” “那又为何……” 易邪的话语突地一顿,双眼瞪得大大的,他不可置信地看了白衣人一眼,就是这一眼,他从白衣人那里得到了答案。 “是啊……”易邪嘴角一挑,言道:“恐怕她在这里,也过的很舒服吧。” “那是自然,三百年前,她能睡在梦寐以求的地方,自然过的舒服。”白衣人言道。 “那玉面公子呢?”易邪问道。 “四百年前又一位花柳人间的神奇公子,他生性喜杀,只求一败,却一生难寻对手,不知其踪。”白衣人朗朗而言。 易邪笑了笑,言道:“你似是什么都知道。” “那当然。”白衣人眼里星河转动,无数人的人生都在他的眼里,随着一抹得意,一闪而过。 “他败了,败在了时间的手里。”易邪感慨道。 一如玉面公子这般人,易邪是极为同情。 可世间哪有人物可以都过时间,固然可以毁天灭地,却在万古的长河里,不过米粟之粒,天下人又为何求得永生呢? 纵横万古之人,亦是有一致命劲敌,那便是时间。 “不。”白衣人摇头,道:“他还没有输给时间,便被一人打败了。” “斩鬼刀?”易邪随口一问,却也问对了。 白衣人言道:“他并没有败给斩鬼刀,而是败在他的女儿的容颜下。” “那么他也睡得很甜。”易邪突地松了一口气。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玉面公子难求对手,若是一败固然开心,却会抑郁终生,这般结局也是对他不错,只不过易邪总感觉哪里不对。 就在这时,白衣人又摇头,道:“又错了。” 他目光平淡,就像是在说着家常,道:“斩鬼刀是打不过他的,可斩鬼刀的女儿却打败了他,让他抑郁终生,睡得也不会很甜。” 是了,易邪恍然大悟。 回想起,玉面公子那般急切的神色,好似唯有娶到神医女子,他做什么都可以,他就像是一头野兽,没有灵魂,只知嗜血的野兽。 “冰尘子,诛神剑也是别有一番故事吧。”易邪继续慨叹道。 他忽然觉得可笑,却又感觉无比舒适,又问道:“那么月光城城主又该作何解释呢?” “那个小胖子吗?” 白衣人笑了笑,道:“早在一千年前,虚虚实实的力量,已经开始泄露出去了,所以有些地方是不可幸免的。” “月光城就是这样?”易邪突然觉得有些月光城可怜。 白衣人这次未摇头,也未点头,道:“力量是因为封印的虚弱而散溢出去,月光城只是其中之一,却又不在其中。” “这是为何?”易邪问道。 白衣人带着赞赏地言道:“因为那位城主,既不想睡得香甜,又不想活得明白。” “他想做什么?”易邪问道。 白衣人回道:“他想永生。” “是吗?永生?” 易邪笑得前仰后合,谁可以做到永生呢? 但是白衣人的眼神变得凝重起来,这是易邪第一次见白衣人眼神如此认真。 “唉。” 易邪长叹道:“那既然如此,我来这里做什么?不会也让我睡觉吧?我怕睡不踏实。” 白衣人笑而不语,良久后,言道:“你不会睡的,这里只有三个人还在清醒着。你必须要比过他们,才可以永远清醒着。” “他们是谁呢?”易邪有些激动,屏息问道。 白衣人顿了顿首,才道:“大楚王刀刀李如风,禹王剑灵花柳,还有你。” 易邪的脸色变得苍白异常,他并没有听到那个名字。 他神色变换,像吃了苦水一般,吐不出来。 月光城就是亡灵之城,这里就是在亡灵之都。 一切的一切都可以解释,因为唯有亡灵残破的记忆,才会这般杂乱无序。 难道,这么多年,一直陪伴他的她,在这里睡得很不舒服吗? “那么你,又是谁?我们怎么见过?”易邪无力地笑道。 “我们早就见过。”白衣人言道。 他的脸变换成许多人的脸,月天南,冰尘子,黄衣少年,斩鬼刀,玉面公子,神医女子,“玉娘”,却又唯独没有楚月灵。 易邪笑了,笑得和花一般。 “也就是说,如果我成功了,我可以清醒着,楚月灵也是可以的。” “那就得看你了,有可能是一个人,也有可能一个人也没有。” “真是个好差事……” 第五十一章 所做之事 “那么,我应该做什么呢?” 云雾似是变得薄如蝉翼,白衣人亦是虚幻得像是天边的星光,他那双看淡一切的双眼却变得无比凝实。 白衣人言道:“清醒的人自然会熟睡,熟睡得人也必然安详,可是那个小胖子,他半梦半醒,才是最让人心烦的。” 人在半梦半醒之间,是最危险的。 他可以做任何事情,他可以比天道也更无常,睡梦中的人,是什么也不知道的,他是无罪的。 易邪道:“我应该让他清醒,还是令他沉睡呢?” 白衣人道:“都可以,这一切取决于你。” “取决于我?”易邪怅然大笑,道:“那也只能是让他醒了。” 白衣人笑了笑,笑得很轻松,唯有不关心到自己,去看他人笑话时,才会这么轻松。 易邪的脸一黑,沉声道:“就是这太阳落下,明月升起之间,便会有人落下。” 白衣人轻松道:“也就是因为这太阳落下,明月升起,才会有永恒出现。” 易邪问道:“你不担心?” 白衣人笑道:“我当然不担心。” 白衣人此刻仿若星辰,日月会轮回作息,唯有星辰,哪怕是日月倾毁,它依旧悬挂在天边,它是永恒的。 易邪一摊手,趴在石案上,动也不动。 “你这是做什么?”白衣人皱眉道。 “既然你不担心,我为何要担心?”易邪回道。 “可是你并不是我。”白衣人道。 “可我也不是日月,更不是星辰,我就是我,易邪。”易邪回道。 易邪,是一个废人,一位即将要离去的人,纵使日月崩裂,在无边无际的星河中也不过闪过一丝火星。 白衣人不由得苦笑,他竟是毫无办法,叹声道:“你与你父亲很像。” “我与他是两个人。”易邪直视着白衣人。 也就是这平静的一眼,将白衣人眼中的怀念击碎,目光也变了,变得孤独,变得萧索。 “是啊。” 他不得不承认,如此叹道:“但你这番赖着不走,却与你父亲如出一辙。” “打住。” 易邪手轻点石案,右手支撑着脸,言道:“不是我不走,是你不放我走。” “我又怎么会不放你。” 