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醉满堂》 第一章 苏容 苏容被一阵压抑的哭声吵醒。 她睁开眼睛,抬手揉眉心,“咝”地一声,一阵钻心疼痛,她才想起,她的额头磕破了,照这个疼法,显然还没人来给她医治。 她放下手,艰难地坐起身,透过破门破窗对外喊,“月弯,进来。” 月弯一惊,连忙息了声,抹干净脸上的泪,推开门进了屋,眼眶发红,眼底冒着水意,可怜巴巴的,“小姐,您醒啦” “你哭什么我不就磕了一下吗你家小姐我福大命大,就算没人来医治,也死不了。” 月弯一下子绷不住了,眼泪又流下来,“不是。” “不是什么” 月弯用袖子抹眼泪,哽咽又难受地说:“外面都传遍了,说京城出了一件大事儿,护国公府的小公子和瑞安王府的小王爷抢女人,当街大打出手,呜呜呜,周小公子怎么能跟人家抢女人” 苏容愕然,“他抢就抢呗你哭什么碍你什么事儿了” 月弯一哽,愤怒,双拳紧攥,“小姐,周小公子是您的未婚夫啊。” 苏容:“……” 哦,她忘了,她是有个未婚夫,护国公府小公子,周顾,是她娘生前不知怎么给她订下的,到死都没跟她说一句原因。 她一个江宁郡太守府的小庶女,有个正儿八经的护国公府长房嫡出小公子做未婚夫,这门楣八竿子打不着。她娘跟她说时,她愣了一盏茶,也就是这一盏茶的工夫,她回过神想了解详情时,她娘没给她问的机会,咽气了。 她咳嗽一声,好奇地问:“那他抢过了吗” 月弯垮下脸,“抢过了。” 苏容松了一口气,“那就行,若连个女人都抢不到手,他也太废物了。” 月弯睁大眼睛,一脸震惊地看着苏容,“小姐!您没磕坏脑子吧那可是您的未婚夫,您还没过门,他就如此荒唐,闹的人尽皆知,待您过门……” “你觉得这门婚事儿成得了吗”苏容打断她。 月弯瞬间哑声。 苏容对她招手,“扶我起来,我这伤得赶紧请大夫,若是毁了容,才真嫁不出去了。” 月弯惊醒,连忙上前扶苏容,红着眼睛说:“大夫人说您这个月光大夫就请了三回了,这么下去,府中的银子都被您一个人请大夫使完了,说您长这么一张脸,又嫁不去周家,免得也是与人为妾的命,不如不治,毁了得了,兴许还能做个正牌娘子。” 苏容走到一面破镜子前,看着额头上的伤,一大片,惨不忍睹,她断然说:“不行,我唯有这张脸拿得出手了,怎么能不治就算不嫁周顾,也能嫁个秀才吧” 月弯委屈,“秀才卖妻求荣者比比皆是。” 苏容无语,伸手点月弯额头,“画本子看多了吧你对秀才哪儿来的这么大的恶意 月弯含着泪,“您昏迷了半日,奴婢求了大夫人一个多时辰,大夫人始终不点头。” “父亲呢他最在乎我这张脸了。” “老爷外出公干了,要三日后才回来。” 苏容跺脚,“走,我去找大夫人。” 她忍着头晕,出了小破屋子小破院子,走了大约两炷香的功夫,才来到大夫人的住处。 此时,大夫人的屋内,一片欢声笑语。 苏容听的牙疼,站在门外喊了一声,“母亲。” 屋内霎时一静。 苏容满意,挑开帘子,迈步走进屋,入眼处,大夫人坐在正中主位,左右围坐了五六个妙龄少女,与她年岁都相差不大,一个个花枝招展,与她一身脏污没收拾形成鲜明的对比。 见到苏容,几个人脸上都没什么表情,一个比一个麻木。 苏容屈膝见礼,不等大夫人叫起,便自动起身,不理别人,径直走到大夫人面前,让她看清额头上的伤,“母亲,周家还没说退婚。即便周家前来退婚,若看到我顶着这么一张脸,到时候说不得看在婚约的份上,为我做一回主。护国公府啊,听说他家凶得很,一把金剪子还能打皇上呢,您确定不给我医治吗” 大夫人似乎也没想到她额头上的伤这么严重,惊了一跳,还没缓过神,便听了苏容这一番话,顿时勃然大怒,“你拿护国公府威胁我” “女儿不敢,女儿就是觉得,无论将来是做正牌娘子,还是做小妾,这张脸都不能毁了。” 大夫人怒火不息,伸手指着她,“你这个月,请了三回大夫了,你这么爱打架,你倒是别落伤啊上一回伤了腿,管给大夫的诊金就给了百两。大上回,扭伤了胳膊,用好药养了半个月,也花出去百两。如今脸又伤了,你这脸若是想不落疤,岂不是得用凝脂玉缎膏那药什么价你又不是不知道一瓶就要千金。” 苏容惭愧,“您给我准备的嫁妆……” 大夫人更来气,“我给你准备的嫁妆,你都折腾出去一半了,如今还有脸提” 苏容小声说:“我可以孤身上轿。” 大夫人险些被气死,“孤身上轿史无前例,你是想让咱们太守府和我都被人笑话死吗你给我滚!” 苏容站着不动,“母亲,我的脸必须治。” 大夫人气怒地瞪着她,“来人,把她给我拖下去!” 苏容转过身,看着门口要冲进来的丫鬟婆子,她一个眼神看过去,丫鬟婆子都不由得后退了一步,没人敢上前。 七小姐打架不要命,不管是谁,只要惹了她,抬手就揍。从三五岁时小胳膊小腿,到如今快及笄了,相当于从小打到大。且还越打越厉害,连都尉府的公子今儿早上都挨了她的打。她是伤了额头不假,但都尉府的公子都快被打成猪头毁容了。这府里没人敢惹她,他们做下人的,更不敢。 大夫人的命令也不及七小姐一个眼神,他们唯唯诺诺不敢上前拖她。 大夫人虽然见惯了这场面,但依旧气的心口疼,哆嗦地指着苏容,“你就气我吧!你是不是要把我气死才开心” “哪儿能呢”苏容回过身,摇头,认真地说:“母亲,您一定要长命百岁,若不是您出了名的厉害,都尉夫人都怕您,不敢找上门来,我也不敢打都尉府的公子。” 大夫人险些气厥过去。 “母亲,请大夫,就用我的嫁妆,给我看完脸,也给您号号脉,我觉得您最近涵养有些差,气性也大,都没以前有养气的功夫了。”苏容坐下身,此时这里成了她的主场,对门口吩咐,“还不快去请大夫,回春堂那个最好的大夫,让他带一瓶凝脂玉缎膏来。” 门口的丫鬟婆子齐齐看向大夫人。 大夫人捂着心口,黑着脸,好半晌,才愤怒地吐出一个字,“滚!” 丫鬟婆子们懂了,齐齐退了下去,有人立马飞奔出了府,跑去回春堂。 苏容满意,露出笑容,伸手去拉大夫人的手,“母亲消消气,陈州那混账玩意儿调戏我,我不给他点儿颜色看看,他还觉得我们太守府的人好欺负呢。” 大夫人甩开她的手,“这些年,你打了多少架我帮你四处擦屁股,花钱消灾,让人瞒着,才有你如今的名声。但你惹谁不好偏偏去惹陈州,陈都尉府虽然是陈姓旁支,但可是京城大族出来的旁支,打了他,还怎么能瞒住不传到京城去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女儿家的名声最要紧,你就是不听,护国公府那是什么门楣你觉得若是他们听到了风声,会要一个整日里惹是生非爱打架的女人吗” “母亲,外面不是都传遍了,说周小公子和瑞安王府小王爷为了抢女人大打出手他们自家都出了个爱惹是生非的人,凭什么嫌弃我”苏容很光棍,不当回事儿,“再说,我觉得这门婚事儿早晚得毁,您就别再做攀高枝的梦了,咱们攀不起。” 大夫人:“……” 这般有自知之明的话,着实让她心梗。 她一脸恨铁不成钢,“你这张脸,真是白长了这张脸!” 她气不顺地教育苏容,“当今最盛宠的珍贵妃,人家凭的就是一张脸,你既爱惜你的脸,怎么就不能用它攀高枝了你若攀的上,咱们家还用得着在江宁这小破地方窝着吗” 苏容搓搓耳朵,叹气,“珍贵妃无儿无女,盛宠之下,也很可怜吧” 大夫人伸手捂住她的嘴,“要死了你,怎么什么话都敢说给我闭嘴。再说这话打死你。” 她转头凌厉地看向屋中几人,“把她刚刚说的话都给我忘了,听到没有若有谁传出去,我先打死。” 小姐妹们齐齐麻木地点头答应,“女儿谨记,已经忘了。” 不是她们做不出别的表情,实在是这些年,她们这个小妹说这种话太多了,每回大夫人都警告她们让她们忘了。 大夫人松开手,珍贵妃锦衣玉食,绫罗绸缎,宠冠后宫,呼风唤雨,敢说珍贵妃可怜,真是不知所谓。她心口疼的难受,嫌弃地推开苏容,“滚一边去。” 第二章 书信 回春堂的大夫来的很快,他跑太守府都熟门熟路了,再加上知道肯定有银子赚,跑的更是跟兔子一样。 给苏容看完诊,笑呵呵地拿出凝脂玉缎膏,恭敬地递上,“七小姐,待伤口结了疤,就可以用这药膏了,一瓶保证您不落疤痕。” 苏容点点头,“再给我母亲号号脉。” 大夫人绷着脸,“我不用。” 苏容不说话,只强行拉过大夫人的胳膊,示意大夫上前。 大夫笑呵呵地上前,给大夫人把完脉后,又笑呵呵地说:“夫人身体无大碍,就是有些上火,老夫开一个去火的方子,夫人吃两天就好。” 大夫人撤回手。 苏容点头,“那就开吧!” 于是,大夫去外间开药方子。 苏容跟过去,站在他身边问:“你是不是去过陈都尉府了陈州的伤怎么样” 大夫笔一顿,唏嘘,“那个,陈公子的伤很严重,老夫给开了三瓶凝脂玉缎膏。” 苏容乐,“嗯,又给你创收了。” 大夫很上道,低声说:“七小姐放心,答应您的事儿,一定做到。” 苏容满意,拿着玉缎膏,带着月弯,施施然走了。 大夫留下药方子,高高兴兴地去账房结账,然后,欢欢喜喜地捧着钱袋子出了太守府。 大夫人心疼银子,“这个败家的玩意儿,糟蹋她自己也就罢了,若是再不把她给嫁出去,早晚这个家得被她给败没了。” 几位小姐已经麻木。 三小姐开口,“母亲,您与其想着把七妹嫁出去,不如先把我们嫁出去吧,我们怕等到嫁人时,一台嫁妆都凑不出来了。” 四小姐附和,“是啊,母亲,我们也不想指着七妹一起攀高枝了,再这么下去,她万一嫁不出去,我们也砸您手里了。” 大夫人心口疼加头疼,“哎,她还有一个月及笄,我这就去信问问护国公府是怎么个章程若是护国公府退婚,就真指望不上她了。谁知道那周小公子竟然也一样不着调。” 她宽慰几人,“护国公府最重信誉,老护国公建在,应该不至于悔婚。只要护国公府承认这门亲事儿,你们的婚事儿也会跟着水涨船高。” “母亲,咱们一直都待在江宁,若是按照您的打算,都往京城挤,咱们能行吗”大小姐忧心忡忡。 “怎么不行这些年花在你们身上的银子,请的教习先生,学的琴棋书画,难道都是白学的不成你们放心,就你们的规矩,比京城的闺阁小姐们也不差什么。” 她恼恨,“也就小七,除了那张脸拿的出手外,其余的都学了个乱七八糟。我花在她身上的银子最多。” “万一护国公府悔婚呢”二小姐问。 “这个……”大夫人被问住,“倒也说不准。” 她狠了狠心,“你们今年,最年长的才十七,半年之内还是能等的,就算小七这里指望不上了,还能指望你们的兄长,他金秋就要下场了,若是他高中,你们也会跟着吃香,选亲的门槛也会高一大截。” 众女齐齐点头,脸上总算又有了些笑模样,“还是兄长最靠谱。” 大夫人拿起一旁的信,点着里面的内容,气的不行,“你们看看行则,他每回写一封家书,不过三页纸,两页都是在说小七,可是小七呢,刚刚她来,连问都没问一声行则信里都写了什么。” 她喊来一人,“王妈,把这家书拿去给小七,让她看完,给行则回信。混账玩意儿,亏她兄长连我都不惦记,只惦记她,我看她有没有脸提她又闯祸的事儿。” 王妈应是,拿了公子的家书匆匆去找苏容。 苏大人虽是一郡之守,江宁虽然也很富硕,但苏大人是个刚正不阿的奇葩,不会捞银子,只靠着俸禄和祖业的些许薄产勉强能撑住门面。如此刚正不阿的一个人,按理说不该有什么缺点,但苏大人还真有,他好女色。 所以,就这么点儿家底,都用来往后院抬女人了。 以至于,太守府的后院,住满了女人。一个女人一处院子,生个女儿,再一处院子,这么下来,直到生苏容时,苏容就没院子住了,苏容只能跟她娘住在一起,但她娘在她七岁时就死了,她与月弯两个人又在她娘的院子里多住了一个月。 一个月后的一天,苏容跟人打架后太累,一不小心,把烛台打翻了,当日风大,又是夜晚,窗子没关,风刮进来,屋子一下子着了火,月弯和她两个人没力气救,只有力气往出跑,待跑出了小院后,再回头看,整个房子都着了。 苏大人还挺爱七姨娘,眼看着爱妾生前住的房子和所用的一切都被烧了,救火不及,片瓦都没留下,一下子没受住,撅了过去。 七姨娘的院子,是最精致的,一应所用,都是最上好的。 这一把火都给烧了,损失多少钱 大夫人很是恼怒,一气之下,把苏容赶去了东北角没人住的一处小破院子。 后来苏大人几次想斥资重建七姨娘生前的院子,都因为女儿跟人打架太烧钱,没银子,而每每感伤作罢。 苏容觉得小破院子挺好,距离主院和别的院子都离得远,方便她翻墙出去,不用总钻狗洞,也挺好,索性,一住多年。 但外面人不知内情,都说大夫人嫉恨七姨娘生前受宠,七姨娘没了后,大夫人对别的姨娘女儿都好,唯独对苏容,苛责得很,不给她好吃好喝好穿不说,还对她连打带骂,罚祠堂抄经书都是常事儿,让她一直住在小破院子里,也是合理。 王妈来到小破院子,真是来一趟,都会想起当初七姨娘住的暖香阁,那可真是一个玉堂香暖锦红做堆的金屋,偏偏被毁了,也不怪大夫人骂七小姐孽障。 月弯听到脚步声,探头往外一瞧,大声说:“小姐,王妈来了。” 苏容正在用磨刀石磨匕首,闻言立即将磨刀石和匕首收了起来,动作利落地躺回床上,闭着眼睛哼哼唧唧闹头疼。 王妈是个老人精,知道屋里肯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否则月弯不会一脸做贼心虚的表情,她也是无语了,七小姐蛮横归蛮横,但也是一个鬼机灵,身边的婢女却一直跟个小傻子似的,没半点儿机灵劲儿。 都是吃一样米长大的,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 她进了里屋,来到床前,恭敬地将苏行则的家书交给苏容,“七小姐,公子的家书,夫人让老奴拿来给您过目,说此回书信,您来回。” 苏容立即睁开眼睛,一脸惊诧,“每回家书,不都是母亲回吗” “因为每回来家书,三页纸,两页都是说您的,夫人看了一年,很生气,说反正公子也不惦记她,只惦记您,这家书理应您来回。” 苏容:“……” 她宁可苏行则不惦记她。 她接过家书,本以为会看到又是两页严厉警告她不许打架闯祸不准欺负姐妹不准气父亲母亲的话,她都看腻了,没想到此回家书不同,事无巨细,温温软语,说的都是关爱她的话。 只在末尾,提了一句,她即将及笄了,他会在及笄之日赶回来。 苏容看完信,纳闷,“大哥没磕坏脑子吧” 王妈心想,磕坏脑子的人是您。 苏容又将信看了一遍,苏行则说他一切安好,也就是没出什么事儿了。但这突如其来的温声软语,她着实有些受不住。她将信递回给王妈,“我打架打的手疼,写不了回信,你拿回去,让母亲写,就跟大哥说,一个及笄礼而已,他大老远跑回来做什么姐姐们与我相差不多,这一年里,及笄了三四个,也没见他回来。让他好好求学,我不要这个特殊,金秋科考,咱们家可指望着他发光发热呢。” 言外之意,别回来了,我不想见你。 王妈:“……” 她咳嗽一声,站着不动,眼角扫她床头,“七小姐,您的匕首和磨刀石没藏好,刚刚老奴进来前,您不是还有力气用手在磨匕首吗” 言外之意,总不能是用脚磨的吧磨匕首有力气,写信也该有力气的。 苏容:“……” 她偏头瞅了一眼,果然枕头边处露着匕首把柄和磨刀石的边,估计是她刚刚太惊讶,动作太大,碰了什么,给露出来了。 阖府的人都怕她,唯独这个王妈,是苏行则的奶嬷嬷,不怕她。 她心里骂骂咧咧,动作缓慢地下了床,恶声恶气,“月弯,磨墨!” 月弯动作麻利地找出了红笺,又动作麻利地挑选了细笔。公子讲究,写信必须用上等的兰花信笺,这是走时特意送来的,崭新的,还没用过。 苏容握着笔,一手簪花小楷,落在信笺上,让王妈瞧着十分满意。毕竟,这一手字,还是公子亲手教的,不管写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话,但这字,公子瞧见了,一定会满意的。 第三章 看管 给苏行则写完了信,苏容几乎去了半条命,比跟人打一架还累。 王妈临走时,看着苏容一脸累相地瘫在床上,写一封信而已,跟搬了一天砖似的,她一言难尽,“七小姐,匕首这东西,是凶器,您什么时候开始玩这个了若是被夫人知道……” “你别告诉她,她不就不知道了吗”苏容坐起身,做了个求饶的手势,“我就是用来防身,吓唬人而已,否则我手无缚鸡……呃,不,否则我身无一物,跟人打架,容易吃亏。” “就您的身手,哪里会吃亏一般男子,三五个也打不过您一个。别以为老奴不知道,陈公子身边,寻常可是跟着三五个护卫的,这般情况下,您都能将他打成那样,您觉得您这话有说服力吗”王妈一脸你少糊弄我的神情。 苏容指指自己的额头,“可是我也破相了啊。” 她拿出被她磨的雪亮的匕首,“有了这东西,只要我把它亮出来,一般胆子小的,有色心没色胆的怂包,你说还敢惹我吗” 王妈点头,“这倒是,但您得小心些使用,万不能用它捅了人,老爷即便是太守,也是讲求王法的。” “我知道。”苏容点头,示意她快走,“我不会乱用的。” 王妈还想说教两句,但显然这位小祖宗已没了耐性,她只能无语地走了。 月弯送走王妈,关上门,凑到苏容跟前,“小姐,您也没银子买匕首啊,这匕首看起来就好贵,您哪儿来的” “前些天救了一个人,他给的报酬。” “什么人” “哪个高门府邸的公子吧!看着不像是本地人,倒像是京城人。” “京城的人叫什么呀您怎么救的人” “没问。就是他被人追杀,我恰巧在城外的城隍庙后山网鱼,见他被人追的可怜,我用渔网把那两个追杀他的人给网住了,那仁兄也干脆,趁机回身,一人一剑,把那两个人给杀了。” 月弯惊呼,捂住嘴,“杀、杀了” 苏容点头,“嗯,杀了。” “那、那被杀了的人呢” “扔河里顺着水流飘走了啊。” 月弯一脸怕怕,“那人那么凶,没、没杀小姐您吗” “我是他的救命恩人,他杀我做什么”苏容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他问我要什么报答,我看着他腰间的这把匕首挺好,就要了这个。” “这、这是杀人者的赃物,怎、怎么能要万一官府发现尸首,查到小姐您的身上怎么办”月弯觉得小姐大约又闯祸了,而且目睹杀人现场,这祸闯的有点儿大。 苏容不当回事儿,“每年杀人抛尸的事儿多了去了,只父亲的书房里就堆了厚厚一摞的无头公案。城隍庙后山的水通松林江,方圆百里都没浅滩,等过了百里后,到了松林江,那面积可就大了去了,附近好几个县都可能被飘到,到时候被衙门收入卷宗,没准又是一桩无头绪公案。” 月弯:“……” 有一个这样的小姐,她觉得每日跟在她身边活着都是挑战。 她问:“那、那个人呢” “走了啊。” 月弯问:“是离开江宁了吗” “不知道。”苏容把玩着匕首,“他爱哪儿去哪儿去,这匕首给我了就行。” 月弯心累。 王妈将信拿回给大夫人看过,大夫人瞧着这信写的东一耙子西一扫帚,乱七八糟的,就跟凑字数一样,连家里养的大黄狗阿花都占用了好几句话,她看的眼睛疼,“这写的是什么东西!她就不会写写自己” 什么阿爹不知趁着公干跑去哪里风流快活了,什么阿娘最近脾气有点儿大,忒爱生气发脾气了,什么大姐姐怕自己成为老姑娘嫁不出去了,什么二姐姐比大姐姐小两个月也恨嫁了,什么三姐姐忒小气,找她要根锋利点儿的簪子都不给,什么四姐姐见到她躲着走,不就是借了她二两银子没还吗什么五姐姐偷偷看《鸳鸯传》,什么六姐姐的婢女瞧上了府内的小厮,什么你养的那只肥猫又长肉了,她一手都抱不动了,什么阿花那只破狗,每回她买烧鸡回来,它最会闻到味跑去跟她摇尾巴,明明都给它鸡骨头吃了,夜里还对着她院门口犬叫让她睡不好等等。 写了一大堆没用的,到最后,也没提自己打架闯祸的事儿,只写了一句让他别回来,不考个状元,都枉费他寒窗苦读花在笔墨耕读上的银子。 大夫人都懒得生气了,骂道:“这些年,行则花在读书上的银子,都没她跟人打架受伤闯祸花赔的多。” 王妈笑,“您再重新写一封回信一起递给公子” “不写了。一个月内,他肯定会回来。别人的及笄礼,他不在乎,小七的及笄礼,他不可能缺席。”大夫人想到什么,脸色不太好看,“我这就给护国公府送一封信,问问婚约还作数吗咱们家小七马上就及笄了,若是作数,就依约进行,若是不作数……” 后面的话她没继续说下去。 王妈却懂大夫人的未尽之言,心里叹气,“那两封信一起送出去吧” 大夫人点头,起身,斟酌着提笔,写了一封信给护国公府的老护国公,用蜡封了,询问王妈,“送往京城这封信,兹事体大,不要走驿站了,不如派个妥帖的人亲自去一趟。你说派谁去” 王妈想了一会儿,“派李管家的儿子李炎去吧那小子妥帖又细致,随了李管家。” 大夫人点头,“行,那就派他去。” 她让人将李炎喊来,将信递给他,交待了一番。 李炎郑重地保证,“夫人放心,小的一定将这封信顺利送到老护国公手里。” 大夫人颔首,对李炎还是很放心的,摆手让他尽快出发。 李炎下去后,大夫人,想了想,又交待王妈,“接下来半个月,你拘着小七好好给我在府里养伤,半个月后,护国公府就该有信了,万一护国公府守诺,派来人议亲,她额头上的伤还没好,怎么能见人届时多难看。” 王妈点头,“夫人放心,老奴一定看管好七小姐,实在不行,老奴今儿就搬去那小院子里住。” 大夫人觉得这个主意不错,“行,你就搬去跟她一块住。幸好她还有个怕的,以前是怕行则,如今是怕你,否则翻了天去了。” 王妈笑,“说白了,还是七小姐怕公子,没有公子顶着,她才不怕老奴。” 大夫人心情复杂,“怕管什么用行则又不能天天盯着她。” 她叹了口气,“真是孽障!” 于是,当日,两封信一起送走,一封前往云山书院,一封送往京城。 当日晚,王妈就搬去了苏容的小院。 苏容纳闷地看着她把东西都搬进月弯的小屋子,“王妈,你这是做什么来我这里做客” “是啊七小姐,夫人说了,未来半个月,我盯着您养伤,您哪儿都不准去。夫人让人将墙头又加高了三尺。” 苏容抽了抽嘴角,“墙头再加高下去,别哪天塌了砸到人。” “您放心,不会,还是用的咱们江宁最好的泥瓦匠,垒成城墙那么高的墙,都塌不了。” 苏容:“……” 她很想说,城墙她也能翻得过去,她母亲也太天真了。 王妈看着苏容的表情,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面皮子僵了僵,无奈道:“谁家的大夫人跟咱们家的大夫人似的,在您面前真是一点儿威严都没有,您可别再气她了,万一真气出个好歹来,您怎么跟公子交待” 苏容搓了搓鞋底,嘟囔,“这也不怪我,谁让母亲罚我跪祠堂,大哥拦着,谁让母亲罚我抄书,父亲拦着,谁让我第一次揍人,母亲说打的好,混小子混蛋欺负小女孩,就该揍呢。” 王妈:“……” 是,都是别人的错。 谁让您小时候,粉雕玉琢的,那么可爱呢!白白嫩嫩的,小团子一般,谁舍得罚您大夫人也是佯装声势罢了。也没料到您后来一年又一年能长成这样,大夫人毁的肠子怕是都青了,老爷也是悔之晚矣,公子应该还好,毕竟,在公子眼里,您怎么着都好。 “哎,不出去就不出去吧!反正外面如今也热死了,不如家里凉快。”苏容很快就接受了王妈住进来。 月弯高兴极了,“王妈,您住进来真是太好了,由您盯着小姐,她就不会跑出去了,她每回扔下我一个人跑出去,我都无聊的很,只能跟阿花说话。” 王妈哼了一声,“你和阿花吃七小姐从外面弄回来的吃食,都一样吃肥了。” 月弯惊恐,摸自己的脸,又摸小肚子,“我也没、没阿花那么肥吧” 她顶多就是脸圆了一点儿,体重也就只比小姐多了那么……几斤 王妈一脸“你自己说呢”的表情,转身动作利落地铺床叠被。 月弯被她的眼神给弄惊了,赶紧去照镜子,须臾,扔了镜子又去找苏容,“小姐,我是不是跟阿花一样肥了” 苏容看看她圆圆的脸,“肥是福气。” “我不要啊。”月弯摇头,“小姐,我再也不吃您从外面买回来的东西了,您太坏了,故意把我和阿花喂肥,好对比您自己柳条似的瘦美。” 苏容无语,“我至于吗我给你们带回来的吃的,除了鱼是我自己网的外,烧鸡糕点不要银子吗” 月弯点头“也是哦”,她敲敲脑袋,问出一个疑惑的问题,“您跟我们一起吃,您怎么一直不胖” “因为我天天锻炼。”苏容白了她一眼,“谁让你和阿花都懒得很。一个捧着画本子一看一整天,一个晒太阳一躺就是一整天,连耗子都不抓呢。” “阿花就算了,耗子扯它胡子它都懒得伸爪子。”月弯蔫了,“我如今锻炼还来得及吗” “来得及,你每天少吃点儿,多跑步。”苏容躺回床上玩匕首,“跑个一年,你就瘦了,风一刮就倒的那种。” 月弯:“……” 她、也不是很想要风一刮就倒的那种。 第四章 周顾 江宁郡距离京城千里,骑快马五日就能到。 王妈举荐的管家李福的儿子李炎很可靠,他在江宁太守府做护卫,时常外出,很有经验。李炎一路没生什么事儿,很容易就进了京城。他没立即找去护国公府,而是先找了家客栈,梳洗收整了一番后,去了茶楼酒肆。 这也是大夫人交待的,让他先打听打听护国公府周家小公子这个人。 其实也不用怎么打听,这些日子日,京城都在传周家小公子周顾与瑞安王府小王爷谢临为了抢女人当街大打出手的事儿。 据说,那女子是前不久犯事儿的御史中丞秦源的嫡次女秦鸾,秦源被斩首后,秦家女眷被充为奴。秦鸾貌美,精通诗词歌赋,是京城有名的才女。周顾和谢临早就看上了人,美人一落难,两个人得到消息,立马就要将人抢到自己家中。 于是,两拨人马当街撞上,谁也不相让,就这么打了起来。 据说,周顾单枪匹马,一个人打一堆瑞安王府的护卫,把瑞安王府的护卫打了个落花流水,不止自己毫发无伤,还将谢临给揍了,且十分嚣张地抢了人,并且放话,以后他看上的,无论是人,还是东西,都让谢临滚远点儿。 谢临被气死了,但是拿周顾没辙,只能不甘心地看着美人被抢走。 若事情到这里就完了,也没什么好说的了,顶多是两个仗着家世好的公子哥闹出的一段增加老百姓笑谈的风月趣事儿。 但偏偏,事情并没有完。周顾带着人回家,刚到家门口,就见老护国公拎着军棍站在门口等着他,见他回来,二话不说,将他先揍了一顿。 揍完后,老护国公对他发出警告,说他有婚约在身,若是在大婚前,敢带别的女人进门,就打死他。如今只打个半死,是他还没将人带进门。 老护国公压根不给周顾挣扎的机会,让人把他抬进府里,又大手一挥,把看白了脸的秦鸾命人送进了宫,说请陛下做主,处置她的去处。毕竟因她闹出了这么大的事儿,陛下不可能不闻不问。 陛下自然是听闻了,想训斥两个人胡闹,但一个被另一个揍的不轻,另一个也没得了好,也被揍的去了半条命。陛下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只让瑞王爷和护国公好生教养子孙,当街抢女人大打出手,闹出这样胡闹的事儿来,像什么话 于是,陛下将此事轻拿轻放,也没治秦鸾的罪,而是将她充作宫女,说太子身边还没伺候的人,让皇后娘娘调教一番,送去东宫伺候太子! 太子是何等身份这样一来,俩人谁都不用再抢了! 京城与江宁毕竟隔了千里,传消息不方便,传到江宁,只传了前半段,丢了后半段。 李炎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后,又悄悄打听周顾平时的行事作风和人品。 有人说:“嗐,周家小公子啊,今年十六,长的好看极了,他一上街,大姑娘小媳妇儿都爱盯着他看,如今还没长开,再过二年长开了的话,可了不得。” 有人说:“你说周顾啊,他是护国公府最小的公子嘛,上面有三个哥哥,国公夫人生他后不久,国公便战死沙场了,对他自是宠的很。幸好老护国公教导严,平时他倒也没有多嚣张,不欺负良民,只是与官宦子弟打打闹闹,也没听说他出入红楼烟粉之地,就是爱半夜赛马,出城进城的,马蹄声吵的咱们睡不好觉。” 有人说:“周小公子据说自小就想去投军,老护国公不让他投军,逼着他从小学四书五经,跟着皇子们一起去上书房听课。嘿嘿,周小公子倒好,每回都在课堂上给先生作乱,不是拉着人斗蛐蛐,就是折了宣纸做纸鸢飞着玩,把先生气的状告他扰乱课堂,后来被陛下给赶出上书房,让他去东宫给太子做伴读。太子的老师皆严厉,太子也是个端正的性子,没人陪着他闹腾,才规矩起来。” 有人说:“以前真没听说周小公子还有个未婚妻,也是那日老护国公揍了周顾,大家才知道。不知是哪家的高门贵女,才能配得上护国公府的周小公子。” “护国公府口风太严,哎呀,咱们都好奇,与周小公子自小有婚约的是哪家姑娘” …… 众说纷坛,周顾做的事儿能被人说道的不少,在京城挺出名,倒没有什么大奸大恶之事。 于是,李炎心里有了谱,在打听护国公在府之日,登了护国公府的门。 禀明身份后,门童惊讶地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连忙去禀告了。没用他等多久,护国公府的管家亲自出来将他迎进了护国公府。 李炎暗暗打量护国公府,心想好气派,赶上十个江宁太守府了,果然不愧是一等国公府。 老护国公在书房见了人,李炎呈上信,老护国公看罢后,笑了,“时间过的真快,原来那小丫头已快及笄了。” 他道:“你先在府中歇下,容老夫打算一番,再给你家夫人回信。” 李炎应是。 老护国公命管家安排李炎住下,又让其派人将周顾喊来书房。 周顾被老护国公揍的狠,在床上躺了七天,幸好他身子骨素来好,七天后,能下地走动了,如今已过去半个月,伤已好的差不多了。 他在府里闷了半个月,这一日,终于憋不住了,想出府去玩,刚走到马圈牵出他的爱马,就听人喊老国公爷让他过去书房。 周顾放下马缰绳,“我这半个月可没出去惹事儿,祖父又有什么事儿找我”,他边走边嘟囔,“一把年纪了,头发都白了,怎么就这么爱管我” 下人想说谁让您最不让人省心呢,其他几个公子,就没您这么能闹腾。按理说,武将家的子孙,的确是要比文臣家的子孙闹腾些,但您这闹腾劲儿,实在是太过头了,从小到大,就比别人能惹事儿。 周顾来到老护国公的书房,懒懒散散见礼,“祖父!” 老护国公看到他就来气,伸手指着他,“你看看你,站没站样,坐没坐相,懒散的跟没骨头一般,没个正形,你那三个哥哥,一个比一个板正,你呢真是越长越歪,不肖子孙,堕我护国公府的门楣。” 周顾很有话说,“祖父,我三个哥哥可是自小长在军中,军中纪律森严,他们自然受教良好。我呢如今您看我不顺眼,但当初可是您死活不让我跟他们一样在军中长大,如今又来怪我是何道理” 老护国公一噎,老脸有些挂不住,“上书房是何等地方你偏不好好学。东宫又是何等地方太子身边无数严师也管不住你。若是早知道你长成这副德行,你刚生下来,我就该掐死你。” 周顾撇嘴,“您说的好听,您若掐死我,祖母和我娘能干吗” 老护国公气的心肝疼,悔不当初,“哎,都是她们把你宠坏了。” 学什么不好,非跟人学着抢女人,当年他在上书房扰乱先生上课,他都没这么生气。 他看周顾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陛下已将秦鸾赐给太子,你就别惦记了。” 周顾哼了一声,没说话。 老护国公瞪眼,“你这是什么表情那秦鸾也就是读了几本诗集,写了几首花啊草啊的诗,便被京城的一帮子小子给吹捧的比天还高了,依我看,也就那么回事儿。你别不服气,秦源那个张扬的东西,被人当枪使,尤不自知,蠢货一个,作毁了全家,也是他咎由自取,他能养出什么好闺女” “祖父,您曾经对我说过,不可背后诋毁人,您都忘了吗”周顾翻白眼。 老护国公咳嗽一声,瞪眼,“我说的是事实,这话你倒是记得清楚,我跟你说过别的话你怎么不记得” 他没好气,“我早就告诉过你,你有一门自小订下的婚约,不可胡来,你当耳旁风我告诉你,咱们护国公府的子孙,正妻不进门,不可纳妾,也不能有通房。这一条,任何一个子孙都不能违背,你也一样,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所以呢”周顾同样没好气,他也没想纳妾,通房更没想。 “所以,你有婚约,就不可胡来,也不可随意招惹别的女人,从外面抢女人更是不行。否则我打断你的腿。”护国公强硬道。 周顾气的不行,“您从小给我订下婚约也就罢了,但您给我订一个拿得出手的啊凭什么我就这么倒霉从小不能去军中跟着哥哥们一起,就连婚约,您都不让我可心。” 他黑着脸问:“我是地里捡回来的小白菜吗由着您可着我一个人祸害” 老护国公也黑了脸,“你说的这是什么混账话你又没见着人家姑娘,怎么就觉得拿不出手不可心了” 周顾冷哼,“江宁郡的一个小庶女,您听听,这什么破身份她一个庶女,能有多好的教养,多拿得出手” 老护国公哽住,张口欲反驳,又被憋住。 周顾趁机摆出态度,“我不娶她!” 第五章 后悔 老护国公闻言勃然大怒。 气上心头,他指着周顾鼻子骂,“混账东西,学会抢女人,还学会瞧不起人了你爷爷我还是泥腿子出身呢,惯的你当自己多金贵江宁郡的小庶女怎么了你嫌弃别人,没准人还嫌弃你混账胡闹不知事儿呢。” 周顾正乐意,“那更好,悔婚就是了。” “你敢!”老护国公用力地一拍桌子,“我告诉你,这门婚约,是你爷爷我亲自跟人订下的,你若是敢再说悔婚二字,你就滚出护国公府,从今以后,不是我护国公府的子孙。” 周顾吓了一跳。 老护国公沉着脸,严厉警告,“我告诉你,当初若非你三哥早产体弱,我恐他早夭,这门婚事儿,还轮不到你。” 周顾想起如今身体健康的三哥,灵机一动,“那如今再换换” 老护国公怒目而视,“既然订下了你,就是你,生辰八字婚书已定,写的就是你的名字,岂能再换像什么话” 周顾心下烦躁,“祖父,我就不明白了,江宁距离京城千里,咱们家和江宁太守八竿子打不着,您怎么就给我订了他家一个小庶女” 老护国公不愿多说,“他家于我有恩,其余的你别管。” 周顾不服气,“有恩您报恩啊,搭上我做什么” “咱们家只有你一个适合的,我养你多年,你不该回报一二”老护国公见周顾百般抗拒,再三警告,“此事没得商量,除非你不是护国公府的子孙,否则只要你是护国公府子孙一日,你就得听我的。” 如此霸道,一如当年不把他送去军中偏要送去上书房。 周顾气的不行,“那您也别给我订一个小庶女啊!”,但一想,苏家好像没嫡女,都是一窝子庶女,顿时无语了。 老护国公看着他,做出决定,“苏太守的女儿叫苏容,排行第七,她亲生母亲在八年前病逝了,她还有一个月及笄,你亲自去江宁参加她的及笄礼,也表明我们护国公府会守诺结亲。” 周顾想也不想拒绝,“我不去!” 老护国公横眉怒目,“必须去!” 周顾瞪着护国公。 护国公不理他的反抗,径自安排,“两日后你跟苏家的护卫一起离京,我会给你备好礼,你提前去,在江宁多待些日子,你年纪小,行事不着调,我有些不放心,你带一个管事去,再多带些护卫。待那小丫头及笄礼后,你再回来,届时,我再安排你母亲随官媒去江宁议亲。” 周顾烦闷,“她的及笄礼而已,就算结亲,派个管事去送礼不就行了做什么非要我亲自去” “你自己去,是代表护国公府对此事的重视,表明态度,也好让苏家放心。毕竟这么多年,也未曾有来往。”老护国公道:“咱们护国公府一直站在高处,树大招风,盯着的人很多,我也怕但有动作,被人所知,生出乱子和岔子,扰了那边的清净。如今小姑娘已平平安安长大,及笄后,可以过门了,是该操持起来了。” 周顾纳闷极了,“到底是什么恩让您不惜卖孙子,还这般重视” 老护国公想抽他,“什么卖孙子说的这般难听。是结两姓之好。”,见周顾满脸不乐意,他又怒道:“若是依着门第之见,当年你祖母可是公主,也不会嫁给我一个泥腿子,就不会有了你爹和你。庶女怎么了咱们护国公府,不讲究门庭,收起你那满脸不乐意的样子,让我瞧着厌烦。” 周顾想说您厌烦我,我还厌烦您呢,见老护国公态度坚决,一脸不容反抗的态势,他索性闭了嘴,不再与他争执,“行吧行吧!去就去!” 他倒要看看,什么人让他祖父这般重视,连将他逐出家门的话都说了出来。 老护国公见他答应下来,满意了,对他摆手,“滚吧!” 周顾二话不说,转身走了。 从老护国公书房出来,得了一桩不乐意的差事儿,周顾心情烦躁,没了外出赛马的兴致,索性又回了自己的霜林苑。 自小跟着他一起长大的近身侍卫子夜看他一脸郁郁,觉得自己有义务为主子排忧解难,遂询问:“公子,您怎么了老爷子又因为秦小姐的事儿特意训您了” “不是。” 子夜看着他,“那是听说您要出去赛马,不让您去” “也不是。” 子夜疑惑,“那是……” 周顾没好气,“若是被谢临知道我要娶一个小庶女,估计会笑话死我。” 子夜一惊,“您的婚事儿要提上日程了” “嗯。”周顾烦的要死,“江宁郡那小庶女要及笄了,祖父让我亲自去参加她的及笄礼,两日后启程。” 他躺去床上,拿了一本书盖在脸上,瓮声瓮气,“烦死了,祖父说我若是敢悔婚,他就把我逐出家门。” 子夜吸了一口气,觉得这个忧,他解不了,他见周顾整个人快要被烦的炸了,小心提议,“大长公主最疼您了,还有夫人,您若是不乐意,是不是可以去求大长公主和夫人给您做主” “祖母若是不同意这桩婚事儿,当年祖父就不会给我订下。我娘更甭提了,她一向唯祖父马首是瞻。找她们也没用。这家里就是祖父的一言堂。” 子夜叹气,“那没法子了,您看来只能娶了。” 总不能真被逐出家门吧那样的话,谢小王爷更该看公子的笑话了。 他心下奇怪,“老国公爷可是说了原因为何非要您娶一个江宁郡的小庶女” “说是苏家对他有恩,具体有什么恩,不让我打听。”周顾也懒得探究,“看来我只能被谢临嘲笑了。” 子夜想想谢小王爷嘲笑公子的画面,憋了一会儿,只能建议,“若是小王爷嘲笑您,没别的法子,您只能揍他了。” 周顾拿开了脸上的书,瞧着子夜,“你怎么这么暴力” 子夜一本正经,“公子您不是从小就说,能动手,别废话吗” 周顾无语,“我若是再揍他一次,祖父怕是也会再打我一回,为了他我在床上再躺七天,忒不划算了。” 他坐起身,不怀好意地冒出一个想法,“你说,谢临如今还没定亲,若是他也定一门不怎么样的亲事儿,是不是就与我半斤八两,以后也别想嘲笑我了” 子夜:“……” 他挠挠脑袋,“是吧” “那我得琢磨琢磨,想个法子,也让谢临娶个小庶女。”周顾又躺下,径自思索起来,“谢临喜好秦鸾那样温婉有心计且貌美的,但这样的女子,一般小门小户可是培养不出来,我上哪儿给他找一个去勾引他” 他有些后悔,“若是早知道祖父非要我履行婚约,我就不跟谢临抢人了。如今秦鸾进了东宫,不可能再给谢临还回去了。” 他悔不当初地敲自己的脑袋,“哎,若是谢临得了秦鸾,照他对秦鸾喜欢的那个劲儿,没准还真会为了她与瑞王和王妃抗争。对秦鸾也算是个好归宿,我也算……我当时怎么就没想到,笨死了。” 他一脸郁闷,“小门小户出身的人,大多身上都带着小家子气,谢临眼高于顶,一定瞧不上。” 子夜见周顾诚心实意地后悔,发挥自己的解忧功能,给他出主意,“青楼里” “什么青楼里”周顾迷惑。 子夜一本正经,“像秦小姐那样的姑娘,可以去青楼里找,青楼的老鸨自小培养美人坯子,要什么样的都有。” 周顾震惊,腾地又坐起身,“这也太缺德了吧若是被瑞王爷知道我诱导谢临娶青楼里的女人,一准找上门来,我祖父也一样会打断我的腿吧不、可能比打断腿还严重。” 他一脸“你怎么这么坏都是跟谁学的”表情看着子夜,“子夜,你学坏了啊。是不是跟谢临身边那些三脚猫的护卫学的好的不学,只学出馊主意” 子夜咳嗽,诚然地道:“不是属下学坏,而是公子您说要好看、温婉、有心计,又要出身低,参照秦小姐那样的找,可不就只有青楼里的姑娘符合要求吗” 周顾呆了一下,“你都没去过青楼,你怎么知道” “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前些日子诚郡王就从青楼里赎了一个女子,咱们夫人还评价,说不愧是青楼里出身的狐媚子,才入诚郡王府三天,就把郡王妃那样厉害的人物给气小产了。” 周顾的注意力跑偏,“诚郡王妃也不厉害吧若是真厉害,那青楼女子压根就进不了诚郡王府的门。” “哎呀,属下说的厉害,不是诚郡王妃管不住诚郡王,而是她对付后院的女人有一套。”子夜隐晦地道。 周顾懂了,挠挠头,“这不行吧”,他重新躺下,烦躁,“我虽然看谢临不顺眼,但也不能这么害他,至少要清白人家的姑娘。” 子夜也觉得自己出了一个馊主意,“那只能慢慢地找了,反正天下之大,若是公子想不被谢小王爷嘲笑,想他娶个跟您未婚妻一般人家的姑娘,总能遇到的。” 周顾想想也是,干脆将此事放下,心情不好地说:“收拾东西吧!两日后去江宁。” 子夜点头。 第六章 赶巧 子夜见周顾即便嘴里吩咐着说去江宁郡,但心里不乐意,表现在面上便是一脸抗拒,烦死了的表情。 他琢磨着法子,想着若是不开解好公子,他也得跟着心烦,吃不好睡不好。 他想了半天,终于被他想出了一个好主意,“公子您还没有去过江宁吧属下听说江宁虽然地方小,但是风土人情很好,有很多好玩的地方,与别的地方都不同,十分繁华。” “你从哪里听说的” “游记上。” “哪本游记我怎么没看过” “半个月前书局送来的,但您不是因为被老国公揍了,正闹心烦吗听说是江州一带的游记,直接就让我扔出去了。”子夜道。 周顾仔细一想,好像还真有这么一回事儿,因江宁郡就在江州一带,他当时厌烦的紧,立即说:“现在去找来。” 子夜点头,转身去了。 不多时,子夜拿来了一本游记,崭新崭新的,他递给周顾,“就是从这上面。” 周顾伸手接过,翻了一会儿,有了些兴趣,“这么说可以趁机出京去玩玩了” 子夜直点头。 周顾立即又坐起身,催促他,“那你快去收拾,我从小到大,还没出过这么远的门,此回可以趁机出京去玩。” 他说完,又跳下床,“祖父说两日后启程,这么晚做什么你去跟祖父说,我明日就跟那个江宁郡来的护卫一起启程。” 他拿着游记往外走,“太子殿下去过江宁,我多日没见殿下了,正好去东宫一趟,告诉他一声,也顺便问问他江宁是不是很好玩。其余的事儿,你赶紧安排。” 他一口气吩咐完,人冲出了霜林苑,去马圈重新牵了马,出府去了东宫。 子夜松了一口气,公子乐意去就好,他也不用跟着他犯愁了,他立即去找了老护国公。 