白衣人指着那条通幽的小径,言道:“路已经打开了,你想走,走到山下,也不过一刻钟而已。” “那是你为我设计的路,我不会走。”易邪有恃无恐地言道:“你让我走这一条路,那又如何?不还是按照你的想法?你从未给我让过路,也从未放过我。” 他是决心不会走下那条路的! 纵然是一条生路,纵然可以脱离这里,他也不会走,他只走自己的路。 “那你能做什么呢?” 白衣人怒斥易邪,他虚幻得身影,剧烈地波动,万千的星河,化作怒意直逼着易邪。 任是谁,感受到天崩地裂的怒意,必然会神色大变,驻足失色,可能连抬起脚步的力气也没有了。 易邪没有动,他什么样的神色虽是看不清,但他绝没有逃窜,也没有驻足,他甚至都没有看着白衣人。 眼不见心不烦,固然天塌地陷,我一人自在烟雨朦胧之中。 白衣人怒意的脸上,在下一刻居然笑了,笑得欣慰,开心。 白衣人道:“你赢了。” 他似是感慨,似是在开心,不过那种开心绝不会是对易邪,也更不会是对自己。 有些事经历多了,就会平淡,易邪并不是寻求刺激的人,相反,他会避免某种刺激,比如自己心的动摇。 “我什么也没赢,我什么也没有做,我不想做,我只知道自己该做的唯有一件事。” 易邪的话语如此坚决,如此平淡。就像是风吹过云岸,风固然会萦绕一番,但它一定会走。 谁也不会知道,风下一刻会向何处悠悠飞去。 “什么事?”白衣人问道。 易邪笑颜如初,他目光里带着向往,言道:“我想去一个谁也见不到的地方,找一处天地也不曾用心的风景,在那里长居。” 白衣人顿声,道:“世上没有那样的地方。” 易邪笑道:“你怎么知道。” 白衣人道:“因为他也曾寻找过。” 他不让易邪说话,插言道:“好了,我的时间不多了!” 他此刻真是带有怒意,他甚至带着嘲讽,易邪如今的话,真的是让他怒了。 白衣人言道:“如果你认为你做的,想的,都很对,你一定会后悔,因为这样的你,就与他毫无差别。” 易邪的脸沉了下来,时而变换,时而凝滞,无论如何,也绝不是开心。 白衣人却又笑了,笑得很开心,就像是被舞台中,一位丑角的表演,而大笑。 言道:“这条路,不是我给你的,是你自己走出来的。” 他双目如炬,字字如钉地冷笑道:“谁也没有要求你去走这一条路,谁也没有允许你,去做他的儿子,都是你的事情。甚至就是他,见到你这般,都会认为你的到来是不应该的。” 阴谋也好,阳谋也罢,被迫为之,或是被牵着鼻子走,那都是个人的决定,莫要言命不好,一切的一切,都是自己走的。 一如易邪,他若是不来此处,他是否也不比这般,即便对面明明抓住他的心理,暗暗又有命运的安排。 何为命运? 命运不受谁的操控,就像是一朵花,一片叶,花落红泥,落叶归根。 是花,是叶皆是这般,就像是人,总会经历生老病死,谁也逃离不掉,谁也选择不了。 空气沉默了许久,易邪笑道:“那又如何?我看这里就是一处好地方,我决定要睡在这里。” “你还没有明白。”白衣人即不怒,也不伤,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眼睛里带着怜惜。 “明白什么?”易邪笑声戛然而止。 他居然被白衣人的目光,看得心头发慌。 “有些事,即便你不去找,他也会来找你。”白衣人无奈地笑道,因为他几近消散了。 猝不及防,更难以拜托。 正如白衣人所言,人在世间,躲不掉的有很多。 爱情,亲情,友情,生死,悲欢离合。 只因世事无常,祸福难测,爱情有时候又何尝不是,一道人生的伤疤。 藏在我眼,痛在我心。 望着那般怜惜又遗憾的眼神,易邪怔住了。 原来,白衣人并非要安排他的事情,而是有些事情易邪根本无法回避,白衣人不过是天边的乌云,树上的疾风,来告诉他,下一刻便要电闪雷鸣了。 “谢谢你。” 易邪明白后,竟向着白衣人鞠了一躬,深深地看了白衣人一眼后。 他竟是变得冰冷,又锋利,一如他手中的剑。 “我选择在这一片地方睡觉。” 他的眼神,他的神色,却无丝毫睡意。 “不过,既然有人扰我清梦,我必然会先令他长眠。” 白衣人笑着,但是他眼中是什么样的神色呢? 是伤感,是失望,或是开心,已不见了,都在他消散的那一刻,化为虚无。 谁也没有对他的离去而感到悲伤,他仿佛就如真正虚无的存在,虚无的离去与到来,又有谁可以感知呢? 观海崖,月白云长。 观海二字,十分贴切。 此崖可盈天地,此海可容日月星辰,急促地海风一阵阵,如暴雨般袭来。 易邪却没有动,三尺之剑,不容天地,七尺之尊,不通日月。 他仿佛成了一座石像,任风吹雨打,也不曾动摇分毫! “能在这片地方活的如此淡然的,恐怕唯有易邪小兄弟一人。” 这时,冷笑声从幽深地小径中传来,一道震撼地人影缓缓行出。 他看向易邪,眼里带着憎恶,又有些玩味,就像是在看这片恒古如初的天地一般,他舔了舔干燥地嘴唇,只是他的舌头早已干燥,不起丝毫作用。 易邪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他的眼里毫无波澜,只是他握着剑的手心里,已有汗沁出。 风一吹过,只剩下二人对视的眼神。 忽然大风四起,这风为何而起? 是因为一颗百年腐朽的心,与一位即将落幕的人,相逢却又难以相识,而发出的怒吼吗? 不,是因为又有人来了。 这是一阵煞风,就像是在黑夜里,乱葬岗刮起的阴风,与其不同的是,此风比乱葬岗的阴风强过千倍百倍! 一道人影就这般出现在易邪的身后,观海崖的崖前,是紫衫少年。 他是如何上来的,没有人知道。 唯有一条小径,即便如城主如此武艺高强,也是从小路爬上来的,而这人就像是从崖底飞上来的! 谁人也不感轻叹,或许他们正在纠结着如何发展接下来的事,或许是他们的修为已可从,崖底飞上。 崖深不知千里,崖面光滑如境,那是条绝路。 “轰!” 不待众人多望,突地眼前白光灿烂如日照亲临,却又转瞬而逝,隐隐间有淡淡地雷声。 一位白衣女子这般出现在空中,她身姿妙曼,如仙子般缓缓行来。 她这般仙子,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可她还是来了。 一时之间,四人皆是遥遥观望,明明所距不过十丈之远,却如隔天堑地离般。 如此,四人,一柄刀,两把剑,一方拳。 是战斗,还是…… 第五十二章 交易 “这里看风景却实不错。” 易邪缓缓坐在白衣人曾坐过的石椅之上,神色却不如白衣人那方淡漠。 他甚至觉得白衣人简直是暴殄天物。从他这里,只要稍稍向下望去,夕阳在云海中起伏,泛红色的海水,与天相接,十分美丽。 易邪深深地沉醉了一眼,笑道:“这地方真是不错,倘若能在这里息居,住在天上宫殿也不足为过了。” 闻言,少年少女只当是易邪疯了,城主厌恶地看着易邪,就如他厌恶这片天地一般。 不过只是暂时的,他旋即朗声大笑。 笑声似乎将这片天地,也跟着颤抖。 城主言道:“本城主还怕小兄弟怨我照顾不周,如此一来,我也愿意让你住在这里。” 易邪道:“是吗?可是我还没有问过这里的主人。” 城主一拍胸口,他似乎很不情愿,却也道:“那小兄弟你大可不必去问,本城主决定让你在这里住了。” 易邪问道:“为什么?” 城主道:“因为我就是这里的主人!” “噗嗤!” 易邪笑了,不光是易邪笑了,就连一向冷峻的少女,与不爱笑的少年,也笑了。 只不过少年只是挑起嘴角,少女美目流转,而易邪是冷笑。 “爱笑的人不一定知道的事情多,可是知道事情多的人,就会笑得很开心。” 易邪冷笑道。 城主凶目正迷惑,问道:“什么意思。” 紫衫少年抚着额头,他最怕麻烦,可是他不怕城主找上他,当即解释道:“他的意思,是在说你愚蠢。” 城主的脸一沉,就像一头黑熊,有些人喜欢调弄黑熊,就是因为它的蠢,所以众人笑得更开心了。 易邪此刻好心的解释道:“城主你也不要悲伤,我记得这里是月神的地盘,好像不是狗熊神的领地吧,可能是我记错了。” 你见过一个人的冷笑,媚笑,暖笑,可曾见过一位人黑着脸笑吗? 城主就是这般,他目光凶狠,甚至厚唇成了血腥大口,也就是这样,他更像一头狗熊了。 “你不生气吗?”易邪却皱着眉头问道。 “生气?” 城主笑得更开心了,言道:“我怎么会生气?” 他虽是想将易邪劈成两段,但目光里是真的开心。 “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若不是你来这里,我又怎么会有机会,来到这里呢?你猜,我在这里抓到了什么?” 城主神秘一笑,他的样子,就像一只黄鼠狼,唯有黄鼠狼才有那般邪意的眼神。 易邪无奈地道:“你就算抓到你老子,也与我无关。” 城主不但没有生气,他望了易邪一眼,那样子好似捉住了易邪的把柄。 只见他手一挥,从幽深地小径里,走出来三位人。 就是这三位人,令易邪的瞳孔一缩,握住剑的手磨出“吱呀”的声音。 四周很是沉闷,所以那股怪异地声音,终是没有逃过城主的大耳朵,他的耳朵像是一个大喇叭。 城主怪笑道:“你看着三个人,就是这三个人,可废了本城主好大的心思。” “你有心思?” 紫衫少年不由得插口问道,他似乎很是惊讶。 “当然。”城主笑道:“我心思可重了若不是这些年总有几根胸毛替我挡着,我总会暴露的。” 易邪笑道:“可是你遇到了一柄刀,将你的胸毛剃的干干净净,甚至一连你的头发也没了。” 城主的脸又黑了,他带着责怪地眼神看着易邪,却又很温柔地纠正道:“那柄刀,剃掉的是我的脚毛,我求之不得的。” “是吗?那你的毛可真多。”易邪咧了咧嘴,很是厌恶。 少女的鼻头皱得比柳眉还要重,她似乎感到恶心。 城主不予理会,他的目光直直地盯着易邪,准确地说,是易邪手中的剑。 他开心的笑了,好似与梦中情人一见钟情,又唾手可得。 “你要这个?”易邪扬了扬手中的剑,拖着剑锋,将剑柄对着城主,言道:“要就过来拿。” “不不不!” 城主的头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只听他道:“我不是那么贪婪的人,本城主向来做等价交易。” 易邪问道:“那什么样的交易才算等价呢?” “用他们。”城主短粗的手指,露着黄金做的牙齿,到像极了一位商人,商人讨价还价的本领是绝对的。 “他们?”易邪眉头一皱,将目光瞥向那三位人,那是他现如今最渴望,见到的人。 一位少女,身材高挑,身着月白华袍,一双桃目正复杂地盯着易邪,看得易邪心中直乱。 令一位是少年,见到他,易邪似是见到方遇见时,那张因奔波而黝黑的脸,他手中的剑,就是他的妻子送给他的。 最后一位,不得不提,易邪看到时目光颇为滑稽,此人身着麻袍,似是昏睡,又似是清醒,唯有中了幻术才是这般,他有名字,叫李书涵。 三位人,的确是易邪最想找到的,其实只要寻到第一人,他的使命就算结束了。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那道俏丽的人儿,她叫楚月灵,是他一辈子要守护的人,有她,他的生活也变得多姿多彩。 她会准时叫他起床,她会无时无刻地消除他的孤独,她亦会将他保护得死死地,就像水围绕着山,不会让山憔悴,荒芜。 如今,她就在易邪的面前,对方的目的也很清楚,只要易邪手中的剑。 只要易邪将剑交出去,他的此行就结束了,并且另外两人会告诉他疑惑的事情。 他的手在颤抖了,他的也剑在颤抖,可是比心更为颤抖的,是剑。 是可怕吗? 不! 