老护国公一听周顾说明儿就去,还有点儿怀疑,“他不是不乐意去吗这么急做什么”依着他的本意,那护卫大老远而来,得让人休息两日再走,给苏家和苏容的礼,也要准备一番才是。 子夜将原因说了。 老护国公吹胡子瞪眼,虽然周顾不是因为想见苏容急着去江宁,但总归是乐意去江宁,他也就不说什么了,点头,“也罢,明日就明日,时间虽急些,但礼也不是不能准备好。” 他将管家叫来,吩咐备礼,强调,“礼单务必要厚实,苏家每个人都给备一份礼,另外,给苏七小姐的礼,要更为贵重,多备些。礼单拟好后,拿来给我看。” 管家心惊,连忙应是,想着三公子的亲事儿还没订下,小公子的亲事儿竟然马上就要提上日程了,依着老国公爷将一个及笄礼看的这么重视,可见未来的四少奶奶,非江宁郡那位莫属了。 于是,管家和子夜分别忙了起来,整个护国公府很快就知道了周顾明日动身要去江宁的消息。 大长公主是太祖建朝后第一个授封的公主,封号盛安,是太祖嫡女,与高祖一母同胞,地位尊崇,下嫁当初陪着太祖打天下的护国公唯一儿子,也就是如今的老护国公。 老护国公随父亲陪着太祖打下大梁江山,由太祖赐婚,将盛安大长公主下嫁护国公府。 盛安大长公主虽有自己的公主府,但一辈子都空置没住,一直陪着老护国公住在护国公府,夫妻和美。 老护国公与盛安大长公主生有三子一女,三子都已战死疆场,一女远嫁南岭,如今府内唯独剩三个儿媳妇,以及三个儿子留下的四个孙子和五个孙女。周顾是最小的一个,所以,阖府宠着。 老护国公吩咐完,回了内院。 盛安大长公主见他回来,询问,“我听说江宁那边派了人来顾哥儿要立马启程去江宁” 老护国公点头,坐下身道:“还有一个月,那小姑娘就及笄了,苏家大夫人派人来信问我,是个什么章程委婉地说,若是毁约,苏家也是乐意的。” 盛安大长公主一愣,“咱们护国公府毁约,苏家乐意” “是这个意思。”老护国公评价,“苏家大夫人倒是个心地敞亮的,没因为觉得攀附护国公府,而低人一等,嘴脸巴结,当初那孩子选了苏家栖身,倒也没选错。至少这个大夫人,虽没见过人,但字里行间,是个明事理的。” 盛安大长公主叹气,“八年前,那孩子去了,咱们得到消息,我本想将人接来京城,也好与顾哥儿培养感情,但你却说怕那小姑娘来京寄居护国公府,觉得寄人篱下,会养成心思敏感,不如待在江宁。但如今可好,顾哥儿不乐意,别弄成怨偶,一辈子长的很,反而不和美,岂不是造孽” “那难道就真毁了这桩婚约”老护国公反问。 “顾哥儿是说宁愿自出家门,也不履行婚约吗”盛安大长公主问。 “那倒没有,就是满脸不乐意。”老护国公摇头,“我让他亲自去江宁参加那小姑娘的及笄礼,虽跟他斩钉截铁说不能悔婚,但他去了之后,若是见了人,觉得十分不喜欢,依旧不乐意娶,而那小姑娘若也同样无意嫁,便罢了。” 盛安大长公主琢磨片刻,“这样也好。” 她宽慰老护国公,“你也无需忧心,那小姑娘自小没在咱们跟前长大,也不知道长成个什么性情,若是顾哥儿见了人还不乐意娶,也无需逼他,让大儿媳将那小姑娘认作义女,再给她重新选一门亲事儿就是了。两个人过一辈子,还是要和和美美的好。” 老护国公同意,“做不成夫妻,就做兄妹,倒也能行。总归,咱们得管。” “没错。这样安排,想必那孩子在天之灵,也不会怪我们。”盛安大长公主说着,伤心起来,“可惜了那孩子,多好的孩子,最后落了个年纪轻轻就病死江宁的下场。” 她又怒有恨,“都是大魏梁子野心。” “哎,多说无益,总之待周顾去了江宁,见了人后,再说吧!”老护国公还是希望这门亲事儿成,“当年她以一人之力,舍生取义,救了大梁,也救了我免于战死沙场,于国是大义,于我护国公府,是恩义,若是那小姑娘嫁进来,万万不能亏待她唯一骨肉。” 盛安大长公主点头,“自然,顾哥儿虽胡闹些,但心地良善,也懂事理,若是将当年之事说与他,他兴许便会……” 老护国公摆手拦住她,“当年之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周顾那小子如今还是年岁太小,不稳重,让他知道当年之事,没什么益处。据我所知,江宁那边也在瞒着那小姑娘,等她长大。就算那些旧事有朝一日被人知道,但也不是现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先把人娶进门再说。” 盛安大长公主想想也是,遂作罢。 老夫妻二人私下里达成一致打算后,便又派人喊了大儿媳国公夫人来,与她将周顾即将去江宁之事以及周顾的态度,还有他们的打算提了。 盛安大长公主常年礼佛,国公夫人操持着整个护国公府诸事,是个果断清明的人,听完了二老的打算后,她点头,“公爹和母亲说的是,儿媳没意见,就这般决定吧!” 她又笑了笑,“您二老也无需担心,她的孩子,定是错不了,顾哥儿不着调,我还担心委屈了人家姑娘。” 盛安大长公主也笑了,“有你这么说自家孩子的吗顾哥儿还年纪小,再长两岁,就稳重了。” “他天性如此,不知何时才能稳重在东宫陪太子读书几年,也没个长进。”国公夫人笑着摇头,“再看看太子殿下,从小就稳重,不愧是储君。” “储君任重,顾哥儿肩上没有重担,自是不能比的,他这般性情,我看也没什么不好。”盛安大长公主道:“就拿那个秦鸾来说,挨了一顿揍,他不也没闹腾着要死要活吗这已是很不错了。他在东宫待的这几年,还是有长进的。” 提起这个国公夫人就纳闷,“儿媳也纳闷了,平素也没听说他喜欢秦家那小丫头,怎么还跑去抢人了呢。” 她说完,又道:“我刚刚听人说,他出府去东宫了,而今日那个秦鸾也由皇后娘娘调教好,送去东宫了,他不会是得到消息,跑去见那个秦鸾了吧” “胡闹!”老护国公还不知道周顾出府了。 盛安大长公主见老护国公要怒,立即说:“也不见得是去见那个秦鸾了,他还是懂事儿的,兴许是要离京,告知太子一声。” 国公夫人觉得也有可能,“我已派人跟去东宫了,公爹放心,定不会让他再胡闹。” 老护国公消了些气,“这个混账东西,从小到大,就不让人省心。” 周顾自然不知道他祖父祖母以及母亲三人对他的这一桩婚事儿有着妥善的打算,他骑马来到东宫后,正好巧不巧,赶上宫里人送秦鸾入东宫。 周顾自己都震惊了,心想着他这是什么狗运气,怎么赶的这么巧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东宫,却碰到了这件事儿。 他想掉头就走,却被宫里的管事儿叫住见礼,“周小公子好!” 周顾攥着马缰绳,僵着身子,绷着脸说:“我来见太子殿下,不知殿下可在” 言外之意,你们可别误会,我不是为了秦鸾而来,是为了见太子,有事儿。 宫里的掌事儿笑着说:“太子殿下据说在的,小公子您先请。” 周顾在东宫陪读几年,直到太子今年担起了重要的朝事儿后,他才不需要来陪读,只等着金秋下场了。所以,他来东宫,从来不需要人通报,只需要亮出腰牌,东宫的人便会放他进入。 于是,周顾翻身下马,目不斜视,大步进了东宫。 秦鸾一直垂着头,规规矩矩站着,也没看周顾,宫仪学的很好。 宫里的掌事儿对秦鸾的表现比较满意,在周顾离开一会儿后,东宫的管家来迎,才带着秦鸾进了东宫。 第七章 应下 周顾直接去了太子的书房。 太子燕回声,是皇后嫡子,东宫储君,出生便被立为太子,如今十九。 皇帝子嗣颇丰,太子不居长,只占了个嫡,上面有两个庶兄,下面三个庶弟,年岁都相差不多。 所以,太子自小就知道身为储君,前朝后宫都盯着他,不能出丝毫差错,从记事起,便养成了稳重的性子。 对比一众皇子,燕回声可谓是克己复礼,德修善养,温雅端正,人人称颂。 此时,他正在书房与太傅议事,听闻人禀告宫里送来的秦鸾已到了,他“嗯”了一声,头也不抬地说:“让管家随意安置吧!” 管家走后,秦太傅看着燕回声,“陛下这回将人赐给您,殿下是否会收用” 燕回声摇头,“还照旧例。” 在太子十三岁起,宫里便送来乐事房教导的宫女,太子搁置不用,后来,每年宫里都会送来人,太子人是收了,但一律不近身。但此事仅是东宫的秘密。 秦太傅试探建议,“殿下已年岁不小了,也该收用人伺候了。” 燕回声摇头,“没兴趣。” 秦太傅的脸立时变了。 燕回声抬头瞧见,哑然一笑,“太傅误会了,孤不是对女色没兴趣,而是如今没心思。” 秦太傅松了一口气,“陛下今年有意给您选妃,太子妃人选,殿下可有打算” 燕回声顿了一下,没说话。 秦太傅察言观色,“殿下若有人选,还需早做打算,万一陛下选的人,您不如意,此事就难办了,如今趁着陛下那边还没定下,您若有中意的人选,得提前知会皇后娘娘,也好促成。” 燕回声捻了一下手指,依旧没说话。 秦太傅又说:“大皇子妃出身南平侯府,二皇子妃出身平西将军府,这两府都是望门,您的太子妃,一定不能身份不显,否则难以压制大皇子和二皇子。” 他又道:“其实您娶护国公府的姑娘最好,如今护国公府的五小姐还没订下亲事儿。” “护国公府有周顾,犯不着联姻。”燕回声给否了。 “不选护国公府,还有丞相府、瑞安王府、成安侯府、清平公主府可选。”秦太傅一连说了几家,“这几家任何一家,都能成为殿下的助力。” “若这些家,孤都不选呢” 秦太傅一惊,心里有个不好的想法,小心地问:“殿下您是有中意的人,但那家姑娘门楣低身份低吗” “可以这么说。” 秦太傅心里“咯噔”一声,建议,“您可以将她娶为侧妃。” 燕回声按按眉心,“此事再议吧!” 秦太傅只能打住话。 这时,门外有人禀告,“殿下,周小公子来了。” 燕回声“嗯”了一声,“孤知道了。” 秦太傅皱眉,“这周顾,自从出了抢人的事儿,被老护国公揍了一顿,有好些日子养伤没来了吧今儿过来,难道是因为秦鸾” 燕回声也不知,“见见他就知道了。” 须臾,周顾来到书房,迈进门槛,一见秦太傅也在,顿时头皮发麻,又想扭头就走,听到秦太傅绷着脸对他冷哼一声,周顾摸摸鼻子,到底没走,进来见礼,“太子殿下,太傅。” 这见礼,比在老护国公面前懒洋洋的见礼可正儿八经多了。 燕回声含笑询问,“怎么过来了” 周顾立即表明,“我可不是为了秦鸾,太子殿下别误会。” 燕回声扬了扬眉,“哦”了一声,失笑,“那你是为了什么” 周顾挠挠头,看了一眼秦太傅,总觉得他立在这里,让他浑身不得劲儿,他本着速战速决说完就走的打算,“我祖父在我小时候,给我定了一桩婚事儿,在江宁,如今我那未婚妻快及笄了,江宁来信,我祖父让我跟着人亲自去一趟江宁,参加她的及笄礼。” “江宁”燕回声一怔。 “嗯,就是江宁。”周顾在燕回声面前倒没露出烦躁的情绪来,“我明儿就去,特地来告知殿下一声,大约去一个月吧,殿下别想我。” 燕回声看着他,“江宁哪家的小姐” “江宁太守府的……七小姐。”周顾险些没把小庶女三个字说出来,觉得在人前,还是应该维护点儿他这个自小订下婚约的未婚妻的面子,若他自己出口不顾忌地贬低人,那么,传出去,别人岂不是更得将她踩在脚底下了 “江宁太守府没有嫡出,均是庶出,老国公给你订的是庶出的七小姐”燕回声也惊了一下,十分意外。 “嗯。”周顾面不改色,“我祖父说苏家于他有恩,我年纪相当,就定下了。” 燕回声心下纳闷,没听说江宁苏家对护国公府有何恩让老护国公如此舍得亲孙子,还是嫡出的周顾,而不是庶出的三公子周澈,他点点头,温声道:“好,孤知道了。” 他转头,笑着对秦太傅道:“太傅先回去吧,孤与周顾说说话,您在这里,他浑身不自在。” 秦太傅又对周顾哼了一声,“老夫就等着看金秋科考,你下场能拿个什么名次,可别堕了老夫的名声。”,顿了顿,又道:“即便去了江宁,也不要疏于温书,毕竟距离开考,没几个月了。” “知道了。”周顾心里翻白眼,但面上却还是应了。 秦太傅告辞,出了书房,走了。 周顾在秦太傅离开后,大喘了一口气,整个人才放松了,佩服地对燕回声道:“殿下,真不知您怎么受得了,我都出学了,却还是怕这老头,整天板着个脸,又严厉又严肃。” 燕回声无奈地笑,“太傅人虽严厉又严肃,但通事理,不会强求人,都多少年了,您怎么还没习惯人人都说你胆子大,依孤看,你胆子也没多大。” “我永远不会忘,秦太傅对着我把一整本《礼记》都背下来,并让我十天之内默背会,否则就把我困在东宫,不让我出宫,连家也不让回,偏偏陛下还派了大内高手给他,专门为了监督我,我再大的胆子,都被他给整没了。” 胳膊拧不过大腿,他就是那时候学会的这个道理。 燕回声笑出声,“谁让当年你在上书房闹的太不像样子,秦太傅也是为了治你,别说,还真管用,果然这些年你老实多了。” 周顾咳嗽,没脾气地道:“殿下,我其实不太想参加金秋的科考,我想外出游历,三年后再参加。” 燕回声收了笑,“你不想早入朝” “嗯,有这个想法。”周顾叹气,“祖父不让我投军,我却也不想早早入朝,外面天地那么大,我还没能出去四处走走呢,不了解民生百姓,何谈为官为百姓做主” 燕回声问:“老国公同意吗” “我还没与祖父说,怕他不同意,但若是您支持我,也说动秦太傅支持我,我祖父应该不会反对的。”周顾打着主意,“殿下,您帮帮我呗” “你来找我,是不是打算去过江宁后,不回京了,直接外出游历”燕回声看破他的心思。 周顾点头,“是有这个想法。”,他惊奇,“殿下您好敏锐。” 燕回声坐下身,“是你的心思很明显,没藏着,孤才推测出来了。”,他看着周顾,“老国公让你亲自去江宁参加你未婚妻的及笄礼,应该打算在她及笄礼后,便给你商定婚期了。你却说要外出游历,那婚事儿岂不是要拖延拖延多久一年两年还是三年人家姑娘能等你三年吗届时该多大了” 周顾也跟着坐下身,没骨头一般地窝在椅子上,泄气,终于露出烦闷的情绪,“就是这个难办。” 燕回声想了想,“你还没见过你那未婚妻吧你先去江宁,见过人后,再好好想想,或者问问她,愿不愿意等你,别直接走,先回京,待回来后,你若是还决定金秋不下场,想外出游历,再与老国公商议。除了你投军之事老护国公不允外,这些年,就没有不允你的事儿,兴许也好商量。” 周顾想说“我不想娶那小庶女,祖父就死活不同意,还放话要将我逐出家门呢。可不是事事都允我。”,但这话他没说,点头,“这样也行。” 他喝了一口茶,看着燕回声,“殿下,您前一阵子去过江宁,江宁是不是很好玩” 燕回声点头,“风景秀丽,是个好地方。” 周顾高兴了,“那就行。” 燕回声看着他,思忖片刻,忽然说:“你帮我找个人,打探一下她的身份。我去江宁时,遭遇刺杀,是她救了我,当时时间紧急,我脱身后,急着走,没问她名字。后来回来后,想派人去找,又怕惹得别有用心人注意,为她引去麻烦。” “行啊,殿下说说她什么样子。”周顾一口应下。 “是个女儿家,十四五岁的样子,因当时天色已黑,模样没看太清,不过应该长的很好看,笑起来也很好看。”燕回声描述,“很瘦,但不弱。” 周顾一言难尽,“殿下,这样的女儿家,江宁怕是一抓一大把,您得说说她身上有什么特别能让人一眼记住认出的东西。” “我的那把匕首,送给了她。”燕回声回忆,“她很喜爱,应该会随身带着。” 周顾点头,这算一点,“还有呢” “应该是个农家打鱼女,我遇到她时,是在河边,她正孤身一人拿着渔网捕鱼。”燕回声不太确定,“其余的,没有了。” 周顾觉得这人怕是不太好找,但既然应下,他继续点头,“成,我会留意,殿下放心,我在江宁少说也要待一个月,尽量将人给你找到。” 燕回声微笑,“那就多谢了。”,话落,又补充,“隐秘些,别太大张旗鼓,找到人就行。” 周顾应声,“行。” 第八章 和解 周顾在东宫逗留了半个时辰。 离开前,他终究没忍住,好奇地问了一句,“殿下,我能问问吗若是找到那姑娘,您是想报答她” “嗯。”燕回声点头。 “怎么报答啊”周顾又问。 燕回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周顾举起手,“行行行,我懂了,我不问了,我走了。” 他转身痛快离开,走的干脆利落,走出门口,几步后,又想起一事儿,转了回来,趴在门口往里面探头,对燕回声说:“那个,殿下,我能不能再求您一件事儿” “说。” “那个……”周顾挠挠头,“您对那个秦鸾……能不能好点儿……” “嗯”燕回声挑眉。 周顾斟酌措辞,“我说的好,就是让她别被人欺负,衣食富足,每日安稳。” “行。”燕回声答应。 “谢谢殿下,那我走了。”周顾这回痛快走了,再没回头。 他离开后,书房安静下来,燕回声起身,临窗而立,站了片刻后,吩咐,“把管家喊来。” 小橙子应了一声,跑腿去喊了。 不多时,管家来到,拱手,“殿下,您有吩咐” “考验秦鸾,看看她是否能胜任东宫的女官。”燕回声头也不回,“听说她其人聪慧,你敲打她一番,让她不该想的不要想。若想富足安稳,就踏实些,孤看在周顾的面上,不会亏待她。若她不识趣,妄想不该想的,周顾的面子也不管用。” 管家应是。 周顾出了东宫,松了一口气,在东宫门外,看到了自己府里的小厮,挑眉,“你在这里干什么” 小厮连忙说:“是夫人派小的来看着公子别在东宫捣乱。” 周顾懂了,翻白眼,“我可谢谢我娘,她对我可真是没有半点儿的信任。”,他无语地翻身上马,“走了,回府了。” 小厮连忙跟上他。 回了护国公府,周顾直接去了国公夫人的院子。 国公夫人见他回来,好模好样的,也没什么抑郁颓丧的神色,觉得秦鸾那丫头,应该也没多入他儿子的心,她放心了些,不提秦鸾,也不提自己派人的事儿,只说:“你明儿去江宁,路上小心,让护卫打出护国公府的旗帜,以免有不开眼的山匪冲撞你。” 周顾心想,他一定不打出护国公府的旗帜,若有山匪敢惹他,他就趁机灭了山匪。 “家里给你准备的给苏家和苏七小姐的礼十分贵重,可不能出半丝差错,你若是敢将礼给毁了,看我不再让你祖父打的你下不来床。”国公夫人自己生的儿子,见他不说话,便知道他在想什么,顿时严厉警告。 “好,我知道了。”周顾不怕挨打,但挨打完,躺在床上动不了可憋死他了,闻言只能答应。 “还有,见到了苏家人和苏七小姐,你一定要知礼守礼,别太不着调。”国公夫人不放心地嘱咐他,“不喜欢人家,也不要过于表现出来,人家毕竟是女儿家,女儿家的脸面,你身为男子,理当顾着些,这是基本的教养和礼数。别让人说护国公府的人没教养没礼数。” 周顾无语,“娘,您的意思是,我即便不喜欢,也要装着喜欢了” “不是让你装着喜欢,是说你即便不喜欢,也不要失了分寸,对人冷言冷语冷眉冷脸,咱们家没这个教养。婚约是你祖父订下的,她虽然身份低,但也怨不得她,你不能因为人身份低,便自觉高人一等瞧不起人,不管别人家什么样儿,咱们护国公府没有这个规矩。” “知道了。”周顾点头。 “还有,人与人之间喜欢与否,凭借的是缘分和志趣相投,或者各种因由,有一见钟情,也有日久生情。你不喜欢人,兴许是脾性不投,志趣不投,亦或者别的原因,不一定是人家姑娘不好。总之,若人家姑娘不对你做什么过分的事儿,不对你冷言冷语冷待,你便不许当面给人难堪。” “晓得了。”周顾无奈。 国公夫人满意,拿出一个锦盒,递给周顾,“这是我单独给苏七小姐的礼,见了人后,你交给她。” “这是什么”周顾接过匣子。 “是你外祖母在我出嫁时给我的一对手镯,给你长嫂一只,这只是留给你媳妇儿的。” 周顾立即推了回去,“您先收着吧,这么贵重的东西,您也不怕我拿着走这么远的路给弄丢了等她什么时候来京,您自己给吧!” 反正这门亲事儿,他祖父的意思,他又不能拒绝。 国公夫人想想也是,作罢,“行吧!” 周顾出了国公夫人的院子后,又去了盛安大长公主的院子陪她用晚膳。 盛安大长公主倒是没如国公夫人一样对他说教,见周顾来,眉眼含笑,对他慈和地招手,“来来来,乖孙孙,你明儿就要出远门了,知道你今儿过来,做的这些都是你爱吃的菜。” “还是祖母疼我。”周顾挨着大长公主没骨头地坐下,头骗过去,蹭了蹭她的胳膊。 大长公主喜笑颜开,给他夹菜,“多吃点儿,据说江宁的菜偏甜,你自小就不爱吃甜,不知能不能吃得惯,要不从府中带走一个厨子” “不用。”周顾摇头,“做菜又不是吃糖,甜不到哪儿去,正巧府里的菜我吃了十几年,都吃腻了,也换换口味,没准觉得新鲜呢。” “倒也是。”大长公主笑着点头。 一夜无话。 转日,老护国公修书一封,交给李炎,又嘱咐了周顾两句,摆手让人离开。 李炎见周顾陪着他一起回江宁,心里震惊,他以为老护国公讲信用,顶多勉强会应下婚约,但没想到,会是这般郑重的态度。竟然让周小公子携重礼跟着他一起去江宁参加七小姐的及笄礼,这可真是天大的事儿。 护国公府备了两大车礼,老护国公又拨了百名护卫,护送周顾。 队伍出了护国公府,行出一条街,来到主街后,迎面碰上一队车马,车前挂着瑞安王府的牌子,谢临骑着马,走在车旁。 周顾见到谢临,立马想到了他心里给人使坏的打算,大约是因为打算使坏,所以,他对谢临没黑脸,反而笑着打招呼,“谢临,好巧啊,你这是干嘛去啊” 谢临看到周顾便黑了脸,没别的原因,周顾一人打他十几个护卫,把护卫们打了个落花流水不说,最后还成功地把他给揍了,这事儿传的天下皆知。他觉得自己面子里子都丢没了,也好些日子没出府。今儿若非他娘要去城外百里的大佛寺礼佛,非要让他陪着,他还不想出府见人呢。 如今见周顾没事儿人一样跟他笑着打招呼,他整个人都要炸了,黑着脸张口就怼他,“周顾,你有毛病吧” 他跟他打什么招呼还笑着个脸,他们两个是见面笑着打招呼的关系吗 周顾扬着笑脸,“我好的很,没病没灾,没毛病,就是见到你挺高兴的,问候一下。” 谢临差点儿背过气去,怒目而视,“周顾,我跟你有不共戴天之仇,你少跟我来这一套。” 周顾依旧笑,“别啊,不共戴天之仇不是这么记的,杀父杀母杀妻杀子,才称得上不共戴天之仇,咱们俩顶多算是打了一架,不算不共戴天。” 谢临气的火气直往上蹿,“你明明知道我喜欢秦鸾,你偏还跟我抢,我痛失所爱,这还不叫不共戴天” “我真不知你喜欢秦鸾,我若是早知道,我肯定不跟你抢。”周顾举手,表情诚挚,“说实话,我已后悔死了。” 谢临羞怒,“你少来这一套,你心里指不定怎么乐呢。” “我有什么可乐的我虽抢到了人,但也没留住啊,被我祖父也揍的七八天下不来床,我也很冤枉啊。”周顾本着和谢临好说好量的打算,“咱们俩谁都没讨得好,和解吧” 和解之后,我就可以给你物色一个门第低的女人勾引你了。 谢临黑着脸,一脸气怒,“不和解。” “哎呀,你这人可真不大度,也太小气了,不就是个女人吗看开点儿,要不,改天我帮你物色一个,赔给你”周顾趁机下套。 谢临暴怒,“你说的轻巧,谁也不是秦鸾,你怎么陪我” 周顾咳嗽一声,“天下之大,总有更好的嘛,你心胸开阔点儿,男子汉大丈夫,何患无妻不是吗” 谢临更怒,“听你这语气,你根本就不喜欢秦鸾,你有病吧跟我抢人做什么” 周顾摸摸鼻子,“我都说了我后悔了。” 他很想走过去拍拍谢临的肩,但看着他一脸暴怒的样子,作罢,“哎呀,你看开点儿。” 谢临已不想再跟他废话,“滚!” 周顾无奈,“行吧,那我走了,你估计有一个月看不见我,自己冷静冷静,没准就想开了。” 谢临似乎也终于发现了他一副要出院门的架势,本不想再理他,但还是耐不住好奇,黑着脸问:“你要去哪里” 周顾回答他,“去江宁郡。” “你去那里干嘛” 周顾眨眨眼睛,“去玩。” 才不会告诉他,是去给他未婚妻过及笄礼,玩只是顺便。 谢临明显不信,“你去玩,这般兴师动众不该轻装简行吗” 周顾脸不红气不喘地说:“我金贵啊,自然要多带些东西,免得吃不好喝不好睡不好,我是出去玩,又不是出去受苦的。” 谢临觉得还挺有道理,恶声恶气地说:“据说外面山匪多,你别被山匪给宰了。” 周顾嘿了一声,“那借你吉言了。” 谢临:“……” 他深觉周顾有毛病,把骂人的话当成祝福语了。 大约是两个人说话太久,马车内帘子挑开,露出瑞安王妃一张端庄的脸,她笑看着周顾,“我听说老侯爷给你订下了一门婚约,可是在江宁郡” 谢临猛地睁大了眼睛,十分震惊地看着周顾。 周顾心想,果然瑞安王妃不好惹,跟她娘一般厉害,第一句话就直扎他要害,他拱手见礼,“回王妃,正是。” 瑞安王妃微笑,“江宁是个好地方,山水养人,钟灵毓秀,养出的姑娘必是秀丽柔美。就是路有些远,你一路上小心些。” “我晓得,多谢王妃。”周顾在长辈面前,还是很守礼的。 “你既是去江宁,我们去大佛寺,这百里路程还是顺路的,你们别站在这里说话了,趁着天色还早,一起走吧!”瑞安王妃又笑道。 谢临想说谁跟他一起走,但他实在震惊又好奇,便没吭声。 周顾点点头,没什么意见,反正他带着两车礼也走不快,“好啊,一起走。” 于是,两队人马合一队,一起出了城门。 第九章 维护 谢临与周顾并排走着,震惊了好半天后,他不停地打量周顾,想着江宁郡有什么高门大户。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 他主动跟周顾说话,“喂,你祖父给你订下的婚约,当真在江宁哪家啊” 周顾不想告诉他,但想着即便不告诉他,他估计也会打探出来,便故作十分坦然地说:“是江宁太守府的七小姐。” “江宁太守苏旭他不是只有一个嫡子没有嫡女吗”谢临更震惊了。 “是啊,与我订下婚约的是他七姨娘所生的七小姐。”周顾心里绷得紧,但面上不露分毫。 谢临心惊,“竟然是太守府的一个庶女” “庶女怎么了”周顾可以自己嘲笑,但是别人嘲笑不行,尤其是谢临,他绷着脸,“有一句话说的好,英雄还不问出处呢。我未婚妻人品好,性格好,模样好,只一个出身,算得了什么” 谢临:“……”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周顾,“你没傻吧” 未婚妻是一个庶女,他竟然不止乐意,还很维护他可是堂堂护国公府嫡出的四公子,公主都娶得。 “我傻什么”周顾闲闲地提醒他,“秦鸾还是罪臣之女呢,都被贬为奴了,你不是还想娶她吗” “倒也……是。”谢临总觉得这话不对劲,反应了一会儿,才反驳,“不对,秦鸾以前最起码是大家闺秀出身,虽是罪臣之女,但也只是如今落难了。” “罪臣之女只要一挂上,弄不好便是一辈子的事儿,但我未婚妻不一样,她就算是庶出,那也是正儿八经的江宁郡太守府的七小姐。”周顾心里快吐血了,但迫不得已还得死命维护从没见过面不知是扁是圆的未婚妻,还得把秦鸾拉出来比,憋屈的不行,觉得挺对不住人秦鸾的。 谢临觉得好像有点儿道理,但他依旧嘲笑,“你有什么好得意的娶一个庶女做妻子,你心里很美” 周顾心里磨牙,但一脸傲色,“那是你没见过我未婚妻,我未婚妻美的很,出水芙蓉,天然雕饰,温柔似水,钟灵毓秀……”,他一口气胡诌了一大堆形容词,直往没见过面的未婚妻身上按,反正输人不输阵,他一定不能让谢临笑话他,“哎,我如今迫不及待想见她。” 谢临怀疑,“真有你说的这么好江宁那么一个小地方,能养出大家闺秀堪比京城一众贵女比端华郡主还美” 端华郡主是清平公主唯一的女儿,清平公主与当今陛下一母同胞,端华郡主很受陛下宠爱,她长的貌美,喜欢周顾,但凡有周顾出现的地方,她一准闻风而去,周顾实在受不了她的缠人,一直躲着她。 听到谢临提端华郡主,周顾脸色一僵,“你提端华做什么” “端华长的好看啊,她又喜欢你,你却一直躲着她。我见你如今对你未婚妻十分喜欢的样子,自然要提她了,她难道比端华还好看”谢临反问。 周顾立即说:“在我眼里,她处处都好,自然是最好看的,别提端华了。你若是再提,我跟你翻脸啊。” “我怕你翻脸吗”谢临又黑了脸。 “你再提,我就不跟你和解了。”周顾又道。 谢临想说“谁想跟你和解了”,但他有一肚子的疑问还想问周顾,只得闭了嘴不再提端华,只说:“你什么时候见过你未婚妻的” “去年。”周顾说谎不打草稿。 谢临怒,“你既然喜欢你未婚妻,为什么还要跟我抢秦鸾” 周顾心想“谁乐意抢了”,但事情已做出,他无奈,“你就当我脑子一抽,当时不是看你不顺眼吗” 谢临暴怒,“你个混蛋!” 周顾承认,“我都说了我错了,你还有完没完” 谢临冷哼,“跟你没完。” 周顾立即保证,“你等着,等我去了江宁后,也帮你找一个。”,说完又补充,“跟秦鸾差不多的。” “我不要。”谢临才不用他给找。 “你别死心眼了,秦鸾进了东宫,是不可能再出来了。”周顾宽慰他,“天涯何处无芳草。” 谢临黑脸,“我就算死心眼,也比你这个脑子有大病的人强。” 未婚妻是个庶女,有什么可显摆的若是他,早藏着掖着怕被他笑话了。周顾脑子果然有大病。 半日后,队伍行出百里,来到大佛寺山脚下,周顾与谢临分别,继续前行。 谢临瞧着周顾带着车马走远,浩浩汤汤,周顾骑在马上,颇有些飞出笼子的鸟儿,恣意飞扬,似乎恨不得一下子飞到江宁的架势,他有些羡慕,对身边一名护卫说:“我也想去江宁。” 护卫不解,“小王爷,您怎么也想去江宁” 您又没有一个江宁的未婚妻。 “哎,我想去江宁玩啊。”谢临心里直痒痒,“不知我跟母妃说,我想去江宁散散心,母妃会不会同意” 护卫也不知道王妃会不会同意,给不出意见。 谢临叹气,“先陪母妃礼完佛再说吧!我磨磨她,兴许她就会同意了。” 李炎跟着周顾的队伍行出百里后,才对于周顾要跟着去江宁这件事儿有了真实感。 周顾对谢临胡诌了一通后,心里憋的不行,想着他大话吹出去了,万一未婚妻拿不出手,他也同样等着被谢临笑话,顿时憋气,将李炎叫到身边问:“我问你,你家七小姐,长的好不好看” 李炎立即点头,“七小姐长的好看。” “有多好看” “是江宁郡最美的姑娘,属下没见过任何一个人比七小姐长的还好看。”李炎诚实地评价。 周顾闻言放心了些,长的好看就行,最起码他说的未婚妻很美这一点占了,他又问:“她性格怎么样” 李炎想着七小姐脾气不好,但若是别人不招惹她,她也不会主动惹人,便点头,“性格很好。” 周顾又放心了些,“待人接物如何” “落落大方。”李炎给出四个字,确切说,谁也不怕,胆子大极了。 周顾松了一口气,不小家子气就行,“她在太守府,排行第七,受欺负吗” 若是常年受欺负,说明性子软,虽然性格好,但跟面捏的似的,也是不行的。 李炎毫不犹豫地摇头,“不受欺负。” 何止啊,七小姐不欺负别人,别人就该烧高香了,她在太守府可谓是横着走。 周顾又问:“你说的可是实话” “实话,卑职不敢欺瞒公子您。”李炎连忙保证。 周顾满意了,觉得他这个未婚妻,应该还是勉强能拿得出手的,他不再问苏容,而是关心起即将前往的江宁来,“江宁都有什么好玩的好耍的你详细说说。” 李炎连忙说:“江宁有一山二水三楼,一山是凤凰山,有一株千年的凤凰木,百鸟来栖,二水是桃花溪和枫叶河,一个是桃花盛开时节,两岸桃花盛开,如火如荼,很多文人墨客喜欢在桃花溪旁曲水流觞;一个是每年秋天,枫叶飘满山,飘到山下的溪水里,将溪水裹成红色,与夕阳交相辉映,美不胜收。三楼是醉花楼、风月楼、胭脂楼。这三楼各有特色,时常搭台赛艺。” 李炎算了一下日子,继续说:“如今是六月初十,七小姐的及笄是七月初八。也就是说,爷虽然赏不到桃花溪和枫叶河的美景,但可以逛逛凤凰山,若是多待些天,若是凑巧,也能赶得上三楼赛艺。” 周顾评价,“真没想到,江宁那么个小地方,比京城听着还要好玩些。” 李炎心想,江宁好玩的好耍的的确多,否则七小姐也不会从小到大不着家了。小时候钻狗洞,一堆人满府找她,找不着,后来才知道她钻狗洞出去了,夫人命人堵了狗洞,她就搬梯子爬墙,夫人命人垒高了墙,她就找人打了一把钩锁,攀爬翻墙出去。这些年,江宁太守府后宅的墙加了三回,可是依旧拦不住她,后来夫人气的懒得管她了。 他偷偷看了周顾一眼,心想周小公子长的是真好,从容貌来说,七小姐是配得上他的,但就是七小姐那性子,他真是有些担心,若是两个人一言不合打起来,七小姐不知道能不能打得过周小公子 不、不对,不该这样说,应该说周小公子打女人吗 他单枪匹马,将瑞安王府的护卫打了个落花流水,将小王爷谢临都给揍了,而自己毫发无伤,不愧是出自威名赫赫的国公府。 七小姐就不同了,她每回跟人打架都受伤,就冲这一点,不及周小公子吧若周小公子真打女人的话,七小姐不见得打得过吧! 李炎有些犯愁。 第十章 父亲 骑快马三日就到的路程,但因为携带两大车重礼,所以,生生走了五日才到。 周顾还是听了国公夫人的话,亮出了护国公府的旗帜,所以,一路上很是太平,没有山匪打劫,顺顺畅畅地到了江宁郡。 马车入城时,天色已晚,周顾自然不会在这么晚直接登苏家的门,也不会下榻直接去住进苏家,他吩咐跟来的管事儿周喜,“你跟着李护卫去太守府一趟,把祖父准备的两车礼先一步送去太守府,说我改日再登门拜访。” 周喜应是,“公子放心。” 李炎在一旁试探地问:“小公子,您不去太守府下榻吗” 他只一个人去的京城,回来周顾跟着,没法往回传信,故而太守府还不知道他此行进京,竟然带了周小公子亲自来了。 周顾摇头,“我自有住处,你不必管了。” 李炎又问:“那您哪一日登门拜访” “待我安顿好了,自会登门,会提前给太守府下拜帖。”周顾没想明日立即登门,他得先打探打探太守府的情况,先玩两日再说。 李炎点头,于是带了周喜和两大车重礼,回了太守府。 护国公府的护卫早已提前打点好落脚之处,包了一处院子,所以,与李炎分别后,周顾则带着护卫去了宅院安置。 苏太守已公干回府,说外出三天,却一走就十多天,也是这一日才回到江宁。他听闻苏容伤了额头,破了相,连梳洗沐浴都没顾上,便连忙往她的小院子里跑。 大夫人看他没说两句话,就一阵风地跑去见苏容,直瞪眼,“慈父多败儿!” 苏容额头上的伤养了十日,还落下粉粉的一片疤痕,凝脂玉缎膏已用了大半管,等都用完,这伤疤估计也正好消了,真是一点儿不浪费。 苏容百无聊赖地坐在屋子里嗑瓜子,看着王妈拉着月弯做绣活,月弯绣的磕磕绊绊的,从小她不爱学做绣活,引得跟她一块长大的月弯也没学出师。 王妈教了半天,看着月弯将一只鸟绣成了一个黑的毛线团,直泄气,“七小姐学不好绣活,也就罢了,将来无论嫁谁,只要不贫困,总能有人给她做,但你呢你个小丫头,连最基本的绣活都不会,一块帕子都绣不下来,拿不出手,怎么行你将来伺候七小姐一辈子不嫁人了” “啊,对啊。”月弯从没想过嫁人,“我就伺候小姐一辈子。” 她美滋滋地说:“我跟着小姐吃,跟着小姐穿,小姐养着我,就跟阿花一样,总比嫁个臭男人,伺候他吃穿要强。” 王妈服气,“但愿你一直都是这个想法,别到了该嫁的年纪,又该恨嫁了。” 月弯刚想说不会,苏容吐了瓜子皮,接过话,“月弯,你想什么美事儿呢到了年纪,你最好赶紧嫁了,别指着我养你。这些年,我的月例银子,都给你和阿花买吃的了,这也就罢了,偏偏你们俩嘴越来越刁,烧鸡竟然从小商贩的叫花鸡吃到如今非醉鹅坊的醉鹅不吃了。还有糕点,以前大街上从小贩手里随便买两块,你们俩就抢着吃,到如今,把你们惯的,非吉祥斋的八大样不吃。你家小姐我还没发达呢,这若是发达了,你们岂不是要吃天上的月亮,海底的龙筋” 月弯心虚,“那、那个,小姐,您就争点儿气,嫁进护国公府成吗护国公府据说可有钱了,您若是嫁进去,肯定少不了奴婢和阿花这一口吃的。” 苏容翻白眼,“你不是要减肥吗” 月弯理直气壮,“王妈和您都骗我,我昨儿去大厨房给您取八宝粥,问了厨娘们一圈,厨娘们差点儿揍我,说我这样的都算胖,那她们算什么” 苏容无语,“全府的胖人都集中到大厨房了,你偏偏去问大厨房” 王妈也无语,“你这小丫头,你不如说自己饿一顿都受不了,狠不下心让你的小圆脸瘦下来,所以,去大厨房找优越感去了,然后就有理由继续吃了。” 月弯被说的不好意思,嘿嘿笑,“我就是脸圆一点儿,也没有多胖嘛,大不了,我以后少看画本子,多干活就是了。” 三人正说着话,苏太守冲了进院子里,“小七,小七呢” “父亲,我在这儿呢!”苏容从窗子里探出头,看着他风风火火的,对他招手。 苏太守立即进了屋,越过王妈和月弯,走到苏容跟前,对着她的脸仔细打量,然后直哎呦,“这毁容了毁容了啊!你怎么就不爱惜你的脸我告诉你多少次了,打架可以,但你得保护好你这张脸啊!” 苏容随手拿起桌子上的凝脂玉缎膏,“父亲放心,有了这个药膏,不会落疤的,过些天就能恢复原样。” 苏太守定睛一看,“凝脂玉缎膏” 苏容点头。 苏太守一下子又心疼银子了,“这一瓶,好像要千金吧你爹我都没用过这么贵的药膏,你、你可真是败家。” 苏容看着他,“那总不能让我的脸毁着” “那是不能。”苏太守骂,“陈州那个小王八蛋,他跟你打架就打架呗不都说打人不打脸吗他怎么专往你脸上打” 苏容倒觉得不能冤枉陈州,“是我先动的手,先打的他脸,他推了我一把,我磕到了额头,然后我就火了,把他给揍成了猪头。” 她连忙举手,“回春堂的大夫说,给他开了三瓶凝脂玉缎膏。” 言外之意,咱们家没吃亏,她才用一瓶凝脂玉缎膏。 苏太守果然找到了心里平衡,哼哼,“他活该。” 苏容点头,“他是活该,嘴贱,说我若是嫁不出去,他就娶我,他想得美连姑奶奶都敢调戏,我就要让他知道天为什么那么蓝。” 苏太守愕然,“那个,小七啊,说话别这么粗鲁,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给人家称姑奶奶不合适。” 苏容:“……” 行吧,这就是他父亲,斯文板正。 “你的脸有救,没毁容就好,花银子就花银子吧!”苏太守郑重强调,“下次保护好你的脸。” 苏容点头,这次是意外,打架时位置不对,没注意旁边有个石墩,被她一下子磕上去了。当时满脸的血,陈州也吓坏了,所以,后来他任由她打,没敢还手。 “那个,护国公府周家小公子与瑞安王府小王爷打架的事儿,你听说了没”苏太守试探地问。 “嗯,听说了。” 苏太守观察她神色,见她一脸不当回事儿,他心里松了一口气,“那个,人不风流枉少年,少年人嘛,血气方刚的,都有那么点儿年少轻狂,等你们大婚,就好了。” 苏容不置可否,“父亲,您知道我娘为什么给我订下护国公府这门亲事儿吗” “这个我哪儿知道啊好像是她对护国公府有什么恩吧”苏太守摇头。 “什么恩” “不知道。” 苏容看着苏太守。 苏太守立即说:“我见到你娘时,她孤身一人,无处可去,我就将她带回来了。” “后来你没问她” 苏太守呐呐,“那个,你知道的,你娘那个人,她心里很能装事儿,若是她不说,谁都不知道。” 苏容盯着苏太守看。 苏太守被看的头皮发麻,“我真不知道。” 苏容收回视线,放过他,“算了!” 她娘临终前才对她透露有婚约这回事儿,当初连她没注意他父亲是什么神色,但却记得大夫人,还有她大哥苏行则,以及府中的姨娘姐姐们都震惊了。毕竟,谁能想到,她娘一个小小的妾室,生了个小庶女,竟然有一门与当朝护国公府嫡孙的亲事儿 第十一章 礼单 苏太守见苏容不再追问,心虚地松了一口气。 苏容瞥见,无语地想,也不知道瞒了她什么,有什么好瞒的,她都这么大了,又不是三岁小孩子。 看来她怕不是要指望护国公府那边了。 她刚想到护国公府,便有人跑来禀告,“老爷,七小姐,护国公府送礼来了。” 苏太守惊来一下,扭头看去,“你说什么” 来人气喘吁吁,但咬字清晰,“老爷,是夫人派去京城给护国公府送信的李护卫回来了,说周小公子也跟着来了江宁,带来了两大车礼,说是给七小姐的及笄礼。” 苏太守腾地站起身,一脸震惊,“周小公子来了江宁” “是,跟着李护卫一起来的。” “他人如今在哪里来了咱们府了” “没、没有,周小公子说让人先把礼送来,改日再来登门拜访。” 苏太守松了一口气,“改日好。” 他转头对苏容说:“爹这副样子,真是没法见客,爹去沐浴,你先去……”,他说到一半,目光落在苏容额头的伤疤上,改口,“不、你也别去了,还是让你母亲将礼接下吧!”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拿不出手,女儿也拿不出手,不能让人瞧见,哪怕不是周顾亲自来。 苏容心中也很是惊诧,她知道大夫人派了人去京城,但没想到护国公府竟然派了周顾亲自来江宁,这婚约难道真能成 她有些茫然,“父亲,您快去吧!” 苏太守点点头,也不拉着女儿谈心了,一阵风地赶紧走了。 苏容转头看向王妈和月弯。 王妈和月弯立马意会,丢下手边的绣活,“我们去替七小姐看看。” 屋中安静下来,苏容想的更多的是她娘真行,死去多年了,竟然让护国公府至今都没打算毁了这桩婚事儿。 毕竟,堂堂护国公府,若是退她的婚,实在太简单了,没必要派周顾亲自来。周顾亲自来,说明护国公府不止承认这桩婚事儿,还是要提上日程了。 她还以为,周顾跟人抢女人,闹的那么大,这婚事儿要黄了呢。 前厅,即便周顾没亲自登门,但大夫人还是亲自出面,接待了护国公府的管事周喜。 周喜三十多岁,是个很玲珑的人物,见大夫人亲自接待他,郑重行了拜礼,然后又说漂亮话,“我家小公子刚到江宁,舟车劳顿,今日天色已晚,不甚方便登门,派了小的前来,将老国公备的礼先送过来。夫人勿怪,改日我家小公子再登门拜见。” 大夫人哪里会怪罪毕竟这么贵重的准女婿来了江宁,若是今天突然登门,府内什么准备都没有,她一下子也会觉得麻爪,这样改日登门反而更好,也能让她有个准备的缓冲时间。 于是,大夫人笑的很是端庄和蔼,漂亮话也不要钱似的往外说:“周管事哪里话小公子刚到江宁,自是要赶紧歇下,不知小公子在哪里下榻咱们府内,也是有地方住的,来了咱们江宁,怎么能委屈小公子住在外头” 周喜笑呵呵地,“夫人放心,小公子已安置好,就在东街,租了一处院子,就不劳烦夫人安排了。” 大夫人闻言点头,“若是住的不习惯,就让小公子来咱们府中,前院有闲置的院落。” 周喜应是,又拿出两张礼单,递给大夫人,“这是礼单,这一张是给太守和夫人以及府内家眷的,这一张是给七小姐的。” 大夫人接过礼单,虽然她已看到了那两大车的礼,已被震了一跳,但毕竟还没仔细看过东西,如今将礼单接过来,粗略一看,又惊了一跳,“这、老国公给的礼也太重了。” 周喜依旧笑呵呵的,“老国公说了,多年没走动,是他怕扰了太守府的清净,如今七小姐即将及笄,与我家小公子的婚事儿也该提上日程了,以后两家就是亲戚,这些礼,是补上那些年欠缺的,是老国公的一番心意,夫人千万别推脱。” 