是那股熟悉的感觉在剑上游走,穿进他的手心,不再撕心裂肺,伤痛总会给人清明,易邪不伤,却清明的很。 易邪笑道:“好啊,既然城主抬举在下,在下也不得不感谢,只是……” “只是什么?”见易邪动容了,城主不觉间,又舔了厚重地嘴唇,他更像一头狗熊了。 狗熊就喜欢用舌头舔骨头上的肉,易邪不是肉,肉是剑。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易邪双手环抱在胸前,剑就在胸膛之上,修长地剑柄抵在他的脸颊,就像是在抱一个婴儿。 易邪言道:“只不过,我一向喜欢独来独往,有些事情也喜欢自己去做,若是此单交易,皆是由城主提出,虽然对我甚好,可是在下的心里却很是不舒服。” “那你想怎样?”城主有些急了,他的大嘴似乎在喘着肉眼可见的热气。 易邪言道:“既然城主这么说了,那我便也不再推迟,我想要楚月灵站在兄台的身后!” 不光是城主愣了,少女也是顿了神,他们二人皆是不由得向紫衫少年望去。 因为,易邪所指之人,便是他。 “我?” 紫衫少年也很惊讶,他嘴角露着苦笑,似乎快要哭了,他是最讨厌麻烦的。 紫衫少年对易邪,叹道:“当初就不该救你,你果然是个麻烦。” 易邪笑了笑,他笑道:“我的麻烦不多,却也不只有酒。” 城主这看看,那看看,最后又将目光定在易邪手中的剑,他亲切地问道:“那你还有何要求吗?” “没有。” 易邪笑着,他很开心。 “好!”城主一拍大腿,言道:“我同意你的要求!” 城主话音方落,只见楚月灵的神色似是苏醒过来,她慌乱地扫了扫四周,最后将目光瞬也不瞬地盯着那道抱剑的身影,她几欲扑出去,可是又有一股神秘地力量,使得她的脚步,慢慢地向紫衫少年靠去。 紫衫少年的头都大了,好像走过来的不是一位妙曼的人儿,而是一个天大的麻烦,砸在他的脸上。 可是,紫衫少年还是将楚月灵护在身后,却不知不远少女的眼神偷偷地变换了。 易邪的眼神从未离开楚月灵,他的防守甚至也变得虚弱无比,手中的剑也不由得向外靠去。 这本是一个绝佳的时机,若是城主前来抢夺,必然会得手,可是他没有,即便易邪打不过城主,城主也没有掠夺易邪的剑。 “好了,人已送到,小兄弟……” 城主搓着厚厚地手掌,欲言又止。 “一如城主所言。” 易邪似乎很是满意,他的脸已展开了花朵,从未有过这般放心,就连紫衫少年见到这张脸,也不由得愣了。 这般信任地神色,看得紫衫少年竟是有些愧疚了。 “不不不!”城主连连摆手,看着递上来的长剑,语重心长地道:“小兄弟,这剑,不是这么给的。” “哦?” 易邪疑惑,问道:“那该如何赠呢?” 城主有些不好意思,却也说道:“你看,我千辛万苦,将这三个人在千万里的禁地中找到,唯恐亏待他们,所以有些事情也是做到无微不至,不伤他们分毫的同时,也让他们感受不到危险,这般……” 易邪不待城主多言,插言道“城主直说便是。” “好!好!好!” 城主连连叫好,他似是豪气万丈,很是欣慰地言道:“既然小兄弟这般爽快,我也就直说了,我救的是三条命,是命啊,命可是无价的东西,用一柄剑是换不得的。” 他双目突出,里面突然布满了血丝,几欲疯狂地舔着嘴唇,他似是渴极了。 “这世上能换命的,也只有命,小兄弟可对?” “只要你用你手中的剑,先刺入你的丹田,再刺入你的心脏,这柄剑,这庄交易,才算完成,谁也不会亏的。” “好!” 易邪居然答应了,他也做了,干净利落,直直地刺进自己的丹田,旋即拔出,又刺穿心脏。 三尺九寸的剑,穿胸而过! 第五十三章 雪 夜来香的绽放,绝对是花中数一数二的。 清夜花月下,淡淡地花香萦绕四周,她的花粉是梦的结晶,更带着梦的香甜。 世界上,还有比它更为美丽又动人的花吗? 有的,雪花。 自高空璇璇而下,绵绵如星子落下,无声无息,羸弱如白色的羽毛,冰冷的气息,总会让人向往那孤寂又高飞的神鹰人生。 “哗哗哗!” 有风吹过,雪花似是被扬起,飘飘然向着远方飞去…… 在洒满雪花的四周,一簇又一簇的红色梅花开放,沁进土地,乱红染白。 “滴答滴答……” 剑插在易邪的胸前,破体而出,那一缕缕鲜血,似是溪流一般匆匆滑下,落在地上,形成一朵又一朵,鲜艳的梅花。 “好!” 城主拍手叫绝,他再也不像是一个狗熊了,即便他脸上的笑还是那般模样,可是他的腰已挺直,狗熊的腰是弯的。 一个人要将死去,总会有人担心。 白衣少女伫立在原地,她与冰雪融为一体,衣角飘动间,她似是从冰雪中出生的。 紫衫少年无奈地看了一眼易邪,又扫了一眼背后的楚月灵,他似是更为无奈了,嘴角露出苦笑。 没有人为易邪担心,就连易邪也没有为自己担心。 摇摇欲坠的身体,恍恍惚惚地神色,他居然能笑的出来。 “才刚开始呢!”易邪言道。 他带着豪气,眉宇间总是令人琢磨不透,可是他连站也站不稳。 “是吗?!”城主好惊讶,却掩盖不住他眼底的得意。 “是啊!”易邪长叹一声,有血咳出,他的脸色又苍白了许多,他对着城主招了招手。 “剑就在这里,你过来拿啊。” 易邪好像不是要死的人,无论是谁,也绝不是他! 城主被看得动摇,他似是踌躇了,竟是不敢靠近。 “哈哈哈!” 城主朗声大笑,他终于露出了本来面目,十分狰狞。 “来便来!” 话语落,人却已不在原地。 “咻!” 只感到一道炙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就像是熔岩爆发,明知来处,却无法躲过! 现在的易邪,躲不过。 场内,白衣少女背后的剑丝毫未动,看来她并不想出手。 紫衫少年的苦笑像是定在脸上,他的人也如雕像般定在原地,只有一双眸子在动。 他身后的楚月灵依旧是那般神色,像是一个木头人,对变换丝毫不知。 “砰!” “叮叮叮!” 霎时间,只见得狂风呼啸,每一人仿佛都没有行动过,可是却又刀剑相拼声音从,易邪的面前响起,甚至可见激荡出的火花!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只有易邪,他的笑似是僵硬在脸上了。 城主带着痛恨看向紫衫少年,紫衫少年带着惊讶看向白衣少女,白衣少女却依旧伫立在雪中,漠不关心。“为什么?” 易邪开口了,他也居然可以开口,只不过连连咳嗽。 没有人回答他,只有一人缓缓地靠向易邪,挡在他的面前,白衣飘起,好似仙子。 “为什么?”紫衫少年又问道。 白衣少女像是未听到,她的眼里似有雪花,她真的没有听到。 紫衫少年无奈了,他感觉接下来,更为麻烦了,他头疼。 城主言道:“小哥不要慌,待我们齐手进攻,他们两个人绝不会有反击的能力!” 他似是与紫衫少年站在一起了,煞气通天的楚王刀与这般煞气的城主倒是绝配。 谁也没有回答,空气似乎凝结,雪也不再飘洒。 雪来的快,去得也快。 易邪“噗通”一声,瘫坐在地上,麻木的他已感觉不到疼痛,可是他的身体却在痉挛。 有人谋他,是月光城主。 有人杀他,是紫衫少年。 有人救他,却是白衣少女,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你又有什么要求?”易邪无奈地问道。 做费力不讨好的事情的人不多,在易邪心中紫衫少年却是一位。 易邪也深知紫衫少年之心,紫衫少年救过他,本是萍水相逢,可是紫衫少年却救了他两次。 第一次,是在观海禁地,一瓶药酒。 第二次,也是在观海禁地,是大楚王刀。 易邪并不怪紫衫少年,他却责怪眼前的少女,眼底带着不甘。 白衣少女并没有回话,她更像是雪了,只有雪才不会言语。 可是雪会动,正如它来的声势浩大,去得无声无息。 易邪与白衣少女二人就这般,消失了。 “咯!” 城主不知被什么堵住了喉咙,一向什么都可以海吞的他,居然被卡住了。 风萧萧,夕阳落。 映衬着城主的脸,他的脸比黑夜还要深。 “哼!” 他一声冷喝滚荡,击飞了残雪,也击碎了两道人影! 紫衫少年与楚月灵,竟是被他击碎了! 他大声咆哮道:“易邪!无论你跑到何处!我也要杀了你!” 易邪听到了,听得很清晰,他就在崖底,一处城主也发现不到的洞穴。 他震惊地看着眼前的少女,竟是不能言语。 白衣少女眼底柳波,似是冰雪,也就是这般眼神,才令得易邪震惊! 易邪苦笑道:“原来你是真的……” “哼!” 白衣少女从鼻尖发出一声轻哼,似是不满意易邪的惊讶,只是她眼中一扫而过的复杂,看得易邪不明不白。 “你的心,太乱了,以至于你的眼睛也瞎了!” 白衣少女平静地一句,竟让易邪低下了头,羞愧难当。 易邪当然明白白衣少女的话,只是他很难相信。 他问道:“紫衫兄台去了哪里?” 白衣少女怪异地看了易邪一眼,良久后,言道:“他活的比你好。” “难怪!”易邪牵起苦笑,只不过身体却已支持不住了。 “咳咳咳!” 就在易邪难以压制时,白皙的手,递上来一颗药丸,药丸白如雪,却没有白衣少女的手白。 “多谢。” 易邪抱拳,却没有接上那药丸,言道:“我就不用了。” “为什么?”白衣少女冷声问道,似是毫不关心。 易邪舒躺在石壁上,懒散道:“即便治好我眼前的伤也是无用的。” “你可真是个废物!”白衣少女居然讥讽易邪。 “你不该救我的。”易邪眼光灰暗地言道。 他似乎错过了一场人生中最为期盼的盛宴,很是不甘,却又无力。 “嗯?”白衣少女不满地轻疑道。 易邪神色涣散了,快死的人,是什么话都要说的。 易邪苦笑道:“我的伤是天生的,我还有不过几个时辰的寿命了。我很感激你救我,可是那却是我唯一一次可以杀掉城主的机会。” 易邪望着洞顶,他似是什么都见到了,楚月灵,“玉娘”,斩鬼刀,还有他的……老爹。 却没见到,白衣少女眼中划过的慌乱…… 他却听到了白衣少女的讥讽。 “你能杀他?” 这般怀疑,就像是蜉蝣可以撼树,任谁是也不信的。 可是易邪却很坚定地点头,即便他现在点头也艰难非常。 “我当然可以!” “你怎么杀?”白衣少女问道。 “将剑刺入城主的心口!”易邪咧嘴道。 他带着很强的自信,要与城主同归于尽。 “那你太傻了!”白衣少女毫不留情地言道。 “是吗?”易邪自嘲地笑道:“一切都将结束了,只要可以结束,剩下的一切都已经无所谓了。” “只要她还活着……” 他最后一句似是梦吟,连他自己都听不真切,白衣少女的脸变得更为冰冷。 “所以我说你傻。”她的笑很美,却又十分冰冷。 “呵呵。”易邪无所谓地笑道。 可是他的笑没有持续多久,便被打破了,是少女的一句话。 “如果你认为这样便可以杀死他,那他也不会贻害百年。” “难道?!”易邪突然坐起身来,眼睛瞪得大大的,不知不觉间已有冷汗渗出。 “你还不知道吗?”白衣少女长身而立,轻飘飘地一眼,言道:“他要的并不是剑,而是……” 易邪插言道:“而是我,而是让我死?!” 他的心情十分复杂,原来一切都在城主的掌握之中。 他又迷惑了,城主杀死他又有何作用呢? 他的剑可以将幻境清除,也就是说,只要有了这柄剑,在观海禁地里,不会受到幻术的影响,在这虚实结合的世界里,有剑便可清明无比。 他有什么用呢?他的死,又有什么用呢? 没有人告诉他,白衣少女也不能,她与他只见一面,又如何能了解他呢? “让我死?”易邪皱着眉头,言道:“难道,他要把我变成他的一员?可是我也不像是狗熊啊!” 白衣少女似是气愤,又似是被易邪逗开心了,她却平静地言道:“他当然不会让你成为他的一员,他只是想杀死你,一切都是我想杀死你而已。” “一切?”易邪不可置信地喊道,却牵连阵阵咳嗽,他觉得好笑,言道:“那岂不是说,他只是为了我,才这般周旋?” “嗯。”