大夫人自然不可能推脱,推脱了岂不是打老国公的脸只是想起苏容,便觉得那玩意儿配不上护国公府这般郑重的对待,不过幸好,周小公子前些天闹出那么一桩荒唐事儿,也算勉强扯平了些,不至于让她心惊胆战,觉得太过受宠若惊。 她笑着道谢,“真是谢谢老国公的惦念了,既然如此,我就不推脱了。” 周喜完成了任务,笑着告退,由李福这个管家送出了太守府。 大夫人拿着两张礼单,看着上面一串串的重礼,心砰砰砰地跳,怪不得人都说,结一门好亲,可以望三代门庭,这话可真没差。 护国公府做事妥帖,送礼丝毫挑不出差错,给太守府家眷每个人都送了礼,在礼后,都备注了名字,就连在云山书院求学的苏行则也有礼。 而给苏容的那张礼单,就更为贵重了,她给太守府一众庶女准备出嫁的嫁妆,也莫过如此了。但人家说了,这只是给七小姐的及笄礼。 大夫人看完了老护国公言辞恳切的信,将一直等着回话的李炎叫到跟前,对他询问,“护国公府可如传言一般” 李炎点头,“回夫人,如传言一般,很是煊赫。” “那周顾呢” “周小公子抢女人的事情属下打听了。”李炎将头一日进京打探的情况说了,然后又补充,“周小公子人不错,一路来江宁,属下观察他,没见他有高门公子哥那些不好的习性,为人很随和,不苛责下人,很好相处的样子。” 他说完,又补充,“还有,我们出京时,遇到了瑞安王府的谢小王爷,两个人和解了。同行了百里,至于说什么,属下缀后的有些远,没太听清,反正两个人一路上说着话,没再打起来。” 大夫人没想到两个人打的轰天震地,竟然这么快就和解了,果然是年轻人。她点点头,放心了些,“你跑一趟京城也累了,下去休息吧!” 李炎应是,退了下去。 苏太守沐浴完,立马来了,见大夫人拿着两张礼单惊惊呆呆的,他问:“怎么了人走了” “走了。”大夫人将老护国公的信与两张礼单递给他过目,又将周喜的话说了一遍,末了,叹气,“就跟做梦一样,我十多天前,还担心那孽障嫁不出去呢。” 苏太守:“……” 第十二章 入库 苏太守心想,他其实也担心过。 不过在夫人面前,他还是要力挺女儿的,于是,快速将信和礼单扒拉完,咳嗽一声,故作镇定,“我始终相信小七是能找个好婆家的。” 毕竟那张脸摆在那里。 大夫人翻白眼,“高门府邸,都讲究娶妻娶贤,你瞧瞧你的好女儿,她哪有半点儿贤惠了” 苏太守倒是不太担心这个,“有一张好脸,她用不着贤惠。” 大夫人怒,“她是做妻,不是妾,怎么就用不着贤惠了” 苏太守摸摸鼻子,“那个,夫人,小七在你身边长大,你这么贤惠,她将来嫁人后,兴许也会一样贤惠的。” 大夫人没好气,“你每回抬进府一个妾,我都挠花你一次脸,这算贤惠的话,那你可真会理解贤惠的意思。” 苏太守尴尬,“这也不是,但夫人你不是做到了一碗水端平吗” 大夫人没力气跟这个破男人争执,“这些年,我让你努力往上爬,你偏不努力,就一直窝在这么个小破地方。若是你早努力些,把咱们家的门楣提上去,我还用得着提心吊胆担心小七将来在婆家不敢横着走吗将来周顾若是纳妾,她敢挠花他的脸吗” 苏太守震惊,仿佛第一次认识他这位夫人,“那个,夫人,你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解我就算日夜努力,不吃不喝,这辈子到死,也爬不到护国公府那个位置啊!” 言外之意,你什么做春秋大梦呢,竟然还想让小七将来有一天敢挠周顾的脸咱们家一辈子也没这个倚仗。 护国公府,那是开国功勋,三代累积。 大夫人叹气,“但是你那好女儿,你看她的性子,破的很,脾气也坏的很,能是受得了委屈的人吗她在江宁横,那是因为你是太守,她横得出去,可将来嫁进护国公府,她若是依旧不收敛脾气秉性继续横的话,横的出去吗” “这个……”苏太守也觉得有点儿悬,“你多教教她,让她改改性子。” 大夫人哼了一声,一把夺过礼单,嫌弃地对苏太守挥手,“我若是能改了她的性子,她早改了。我去核对礼单,你赶紧滚吧!” 苏太守讨好地笑,“夫人,我也跟你一起去核对礼单。” 他不搜刮民脂民膏,只靠着薄产和吃自己那么点儿俸禄,也没见过这些好东西的,也想过过眼。 大夫人看他这副德行,无语了一会儿,只能带着他一起去了。 王妈做事最是利落,大夫人喊王妈一起清点核对。又让月弯将礼单抄录一份。 苏太守看到礼单时就已咋舌,如今看到了实物,更是瞠目结舌,口中不停叨叨,“哎呀,这上好的松香砚台,给那小东西是糟蹋啊,她又不常写字。还有这上好的狼毫笔,给她也是糟蹋,一准束之高阁。还有这溪花宣纸,她又不爱作画,若让她作画,胡乱涂鸦,也是暴殄天物……” 大夫人看他恨不得自己拿走入自己私库好好珍惜的模样,没眼看,恨不得拿脚踢他,“你一边去!” 苏太守委屈,“夫人,我就看看,我不拿。” 大夫人翻白眼,嘱咐月弯,“月弯,你盯好了,若老爷偷偷顺走一样,就扣你月例银子。” 月弯顿时打起精神,睁大眼睛,盯准苏太守,掷地有声,“夫人放心。” 苏太守:“……” 他又不是贼。 他气哼哼地扭过头,质问大夫人,“夫人,我就问你,我在这个家里,还有地位吗” 大夫人对他温柔一笑,“有啊,我们所有人,都跟着您姓苏。” 苏太守:“……” 花费了一个时辰,将护国公府送的礼清点完,大夫人又吩咐月弯,“你去问问小七,她要不要过来亲眼看看护国公府给她送的礼” 月弯也没见过这么多好东西,高兴地应了一声,跑回了小院。 苏容已躺在床上睡着了。 月弯推醒她,“小姐,大夫人问您要不要过去看看护国公府给您送的礼,好多好多,足足一车半,都是给您的。” 苏容睡的迷迷糊糊,兴趣不大,“不看,让母亲收进库房吧,把礼单给我就行。” 反正她也不担心大夫人会克扣她的,这些年,大夫人抠抠搜搜帮她攒嫁妆,怕她乱花败家。的确也是,若没有大夫人看着压着,她早将她多年攒的嫁妆败没了。 月弯兴奋不已,“有好多好多好东西的。” 苏容睁不开眼睛,伸手准确地拍月弯的脸,“激动什么将来我嫁进护国公府,好东西不是更多吗如今这么点儿,算什么” 月弯顿时淡定了,“小姐说的是,不看也罢!” 大夫人听月弯说苏容不看,只将礼单拿去就行,她将护国公府原封的那张礼单递给月弯,只留下了月弯抄录的那份,评价了一句,“这心大的。”,转头对苏太守说:“学学你女儿,一把年纪了,激动个什么劲儿” 苏太守:“……” 这份功力,给他一百年,也学不来。 他眼睁睁地看着大夫人将所有礼物封存进了苏容的私库,把钥匙揣在了自己身上,他深深叹气。 月弯拿回去的礼单,苏容第二天醒来才看,她将长长的礼单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后,心里想着,护国公府真有钱。 她听到前面吵吵闹闹,问:“前面吵闹什么呢” 月弯立即说:“夫人吩咐人修缮府邸呢,周小公子不是来了江宁吗说了改日登门,不知哪一日就要上门来了,咱们府邸有多年没修缮了,夫人说赶紧拾掇一下,还有小姐您,咱们一直住在这小破院子里,以前是能随便住着,但如今周小公子都亲自来了,万一周小公子登门拜见后,来您住的地方瞧瞧呢,咱们这小破院子,也拿不出手啊,岂不是污了他的眼夫人让人将她院子的西跨院腾了出来,让咱们住进去。” “我不要。”苏容反对。 月弯看着她,“小姐,在夫人的眼皮子底下您再翻墙出去,以后的确不方便了,但咱们这小破院子,真不适合被周小公子瞧见,否则还以为老爷和夫人这些年一直苛待您呢。” “他为什么要参观我的院子”苏容莫名其妙,“每一个未婚夫,第一次登门,都要参观未婚妻的院子吗” “呃……” 月弯也被问住了。 第十三章 搬家 主仆二人对视,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迷茫。 月弯懵懂地说:“本着礼数,夫人得让人带着周小公子参观一下府里吧到时候就算不进您住的院子,也要介绍哪个院子是您的院子吧” “这个好说,到时候让人随便给他指一处,就说是我的院子就行。”苏容指使月弯,“你去跟母亲说,就说让她别收拾了,我不去住。” 其实,早在当年,她烧了她娘的暖香阁,大夫人一气之下把她赶来这处小院子,她住了没多久,也就一个月吧,大夫人便将她的西跨院给收拾出来了,让她住进去,她怕被她整日盯着,自然没去,把大夫人气了个够呛,再也不管她了。 月弯小声说:“这不太好吧” “你就告诉母亲,护国公府的态度是护国公府的态度,周顾是个什么态度,如今还不知道,也不必太大张旗鼓,万一周顾不满意我呢,咱们家一不偷,二不抢,父亲也不贪污,不必太巴结周顾吧” 月弯觉得小姐说的好有道理,转身去了。 大夫人听完,自然又给气了个够呛,亲自过来逮人,见到苏容就劈头盖脸训,“我告诉你,以前不管你,是没想到你真能嫁进护国公府,但如今,护国公府很是认可这门婚事儿,你就必须要认真对待。周小公子是个什么态度,也不影响你先给我板正态度。” 她知道下人们不敢来押苏容,索性自己亲自伸手来抓她,扣住她手腕,死死的,拉着她往外走,“从今日起,你就住去我的西跨院,跟着我学规矩,学管家,就算装,你也给我装出个样子来。否则,我就死给你看。” 苏容一听这可严重了,“母、母亲,您拿自己的性命威胁我这、这不好吧” “我跟你说认真的,你若是不听我的,看我敢不敢死给你看。”大夫人狠了心,“当你一句母亲,纵你胡闹这么多年,还不够吗” 苏容觉得很够,实在是太够了,她顿时没了脾气,“您可真是一个好母亲。” 大夫人冷哼,“少讽刺我。” 苏容:“女儿说的是真心话。” 可不是吗谁有大夫人这个母亲好不知道他父亲哪辈子积德行善了,能娶到大夫人,不说别的,就说后院这些姨娘庶女们,一个个活的水润润的,就能看出,都是她的功劳。 哎,这么贤惠,让她觉得身为她女儿都惭愧,她觉得自己可做不到。她这个人,从根子上就是坏的,不是她没教好。 她跟着大夫人往她的院子走,小声说:“母亲,我一直没问您,您是不是跟父亲大婚前,有心上人啊” 大夫人脚步一顿,“胡咧咧什么” “哎,若没心上人,您是怎么眼看着父亲抬一个女人又一个女人进门的还对他的小妾和女儿们这么好。”苏容不太能理解,“我亲眼看了您这么多年,也没受您半点儿熏陶,听说周顾跟人抢女人,我就想护国公府十有八九要退婚了,没想到是我料错了。但他家不退婚,我也想退婚啊。” “你昏头了吧”大夫人停住脚步,瞪着她,“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女人何苦为难女人,进了这个门,就是一家人,我管不住你父亲,总不能拿别人欺负。” “所以,您嫁给我父亲前,到底有没有心上人”苏容执着地问。 大夫人无语了一会儿,拉着她继续往前走,半晌,就在苏容以为她不会回答时,她才说:“有!” 苏容解惑了,就说嘛,哪有女人大度到这个份上的,除非她不爱这个男人。 她八卦兮兮地问:“那您那位心上人呢您为什么嫁给我父亲啊。” “死了。” 苏容分辨不出真假,直接问:“您说真的还是假的啊” “真的。”大夫人顿了一会儿,叹了口气,“他死在跟我退婚后,在准备娶他看中的女子的路上,为救一个落水的孩子,那孩子救上来了,他淹死了。” 苏容:“……” “所以,苏容,我告诉你,这世上的情情爱爱啊,哪有那么重要活着才重要,活的好,让自己不受委屈,才重要。你父亲是好色,但他让我衣食无忧,给我尊重,在江宁这块地方,没人大过我去,我可以随便耍厉害,除了治不住你,我怕过谁我有什么不满足呢总比我跟一个人青梅竹马,从小到大,我一直以为他喜欢我,我盼着嫁给他,但有一天,他突然说,他一直将我当妹妹,他喜欢上了一个人,打算娶那个人,让我成全他,我心都快碎了,哭着成全了他,但我眼泪还没擦干,就听说他死了。我一年缓不过劲来。却有一天,又听说,他想娶的那女子嫁人了,十里红妆,风头无两。我就想着,她都能嫁人去过好日子,我一个被抛弃的,凭什么不能过好日子了所以,我就也给自己选了个人,就是你父亲。” 苏容:“……” “老护国公十分重视这门亲事儿,言辞恳切,说一直等着你及笄。我不知道你娘当初是怎么给你和护国公府订下的这门亲事儿,但苏容,这是你娘生前的遗愿,你不能不重视。是她一个做娘的,能给你最好的未来和打算。否则,以我和你父亲,给不了你这么好的姻缘。你必须重视起来。” 苏容是一个吃软不吃硬的人,最怕别人这么跟她说话,她顿时乖了些,“哎,母亲,您这样让我很不适应哎。” 大夫人气笑,“那我这样说,咱们家窝在江宁已十几年了,你父亲年年考核不过,升不了官,去不了京城,就指着你攀高枝,带着咱们家鸡犬升天了,还有你大哥,将来入朝,你就是他的助力,你知道一个姻亲,能更换一家的门庭吗” 苏容果然好接受了些,“知道知道,好好好,我一定死抓着护国公府,带着咱们家鸡犬升天。行了吧” “嗯,你最好有这个觉悟。”大夫人满意,“没有也没关系,我以后会天天盯着你提醒你。” 苏容:“……” 天要亡她! 第十四章 看账本 在大夫人强硬的安排下,苏容挪离了那处小院,搬进了大夫人的西跨院。 大夫人是个厉害的角色,仅用了短短三天,就将她的西跨院打造成了当年的暖香阁。 苏容从住进来的第一天就看着她指挥着人将东西一样一样地往西跨院搬。她坐在台阶上,托着下巴,瞧着一个素来扣扣索索给庶女们攒嫁妆的人,如今这般舍得,可见真是极其看重她这门婚事儿,在她身上终于第一次主动下了血本。 她对她亲娘的记忆已有些淡薄,只记得那是个温柔内敛的女人,在昏黄的灯光下给她绣衣裳,面上总是带着那么一点点淡淡的忧伤,死前那一刻,才吐口对她说,她有一桩婚约,让她牢记,后来就那么闭上了眼睛。 大夫人与她亲娘是完全不同的人,她一点儿都不温柔,喜欢绷着脸,但为人泼辣又张扬,她第一次跟人打架时,她说打得好,咱们家的庶女,也没有被人欺负的道理。又教导所有姨娘姐妹,只要进了这个家门,生在这个家,都必须和睦,谁敢瞧不起谁,就棍棒打出去。 偏偏她生来心眼黑,就喜欢欺负人,不止跟外人打架,也欺负自家人,对这个家来说,她就是一块臭肉,大夫人每回都想把她撵出去,但总也口是心非,说话不算数。 哎,其实她不知道,她有很多次,都想她真把她撵出去多好的。 “要晒太阳,也要带上面纱,你的脸还没好,不能被太阳直晒,怎么总是忘”大夫人过来例行检查一应摆设,趁机又教训苏容。 苏容叹气,从怀里掏出揉吧成一团的面纱,展开,盖住了自己的脸。 她本就瘦,百无聊赖地窝在窗跟下,看起来小小的一团,乖乖听话的样子,还挺讨喜。 大夫人露出笑容,心想着早知道这个小东西吃软不吃硬,她早该这么干了。这些年何至于被她气的要死 大夫人屋里屋外院里院外地检查了一圈,又指出了几点不满意之处,指派人继续添置修缮,才招呼苏容,“走,跟我去看账本子。你已做了三天的心里准备了,也该准备好了。” 苏容:“……” 账本子这么烦的事儿,她一辈子也不想准备好。 她坐着不动,试图说服大夫人,“母亲,周顾在周家排行第四,上面有三个兄长,父母和祖父母都建在,我就算顺利嫁过去,也轮不到我管家吧您教我这个,是不是太多余了” “多余什么你嫁过去,虽然吃的是大中公,但总要管自己小院子的家。还有,他将来没有爵位可继承,你们两个总不能舔着脸让人养吧总要自立门户的吧到时候你们分得一笔家产,你就是一家主母,难道不管家就你如今这副样子,糟蹋钱的很,有多少金山银山,都不够你败的你不学着掌家怎么行只有你学了,才知道,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才能学会过日子。” 苏容发出灵魂的询问:“那我学管家后,管不住周顾败家怎么办” 大夫人噎住。 苏容又说:“母亲,您是不是想多了周顾跟人抢女人,抢的沸沸扬扬的,都传到江宁来了,可见他本身也是个胡闹败家的,不见得会过日子,我辛辛苦苦管家,倒头来,我不能糟蹋钱,都便宜他拿去糟蹋吗” 大夫人:“……” 她深吸一口气,“夫妻是能够互相影响的,你就不能有点儿信心,能管住他” 苏容叹气,“我连我自己都管不住,怎么管住别人” 大夫人:“……” 刚刚的乖巧可爱讨喜什么的都是错觉,果然这还是那个讨人厌的死丫头。 她不想与她废话了,“走,反正技多不压身,不管用不用得上,这东西你得学,将来喝西北风去,也是你自己的事儿,不是我没教你。” 苏容无奈,只能跟着她乖乖走,余光扫见月弯捂着嘴偷笑,她立即说:“母亲,我学,月弯是不是也要学” 月弯偷笑瞬间化为惊恐。 苏容不放过她,“她将来可是要跟着我一起嫁人的吧我管家,她是不是也要帮着我” “嗯,对。”大夫人点头,“月弯,过来,跟着你家小姐一起学。” 月弯:“……” 她哭丧着脸,蔫蔫巴巴地应了一声是,只能也跟上大夫人。 大夫人心里又气又笑,这一对主仆真是一个德行。 周顾入住了江宁后,当日下榻府宅,沐浴更衣后,自然不可能歇着,而是直接去了街上。 江宁的夜晚,灯市如昼,这里竟然没有宵禁,夜不闭市,着实让周顾惊奇。就连京城,那般繁华,除了年节时日,夜晚到了时辰,便有宵禁,城门紧闭,集市也都要关闭的。 周顾吃惊,“这里竟然真的夜不闭市。” 子夜点头,“游记上说的一点儿都没差。” “好多小吃。”周顾连晚膳都没吃就出来了,本来想选一家酒楼点菜,但看到街上这么多卖小吃的,且他都还没见过,不由起了心思。 子夜也眼馋,“公子,那个一看就很好吃,咱们来两串吧” “行!” “公子,那个,还有那个,咱们都尝尝呗” “行!” “公子,前面那个夹肉的馍馍,还有人排队呢!咱们也去吧” “嗯。” 于是,二人一边走,一边吃,后面跟着的护卫付银子,走出一条街后,成功吃撑了。 子夜捂着肚子,“唔,公子,我吃不下了。” “我也吃不下了。”周顾回头瞅了一眼跟着的几个护卫,几个护卫也一脸吃不下地对他摇头。 周顾看着前面长长的小吃街,心惊地说:“咱们转道吧换一条街走。” 子夜舍不得,“咱们明儿还来吗” “来。” 子夜放心了,立马跟着周顾转道,换了一条小商品街,隔绝了美食的诱惑。 第十五章 体贴 小商品街上,有各种各样的玩意儿,有奇珍异宝,也有别出心裁的罕见事物。让人目不暇接,眼花缭乱。 子夜感慨,“公子,我怎么觉得江宁这么繁华啊。” “是很繁华。”若不是亲眼见到,谁能相信,这么个小地方,比京城的繁华也不遑多让,它与京城的高贵高雅的繁华不同,很接近民生地气,其乐融融的感觉。 尤其是,百姓们人人脸上挂着笑,鲜少瞧见苦着脸苦模样的人。 若是在京城,每个晚上哪有这么热闹京兆尹巡城司天天晚上在街上巡逻,普通老百姓都不敢轻易在大晚上上街,生怕惹上京兆尹和巡城司的人沾染麻烦。而江宁,虽然也有巡城的士兵,但百姓们半丝不觉得被叨扰,巡城的士兵只是为了维持秩序,若哪里出了事情,用来救急,百姓们对巡城的士兵都很友好,有不少大娘还特意给巡城的士兵送吃的。 不止子夜觉得江宁这小破地方好,就连周顾也觉得不错。 人人都说江宁太守苏旭无大才,为人板正,不知变通,一个江宁太守一坐十几年,年年考核不过,挪动不了地方,是个不上不下的庸才,估计本事都用来娶小妾了,据说娶了七房小妾,生了七个庶女,还都是年岁相差无几。如今看来,这评价不尽然。 周顾问子夜,“你有没有发现,这江宁郡,没有一个乞丐” 就连京城,天子之地,都有零星的乞丐,但乞丐少,不是京城真的多好,而是巡城司的人为了市容和不生事,免得冲撞贵人,时常驱赶乞丐,久而久之,乞丐们只能在京郊京外徘徊。 “是哎。”子夜点头,“公子,您不说,属下还没发现,还真没看到一个乞丐,难道乞丐晚上都不出来活动的吗” “恐怕不是,咱们进江宁的地界后,就没瞧见乞儿。”周顾摇头,“明明这一路上,也遇到了不少乞儿的。但到了江宁后,乞儿似乎就消失了。” 子夜疑惑,“那这是怎么回事儿” “天色也晚了,先回去,明儿再出来转转。”周顾也走不动了,想回去歇着了。 子夜点头,他也走不动了。 第二日,周顾睡醒后,带着子夜、周喜,又上了街。 周喜小声说:“公子,既然来了江宁,不能一味地只顾着玩,您还是早些去苏太守府拜见的好。反正咱们要待的时日长的很,您可以拜见完苏太守后,再慢慢玩。” 周顾摇头,“不急,得给苏太守府准备的时间。他们不知我亲自来,如今想必热火朝天收拾准备迎接我呢,我若是太着急上门,他们定会兵荒马乱,不见得乐意见我。” 周喜一想也是,笑着说:“是小的考虑不周了,倒不如公子您通透体贴。” 周顾心想我才不是体贴,我是不想立即去,毕竟是去拜见准岳父岳母,见未婚妻,他也还没做足心里准备,总之,能拖一日是一日。 江宁的夜里很热闹,白天也同样人流不息。 子夜感慨,“我还以为江宁的夜晚那般热闹,白天应该没有这么热闹了,没想到,白天也一样,这来来往往的人,可真热闹啊。” 周喜道:“我打听了,江宁四通八达,地理位置十分特殊,所以,南来北往的商贾偏爱来江宁倒腾货物,要说这苏太守也厉害,不止农作经济发展的好,就连这小商品玩意儿,也都有小作坊特意做,发展的也是风生水起,据说还有官府的利民政策扶持,可真是别开生面,与众不同。” “哦”周顾看着周喜。 周喜知道他要问什么,“小的打探到的也不多,具体的,待您去了太守府,可以亲自问问苏太守,相信他一定乐意解答。” 周顾点头。 几人在城内逛了半日,不少本地人瞧着周顾面生,因他长的好看,不由都多看了几眼。 晌午时,周顾几人进了一处酒楼。 小伙计上菜时,周顾趁机问:“小二哥,这江宁,很富啊” “也没有多富。”小伙计面上带笑,“只是咱们太守鼓励小本营生,百姓们自给自足而已。” “没有一个乞儿,不是富吗”周顾问。 小伙计嘻嘻一笑,对周顾问:“客官,您看小的是做什么的” “你不是店小二吗”周顾想着这不是明知故问。 小伙计又笑了,拍拍胸脯,很骄傲地说:“小的以前就是乞儿。” 周顾震惊了,“那你……” “公子您是京城口音,从京城来的吧前一阵子,有一位公子,也是从京城来的,也问了这个,那位公子长的也很好看,通身的贵气,跟您差不多,不过比您看着好像年长两岁,我告诉您,这江宁之所以没有乞儿,是因为我们乞讨到江宁,都会被官府统一收用,官府特别派人教育我们,领着我们见七十多岁的老大爷和老大娘拎着筐篓卖菜,又见三五岁稚童沿街卖花卖小玩意儿,我们无论是年纪大的,还是年纪小的,大又打不过去七八十的大爷大娘,小又小不过三五岁的稚童,怎么好意思伸手再找人乞讨所以,在官府的安排下,就想法子也挣钱养活自己了。” 周顾觉得不可思议,但又觉得很有道理,昨天逛夜市,他的确看过许多七八十头发花白的老大爷和老大娘在卖菜卖自己制作的小玩意儿小吃食。今儿白天逛了半天,似乎也是如此。 他突然发现,这江宁郡,好像除了特意游玩的人外,就没什么闲人。 周顾赏了小伙计二两银子,“多谢告知。” 小伙计欢喜地收下,又去传菜了。 周顾转头对子夜小声说:“听到他刚刚的话了吧前一阵子找他打听这个的人,估计是太子。” 太子外出办差,地点其实不是在江宁,不过距离江宁不远,他特意绕来江宁,大约也是想来瞧瞧江宁的一方治理。 子夜点头。 周顾想起太子交待的事儿,他琢磨了一下,对周喜招手。 第十六章 登门 周喜见公子喊他,立马将脑袋凑过来。 周顾对周喜悄声吩咐,“从今儿开始,你给我找个人,那个人是一名女子,应该是一名农家打鱼女,身上带着太子的匕首,那匕首是雕刻大师张成名的封山之作,十分特别,手柄尽是祥云纹,用火一烤,就会映出太子的小字刻记,不难辨认。” 周喜立即问:“还有别的特点吗比如画像什么的” 周顾摇头,“没有。” 周喜为难,“这个怕是不好找啊。” “那也得找,我答应太子了。” 周喜点头,行吧,原来是太子要找人。 周顾又嘱咐,“秘密行事,不要张扬。” 周喜应是。 于是,吃过饭后,周顾带着子夜依旧在城中溜达,周喜则回去安排人手找人了。 一连三日,周顾将城内转了个差不多后,才叫来周喜,对他吩咐,“一会儿你派人去给太守府下帖子,说我明日过府去拜见。” 周喜点头,主动与周顾禀告,“已派人找了两日了,江宁以打鱼为生的人家并不多,我已让人悄悄搜查那些人家了。” 周顾颔首。 周喜立即派人去给太守府下了帖子,太守夫人欢喜,接了帖子后,又对苏容耳提面命,“我告诉你,你模样这么好,可别浪费,装也要给我装出样子来,别见第一面,就露出本性吓到人家,把人家给吓跑了。” 苏容无奈,“母亲,我有那么让您不放心吗” 大夫人不客气地说:“你有。” 苏容想着都怪她前科太多,如今在大夫人面前,已没有信誉度了。 大夫人伸手点她额头,“我告诉你,你别不当回事儿。我昨儿夜晚和你父亲悄悄去了街上,瞧过那周小公子了,长的可真是好看,只要他一走过,大街上的大姑娘小媳妇儿都瞅着他,但他面不改色,来了三日了,也没往红楼酒坊里钻,只在街上溜达,人品可见是过得去的,至少不是酒色之徒。” 苏容震惊了,“母亲,您和父亲这是做什么有必要吗” 竟然还跑去街上偷偷瞧人家若是被人发现,脸往哪儿搁 大夫人迎上苏容的眼神,脸上有点儿挂不住,“我和你父亲,这不也是为了你吗” “我可谢谢你们了。”苏容无语,“你们没被他发现吧” “没有,我们俩穿了下人们的衣裳,远远地瞧了两眼,没靠近他,街上人多,人来人往的,他没发现我们。” 苏容松了一口气,“那就行,否则被发现的话,我都替你们脸红。” 大夫人瞪眼,“你还会脸红这项这么高级的东西” 苏容:“……” 这天没法聊了! 第二日,用过早饭,周顾只带了子夜一人,登了苏太守的门。 太守府的门童打开门,便瞧见了门外站着两个少年人,一个长的十分好看,眉眼清隽,一个做侍卫打扮,也很清秀,这两人都很年少,他试探地问:“您二位是……” “护国公府周顾,前来拜见苏太守和苏夫人。”周顾报上名字。 门童惊喜,脱口而出,“七姑爷” 周顾面色一僵,七姑爷是个什么鬼他一瞬间想掉头就走,但终究忍住了。 门童也惊觉失态,连连告罪,“周小公子恕罪,小人见了您,实在是太激动了,老爷和夫人早有吩咐,若您登门,不必禀告,您请,快请进。” 门童将门大敞四开,欢喜地请周顾往里走,同时对里面高喊:“周小公子来啦!” 周顾:“……” 太守府是这样的待客之道 随着门童一声大喊,安静的太守府瞬间热闹了起来,但凡听到的人,接连往里高喊,“老爷、夫人,周小公子来啦!” 都不用人跑腿禀告,只须臾,一连声不同人的高喊声便从府门口传过了前院,又传去了后院。 周顾额头直跳,他还是第一次登人家门,遇到这般阵仗的。让他恍惚觉得,他是什么天皇老子的身份了,只一声高喝,满府而动。 “小公子,您快请啊!”门童见周顾许久不动,就差上前来拽人了。 周顾咬了咬牙,勉强镇定,抬步往里走。 他刚没走几步,管家李福便迎了出来,笑的满脸欢喜,打了个千,“周小公子,老奴是府中管家李福,您快里面请。” 周顾点点头,矜持道:“李伯好!” “哎呀,当不起,当不起。老奴就是管着府中大小事儿,可不敢应小公子这个称呼。小公子只管喊老奴李福就好。”管家心想着周小公子与传言不太相同啊,并不骄纵,怎地这般知礼真是给他惊住了。 他一路迎着周顾来到会客厅,安排人端上茶,“小公子稍等,老爷和夫人这就来。” 周顾点头,这一路进来,发现太守府虽然干净整洁,但并没有多雅致精妙,这会客厅也是简洁的很。听人说苏太守不贪,江宁实富,但每年的税收却上缴不多,陛下曾经派巡查使来查,把苏太守查了个底朝天,还真没查出他贪墨一两银子,据说折子递上去,把陛下都给气笑了。 陛下似乎也没料到,这天下还真有一两银子都不贪的官。 苏太守正在书房,大夫人正在教导苏容管家,二人都没料到周顾会这么早登门,听到人喊,夫妻二人不约而同地放下了手边的事儿,从两个方向快步往前厅赶。 大夫人迈出门槛前,又扭回头,肃然地对苏容交待,“你快去梳洗打扮,一会儿我叫人来喊你。”,她说完后,不太相信苏容,又吩咐,“王妈,你给她梳洗打扮,务必好看。” 王妈笑着应声,“夫人您放心。” 大夫人放心地去了。 第十七章 紧张 周顾本来不觉得来苏府有什么可紧张的,毕竟,他从小到大见过不少大场面,在御书房,都能拉着人跟先生斗法,在东宫当着太子的面,跟东宫的武师过招,还砍坏了东宫一棵桂树,宫宴更是从小到大参加了无数次,所有人跟前,包括陛下,他也嬉皮笑脸过,从来没触怕过谁。 但这太守府,他做了三日心里准备,以为能坦然了,谁知道迎接他的阵仗实在是太特别了,就他在会客厅坐了这么一会儿的空,门口已聚了不少人,就连窗户口都趴了人明目张胆地往里瞧他,他耳目好使,听着这些人不止瞧他,还窃窃私语,“哎呀,这就是七姑爷吗”,“七姑爷长的好俊俏啊!”,“七姑爷这容貌与咱们七小姐真般配!”等等,周顾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后悔刚刚在门口没掉头就走,这太守府,怎么一点儿规矩都没有。 苏太守和大夫人来到,也被会客厅门口挤满的下人给惊了,大夫人顿时后悔这几日只顾盯着苏容了,忘了给府中的人训规矩了。她立即训斥,“怎么都这么闲该做什么做什么去,我看谁再闲着不做事,扣月例银子。” 这一句话果然管用,下人们顿时做鸟兽散。 苏太守咳嗽一声,“夫人,别这么严厉嘛,小心把姑爷给吓跑。” 大夫人:“……” 在里屋听的清楚的周顾:“……” 苏太守先迈进门槛,笑的春风和煦,“哎呀,周贤侄啊,我等了你几日,不敢出门,你总算来了。你若不来,我该忍不住去请你了。” 周顾僵硬地站起身,拱手见礼,幸亏也是自小学过规矩的人,才能勉强稳住表情,“苏伯父好!”,又对大夫人拱手,“苏伯母好!”,又说:“晚辈初来江宁,有些不适应,故而晚了几日才来,请苏伯父和苏伯母见谅。” “不晚不晚,别听他的,贤侄快请坐。”大夫人瞪了苏太守一眼。 周顾又僵硬地坐下。 苏太守对周顾极其热情,打量他眉眼容貌和通身气质,满意极了,“贤侄,你长的可真好看,我们家小七长的也好看,稍后你见了她就知道了,她与你很相配。” 周顾:“……” 大夫人咳嗽一声,慈爱地道:“贤侄以前从没来过江宁吧咱们这江宁,是不是风景秀丽,人杰地灵咱们江宁水土养人,我家小七从小就被养的细致水嫩。” 周顾:“……” 他有点儿绷不住了。 谁能来告诉他,苏太守和夫人为什么是这样他那小庶女未婚妻,是不是也不太正常对不住,他没做过别人家的未婚夫,实在是不知道,这未婚夫第一次登门,应该互相说什么但可以肯定,他们二人刚见了他就这般说,不太正常吧 苏太守见周顾沉默又僵硬,哈哈大笑,“贤侄,你是不是有点儿紧张啊我第一次去我岳家登门,也是很紧张的,没事没事,一回生二回熟,以后咱们熟悉了,你习惯了,就不紧张了。” 大夫人也笑着点头,“贤侄,你放松些,你是咱们家第一个登门的准姑爷,我和老爷与阖府的下人们难免都欢喜些,老爷说的是,待熟悉了,习惯就好了。” 周顾心想,你们这般自来熟,我怕是习惯不了。 他一直不开口也不太好,只能勉强道:“晚辈是有些不太适应贵府的热情。” “哎呀,这个简单。你大老远从京城来江宁,怎么能一直住在外面租的院子呢听我的,从今日起,就住在这府中了。只要你住进来,不需三天,就习惯了。” 周顾惊了一跳,立即摇头,“不必,我……” 苏太守摆手,“你伯母已让人将院子收拾出来了。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怎么能如此见外若是被人知道,还当我们不喜欢这门亲事儿呢。你听我的。” 他说完,也不征询周顾意见,转向大夫人,“是吧夫人你早就把院子收拾出来了。” 大夫人点头,“是,早就收拾出来了。” 她仿佛没瞧见周顾脸都变了,笑着说:“你还没见过小七,我这就让人喊她过来,你们年轻人才是有话说。我不知你们周家的规矩,但老国公来信说,让你们年轻人多些培养感情的时间和机会,若是你不住进来,就要小七每日出府去你住的地方找你,我倒是舍得她辛苦,但是终究不方便,还是你住进来,方便些。” 周顾:“……” 他过往十六年,也没应付过这个阵仗,跟谢临打架,也能将他按着揍,但这种情况,怎么办 他能现在甩脸子走吗 他走了,回京城的话,他祖父会不会揍死他 大夫人见他哑声,心下暗笑,想着还是一个小毛孩子呢,就不信她与老爷豁出去不要脸来,他能招架得住。 反正老护国公的态度摆出来了,婚约继续,既然如此,他们就要促成这一段姻缘。两个年轻人,不相处,怎么能有感情没有感情,怎么能劲儿往一处使过日子 虽然大夫人将情情爱爱这东西已不看在眼里,但却知道这东西好用,尤其是女人用来拴住男人。门楣低的女人,用情困住男人,最是管用,能让他以后护着你。 所以,这几日,她除了教导苏容管家外,还对她耳提面命,让她装也必须要装出个样子来,凭着她这张脸,对付一个少年郎,还用费什么劲儿至于苏容先喜欢上人,不成落个伤心什么的,她觉得倒不必担心,那混账玩意儿天生就黑心肠,让她喜欢上一个人,不容易,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于是,她跟苏太守偷偷见过周顾后,关起门来合计了一番,有了今日这一出。 周顾心想,是他想简单了,今儿他不该只带着子夜来,应该把祖父给他的管事儿周喜一并带来,这种情况,周喜应该能够应付。 总之,他真是有些应付不来。 就在他冷脸不是,不冷脸也不是时,苏容由人搀扶着来了。 第十八章 初见(一更) 苏容额头上的伤昨儿刚刚养好,因王妈和大夫人时刻盯着她不准暴晒,所以,她本来就比常人白的皮肤,这半个多月里,在屋子里养的更是又白了些,真如大夫人所说,一眼看去,细致水嫩。 “小七来了。”大夫人听到脚步声,望向门口,一看苏容的打扮,万分满意,眉眼都笑开了。 周顾也抬头看去,只见门外走进来一名少女,粉面桃腮,容貌精致,身段纤细,腰肢款款,身上穿着一件碧绿色长裙,外罩一件碧霞罗云纱,袖口和裙摆处绣着缠枝海棠,行走间,头上珠花颤动,蝴蝶振翅欲飞,真是整个人如花照水,又弱柳扶风。 周顾见过不少美人,自诩对美人很有免疫力,但不得不说,他这个未婚妻,这一个照面,还真是着实把他给惊了一下。女儿家,被家里养的好不好,一眼就能看出,他这个未婚妻,一点儿也不像京城里随处可见唯唯诺诺胆胆怯怯小心翼翼求活的小庶女。 他心想,他在谢临面前胡诌的那些大话,竟然当真应验了,就算将来谢临见着了她,也不会让他觉得言过其实被打脸了。 苏容迈进门槛后,也一眼便看到了周顾。 从七岁那年,她知道,她有一个未婚夫,但这些年,从没好奇过未婚夫什么样儿,京城偶尔也有护国公府小公子的消息传来,她也就闲暇听那么一耳朵罢了。若不是此回他跟瑞安王府小王爷打架,事情闹的大,她对他这个未婚夫,还没有什么勾画的形象。多数时候,她都会忘了自己有这么一桩亲事儿。 李炎从京城回来后,谈及周顾,说周小公子长的好看极了,与七小姐十分般配,她也没觉得一个武将之家的公子,能有多好看。 如今一见,还真是好看极了,李炎丝毫没夸大。 少年眉目极好,清隽毓秀,身量修长,宽肩窄腰,一身天青色云锦,这本是素雅的颜色,但穿在他身上,偏偏明艳又轻扬,通身都有一种光风霁月之感。 怪不得她父亲母亲偷偷乔装亲自去夜市趁着人多时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他一番后,转头两个人就合计这门婚事儿必须不能出差错呢。 苏容脚步一顿,她倒是真没想到,她的未婚夫,这般出色。 她不着调地想着,长成这样,还用得着自己动手抢女人吗那被他抢的女人,得长成什么倾国倾城的模样才值得他跟瑞安王府的小王爷打个天下皆知。 “父亲,母亲。”苏容依照大夫人的千叮咛万嘱咐,装模作样这事儿她会,一双水盈盈的眸子看向周顾,屈膝见礼,声音既水嫩又娇柔,“周哥哥。” 周顾腾地站起身,他还是第一次被人喊哥哥,因在家里,他是兄弟姐妹们中最小的,世交家的小姑娘们,也没人敢这么喊他,都称呼他一声“小公子”或者“四公子”,他一时是真被惊住了。 苏容佯装吓了一跳,后退了一步,不解地看着周顾,“周、哥哥” 周顾浑身僵硬,血液倒流,一双眸子惊色明显,“你、你做什么这么喊我”,不等苏容开口,他恼怒,“谁、谁准你这么喊我的” 苏容愣住,“不、不能这么喊吗” “自然不能!” 苏容一双眸子纯净纯澈,认真地看着他,“周爷爷在信中说,因为我们自小没在一处相处,初见难免生疏,你年长我一岁,我们还未大婚,让我们可以暂时先以兄妹关系相处,或许会自然些。” 她一脸“这可是你爷爷说的。”表情,“而且,我与旁人不同,总不能也尊称你一声周小公子吧未免太见外了,但直呼你名字,又不太礼貌。若是直接称呼你未婚夫……” 她脸一红,爬上云霞,一瞬间,玉颜娇羞,“这、也不太合适吧” 周顾后退了一步,觉得呼吸都困难了,他深吸一口气,干巴巴地说:“你就称呼我名字。” 苏容眨眨眼睛,“这样的话,你不会觉得我没大没小没教养吗” 周顾硬邦邦,“不会。” 苏容露出灿然的笑容,点点头,轻轻柔柔地喊,“周顾。” 周顾一下子血液直冲上头,从来不知道他的名字,被人喊出来,这般黏腻。他张嘴想说你还是别了,但自己刚刚出口的话,实在没好意思一而再地驳人面子给人没脸,一时间憋的脸都变色了。 苏太守这时哈哈大笑,“哥哥妹妹挺好,容易促进感情,但直喊名字也不错。”,他笑着跟大夫人感慨,“夫人啊,咱们老了,你看看这小年轻,是不是站在一块,就觉得般配啊” 大夫人也笑着点头,满意苏容的表现,刚见面就压制了周顾,不愧是苏容这黑心肝,她一副欢喜极了的表情,“是啊,真不错。”,她对苏容吩咐,“干坐着也没什么意思,小七,你带着周贤侄逛逛咱们府里,待他累了,再让管家安置他去前院休息,从今儿起,周贤侄就住在咱们府里了,我这就让人去准备午膳,这一顿,一定要丰盛些。” 苏容惊了,她还不知道周顾要住在府里的事儿,“母亲,住在府里” “对对对,老国公要你们培养感情嘛,大婚后再培养感情总归耽误时间,趁着这个机会,正好培养感情了。”苏太守道。 周顾立即说:“多谢伯府伯母热心招待,但我住在府中实在不便,我还是……” “唉,贤侄,你别客气,没什么不方便,你在自己家里什么样儿,在咱们府里就什么样儿。随意就好。”苏太守起身,走到周顾跟前,拍拍他肩膀,满脸和蔼,“你若是不住在府里,总不能让我将女儿每天送去你的住处吧” 周顾摇头,这自然不行。 “就这么定了。”苏太守一锤定音,“我还有事情没处理完,得赶紧去处理,也好中午腾出时间来,跟贤侄你喝两杯,我先走了,让小七陪着你。” 说完,他不给周顾反对的机会,立即走了。 “我也去厨房。”大夫人也起身,给了苏容一个眼神,“小七,你好好陪着。” 言外之意,若是敢露馅,让他发现你本性,我死给你看。 苏容点头,这未婚夫的确瞧着还不错,又是名正言顺的,她自然也不会要死的去作死把人吓跑。 于是,周顾就这么被留下了。 第十九章 游园(加更) 周顾觉得自己进了龙潭虎穴,这一家子人,真真是不见外,偏偏人家太热情,他又没法发作,忍的差点儿出内伤。 苏容瞧着周顾,心里暗笑,“走吧!我带你逛逛我们府里。” 周顾心想一个破太守府,有什么可逛的,他来时一路上,就能窥出太守府大体什么样儿了,但又不可能与她在这里干待着,只能点头。 于是,苏容带着周顾,出了会客厅,往后院走去。 苏容不说话,周顾自然更不会说话,太守府的确没什么可逛的,唯有一处水榭凉亭,两旁种的花木,还有些赏头,但也不是什么奇珍的品种,自然入不了周顾的眼。 一路上没什么人,显然大夫人下令,所有人都避开了。 苏容见周顾虽然与她一同走着,但中间能插两个人的距离,想着这个人是真心有所属了还是不好女色还是太守礼她故意在上台阶时,一个不小心,踩到了裙摆,惊呼一声,向前栽去。 周顾眼疾手快,一把伸手扶住她,然后,又立即撤手。 苏容站稳,转头看着周顾,一脸的心有余悸,“谢谢。” 周顾张了张嘴,僵硬地掐了掐手指尖,“不谢。” 心想着,弱不禁风,不堪一折,走个路都走不稳,吓死个人,他不要这样的妻子。 苏容对人的情绪很是敏感敏锐,一下子就捕捉到了周顾对她显露出的一瞬间的嫌弃。她心惊,她都装成这副样子了,他怎么还嫌弃嫌弃她什么 她将自己刚刚的算计回想了一遍,自觉天衣无缝,没露馅,应该一点儿也看不出来是她故意踩到裙摆,她不动声色地继续上了台阶,每一步都小心翼翼,正巧一阵风吹来,她被风吹起的碎发眯了一下眼睛,微微偏头,身子虚虚地晃了一下,余光扫见周顾一脸紧张地盯着她。 周蓉有点儿迷惑,他在紧张什么 她撩开额头的碎发,提着裙摆,小声问:“周顾,你来了江宁三日了,都去哪里玩了” 哎,她有半个多月没出去了,好想出去玩啊。 周顾待她上了台阶,来到凉亭后,心里才微松了一口气,打定主意,这么柔弱的未婚妻,他真不要,否则岂不是得处处看着护着他几乎觉得她从小到大没被风刮走,没走路栽破相,都是奇迹。 他回答她,“就在城内,逛了夜市,白天也在街上转了转。” “你没出城去玩吗”苏容看着他,想着夜市和街上有什么好逛的。 周顾摇头,“还没顾上去。” 见苏容疑惑的表情,他大体懂了她的想法,脸一红,“江宁有许多小吃,有许多京城没见过的小玩意儿,很是热闹。” 苏容恍然,“嗯,外乡来的人,是很喜欢去逛夜市。” 她请周顾坐下,自己则挨着他坐下,桌子上早已摆了瓜果茶点,她拿起一个桃子,递给周顾,“这是水蜜桃,只有江宁这一带产,你尝尝。” 周顾刚想摇头说我不吃,但见苏容又拿起一个,自然地放在自己嘴边咬,一只手还保持着递给他的动作,这手真真是白嫩的很,保养的好,根根如葱,纤细好看,手腕更细,这么一个大桃子,他几乎怀疑把她的手腕压弯,他默了默,伸手接了过来。 苏容忽然说:“前些日子我听说你跟瑞安王府的小王爷为了抢女人打架那女人长的有我好看吗” 周顾差点儿扔了手里的桃子,一脸震惊地看着她。 