白衣少女顿首。 “两队执法者是为了我?” “嗯。” “那唤灵珠也是为了我?” “嗯。” “月天南呢?” “那我到不知。” “你呢?” “自然不是。” 易邪笑得很开心,在他死之前能听到如此好笑的笑话,也很值得。 可是,白衣少女的神色却很严肃,就像是寒冬里的雪…… 第五十四章 残灵根 “我们应该做什么。” 易邪的身体似是好了,他的双眼精芒四射,再也不是一副羸弱的样子。 他带着谢意的眼,看着白衣少女。这一切都要归功于白衣少女,是她用了一株万年的人参花果,将他从死亡的边缘拽了回来。 白衣少女丝毫不感兴趣,即便是她救了易邪,易邪也活了过来,可她的娥眉还在皱着。 现在的情形,易邪已活了过来,准确的说,只能再活几个时辰,即便是万年人参花果,也没有起死回生的效果。 不过这不是她所担心的,现在已是他们最好的状态,为什么要担心呢? 其实她也不知,可就像是有乌云扣在她的心头,让她没有办法不去想。 易邪将白衣少女的神态尽收眼底,他只能是默默地关注着。 这个救下他的少女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的心头也在萦绕着迷雾,那种若有若无的距离。 一时间,四周变得寂寞了,两个人就像是即将启程的鸟,却不知该往何处飞。 但无论如何,两种鸟,固然他们会有交集,可永远也不会齐飞。 “现在我们要去明月海。” 就在这时,白衣少女开口了,她的话语带着很强的命令,她的行动比话语还要先一步。 “那里是最后的终结吗?” 易邪虽然不知明月海是什么地方,但心中已明了,虽是疑问,他的语气却坚定如铁。 暗昏的火花下,只见白衣少女的马尾动了动,权当是在否决。 “不,那里是一切的开始。” “城主也在那里?” “所有人都在那里。” 此言带着很强烈的自信。 易邪笑了,笑得开心又自信。 有时候,结束不就是开始吗? 他们二人迈着稳健的步伐,一步又一步的向明月海走去,那样子就像是午后黄昏的日常,肃杀之中已慢慢变了颜色,温馨感开始蔓延。 可是,人生却不是开始,也不是结束。 就像那浪潮,退去一波,也绝对会有下一波的到来,根本分不清哪一个是结束,那一刻又是开始,唯有无尽的循环…… 明月海真大,像是与天同宽,饶是易邪有着准备,也不禁为这一幕震惊。 因为,如此之大的明月海峡,也容不下站在其上的人! 东面一半的人影是暗紫色的,西面一半的人影,是湛蓝色的,将淡深色的海水染成了梦幻般的颜色,十分醉人。 可是越为美丽的东西,也就越为危险。 明月未央,可月光却很亮,甚至将这里的黑暗照得无处可躲。 其上都是熟悉的人脸,易邪震惊的同时,他们居然比易邪还要震惊。 就像是自己一直找不到的东西,忽然出现在眼前,这般愕然。 旋即他们看着易邪的眼里,带着愤怒,欣喜,嗜血,总之皆是不怀好意。 那些熟悉的脸,十分狰狞,看得易邪目中有火在烧,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对着身旁的白衣少女问道:“你不会也跟他们是一伙的吧?” “不是。”白衣少女似是厌恶,用看臭鱼一般的眼神扫了明月海峡上的人群,她急忙摆清。 易邪突地不怀好意地看着白衣少女,邪笑道:“那真是可惜。” “哼!” 白衣少女狠狠地剜了易邪一眼,此时易邪居然还在调侃她,叫她怎能不怒。 可也就是这一眼,看得易邪瞳孔一缩,墨发垂下,将他的眼神深深地藏住了。 “哈哈哈!” 人为来,笑先至。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湛蓝色与暗紫色的分割线上,那正有一道彪悍的人影,缓缓地向他们走过来,是城主。 他的身后紧紧跟着一位紫衫少年,背后的漆黑大刀,丝毫不反周围的光亮,就如他的人一般沉寂。 “你不是要逃走吗,怎么有勇气来到这里?”城主朗声大笑,言道:“孩子,你太傻了,这世上本就没有好人,而你只不过与你身旁的人萍水相逢,你现在看看她的模样。” 易邪皱了眉头,身边的气息似乎变得冰冷了,他忍不住回头去看。 “呵呵……” 耳边似乎传来一阵鬼笑声,青丝苍白如枯,其下红唇白颜只剩下一具骷髅,正张着口,对着他吐着冷气。 他的身后,只有白衣少女一人,如今城主一言后,他只见到了一具亡灵! 骷髅毫无表情的面孔,正发出痛苦,她用干枯的手掌,死死地抓住自己的心口,那里正有一颗腐烂的心脏,碰碰跳动。 “嗷!” 下一刻,竟向着易邪扑了过来,五指成剑,直插易邪的心脏! 这是猝不及防的一击,易邪还在为身后的变故而怔怔,这一击一定会得手,摘下易邪的心脏! 明月海峡上哪还有人群,具具骷髅,那炫丽的醉人光芒成了苍白色的磷火,他们正疯了一般的欢呼。 “刷!” 五指瞬间冲进心脏,快得连易邪的脸呈现不出痛苦。 然后,便没有然后了。 没有血光飘洒,也没有人影倒下,易邪还是站在那里,不慌不忙的挥出一剑。 这一剑,将枯骨灰飞烟灭,那道秀丽的人影,正蹙着眉看着易邪。 海上的欢呼声,也戛然而止,海峡上也唯有,城主与紫衫少年二人。 这一剑,将这里变得平静了。 “我是来与城主决战的,而不是来看戏,也不想演戏。” 面对着黑脸的城主,易邪轻飘飘地回了一句。 “你全都知道了?”城主试探地问道。 “当然。”易邪笑道:“我什么都知道了,当初救月天南时,你早就在那里埋伏了,而那个老头也是你派过去的。” “没错,是我派他去追杀月天南的。”城主承认道。 “那便是了。”易邪像是把握住了玄机,他又道:“李家的人都没有死,甚至连那一队执法者也没有死。” “你这么确定?”城主目中有些动摇了。 “确定,怎么能不确定。”