苏容偏头对他一笑,“你别紧张,我就是好奇,听说你单枪匹马,将瑞安王府的一众护卫打的落花流水,这个众,是多少护卫还有瑞安王府的小王爷,你把他伤的多重” 周顾:“……” 他不知道别人未婚妻第一次见面,会不会问人家这种事儿,但他这个未婚妻,偏偏问了,还太过直接。一时间,他都不知道怎么回答她了。 “很难回答吗”苏容眼眸清澈,似乎只是单纯好奇,没别的想法。 周顾扯了一下嘴角,“也不是。” 见苏容看着她,他僵硬地说:“秦鸾……”,他咳嗽一声,“就是那女人,她哥哥跟我有点儿交情,她家犯事儿后,她父亲被陛下砍了头,她叔伯兄弟们所有男丁都被流放去了三千里外的苦寒之地,女眷都被贬为奴,她哥哥临走前,托我照顾她,说她受不了苦,所以我……” 他如实说完后,惊觉不对,他没跟人解释过原因,就连护国公府的人都以为他看上秦鸾了,他又不想娶她,他跟她解释个什么劲儿啊。 他脸色一下子不好了。 “哦哦,原来你是为了朋友,为人仗义。”苏容评价,又疑惑,“那个小王爷呢瑞安王府的小王爷也金尊玉贵的,他抢人是什么原因” “他喜欢秦鸾。” 苏容歪头笑,“那秦鸾不喜欢他吗所以,你才帮着她抢人” “我不知道,前一天晚上,我跟人喝酒了,第二天一早,睡醒后,就听说谢临跑去抢人了,我脑子一热,想起了她哥哥拜托我照顾她的事儿,我立马赶去了。”他话匣子打开,一时不知怎地有些收不住,颇有些后悔地说:“喝酒当真误事儿,但分清醒些,我也不会去抢人了。其实,我后来想想,他被谢临抢去挺好,我就算抢了她,也安置不了她。” 苏容点头,“你有婚约在身,的确没法安置她。” 周顾:“……” 苏容自然地说:“我听说后来你虽然抢到了人,但她也没能进护国公府” 她是听李炎说的,说人被陛下派人送去了东宫给太子了,两个人抢了半天,谁也没捞到。 周顾脸色有点绷不住,“嗯。” 第二十章 下次(一更) 周顾想着她真是半点儿也不避讳,这是第一面该说的话吗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谢临在他挨祖父军棍揍了的当天,就派人去护国公府特意转达话笑话他,说他抢到了人有什么用还不是转手又让人给抢走了也没比他强哪儿去,他是废物没错,他也一样废物。 他当时气的够呛,想再去找谢临揍一顿,奈何下不来床,尤其是外面传的沸沸扬扬,都说他荒唐胡闹,他真是后悔死了。 苏容瞧着他脸色不太好,大体能懂点儿他的心情,少年郎,少年意气,以为将人抢到手就行,想的忒简单了,大概也没料到,事情会弄成这个地步,这算是他的一个教训和挫折了,估计对他打击不小。 她觉得身为未婚妻,有义务纾解他心中的憋闷,遂对他柔声说:“你受人所托,忠人之事,想护着人是没错,但错在太直接了。你应该用迂回之计,以迂为直,避实就虚,不要明着抢人,要暗暗地将人抢到手,既不会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惊动你祖父和陛下,又不至于没护住人了。” 周顾惊诧,“你懂兵法” “闲来读书,读过一些。”苏容对他微笑,“所以,下次你再做这种好事儿,可以提前跟我商量,我来帮你暗中做,保准让你心愿达成。” 周顾:“……” 还有下次 抢女人弄的天下皆知这种事儿,他也觉得挺丢人的。所以,事后,乖乖在府里养到伤好利落才出门,但也没找狐朋狗友聚,而是直接来江宁了,未免没有逃避的嫌疑。 如今他看着他这个未婚妻,觉得她脑回路不太正常,柔柔弱弱的一个小姑娘,竟然说再有下次,可以帮着他一起,暗中进行这、这是她该帮忙的事儿吗 他木着脸,“没有下次了。” 苏容眨眨眼睛,似乎不太能理解。 周顾没好气,“我为什么要没事儿总抢女人” 苏容笑,懂了,“我就说说嘛,我的意思是,不止女人,就是但有什么别的好事儿,你以后也可以拉着我帮你。” 周顾想说“我不用你帮”,但她笑的太好看,他瞥过脸,“再说吧!” 苏容点头,咬了一口桃子,催促他,“你吃桃子啊!” 周顾张嘴咬了一口,嗯,这种桃子饱满多汁,口感香甜,的确很好吃,不愧是叫水蜜桃。这东西不禁放,每年产桃子的时节,宫里也会有快马加鞭进贡献上的这东西,陛下赏到护国公府,虽然量少,但他肯定是不缺吃,口感没这个好吃。 “你还没说你打了多少护卫”苏容提醒他。 “十几个吧!” “你武功很厉害啊!” “还行。” “那小王爷没武功” “他叫谢临,有,花架子,不是我对手。” 苏容很想说,我想跟你打一架哎,试试你的身手到底有多厉害,但好险忍住了,她可怕大夫人真去死一死。 她惆怅地叹了一口气,这日子,越混越回去了。 “怎么叹气”周顾如今自在了些,觉得他这个未婚妻,好像不难相处,除了太弱了些,长的又太娇美了些,说话太直接了些,目前也没看出什么毛病。 “我想出去玩,但是母亲不让。” “为什么不让” 苏容哀怨地嗔了他一眼,“因为你啊。” 周顾被她嗔的这一眼心惊肉跳,“我、我怎么了” “因为我母亲说了,我如今马上就及笄了,是大姑娘了,出去多有不便,我大哥又外出求学,不在家,府里也没个兄弟陪着,只有几个姐姐,但她们都不爱外出走动,也没几把子力气保护我,出去万一惹了事儿,也是麻烦。尤其是你来了,让我规矩些,免得失礼,被你瞧不上。” 周顾:“……” 他心想,你不失礼,但你这么弱,我也没瞧上。 苏容见他不说话,又叹气,“难道我们就要一直在府中闷着,坐着说话,培养感情吗听说你要待到我及笄还有二十多天呢。” 周顾自然摇头,后知后觉道:“培、培养感情什么的,你别听我祖父……”,他想说胡说,又住了嘴。 “不听周爷爷的成吗”苏容很认真地问他,“你不怕他又揍你吗他打你疼不疼” 周顾:“……” 这种丢面子的事儿,她怎么一再提起若不是看着她眼眸清澈,一脸好奇又认真,他都怀疑她是故意的了。 见他不说话,苏容很理解地出主意:“培养感情这种话,若是换个说法,就是一起出去玩,你觉得怎么样” 周顾:“……” 他有些担心,“你这么……瘦,走得动吗” 好险没说出个“弱”字来,他虽然心里嫌弃她弱不禁风,但是当着人小姑娘的面,但凡是学过四书五经知礼守礼的人,都说不出来这话吧除非谢临那个不要脸的东西。 “走得动,你放心。”苏容眼睛晶晶亮,“中午我们吃完午膳,下午就出去玩吧,我带你去,给你做向导。” 不等周顾反驳,她又说:“这样一来,你爷爷满意,我父母满意,你我也满意,对不对” 周顾顿了片刻,不得不承认,“对。” 苏容开心起来,“那就这么说定了,你住在我家,我每天带你出去玩。” 周顾:“……” 晌午的宴席,十分丰盛,满满的一大桌子。 苏太守、大夫人、六个姨娘、六个庶女,除了苏行则不在,人都齐了。 周顾迈进会客厅,看到满满一屋子女人,差点儿眼晕,他猛地转头看身后的苏容。 苏容探头往里瞅了一眼,给他解释,“哦,这些都是我家的姨娘和姐姐们。” 周顾说不出话来。 第二十一章 去玩(加更) 护国公府虽门庭偌大,但因周顾的父亲叔叔们都年纪轻轻战死沙场,所以,人丁其实对偌大的护国公府来说不多。靠军功发家,必有血的付出。他祖父是因重伤再上不了战场退下来的,他父亲和叔叔便没那么好运了,不过幸好战死前都已成家,都留了子嗣,所以孙辈这一代,才显得人口多些。再加上如今盛世太平,不用打仗了,他三个哥哥虽然都在军中,但都好好的。他有嫡亲的兄长一人,是如今的护国公府世子周卫,还有一个嫡亲的姐姐,其余的都是叔叔们留下的堂兄堂姐,数量也不多。整个护国公府的孙辈,算上他,一共九人。 这江宁太守府,小小的府宅,也就是护国公府占地的十分之一,但也算是养了跟护国公府人口差不多的一大家子了。 在护国公府,除了年节,男女不同席,但这江宁太守府,显然没这规矩,挺一视同仁的。 众人见礼后,周顾坐在苏太守旁边的位置,苏容挨着他坐下。 六个姨娘和六个小姐,都很吃惊,显然也没料到护国公府的小公子长的这般好看。不过她们都是挺规矩的人,没有别的府邸那般勾心斗角,也不胡作妖,这得益于大夫人治家有方,赏罚分明,一视同仁。所以,环境使然,她们除了起初见到周顾露出惊艳震惊之色后,再没往他身上瞟,这让周顾自在了些。 苏太守问周顾,“贤侄,你酒量如何” “尚可。” “尚可是多少” 周顾想说“我千杯不醉”,但觉得这话太年少轻狂了,只能道:“一壶酒是无碍的。” 苏太守哈哈大笑,“那我懂了,你至少有一坛酒的量。” 周顾:“……” 苏太守吩咐,“来人,拿……” “父亲,我们说好,下午要出去玩的。”苏容连忙打断苏太守,她怎么允许周顾喝多她有半个多月没出去玩了,今天一定不能泡汤。 “呃……”苏太守顿住,看着二人,“你们说好下午要出去玩” 周顾没说话。 苏容点头,“是啊,他自从来了江宁,还没去城外玩呢,我决定带他去凤凰山。” “去爬山啊,那山怪陡峭的。”苏太守担心苏容露馅。 大夫人咳嗽一声,知道苏容憋的狠了,若是不让她出去,指不定自己偷偷往外跑呢,建议道:“不如去游船。” “这个也行。总之我们是要出去玩的。父亲,今日不能多喝,若不然,等到晚上你们再不醉不休”苏容用商量柔婉的语气,一点儿也不显得强硬。 几位姨娘和小姐们纷纷看她,心里都暗暗想着装的还挺像模像样,若是往日,她平平静静毫无波澜不带情绪地直接说一句“不行”,这事儿就真不行了,哪怕是对着苏太守,亦或者大夫人,她们这些人更不用说,除了苏行则,是个例外。 “咳咳,好吧!那就来两壶吧,我与贤侄,一人一壶,小酌一杯。”苏太守妥协。 苏容温柔地笑,“谢谢父亲。” 苏太守心里慰烫,待人拿来酒,他对周顾说:“这是江宁特产上等的醉花饮,贤侄,你来尝尝这酒。这是我最爱喝的酒。” 周顾颔首,“多谢伯父。” 两壶酒,对于有点儿酒量的人来说,就是浅酌,不算什么,所以,这一顿饭,吃的十分太平。 饭后,苏容迫不及待想出去玩,但还是耐心地问周顾,“你要不要歇个晌” 周顾摇头,“我没有午睡的习惯。” “正好我也没有。”苏容开心了,“那我们走吧” 周顾犹豫地点了点头。 于是,苏容跟苏太守和大夫人打了声招呼,就带着周顾走了。 二人离开后,大夫人有些愁,“这丫头,不知道能不能撑着装到及笄后,不会刚装半日,就露馅吧” “露就露吧!”苏太守倒是有不同意见,“周顾虽好,护国公府虽好,但咱们也不能骗婚啊!再说也骗不了一辈子。” 大夫人瞪了苏太守一眼,“你倒是想得开。” “我看周顾这孩子不错,护国公府教导的好,比咱们会教养孩子。”苏太守想着周顾被强留在太守府,当时脸都十分难看了,但都能忍着没翻脸,涵养不错,他像他这么大年纪时,可没有这份涵养,当然,也幸运没遇到他和夫人这么坏的长辈。 大夫人也想到了两个人豁出去脸皮欺负人孩子,逗笑,“一把年纪了,这事儿可不能传出去,周顾应该不会往外说吧” “做都做了,说就说吧!”苏太守脸皮素来要更厚些,“反正老护国公的书信在头上顶着呢,不怕。” 大夫人想想也是,老国公信中言明了,说让他们别拿周顾当外人,多多相处,他等着好消息,也等着喝孙媳妇儿的茶呢。周顾不住在家里,怎么多多相处啊 于是,大夫人只盼着苏容自己懂点儿事儿,只盼着她这几日跟她说的话管用。 她又对没离开的众姨娘和小姐们道:“周顾住在家里,一直到小七及笄,这段时间,你们无论是谁,千万别给我惹事儿,要知道,小七攀上这个高枝,你们才有好前程。若是坏了小七的婚事儿,得罪了护国公府,咱们家谁都得不了好。” 众人齐齐点头。 大夫人就怕有人犯糊涂,再三严厉道:“小七这门婚事儿,不管七姨娘当初是怎么攀的,既然能攀上,还得到老国公如此重视,就说明,这内里不简单。周顾看着是挺好对不对但别有谁做出跟妹妹抢人的龌龊事儿来。否则,下场如何,不用我说,你们也该明白。毕竟,你们可都不是无知妇人,咱们府中的书籍,你们都读过,每个人都被先生教过,就算当初一文不识的进来,如今也已经是识文断字,知晓廉耻,懂得有所为有所不为道理的人了,别白吃了咱们家的大米,养出颗糊涂心。” 她说完,又表扬道:“今天你们做的就挺好,都将他给我当做七姑爷对待,别走岔了道。” 众位姨娘们纷纷表态,“夫人放心,妾不会,咱们都等着沾小七光呢。” 众位小姐人人表情诚挚,“母亲,我们都明白的,自小受您教导,咱们都是懂这个理的,是一家人,就不能分两家心。” “对,母亲,我们也不敢抢七妹妹的人啊。”年纪与苏容相差两个月的苏梨表情木木的,“她凶神恶煞的,我盼着一辈子都不招惹她。” 她此言一出,众人被逗笑。 四姨娘附和道:“可不是嘛,谁敢惹她啊,别说从小到大,东西都不敢抢她的,更何况那么一个大活人了” 大夫人也觉得自己过于紧绷了,也笑了,“我是该放心你们的,但这周顾啊,瞧着太好了。就怕你们糊涂。” “我们瞧着好,小七不是更瞧着好吗您看她装模作样的模样,心里估计中意的。”五小姐敬谢不敏,“女儿没小七那两下子,千人千变的,将来母亲给我许个普通点儿的相公就成,长成周小公子那样,沾花惹草,除了跟人主动抢女人,估计京城也有不少女人盯着他纠缠,着实让人不踏实。” 大夫人:“……” 她无语,“你可有点儿出息吧!长的好看,每日能赏心悦目,能下饭,你伺候他,也乐意,长的丑还作妖的男人少吗也不少。怎么都是心累,何不舒舒服服的心累。” 五小姐想想也是,惭愧,“母亲说的是,女儿受教了,那还是您过眼的吧!” 第二十二章 对弈(一更) 苏容带了月弯,周顾带了子夜,一行四人乘车出了太守府。 马车内,苏容见周顾似乎怎么坐着都不舒服,对他问:“你寻常都是习惯骑马吗” 周顾点头。 “外面的太阳太烈了,大晌午的,不适宜骑马,乘车可以遮阴避热。你且忍忍,不太远的,一个时辰就能到。”苏容其实也想骑马,她每回出城,都是溜出城门后,再让人给她牵马来,但她总不能刚跟周顾接触,面罩就碎掉,只能忍着这慢悠悠的马车。 “那么远吗”周顾皱眉,一个时辰的路呢,待在马车里,也够难受的,让他几乎后悔跟她出来了。 “也还好,就是马车慢了些。”苏容拿出棋盒,“要不我们来下棋吧” 周顾点头,“也好。” 于是,苏容铺上棋盘,问他,“你选哪个子” “随意。” 苏容便自己选了黑子,先落了一子。 周顾拿了白子,也跟着落了一子。 周顾起初很是漫不经心,当着闲暇无聊打发时间,不如陪着她玩一玩的心态,但当棋局下到一半,他不由得坐直了身子,心中惊诧,抬眼看苏容。 苏容小脸沉静,头也不抬,似乎没发现他的打量,下棋很是专心致志的感觉。 周顾目光从她脸上,落到她手上,明明是娇美的一张脸,也明明是不堪一折的如葱细指,这样柔软的一个小姑娘,下起棋来,怎么这般凌厉有杀气若不跟她认真些,这一局岂不是要输 周顾自然不想输给一个小姑娘,所以,后半局,很是认真。 但他认真后,发现也没有赢的把握,心中愈发地惊诧,尤其是一局棋快下完了,他竟然摸不准苏容的棋风,她忽而这边砍一刀,忽而那边刺一剑,很是兵行诡异,变化多样,与他师承正统的棋风,着实大不相同,最终,他到底没扛住,输了。 落下最后一子,苏容眉眼笑开,“周顾,你输啦!” 周顾:“……” 子夜凑过头,一脸震惊,“我家公子竟然输了” 月弯拍手,“好耶好耶,我家小姐赢了!” 周顾盯着棋盘,他后半局认真了,挽救了,但也是认认真真输了,他抿了一下嘴角,扭头看月弯。 月弯顿时放下手,不敢高兴了。 周顾转回头,看着苏容。 苏容歪着头看着他,“你没有不高兴吧”,见他不说话,她立即无辜地说:“是你开始不认真,没将我看在眼里,不怪我的。” 周顾“嗯”了一声,“不怪你,再来” 苏容点头,“好啊。” 于是,两人又再来。 这一局,周顾自然从开始就认真的,每走一步,都盯准苏容,又计算推测她下一步该怎样走,但偏偏苏容这一局与上一局完全不一样,似乎不认真起来,随意落子,没半点儿杀机,让他摸不着规律,推测不出来她下一步的路子。 周顾提醒她,“我没生气,你认真些,好好下。” “我在认真。”苏容对他俏皮一笑,“这一局你若是输了,也别生气好吗” “我不会再输。” 苏容心想那可不一定。 这一局棋下的久了些,但最终落子,还是苏容以一子之差赢了。 子夜惊掉了下巴,“公子,您又输了” 月弯又拍手,“小姐,你好厉害啊,你又赢啦!” 周顾:“……” 他伸手捏捏眉心,抬眼看苏容,忽然被气笑了,“很得意” 苏容弯着嘴角,得意的神情明显,“不枉我自小钻研棋谱。” 月弯想说“小姐你哪里自小就钻研棋谱了你不过就闲的无聊时随便自己跟自己下两局而已。我压根就没见过你捧着棋谱钻研。”,但她不是真傻,这话自然不会说,她怕说出来,周小公子觉得更没面子了。 “我的棋虽然下的不是太好,但向来也是不差的,师承东宫秦太傅。”周顾捏着棋子在手指尖打转,“你说你自小钻研棋谱什么棋谱” 苏容叹气,“无名棋谱,都已烧了。” 周顾“哦”了一声。 月弯立即在一旁说:“小公子,我家小姐七岁时,不小心打翻了烛台,将一间院子都烧了,当时是夜晚,风大,没能救了火,所有东西,都烧成灰了。就跑出来我们俩。” 周顾心惊,“那你们俩可真命大。” 月弯连连点头,“我都吓哭了,腿都软了,还是小姐拽着我跑,我们刚跑出院门,房梁就塌了,吓死个人。” “真看不出来,你细胳膊细腿的,还能拽着个人跑得动。”周顾想想都觉得危险。 月弯想说“我家小姐力气大着呢。”,但觉得这话不能说,会暴露小姐,大夫人说男人都喜欢温柔似水的女人,只道:“危急关头,小姐比奴婢管用多了。” 苏容莞尔,“人的潜力是无限的嘛。” 周顾诚然地点点头。 苏容问:“还下了吗” “不下了,反正也下不过你。”周顾觉得再一再二没有再三,下两局都输了,再下第三局,那么连输三局,也太难看了,还是适可而止吧! 苏容心想没有大男人输给女人就恼的毛病,坦然认输,这一点也很不错。 她动手收了棋盘,问月弯,“到哪里了” “还有五里地。” 苏容点头,对周顾询问,“今日先游河如何明儿一早,咱们骑马出来,再爬凤凰山,今儿时间不够上山了。” 周顾看着她,“你会骑马” 苏容点头,“跟我大哥学的。” 周顾目光落在她身上,想着她这副柔软的身子骨,骑在马上,马跑起来,不会将她颠飞吗但明日能不坐车,他还是不想坐车的,遂点头,“成!” 不知觉间,没发现苏容把明儿出来玩也给预定了。 马车来到枫叶河,虽还没到枫叶红的季节,但枫叶河也聚了不少人。 苏容几人下了马车,因两个人都长的好看,婢女和护卫也可爱俊秀,一下子吸引了人的目光。 其中有一行人,正要上船,往这边瞥过来一眼,动作齐齐顿住。 第二十三章 巧遇(加更) 苏容也看到了那一行人,三女两男,其中一女她认识,想着今日出门没看黄历,江宁太守虽是个人物,但上面还有刺史,江宁郡归江州刺史辖制,而她曾经与江州刺史府的小姐江云英有过节。 江云英不好好在江州带着,跑来江宁做什么 苏容觉得今日怕是避不开了,伸手扯了扯周顾衣袖,“周顾。” 周顾有些不适应苏容挨他这么近,说话就说话,扯什么衣袖,但看她脸皱成一团,他还是问了一句,“嗯怎么了” 苏容往那边看了一眼,“你看到那边了吗那一行人在看我们,其中那个穿鹅黄衣裙的女人,我跟她有些过节。她今日怕是要找我麻烦。” 周顾是最不怕麻烦了,“你怕她” 苏容摇头,“怕倒是不怕,但她父亲是江州刺史江盛。” 周顾懂了,“官大一级压死人” “嗯。我父亲官小,对上她,我施展不开。” 周顾刚想说“若是你父亲官大,你想怎么施展”,但看着她细胳膊细腿的,猜测估计也就是骂人一顿吧她这么柔软的姑娘,应该做不出泼辣之相,不像京城那些厉害的贵女们,将人揍一顿。她顶多打打嘴皮子架吧但她这样的,打嘴皮子架,估计都是温温柔柔的,跟挠人痒痒差不多。 他问:“什么过节很大吗” “有点儿大。”苏容小声说:“三年前,他未婚夫瞧上我了,跑她家去找她退婚了,她后来就恨死我了。” 周顾:“……” “三年前你才多大” “我十二啊。” 周顾皱眉,“你没主动招惹人吧” “没有啊。”苏容觉得冤枉,“我有一个护国公府的小公子做未婚夫,做什么想不开作死的要去招惹别人啊刺史嫡女的未婚夫,虽然门楣高那么一点儿,但是提鞋都赶不上你家的。” 周顾被逗乐,扯出自己的袖子,瞧着她,挑眉,“行啊你,原来是为了我家的门庭高。” 苏容一脸“难道不对吗”的表情,“我又没见过你,也没法先为了你啊。” 这话无法反驳。 周顾轻哼一声,“那你就没有觉得自己配不上我吗” 苏容心想来了,果然高门大院,都讲究门当户对的,周顾对她的出身是嫌弃的,她诚然地点头,“觉得啊,但我能拒绝老国公订下的婚约吗” 周顾被堵住,这个倒是实话,就连他也拒绝不了他祖父。 他心里不得劲极了,刚想再说什么,见那边几个人不上船了,径直走了过来,显然是冲苏容来了。他不当回事儿地开口:“行了,有我在呢,你只管扯虎皮拉大旗。” 苏容等的就是这句话,三年前,她憋屈死了,大夫人再厉害,也不能越过刺史夫人去,被刺史夫人夹枪带棒骂了一通,让她管好她,不讲理地丝毫不觉得是自己眼光不行,选了个好色之徒给女儿,那玩意儿只见过她一面,就跑去退从小订的未婚妻的婚,连她有没有婚约都不知道,蠢货一个,还有脸来找她的麻烦。 但谁让她是刺史夫人呢,也没法子,这个明面上的亏,得吃。后来哪怕苏容暗搓搓还回去,但也觉得憋屈,今儿虽倒霉,但也是还击的机会。 转眼,一行人来到跟前,打头阵的自然是江云英,她看清周顾的模样,露出惊艳之色,倒没失态,打量完人,挑眉看着苏容,“我说苏容,你今儿打扮的人模人样的,这是在钓金龟婿” 苏容:“……” 她很认真地说:“姐,你说对了,这就是我的金龟婿,他是我自小订婚的未婚夫,娃娃亲那种,从没换过,一直是他。” 周顾:“……” 江云英换过两个未婚夫,一个是三年前,那人看上苏容,跑去退了她的亲,一个是一年前,刺史夫人给她又订了一门亲事儿,刚订下三个月,那家犯事儿了,她只能又退了那家的亲。 苏容这样一说,一下子扎到江云英的心上,她瞬间冷了脸,一双眸子如下刀子,“你一个太守府的小小庶女,妾生女,能钓到什么金龟婿别也是个妾生的,贱种配贱种吧你得意个什么劲儿” 苏容:“……” 她是贱种倒也没骂错,庶女确实没地位,被人瞧不上,但周顾可不是啊。 她想说,姐姐,你今天开大了。 果然,不等她再骂回去,周顾沉了一张脸,怒喝,“放肆!” 他瞬间刀剑出鞘,架在了江云英的脖子上,整个人从内到外散发着冷意,人如宝剑一般,锋利至极,“有胆子,把你刚刚的话,再跟小爷说一遍” 江云英一下子被惊住,花容失色,脸色煞白,吓的一动也不敢动,“你、你……” 她大约从没见过,一句话,就惹人对她拔剑的,锋利的剑刃,刺的她皮肤疼,只要他剑往前推一寸,她就能血溅三尺。 与江云英同行的两男两女这时也惊了,那两女同样白了脸,两男倒是镇定,其中一人立即开口:“这位仁兄,有话好好说,先放下利器。” 周顾冷哼,“小爷要杀一个侮辱小爷的人,就算是江州刺史的女儿,也是杀得。你几个胆子,敢冒犯小爷” 江云英心里惧怕极了,一双眼睛露出惊恐之色,但她连抖都不敢抖。 那开口解围的男子一惊,没想到周顾连江州刺史都不怕,那他的身份,可见不一般,他立即报出自己的身份,“在下是南平侯府宁池,江妹妹不知仁兄身份,多有得罪,请仁兄大人不记小人过。” “南平侯世子”周顾给了这人一个眼神,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眼,冷笑,“怎么你要以身份施压于我” “不敢!”宁池见周顾架在江云英脖颈上的剑纹丝不动,心中更惊,这人连南平侯府都不买账,怕是真身份极高。 他转向苏容,曲线救国,“苏七小姐,女儿家口舌,虽言语不当,但也罪不至死,还请苏七小姐说情一二。” 第二十四章 好用(一更) 苏容看了宁池一眼,想着南平侯世子与江云英一起游船,何时江州刺史府和南平侯府关系很好了难道刺史夫人为江云英物色的下一个夫婿人选是南平侯世子江州刺史是有实权的官,南平侯也不是徒有虚衔,也有实权,若事成,也算是一门好姻亲了。 她认真地打量宁池,发现长的还不错,挺俊的一个人,年岁也不大,行止不轻浮,挺稳重,若是她猜测的不错,刺史夫人眼光变好了 她收回视线,伸手拉住周顾,按住他的剑柄,故意将他的剑往下压了压,眼见剑刃刺破江云英皮肤流出血,惹得她尖叫,她才松手,温柔地对周顾说:“周哥哥,她无知,不识得你,才胡言乱语,你且先饶过她吧” 周顾脸色冷极了,没注意她称呼什么,“小爷没有轻易饶过人的习惯。” 苏容柔声安抚他,“让刺史大人亲自来给你赔礼,好不好不是说子不教,父之过吗她不懂事儿,找她家大人就对了,杀了她,也没必要。” 周顾冷哼一声,这才撤回了剑,看着宝剑染血,他嫌弃不已,掏出帕子,擦了血,然后厌恶地将帕子扔了,还剑入鞘。 江云英保住了命,身子一软,往地上倒去,宁池立即伸手扶住她。 苏容觉得今日真是扬眉吐气,她一句话,就让江云英炸了毛,口不择言,果然没用她做什么,周顾就将人给收拾了,从今以后,江云英想起今日,估计就会做噩梦,看她以后还敢不敢招惹她。 还有就是,当年刺史夫人怎么骂大夫人的,来日,她就会怎么屁颠来跟大夫人说好话。 这一刻,她是真的体会到了,大夫人日日挂在嘴边的,攀高枝的重要性。她这个未婚夫,实在是太好用了。 苏容看着江云英被宁池扶住,惊魂未定的模样,笑了笑,“姐,饭能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的未婚夫是护国公府小公子周顾。他可不是你口中的……” 她自然不会说那两个字,在几人不约而同震惊的目光中,叹了口气,“他是特意来江宁参加我的及笄礼,不想被你骂的如此难听,他可是从来没被人这般骂过的。” 她目光温柔地看着江云英,“姐快回去吧!你如今知道他的身份了让刺史大人看着办吧!” 江云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三年前,苏容坏了她的亲事儿,她娘一怒之下找到太守府,太守夫人的确是断言说她家苏容不可能勾引她的未婚夫,因为她自己有一个顶顶好的未婚夫,她娘自然不信,一个太守府的小庶女,能有什么顶顶好的未婚夫夹枪带棒把太守夫人骂了一顿不消气,回去还让他爹给苏太守找了一个大麻烦。 谁来告诉她,护国公府的周小公子,怎么就是苏容一个小庶女的未婚夫了 与江云英同行的宁池等人同样被震了个够呛。 宁池恍然,“原来是周兄。” 护国公府是一等国公府,比南平侯府要高了个台阶,虽然他是南平侯世子,但的确也不需要周顾为他的身份买账,毕竟,周顾出身显赫不说,祖母是先皇时期最受宠的盛安大长公主,今上姑姑,他本人自小在皇宫和东宫都能畅通无阻,有可以不将人看在眼里的本钱。 周顾沉着脸不说话。 “不知周兄在江宁下榻何处我先送江妹妹回去,改日再来与周兄一叙。”宁池不在乎他冷脸,温声询问。 周顾想说“谁想与你一叙”,但想着对方既然报出家世名字,是南平侯世子,顶着这个身份,他一次不赏脸也就罢了,二次再不给脸,便是得罪人了,虽然他不怕得罪人,但能不得罪人的事儿还是不得罪,他也懂得这个道理。便开口道:“我下榻在……” 他顿了一下,看了苏容一眼,还是说:“太守府。” 宁池点头,也看向苏容,“改日一定登门拜会周兄,还有苏太守。” 周顾可有可无地点了下头。 宁池招来人,扶着江云英上了马车,几人自然没法游船了,一行人离开了枫叶河。 周顾看着一行人走了,皱眉,问苏容,“你可知,南平侯府与江州刺史府,何时走的近的” 苏容道:“一年前江云英二次退婚,据说在家闷了半年,如今跟着人跑来江宁赏景,应该也就是这半年内的事儿。” 周顾“嗯”了一声,想着南平侯府有女嫁给了大皇子,等于南平侯府上了大皇子的船,江州刺史若是和南平侯府联姻,是想投靠大皇子若非他对江云英动了剑,宁池怕是不见得自报身份,他应该是秘密来的江州,顺便来江宁玩。 他转头对子夜低声吩咐,“把南平侯府世子与江州刺史有意联姻的消息尽快传给太子。” 子夜应是。 周顾懒得再理会那几人,转头对苏容道:“不是要游船吗还游吗” “游啊。”苏容心情好,对他笑眯眯的,“周顾,你真是太厉害了。”,她看了一眼他腰间的腰封,“你这柄剑,可真好,真软。” 若不是他今日抽出剑,她还不知道他腰间随身带着剑呢。 周顾斜睨她,“没有你厉害,一句话就让一个刺史嫡女气的口不择言,你也很本事。” 他真是没想到,看着柔柔弱弱,软软呼呼的小姑娘,骂人直指要害。 第二十五章 体谅(加更) 苏容咳嗽一声,将三年前她没招谁没惹谁,被个好色玩意儿给看上了,惹了一身腥,自己本来就恶心,那刺史夫人更是仗着身份仗势欺人,欺负到了她家里等等事情,跟周顾吐槽了一遍。 她说完,无辜地看着周顾,“我这口气都憋了三年了,是你说,让我尽管扯虎皮,拉大旗的。” 周顾“嗯”了一声,他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自然不好与她计较,便道:“所以,风水轮流转,你也想让江刺史和他夫人来给你父母赔礼道歉” “是给你赔礼道歉。” “不是一样吗”周顾挑眉。 苏容笑的开心,“也算是一样啦,他们知道我未婚夫是你,得罪了你,哪怕过来赔不是,你大体也是要冷着脸的,他们不得转而对我父母说尽好话,让他们从中说和,求得你原谅吗” 她毫不掩饰,“解气!” 周顾弯了一下嘴角,瞥她,不客气地点评,“小人得志。” 苏容:“……” 她点头,承认不讳,“你说的对,谁让我身份低又长的这么美呢,哎,也不是我的错,都怪我没投好胎。” 她转头吩咐月弯,“快去弄一艘船,再耽误下去,该黑天了。” 月弯惊醒,连忙去了。 苏容虽然不常带月弯出来玩,但一个月也是有那么一两次被她缠不过带出来的,所以,月弯也熟悉每个地方,很快,就弄到了一艘船。不大不小,带着敞篷,既遮阴,又舒适。 四人上了船,船家将船驶离岸边。 这船家是个老者,认识苏容的,对她笑呵呵地问:“七小姐,从没见您与哪位公子结伴出来玩,这位公子是您的什么人” “我未婚夫。” 船家赞美,“哎呦,这位公子一见就是人中龙凤,七小姐好福气啊。” 苏容笑,“是啊。” 船家问:“这位公子是哪里人士以前没听说七小姐原来有个未婚夫。” “京城。” 船家又“哎呦”了一声,“京城是天子脚下,七小姐以后要嫁人,是不是要离开江宁” “嗯,兴许,若我能顺利嫁给他的话。”苏容看了周顾一眼,笑吟吟,“老伯,一会儿打一桶鱼呗,我拿回去给他做全鱼宴吃。” “好!” 周顾脸色变幻,片刻后,小声说:“你倒是不害臊,说的还挺坦然。” 一口一个未婚夫,他怎么听都觉得带着那么点儿炫耀的意味,但若是训斥她,她又没有说错,两个人有婚约在身,他可不就是她的未婚夫吗没理由说她说的不对。 苏容感觉到他不太满了,也小声回他,“我这张脸,实在是太招人了,这些年阿猫阿狗总往我面前撞,好色之徒比比皆是,我身份又是个庶女,每回出门一趟,就容易招苍蝇,如今你来了,又是我的未婚夫,我可不就光明正大招摇一番吗” 她无奈道:“我实在是憋得太久了,你体谅一下” 周顾:“……” 他目光落在苏容的脸上,粉面桃花,姝妍丽色,的确是招人,他移开眼睛,心里不舒服散去,想着她说的倒也没错。幸好她虽然是个小庶女,但是苏太守府的小庶女,在江宁郡,苏太守还算大,否则,指不定是要被人抢去做妾的。 苏容见他不说话,好奇地凑近他,小声问:“你知道我和你的婚约,是怎么订下的吗” 周顾摇头,“你知道” 苏容没想到他也摇头,惊了,“你爷爷没告诉你吗” “他只说你家于我祖父有恩,别的没说。”周顾见苏容表情吃惊,“你这是什么表情” “我还以为你知道呢。”苏容无奈,“我问过父亲和母亲,他们也不知道,说是我娘给我订下的。而我娘,在我七岁时,就病故了,她临终前才告诉我这件事儿,我没来得及问她缘由,她就咽气了。” 周顾也愣了,“你娘” “嗯,我父亲是这样说的,至于别的,他口风紧,他也不知。”苏容叹气,还以为周顾是个突破口呢,看来不是。 周顾没想到竟是这样,可惜他早先太抗拒,没缠着祖父问明白,如今也无解。 “其实吧,恩不恩的,我娘人都没了,也没必要这般在意。”苏容自己就不太在意,认真地看着周顾,“你想悔婚吗” 周顾一惊,“你什么意思” “就是问问你。” 周顾自然是想悔婚的,无论是来之前,还是来之后见了苏容,但瞧着她娇美的脸,他一时说不出想这个字,沉默以对。 苏容懂了,对他问:“你对我出身不满意” 周顾:“……” 这人怎么这么直接 苏容又问:“除了出身,还对我哪里不满意” 周顾想说弱不经风,但话到嘴边,没说出来,想起她下棋时,以棋观人,棋风锋利至极,一点儿都不弱。对上江州刺史府的嫡女,小猫爪子挠人的很,不止言语直扎人心,按住他剑柄的那一下,虽然做的不着痕迹,但一点儿都不手抖,哪里弱了 他觉得苏容这个人,浑身上下都是矛盾点,瞧着柔弱,但内心可不是如此。 “哪里都不满意吗”苏容惊了,难道她今儿白装了 母亲说女子当该是水做的,温柔似水,我见犹怜,才让男人怜惜生爱,尤其她再长这么一张脸,简直是无往不利。但她骨子里就不是个真弱的,自然做不到一装到底,所以,从下棋到对付江云英,她都露了两手,也是故意为之,没想一直装下去,毕竟,骗婚这事儿吧,她还真做不到。 但也没想到,周顾对她处处不满意啊。 周顾咳嗽一声,扭开脸,“你我才相处一日,你是不是想多了” 苏容恍然,也是,才一日。她摸摸鼻子,“好吧,但愿你离开江宁郡前,你我能有个定论,咱们都大好年华的,可别彼此耽误。” 周顾一下子黑了脸。 苏容觉得他脾气好像不太好,当然她脾气也不太好,还是别说了,别第一日,就把她这个未婚夫给得罪了。于是,住了嘴。 第二十六章 心计(一更) 枫叶河和风习习,清凉舒适,两岸风景秀丽,虽然不是最合适赏景的季节,但也别有一番风味。 周顾在苏容不说话后,便看向外面的风景,心里却想着,若是他不娶她,死活要退婚,祖父难道真会把他逐出家门若他强硬不娶她,想必也是能退婚吧但退婚后,她怎么办她说别耽误彼此大好年华,那她嫁谁 他手扣着腰间缀的玉佩,心里有那么点儿烦躁,暗骂自己没出息,这才一日。不、还不到一日,才大半日而已,便被她牵着鼻子走了。 果然但凡女人,都颇有心计。 苏容自然不知道周顾心中在想什么,这枫叶河她游过千百次了,早腻了,所以,在不说话后,她舒服地睡着了。 周顾把被她搅的乱了几分的心绪摆平后回头,便瞧见她闭着眼睛,靠着软枕睡着了。一张小脸,睡态安然,他愕然了一会儿,给气笑了。 如此心大,他也算是开了眼了。 他低声问月弯,“你家小姐不是说没有午睡的习惯吗” 月弯早已偷偷打了好几个哈欠了,此时也犯了迷糊,闻言勉力睁大眼睛瞅向周顾,困浓浓地嘟囔,“小姐骗您的,她在府中被夫人拘了半个多月了,今儿好不容易可以陪着您出来放风了,她自然一刻都不想在府中待着的,可不就说不午睡吗” 周顾:“……” 月弯说完后,激灵一下子醒了,困意顿消,看着周顾,一脸“我完蛋了”的表情。 子夜对月弯竖起大拇指,“你好会坑你主子啊,比我还会。” 月弯:“……” 她苦着脸,快哭了,想弥补,求周顾,“公子,您、您当没听见行吗” 周顾无语,“你们太守府的人,是不是都会骗人” 月弯这题会答,立即说:“没有啊。” “苏太守和苏夫人,一唱一和,就把我给强留在太守府了。你家小姐,骗我早早出来,又利用我对付与她有过节的人。”周顾本就聪明,如今早已回过味来,“本公子看起来像傻子吗” 月弯不懂这些,她只知道自己傻,呐呐道:“您说的话,奴婢不懂。” 周顾哼了一声,放过她,“你也睡吧!” 月弯如蒙大赦,头一歪,闭上了眼睛,她有一个大优点,就是听话,让她睡,她就睡。本来也困的冒泪花了,呜呜呜,她每天是必睡午觉的。 周顾一言难尽,这一主一仆,可真是好样的。 子夜挨过来,靠近周顾,小声说:“公子,那咱们今儿回去,还住在太守府吗” “住。”周顾拇指和食指捏了捏眉骨,“苏太守肯定已派人去找周喜,将那处院子退了,将我挪去太守府了。周喜是祖父的人,他巴不得呢。” 子夜试探,“那公子您……” 他想问,您早先打算来江宁玩一趟,然后让苏家主动退婚。但如今人都住到太守府去了,那婚……还退不退了 周顾放下手,看了他一眼。 子夜顿时闭了嘴。是他不该问,这才一日,还早得很呢,住进太守府,也不当什么,公子自有主意,不用他多虑。 他又看向苏容,哎,苏小姐好好看,性子好像也挺好,与京中的贵女们都不同,具体哪里不同,他也形容不出来。总之,一直以来,就没有哪个女子,能跟公子这般聊天说话自在的如闲话家常,当然,也没有哪个女子,说陪着公子游船玩耍,自己却睡着了,且还睡的挺香的。 苏容虽然睡着了,但并没有睡实,所以,周顾与月弯的话,她听了个清楚。 她想着,周顾很聪明,这么短的时间,就看出他父母一唱一和故意强留他了。他人这么聪明,没翻脸,是不是说明他对这桩婚事儿没那么抗拒 不抗拒就好! 苏容踏实地睡了。 周顾赏了半个时辰的风景,见船夫将船停住,开始打鱼,他新奇,便出舱去看。 子夜也好奇,跟着一起走了出去。 船夫将鱼笼里放入鱼饵,抛入水里,然后耐心地守着鱼笼等着。 周顾问:“这样等多久鱼会入笼” “半个时辰吧!” “这么久啊。”周顾心想吃一次鱼,可真不容易。 船夫笑呵呵的,“老夫没有七小姐的手艺,若是七小姐亲自动手,用不多大一会儿,便能弄一桶鱼。” 周顾一愣,“你说她” 他回头,不敢置信地往舱内看了一眼。 “是啊,就是七小姐。”船夫赞扬,“七小姐不用我这种笨法子,她是用竹竿捕鱼,又精准又迅速,每一个从她眼前游过的鱼,都不会被她放过。老夫不行,老夫年纪大了,眼睛花,手法也不准,白费力气。” 周顾想着苏容细胳膊细腿,拿着竹竿捕鱼真难以想象,他陪着船夫守了一会儿,忽然转过身,进了船舱,见苏容还在睡的香甜,他伸出一根手指,戳她肩膀,“喂,醒醒!” “我不叫喂。”苏容不睁开眼睛。 “苏容,醒醒。”周顾顿了一下,别扭地喊她名字。 苏容醒来,看着他,“什么事儿啊周顾你是一个人赏景无聊吗让我陪你说话” “不是。”周顾见她粉面桃腮,移开眼睛,看向舱外,“船家说你会捕鱼,快且准,我想瞧瞧。” 苏容激灵一下子醒了,“船家说” “嗯。” 苏容沉默了,想着她母亲想错了,她土生土长在江宁,常年又在府外晃悠,从来就没个大家闺秀的样子,认识她的人不知凡几,就算她自己在周顾面前装,但只要出来玩,别人言谈两句,就能给她戳破假象。 她按住眉头,抬出挡箭牌,小声说:“母亲说,这不是大家闺秀该做的事儿。” 周顾看着她,“反正你也做过不是吗” 苏容咳嗽一声,站起身,“那好吧!” 第二十七章 震惊(加更) 苏容跟着周顾走到船头。 她挽了袖子,拿起船上闲置的竹竿,将三根竹竿支起来,横竿在前,鱼兜在后,她撒了一把鱼食,然后有许多鱼四下涌来,她看时机差不多了,对着水里那么用力一搅,顿时有好几条大鱼进了网兜。然后,她又拿了一根竹竿,快狠准地插入水中,一连插了好几下,除了她略过的小鱼,其余的但凡大一点儿的鱼,都被她一连串地插在竹竿上。 这么短短的时间,她网了五六条大鱼不说,竹竿上也串了五六条大鱼。 周顾震惊地睁大眼睛,目瞪口呆地看着苏容一连气的操作,半晌没说出话来。 苏容默默地将网兜收起,将网兜里的鱼倒进木桶里,又默默地将竹竿上插的鱼一一撸下,也扔进了木桶里,然后再默默地看着周顾。 周顾伸手指着她,“你、你、你……” 他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一个字来,实在是太震惊了。 苏容叹了口气,“我若是打渔为生,渔夫们大概都得失业,你是想说这个对吧” 周顾想说“谁想说这个了我是想说,你一个小姑娘,柔柔弱弱的,哪儿来这么大的本事”,但他到底没说出来,他这时总算是知道了人不可貌相这句话,他对苏容的第一印象,实在是她瞧着太弱不禁风了,以至于,这一刻才觉得这般颠覆认知。 她一点儿都不柔弱,是他眼神不好使,先入为主了。 他捏了捏下巴,好在下巴结结实实地长在他脸上,没掉到地上,他收起了自己傻傻的震惊的目瞪口呆的样子,对她心情复杂地点头,“是,所以,你以后可不要轻易跟人抢这个事情做了。” 照她这个捕鱼法,一条河的鱼都吓死了吧 苏容见他没被吓跑,想着这个未婚夫能处,抿着嘴笑着点点头,“好。” 她心里高兴,又对他甜甜地说:“走,咱们回去吧,让府里的厨子今晚做全鱼宴给你吃,新捕上来的鱼,最是鲜活鲜美。” 周顾也赏够了这枫叶河的景了,点头,“走吧!” 于是,回城的马车,车后绑了一桶鱼。周顾偶尔往后面看一眼,心情更复杂了。 回到府中,天色还早,正是厨房准备晚膳的时候。 苏容吩咐管家,“李伯,让人把这一桶鱼送去厨房,今儿晚上做全鱼宴。” 李伯震惊,“七、七小姐,你这是……买的鱼” 苏容顿了一下,余光扫见周顾神色已恢复平静,她脸不红心不跳地当着他的面撒谎,“嗯,买的。” 李伯松了一口气,让人将鱼拎走,然后对周顾试探地问:“小公子,老奴带您去您的院子收整一下,歇一会儿” “好,劳烦李伯了。”周顾点头,不再抗拒了。 于是,李伯热情地带着周顾走了。 苏容与月弯往自己的院子里走。 月弯小声说:“小姐,完蛋了,你露馅了,等着大夫人骂你吧” “骗婚是不道德的。”苏容一本正经说:“咱们家是正经人家,怎么能做那样的事儿呢你说对吧” 月弯:“……” 明明就是你连一日都装不动,还偏偏说什么正经不正经的话,你若是正经,天下就没有不正经的人了。 苏容看着她,“别忘了,这里面也有你的功劳,你困迷糊了,把我给坑了,你没忘吧” 月弯苦下脸,很是识时务,义正言辞道:“小姐,都怪那个船夫,跟您没关系的,您说的对,骗婚不对。老爷夫人怎么能为了把您嫁出去,就骗人家隐藏您的真性情呢,您一会儿得严厉说说他们,将他们走的歪道板正回来,咱们家可是正经人家。” 苏容满意,“嗯,就是。” 于是,主仆二人毫无负担地回了西跨院,做贼似的,连忙沐浴,洗掉一身鱼腥味。 苏容刚沐浴完,大夫人闯了进来,对她劈头盖脸问:“你又去抓鱼了” “没有!” “回答的这么快,一定是去抓鱼了。”