易邪郎笑道:“他们根本就没有出过这次任务,又怎么能来这里呢!” 易邪佩服道:“不得不说,城主的幻术,也很高明,就在我与月天南第一次见面时,便下了我。” “我可不会幻术。”城主否决,但他的一双粗狂大手已抱臂在胸。 “城主言笑了。”易邪笑道:“普天之下,唯有两人幻术可谓是绝冠无双,一人在九华云深中修炼,早已不问世事,另一位在江湖中奔波,有传言他死了,我看这话说的也不全对。” 他似笑非笑地盯着城主,一字一顿道:“除了男人与女人,世间还有阴阳人。同理,除了死人与活人,世间还有着另一种人,便是活死人。” “你说我说的对吗?” 城主拍手叫绝,言道:“小兄弟好眼力,可是我又为何会给你下幻术呢?” 你有什么资本呢? 易邪平静道:“你一开始,本就无心与我幻术,可是你看见了我,也就是从那时候,你才会给我下了幻术。” “这样我才不会怀疑,一切又很自然,从与执法队出发,再到城主府,然后通向这里,都是你如此费劲心思来算计我的。” “荒诞的很呢。” 这时,白衣少女插口道。 “不慌,一点不慌。”易邪笑着摇了摇头,言道:“你知道这里有什么吗?” “月神的残灵根。”白衣少女回道。 “是啊,月神的残灵根。”易邪却否决道:“不全是。” “这里除了月神的残灵根,还有一个活灵根。” “谁的?” “我的。” “哈哈哈!” 城主大声笑着,笑得开心,笑得狰狞,他看着易邪的眼神,就像一匹饥饿了一辈子的狼,终于可以尝到羊的味道。 “你的?”白衣少女黛眉拧在一起,她似是很诧异,非常诧异。 易邪是什么人,他的灵根又怎么能与月神这般仙人对等?! 易邪却毫不惊讶,甚至没有一丝波动,不是他心情沉重而不开口,便是见得多了而麻木了。 他确实麻木了,他不知是何人将他送到竹云阁的角落里,但却知那人一定是为了他的。 易邪的灵根,对于某些人来说,是特殊的,是神圣的,也是唾手可得的。 他就有着这般人生,所以又怎么能不麻木呢? “所以你认为我也是假的?” 白衣少女突地问道,语气中带着颤抖,她好似在哭。 易邪复杂地看了白衣少女一眼,却缓缓将目光定在城主身后,只见此时的紫衫少年已然不见了。 白衣少女的目光顺着易邪望去,她也见到了紫衫少年的离去,更见到了城主的神色,看着她,就像在看着空气一般。 “叮铛!” 有声传出,女子的手脱了力,剑掉在了地上,任是谁被认为是虚构的人,也是发怒,可是当所有事实呈现在面前,也只有无力,深深地无力。 易邪复杂地看着白衣少女的样子,心底轻轻一叹,白衣少女是独特的,或者说,她是有意识的,不过,她也只是虚构的。 城主发出幻术,将他骗到月光城这座亡灵之都,加之幻术覆盖,一切也合情合理。 易邪握着剑的手,已吱吱作响,想来城主此时出现,如此将他戏耍,如今便是决战了…… 却不见,白衣少女啜泣时,眼里那纷飞地泪水,与慌乱的神色…… 那是,幻术也不能复制的真情…… 第五十五章 再战城主 莲花不一定美,但它的气质却是株株共有的。 世人称,莲花中通外直,不蔓不枝,是花中君子,香远益清于千里之外,亭亭净植于淤泥之中。 莲花不是花,是剑,易邪的剑。 “你在等什么,不是要过来吗?” 城主扣了扣耳朵,露出两排黄牙,饶有意思地看着易邪。 没错,易邪已经保持横剑在胸的动作已有些许时间了,他就是这般一动不动,他的手,他的眼神,皆是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城主。 易邪笑道:“杀你,一剑足以。” 绝非易邪轻视城主,他甚至已经不能再重视了。 剑招多变,却往往只有一剑可以杀人。每时每刻,不同的剑招都在精妙与花招之间游走,唯有杀人的那一剑才叫招式! 城主不会令易邪耍花招,易邪也不会傻到浪费体力,所以他这是蓄积力量,一剑拔出,必见血! “刷!” 这一剑究竟有多美妙已然不知,那惊艳的剑光如太阳亲临,眼里已容不下任何事物。 这一剑有多犀利也不知晓,因为它早已在你的眼底消失了身影,谁都见过这一剑,却又看不清这一剑。 光芒渐渐暗淡,皓月的光辉似是被锋芒惊乱,正微微荡漾。 月下城主,一动不动,他的时间似乎静止了,脸上还带着对这一剑的惊艳之情。 难道?结束了吗? 易邪大喘着粗气,这一剑已将他十之五六的灵气挥之一空。 但此剑出于偷袭,城主万万也没有想到这剑光可以遮盖他的眼! 所以,此剑十之五六的力量皆是实实在在地打在城主身上! 他并不指望这一剑能杀死城主,只希望这猝不及防的一剑可以削弱城主,现在看来他做到了。 可即便如此,他的胜算也不多! 他又将剑横在身前,身体微微弯曲,就像一只正在拉满的强弓,手不禁沁出汗来。 “啪啪啪!” 是城主在拍着手掌,他凶目里居然会露出赞扬的神色。 城主叹道:“好漂亮的一剑!” 且不说这一剑有何威力,只要易邪再修炼十多年,这一剑足以要了他的命! 城主毫不夸张的说,这一剑他躲不过! 人对绝美的东西几乎不会想到躲,这一剑美如日下,美如中天! “可惜。”城主又咋舌道:“可惜了!” 他很是悲哀。 易邪也叹道:“确实可惜。” 他却很是同情。 城主惊讶道:“不知小兄弟为何可惜?” 易邪笑道:“你若不说你的可惜,我的可惜也不足道了。” “哈哈哈。”城主笑得十分开心,十分得意,就像是中了举的状元郎,笑面春风,道:“本城主可惜有两个。” 他仿佛还沉迷在那一剑之中,让他流连忘返,却也摇头道:“我可以有两点。一是这一剑本能杀了我,无论气势还是角度,都是巅峰的一剑,可惜差了些力量。” 易邪叹气,笑道:“这也是我所可惜的。” 城主又道:“这第二点,如此之剑,在小兄弟这个年龄,天下也难超一手之数,所以我是在为你可惜,以后再也见不到这样的剑了。” “哦?” 