大夫人拔高音,喊她大名,“苏容,你竟然带着周小公子去抓鱼你对得起我费尽心思给你拾掇出来的好形象吗” 她不给苏容分辨的机会,对着她一通骂,“你就给我多装几天也行啊这才不到一天,你就露馅了,哪个男人喜欢一个野丫头白瞎你这张脸,人家若是不娶你了,我就把你嫁给个老渔夫,让你天天抓鱼去。” 苏容:“……” 她摸摸鼻子,“母亲,这事儿不怪我。” “怎么就不怪你了你倒给我说说。”大夫人气势汹汹。 苏容坦然地将船夫与周顾闲聊,说她会捕鱼之事,然后周顾好奇,非要让她捕鱼,她实在无奈,才动手之事说了。 大夫人这时也想起来了,堵住了太守府内里人的嘴,也堵不住苏容这些年在江宁府外处处留下的痕迹,她伸手指着她,气的说不出话来。 “母亲,周顾没说悔婚。”苏容怕把大夫人气出个好歹来,“那个,他还夸我厉害呢。” 大夫人气的心口疼,“夸你厉害,这是什么好话吗你一个太守府的小姐,会捕鱼,这说出去,会被别人笑话死。” 苏容立即提醒她,“母亲,是太守府的小庶女。” 大夫人怒:“庶女怎么了就不是小姐了” 苏容觉得也对,闭了嘴。 大夫人捂着心口,“人家没立即说悔婚,那是人家有教养,兴许如今已在心里想了。” 苏容想起周顾当时那震惊的目瞪口呆后来又一脸神色复杂的神态,也拿不准,叹气,“哎,母亲,骗人总是不对的。还有,姻缘这事儿,强求不得,咱们顺其自然吧,好不好” 见大夫人脸色极差,她上前给她捋顺心口的气,“再说,我就算多装几日,也不管用啊。早晚得露馅。” 大夫人恨铁不成钢,“那等他喜欢上你,你再露馅也行啊。” “这不行吧到时候他岂不是更觉得受骗了万一恼羞成怒怎么办”苏容摇头,“他脾气好像不大好。” 大夫人白她一眼,“我看着脾气挺好的。强留他住府里,都没恼呢。” 第二十八章 还行(一更) 苏容心想,您强留人家,人家也没恼,是人家有良好的教养。 她不再跟大夫人再争论此事,而是转了话题,将碰见江云英的事儿给说了,特意说周顾因为一句话就拔剑的事儿。 大夫人闻言顿时惊了,“你怎么这么倒霉” 苏容:“……” 不愧是一家人,当时她也觉得很倒霉,第一天陪着周顾出去玩,就碰到了江云英。 得知苏容没吃亏,借着周顾扛大旗,十分解气地让江云英吓破胆地回家了,兴许用不了两日江刺史和夫人就会来太守府给周顾赔礼道歉,当年的场子也能借机找回来,大夫人肉眼可见地心情好了。 她心情一好,便不再生气了,用力地点点苏容额头,“反正我告诉你,周顾若是悔婚,天底下再也没有这样的好亲事儿等着你了。你自己瞧着办吧!” 苏容心中也知道,见她消气,笑着说:“母亲,心态放平,您是谁啊,到时候再可着劲儿的给我划拉呗。实在不行,咱们还可以指着我大哥的嘛。” 大夫人一言难尽地看着她,懒得理她,白了她一眼,起身走了。 苏容过了这一关,长舒了一口气,将自己扔在大床上躺平,嘟嘟囔囔,“年纪大了,就是容易脾气火爆,是不是得将上回大夫给她开的那副去火的药方子,再多吃几天” 月弯附和地点头,“小姐,每次大夫人骂你,我都觉得好有道理。” 苏容对她怒目而视,“你滚去看账本。” 月弯惊恐,“小姐,周小公子住进来了,咱们不是不用学账本了,每日只需要陪着他玩吗” “那是我,你还是要学账本的。”苏容冷酷无情,“毕竟,周顾这么好,我得想法子拴住他。哪怕他想退婚,我也得挣扎挣扎。” 月弯:“……” “小姐,你不是不在乎护国公府这门亲事儿吗” “那是以前。”苏容白了她一眼,“谁知道周顾这么好啊。” “那您还给他捕鱼”月弯震惊,天知道她当时从舱内听到动静跑出来时,看到小姐的一通操作和周小公子震惊的神色,整个人都傻了。还以为小姐自暴自弃了呢。 “他将我弄醒,提出要求,我能不答应吗”苏容摆手,“总之,你去看账本。” 月弯要哭了,“小姐,我不是那块料啊。” 苏容鼓励她,“学嘛,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你家小姐我都在为我们俩未来的美好生活而努力,你怎么能只做米虫,不努力呢” 月弯无话反驳,只能蔫蔫地去了。 大夫人收拾出给周顾下榻的这处客院,为了他住的务必舒服,也很是下了血本,一应用具摆设,都用了最好的,比苏太守的屋子里用的东西还好。 诚如周顾所料,苏太守早已跟周喜接上头,将他们租的那处院子退了,连周喜带护卫都下榻住进了太守府。 周喜已等在客院,见周顾进来,笑着迎上前,“公子,今日玩的可好” 周顾瞥了他一眼,点点头,“还行。” 周喜惊讶,看着周顾并没有着恼不说,还评价了句还行,这对别人来说,可能真是还行,但对周顾来说,这就是难得了。 周顾虽然没打鱼,但全程目睹,靠的太近,也觉得身上沾染了鱼腥味,“我要沐浴。” 周喜应声,立即吩咐了下去。 不多时,周顾沐浴完,坐在桌前喝茶。 周喜还没见过苏容,试探地问:“公子,苏七小姐,是不是还不错” 周顾动作一顿,“嗯,还行。” 周喜心下一喜,“那您是不是不想着退亲了” 周顾放下茶盏,“再说。” 周喜心想,这退婚的想法没那么坚决了,是个好兆头,他一会儿就派人给老国公送一封信。 他刚想到这,周顾板起脸,“你跟我出来,这段时间,就是我的人了。不许给祖父告小状。若是被我发现,就将你扔去河里喂鱼。” 周喜:“……” “若我没意会错,你应该是祖父安排给我将来成亲后所用的管事儿吧你敢不听我的”周顾挑眉。 周喜拱手,“不敢,小的听公子您的就是了。” 反正,老国公也没要求每日去信禀告他进展,老国公要的是结果。 周顾满意,问他,“让你找的人有消息了吗” 周喜摇头,“还没有,查了不少家,都没有找到那把匕首。” 周顾对他吩咐,“你去让人打听一下,南平侯府与江州刺史府,何时关系这么近了宁池是什么时候来的江州” 周喜疑惑,不明白他怎么突然打听这个了。 周顾懒得说经过,“你去问子夜。” 周喜应了一声,将子夜拉到一旁,盘问了今日四公子与苏七小姐出游的经过。听完后,他也惊奇,没想到竟然遇到了南平侯世子,不过他倒是不怎么关心宁池,他关心的是苏七小姐与四公子相处的真是顶好的。这有多不容易,只有他们知道,四公子别看跟谢小王爷抢过女人闹的沸沸扬扬,但从小到大,他身边虽然桃花朵朵开不假,但能跟他如此和谐闲话游玩的女子,还真从没有过,他从小就不爱跟小姑娘玩,不是嫌弃人娇气,就是嫌弃人无趣,再就是嫌弃人规矩多,还有嫌弃人爱缠人惹他心烦。 他小声问:“苏七小姐在游湖途中,竟然睡着了” 子夜点点头。 周喜心中更惊奇,女儿家对着四公子那张脸,是怎么会睡着的除非心里没有半点儿旖旎的心思,对四公子没想法,才能睡着吧 他不由得又有些忧心,想说“苏七小姐不会没瞧上小公子吧”,但这话到嘴边,想着问子夜这个笨蛋没用,便压住了话,听从周顾吩咐,去查南平侯府和江州刺史府了。 第二十九章 怒(加更) 大厨房一通的忙活,厨娘拿出十二分的本事,做了一大桌子全鱼宴。 席间,周顾还是挨着苏容,苏容经常吃鱼,对于鱼这种东西,从捕到杀再到吃,都很拿手,她用干净的筷子动作利落地挑了鱼刺,放在干净的碟子里,然后放在周顾面前。 周顾偏头看她,从来没有人给他挑过鱼刺。 苏容对他眨眨眼睛,“我看你吃的慢,帮帮你。” 周顾神色有些不自然,“谢谢。” 苏容笑,“不客气。” 两个人说话很是小声,但依旧很引人注意。 大夫人很满意,想着小七这丫头总算是没白得她费心教,懂得哄人了。其余的姨娘小姐们心下震惊,想着果然没有什么一成不变的冷心冷肺,若有人真冷心冷肺,那是因为没遇到一个让她不冷心冷肺的男人。比如从前的苏容,与如今的苏容。 苏太守心里高兴,拉着周顾喝酒,“周贤侄,晌午咱们没喝的尽兴,这晚上可以喝个尽兴吧” 周顾点头,“尽力陪伯父您。” 苏太守哈哈大笑,“来来来,喝。”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苏太守拍着周顾肩膀,大着舌头说:“贤侄啊,我家小七,可是顶顶好,你如今刚认识她,还不懂她的好,以后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 周顾心想,不用时间长,她这么本事,他已经长了见识了。 “我家小七啊,从小就跟别的女儿家不一样,她啊……咳咳……夫人,你拧我做什么”苏太守想好好跟周顾说道说道,后腰一疼,扭头看大夫人。 大夫人立即说:“你喝多了。” 苏太守扶额,“我喝多了吗” “对,你喝多了,贤侄累了一日了,你别拉着他胡诌八扯了,回去休息了。”大夫人自然不可能让苏太守醉酒揭苏容的短,苏容的风评可以坏在别人手里,但不能坏在亲爹手里,别人说苏容坏话,她可以理直气壮骂一句谣传,但她亲爹若乱说,可真是要死了,她又不能杀夫。 “哦哦,贤侄累了啊,那不说了,咱们改日再喝。”苏太守有一个优点,听人劝,此时体现了出来。 周顾心里遗憾,他想多听听苏容怎么与别的女儿家不一样了,可惜,只能作罢。 苏太守府热热闹闹,气氛十分好。与之相反的江州刺史府,气氛就不那么好了。 江州刺史江盛听闻了女儿今日惹的祸,勃然大怒,大骂江云英,“你都没弄清楚苏容那庶女身边人的身份,是怎么能开口骂出那么难听的话的你的脑子被狗吃了吗” 江云英一个劲儿地哭,脖颈上的伤因为她哭的太厉害,又浸出血。 宁池拱手,“江伯府,江妹妹已知道错了,您就别骂她了,就连我也没想到那人是周顾,若是早知道,我应该早拦阻的。” “她一句话就惹了人拔剑,怎么能怪你没早拦阻”江盛气的不行,“宁贤侄,你不用给她说好话,真是惯的她。” 江盛恼恨地吩咐,“来人,从今日起,罚大小姐……” “江伯父,江妹妹已受伤了,这罚就不必了吧下不为例吧!若您罚了江妹妹,连我也得罚。毕竟,她是陪着我去的江宁郡,才惹出此事。”宁池又出声求情,“更何况,明日去江宁太守府,江妹妹也要亲自去赔罪,今日她也吓坏了,便让她早些歇着吧!” 江盛叹气,“哎,宁贤侄,你可真是……” 他怒其不争,“若不是受她牵累,你怎么可能自报身份周顾做了东宫几年陪读,虽然护国公府没投靠东宫,但周顾与东宫走的近人尽皆知,他算是半个东宫人。如今遇到他,你又自爆身份,你来江州的消息,怕是瞒不住了。” “瞒不住便瞒不住。”宁池微笑,“反正早晚也会被人所知。” “那也是宜迟不宜早的。”江盛恼怒,又瞪向江云英,“都是你干的好事儿!” 江云英只是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伯父,谁也没想到会出此事,您就别怪江妹妹了,她今日已被吓的够呛,未免夜晚做噩梦,还是让人给她熬一碗安神汤。” 江盛虽然心里怒的不行,但唯一的嫡女还指望着她联姻,自然不能吓坏了,于是趁机下台阶,“罢了。既然你为她求情,今日就先免了她的罚。” 他对江云英板起脸,“看在宁世子的份上,今儿就不罚你了,以后擦亮眼睛,别没弄清楚人的身份,便开罪人,为家里惹祸。” 江云英含着泪点头。 “下去吧!”江盛摆手。 江云英由婢女扶了下去。 刺史夫人一直没开口,主要也是因为她太心惊了,至今都没回过神,她再三确认,“那小庶女的未婚夫,当真是护国公府周顾” “伯母,我可以作证,是周顾没错。”宁池肯定。 “他、他怎么会与一个小庶女有婚约”刺史夫人不解极了,这任谁说出去,都天方夜谭吧简直是匪夷所思。 宁池也震惊又意外,他回来这一路上,也是没有想明白,“不知内情,但听那意思,是自小订有婚约。” “这么说,三年前,苏夫人说的是真的了。”刺史夫人脸色十分不好看,她当初气糊涂了,还以为是苏家糊弄她推脱责任,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她看向江刺史,“老爷,你看这事儿……” “都是你!当初非要揪着人不放,如今可好,我的老脸往哪儿搁你的脸往哪儿搁你养的好女儿!”江刺史恼怒,“还不快去备重礼,明儿一早,随我去江宁郡。” 给周顾赔礼道歉,自然是要有诚意,少不了还要跟苏太守那两口子说尽好话。 刺史夫人有些不甘心,她最好面子了,她试探地问:“一定要老爷和我亲自去赔罪吗那周小公子,虽然出身好,但没个一官半职的……” 江刺史怒道:“你的好女儿骂了人什么你自己觉得不亲自去赔礼,他会轻饶你真等着老护国公出来护犊子然后不见棺材不掉泪糊涂!” 刺史夫人身子一颤,“我这就去!” 江刺史转头对宁池叹气,“贤侄,让你见笑了!是老夫治家不严。” 宁池摇头,“不怪伯父,谁能想到护国公府最小的公子会与江宁太守府一个小庶女自小订有婚约尤其周顾还住在太守府,据说是为了她的及笄礼而来,可见重视。” 他疑惑,“前些日子,还听闻周顾与谢临为了抢前御史中丞秦源的女儿秦鸾大打出手,如今短短时间,竟然出现在江宁郡陪着未婚妻,这也真是让人迷惑。” 江刺史也弄不懂了,“的确,哎,明儿见了周顾再说吧!此事不宜闹大,否则于老夫不利。”,他又拍拍宁池肩膀,“贤侄,咱们两家联姻之事,也不宜出差错,否则于大殿下不利。” “伯父说的没错,明儿我与您和伯母一起去太守府。”宁池表态。 江刺史满意,“好!” 第三十章 赛马(一更) 第二日,清早,用完早膳,苏容便带着月弯去了客院找周顾。 月弯一边走一边打哈欠,看着苏容吃得足睡的饱,神清气爽,很是哀怨,“小姐,你压榨我,我好困啊。” “要不你别去了。” “不行,小姐跟周小公子一起出去,身边怎么能没人跟着呢。”月弯摇头,“大夫人说了,下个月给我长月例银子。” 她又精神起来,高高兴兴道:“我的月例银子,跟王妈一样了呢。” “那恭喜你了。”苏容拍拍她脑袋,“好好看账本,你若学的好,等我将来嫁出去自己管家,每个月给你全府月例最高。” 月弯顿时不困了,“好耶,那我一定好好学。” 主仆二人来到客院,苏容在门口停住脚步,对里面的一名小厮招手,“去问问周顾,他好了没有我们去凤凰山玩了。” 小厮应是,立即去了。 周喜从里面走出来,对苏容拱手见礼,“七小姐,小的是护国公府掌事周喜。” “周掌事好。” 周喜心想着七小姐这容貌,拿去京城,也是数一数二的,与四公子还真是挺般配,除了身份差些,不怯懦,不拘谨,大大方方,这样一看,还真挑不出什么来。 他笑容满面,“四公子刚用完早膳,也收拾好了,您要不进来稍等一下” “不了,我就在这里等他吧!”苏容询问,“周管事要不要跟着我们一起去玩” 周喜摇头,“小的就不去了,江州刺史府今日应该会来人,小的就留在府中,与苏大人和夫人一起应对他们。” 苏容点头。 周顾没让苏容久等,很快就从里面走了出来,见到苏容,对她自然地问:“你昨儿说今儿骑马出去” “是啊。” “子夜昨儿吃鱼坏了肚子,今儿在府里歇着了,月弯也不必去了。我带几个护卫就是了。”周顾见月弯一脸困倦,好心说了句。 苏容自然没意见,回头对月弯说:“好了,你可以回去补觉了。” 月弯不放心,扯苏容袖子,“小姐,这真的行吗” “行,母亲不会说你的,有护卫在呢。”苏容推她,“回去吧!” “好吧!”月弯点头,转身回去了。 周顾和苏容一起往外走,来到门口,周顾还是骑自己骑来的红鬃马,苏容让人牵来的则是一匹通体黑亮的黑马,很是高大,足以与周顾的红鬃马比肩。 周顾看着她,“你骑这么高大壮实的马” 苏容对他笑,“我骑术还行。” 周顾上下打量她,想起她昨儿捕鱼那一手让他惊掉下巴的绝活,不置可否,解开马缰绳,翻身上马,他坐稳后,见苏容不用人扶,纤细的手腕一拽马鬃,抱着马脖子,竟然也利落地上了马,他心里啧啧,看来他对他这个未婚妻错估的离谱。 他有心试探她,“会赛马吗” 苏容动作一顿,“会一点儿。” “出了城后,我们赛马。”周顾尽量板正对她初见的认知。 苏容答应,“成。” 清早的江宁郡,算是一天里人最稀少的时候,大街上没什么人走动,护卫们落后一小段距离缀在身后,二人顺利出了城。 来到成外,苏容伸手给周顾指路,“沿着这条官道,走出十里后,左边有一条岔路,直通凤凰山脚下,岔路口有石碑做标识,很好找的,一共二十多里。” “行!”周顾记住了,看着苏容,“你真会赛马吧” 苏容琢磨着这赛马是跟下棋一样不让着他呢,还是跟捕鱼一样快狠准不留余力呢,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让他心惊,是不是会给他吓跑不太好吧就算不骗婚,是不是也该循序渐进让他慢慢了解接受 “拿出你下棋和捕鱼的本事来。”周顾敏锐地察觉她纠结的情绪,气笑,“小爷从小在马背上长大,就不信下棋下不过你,赛马还能输给你,别藏着掖着。” 苏容顿时打住想法,“若我真拿出本事,你会不会被我吓跑” 周顾不屑,“你看不起谁呢” 苏容闻言放心了,对他灿然一笑,“那好,周顾,这可是你说的啊,我不会客气的。” “成,不必客气。”周顾补充一句,“你看起来轻飘飘的,不会马跑起来,被颠飞了吧” “你看不起谁呢”苏容用他的话反驳他,“我轻,能给马减轻重量,马才跑得快。” “好,开始!”周顾被激起了胜负欲。 于是,二人同时打马,一起冲了出去。 周顾从会走,可以说就会骑马,苏容要晚些,不过别的小孩在玩泥巴时,苏容已长成一个小祸害了,她会玩,且样样都要玩的好,所以,马术自然是不错的,最起码,在整个江宁郡来说,她自诩无人能及她。 但周顾毕竟出身护国公府,护国公府靠军功得如今赫赫门楣,周顾出生时,天下已太平,老护国公虽不让他投军,让他从文,但有家族底蕴在,他从小就与护国公府的亲卫们混在一起,骑马射箭,因着家传血脉在,天生就是那块料。 所以,周顾与苏容赛马,他就没想过自己能输,也肯定不会输。 下棋丢了面子,如今赛马,他总不能再丢面子了,决定说什么都不会相让,但真正让马跑起来时,他发现苏容仅落后他一马之隔,还是让他大吃一惊。 两匹马胶着一前一后往前走,在快到凤凰山脚下时,苏容眼珠子一转,忽然将手臂挽着的丝绦甩了出去,猛地缠住周顾的后马退,周顾身下的马顿时顿了一下,苏容一拍身下的马屁股,她骑的大黑马一跃而起,冲去了前面。 周顾都惊呆了,没想到苏容还能有这操作。 苏容提前到达,打马回身,对周顾哈哈大笑,“周顾,你输啦!” 笑声银铃般的悦耳。 周顾:“……” 他瞪眼,“你耍手段。” 苏容很坦然,一张脸上全是笑,“没说不能耍手段啊。” 周顾磨牙,这是怪他太正直了吗他气笑,他伸手勾起拴在马后腿上的丝绦,“如此奸诈,谁敢娶你” 苏容:“……” 第三十一章 生气(加更) 周顾跟人赛马,从来没输过。跟人从赛马开始,一路一边赛马一边过招打到终点的时候也有过,最后无一例外,都是他赢。 他跟苏容一个女儿家赛马,压根就没想过耍手段,也没想过她会耍手段。 他觉得自己还是低估苏容了,以至于平生第一次赛马输了。 他将丝绦缠在自己的手腕上,见她被堵的说不出话来,他冷笑,“这个不还你了,留给我做证据,将来祖父问起,我就说,这般奸诈的小女子,我可不敢娶。” 苏容:“……” 她错了!她不该调皮,不该耍手段,不该为了看他输后的脸色而计上心头。 她露出可怜巴巴的表情,讨好地看着他,“那个,周顾,周哥哥,我错了。” 周顾动作一顿,差点儿绷不住从马上翻下去,他立即下马,甩开马缰绳,抬手制止她,“我告诉你,说什么都没用。” 苏容也下马,甩开马缰绳,凑近他,“你认真的啊” 周顾转过身,哼了一声,“自然,你当小爷是那么好欺负的吗” 苏容自然知道他不是好欺负的,否则昨天也不会因为一句话就对江云英拔剑了,她摸摸鼻子,“那个,你就算留作证据,拿去你爷爷面前说,你爷爷怕也不会向着你吧毕竟,兵法有云,取胜之道,在于诡道、出奇、击虚、任势、主动,我是占了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你小看于我,以为我是女子,便不会好意思对你出手,不曾对我设防,你自己也有错,如今怪我欺负你,好没道理的。” 周顾更是被气乐,回头瞅着她,眉梢高挑,“行啊你,挺会狡辩,还拿兵法狡辩。” “是以理服人。”苏容纠正。 周顾冷哼,“那又如何我说是就是,你敢说不是” “啊,好蛮不讲理。”苏容故意唏嘘,“原来护国公府小公子,这般不讲道理的吗就算你想娶,我还要考虑要不要嫁呢。” 周顾斜眼睨她,“你说什么” 苏容对他嘻嘻一笑,能屈能伸,上前去拉他手腕,一把扯住丝绦,就要拽回自己手里,“周哥哥,我说我错了。” 周顾当即扣住她手腕,伸手点了她两下,苏容手腕顿时一麻,只能松手,周顾一把扯回丝绦,直接塞进了袖口里,对她扬眉,“想抢回去做梦!” 苏容失手,也不失望,对他歪着头笑,“周顾,你知道男孩子留着女孩子的物事儿,代表着什么吗咱们两个,还没到这个地步吧” 周顾手一抖,差点儿把袖子里的丝绦扔回去给她,但终究忍住了,绷着脸看着她,“少拿这个激将我,不管用。” 苏容摸摸鼻子,顿了一会儿,故意说:“早先也不是谁说若我真拿出本事,不会被我吓跑的,如今出尔反尔,让人好生伤心。” 周顾无语,“我没被你吓着,是被你气着了。” 苏容乐,“那我给你道歉了啊。” “不接受。” 苏容:“……” 她无奈,“那到底怎样,你才能不生气” 周顾给了她一个“你哄不好我”的眼神,转身向上山走去。 苏容只能跟上他,心想早知道,她就不来那么一下了,她不太会哄人的,从小到大,都是以欺负人为乐。 她跟在周顾身后,走了几步,笑吟吟地对他介绍凤凰山,“这凤凰山,有奇、峻、险、幽、美五个特点。奇在山顶上有一株千年凤凰木,引白鸟来栖。峻在奇峰林立,怪石嶙峋。险在峡谷天堑,有的地方徒步难行。幽则好说,山上幽静。美这个要重点说说,一年四季,这里都是美的,春季有满山的杜鹃花开,漫山遍野,把山都映成红色了,另外有桃杏争妍,煞是好看。如今是夏季,松柏苍翠,峰峦碧染,万壑堆青,被山间的雾色一罩,如仙山幻境。秋季山间的果子熟了,百果飘香,可以一边走,一边采摘果子吃,另有红叶遍山,又是一番美景。动静,白雪皑皑,苍松点翠,美不胜收。” 周顾不回头,没搭腔,但是却把话听入耳了。 苏容又笑着说:“这山上有观音庙,月老庙,万佛寺,分别立于三座山头,咱们走这条路,是通月老庙……” 周顾脚步顿住,回头看着她,“我去月老庙做什么” “就算你不与我结亲,也是需要去月老庙拜一拜的嘛,可以请月老给你安排一个如心如意的妻子。”苏容迎上他的视线,莞尔,“月老庙门前的合欢树也有数百年了,上面挂了许许多多祈福的福带,据说很灵验的。” “你去拜过”周顾挑眉。 苏容摇头,“没有,你知道的,我有婚约嘛,用不着拜的。” 周顾又被气笑,“我也有婚约,怎么就用得着拜了” “你不是对我不满意嘛。” 周顾噎住。 他终于发现,苏容还挺会气人的,从来都是他气别人,今儿也算是领教了自己被人气了。他没好气地继续往上走,“你还是住嘴吧,别说话了。” 长这么一张嘴,太过伶俐,与温柔乖巧真是半丝都不沾边,他从昨天就该知道的。 苏容住了嘴。 山上安静,鸟鸣清脆,周顾往上走了上百台阶后,回头看苏容,见她乖乖巧巧地跟在他身后,见他回头看她,她仰起脸,对他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周顾顿时觉得自己大约肚量太小了,跟个女孩子计较起来,他掩唇轻咳一声,“我不让你说话,你还真不说话” 苏容看着他,“你不让我说话,我难道非要硬说话” 周顾想想也是,问她,“累不累” “不累。” “体力不错啊。” 苏容想说“这么点儿体力才哪儿到哪”,她一天能爬凤凰山两个来回,对他问:“你渴不渴” “有点儿。”他看向后面的护卫,护卫们大约是怕打扰他们,坠的远远的。 “再往上走一段路,不远处有一处山泉,可以接山泉水喝。”苏容见他不生气了,心想原来不用哄,这人就能自动好了啊,早知道她就不用心里愁半天了。 周顾点点头。 第三十二章 陈州(一更) 二人一起往山上走。 很快,便来到了一处山泉,苏容折了一片大叶子,抖了抖,洗干净,递给周顾,“用这个卷起来,接水喝,你会吧” 她说完,自己也弄了一片,对他示范了下。 周顾看她动作自然,半丝不嫌弃野外的生水,水珠顺着她嘴角流下,她也不掏帕子,直接用袖子擦了,他移开视线,依葫芦画瓢,也给自己接了水来喝,称赞道:“这水是甜的。” “嗯,山泉嘛,入口甘甜,常喝的话,可以延年益寿的。” “真的假的” “真的啊。”苏容看着他,“你在夜市上逛了几日,没发现江宁这块地方,百姓们大多长寿吗” 周顾想了想,“还真是。” 他又连喝了几口,扔了树叶,找了一块石头坐下,“歇会儿!” 苏容没意见,也挨着他随意坐下。 二人刚坐下不久,山上下来一行人,为首那人是一名年轻男子,一见苏容,顿时跳起来,怒喝,“苏容,你竟然还敢出来” 苏容扭头,见是陈州,心想到底是谁流年不利倒霉啊,应该不是她吧昨儿是江云英,今儿难道是陈州 苏容第一次觉得,身边有周顾这尊大佛,她安全的很。 她坐着不动,伸手扯了扯周顾的袖子。 周顾偏头看她,什么毛病,怎么又扯他袖子他示意她说话,“有事儿说事儿,别扯我袖子。” “那个……”苏容松开爪子,有些不好意思,“这个人,也跟我有过节。” 周顾稀奇了,“怎么男人女人都跟你有过节” 苏容汗颜,“这个是前几天刚结的仇。” 周顾斜睨她,“说仔细点儿。” 苏容压低声音,“就是半个多月前,我外出游玩,恰巧碰到他了,他见色起意,调戏我,跟我说,若是没人娶我,不如嫁给他。我一听就恼了,给了他一巴掌,他被我打了脸,也恼了,推了我一把,把我额头给磕破了,我顿时怒了,发了火,把他给揍成了猪头。” 周顾:“……” 这架打的还挺严重。 他仔细看了苏容额头一眼,没看出什么被磕破的后遗症。 苏容连忙解释,在自己额头比划了一下,“当时磕了这么大一片,用了祛疤膏,千金一瓶,你知道的,凝脂玉缎膏。” 周顾点头,若是用了凝脂玉缎膏,的确可以不留疤。 说话间,陈州冲到了苏容面前,对她怒目而视,“苏容,我跟你说话呢,你耳朵聋了吗” 苏容翻白眼,“你跟我说话,我就要跟你说吗什么毛病,还没挨够打吗” 陈州恼恨,“我那天是让着你,否则你以为你能打得到我” 他似乎这时才发现了跟苏容坐在一起的周顾,见他模样好,脸色顿时变了,阴沉沉地伸手一指,“他是谁你怎么独自跟他待在这里” 苏容嫌弃地看着他,回答,“我未婚夫。” “你竟然有未婚夫”陈州又惊又怒,“你少骗我!” “我骗你做什么”苏容冷哼,“你哪里值当我骗了” 陈州一噎,眼里冒火,“你既然有未婚夫,还勾引我你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苏容就知道陈州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小时候他还没这么惹人厌,顶多鼻孔长在天上,因为他是嫡子,就觉得处处高她们太守府的庶女们一等。几年前,他外出求学,求学的地方是在他外祖家所辖之县,大约是有外祖父母宠惯,没有父母在身边严厉管教,所以,几年不见,再回来,成了这副自以为是的惹人厌样子。不知道是不是脑子里的水装多了,不知所谓。 她沉下脸,“陈州,你有病吧我什么时候勾引你了你倒是说明白点儿。” “那天我见了你,夸你好看,你没说自己有未婚夫。”陈州理直气壮,“不是勾引我是什么” 苏容无语,“我有未婚夫,还非要见个人就炫耀宣扬” 她懒得跟他废话,指指周顾,“给你郑重介绍一下,我的未婚夫,护国公府小公子周顾。你去好好照照镜子,我有一个这么好的未婚夫,是脑子进水了吗不勾引他反而勾引你” 周顾:“……” 陈州:“……” 陈州睁大眼睛,难以置信,整个人一下子都不好了,看着周顾,“护、护国公府周、周顾” 周顾抬脚踢他,倒是没多用力,大约也是看到他脸上的伤还没好的份上,只将他踢的摇晃了一下,才不高兴地对他说:“陈州是吧爷的未婚妻,你也敢惹,你胆子不小啊!” 陈州腿肚子转筋,扶住一旁的树干,一张还没养好伤的脸青白交加,“那个、那个我不知道她是……她没说……” 他觉得匪夷所思,“你、你真是护国公府周顾她、她的未婚夫” “如假包换。” 陈州似乎消化了一阵,脸色变幻,大着胆子,梗着脖子,又开口:“你、你好多天前,不是与瑞安王府的小王爷抢女人吗你、你……你是不是不将与她的这门亲事儿看在眼里,才如此施为” 他索性一口气说完:“你是不是来找她退婚的” 苏容:“……” 这个王八蛋! 周顾挑眉,“爷如何,你管得着吗” “是、是管不着。”陈州结结巴巴,鼓起勇气,看向苏容,刚刚的嚣张暴躁恼恨顿消,反而对她道起歉来,“苏容,那天是我不对,我不知你……你脾气那么差……我就是想逗逗你……我……你已经揍了我了,我回家后,我娘要去找你,我都拦着死活没让,你……你原谅我吧我……我也原谅你,我们此事就此揭过,他、他若是退婚,我、我……” 苏容看傻子一样地看着陈州,心想这人脑子里果然装的都是水,听他这话的意思,当着周顾的面,还不死心还想……娶她 如果她没听歪的话,是这个意思吧 第三十三章 抖落(加更) 苏容一言难尽。 她一脸嫌弃地骂陈州,“你痴人说梦呢!就算他退婚,我也不嫁你。赶紧滚吧!别好了伤疤忘了疼。” 陈州看向周顾,见他已沉了脸,他有些害怕,但还是不想走,他松开树干,蹲在地上,抱着胳膊,委委屈屈地说:“苏容,我小时候就喜欢你……我不走。” 苏容:“……” 我可谢谢你! 周顾气乐了,没想到今儿苏容这过节是这么个东西,他倒是能屈能伸,他站起身,走近陈州,“你小时候就喜欢她” 陈州怕怕地点头,很是小声,“嗯”,然后又觉得不够代表他的真心实意,继而又大声“嗯”了一声。 周顾颇觉有趣,“你喜欢她什么” “她长的好看。” “天下女子,好看的多了。你都喜欢吗” “才不,她还聪明,坏,黑心,欺负人……”陈州一连说了一连串苏容的优点,“我……她越坏我越喜欢……” 苏容:“……” 妈的,她那天就该打死他! “哦,兄弟,你能具体说说吗”周顾一把拽起他,“来来来,坐下说,我也听听。” 陈州呆了呆,“你、你不揍我” “我揍你做什么爷是正人君子,从来不爱与人打架,除非那人十分欠揍,让我看着十分不顺眼,比如谢临。但你不同,我瞧着你还挺顺眼。”周顾将人拽着坐下,勾着他肩膀,“只要你说的好,我就交你这个朋友。” 陈州有些懵,迷迷糊糊地看苏容。 苏容黑着脸,不说话。 周顾笑的如黑白无常勾魂,“你看她做什么不用看她,你只管说,我要听具体的,兴许你把她的事儿都抖落出来,我就真与她退婚,不娶她了。” 陈州眼睛刷地一亮,“好,我与你详细说。” 陈州拉开架势,一副打算跟周顾大谈特谈的模样。 苏容看的牙疼,又去扯周顾衣袖。 周顾避开她的手,对她似笑非笑警告,“老实些!” 苏容撤回手,警告地看向陈州。 陈州瞅了苏容一眼,无视她的警告,开始滔滔不绝,“她小时候,不爱跟我们玩,骂我们都是笨蛋,长的丑,她说不跟笨蛋和丑人一起玩。我可伤心了,问她怎么才能跟我玩,她说除非我有银子。于是,我给她二两银子,她陪我玩一个时辰。她叫了一帮子小孩子,让人弄了一堆土,让大家一起玩泥巴,她则坐在土堆上监视着大家,说谁捏的泥巴不好,就把谁踢出玩伴圈,以后都不带他玩。我怕她以后不带我玩,我就老老实实捏了一个时辰的泥巴,后来一个时辰到了,她就走了,说时间到了,下一次吧,于是,下一次,我又拿了二两银子找她,她还跟上次一样,叫了一帮人跟我一起捏泥巴,后来我的压岁钱都花光了,她也不跟我玩了。” 周顾:“……” 苏容震惊,“这什么时候的事儿” “你三岁时,那时我六岁。” 苏容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儿,那时她还小,自从钻狗洞跑出去两次后,大夫人将狗洞给堵了,又严令谁也不准放她出去,她没法子,就去买通府里看后门的大爷,那大爷爱喝酒,月例银子没几个,不够买酒喝,馋的不行,她把自己的压岁钱给他卖酒喝花光后,正好陈州撞了上来,她正需要银子,可不就解了她的燃眉之急吗 陈州又说:“还有,她不爱读书,太守府的小姐们一起读书,她偏不爱读,但又碍于大夫人严厉,她只能每日坐在课堂里应付着,夫子留的作业,她更是懒得做,便找我给她做,我还得仿写她那狗爬的字,就因为小时候帮她做课业太多,至今我的字也没练好……” 周顾:“……” 苏容:“……” 陈州又继续道:“还有,太守府中人过生辰,她总要送礼,她没银子买东西,只能想别的法子,便把我们这些她眼里的笨蛋叫到一起跟她想主意,我们想着让她做绣活,她说不会,想着让她抄一卷经书,她说她的破字亵渎佛祖,想着让她干脆说几句好话,她说太没诚意了,我们一连跟她想了几天,都没想出什么好法子,最后还是大家一起花银子,帮她买了送别人的生辰礼,后来,自我离开江宁去我外祖家求学之前,好些年,都是那么帮她做的。” 他吐槽,“太守府的人太多了,挨个过生辰,我的月例银子都花给她了。” 周顾:“……” 苏容:“……” 她忍无可忍,“我就没有做点儿好事儿吗” 完了,她这个未婚夫要泡汤了! 陈州用力想了想,“倒也有,你不知从哪里学会的捕鱼,时常给我们分鱼,我带回家去,我娘以为我自己跑去河边抓鱼了,我说是你抓的,她说我胡说,你一个小女娃,怎么可能抓一条几斤重的鱼,无论我怎么说,她都不信,把我揍了一顿,严厉警告我,说河边危险,让我不准去河边抓鱼,后来更是限制我出府了。” 苏容:“……” 她咬牙,“这证明我也是有良心的,至少抓鱼给你们补偿了,还有呢” “还有……”陈州用力想了想,一拍脑门,“哦,我想起来了,还有一件事儿,你七岁那年,你亲娘去后没多久,你不知从哪儿看了一本游记,很是向往冀北关外的草原,恰逢有振威镖局要去关外走镖,你留了一封书信,就跟着振威镖局的人走了,一走就半年,苏太守和大夫人派了好多人去冀北关外找你,都没找到,还以为你死在外面了,苏太守和大夫人哭的特别伤心,后来半年后,你自己回来了,给我带了一个关外买的拨浪鼓,我还挺感动的。” 苏容:“……” 这事儿都被他给抖落出来了! 她心累,“你住嘴吧!” 第三十四章 无言(一更) 陈州偏不住嘴。 他又跟周顾说:“她从小就不服管教,贪玩又任性,黑心黑肺,她自诩很聪明,觉得同龄的小孩子都是笨蛋,所以,不爱跟同龄人玩。长大后,性子也没有多好,一个女儿家家的,若是谁惹了她,她骂人不吐脏字,扎心的很,若有人跟她动手,她更乐不得的,她最爱打架了。” 他指指自己的脸,“我这张脸,就是她给揍的,那天我想着我们多年不见,逗逗她,谁知道她不禁逗,我惹恼了她,她一点儿也不念旧情,哪里都不揍,偏揍我的脸,我用了三瓶凝脂玉缎膏了,还有些伤没养好,怕是还要再去让回春堂的大夫开一瓶继续用,才能把伤彻底养好。” 他说完后,看着周顾,诚恳地说:“我离家多年,她应该还做了好多我不知道的事儿,总之,都是出格的事儿。周、周兄,你才认识她,对她不了解,她看着乖乖巧巧,温温软软的,其实心眼黑的很,下手也黑。可见这么多年,一点儿都没改变。我跟你说的这些,都是事实,你、你听了后,是不是也觉得她特坏你、你不娶她了吧” 苏容已无话可说了,“陈州,坏人姻缘,犹如杀人父母。” 陈州瑟缩一下,小声说:“我、我说的都是事实。” 苏容站起身,一把揪住陈州衣领,“信不信我把你从这里扔下去摔死” 陈州变了脸。 周顾伸手一勾,扯住苏容手腕,又如法炮制去按她麻筋,苏容受过一次,这次自然不上当,抬另一只手去挡,周顾没想到被她躲过,又二次出手,苏容拉着陈州又避开,转眼间,二人隔着陈州,过了几招。 周顾惊讶,“你竟然……” 苏容动作一顿,松开了陈州,没好气骂他,“你赶紧滚,否则我揍你脑袋开花!” 陈州见苏容似乎真怒了,跟那天他推了她一把,把她额头磕破时一样,动了真格,他还真有点儿怕,立即举手投降,“好好好,你别恼,我、我这就走,这就走。” 他说完,一溜烟地跑下了山,陈都尉府的护卫们齐齐松了一口气,连忙跟上他。 陈州离开后,这一处安静下来,苏容手按在额头上,想着她早先想错了,倒霉的人,是她,流年不利的人,还是她。 她真是没想到,陈州这东西,会有这么大的本事来坏她的好事儿。 周顾似乎心情颇好,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苏容,看了她好一会儿,才弯唇对她一笑,“行啊,我的未婚妻,真人不露相,竟然还能在我手下与我过招,分毫不让,真是让我长见识了。” 苏容手按着额头,无言以对。 “怎么不说话,也不看我”周顾挑眉。 苏容放下手,抬眼看他,心情很是一言难尽,“说什么你不是都知道了吗” 周顾啧啧,“是很让我大开眼界,从小到大,让我惊掉下巴的事儿,都给你一个人了。” 苏容想说“这难道是什么荣幸的事儿”,但到底没说,自己也觉得无奈,心下很是有些郁闷。 周顾忽然伸手去戳她的脸,“至于吗郁闷成这样真怕被我知道你从小到大做的那些事儿” 苏容鼓了鼓脸,泄气,搓了搓脚尖,嘟哝,“谁怕你知道了” 她就是没想到他这样好,有些舍不得这个真正的金龟婿被她放飞罢了,若是早知道护国公府小公子是这样子,她多少应该会改改以前那些行事和行为,至少不会让陈州那东西口若悬河滔滔不绝长篇大论地如此说她。 周顾收回指尖,在袖子里搓了搓,搓掉滑腻的触感,转身继续往山上走,“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从小怎么那么皮你跟着镖局出去走镖,就不怕出什么事儿不怕走丢胆子可够大的。” 苏容摸了一下被他戳到的脸,抬步跟上他,回答他的话,“镖局的镖师身手都很好,阅历丰富,稳当的很,白天走镖,晚上歇着,一路都是官道,没什么可害怕的。” “你长成这样,是怎么心大的跟着人外出那么远的”周顾想着她长成这个样子,小时候应该也很好看,哪怕才七岁,就算年纪小,但也是粉粉嫩嫩的一个小女孩,估计招人稀罕的很。 “我穿着男孩子的衣裳,把脸用炭给抹黑,但凡露皮肤的地方,都是黑炭一样,谁还瞅我”苏容顺着他的话回忆,“那一趟出去很顺利,可惜,把我父母给吓坏了,也急坏了,对人家镖局施压,把人家给折腾的差点儿关门大吉,后来就再也不带我出去了。” 周顾评价,“谁家孩子若都跟你一样,大人得吓死气死,难为你父母没被气死。” 他忽然疑惑,“大夫人又不是你亲娘,她是当家夫人,不管你的吗我瞧着她对你似乎……挺好” 在他的认知里,就没有当家大夫人对姨娘庶女好的,不掐死就不错了。但江宁郡的太守府这一家子这两日在他观察来看,真可谓是奇葩,妻妾和睦,姐妹也和睦,一家子都和和睦睦,不像是表面装作一团和气,背地里掐个你死我活的样子。 “管啊。我从小到大,挨了她不少罚呢,什么竹板子打手掌心,罚抄经书,罚跪祠堂……”苏容掰着手指头数了一大堆,“但是我有个好父亲,他帮着求情,还有个好大哥,他拦住不让重罚,而母亲那人又嘴硬心软,不是苛责之人,所以,久而久之,她就管不住我了。” “所以,在太守府,没人能管得了你”周顾若不是亲眼所见,亲身体会,亲耳听人说她干过哪些事儿,只凭第一面,他是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到,这么个温温软软的小姑娘,清清瘦瘦,弱不经风的模样,竟然比他还能闹腾。 “还是有人管得了我的。”苏容道:“我大哥。” 第三十五章 不行(加更) 周顾如今将太守府的人都弄清楚了,更何况苏行则不是藉藉无名,在江南一带,他是很有名的才子,可以说,名声已传到京城了。金秋下场,京城的赌坊已经开始押这一届的考生,不少人都押苏行则能夺得魁首。 他问:“苏行则” “嗯。”苏容扯了路边一根冒出来拦路的野草捏在手里把玩,“我怕他。” 周顾挑眉,“他很严厉” “也还好啦。”苏容摇头,“若说严厉,还不如母亲严厉,但他那个人吧,很有一套,专门掐人的弱点。” “你有什么弱点被他掐住了”周顾状似漫不经心地问。 “我……”苏容刚要说,顿时反应过来,住了嘴,小声说:“不能告诉你。” 周顾嗤笑一声,“怎么你怕我也捏住你弱点,管你” 苏容摇头,“我还没这么大的脸,你我不过相识两日,婚约一事,还有待商榷。你也不会管我吧” “那可说不定,我管你,也是名正言顺不是吗”周顾高挑眉梢。 苏容眨眨眼睛,“你……” 她想问,你如今连名正言顺这四个字都理所当然地说出来了,是真想娶我但才两日而已,他又知道了她是什么德行的人,应该不会如此草率。 周顾等了一会儿,没见她继续说,忽然回头瞥了她一眼,哂笑,似乎明白她心中所想,问她,“怎么,这般没自信” 苏容看着他,心口微窒,“周顾,你别逗我,你没听陈州说吗我不禁逗的。” 周顾神色一顿,须臾,撇开脸,用手勾缠了一下耳侧的一缕发丝又松开,牵着嘴角笑,懒洋洋地说:“我逗你做什么我祖父在我来时,严厉警告我,不准仗着身份欺负你,你我的婚约,是他订下的,断没有周家悔婚的道理,让我乖觉些,不许捣乱。我当初见你时,还想着,一个养在深闺的小姑娘,过于弱了些,倒是真没想到,短短两日,你就让我颠覆认知,觉得自己怕是眼瞎了,才会没有识人之能。” 苏容咳嗽,有些不好意思,“那个、是我父母觉得你很好,让我好好配合,给你一个好印象,我见了你后,良心有些过不去,也没想骗你到底。” 周顾心下恍然,忽然故意道:“我祖母是盛安大长公主,宫里教出来的规矩,自是没得挑。我母亲出身清河崔氏,闺仪更是一等一的好,你这样的,除了我祖父,怕是……” 他啧了一声,“你连我都骗过了,若是一直装模作样,倒也能蒙骗人。但骗一时可以,骗一辈子……” 他挑眉,直视她,“嫁给我,你行吗” 苏容:“……” 她不行! 不行……的吧 苏容对自己有很清醒的认知,知道自己骨子里就不是个安分守矩的人,高门大院里规矩多,护国公府门楣煊赫,虽然是武将门第,但因为两任女主人出身都太过高贵,以至于,规矩定然是十足严苛的。就算周顾乐意娶她,他们家两大女眷,估计不能像大夫人一样纵容她,到时候还不得嫌弃死她 苏容心里摇头,她连太守府都嫌禁锢,更遑论不能任性妄为的护国公府了。 周顾等了一会儿,见她不答,轻哼了一声,转身往前走了。 苏容:“……” 她提着裙摆默默跟上他,心想着这门亲,怕是真攀不上,未婚夫虽好,也不能强要吧她心里有点儿索然,从见到他之后心底升起的那么一点儿波澜和涟漪以及试一试的想法也消沉了下去。 二人来到月老庙。 月老庙门前,几个人合抱的合欢树看起来十分红火,树上栓着无数红绸福带。 苏容本来想拉着周顾一起求福来着,但被陈州一搅合,她心想着算了吧! 周顾站在合欢树下背着手瞧了瞧,又往一旁的月老庙里望了望,对苏容问:“怎么这么多福带月老忙得过来吗” 苏容也不知道月老忙不忙的过来,回答他,“方圆百里的人都会来这里祈求姻缘,就连外乡之人来到这里,都说这里灵验。” “听人说灵验可有具体的人”周顾问。 苏容摇头,“没打听过,我几个姐姐,倒是来祈福过,求月老赐一门好姻缘,不过如今她们还没定亲,未来还不知许给哪家,也说不准是不是好姻缘。” “你的姐姐们,为何还不许亲”周顾好奇,“你那大姐,再不许亲,快过了年纪了吧” 苏容点头,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如实告知他,“母亲说,让她们等等,因我有一桩极好的婚约,借着我,兴许也能给她们许一门不错的亲事儿。” 周顾:“……” 他满脸问号,“你是说大夫人用你来攀附我,然后借由我,再给你的姐姐们攀好婚” “嗯。” 周顾从来不知道自己用处如此大,牵系着好几个女子的姻缘,他惊了一会儿,“她就没想过,万一你我婚约不成……” “还有我大哥,金秋高中,比我要靠谱些。”苏容叹气,“母亲也不是非要靠卖女儿发家,她就是都当我们是自家人,自是盼着人人都嫁的好。虽也有点儿对我大哥助力的私心,但说到底,也没那么大。毕竟,江宁郡这个地方,实在是太小了,而我自小又惯爱惹祸,她护短,本身又厉害泼辣,我们俩加在一起,得罪了不少人,尤其是连我父亲头顶上的官都得罪了嘛,就是陈州刺史和夫人。所以,但凡有头有脸的人家,碍着母亲不好相与,再加上刺史夫人从中作梗,都不爱与太守府结亲,而门楣太低的人家倒是愿意,但她又不想自家养大的娇女去别人家受穷且还不如在自家过的好。所以,便想着,你我婚事儿若成,也就解决了我姐姐们的婚事儿,若是不成,大不了还有我大哥依靠,所以,姐姐们再等等,也是无碍的。” 周顾:“……” 他一时说不出话来,心情复杂,半晌,伸手捏眉骨,“你家可真是……” 第三十六章 翠羽(一更) 一家子人都不是一般人,这么会算计,苏太守怎么在江宁郡这个小地方一待十几年真是匪夷所思。 苏容也很无奈,“因为我从小就惯爱惹祸,怕牵累家里,很早以前就想让她将我赶出家门算了,她偏不。如今倒好,有我一半关系连累几个姐姐,我也得对她们的终身负一半的责任,也是没办法。” 周顾一言难尽。 苏容看着周顾,与他打着商量,“所以,你若真想悔婚,要不先忍忍看在我这么辛苦陪你玩的份上,先帮我圆了此事待我几个姐姐订下亲事……” 周顾闻言不客气地打消她的美梦,“你几个姐姐别说订下亲事儿,就算嫁过去,若你我的婚事儿不成,没有护国公府这门姻亲撑腰,也过不得好日子去。” 苏容想想也是,“那只能靠我大哥了。” 她惆怅地叹了口气,“走吧,带你去看凤凰木。” 她这回头前带路,走的干脆利落,周顾回身看了一眼祈福树,又看看苏容,抬步跟上她。 从月老庙到凤凰树,又走了一座山头,果然瞧见一棵高大的凤凰木立在幽静的山间,今日这里没人来,所以,十分安静,鸟儿也无人打扰,围绕着凤凰木嬉戏,清脆的叫声响彻在山间。 “就停在这里吧,别把它们惊飞了。”周顾看着这株凤凰木,几个人合抱那么粗,花开繁盛,十分夺人,各种各样的鸟儿,或长着长长的别样的冠子,或长着长长的尾羽,羽毛也是各种颜色,穿插在花木间,争奇斗艳,的确是一景。 苏容点头。 二人站了一会儿,有一只十分漂亮通体翠绿羽毛的鸟儿忽然飞来,苏容摊开手心,它落在苏容的手心上,对她啾啾地叫。 苏容笑,“每回来都能被你发现。” 那鸟儿歪了歪头,转向周顾,又啾啾地叫了两声。 苏容介绍,“他是周顾,我……”,她顿了一下,“未婚夫。” 在没悔婚之前,就是未婚夫,没错的。 周顾问:“这鸟儿认识你通人语” “嗯,一年多前,它翅膀不知怎的被折断了,我救过它,它就认识我了,我每回来,它都想跟我走。” 周顾稀奇,“那你怎么不带走它” “我不耐烦养小东西。”苏容没这个耐性,“怕养不好它。” 小鸟似乎听懂了,冲着苏容一个劲儿的啾啾啾。 苏容无奈,“跟我走的话,你同伴呢我身边也没什么好玩的,哪如你在山林里自在” 小鸟儿依旧啾啾啾。 “带走它吧,我帮你养”周顾忽然说。 苏容偏头看他。 周顾立即又补充,“我在江宁期间,都帮你养,若我离开后,你不耐烦养,可以再把它送回来,反正这么近。” 小鸟又啾啾啾,从苏容的手上,跳到周顾的肩上,周顾见此,摊开手心,它又跳到周顾的手心,叫声欢快又清脆,且讨好地在他手心轻轻地啄了啄。 周顾问:“它有名字吗” 苏容摇头。 周顾看着小鸟翠绿的没有一丝杂色的羽毛,提议,“就叫翠羽怎么样” 苏容点头,“行啊。” “那带走它吧”周顾询问。 苏容见周顾似乎十分喜爱这小东西,点头,“行吧!” 小破鸟在他手心对着他叫两声,就这么心软,哎,若不便宜她的话,将来这个人不知道会便宜谁。 周顾很喜欢翠羽,逗弄着它,眉眼都是笑意,俊俏极了。 苏容瞧着周顾,心里又一点点的滋生欢喜,被她强行压下,但又使劲往外冒,她想着怎么办啊,要不就强求一下他 周顾没发现苏容眼神变化,笑着对翠羽说:“小东西,你有名字了,就叫翠羽,听到了吗” 翠羽啾啾啾,叫的欢快,在他手心弹跳,转圈,然后扑棱着翅膀又飞回苏容身边,围着她啾啾啾地叫。 苏容也被逗笑,“行了,知道你高兴,矜持点儿。” 翠羽又飞回周顾手心,头一歪,身子往他手心一倒,不出声了,似乎在对苏容表示矜持这个词的含义。 苏容:“……” 谁告诉它矜持是这样的 周顾笑出声,眼底的笑几乎要冒出来,对翠羽给予肯定,“嗯,你这个模样,是挺矜持的。” 苏容无语。 “咱们走吧”周顾摊着手心,托着翠羽,转头笑问苏容。 “快晌午了,你坐那边歇会儿,我去给咱们找点儿吃的。这凤凰山你刚逛了一半,如今下山回府,也误了饭点了,索性在山上吃吧!”苏容与他商量,“更何况,我们如今回去,怕是正与江州刺史对上,难道你不想让他等上一等找你赔礼,也不能太轻易见他的对吧” 周顾点头,觉得她说的有理,四下扫了一眼,“可是,这里是山上,你去哪里找吃的” “你不必管,等着就是了。”苏容摆手,转身走了。 周顾只能找了块石头坐下,看着苏容钻进山林里的身影,对翠羽小声说:“她是去给我摘果子了吗如今这个季节,有果子也是青果子吧酸酸涩涩的,怎么入口” 翠羽又重新支棱起翅膀,也是歪着头,不懂地看着苏容身影消失的地方。 苏容自然不会给周顾摘青果子,她是去抓野鸡兔子了,绕着山林走了一圈,没逮到兔子,倒是逮到了两只野鸡,她出手快,金针脱手,野鸡被她刺中脑袋,齐齐倒在了地上,她走过去拎起野鸡,觉得两只够她和周顾吃了,至于周顾的那些护卫们,自然要他们自己解决。 她拎着两只彩色羽毛的野鸡回来,将周顾看的一愣一愣的,“你去抓鸡了” 苏容慢半拍地纠正他,“抓的是野鸡。” 周顾站起身,“我知道是野鸡,这东西跑的最是快,你是怎么抓到它们的还一抓就是两只” 苏容挽起袖子,蹲在地上拔鸡毛,“我运气好” 周顾不信,“糊弄谁吗” 苏容问他,“你会不会拔鸡毛” 周顾摇头,“没拔过。” 他从来没干过这样的事儿。 第三十七章 烤鸡(加更) 苏容闻言也不指望他了,周小公子没干过这样的活很正常。 她回答他早先的问题,“你不是看过我捕鱼吗这个抓野鸡,跟捕鱼也差不多,就是只要它们见了我,就逃不开我的手掌心。” 周顾回想苏容捕鱼,还真是,那叫一个快狠准,他没话了,站在一旁看了一会儿,也蹲下身,说:“这个拔鸡毛好像不难,我也跟你一起吧” “行啊。” 于是,周顾挽起袖子,学着苏容的样子,两个人蹲在一起拔鸡毛,不大一会儿,他就将野鸡的屁股给拔秃了。 护国公府今日跟着周顾出来的护卫们远远瞧着两个人,一个个的都瞪大了眼睛,一脸的震惊。 谁来告诉他们,他们家的小公子,竟然在干这种事儿他们小公子,从小到大,学的是君子六艺,玩的是高雅趣乐,若非亲眼所见,谁能想到,有谁信,他竟然蹲在地上干拔鸡毛这种事儿 苏容忽然想起什么,跟周顾说:“跟着的护卫们,你得告诉他们自己找吃的。” 周顾转头瞅了一眼,对上一个个目瞪口呆的脸,他手下动作顿了一下,摆手,“你们去自己找吃的,这两只鸡,没你们的份。” 护卫们惊醒,齐齐点头,他们也不敢要这两只鸡有他们的份。 苏容看着护卫们安排几个人去找吃的,剩余人守在原地,她小声对周顾说:“这些是你自己的人,还是护国公府的人” “有区别吗” “有啊。”苏容很是认真,“若是你自己的人,我带着你干的这些事儿,你能不能让他们瞒着若是护国公府的人,待你回去后,他们都会给我抖落出去吧” 高门府邸娶妻,定然喜欢温婉知礼的大家闺秀,她身份上本就不占优势,又这般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那肯定是招人讨厌的,即便老护国公再想履行婚约,盛安大长公主和国公夫人也不干吧 周顾闻言动作一顿,“他们是护国公府的人。” 苏容叹气,看来没戏了。 “你不是觉得自己不行吗还费这个劲儿做什么”周顾挑眉。 苏容吸气,她是觉得自己嫁进护国公府不太行,在盛安大长公主和国公夫人面前装不了一辈子,但是这不是他太让人瞧着喜欢吗她这火苗有点儿压不下去。 见她不说话,周顾也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只觉得她心思飘忽,挺善变的,看起来像是不在乎,但好像又有点儿在乎,他心里啧啧了一声,也不再理她。 苏容动作利落地拔完了鸡毛,伸手要拿身上的匕首,动作忽然一顿,问周顾,“你身上有匕首吗” “没有。” “那把你那把剑,拿出来用用”苏容提议。 周顾瞪眼,“你要用我的宝剑来杀鸡” “是给鸡开膛破肚。” 周顾不同意,“不行,我的宝剑可是上好的霜寒剑,天下兵器榜上都有排名的,削铁如泥,岂能用来杀鸡” 他一脸坚决不同意的表情,“一看你这么熟练的动作,就没少吃鸡,你往回怎么办的” 苏容往回身上都带一把刀子,很是小巧的那种,但是自从救了那人给了她一把匕首,她就不带那把刀子了,但是那把匕首,太好了,她也舍不得用来杀鸡。 她无辜地看着周顾,“我往回身上都带着一把小刀,但是今日没带出来,本来也没想到要带你抓了野鸡烤来吃。”,她嘟囔,“这不都怪陈州吗他将我的事情抖落了个干净,我索性就带你烤野味吃算了,反正也不差这一桩了,你好不容易来一趟江宁,逛一回凤凰山,总不能逛一半没逛完就下去吧” 周顾倔强,“反正不能用我的宝剑。” “好吧,那我去找别的东西试试吧!”苏容扯了一片叶子,将拔干净毛的鸡放叶子上,转身去找能用的东西了。 周顾保护住了自己的宝剑,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他的剑自然不能用来这般糟蹋,于是,他继续拔鸡毛。 翠羽站在石头上,瞅着他手里的被拔毛的鸡与地上落的七零八落的鸡毛,露出真可怜的神色。 周顾偏头正好瞅见,想着一只小鸟,竟然眼里也能表露出同情可怜的神色,他故意说:“幸好你长的小巧,身上没几两肉,否则估计她不会救你,早该把你烤了吃了。” 翠羽抖了抖翅膀,对着周顾啾啾啾了几声,似乎对他说这话很气愤的样子,调转过头,给了他一个鸟屁股,不再理他。 周顾失笑,“呵,你还挺有脾气!” 苏容拿了一片尖锐有菱角的石片回来,见周顾又笑的这么好看,心里无奈极了,“怎么这么高兴” 周顾转头问她,“你当初怎么没把那个小东西烤了吃” “我是想烤了吃来着,在手里掂了掂,没二两肉,哪如野鸡肥就给它做个简单包扎,放了它。”苏容用石片给野鸡开膛破肚。 周顾没想到她还真想过将那小东西烤了吃,无语了一会儿,看着她明明手腕纤细,但给野鸡开膛破肚干脆利落,他佩服,“这么熟练,这山上的野鸡被你吃了多少” “也没多少,我一个人时,也不爱常往山上跑。” 周顾见她很快就将手里的野鸡处理完,而自己这只野鸡还没拔干净毛,他两手毛地瞅着她。苏容也不笑话他,利落地将之接过,三两下,便弄了个干净,然后又利落开膛。 周顾心情复杂,觉得苏容就算不当小姐,也不会饿死。 “周顾,你去拾点儿干柴呗。”苏容拎了两只鸡去一旁山崖流下来的水清洗,同时询问周顾。 周顾洗干净手,点点头,去做这个比较容易的事儿了。 片刻后,他拾了干柴回来,苏容已用草叶将野鸡包裹好,架火,又找了一堆草药拧成汁液滴在野鸡上入味等等,一通操作后,苏容终于开始坐在石头上,等着了。 周顾第一次在野外这般等着吃东西,心里还挺期待,“你也会辨识草药” “嗯,跟回春堂的大夫学过一阵子。” “那会医术吗” “也会一点儿。” 周顾如今对苏容这个会一点儿十分怀疑,“你怎么什么都会” “因为我小时候总是跟人打架,总是受伤,有时候打架回来,不敢让人知道我又去打架了,怕挨训,便只能自己学着医治自己,为了学习辨识草药,我没少给回春堂的大夫打杂。”苏容摸摸鼻子,“除非伤到脸这种十分严重的藏不住的伤,又没钱买很贵的药自己治,才会惊动家里,也是没法子。” 周顾无语,“你为什么老是跟人打架” 苏容理直气壮,“总有人惹我,我又有什么办法。” 周顾:“……” 第三十八章 赔罪(一更) 苏容的烤鸡,是经过从小到大无数次的试验改进,自然是美味至极,香飘凤凰山。 周顾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但却从一只山野烤的野鸡身上吃出了惊人的味道,他若非顾着自小学习的刻进骨子里的仪态,怕是要拿着烤好的野鸡大蹦大跳的绕着凤凰木蹦三圈。 苏容问他,“好吃吗” 周顾吃的香,连连点头,“好吃。” 苏容歪着头笑,“你喜欢就好。” 周顾又点头,“喜欢。” 最后,苏容吃了半只鸡,周顾吃了一只半。两个人一起馋哭了今儿跟来的一众护卫,他们也抓了野鸡烤了,但吃的味同嚼蜡,满脸的苦相。这些护卫们,自然也都没干过这个,护国公府的伙食从来不差,跟着主子出门,使银子就可以吃到好的,但在这荒山野岭的,他们有银子也没处使,第一次做烤野味这种事儿,自然没一个人能做好。 吃饱喝足后,周顾不想动弹,对苏容说:“好想睡一觉。” 苏容指指树干,“去树上睡” “怎么能睡得着”周顾怀疑。 “睡得着的,我试过。”苏容认真地说:“而且很舒服。” 周顾不信。 苏容转身找了一棵树,三两下便爬了上去,然后身子在树干宽大的枝干上一躺,一脚支着树干做支点,一脚平伸,双臂枕在脑后做枕,闭上眼睛,看起来还真的挺舒服能睡着的样子。 周顾顿了一会儿,也在苏容那棵树旁边找了一棵树干,也上了树,学着她的样子躺下,发现好像也不是不能忍受。 于是,他也闭上眼睛,“那我真睡了啊不会睡着后掉下去吧” 苏容没回答他。 周顾转头去看苏容,震惊地发现,苏容已睡着了,呼吸均匀,睡态安然,就跟在船上游湖时一样,明明前一刻还在跟他说话,下一刻就睡着了,这入睡的速度,他望尘莫及。 周顾心情复杂极了,这般心大,怕是根本就不在乎他这个未婚夫,否则不会每每扔下他独自一个人,自己却睡的快。就他所知,京城的那些但凡有婚约的女子,在未婚夫面前,都是处处顾着仪态的,断然不会跟苏容这样,在他面前,随意的很。 他收回视线,闭上眼睛,想想那些拘谨到一板一眼都守礼的女子,也是无趣。 苏容和周顾这边吃饱喝足睡大觉,江宁郡太守府那边却很是热闹。 江州刺史协同夫人以及宁池和江云英四人,备了厚礼,前往太守府给周顾赔罪。一行人天还没亮便出发,到了太守府时,已近晌午。 苏太守毕竟是江州刺史手底下的官,所以,听闻江盛和夫人以及安平王府世子登门,自然不能拿乔拿大,所以,很快便亲自出来迎接,将人迎进了太守府内。 刺史夫人心里不得劲极了,但还是装出来一副亲热的样子,对大夫人说:“上次是我不对,误会了你和你家七小姐,今次特意来向你和七小姐赔罪。” 大夫人还以为一辈子都等不到刺史夫人赔罪了,没想到短短三年,她还真就等到了,这都要感谢周顾,她假模假样地笑,“夫人说的哪里话什么赔罪不赔罪的我和我们小七是什么身份,哪里值得夫人说出赔罪的话” 刺史夫人面色一僵,想掉头就走,但她知道,自己不能走,因为周顾与苏容有婚约,周顾如今住在江宁郡太守府,大夫人的身份也跟着水涨船高,她不敢再对她甩脸子。 于是,刺史夫人连忙说:“是我错了,自然要赔罪。今日来,不止给周小公子备了赔罪礼,还有给夫人和七小姐也备了赔罪礼。” 她怕再听到大夫人刺她心的话,连忙从袖子里拿出礼单,“这是礼单。” 大夫人不接,“哎呦,夫人严重了,我可当不起。” 她一边回忆,一边叹气,“想当年,我家小七回来,生生哭了一个多月,半年没敢出门,因为每回出去,都被大家笑话嘲讽,说她想攀高枝想疯了,不顾脸皮子,横刀夺爱,恶心至极,这般难听的话,她一个小女儿家,怎么受得了差点儿寻死,若不是我让人轮番看着她,她指不定现在已……” 大夫人眼眶发红,“哎,谁让我与他父亲没本事呢,只能由得人欺负。” 这话可就挑明了刺史夫人仗着身份欺负人了。 刺史夫人脸上一时间十分挂不住,青青红红,十分精彩,她心里想着呸,苏容那小东西会寻死觅活会哭一个月会伤心受不住难听的话会半年不出门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她的女儿哭死,苏容都不会掉一滴眼泪。 她又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礼单,咬牙说:“这三间铺子,是我的陪嫁,这是房契。” 大夫人依旧摇头,“哎,夫人,咱们家不是那等眼皮子浅的人,当年小七受的委屈,我也从没想着夫人会有一日来亲自登门赔礼,夫人快收回去吧!幸好当年的事儿,护国公府不知道,我也没让人去信说与老国公听,着实是上不得台面,怎么能去污了老国公的耳朵故而,老国公一直不知道。既然过去的事儿,就让它过去吧!夫人也不必提了。” 刺史夫人心想,你话说的这么漂亮,我若真信了你,才是傻子了,她又咬牙,给身边的大丫鬟使了一个眼色,大丫鬟立马上前,又递上一张地契,“这是南山一处庄子,有五十亩的果园。” 她肉疼的不行,“你务必要收下,否则我心难安。” 大夫人还真是有点儿心动,这么重的赔礼,可见刺史府出血到家了,这还只是给苏容的,不是给周顾的,她心下满意,至少三年前被刺史夫人指着鼻子骂的场子找回来了。 她心里解了气,但东西却不接,伸手将刺史夫人的手推回,“小七今儿不在府中,陪着周小公子出去玩了,姐姐你知道,我素来做不了她的主,这个礼,我可不能收。” 第三十九章 不收(加更) 从夫人的称呼,改为姐姐了,这就是对这个赔礼满意了。 刺史夫人懂了,闹了半天,她陪了半天不是,也不管用,还是要等着苏容的。她就闹不明白了,苏容一个小庶女,怎么就在太守府内横着走了若不是她真下了一番功夫查过苏容这个小庶女的身份,她的的确确是太守府中妾室七姨娘生的,还以为是哪里请来的大佛呢被整个太守府的人都纵着,闯了那么多祸,依旧活的好好的。 不过她更不懂大夫人,这个女人是整个江州辖地的一个奇葩,把府中的庶女一个个的都养的好,从不苛待不说,还请最好的先生教导,若不是一个个都是庶出的身份摆在那里,还以为都是她亲生的呢,对亲生女儿,也莫不如是了。 她只能收起东西,问大夫人,“妹妹,那七小姐什么时候回来” 大夫人摇头,“去凤凰山了,不知要什么时候回来,一大早就走了。” 刺史夫人看向江刺史。 江刺史此时也已从苏太守口中得知周顾出去玩了,“既然如此,劳烦苏兄,本官就在你这里等着周小公子回来。” 苏太守点头,“大人何必客气。”,他看向大夫人询问,“快晌午了,周贤侄和小七可说晌午会回来用膳” 大夫人摇头,“没说。不过大体应该是不回来的,毕竟凤凰山很大,没有一日,是逛不完的。” 主要是她了解苏容,不让江刺史和夫人等上一日,就不是苏容。 苏太守只能转头对江刺史道:“下官让厨房做些饭菜,大人和宁世子随便用些,周贤侄和小七估计晚上才能回来。” 江刺史不见到周顾,自然不能走,哪怕让他等着,他也得等,只能拱手,“那就叨扰苏兄了。” 大夫人看在赔礼的份上,也乐意好酒好菜招待一行人,吩咐了下去。 一行人在苏太守府用过午膳后,一直等到天黑,也没见周顾和苏容的影子,反而等回来了一名护国公府的护卫,那护卫对苏太守和大夫人拱手,“大人,夫人,我家公子说玩的累了,懒得回来了,与七小姐就近择了一处店家住下了。” 苏太守和大夫人心里直呼好家伙,周顾真是一点儿也不给江盛面子,干脆不回来了。 护卫又道:“我家公子让属下转告大人和夫人放心,我家公子是知礼之人,不会对七小姐做什么不合礼数之事,请大人和夫人无需担心。” 苏太守点头,“好,那……周贤侄可说了什么时候回府” 护卫摇头,“我家公子没说。” 苏太守看向江刺史,“大人,这……” 江刺史很是绷得住,没表现出不悦来,起身对这名护卫道:“老夫是江州刺史江盛,烦请小兄弟转告周小公子,就说老夫携女前来给周小公子赔罪,等着明日一见。” 护卫看了江刺史一眼,点点头,转身走了。 江刺史只能起身告辞,“苏兄,既然周小公子今日不回来,我们就先告辞了,明日再来。” “大人在舍下住下吧”苏太守起身挽留。 “不了,今日一日,已多有叨扰,本官来时,已让人安排了客栈,明日再来。”江刺史摇头。 苏太守也就客气一下,没想真留人,自从周顾带着人住进来后,太守府已再住不下别人,便与大夫人一起,送江刺史等人出府。 回到下榻的客栈,江刺史脸色十分难看,他是真没想到,周顾让他白等了大半日后,竟避而不见。 周顾无一官半职,他一个江州刺史,从三品,但是周顾竟然如此不给他面子。说什么玩的累了不想回来,连个好的借口也懒得找,根本就是明摆着不想见他。 刺史夫人更是个沉不住气的,进门后便立即气愤地说:“老爷,您可是朝廷命官,我们是不是犯不着再等着周顾给他低三下四地赔礼让他如此下脸,万一他明日依旧不见呢难道依旧等着求着他见传出去,老爷岂不是会被人笑话死他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哪里来这么大的脸” “黄毛小儿,倒真是张狂。”江刺史评价。 宁池看着二人,温声说:“江伯父、江伯母,护国公府一直身受皇权器重,老护国公陪着太祖爷征战天下,才有如今的大梁江山,从太祖时,到如今新皇,护国公府历经三代,门楣煊赫。老护国公如今依旧建在,虽然已不上朝,但朝中若有大事发生,老护国公仍旧会出现在朝堂上。当今陛下在老护国公面前,也是以小辈自称,若只有一个座位,陛下站着,也会让老护国公坐着。这就是护国公府的底气。尤其是盛安大长公主如今也建在,只论周顾个人来说,他如今的确无官无职,但也不是不值一提,他是护国公府最小的子孙,身受整个护国公府宠爱,他将来的前途,恐怕护国公府早已有安置,他有这个年少轻狂的资本。” 江盛冷静下来,“不错,贤侄说的对。” 也正是因为他心里清楚这一点,才亲自携女来登门赔罪,看的就是周顾背后的护国公府。 刺史夫人气不顺,“老爷和我都亲自来赔罪了,即便他是护国公府的子孙,也太不将老爷放在眼里了吧” “你的好女儿骂了人什么怕是如今都没消气,他本就占理,即便他张狂些,若有护国公府护着,又能如何”江盛折腾一日,累的不行,“罢了,明日再说吧,用过饭后,先歇着吧!” 他又对宁池道:“宁贤侄,你本来是前来江州游玩的,累您跟着折腾,辛苦你了,实在对不住。” “伯父千万别这样说,玩不玩的,没有什么打紧,当日我没能拦阻江妹妹惹出此祸,也有我之过。”宁池摇头,“您就不必再说客套的话了。” 江盛颔首,“也是,咱们不是外人,就不说客套的话了。” 第四十章 很好(一更) 苏容本来打算让江刺史和夫人等上一日,她解了气,也就罢了,但没想到,下了凤凰山后,周顾说累了,不回去了,就近找个地方住下算了。 苏容惊讶,“不回去了” 周顾点头,捶着酸疼的肩膀,“那破树睡的我浑身疼,不想折腾了。” 苏容没了话说,贵公子就是贵公子,哪怕出身武将之家,本质上,还是高门府邸的贵公子,从小就没受过什么苦,连棵树都睡不了,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她只能说:“你第一次睡树上,没掉下来,已经很不错了。” 周顾哀怨地瞪了她一眼,“馊主意。” 苏容自己睡的挺香的,吃饱喝足,找棵大树睡觉纳凉,简直是神仙过的日子,小声说:“那是因为你没睡习惯,睡习惯的话,跟床没多大区别的。” 周顾轻哼,“你睡的倒是香,我醒了三次,都见你在睡,足足睡了一个半时辰。”,他无语,“你没事儿总跑去树上睡吗” “地上虫蚁多,树上睡的踏实。”苏容点头,“我以前总跑出来外面玩,中午懒得回家,就在树上睡了,一来二去,就习惯了。” 苏容看着他,“你睡不习惯,怎么不喊醒我” 周顾自然不会说看她睡的香,他几次都忍住没喊醒她,他叫过一名护卫吩咐,“去找一家客栈,今儿不回去了,派人回府去告诉一声。”,他顿了一下,看了苏容一眼,又多说了一句,“请苏伯父和伯母放心七小姐的安全。” 护卫应是,立即安排人去了。 苏容见两护卫离开,也没拦着,“江盛怎么说也是从三品的朝廷命官,还有一个南平侯府世子宁池跟着,这般不给他面子,会不会结仇” 周顾不以为然,“结仇就结仇,怕了他吗” 他哼了一声,“江盛若不是朝廷命官,就冲他女儿那般骂我,我一剑杀了她都是便宜她。” 苏容想想护国公府的门楣,再想想周顾的身份,觉得也是,若江盛不是朝廷命官,他杀一个得罪他的人,的确简单,若狠一些,一家子都得跟着遭殃,甚至压根不必他自己动手,周小公子一句话,估计有的是人为他鞍前马后。 苏容叹气,权利和出身真是一个好东西,可惜这两样她都没有。 “你叹什么气”周顾问。 苏容诚然地说:“你的身份真好使,就叹气你怎么那么会投胎” 周顾:“……” 他想说“你也挺会投胎的,否则怎么成了我的未婚妻”,但想到她娘已死,也不知他祖父是怎么给他订下的这桩亲事儿,遂住了嘴。 于是,当日晚,二人带着护卫,在凤凰山脚下不远处的一处小镇住了下来。 周顾自从睡过了树上,倒没嫌弃小镇的客栈破,吃过饭后,洗洗漱漱睡了。 苏容白天睡多了,晚上睡不着,在周顾睡下后,没惊动人,悄默默溜出了客栈,一路顶着夜色,去了一家酒家。 酒家叫笑迎客,酒家的掌柜的叫兰娘,是个美貌的娇娘,大苏容两岁,正要打样,见苏容来了,很是纳闷,“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馋酒了。拿一坛酒来。”昨儿苏太守跟周顾喝酒时,她也想跟着喝,但那时大夫人还让她装,陈州也还没暴露她,她就忍着在饭桌上装淑女,滴酒未沾。 “你馋酒也不至于跑到这么远来找我喝酒。”兰娘不信,这么晚来,一定有事儿,“你又是背着大夫人偷偷溜出来的不怕大夫人逮住你晚归训你” “不怕,这回我外出,是有人陪着,她知道的。”苏容摇头。 “呀什么人陪着你,在大夫人那里都这般有面子”兰娘奇怪。 “我未婚夫。” 兰娘震惊,“你哪儿来的未婚夫” “我亲娘给我订下的,护国公府小公子,周顾。”苏容不等她追着细问,便直接说了,说完,笑着问:“怎么样是不是惊了一跳就我这样的身份,还有一个大有来历的未婚夫” 兰娘睁大眼睛,张大嘴巴,还真是惊了一跳,“护国公府小公子周顾” “嗯,就他。” 兰娘半天说不出话来,将信将疑,“真的假的怎么没听你说过” “我以为这门婚事儿没戏,便没提。” “如今他来找你了他人呢”兰娘惊问。 “玩累了,客栈睡下了。”苏容又灌了一口酒。 兰娘看她不像说假,无语,“你竟然扔下你未婚夫,大半夜自己偷偷跑出来喝酒你就不怕他逮住你” “不怕。”苏容想起来就气,“陈州那个狗东西,已将我做的事儿都给他抖落干净了。就算被他抓住,也不差这一桩。” 兰娘看着她刚好的脸,“你又碰到陈州了” “嗯,碰到了,倒霉的。”苏容提起陈州这个名字,就觉得牙根痒痒。 兰娘不关心陈州怎样,只关心她的未婚夫,八卦兮兮地问:“喂,听说那周小公子跟人抢女人对方还是个小王爷你这个未婚夫,高门府邸出来的,是不是特不着调是个纨绔子弟” 苏容心想,因为一个秦鸾,周顾这风评可真是被害的够呛,若没见过他本人,她大体也要这样想,见到他本人,又听了他抢人的原因后,才觉得这风评被害的实在有些冤枉。 她灌了一口酒,笑着说:“他很好。” 兰娘震惊,似乎比听到她未婚夫是周顾这个人还震惊,“你说他……很好从你嘴里,竟然说人很好” 实在是苏容从小到大,嘴里就没说谁好过,连人人称赞的苏行则,在她嘴里,都没好。 第四十一章 刺杀(加更) 苏容迎上兰娘震惊的目光,诚然地点点头,周顾就是很好,是一眼所见的好,也是接触下来真心实意觉得很好。 她灌了一口酒,叹气,“就是门楣太高了,不知我能不能……” 她话刚说一半,忽然脸色一冷,手中的酒坛扬手向身后掷去,只听“啪”地一声响,酒香四溢,她猛地转身,手里同时又拎了桌案上一坛没开封的酒,也掷了出去。 酒坛“啪”地一声,被剑尖穿破,碎片纷飞酒花四溅中,只见一道黑影,手里拿着一柄剑,宝剑泛着冷冷寒光,直直向苏容刺来,苏容眼看躲不过,抽出藏在怀里的匕首,迎上这把剑,“铛”的一声响,刀剑相击。 那人退后一步,一双蒙面的眼睛似被什么震惊了,须臾,攸地撤走了。 这一变故,不过转瞬之间,兰娘已抽出了腰间的宝剑,还没容她出手,这人却走了。她收起宝剑,奇怪地道:“这人不是来杀你的吗怎么刚过个照面便走了” 这也太奇怪了!往回可不是这样。 苏容若有所思,低头看向手里的匕首,“也许是因为它” 苏容手里的这把匕首,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匕首上刻着繁复的花纹。从得到匕首的当天,她已检查过了,没刻字,没标识,唯独这繁复的花纹样式不常见。 “你这匕首哪儿来的看起来就很贵。”兰娘疑惑。 “前些日子救了一个人,找那人要的报酬。”苏容见兰娘好奇,将匕首递给她看。 兰娘接过匕首,仔细看了半晌,道:“这花纹很特别,一定出自善于雕刻的大家手笔,寻常的匠人,雕刻不出这样的样式。” “嗯。”苏容就是因为瞧着特别好才找人要的,寻常的匕首她才不要呢。 “你就没问问那人身份” “没问,萍水相逢,我救他不过是凑巧,举手之劳,要了人一把匕首做报酬,已够了。” “但是如今这匕首似乎大有来历,竟然可以帮你退了来杀你的人。要不我找人打探一下这匕首的来历”兰娘询问,“也可以顺藤摸瓜,看看这回是什么人来杀你毕竟这么些年,来杀你的人神神秘秘,窥不出踪迹,都是死士。” “不用了。”苏容不想这么麻烦,“从我娘离开后,每年都有人来要我的命,我都习惯了。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我渺小的跟地上爬的蚂蚁一样,就算知道,目前也奈何不了要杀我的人。” 兰娘不赞同这话,“那是以前,如今咱们也算有些根基了,未必不能蚍蜉撼树。” 苏容看着她,“你们自小受了那么多苦,好不容易到了这里安稳下来,我还是希望你们太太平平活着,不为我送命,在我们看来,如今我们已有些根基,但在那些高门大户的权贵看来,不值一提,也不堪一击。老实些吧!” 兰娘叹气,有些郁郁,“难道就一直忍着吗” 她认真地说:“你给了我们一个安稳的生活,我们免于颠沛流离饿死冻死,所有人都想为你做些什么,哪怕为你送命,在所不惜。” 她顿了顿,又道:“我见你时,你才才几岁啊,那么大点儿,就养着我们一大堆人,如今有人娶妻生子,有人嫁人成家,有人如我一般,安稳富足,试问有哪个做梦会想到有这一天的好日子我们就算为你死,也是应该的,若没有你,都早就没命了。” 苏容逗笑,伸手捏兰娘的脸,“行了,别总说这个,我也是看不得流离失所,一到下雪天,破庙山洞里遍是死尸罢了。谁叫我压根就不是个安分待在深闺里的小姐呢。你就当我行善积德,为自己累福报吧。否则我这么多年,磕磕绊绊的,也活不到今天,早去九泉下找我娘解惑去了。” 兰娘也被逗笑,嗔了苏容一眼,郁气一扫而空,“反正凡事你别自己扛着,有我们所有人在呢。” “知道了。”苏容笑着撤回手。 兰娘叹气,“哎,你说你娘离开前,也没给你留个只言片语,她可知道,自她死后,一直有人要杀你” “谁知道呢。”反正她娘已死了,她也问不到了。 “我猜大体是知道的吧否则她为何给你订下护国公府的亲事儿想必就是给你找了护国公府做依靠。” 苏容道:“周顾问过老护国公,老护国公告诉他,说我们家于他有恩,是老护国公主动订下的婚约。” 她想不通,敲敲柜台,“再给我拿一坛酒来。” “少喝些,满身酒味,就算你在你未婚夫面前破罐子破摔,也该自己注意别伤身。”兰娘话虽这么说,但还是给苏容拿了一坛酒递给她。 苏容伸手接过,打开坛口,灌了一口,用袖子擦了一下嘴角的酒渍,笑着说:“你放心,我这条命我比谁都在意。” 兰娘蹙眉,“既然你与护国公府早就订下婚约,为何护国公府这么多年来没人来看你若是但凡护国公府关照你些,勤走动些,也不会有人敢刺杀你吧” “老护国公想必自有考量。”苏容也不懂,“要杀我的人,从来都偷偷摸摸的,不会弄大动静。就像这一回,也只来了这么一个人,尾随到这里,直到我进了屋子,才动手,从没在大街上出手过,大约是怕被人撞见,惹出麻烦。可见要杀我的人,也有顾忌,不想闹大。另外,对方应该是不惧护国公府,毕竟如今周顾就在江宁,杀我的人,不是照样来了” “也是。”兰娘点头,“周小公子来江宁不是秘密,已传遍江宁郡,人尽皆知,要杀你的人自然也该知道周小公子在江宁。” “嗯,若他今日真杀了我,就不怕周顾追查护国公府会善罢甘休所以,只能说,对方不惧护国公府。”苏容分析道。 兰娘诚然觉得苏容分析的对,“还真是。” 第四十二章 想嫁 苏容叹气,“这样说来,我娘给我订下护国公府的婚事儿,目的不在于护国公府能保护我,大体是想给我一门好婚事儿吧毕竟江宁郡的小庶女,就算踩在房顶上够,也够不到一等护国公府出身的嫡出公子。” 兰娘点头,“苏太守生平早已被咱们扒了个干净,唯独你娘这边,迷雾一样,你娘的身份一定不简单,只是不知为何甘愿做了苏太守的妾室。” “总有迫不得已的理由。”苏容是打死都不相信她娘给他父亲做妾室是真爱,她记事早,从她记事起,就知道,她父亲即便在暖香阁留宿,也不过是睡在脚踏上,从不与她娘同床。 兰娘神色凝重,“连护国公府的人都不怕,到底是什么人” “总之是不能惹的人。”苏容又灌了一口酒,“你知道我父亲,明明有本事,为何这些年一直窝在江宁郡这个小地方吗大约是为了保护我,他不能动,若出了江宁,他怕是就护不住我了。” 兰娘一惊,“这么说,苏太守知道” “他又不傻,怎么会不知道自己抬进府里的人是谁我娘那个人,我虽然对她记忆已不剩多少,但却知道,她那个人,最怕牵累别人,既然踏实地做父亲的小妾,安心待在太守府,最起码,不会让我父亲稀里糊涂地受她牵累,定会告诉他。” 兰娘立即说:“既然这样,问苏太守不就成了吗” “他装傻啊。”苏容无奈,“每回提起我娘,他都一脸心痛,就连护国公府的婚约是怎么订下的,他都说不知道,一律都推到我娘身上,我只能算了,为人子女,不为难他,就是尽孝了吧” “那大夫人可知道” “应该不知,或许是知道一点儿,但也装作不知,谁知道呢。”苏容也觉得这一家人脑子都不太正常,所以,将她养的不是正常人,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但是这些年你瞒的紧,苏太守也不知你时常遭遇刺杀吧若真是这样,那他就是自以为保护了你,却殊不知,你却并不安稳。”兰娘又想叹气了。 “也不一定,那年我烧了暖香阁后,就再没人潜入太守府杀我了。这些年刺杀我的人,都是在太守府外出其不意出现。”苏容道:“他应该对当年之事,知道一些,毕竟,暖香阁里被一把火烧了的人骨头,虽然烧成了灰,但若是仔细甄别,还是有痕迹可查的,不过他从没问过我,大约是怕一旦问我,我便揪着他问个明白。” 兰娘点头,想破头,也想不通到底有什么谜团,又叹气,“我们窝在江宁这个小地方,还是太小了,这些年,你不让我们动,我们没法走出去顺着线索向外查,以至于至今什么也不知道。你说你花了大笔的银子,耗费偌大的心力,让我们学了一箩筐东西,难道就白养了我们” “倒也不是。”苏容笑了一下,“我这不是等着及笄,看看护国公府这门婚事儿,到底成不成吗不成有不成的打算,成有成的打算。也好不走冤枉路。” “那如今,成还是不成啊” “我自然是想成的。”苏容放下空酒坛,说出今日来找兰娘的目的,“我不想放掉周顾,从这个月起,你们便准备将各个铺子开去京城吧!另外,借由铺子,快速将消息网铺开。” 兰娘眼睛霎时一亮,“终于不用一直窝在江宁了!”,她摩拳擦掌,“你要知道,大家伙都等了好几年了。” 苏容点头,“知道!” 兰娘有些兴奋,“我今日连夜就召集他们,一起商议,明日章程就能订下来。明日你还来看看章程不” 苏容摇头,“我没空,你们自己看着办,我要陪我未婚夫呢。” 兰娘:“……” 她稍稍冷静了些,“那周顾不是才来江宁,你刚与他相处两日吗怎么短短两日,就真喜欢上他了” “有点儿吧!”苏容说话间已喝空了一坛酒,放下空酒坛,小声说:“讨人喜欢的人,总让人舍不得放掉!想嫁他。” 兰娘闻言顿时将周顾列入了重点人物,“那他呢对你如何想娶吗” 苏容有点儿郁闷,“瞧着像是不大乐意,但似乎也没那么抗拒。” 兰娘认真地给苏容建议,“那你得认真些,用些手段,高门府邸的小公子,尤其是出入宫廷如家常便饭的人,自小什么美人没见过你得先让他喜欢上你,非你不娶。否则,这等煊赫门第出来的人,骨子里都被养的骄傲的很,若不是个性子软和的,长辈也不定能做得了他的主。” 见苏容不说话,她又说:“这种事儿还真不少,临阵逃婚的,跳腾着死活不娶的,打骂家法跪祠堂都不管用的,除非让他心甘情愿,否则,有的闹腾。” 苏容受教,“用什么手段” 兰娘为难,“这我也不知道啊,就是女人勾引男人的手段呗你要先了解他的喜好,看他喜欢什么,对症下药,步步为营。” 苏容若有所思,“行,我走了,给我拿两坛带走。” “你连喝带拿一坛百两银子呢。”兰娘瞪眼,“敲碎了两坛,又喝了一坛,还要带走两坛一晚上,就让你败了五百两吗小祖宗,这酒酿的可不容易,三十六道工序呢,你不是不知道这酒有多难酿出了江宁,一坛要花两百两还不见得能买得到呢!咱们出了江宁后,处处都要用钱,还是省着点儿吧啊,留着赚银子。” 苏容看着她,“知道,你刚刚不是说让我对症下药吗周顾似乎挺爱喝这醉花饮,我给他带回去。” 兰娘顿时没了反对的理由,肉疼地又拿出两坛,捆在一起,递给她,“路上小心些,用不用我送你” “不用,再给我拿一套金针就行。”苏容接过了酒,想起金针没了,若是今日金针在手,那人得死在她手下,埋去这笑迎客后院的桂树下,给桂树做花肥,算他命大。 兰娘立马找出一套金针,递给苏容。 苏容收起金针,不再逗留,拎着两坛酒,出了酒坊。 第四十三章 逮住 苏容回到客栈,一路上十分顺利,没再遇到想杀她的人。 下榻的客栈里十分安静,她蹑手蹑脚往自己的房间走。路过周顾门前,房门忽然开了,周顾一身中衣,抱着胳膊看着她,“跑去哪里了” 苏容吓了一跳,抬眼去看他,心想果然出去容易回来难,若是让她悄无声息溜出去,再悄无声息溜回来,周顾全然无所知的话,那周顾可真是不警醒,枉费自小习武了。 她摸摸鼻子,乖乖停下脚步,将拎着的酒递到他身前,“去买酒了。” “醉花饮”周顾挑眉,“这么烈的酒,你也能喝” 苏容眨眨眼睛。 周顾凑近她,“满身的酒味,喝了多少” 苏容实话实说,“一坛。” 其实是一坛半,最初喝的那半坛,遇到刺客时,敬给土地公公了。 “可以啊,一个人喝了一坛,还能面不改色的回来,小瞧你了。”周顾挑眉,“那你这两坛酒是带回来继续喝” 苏容摇头,“给你买的。” “算你有良心。”周顾接过两坛酒,同时教训她,“一个女儿家家的,黑天半夜别四处乱跑,仗着自己有几分本事,就不知天高地厚了吗还是说江宁郡的治安好,可以做到夜不闭户路不拾遗” “也还没到那个地步。”苏容听着周顾一本正经教训她,心里很慰烫,摇头,“下次不会了,我就是白天睡多了,晚上睡不着,出去溜达了一下。” 周顾“嗯”了一声,想起一件事儿,“我一直想问,为何江宁郡没有乞丐就连一个衣衫褴褛之人都没有” “哦,这个啊,是我父亲治理的好,每一个进入江宁地界身无分文的人,都可以去官府的救助所做十日帮工,十日后,领得一份工钱,用这工钱,可以做些小买卖安家。还有官府给与的各种政策,作为后续的帮助,一套实施下来,便没有乞儿了。” “官府哪来的钱这救助所,得需要不少银子吧”周顾纳闷,“而且,还有各种政策,也需要银子支撑才能运行下去吧” 苏容心想周顾果然不是腹中空无一物,她点头,“官府的税收,当地富户的捐赠,还有被帮助起来安家的乞儿,每年也会交一部分作为外来人口在江宁落户的安住费,总之等等吧,你若是感兴趣,等回去,可以找我爹,我爹肯定乐意跟你详细说说。” 周顾懂了个大概,“原来这就是江宁虽富裕,但只能供自给自足,每年税收并没有多缴纳给朝廷的原因。” 