易邪显得惊讶,笑道:“城主两点居然与我不谋而合了,真是可笑。” “哈哈哈!” 城主一拍掌,笑颜道:“没想到,我们所想居然相同,小兄弟,这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 易邪的笑意更盛,却否决道:“城主说的哪里话,第一点相同,只不过……,第二点却有差异之处。” “有什么差异,快说说?!”城主急切地问道,他似是不单单对自己急切,还对着易邪有着关心。 “我说便是。”易邪言道:“我确实也可惜你可惜,再也见不到这一剑了。” 城主闻言,沉默半晌,突地朗声大笑! 二人言语相同,杀气腾腾也难分高低,不同之处,就在于同样的话语,同样的杀机,却又不同的观点! “是吗?”城主问道。 “刷!” 城主话音未落,只见海水突地向两边分开,形成两道悬崖峭壁,露出万尺深地海底,甚至可见在陆地上挣扎的海草,好不壮观! “轰!” 只见海水化作长枪,枪尖如火一般燃烧,瞬间将易邪所在之地刺塌。 海峡崩裂之间,海水轰然脱回海中,像是下了一场暴风雨,如火的枪尖化作城主的身影,站在易邪方才所在之地,这里已尽数摧毁! 只不过,并未有易邪的身影…… 城主突地回身望去,眼中神色变换,他抹了抹右手,像是抓到了一条鱼,可是这鱼太滑,以至于脱了手。 回望海面,易邪仗剑而立,暴风雨竟是不侵他一丝一毫,虽在海上,却有一顿虚幻地莲花缓缓绽放,在淤泥之中,在城主方才所站之地。 二人转瞬间,城主排山倒海,而易邪却用移形换影,回敬对方。 城主的脸色不用猜,自然不会好看,而易邪的脸,却又苍白了几分。 这招强制的移形换影,他如今的身体也只能用上三次! “哈哈哈。小兄弟,好身法!” 远远传来城主的郎笑,恍惚之间,笑声由远至近也不过一瞬,随之而来的便是如泰山一般的黑影! “轰!” 海面震荡,城主的盛怒一击,自然而然的又空了,二人也已回到自己本来的位置。 城主眼神发出精芒,赞叹道:“小兄弟的身法属实奇特,这千百年来,除月神之外,月天之内,本城主还没有见过,只不过……” 城主双目一凝,嘴角咧起莫名的笑意,言道:“这般身法我却也见过。” “在那里,如何见得?”易邪问道,颇有与城主谈笑风生之意。 城主突地言道:“九幽的缩神术,响彻九幽与九华之间,惊艳天地之内,你不是把我当小孩子看了吧?” 易邪回道:“想不到城主所言还有文采,居然会押韵了呢。” 城主闻言不怒,颇为自豪地言道:“那是。只不过本城主会押韵,也能押韵个千百年,而小兄弟这般身法,也只能用上两三次,你说对吗?” “哼。”易邪冷哼一声,言道:“在下虽然可以能用上几回,只是怕城主一两次后先找不到韵脚,万一愁恨终生,也说不定呢?” “自然不会。”城主回道。 城主自然是不急的。 易邪却早已冷汗流面,虽是可以与城主斗嘴取胜,可是这场决斗,易邪一直在逃跑,而且能逃掉的次数,也唯有两次了。 两次之后,易邪便不能施展,也会筋疲力竭而束手待缚,现在该如何行事呢? 城主这般强大的修为暂且不谈,他的肉身也比他的修为高出百倍,又有何弱点呢? 弱点? 易邪紧锁着眉头,又突然一松,嘴角又笑了起来。 他的笑声很大,大到城主几乎不费力便可听见。 城主眼珠一转,居然不再进攻,言道:“小兄弟为何如此大笑,是不是有什么开心的事,一起说出来,让本城主也乐呵乐呵。” 易邪笑道:“哪有,在下不过是自娱自乐,若是我说出来,想必城主必然不会开心,反而会更加愁苦,所以我一个人开心,就可以了。” 易邪所言倒非所信,可是他居然毫无防备地仰头大笑,一向谨慎地城主,居然也皱起了眉头。 “小兄弟这是为何?但说无妨,本城主想来心大。”城主言道。 “别了,别了。”易邪连连摆手,十分慌乱,拒绝之中笑意却更加强盛。 “既然小兄弟不说,那本城主就要命令你说了!” 话即传出,只见海面再一次爆发,同样的招式,同样的威力,易邪唯有用同样的身法才能躲过,要知道他还有两次躲避的能力! 可是,易邪居然没有躲! 面对咆哮如巨兽一般的吞噬,易邪居然选择站在原地,眼底带着深深地笑意,似是嘲弄,似是开心。 如火的枪尖竟然有一瞬暗淡,城主竟是犹豫了。 可是如今,已不能收招,这一击是必然中的,也是必然杀的! 城主眼底已带着慌乱起来,牵起更多的是疯狂! 然而,比城主更为慌乱的竟是易邪,他丢盔卸甲了…… 这就是在这时,一道身影突然出现在二人之间,易邪面前。 狂风呼啸间,吹动那白色的衣襟飘然乱舞,就像是冰雪之中,一朵玫瑰在风中起舞,那么醉人…… 突来变故,使得易邪震惊,可是当他反应过来之时,他已无法抵挡,甚至就连为其挡下的机会,也在他眼底残留的笑意中被扼杀殆尽! “轰!” 长芒击破,那身影就像是落叶一般坠下,她真的像一片落叶,丝毫感受不到生机了…… “咻!” 暴风雨再一次铺天盖地的下了起来,那道身影被暴雨追打,更为快速地落下,就在她将陨落在地之时,易邪冲天而起。 缓缓落下,少女已在他的怀中。 易邪有一种错觉,暴风雨的渲染下,再多的雨点,也比不过白衣少女的一滴泪。 因为这一滴从眼角脱落的泪,已让易邪心中翻江倒海,一种难言的滋味在他的心中蔓延。 虽然很慢,却如少女泪滴一般真实。 少女的脸渐渐崩裂,一层又一层厚厚地壳甲脱落,最后露出了那张令易邪朝思暮想又熟悉地脸。 “为什么?” 感受到少女渐渐变得冰冷的身体,易邪绝望地问道。 为什么要来? 为什么,要帮他挡住这一击。 白玉,神医女子,为什么都是你? 易邪瞬间明白了一个道理,原来他一直寻找的人,就在他的身边默默地守护着…… 一如今日初现,却要永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