他疑惑,“我听闻陛下当年派人来查苏伯父,后来没查出他贪污纳垢,一两银子都没,给气笑了,想必也是知道江宁这些利民之策的,但是为何,没整个大梁实施起来不说天下各处,只说从京城到江宁这一路,我便看到不少乞儿,而很多人,似乎也不知道江宁竟然是这般好的境况。” “江宁郡不可复制。”苏容笑,“因为江宁有一个人,正德三年的头名状元,他有大才,但是不喜朝堂,遍游天下多年,后来到了江宁,与我父亲合得来,便在江宁落脚了。他制定了一系列的利民政策,我父亲十分推崇,两个人一起,施行了下来。政策初始,也是十分不顺,如今十多年下来,才是你看到的江宁郡。那个人叫谢远。” 周顾恍然,“谢远我知道,原来他一直待在江宁郡,我在东宫陪读时,秦太傅十分推崇谢远,说他有大才,不入朝廷,不封侯拜相,可惜了。” “造福一方百姓,不算可惜吧”苏容问。 “不算。”周顾肯定地摇头,“他如今在哪里明儿能不能带我去拜见他” “他上个月被云山书院请去授学了,我及笄之日,他应该会赶回来。”苏容摇头,“你若是待到我及笄之日,自是能见到他的。” “你及笄之日,他还特意赶回来”周顾问:“对你很好啊!” “是啊,谢伯伯一生未娶,把我当女儿疼。”苏容打了个哈欠。 周顾见她露出困态,止住话头,对她摆手,“都这么晚了,快回去歇着吧!” 苏容“嗯”了一声,回了房。 周顾看苏容回了房,也拎着酒关上了房门,将酒放下后,他掌了灯,看着桌子上的两坛酒,心想着,他就住在苏容隔壁,却没听见苏容什么时候出去的,她回来,也没听到她弄出动静,若不是他房间的窗子开着,他闻到了一阵浓郁的酒味飘进屋子里,细听下,有细微的脚步声,也不会出去查看,正巧逮到她偷偷回来。 护国公府的护卫,虽然不是什么绝顶的高手,但都是以一敌十的好手,竟然也没人发现她什么时候出去的,没人报与他,废物一堆。 又想着,她这个未婚妻,若是嫁进护国公府,怕是想翻墙出去也容易的很,身手不错,不知道是打哪儿学的。 还有,这醉花饮,百两银子一坛,她除了自己喝外,还给他带回来了两坛,手里挺有钱 周顾没了困意,索性开了一坛酒,坐在窗前喝了,一坛酒下肚后,觉得这醉花饮的确是好酒,便将另外一坛也开了,一气喝了。 两坛酒下肚,周顾有些醉了,便回了床上,又倒下睡了。 苏容沐浴后,闻到隔壁传出阵阵酒香,有些想笑,无声笑了两下后,又缓缓收了笑。伸手拨弄灯芯,忽明忽暗的灯影下,她拿出匕首,打算再仔细看看,火光照耀下,隐隐约约露出一个特殊的刻记,她一下子顿住,眯着眼睛仔细看。 原来是有印记的,只不过要映着烛光看才能显现吗 回声 是什么意思 她凝眉想了片刻,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收起匕首,熄了灯,回床睡下了。 第四十四章 桃花溪 周顾夜里喝了两坛酒,以至于第二天睡到了日上三竿才醒。 他走出房门,便见苏容坐在楼下的大堂里,手里拿了一把剪子,一张彩纸,在剪着什么,而子夜坐在一旁,好奇地看着她,眼里不时地露出惊叹的表情。 周顾趴在栏杆上,往下瞧了一会儿,那二人都没发现他,他又转回屋,径自洗漱去了。 过了一会儿,他走出来,见苏容已放下了剪子,子夜拿着她剪出来的剪纸,正连连赞叹,“七小姐,您好厉害啊,您的这门手艺,是不是可以去摆摊了我看集市上卖剪纸的大娘,还没您剪的好呢,好多人都在她的摊子前排队买。” “我就是跟她学的。”苏容笑,听到脚步声,她扭头看来,对周顾扬起笑脸,“周顾,你总算醒啦。” 周顾已收拾的一身干净,对苏容点点头,瞥了子夜一眼,“你怎么找来了” “属下好了,便找来了啊,公子您又离不开我。”子夜立即说。 “谁说我离不开你了昨儿你一日不在,爷不是也活的好好的”周顾伸手去拿他手里的剪纸,“剪的是什么给我瞧瞧。” “是您和七小姐在凤凰山烤鸡的画面。”子夜遗憾,“可惜昨儿我闹肚子,没吃上七小姐的烤鸡,听护卫们说,七小姐的烤鸡可香了,昨儿整个凤凰山都是烤鸡的香味,把他们馋的够呛,他们自己烤的野鸡,难吃死了。” 苏容笑。 周顾闻言点头,回味了一番昨日的美味,“是很不错。”,不客气地打击子夜,“就算昨儿你在,也没你的份。” 子夜:“……” 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薄的跟纸一样。 周顾坐下身,问苏容,“你吃早饭了吗” “没有,在等着你。” 周顾蹙眉,“等我做什么你不饿吗” “饿啊,没想到你睡到这么晚。”苏容说着,对小伙计招手,“把饭菜端上来吧!” 小伙计应了一声,立即去了。 周顾嘟囔,“你昨晚带回的那两坛酒,都被我喝了,今儿才没起来的,我就说喝酒误事嘛。” 苏容猜想也是这个原因,笑着说:“没关系,我垫补了两块点心,也没有那么饿。如今你醒来的也算正好,用午膳也一样。” 周顾点点头。 小伙计很快端来了饭菜,周顾也饿了,拿起筷子,不再说话。 吃过饭后,苏容问:“是继续出去玩还是回城” “玩。” 苏容眨眨眼睛,“你打算晾江盛几天” “我压根不想见他。” 苏容惊讶,“这行吗” “怎么不行”周顾不屑一顾,“若是对我不满,有本事找我爷爷去啊!” 苏容失笑,还真是仗着身份有恃无恐,“好,那我就带你去玩,什么时候你想回去,再回去。” 周顾点头。 苏容想了想,“去桃花溪吧!今日那里有江宁的学子们在玩曲水流觞。虽没有桃花飘落,但桃花溪也值得一观,尤其是桃花溪里的鱼,肥美鲜嫩的很,我可以给你烤鱼吃。” 周顾欣然应允,“成。” 于是,苏容带着周顾去了桃花溪。 桃花溪风景秀丽,溪水清澈,苏容和周顾到时,已有不少人聚集在桃花溪,有男有女,有不少人在玩曲水流觞,同样也有不少人在围观叫好,十分热闹。 周顾对曲水流觞这等游戏不太有兴趣,毕竟京中更盛行这等风雅游戏,他跟苏容看了一会儿,便凑近她说:“人家在这里玩这等高雅的,你抓鱼烤来吃,是不是不太好啊” 苏容点点头,“反正我们刚吃完午膳,也不急着烤鱼吃,等他们散了,咱们再抓鱼来烤,便不会碍他们的眼了。” 周顾想着她还挺有打算,点点头。 二人来时没闹出什么动静,一旁观看了一会儿后,终于有人发现了苏容,“苏七小姐” 这人是一名年轻男子,文雅秀气,他眼睛一亮,喊出口后,有不少人顿时向苏容看来。一时间,苏容和周顾所在的地方顿时成了人群的焦点,不过最为焦点的却是苏容身边的周顾,有人惊艳,有人疑惑,有人恍然。 周顾没想到苏容这般受人关注,也连带着他被人围观,他神色顿了一下,偏头对苏容压低声音说:“你怎么回事儿走到哪里,怎么都不安生” 苏容也偏头对他压低声音说:“大约是这里有一小半人都跟我打过架。” 周顾无语。 最先喊出苏容名字的那人叫江行,是江州刺史江盛一族的旁支,他曾经被恶狗追赶,苏容救了他,自此对苏容十分有好感,他起身向苏容走来,一脸惊喜,“七小姐,好些日子没见你了,你要一起来玩吗” “我不玩,你们玩吧,我就是看看。”苏容摇头,对这人露出笑意,“难得书院放一次假,你好好玩。” 江行点点头,似乎这才发现周顾,“这位兄台是……” “我未婚夫,周顾。” 江行一惊,脸色微变,脱口问:“这两日,都在传你有未婚夫,是、是……原来是、是真的” “嗯,是真的。”苏容点头。 江行后退了一步,似乎惊觉自己失礼,连忙对周顾拱手,“在下失礼了,周、周兄勿怪。” 周顾看了一眼江行,又扫了一眼很多震惊的眼神,想着看来他这个未婚妻,很招人惦记啊。 他负着手摇头,“江兄多礼了。” 他转头对苏容说:“走吧,去别处转转,别扰了人玩乐。” 言外之意,你看看你,带我来这里炫耀,吓跑了你的桃花。 苏容虽然觉得这话不太对劲,但也没品出各中意思来,她对江行摆摆手,“你们玩吧,我们不打扰了。” 二人离开后,这里好一阵安静。 江行站在原地,许久没动,有人走过来拍他肩膀,叹气,“护国公府的小公子周顾,不是咱们能比的,江兄,把你的心思收了吧!” 有人也凑过来说:“我就说苏容这女人不能沾惹,你非不听,若是她没有婚约也就罢了,说不定凭你的家世,也有机会,但谁知道,人家有个自小订婚的未婚夫,还是护国公府最小的公子,这不是干瞪眼吗” “护国公府是什么人家怎么会给周小公子订下苏容可真是惊人。”一人也凑过来说:“会不会是做妾” 江行恼怒地瞪向这人,“没听说吗是未婚夫。自小订下的婚约,怎么能是做妾做妾需要婚约吗” “也是,是我想歪了。”这人连忙赔不是,“江兄你别恼。” 江行素来温雅,很少跟人翻脸,这人既然赔了不是,他也不会再说,只道:“我们继续玩吧!” 众人对看一眼,都齐齐点头。但大家心里都清楚,江行喜欢苏容,众所周知,若不是江州刺史和夫人因为江云英的婚约被退一事与太守府有过节,江行早就让人登苏太守的门提亲了。 如今可好,闹了半天,人家苏容早有婚约。 第四十五章 赔不是 苏容带着周顾离开众人,往后山僻静之地走。 远离了人声后,苏容主动交代,“那个,你知道的,我长的吧,还行,所以,总会有些麻烦。” “长的还行”周顾看着她,想说你这话说的未免太谦虚了,你这样的,若叫长的还行,那让那些长的还行的都去死一死吗 苏容摸摸鼻子,“就是还不错,这个不是重点。” “嗯,我懂,重点是,你又利用我。”周顾都无语了,“苏容,你是看我很好利用是不是特意把我拉来,一下子就解决了你一堆麻烦” 苏容不好意思,“哎呀,你是我的未婚夫嘛,别这么小气,借用一下,反正你也不吃亏。” “我怎么就不吃亏了”周顾不知道她这是什么逻辑,“在未婚夫面前,你的事情,不是该藏着掖着吗” “藏不住掖不住,那不就破罐子破摔了吗”苏容理所当然地反驳。 周顾一下子失语。 苏容咳嗽一声,“那个,你若是有什么麻烦,需要我的地方,我也可以帮你的。这叫互利互惠。” 周顾想说“我没这种麻烦。”,但忽然想到了端华郡主,一下子哑声,“行吧,这可是你说的。” 苏容总觉得这话听着不太妙,立即问:“怎么你还真有这种麻烦啊” “嗯。” 苏容好奇地问:“多吗” “不多吧”周顾也不知道,反正他娘去年骂过他,说他长了一张招人的脸,太讨厌了,让他这个当娘的,都觉得麻烦,小姑娘总往她面前装乖卖巧想做她儿媳妇儿。但这话他就不用跟苏容说了。 “不多是多少” “反正不多。” “有难缠的吗比我这些麻烦好打发吗” 周顾犹豫,端华缠的他紧,若不是他有一阵子躲去了东宫住着不出来,端华闯进东宫闹了起来,被太子给训斥了,她还不会收敛些。依照端华的性子,应该不好打发。 苏容看着他,“你直接告诉我名字,我也好有个心里准备。” 周顾实在不想提端华,但苏容眨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他在这双眼睛下下,着实拒绝不了她的话,便说:“她叫端华,是清平公主唯一的女儿,娇生惯养,十分难缠。” “怎么个难缠法举个例子。” “追到我家里,我祖母说话都不管用,惹得我祖母都头疼。” 苏容唏嘘,敬谢不敏,“你祖母是盛安大长公主,她的话都不管用,那你这个忙我帮不了。” 她立即说:“好哥哥,你就当我刚刚没说过帮你的话,赶紧给我忘了啊。” 周顾被气笑,“出尔反尔” 苏容一本正经,“为了小命着想,惹不起,得躲着。” 周顾哼了一声,想说出息,但想着端华仗着身份和受宠,让他都避无可避,到底没说什么。 两个人继续往前走,一段路后,又碰到了陈州。 苏容黑了脸,“怎么哪哪都有你” 陈州见到二人,刚要打招呼,见苏容黑着脸看着他,他踌躇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敢过来,似乎真怕苏容揍死他。 周顾扬眉,“你可真厉害,看把他给吓的。” 苏容无语,“我若是真厉害,他昨天都不敢跟你说那些话。” 周顾不置可否,笑着喊陈州,“陈兄,好巧啊。” 陈州见周顾跟他打招呼,眼睛一亮,颠颠的跑了过来,“周、周兄,不巧,我特意来找你和苏容的。”,他说完,小心翼翼地看着苏容,“苏、苏容、你是不是还在生、生我的气啊” “你什么时候开始结巴了”苏容没好气。 陈州半捂着脸嘟囔,“这不是被你吓的吗” “怎么没吓死你” “吓的我昨夜都没睡好觉,今儿特意找你,想跟你赔不是。”陈州指指自己的黑眼圈,“喏,你看,我真半夜没睡好觉。” 苏容看了他的黑眼圈一眼,“丑人多作怪。” 陈州大受打击,一下子蔫了,“也、也没那么丑吧”,然后,看向周顾,泄气,“我、我是没周兄长的好看。” 周顾勾住他肩膀,“昨儿我没听够,还有什么关于我这未婚妻的好玩的事儿,你再说说咱们边说边玩” 陈州连忙摇头,“没、没了。” “你不会是怕她,不敢说了吧” “是真没了。”陈州摇头,“我有几年不在江宁郡,别的再不知道了。” 周顾瞧着他不像说假,作罢,松开他的手,“行吧,那不说了,一起玩” 陈州很开心,偷眼看苏容,见她没反对,他连声说:“好、好。” 有了陈州的加入,一下子就热闹起来,陈州是个多话的,似乎跟周顾还挺合得来,不见外,代替苏容,给周顾介绍桃花溪的美景。 一行人围着桃花溪走了一圈后,眼见天色已不早,周顾问苏容,“还烤鱼吗” “不烤了。”苏容不待见陈州,不想给他吃鱼。 陈州眼巴巴地看着苏容,“姑奶奶,我都给你道歉了,你怎么还不依不饶啊。” 苏容没好脸色,“你道歉我就要原谅你” 陈州垮下脸,小声对周顾说:“她烤的鱼可好吃了。” 周顾看看苏容,伸手拍拍陈州肩膀,“陈兄,走,回去了。” 陈州蔫巴巴点头,“好吧!” 一行人出了桃花溪,陈州见他们不回城,惊讶地问苏容,“你大哥回来了你都不回去吗” “啊”苏容惊了,“他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陈州也不知道,摇头,“今儿晌午回来的,我出城时正好碰到他回来。” 苏容不想回去,不想见苏行则,对他摆手,“我们不回去,明儿再说,你自己回吧!” 陈州闻言只能自己走了。 周顾在陈州离开后,看着苏容好笑,“怎么这么小心眼你欺负他欺负的多,自己又没怎么吃亏,今儿他又没敢招惹你,还给你赔不是了,怎么过了一日了,你还这般没好脸子” 苏容瞪了他一眼,扭头就走。 周顾一把拽住她,“哎哎,你瞪我做什么这般不待见陈州啊可是我觉得他挺有意思的呢。” 苏容甩开他,“毁我婚约,如杀我父母,我怎么就不能小心眼了赔不是若管用,要官府做什么” 周顾啧啧,“这也上升不到经官的高度啊。” 苏容不说话。 周顾笑,“脾气还挺大!” 苏容哼了一声,刚想说什么,忽然看到客栈门口站了一行人,正向她和周顾看来,她顿时停了动作。 第四十六章 不接受 周顾此时也看到了,收了脸上的笑,松开了苏容。 客栈门口的一行人,正是江州刺史江盛和夫人、以及女儿江云英、南平侯府世子宁池。 一行人看着周顾和苏容拉扯打闹着回来,心里很震惊,没想到苏容这个小庶女,与周顾这个护国公府的小公子,相处的如此好。 苏容却想着,不愧是江州刺史,竟然找到这里来了,这下周顾不能不见了。 苏容与周顾站在一起,容貌合宜,瞧着十分般配。 江盛心惊,对苏容这个小庶女是周顾未婚妻的身份重新在心里进行了定位,迎上周顾和苏容,率先拱手,和颜悦色,“可是周小公子” 周顾点头。 江盛连忙说:“本官江州刺史江盛,教女无方,开罪了小公子,特意前来给小公子赔罪。还请小公子见谅。” 他说完,有人上前,递上礼单。 周顾挑眉,瞥了一眼礼单,没什么笑意,“江大人好大的诚意。” “应该的,小女少不知事,胡言乱语,是本官管教不严,多谢小公子大人不记小人过。”江盛态度摆的诚恳,“还请小公子收下本官的赔罪,本官以后好生教女,定不叫她再胡言乱语。” 周顾不接礼单,“江大人如此诚心赔罪,我自然也不是小气之人,此事就罢了,礼单拿回去吧!护国公府的人,从来不收贿赂。” “这不是贿赂,是赔礼。”江盛连忙纠正。 “没什么分别。”周顾摆手。 江盛试探地问:“小公子可是觉得赔礼轻了” 周顾失笑,“江大人陪了上万金,这礼自然是重的。但我护国公府有规矩。” 江盛送不出东西,虽然周顾三言两语便轻巧地将此事揭过,但他心下不踏实,看向一旁,对苏容说:“还有给七小姐的赔礼,苏夫人不收,说由七小姐做主,还请七小姐笑纳。” 刺史夫人立即上前,将一份礼单,三份房契,一份地契一并送到苏容面前,诚恳地说:“七小姐,上次的事儿,对不住,误会你了。” 苏容心想好家伙,江州刺史府这回可是舍得大出血了,她摇头,对刺史夫人笑道:“不是多大的事儿,值当夫人如此大动干戈夫人只需记得,若再有这种事情,夫人务必找那男方骂个狗血淋头,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刺史夫人心里恼恨,苏容这话的意思是,她女儿还会遇到一个对别的女子见色起意便回头退了自家女儿婚的王八蛋吗但她不敢冷脸,勉强露出笑脸道:“是这么个理,我一把年纪,倒不如七小姐明白了,七小姐说的是。” 苏容想着这般低声下气承认错误,真是难为一向眼高于顶高傲至极的刺史夫人了,她笑着摇头,“夫人将东西收回去吧!我一个小辈,受些委屈就受些了,不当什么的,不必夫人特意赔礼。”,她顿了一下,也随着周顾补充,“我家也没有这个规矩的。” “这……”刺史夫人转头看向江盛。 江盛也为难了,怎么也没料到,找到这两人,礼反而送不出去。明明当初苏容直言说来赔礼,周顾才放过他女儿的。 宁池在一旁笑着说:“听说一个多月后便是七小姐的及笄礼了不知到时候可否邀请江伯父和江伯母前往太守府喝一杯” 苏容心想南平侯府世子,可真是个人物,比一把年纪的江盛反应快,她看了宁池一眼,语气寻常道:“宴请宾客的事儿,归我父亲母亲做主。” 江盛闻言茅塞顿开,如今送不出赔礼,待苏容及笄,一并当做贺礼送出去就是了,立即说:“希望届时有幸,前往七小姐的及笄礼上讨一杯酒喝。” 苏容不说话。 周顾问:“江大人还有别的事儿吗” “没、没了。”江盛面色一僵。 “既然再无别的事儿,江大人请吧!”周顾绕过他,转身进了客栈。 苏容自然跟了进去。 徒留江盛一行人心想着周顾可真是张狂,半分面子不给。 江盛的脸色有些绷不住,他受人恭维惯了,还没遇到如此冷遇,尤其是他前来赔不是,周顾不收礼也就罢了,还张口撵人,这实在是让他有些下不来台。 宁池倒是不意外周顾如此对江盛,毕竟当初江云英骂的太难听了,他温声道:“伯父,既然如此,您带着伯母和江妹妹回去吧!毕竟还有一堆公事需要等着您处理。” “你呢”江盛深吸一口气问。 “晚辈今日宿在这里,明日一早,启程回南平。” 江盛讶异,“贤侄不回江州多留两日了” “不留了,事情都已办好,也该回去了。”宁池道:“家父还等着我带好消息回去。” 提起南平侯,江盛颔首,“也好,那你路上小心些,我们商量的事儿……” “伯父放心,回去后,我定如实禀明家父。”宁池道。 江盛露出笑容,“那我也等着你归家后的好消息。” 宁池含笑点头。 江云英看着宁池,露出不舍的表情,终于开口小声说:“宁哥哥,就不能多留两日吗” 宁池温和地笑,“还会再见的,江妹妹以后切不可再莽撞了。以后再见到苏七小姐,避开些吧!” 江云英委屈地点头,“我晓得了。” 她以后也不敢再惹苏容了,她本来就是个不好惹的,没想到还有周顾那么一个未婚夫,她心里嫉妒死了,但也只能嫉妒。她爹能在她两次退婚后,给他找上南平侯府世子,已是她目前能抓住最好的姻缘了,甚至宁池比前两桩婚事要好。 江盛一行人离开,宁池目送人走远,回身进了客栈。 周顾沐浴后走出房间,便看到宁池坐在堂下,他挑眉,“宁世子没走” 宁池微笑,“我明日要回南平,便不折返回江州了,今日在这里歇个脚,也可以与周兄喝一杯” 第四十七章 引荐 周顾仔细打量宁池一眼,不置可否,转头问苏容,“哪里卖醉花饮” 苏容道:“就在这一条街的尽头,有一处酒家,名字叫笑迎客。” 周顾点头,问宁池,“你能喝几坛” 宁池笑道:“不太能喝,但与周兄喝酒,自然是不醉不归。” 周顾又问苏容,“你要喝吗” 苏容没说话。 周顾又说:“若是我们两个喝酒,让你看着,你会如何” “不如回屋睡觉。” 周顾大乐,“那就多少喝一些。”,他吩咐子夜,“听到了吗去笑迎客买五坛醉花饮来。” 子夜小声问:“公子,可不可以买六坛” 周顾瞥了他一眼,“嗯”了一声。 子夜很高兴。 “怎么能让周兄请我喝酒我请周兄和七小姐喝酒。”宁池从怀中掏出一张千两的银票递给子夜,“拿这个去。” 不等周顾发话,子夜痛快地揭过,“多谢宁世子,可以都买酒吗” “可以。”宁叶笑。 子夜立即欢喜去了。 周顾挑了挑眉,没说什么。 他对宁池招手,“下面不方便说话,宁兄要不要房间里来喝酒” 宁池闻言起身,从善如流,“好。” 宁池起身上了楼,与周顾、苏容一起,进了周顾的房中。 三人坐下后,关上房门,周顾与宁池对坐,苏容挨着周顾坐下。 周顾不客气地问宁池,“你要娶那个姓江的女人为大皇子拉拢江州刺史的势力” 宁池神色一顿,莞尔,“周兄,你这也太直接了吧” 周顾看着他,一脸敬佩,“我若是说的没错的话,你也太豁得出去了,就姓江的那个女人……”,他嘴毒地评价,“蠢物一个。” 苏容汗颜。第一次见识了周顾的嘴毒。可见他对她偶尔哼上那么一两声还是很客气了。 宁池咳嗽一声,“家父是有这个意思。” “那你的意思呢”周顾眯起眼睛,“你与南平侯不穿一条裤子吧否则今儿你也不会特意留下来,找我喝酒了。” 宁池轻叹,如实说:“周兄敏锐聪透的很,的确如此。我生母早亡,虽居嫡,但不占长,上面有庶兄,下面有继弟,我这世子之位,也是全凭父亲一句话,他让我往东,我还真不敢往西。” 周顾不置可否,南平侯府的情况,他一直以来也是知道的,否则也不会在那日他报出南平侯世子的身份时,不买他的账了,他这个南平侯世子,自身立身十分艰难,在南平侯府话语权并不大。 “所以,宁世子有何高见”周顾直接地问:“你想借由我,投靠东宫我倒是可以为你牵线搭桥。” 宁池失笑,“看来周兄已投靠了东宫” 周顾敲着桌面,“不是我投靠,是陛下把我一脚踢去了东宫,我在东宫陪读几年,得太子关照,总不能忘恩负义,就也算半个东宫人吧!” 他对自己有很清醒的认知,“不管当年陛下是什么心思,总之,我在东宫陪太子陪读几年,自是有感情的。我不居长,不袭爵,肩上没担子,而太子德才兼备,人品贵重,又是正统嫡出,名正言顺,我自不会抗拒帮他。” 宁池点头,“但这二年,陛下似乎有意扶持大皇子和二皇子,与太子造成三足鼎立的局面” 周顾颔首,“陛下随着年岁渐长,愈发把权柄看的太重,不喜太子声望过高,但他也不想想,太子是他立的储君,储君若没威望,又如何担负起江山大任如今处处钳制太子势力,说白了,就是自己还没坐够皇帝,怕太子对他造成威胁,不想退位罢了。” 宁池压低声音,“周兄,你这算是大逆不道了,慎言。” 周顾笑,“你会去告我的御状吗” “那倒不会。” “那就是了,这里不是没别人吗我跟你一个想投靠东宫的人,还需慎言什么”周顾背靠椅背,一身懒散,“所以,宁兄,你可想好了,太子目前,不太乐观。” 宁池很讶异周顾跟他说话这么直接又诚实。 他虽比周顾年长两岁,自问城府不浅,自从那日见到周顾后,周顾对江云英拔剑,他报出身份,却依旧让他不予理睬,他便深刻地认知到,以护国公府的地位,周顾并未将南平侯府看在眼里,但这个不看在眼里,他没觉得被侮辱,反而让他心里有了别的想法。 他本着摆脱父亲的钳制以及庶兄的威胁和继母兄弟压制的想法,思索再三,耐着性子一方面与江盛虚与委蛇,一方面想着是不是他可以走一条别的路,不同于他父亲走的投靠扶持大皇子的路。 大皇子妃是他继母所出的妹妹,所以,就算大皇子有朝一日成功,他怕是也得不了好,得好的人,会是他的继弟,他何必为他人做嫁衣 而周顾,正巧就是他投靠东宫的桥梁。 宁池几乎不需要多想,便对周顾道:“正统储君,德才兼备,温雅端正,心怀百姓,哪怕陛下一时糊涂,但太子殿下也值得投靠吧” “自然。”周顾颔首。 宁池微笑,对周顾拱手,“那为兄就劳烦周兄引荐了。” “行,你有此意,我自愿做这个搭桥人。”周顾见子夜买酒还没回来,当即问苏容,“会磨墨吗” 苏容点头,“会啊。” 周顾对外喊,“来人,找店家拿笔墨纸砚来。” 外面有人应了一声是。 宁池震惊周顾的痛快和速度,“周兄这便打算给太子殿下书信一封吗” “嗯。”周顾颔首,“你既已做了决定,何必拖延我这便为你书信一封。你可有信物” 宁池拿出随身佩戴的玉佩,搁在周顾面前,“拿这个做信物,可行” “行。”周顾道:“你再亲笔手书一封,与我的信一起,我着人一起送回京交给太子殿下。” 宁池点头,“好。” 不多时,有人送来笔墨纸砚,苏容挽起袖子,帮周顾磨墨,周顾先书信一封,他的信简短,写完后,用蜡封了,将笔递给宁池,见苏容又要给宁池磨墨,他伸手拦下,“你给我磨墨就行,别什么人都劳你动手。” 苏容:“……” 宁池:“……” 宁池微笑,自己挽了袖子自己磨墨,附和周顾,“对,我不配劳烦七小姐,我自己来。” 第四十八章 来接 苏容笑看了周顾一眼,心想周顾自己用她可以,别人不能用她,这算是一个好兆头吧她转过身去洗手。 宁池写完信,也用蜡封了,与他的玉佩一起,一并交给周顾。 周顾喊来一人,对之吩咐,“秘密送回京,交给太子殿下。” 这人应是,退了下去。 子夜这时买酒回来,千两银子,买了十一坛酒。 周顾瞧见了问,“不是百两一坛吗” 子夜挠挠头,“笑迎客掌柜的问我是不是周小公子打发来买酒的人,我说是,那掌柜的就说既然是周小公子的人,她看在苏七小姐的面子上,赠送一坛。” “哦”周顾看向苏容,“你这面子怎么这么大” 苏容心想,自己人,自然面子大了,她自然不会实话实说,而是道:“我与兰娘有些交情。” “可见你没少找她去卖酒。”周顾评价。 苏容摸摸鼻子,“也算是吧!” 她买酒也不花钱。 周顾纳闷,“她怎么知道你是我的人” “我问她,昨儿苏七小姐是在这里买的酒吗”子夜一脸你看我都聪明快表扬我的表情。 周顾无语,“你干脆写个牌子挂你脸上得了。” 他转头问苏容,好奇地说:“若是把我是苏七小姐未婚夫三个字写在脸上,这整个江宁郡,都买你的账吗” 苏容笑,“我也不知,要不你试试” 周顾想着苏容连渔船的渔夫卖酒的掌柜的都认识,兴许还认识更多人,毕竟她也说了,长期在府外混。 “给我们留五坛,不、六坛,其余的你们拿下去分了吧!”周顾摆手。 子夜应是,将六坛酒放在了桌子上,其余的拎下去,除了护国公府的护卫还有宁池带的护卫,一众人包了楼下的大堂。 小伙计将饭菜送来周顾的房间,周顾开了酒坛,拿碗倒了酒,与宁池的酒碗相碰,“你回到南平,等着消息就是,太子殿下收到信后,应该会派人前往南平见你。” 宁池颔首,“好,那我等着太子殿下派去的人。” 两个人一饮而尽,十分畅快。 苏容见他们喝的痛快,自己也端起碗喝了个干净。 周顾不觉意外,只是看了苏容一眼,没说话。宁池都震惊了,看着苏容,“苏七小姐好酒量” 苏容放下空碗,“嗯,还行吧!” 宁池佩服,“很少见女子如男子一般,这般痛饮。” “我小时候皮,什么都敢尝试,兰娘学酿酒,就是笑迎客的掌柜,她窝在酒坊里酿酒,我无聊的很,左右无事儿可干,便也蹲在酒坊里陪着她,这醉花饮就是她琢磨着酿出来的,我是第一个尝的人。她爱酒,我每回去,她不给我沏茶,都会扔给我一坛酒,我渴了就喝,一来二去,日久天长,也就练出来了。” 宁池震惊,“还可以这样”他微笑,“七小姐真是很特别,与我见过的所有女子都不同。” “你是说我太随性没什么规矩吧”苏容重新给自己倒上酒,“不用这么委婉。你们只管说话,不用管我。” 宁池摇头,“天下大多女子,都拘谨、约束。除了一些少数的江湖女儿家,大多都因着闺仪礼数放不开。七小姐这般性子,十分难得。” 苏容刚要说什么,周顾瞪了宁池一眼,“唉,你够了啊,她用不着你瞧着特别。” 宁池失笑,连忙道歉,“抱歉,周兄,一时话多了,海涵。”,他端起酒碗,“我自罚一碗。” 周顾点头,随手敲了苏容脑袋一下,“你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别这么豪放吓到人,听到了没有别学我们,小口喝。” 苏容歪头笑,“好。” 她听了周顾的话,端着酒碗,小口抿了一口,不再说话。 周顾与宁池一边喝酒一边聊天。苏容听着他们你来我往,想着她这个未婚夫,虽然年纪小,但心智和肚子里的东西却不少,出身护国公府,又在东宫陪读几年,所学都是正统大家之风,言之有物,胸有丘壑,宁池年长他一些,却隐隐由他牵着走,若他再长大些,可了不得了。 而与周顾言谈中的宁池,心中更是惊异,不少人提起护国公府小公子,都会记得他在上书房气的先生暴跳如雷的壮举,却没人说,他在东宫陪读几年,学到了什么。如今他也算是认识到了。只接触周顾,是否便可窥探到太子殿下的冰山一角 东宫储君,风仪天下皆知,怕是果然名不虚传。陛下觉得储君成为了他的威胁,照这般看来,怕也真是事实。 酒过三巡,天色已晚,周顾还算清醒,宁池酒量要差些,隐隐醉了。 宁池是个很克制的人,对周顾摇头,“周兄,我不能再喝了,再喝该失态了。” 周顾点头,“那你不必喝了。” 他转向苏容,“你一坛酒下肚,半丝醉态没有,剩下这一坛,咱们两个分了” 苏容刚想说行啊,听到外面传来一连串的脚步声,紧接着,子夜推开门进来,“公子,苏大公子来了,说来接您和苏七小姐。” 周顾一怔。 苏容缩回了去拿酒坛子倒酒的手,扭头问:“我大哥来了他在哪里” “在门口等着。” 苏容挠挠头,对周顾说:“这酒看来谁也不用喝了,我大哥那个人,一定是觉得我跟你这般住在外面客栈,不合规矩,见我没回府,就来逮我。” 她站起身,“走吧,回府吧反正也不用躲着江盛了,回府住舒服。” 周顾点头,虽然不太愿意动,但苏行则大晚上亲自来接,他不能不给面子,只能站起身,拍拍宁池肩膀,“宁兄,我们回城了,你明儿要走,我就不送了。” “周兄客气了,不必送了。”宁池笑道:“听闻江宁苏行则冠绝江南千里,出口成章,落笔成篇,点墨成金,被人预言有卿相之才。周兄和七小姐请吧,我也随你们出去见见。” 苏容心想着这话倒也不夸张,她有几年一旦缺银子花,就去她大哥的书房里偷一篇诗稿拿出去卖,就有银子花了。后来被他发现,她才不敢了。 第四十九章 苏行则 三人走出房间时,苏容拎上了桌子上没开封的那坛酒。 下了楼,走到门口,只见苏行则一身黑衣,立在夜色中,负手而立,身姿修长,容貌和气度都是一等一的,若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哪家的王孙公子呢。 苏容拎着酒坛快走几步,来到苏行则面前,卖乖讨巧地将手里的酒坛递给他,佯装一脸惊喜又欢喜的样子,“大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这坛醉花饮,给你解渴吧!” 苏行则看着她,没说话,也没接她手里的酒,只盯着她看了两眼后,抬起头,越过她,看向周顾和走出来的宁池,拱手,“周四公子,宁世子,幸会。” 周顾一直在想能管住苏容的苏行则什么样儿,如今一见,想着苏太守和苏夫人那样的两个人,没想到生出了苏行则这般人物,原来是清冷如月的一个人。 他拂了拂衣袖,拱手,想着称呼苏兄似乎有点儿生疏,便改口:“苏大哥。” 宁池微笑,也拱手,“苏兄好眼力,你怎么知道是我” “来时打探了一二,听闻宁世子今日落宿在这家客栈。”苏行则淡笑,“我前来接四公子和七妹,宁世子也去太守府住一晚” 宁池摇头,“多谢苏兄邀请,在下明日启程回南平,就不去了,久仰苏兄大名,今儿得见,已是幸会,金秋科考,提前祝苏兄金榜题名。” “也好,多谢。”苏行则也不强求,对周顾和苏容道:“走吧!” 周顾点点头,与宁池挥手告别,有人牵来马,他上了马。 苏容见苏行则一句话也不跟她说,便知道他生气了,她舌尖抵了抵牙床,将手里的醉花饮递给苏行则身后的护卫,也默默地翻身上了马。 一行人离开客栈,骑马回城。 宁池目送一行人离开,说了句,“不愧是苏行则。” 回城的路上,一路无话,很快就进了城,回到了太守府。 苏行则下了马,吩咐迎出来的管家,“李伯,送周四公子回客院休息,让人仔细伺候着。” “是,公子。”李伯应是,笑呵呵地对周顾道:“四公子请,老奴送您回去。” 周顾看了苏容一眼,见她蔫蔫的,他想说一句什么,但瞧着苏行则清冷的神色,想着人家亲大哥面前,他这个只是有一张薄纸婚约的未婚夫好像没什么立场,便默默地转身,跟着李伯走了。 苏容也想走,但苏行则这副模样,她哪敢走她硬着头皮凑上前,伸手扯苏行则的胳膊,小声埋怨,“大哥,你把我未婚夫给吓着了。” 苏行则垂眸看着苏容,没说话。 苏容拽着他袖子晃他胳膊,跟他解释,“都怪那个江盛,我们为了躲他,才留在外面找了家客栈住的。还有,南平侯府世子宁池,要与周顾说些事情。不是故意在外夜不归宿的。” 见苏行则依旧不说话,苏容睁大眼睛,“大哥,那江盛欺负咱们父亲,江夫人欺负咱们母亲,江云英欺负我,三年前那事儿,你没忘了吧我好不容易有机会拉着周顾找回场子,怎么能轻易饶了他们谁规定他前来赔礼,我们就要在府里乖乖等着他们上门的这不怪我,你也不能因此给人家周顾冷脸,不就是住了客栈吗我们又没住在一间屋子里。” 苏行则面上终于有了丝表情,伸手拂开苏容,一脸嫌弃,“满身酒味,母亲说让你装出些闺秀的样子来,看来你没听进去,枉费母亲一番苦心了。” 苏容:“……” 她喝了不少,自然满身酒味,她嘻嘻一笑,又挽住苏行则的胳膊,“大哥,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距离她及笄,还有好些日子呢,他这也回来的太早了吧另外,回来就回来呗,竟然还跑去逮她,这是有多不放心她 “你说呢”苏行则瞪了她一眼,抬步往前走,“跟我去书房。” 苏容知道今儿肯定要被他说教,躲不了,只能抬步跟上他。 来到的书房,进了里面,苏行则坐下身,看着苏容叹了口气,“我没想到母亲会给护国公府去信询问你的婚事儿,若知道,我就该拦住母亲,怎么也要等我科考后,再跟护国公府解决此事,如今这般突然,护国公府竟然派周顾亲自来给你贺及笄礼,难道你真要嫁到护国公府去” 苏容坐在苏行则对面,支着下巴半趴在桌子上,听到他的话,眨眨眼睛,“大哥,我嫁到护国公府去有何不好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套用母亲的话说,我攀了高枝,咱们家所有人都能跟着沾光。” “那你呢”苏行则问。 “我”苏容笑,“周顾很好,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夫婿,我也不吃亏啊。” 苏行则轻哼,“跟人抢女人的好吗” 苏容“呃”了一下,觉得有必要帮周顾解释其被害的风评,“他是受人所托,想帮助人家姑娘来着,就是方法没用对,才闹了个人尽皆知被人误会。” 苏行则挑眉。 苏容立即将周顾受人所托的原话与他说了一遍。 苏行则听完,脸色稍霁,“照这么说,他还不算胡闹。” “自然不算,他人很好的,大哥你如今回来了,跟他多接触接触就知道了。”苏容很是正儿八经道,“我跟你保证,周顾真的很好的,他若是不好,父亲母亲也不会豁出去脸面强留他住在咱们府里引狼入室不是吗” 苏行则闻言勉强相信她,“你与我说说,自他来了这几日,你都与他做了什么” “也没做什么,就是陪他玩。”苏容简单地将去过枫叶河,爬过凤凰山,又逛了桃花溪说了说。 她说的实在是简单,苏行则听完后发表意见,“父亲母亲也是糊涂,怎能由着你只身陪着他,连月弯也不带。我听母亲说开始教你学掌家理账了,从明儿开始,由我来陪着他,你安心在家里学掌家。” 苏容睁大眼睛,“大哥,这不好吧我要跟他培养感情的啊” 第五十章 学习 苏行则不赞同。 他看着苏容,一脸严肃,“如今只有一纸婚约,还做不得数,什么时候护国公府派人亲自登门求亲,交换庚帖,将你彻底订下,双方过六礼,你与他再培养感情。” 苏容反对,“大哥,这也太规矩了吧不提前培养感情,何异于盲婚哑嫁” “他一直住在太守府,你们还是会见面的,每日会有时间说话,足够了,你日日陪着才不太规矩。所谓,抬头嫁女,低头娶妻。我们太守府门楣本来就低于护国公府,若是你半丝矜持也没有,传进京城护国公府内,让盛安大长公主与国公夫人怎么看你她们据说可是很重规矩的人。”苏行则一锤定音,“你既觉得周顾好,那就别太随意处理这门亲事儿,毕竟你不止嫁他这个人,还要嫁进护国公府。” 苏容再三挣扎,“可是让我们培养感情,这不是老国公要求的吗” “老护国公说什么,便是什么护国公府门楣煊赫,我们太守府和你,便要上赶着这些年护国公府不闻不问,如今母亲去信问,才来这么一出,凭什么要过于配合”苏行则挑眉,“再说,先生脱不开身,要晚几日回来,在我启程离开云山书院时嘱咐我,说你的婚事儿,等他回来再说,所以,对于周顾,由我来作陪,才合乎礼数。” “好吧。”苏容一听先生二字,顿时没脾气了。 苏行则见她还算听话,面色温和下来,“我会给你安排教养嬷嬷,你学掌家的同时,也将规矩学起来。” 苏容露出苦相,“这个不着急学吧” 她觉得,她没有一年,怕是也大不了婚。毕竟她和周顾,都还不太大,就算顺利成了,总得她几个姐姐先定下亲事儿嫁了再说吧那么多姐姐,她不得排队吗 “你的规矩这些年太不像样子了,如今都快及笄了,再不学,你想什么时候学”苏行则不容她反驳,伸手拍拍她脑袋,“去洗洗你一身酒味,回去歇着,周顾交给我。” 苏容站起身,哀怨地看了苏行则一眼,“哥哥也早些睡。” 说完,蔫蔫巴巴地走了。 苏行则有些好气又有些好笑,在苏容离开后,站起身,打开窗子,对着凉如水的夜色静站了片刻,关上窗子,也出了书房。 周顾在回客院的路上,给子夜使了一个眼神,子夜没能意会,眨巴着眼睛看着周顾,周顾瞪了他一眼,没说话。 直到回到客院,进了屋,关上房门,周顾才压低声音说:“我是想让你去看看,苏行则怎么训苏容,你怎么就这么笨领会不到我的意思” “啊”子夜踌躇,“公子,听人墙角不太好吧尤其是苏七小姐挨训的墙角。” “让你去你就去,小心些,别让人发现。”周顾相信子夜的身手,若不是苏容偷溜出去买酒那晚子夜没跟着,她一定躲不过子夜的耳目。 子夜无奈,只能去做梁上君子了。 子夜摸到苏行则的书房,震惊于苏行则的书房有不少护卫把守,他不知深浅,不好冒然闯过去,正犹豫不决时,见苏容从苏行则的书房出来了,他心想,得,不用为难了。 子夜回到周顾的院子,进了房间,周顾讶异,“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子夜挠挠头,“苏大公子的书房有许多护卫把守,属下没敢冒然闯进去,正想法子时,苏七小姐就从苏大公子的书房出来了,我只能回来了。” 周顾更惊讶,“许多护卫是多少” “有二三十人吧!” 周顾奇了,“祖父的书房,也就百八十人把守,他一个太守府公子,书房外怎么那么多人看守” 子夜摇头,“不知道。” 周顾道:“算算时间,也没过去多久,难道苏容没挨训” “苏七小姐出苏大公子书房时,脸色不太好,瞧着不大高兴。”虽然天黑,子夜还是能看清楚的,猜测,“估计还是挨训了的。” 至于训了什么,没听到,就不得而知了。 周顾点头,既然什么也没听到,那只能算了,他对子夜摆手,“行了,你下去吧!” 子夜退了下去。 周顾倒了一盏茶,琢磨着今日苏行则看到他的表情,似乎不太待见他,与苏太守和苏夫人跟苏容的态度大相径庭,看来他心里不太认同这门婚约 他啧了一声,没想到自己早先嫌弃苏容身份不想娶,如今轮到别人不待见他了。 苏容回到自己的院子,便见苏太守和大夫人等在她的屋子里,她无语,“这么晚了,父亲母亲怎么还没睡觉” 苏太守叹息,“这不是你大哥回来了吗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他跟我们发了好大的脾气,把我和你母亲说了一顿。我们也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关于你与周顾培养感情这件事情的确有欠考量。” 大夫人点头,“正是,早先没想那么多,想着护国公府承认这门婚事儿,便是好事儿,强留了周顾住在府里,让你们培养感情,但如今你大哥一说,我也觉得咱们似乎是显得急迫了些。” 苏容手指按在眉心处,她就知道,只要苏行则在,一家子人都能被他的道理说服,她点头,“大哥也训我了,我觉得吧,也有道理。” 苏太守和大夫人还以为苏容会不乐意呢,这才特意双双等在她的房间准备对她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没想到她竟然同意。 二人对视一眼,齐齐站起身,“既然你也觉得有道理,那就没事儿了,你早些歇着,我们回去了。” 二人说走就走,也不问她与周顾这两日相处的可好,绕过苏容,出了房门。 苏容:“……” 大夫人走到门外,又扭回头,跟她再确认一遍,“明儿你继续跟我学掌家周顾让你大哥陪着,对吧” 苏容点头。 大夫人对她露出慈和的笑,“那你早些歇着,明儿也好有精神。” 苏容又点头。 大夫人脚步轻松地走了。 第五十一章 失策(一更) 房间安静下来,苏容坐在椅子上,直叹气。 月弯蹑手蹑脚走进来,看着她,“小姐,您叹什么气啊” 苏容看了她一眼,不答反问,“学的怎么样” 月弯一下蔫了,“好难啊。” 苏容心想可不是难呗,就月弯这个不聪明的脑袋,不难才怪。她鼓励她,“多吃点儿核桃,补脑的。” 月弯重重地点头,“小姐您放心,我的月例银子与王妈的月例银子一般多了,我肯定得用功学,否则夫人会降我月例的。”,她说完,叹了口气,“以前没多拿那二两银子,也不觉得怎样,但如今多拿了,就不想被降下来了。” 苏容失笑,评价,“母亲治家有道。” 月弯嘟起嘴,“小姐,您还笑得出来大公子这么早回来,是不是对您和周小公子棒打鸳鸯了” 苏容嘴角一抽,伸手敲月弯脑门,“不会说话别说。” 她与周顾,如今还不是鸳鸯,谈不上被棒打。 月弯嘻嘻一笑,“小姐,您与周小公子这两日相处得怎么样是不是很好” “还行吧!”苏容有点儿小郁闷,“我还没勾着他喜欢上我,大哥就回来了,若是大哥再晚几日回来,再多给我些时间就好了……” 月弯睁大眼睛,“您是怎么勾引人的” “要想抓住他的心,先抓住他的胃要想提升他心里的地位,先有意无意让他认可我们的关系要想让他在意我,多给他惊喜”苏容一连说了好几个策略。 月弯佩服,“小姐,您可真厉害。” 这些她就不会! 苏容矜持地挺了挺腰板,“一般厉害吧!”她说完,又跨下脸,趴在桌子上,嘟囔,“我为什么会有个大哥” 这个问题月弯会答:“大夫人生的。” 苏容:“……” 她无语,站起身,“不说了,我困了,让人给我抬水来,沐浴后睡了。” 月弯点头,起身去吩咐厨房送水来。 沐浴后,苏容不再多想,倒在床上,很快就睡了。 第二日,用过早膳,苏行则亲自到了客院,说自今日起,由他来陪着周顾,问周顾想去哪里。 周顾惊讶,“苏大哥,你陪我” “嗯。” “苏容呢” “她在家学习掌家。” 周顾:“……” 他很想知道苏容怎么突然好学起来了。 他试探地问:“学习掌家,不急于一时吧” 苏行则道:“护国公府的姑娘,是不是从七八岁就开始学看账本管家七妹因母亲纵容,一直不曾拘着她学这些东西,总认为她还小,没想到转眼都快及笄了,这时才开始学,已是有些晚了,自然不能再耽误了。” 周顾想想他的亲姐堂姐似乎还真是很小就开始跟母亲学这些东西,一时没了话,“祖父说让我们多多相处,培养感情……” 苏行则淡笑,“天下多少姻缘,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直到大婚之日,才彼此得见。老国公开明,咱们太守府自然也要配合。但妹妹要学掌家,所以,由我陪着你,总之你住在太守府,一日里,也是有时间见面说话的。” 周顾闻言明白了苏行则的意思,这就是让苏容不要天天跟他一起外出了,他还能说什么只能笑着点头,“也好,苏容带我去过了枫叶河、凤凰山、桃花溪,接下来我也不知去哪里,但凭苏大哥安排吧!” 苏行则颔首,“这些地方,都是游玩之地,去过这些地方,江宁美景你几乎不需再去别处看了。这样吧,我带你出去认识几个朋友,以文会友,他们都是金秋要参加科考的。” 周顾心思一动,痛快点头,“好。” 江宁出才子,苏行则特意带他认识的人,应该都颇具才华,若是趁机收拢入东宫,将来他们金榜题名,便会是东宫的助力,虽然太子在他来时没特意交待,但无心插柳顺势而为也无不可,诚如宁池,不就是意外收获 苏容懒洋洋地陪着大夫人学掌家,听说苏行则带着周顾出府去以文会友了,她心想周顾应该会很乐意的,毕竟他也跟宁池直言,自己算是半个东宫人,这般牵线搭桥,她不适合来做,但苏行则来做,就丝毫没问题。 她“唔”了一声,诚挚地对大夫人建议,“母亲,我觉得,您即便不指望我,指望我大哥,将来也能让您封个诰命,他一定会金榜题名,把我那些姐姐们,顺利许给好人家嫁出去。” “何出此言”大夫人一边翻着账本,一边偏头看她。 “因为啊,我大哥拿捏人心厉害啊。”苏容道:“你看,他说带着周顾以文会友,周顾便高高兴兴跟着他走了,这就跟您若让马干活,得给马吃它想吃的草料一样。” 大夫人嗔她,“这什么破比喻。” “反正就是这个意思嘛。” 大夫人伸手点她额头,“别多话,赶紧看账本,这一本账本你都看了半天了,到底看出什么名堂没有” 苏容点头,“看出来了,胡管事做了假账,找您骗银子呢,他手里肯定还有一本真账本。母亲,您派人去把胡管事叫来吧!让他拿出真账本来,若是不拿,死不承认,您就把他儿子看中的丫鬟嫁给别人。” 大夫人一愣,“胡说什么这怎么是假账了” “你看看这,再看看这,两笔账的数目虽对,但出入却不对。做的再天衣无缝,也是假账。”苏容将账本放在大夫人面前,“母亲,我觉得我不用学了,我天生就慧眼如炬,用不着浪费这个时间的。” 大夫人仔细看了片刻,又思索半晌,脸色变了,“可不真是。” 她顿时恼怒,“来人,去把胡管事给我叫来!” 她吩咐完,转头看着苏容,她都没看出来的账,苏容却看出来了,她自然不会放人,立马将一大摞账本都堆到她面前,“你把咱们太守府的账给我过目一遍,把有问题的账都给我找出来,我就不逼着你学了。” 苏容:“……” 失策了! 第五十二章 说情(加更) 苏行则带着周顾出府以文会友,其中约的一人便是江行。 江行看到周顾,便想起来昨日在桃花溪,他与苏容同游桃花溪的情景,今日他又由苏行则作陪,他心里很是苦涩,周顾的家世,是他及不上的,若不是在这里由苏容兄妹带着,在京城的话,他怕是都没有资格跟周顾面前说一句话。 苏行则有意试探周顾,所以,说是以文会友,其实也意在考察周顾。 但凡才子,都有些傲气,而与苏行则交好的几个人,自然都不是泛泛之辈。所以,这一日的以文会友,从诗词歌赋,到经史子集,从天文地理,到古今传记,不止周顾见识了别人的才高八斗,而他为了不堕护国公府以及在东宫陪读几年的名声,倒也拿出了几分真章。 众人讶异,周顾一个武将之家的公子,有如此文采,言谈话语,颇通经史,旁门别类,亦有涉猎,可见读书之多之广,大约是因陪读东宫,所以,颇有大家风气。 若说早先还因为周顾的身份高看他一眼,一日下来,倒被他本人折服了。 高门府邸娇生惯养出来的贵公子,原来也并不是腹中空空,别无一物,不是任人传言他小时候在上书房胡闹连先生都气的找陛下告状,很是令人刮目相看。 苏行则也没想到周顾肚子里有真东西,也有些惊讶,但想想他若真是胡作非为的草包废物,又怎么会在东宫陪读多年,而没被东宫太子的老师们踢出东宫可见,他有可取之处,并不是如传言一般。 这些人,包括苏行则在内,之所以会觉得周顾怕是文采浅薄,也是源于不久前他和瑞安王府小王爷谢临抢女人的纨绔做派闹的沸沸扬扬有关,苏容说的不错,确实因那件事儿,有害周顾风评。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便在这儿了。 晌午苏行则带着周顾在外面用的午膳,到了晚上,天快黑了,二人方才归家。 周顾心想,不愧是能管住苏容的人,这一日,苏行则对他肚子里的东西掏底了个七七八八,想藏都藏不住。 回到府后,正好快到了饭点,二人沐浴换衣后,去了前厅。 苏容被大夫人抓住干活,累了一日,头昏眼花,她为了摆脱那些账本,早早跑到前厅等人,也趁机让自己醒醒神。 所以,当周顾和苏行则前后脚来到前厅时,便看到苏容坐在前厅的窗跟下,蔫头巴脑的,如霜打了的茄子,整个人从内到外都透着我好累啊累死了啊谁来救救我啊的气息。 苏行则脚步一顿,问她,“怎么坐在这里” 苏容蔫巴巴地说:“累。透透气。” 苏行则无言,若不是他知道苏容的德行,一定会被她这副样子骗到,她小布丁点儿时就跟着振威镖局跑去冀北草原,几个月才回来,活蹦乱跳的,那时候可没说一句累,不过是看了一日账本,能累到哪里去 但周顾却不懂,被苏容这副样子给骗到了,看着她蔫巴巴浑身透着累的萎靡不振没精神如晒蔫了的小白菜的表情,他有些不忍,“苏伯母十分严苛吗你学的很吃力” 苏容点头,“母亲很严苛。” 盯着她让她把桌子上堆的准备教她的那些账本都看完不说,还另外叫人把阖府的账本都拿了出来,她三天都看不完!堪比地主家的恶婆婆! 周顾其实也有点儿累,苏行则陪着他一日,比他与苏容游山玩水三天还累,着实累心,不过收获倒也颇多。说实话,与苏行则交好的几人,肚子里的确都有真东西,人品似乎也都过得去,值得相交。其中江行文采最好。 周顾试探地问苏行则:“其实伯母没必要太严苛的,苏大哥觉得呢” 苏行则淡笑,“严苛些,对她将来好,免得将来管家管的一团乱。” 周顾看着苏容可怜巴巴的,险些脱口说“将来我帮她”的话,幸亏他警醒,没说出来,心里道了一声好险,一下子不可怜苏容了,对她道:“那你忍忍吧,这也是没法子。” 苏容:“……” 她故意坐在这里,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让周顾心疼他,让她忍忍没法子是个什么鬼 她哀怨地看着周顾,问他:“周顾,你今儿玩的是不是很开心” 周顾当着苏行则的面,自然不可能说不开心,点点头,“嗯,开心。” 苏容叹气,慢悠悠站起身,“你开心就好。” 言外之意,我不开心,没关系的是吧 周顾听懂了,摸摸鼻子,心想着要不然一会儿吃饭时,他委婉跟大夫人提一句,让她略微宽松些,别太严厉了他排行第四,内宅有祖母母亲,另外还有长嫂、二嫂,以及将来嫁进门的三嫂,她这个最小的,只管自己一处小院子,真用不着多烦心的。 这一刻,周顾还没意识到,他从在老护国公面前的抗拒不娶,到如今不过短短几日,已丝毫不抗拒娶苏容了。 前厅众人都已入座,只等着周顾和苏行则了。 苏容还挨着周顾坐着,似乎吃饭的力气都没有了,惹得周顾吃了两口后,偏头看她,“怎么不吃” “累。”苏容累的确是有些,但还没到拿筷子的力气都没有的地步。 周顾默了默,转头对看来的大夫人委婉地说:“伯母,学掌家不是一日之功,略微宽泛些可好” 大夫人心想,苏容哪里是学管家,是给她那些账本找错,一日的功夫,找出了四五个管事,从铺子到庄子到府内的中公,都有问题,她大发脾气发落了好一顿,如今剩下那些没被查到账的管事人人自危,这小东西似乎天生于管账一事儿就比别人多一窍,她哪里有什么东西教她无非就是压着她干活而已。 但这话她自然不会明面上说,这府里除了她和月弯、王妈知道苏容这一日在干什么外,谁也不知道,就连那些被发落的管事儿们,也不知道她怎么就一下子看出那么多问题,还以为她是一直给他们攒着,留着教七小姐学掌家时立威用呢。 她咳嗽一声,“周贤侄说的是,我也觉得过犹不及,这样吧,从明日开始,只学半日。” 第五十三章 真好(一更) 周顾觉得学半日挺好,苏容应该不会累了。 他转头对她说:“吃饭吧,若是实在太累,懒得动,让月弯喂你” 大夫人心想好家伙,连喂饭的话都说出来了。 苏太守呵呵笑,心里很高兴,不停点头,觉得周顾年纪不大,却会疼人。 姨娘庶女们心里感慨,想着真没看出来,周小公子原来是个很会心疼人的他这样子,不像作假,再说以他的身份,也没必要假装心疼苏容。 唯独苏行则面上淡淡,不轻不重地说:“苏容,吃饭!” 苏容慢慢地拿起筷子,转头对周顾歪着头笑,温声细语,“周顾,你真好。” 周顾面上一红,他从来没做过这么点儿小事儿也在众人面前替人说情的事儿,一时有些不好意思,不再吭声了。 吃过饭后,天已经黑了,但因是十六,月亮高悬,所以,将地面照的十分亮堂。 苏容对周顾问:“明儿还出去吗” 周顾道:“听苏大哥的安排,今儿倒是十分有意思,颇有收获,受益匪浅。” 苏行则闻言道:“既然如此,明日咱们去文汇楼吧!关于金秋科考,有书院的先生在文汇楼押题,明日我们也去瞧瞧。” “公然押题吗”周顾没听过还可以这样。 “嗯,这是江宁一直以来的传统,不过连续几届都没押中了。”苏行则道:“当个乐事儿,去看看也无妨。” 周顾点头,他就说嘛,若是公然押题押的中,得有多少考生脱颖而出朝廷出题的几位泰山北斗们怕是早该坐不住来江宁了。 众人出了前厅,往各院走,在岔路口分别时,苏容有些不舍得与周顾分别,毕竟都一日没见了呢,“周顾,你累不累月色这么好,要不要散散步” 周顾摇头,“散步你不是累吗” 苏容指指肚子,“就算累,我也得消消食再睡啊。” 周顾点头,“也是,那、就散散步吧!” 苏行则看了二人一眼,没拦着,转身走了。 两人沿着水榭走了一圈,周顾与苏容说了今日跟着苏行则都见了谁,特别评价了江行,“若不出意外,你大哥能进一甲,江行二甲肯定没问题,至于其他几个人,应该都能进三甲。” 苏容点头,“我大哥一直都很厉害,跟着谢伯伯读书,两年前,又被云山书院的院首 请去云山助学。江行也很不错,虽稍次我大哥一些,但根底扎实,文采有灵性,若是超常发挥,也说不准更好。” 周顾讶异,“你怎么这么知道根底” “我当然知道啦,我以前没钱花,就偷了我大哥的诗稿去卖钱,后来被江行知道了,他也拿了自己的诗稿给我去卖。我为了卖高价,自然要费一番心思,他们二人如今能有如此才名,尤其是我大哥,才名远播,也有我几分宣扬的功劳呢。” 周顾:“……” 他无语,想对苏容说,你可真行。 苏容看着他的表情,猜出了他心里的腹诽,无奈道:“我也没办法啊,我的月例银子就那么多,母亲在我们很小的时候就说要给我们攒嫁妆,我们姐妹每个人一个月二两银子,我爱跑出去玩,二两银子怎么可能够只能另辟蹊径了。” 周顾评价,“你这个另辟蹊径的法子,可真是别出心裁。你大哥没揍你” 苏容笑,“没有,但他知道后,把他的书房给派护卫守起来了,比我爹的书房都重兵把守。” 周顾总算明白苏行则的书房为什么那么多护卫了,他十分佩服,“你也是厉害。” 他看着苏容,“江行是怎么知道的竟然甘愿拿自己的诗稿帮你” “有一次他在文汇楼遇到我,我正在跟人卖我大哥的诗稿,被他给撞见了。”苏容本着反正陈州抖落她那么多事情,也没见周顾对她讨厌,便不带怕的心思,与他如实说:“他十分震惊,说行则兄缺银子吗竟然让我出来卖他的诗稿,我就摇头说不不不,你千万别误会,我大哥不缺银子,是我缺银子。” 周顾失笑,“所以,你卖了人家多少诗稿” 苏容挠头,“就、十几篇吧!” 其实是几十篇。 周顾不信,“真的十几篇” 苏容无奈,“好了,我实话实说,是几十篇。” “这么多卖了多少银子”周顾震惊。 “多则百两,少则几十两,我也没具体算过。他说报答我救他被恶狗撵的恩情,我就不客气了。” 周顾不知该说什么了,“你卖了那么多银子,都干什么了” 苏容想说,养人了,很多人,但这事儿没法说,她只能道:“吃喝玩乐了。” 周顾一脸“你可真能造”的表情看着苏容,问她,“那如今你还缺银子吗” “不缺了。”苏容摇头,养的人都自立起来了,不止能养活他们自己了,还可以赚钱养她了,乌鸦反哺,她如今还真不缺银子了。 “怎么如今就不缺了你不会还一直在卖人家江行的诗稿吧” “没有,两年前就不再卖了。”苏容摇头,捡了一个理由说,“大哥私下贴补我,一个月给我五十两银子花,我也不需要卖诗稿了。” 周顾啧啧,“五十两银子,可不少了。” “是啊,我大哥厉害嘛,他去云山书院助学,是拿束脩的,一个月可以赚百两,给我五十两花。”苏容这么一提,都觉得她这个大哥绝无仅有的好了。 要知道,普通人家,一个月都花不了二两银子,而苏行则一个月就给她五十两银子。其余姐姐们可是没这待遇的,大夫人知道后,都私下里气的骂苏行则养他这么大,都没孝敬她这个娘,那些妹妹们,都是捡来的,唯独苏容,是亲的。 苏行则对她的好,连大夫人都嫉妒了。 “你的嫁妆攒好了吗”周顾忽然问。 “没有啊。”苏容摇头,“我这些年太能造了,母亲给我攒的嫁妆,被我败进去一半了,如今母亲再重新给我攒呢。” “你是怎么连嫁妆都败了的”周顾震惊,“不是一个月五十两银子给你花的吗” 第五十四章 惊疑(加更) 苏容理直气壮,指指自己额头,“我总跟人打架受伤啊,很费医药费的。” 见周顾看着她,又道:“你没来江宁前,我额头不是跟陈州打架磕破了吗怕落疤,用的是千金一瓶的凝脂断续膏,这笔银子从给我攒的嫁妆里出。” 周顾想起来她提过,无语了,“真是为难苏伯母了。” 若他娘有这么一个女儿如此败家,估计都不见得有大夫人的好涵养,竟然还一直惯着她,早打死了。 苏容叹气,她没说的是,她费医药费,也是有原因的,哪里是跟人打架那么简单,是她经常遭遇刺杀,为了不让人担心,也只能爱惹事儿跟人打架,用来掩盖了。跟大夫人说一句我今天又因为什么什么原因跟人打架了,总比告诉她我今天又被人差点儿杀了要好吧至少不会吓的她提心吊胆,从此把她关在府里不让她出去强。 “你的嫁妆,还攒得够吗”周顾问。 “攒得够的吧”苏容也不太确定,她没好意思说,她还打算只身上轿子呢。 “那你以后少打点儿架吧”周顾本来想说“其实你的嫁妆攒不够也没关系。”,但觉得这话不对,于是改口成了,“少让苏伯母操点儿心吧!” 苏容点头,“行吧!” 反正,在她冬练三暑夏练三伏下,她的身手如今一般人也杀不了她了,而那些要杀她的人,只要她不出江宁,又不会名目张胆派大批人来杀他,她也用不着总让自己受伤了。 她问:“我们回去休息吧” 周顾点头。 苏容往自己的院子里走,周顾与她方向相反,走了几步路后,回头看她,见她夜色下的背影纤细,月光洒在她身上,色泽温柔,就这么看的话,怎么看怎么岁月静好,偏偏她的性子与她的外表丝毫不沾边,他笑了一下,转回头。 苏容在他转回头后也回头,便看到周顾长身玉立远去的身影,月华流水,少年郎身上因了月光,落下一身清辉,风姿独具,让人有些移不开眼睛。她想,周顾可真好啊,她不知道有没有福气嫁给他。 周顾的书信,快马加鞭,两日后,便送到了东宫太子燕回声的手里。 此时,距离他前一回派人传了口信回来不过一日,燕回声已安排人手去彻查南平侯府与江州刺史府,如今又收到周顾的书信,以及与他的书信一起送来的南平侯世子宁池的书信以及信物,他颇为讶异。 “殿下快打开信看看那小子信里写了什么”秦太傅正在。 燕回声点头,先打开周顾的书信看罢,递给秦太傅,然后又打开宁池的信,看罢后,也递给秦太傅。 秦太傅跟着燕回声一起看完信后,有些高兴,“本以为这小子不着调,没想到出了京城,去了江宁,倒是着调了,知道为殿下收拢人才了。” 燕回声失笑,“太傅您总是对周顾要求太高,这些年来,周顾抱怨,说总是听不见您夸他。” 太傅胡子翘了翘,“老臣是怕夸他一句,尾巴翘上天。” 燕回声笑着摇头,拿起宁池的玉牌,看了一眼后,放下,对秦太傅询问:“依太傅之见,此事该如何处理” “宁世子既然诚心投靠,殿下自然是要将人收了的。但首先是要帮宁世子破局,让他不再受南平侯掣肘,才能施展开拳脚,相助殿下。”秦太傅捋着胡须,“上次殿下在江宁被人刺杀,还没查出是何人的手笔,但如今得知江盛有意投靠大皇子,殿下被刺杀之事怕是与他脱不开关系,他杀您,应是向大皇子投诚。既然如此,不若先动了他,自然也就破了宁世子不愿娶江盛女儿的局,先解了他的困境,待动了江盛后,看南平侯的反应,再进一步商酌下一步策略。” 燕回声颔首,“动江盛,倒也容易,将我被刺杀的线索,指向江盛就是了。但是江盛动了之后,谁来继任江州刺史” “江宁太守苏旭已在江宁待了十几年了,他也该挪动一下了吧总不能在江南太守的位置上告老。” “苏旭这个人,没什么上进心,似乎打算老死江宁了。”燕回声琢磨片刻,“不过孤倒也好奇,老国公竟然给周顾订下了他家的庶女,不知这里是否别有内情。” “老国公嘴巴严,连周顾都没告知原因,怕是不简单。如今护国公府与苏太守府有婚约的消息已传出了,连陛下似乎都有些震惊。”秦太傅道:“老臣近日已派人在查了,但至今也没查出什么来。” 燕回声点头,“父皇虽压制孤,但倒没有限制护国公府与孤来往。” 秦太傅叹气,“陛下如今愈发……” 他想说什么,但心知肚明的事儿,自不必再说,索性住了嘴,继续道:“不过不管有何内情,总之护国公府与太守府有婚约之事是事实,此时若是借机将苏旭提一把,陛下想必不会反对。再者,虽让苏旭继任江州刺史,但没脱离江宁,江宁依旧在他的管辖之内,苏旭本人应该也不会有意见。再说,太守府的庶女门楣太低了,江州刺史府的庶女虽然也不够看,但总是身份提高了点儿。” 燕回声点头,“周顾信中没说与那苏七小姐相处的如何,但他既然有心思为孤引荐宁池,想必相处的应是不错。” 秦太傅道:“这门亲事成了也好,成家立业,他才不至于性子太跳脱,会安稳下来,踏实入朝辅助殿下。” 燕回声想起周顾走时他说今年不想科考的话,不知周顾会不会去了一趟江宁回来后改变想法,暂且压下,没与秦太傅提。想了想,道:“派人去南平一趟吧,带着孤的信物,交给宁池。” “此事甚重,得派个妥帖的人去。”秦太傅心思又转回宁池身上,“不能让南平侯察觉宁池已投靠了我们。” 燕回声颔首。 第五十五章 皇后(一更) 关于去南平的人选,秦太傅一时间拿不住推荐谁。 燕回声道:“不若派秦枫去” “殿下,您觉得犬子能胜任”秦太傅一愣,连忙摇头,“他性子不沉稳,这么重要的事儿,老臣怕他办砸了。” “孤相信秦枫,太傅也该相信他。”燕回声微笑,“就这么定了吧!” 秦太傅被堵住话,只能同意,“也好,自从周顾离开京城去江宁后,他就跟长草了一样,如今也将他放出去,他怕是要开心了。” 他又道:“老臣回府便严厉嘱咐他一番,待他来东宫后,殿下您也务必严厉嘱咐他。南平侯是大皇子一大助力,若是能借由宁池扳倒南平侯,将南平侯府拉拢到我们的阵营,大皇子便会失去一大助力,不足为惧了。” 燕回声点头。 二人又商议了一阵,外面有人禀告,“殿下,皇后娘娘来了。” 秦太傅打住话,看向燕回声,燕回声也有些讶异,走出门去迎接。 皇后娘娘是个端庄的美人,随着如今年岁愈长,愈发有凤仪,见到秦太傅也在,她笑道,“本宫是不是打扰太傅与太子议事了” “老臣见过皇后娘娘,不打扰,老臣与殿下已议完事了,这便告退。”秦太傅连忙道。 皇后笑道:“本宫是有些事情要找太子,太傅既然议完事了,本宫便不留你了。太傅慢走。” 秦太傅点头,告退,出了东宫。 秦太傅离开后,皇后脸上笑容顿收,看着燕回声。 燕回声知道皇后不会轻易来东宫,一般有事儿,她都会在他去凤仪宫给她请安时说了,对她拱手,“母后请书房说话。” 皇后点头,跟着燕回声去了书房。 房门关上,外面有人把守,母子二人相对,皇后这才开口询问:“我问你,张成名给你打造的那把匕首呢” 燕回声一愣,“母后怎么会问起这个” “我只问你,那把匕首呢”皇后盯着他问。 燕回声道:“送人了。” “那么重要的东西,送给谁了” “送给了上次在江宁遭遇刺杀,救了儿臣的人。”燕回声道。 皇后一怔,“是个女子” “是。”燕回声惊讶,“母后怎么知道” 皇后一屁股坐下,“我怎么知道我自然是应了南楚王后的诺,替她杀一个人,她便说动南楚王扶持你,谁知道我派去杀的那人,身上竟然有你的那把匕首。” 燕回声一惊,脸色微变,急声问:“母后,你把人杀了” 皇后看他的样子,满腹郁气地摇头,“没杀,我派去的那人认出你的匕首,收手了,回来禀告我定夺。我想着你的那把匕首,是张成名的封山之作,你最是爱极,怎么会让其落入外人手里,便过来问问你。” 她无奈,“怎么偏偏是她救了你” 燕回声松了一口气,“没杀就好,那她可受伤了” 这回轮到皇后脸色微变,“太子,你怎么如此在意她” 燕回声也知道自己有些过于外露了,稳了稳心神,“母后,她救了儿臣一命,否则,当日那两名杀手,儿臣已没力气躲过,救命之恩大于天,儿臣无论如何在意她,都不为过。” 皇后一时噎住,顿了好一会儿,才道:“话是这么说,但南楚王后那里……” “母后可打探清楚了,南楚王后为何要杀她一个远在数千里之遥的南楚属国,一个在江宁郡那么小的地方,南楚王后与她有何仇怨” “这……本宫也不知,是南楚王后主动找上本宫,说她知道如今你的情况,陛下对你多方辖制,若是本宫能替她杀一个人,她便说服南楚王支持你。要知道,南楚属国,在咱们大梁的地位举足轻重,有一个属国扶持,于你大为有利,就算是陛下,也不好再过于打压你。” 燕回声点头,他倒是理解皇后为他操劳之心,“我一直派人在找她,不知她的身份,没想到却先一步被母后给撞到了。母后可否告知儿臣,她姓甚名谁,家住哪里她救了儿臣,儿臣断不能让南楚王后杀了她,儿臣知道她身份后,也会查查南楚王后为何杀她。” “你不知她身份”皇后讶异。 “当时急于脱身,儿臣不曾问,以为她应是很好找,却不曾想,至今没寻到人。” 皇后颔首,“她是江宁太守府苏旭的女儿,排行第七,似乎叫苏……”,她说到这,忽然惊问:“与周顾有婚约的那个苏太守府小庶女,是不是就叫苏容” 燕回声面色一变,好半晌没说话,许久后,才在皇后惊疑不定的视线下,点了下头,“是这个名字。” 皇后见燕回声点头,也好半晌没说话。 这世上的事儿,谁知道就这么凑巧,凑巧南楚王后要杀的人是苏容,救了燕回声的人是苏容,与周顾有婚约的人也是苏容。 一时间书房静静。 过了好一会儿,皇后才开口,试探地问:“你找到她,是想报恩打算如何报救命之恩” 燕回声没说话。 皇后是过来人,脸色一下子有些不好,又试探地问:“不过是一面之缘,你总不至于……” “母后,我至于。”燕回声迎上她的视线,承认不讳。 皇后脸色大变,“不过一面而已……” 燕回声沉默了一下,“回京后,儿臣一直后悔,当日没问她名姓。” 只这一句话,皇后便心下一沉。 以他太子的身份,若想报个救命之恩,压根无需自己这般惦记,但能让他这般惦记,便是入心了。但偏偏是谁不好而是苏容,是南楚王后要杀的人,也是周顾的未婚妻。 皇后看着燕回声,“你是太子,就算上心,也不是不能放下。” 燕回声笑了一声,“母后,您觉得,儿臣是那等对一个人上了心后,便轻易能放下的人吗” 若是如此,他身边也不会多年没有女人,他对宫里赐来的所有女人,都不感兴趣,包括秦鸾。人人都说秦鸾好,但他却不觉得。 第五十六章 匕首(加更) 那日被人追杀,燕回声的护卫沿途都被杀手冲散。他由人护着最后只剩他自己一个人,而那两个杀手追得紧,其实当时他已没什么力气,又是在荒郊野外,本想着怕是真如了背后要杀他之人的意了,他一死,父皇也不必觉得自己是他的威胁了,不知道会不会为他伤心哀恸。 没想到峰回路转,看到一个女子在河边捕鱼,那女子听到动静回身看来,他想着怕是要连累她了,若是身后的杀手将他杀了,绝对不会放过她这个目击证人。 他当时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那女子看了他一眼后,忽然从河里撤出渔网,就在那两名杀手的刀即将要对着他落下时,她忽然将渔网对着那两名杀手甩了过去,她动作太快,那两名杀手一个不防备,被渔网网住,他惊醒,知道机会难得,回身一人一剑,杀了那两名杀手。 他当时杀完人,已没什么力气,几近虚力地坐在了地上,对她道谢,说了句“多谢姑娘。”,犹记得她当时面色不改,犹如寻常一般,对他说“有报酬吗当做谢礼。”,见他愣住,她又补充,“就是你身上有什么值钱的物事儿,送给我就行了。”,然后,见他没反应,又直接指出,“比如,你腰间带着的那把匕首,我瞧着就挺好。” 那把匕首,他爱极,但再爱,也没有他的命重要,所以,他毫不犹豫地从腰间抽出来,扔给了她。 她接过匕首,看了一会儿,似乎十分满意,声音都带着愉悦的笑意,“行,你的报酬我收到了,抵了救命之恩了,我走了,你自便吧!” 她说走就走,他刚要开口挽留,察觉又有人来,住了口,立即起身,将她扔了不要的渔网以及那两个杀手死尸一起踢到了河里,快速清除了地上的血迹。 转眼的功夫,她已走远,而来到的人,却是他的暗卫,说此地不宜久留,让他速速离开,他只能随之离开了。 故而,那时没靠近,加之天色将黑,连她的面容也有些模糊,但当时的记忆却深,他穷途末路自以为生还无望之际,有那么一个女子,秀美灵动,他一眼心动,似乎也不奇怪。 皇后闻言噎住,好一会儿,才又出声,“南楚王后要杀之人,若你护着,怕是会惹怒南楚王后,转而支持别人。你知道的,老大老二甚至老四,都有野心。” “南楚王后要杀,为何要杀总得有个理由,诚如母后所说,多大的仇怨,竟然隔着几千里,迂回周折通过您的手来杀她,是她不敢明目张胆派人来大梁内地杀一个人还是她其实已经杀过了,杀不了所以,才如此迂回想借您的手将人除去”燕回声问。 皇后沉思,“这就需要查查了。” “还有南楚王,他可知道王后不远数千里要杀一个姑娘”燕回声道:“母后,南楚王后不足为惧,就算她能说服南楚王支持孤,也是南楚王有心支持孤,若得罪她,她的意见若是真能左右南楚王支持别人,那也是南楚王本来就对孤有意见。” 皇后虽然觉得有理,但还是有话要说,“那周顾呢” 燕回声沉默。 皇后沉声道:“你是太子,就算没有周顾与她有婚约,你也不可能娶她,身份不配,除非许以侧妃之位,倒还勉强够得上。” 太子冷静地道:“母后想多了,以父皇如今对儿臣的打压,他断然不会让我娶高门贵女再长助力。兴许若是她的身份,在父皇眼里,还是正好了。” 皇后吸了一口气,顿时紧张起来,“你当真想娶她周顾那孩子素来待你心诚,你岂能夺他之妻!” 太子沉默。 好一会儿,才道:“若是他不想娶呢” 他看着皇后,“若是周顾不想娶,母后是否觉得,儿臣娶她,便没问题了” 皇后脸色变幻,克制着反问,“周顾会不想娶吗他自小订下的婚约,老国公既然派了周顾亲自去江宁,可见极其重视。而既然让你一眼就看得上眼的女子,周顾能看不上” 燕回声又沉默下来。 皇后沉声道:“太子,你不能出错,尤其是当前这般关键的时候,儿女情长,怎抵你的江山大业若你开罪了南楚王后,再惹周顾翻脸,进而得罪护国公府,你的太子之位,恐怕不稳。” 见燕回声不说话,皇后又疾言厉色,“你一直以来,克己复礼,立身持正,温雅端方,德才兼备,人人称颂,这是你自小付出了多少努力,才有这个声名。营造好的名声不易,但若毁了它仅在旦夕之间。而你一旦毁了,你的太子之位便保不住,一旦保不住太子之位,就算娶了你想娶的人,但你护得住她吗自古以来,没能登上帝位的储君,你翻遍史书应该比本宫要清楚,又有哪个有好下场了你可不能糊涂!” 燕回声不语。 皇后软了语气,“天下女子千千万,你如今是储君,将来是一国之君,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何必执着于一人更何况,一面之缘,能有多深的情趁着如今短短一面,你若放弃,当真不难。母后信你能放下,你要为大局考虑。” 她说完见燕回声依旧不为所动,有些急迫,“太子!” 燕回声终于开口,揉着眉心,无奈地道:“我可以答应母后,若是周顾想娶,儿臣自不会与他夺人,他与儿臣是自小的情谊,又在东宫陪读几年,待孤赤诚,前往江宁郡贺未婚妻及笄礼,依旧帮孤拉拢人才,孤不是无情冷血之人,非要夺他之妻。” 皇后闻言大松了一口气,“你能这样想最好。” “但在儿臣不干涉的情况下,若他不娶,或者他们的婚约有什么变数取消,儿臣便会出手。”燕回声补充,“届时,还望母后不要拦着。实话与母后说,您与父皇赐给儿臣的那些宫女,儿臣一个都没碰,对她们没兴趣。” 第五十七章 劝说 皇后心惊,难以置信地看着燕回声。 满腹话语似乎一下子卡了壳,她好半天,才能发出声音,“你、你……怎么……” 燕回声目光淡薄,“儿臣自小见父皇身边美色不断,见后宫勾心斗角各种陷害,尤其是儿臣虽是嫡子,但不居长,母后为儿臣可谓是殚精竭虑,一面应付前朝,一面应付后宫,一面还要操心儿臣地位不保。儿臣甚是理解母后辛苦。故而,每每都没什么兴趣,只待娶一个合心意的太子妃,便一心待她。” 皇后一时无言。 “所以,如今有这么一个人,若不给儿臣机会还好,若给儿臣机会,儿臣必会出手。”燕回声温声道:“母后,您也不希望儿臣终生难觅心仪之人为伴吧” 皇后不知道该不该点头,但看着面前的儿子,却是知道从小到大,他们母子过的都不容易,她身为皇后难,他这个储君更难,她转过身,终是叹了口气,“罢了!你自己知道你要什么就好江山帝位是你的,总之不能因你之过,拱手让人,否则咱们母子连带东宫一派所有人,都得不了好下场。” “儿臣晓得。”燕回声点头,“母后放心,父皇既然自小就给了我这个位置,我便不允许他收回去,不管他如今愿不愿意。” 皇后颔首,“本宫会先稳住南楚王后,也会暗中派人去查她要杀苏容的原因。苏容这边就交给你,你也尽快查查苏容,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燕回声应是。 皇后该说的都说了,也不再逗留,吩咐人起驾回宫。 燕回声将皇后送出东宫,回身叫来暗卫,“云岸,你去江宁一趟,查太守府七小姐苏容,秘密行事,不可被人所知。尤其是周顾。” 云岸应是,“属下领命!” 苏容自然不知道她那日救的人是大梁太子,她当时救人,也是考虑到自己若是见死不救,那两个杀手杀了被追杀的人,肯定也会杀了她,索性便将人救了。 她虽救了人,但看着那人应是非富即贵,便也不想与麻烦人物多有牵扯,索性直接找他讨了个报酬,也是打着两清的主意。 她自然没想到,因为救命之恩,与一个照面,让燕回声对她很是上心。 燕回声让周顾代为查找,但偏偏找错了方向,周顾到了江宁后,一直令人查找农家打鱼女,是万万没想到苏容身上,而苏容在与周顾烤鸡时,也没舍得拿出那把匕首使用,是以,周顾并不知苏容就是燕回声要找的人。 苏容一连几日都被大夫人押着查账,几乎每一个管事或多或少都有些问题,这让大夫人那个气,狠狠地发作了一通后,对苏容说:“我掌家大半辈子,竟然还让人糊弄,如今我倒是不担心你以后不会掌家了,就你这查账眼睛毒辣的这个劲儿,便没人敢糊弄你。” 苏容托着下巴蔫蔫地说:“母亲,水至清则无鱼,您是不是发作的太狠了” “捡了一两个打发走,其余人敲打了一顿,虽是严厉些,但他们糊弄我多年,我已是手下留情了。否则早让你父亲关他们下大牢了。”大夫人看着她,“水至清则无鱼是没错,但要知道,你若装糊涂,他们就会觉得你真糊涂,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不能让人觉得好糊弄。” 大夫人又叹气,“我自诩厉害,但没想到看账却眼睛不辣,哪里想到一个个老实巴交的管事儿,看着厚道无比,糊弄起人来真是一套套的,可见人不可貌相。” “母亲,不管怎么说,反正你要说话算数,放过我。”苏容想着账本子查完了,她必须要让大夫人言而有信。 大夫人气笑,“才几天而已,而且自从周顾那日与你说情后,这几日都是半天,能有多累看看你这蔫巴巴的劲儿。”大夫人瞪了苏容一眼,“我是说不让你学掌家了,但没说不做别的,你也该把礼仪拾起来了,你大哥给你请了个教导嬷嬷,以前宫里出来的,规矩最好不过,从明儿开始,你仔细学。” 苏容恼怒,“母亲,您别太过分了。” 大夫人见她恼了,立即说:“是你大哥交待的,人已经请了,花了大价钱呢” 言外之意,你若是不想学,去找你大哥说,跟我没关系。 苏容想起那日苏行则回来后,是跟她提了教导嬷嬷的事儿,人既然是他找的,自然不容她拒绝。她绷着小脸不说话。 大夫人见她满脸不高兴,软声软语劝她,“我知你不乐意,但是规矩得学,你如今不学,到了护国公府被人笑话。届时,你的婆祖母和婆母也会让你学,妯娌还会瞧不起你,所以,你也别怪你大哥强硬。” 苏容依旧不说话。 大夫人瞧着她,“你不是瞧上周顾了吗既然想嫁他,就要为他努把力,别到时候让人笑话。你不怕被笑话,但周顾呢他可是一个骄傲的人,还有盛安大长公主和国公夫人,护国公府这两个女主人,都是什么身份地位一辈子怕是都没被人笑话过,你若是让她们脸上蒙羞,你想想后果就算她们慈和,但你好意思吗” 苏容泄气,“好吧好吧!” 她无奈,“母亲,我怎么从来不知道,您还挺会说服人的” 大夫人心想,那是我早先没发现你吃软不吃硬,这些年只一味地教训,却没迂回劝服说到她心坎上,才不管用,如今果然是捏住了她的软处,百试不爽。 苏容其实也知道大夫人对她换了策略了,但那又有什么办法她确实瞧上周顾了,可不是要怒点儿力 哎,天下果然没有白费的辛苦,也没有白偷的懒,她一直没好好学的规矩礼数,如今都得补回来。 “倒也不急,明儿给你放一日的假,让你歇一日,后日再让人来,也是每日半天。”大夫人到底还是宽待苏容,见她蔫巴巴的,无奈至极,萎靡不振,就忍不住心软。 说到底,还是她这张小脸长的太好了,不张牙舞爪欺负人时,就是挺可爱的。 苏容总算有了笑模样,“谢谢母亲。” 大夫人觉得她这样笑起来还挺乖,若是一直保持这样,应该很讨长辈喜欢,当然,男人见了也喜欢。这些日子,她看的出来,周顾对苏容,应该就挺喜欢的,否则不会每天用完晚膳,陪着苏容在府里散步,至少要一起待半个时辰,聊聊天,两个人才分开,各自回去歇下。 大夫人觉得,这门婚事儿,八九不离十,应该是能成的。 第五十八章 拦截 这一日晚,用过晚膳后,苏容依旧与周顾散了几圈步,然后坐在水榭里聊天。 苏容趴在石桌上,跟周顾说:“我明儿能歇一天,我明儿陪你呗。” 周顾扭头看着她,“你大哥同意吗” “哎,我大哥这个管家婆。”苏容叹气,“我央求他一下,没准他就同意了。” 周顾点头,“行,那你自己去说。” 苏行则带着他作陪的这几日,虽收获颇丰,但也实在是考验他,他发现苏行则这个人很厉害,虽如月清冷,但很会行事,不会让与他相交的人觉得在日常相处中受冷待,分寸拿捏的正好,让人佩服,不让人嫉恨,这就很不容易,怪不得被人夸有拜相之才。 二人聊了一会儿,子夜在亭外喊:“公子,京中来信了。” 周顾看向子夜,“拿过来吧!” 子夜走近亭子,将信递给周顾,“东宫一封,国公府一封。” 周顾颔首,先拆开了东宫的信,看完后,合上,又拆开护国公府的信,看完后脸色有些不好。 子夜小声问:“公子,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端华来江宁了,如今在路上。”周顾与苏容提过端华,如今得到这个消息倒也没避着苏容。 子夜“啊”了一声,“那怎么办她一定是来找麻烦的。” 周顾也知道端华为什么来江宁,得知他有婚约时,不知她的未婚妻在江宁,如今定然已知道了,所以,追来江宁了。 他烦躁道:“你带着人沿途拦住她,把她强行送回京城去。” 子夜震惊,“公子,这、这样行吗” “行。”周顾不想让端华破坏苏容的及笄礼,毕竟没几日苏容就及笄了,人生大事儿,若是让端华给搅了,总归膈应。 子夜看了苏容一眼,小声说:“端华郡主那个性子,属下强行得了吗她出行一定带着公主府的护卫了。” “强行送不回去,就截着让她原地待着不要动。”周顾道。 子夜觉得这个能做到,再三确定,“公子,您确定吗” “确定。”周顾烦透了端华。 子夜应是,“那属下这就带人去” “嗯。”周顾摆手。 子夜离开后,周顾看向苏容,见她支着下巴,歪着头看着他,他主动解释,“就是跟你提过的端华郡主。” “你派人拦住她,是不是不太好毕竟,江宁你能来得,她也能来得。”苏容问。 “她是能来,但不该这时候来,我怕她扰乱你的及笄礼,索性拦住她,反正她的目的,本来也是来找麻烦的,我这么做,也无可厚非。”周顾很有理由,也没藏着掖着,明着与苏容说了。 苏容对他笑,“这么说是为了我了谢谢。” 虽然她没觉得及笄礼有多重要,但一辈子只有一次的及笄礼,大家都重视这个,她也就只能重视起来,能顺顺利利的,她也不想乱作一团。 “谢我做什么”周顾脸色有点儿不自然,“本来也是我的麻烦。” “是你的麻烦不假,但你有心不给我惹麻烦,我还是很高兴的。”苏容笑吟吟的,忽然说:“你是不是还没去过三楼我大哥肯定没带你去过。要不作为道谢,我请你去吧!” “什么三楼” “就是醉花楼、风月楼、胭脂楼。这三楼在江宁很有名,里面是唱曲的,各有特色,可以去那里喝酒听曲。”苏容问他,“怎样要不要去” 周顾脸色古怪,“这三楼,是青楼吧” “是啊。” “你一个女子,带我去青楼……听曲”周顾心情复杂,“你觉得合适吗” 他就没见过,谁家的未婚妻带着未婚夫去青楼喝酒买乐子的。 苏容琢磨了一下,觉得若是传出去,被人知道,似乎是真不太好。 但是不让人知道,不就行了 她凑近周顾,小声说:“要不我们今晚出去你放心,我与那里的老鸨有点儿私交,她可以给我们开后门,绝对安全,不会被人说出去,也不会被人瞧见知道。” 周顾:“……” 他一脸震惊,“你连青楼的老鸨,都有交情” 苏容心想,我不止有交情,还有入股呢,但看着周顾这么震惊的样子,她觉得他根正苗红的,还是不要说出来吧,但又觉得,这么拐带他,是不是不太好,万一他上瘾怎么办 她有点儿犹豫,问周顾,“你好女色吗” 周顾:“……” 他绷着脸,“苏容,你怎么胆子这么大” 真是什么都敢问他。 苏容摸摸鼻子,“哎呀,你别误会,我就是想让你听听曲子,没打算请你干别的,我又不傻,我就是琢磨着,会不会带坏你你若是不好女色,那就没问题了,你若是好女色,那还真不能去那等地方,容易沉迷。” 周顾无语。 苏容看着他,试探地问:“真不想去啊不想去就算了。” 周顾摇头,“不去。” 苏容没想到他这么干脆,对他好奇地问:“在京城,你没逛过吗” 周顾羞愤,“没有。” “没被人拉去听过曲子” “谁敢拉我去那种地方?”周顾瞪着苏容,“你一个女儿家家的,怎么这般不顾忌,什么地方都去你就不怕去了出不来” 苏容笑,“谁敢扣住我啊” 周顾噎住,想想也是,在江宁郡这个小地方,苏太守管辖一方,还真没人敢扣她。 苏容笑嘻嘻,“正因为没去过,才要去逛逛。走吧,你都十六了,以前没人拉你去,大体是因为你年纪小,没人敢带坏你。”,她站起身,“我回去换身衣服,你等等我,我一会儿就来,带你去玩。” 她说完,转身就走,出了亭子,周顾在她身后说不,苏容头也不回地对他摆摆手。 周顾:“……” 他一言难尽地看着苏容离开,想着被未婚妻强行拉去逛青楼,他也是古往今来开天辟地头一个了吧 第五十九章 坏人 苏容换衣裳很快,用了两盏茶的时候,便返回来了。 周顾本来以为她会换成一身男装,但没想到,她只是把繁琐的裙子换成了简单的衣裙,一头朱钗也卸掉了,只用一个簪子挽了一头长发,瞧着比早先的朱钗裙带多了几分利落劲儿。 他问:“你这衣裳换了与没换有什么区别吗” “自然有区别了,这个便于爬墙,刚刚那一身不方便爬墙。” 周顾无言。 “走。”苏容手指竖在唇边,做了个嘘声的动作,用气音说:“从这一刻,别再说话了,跟我走就是了。” 周顾:“……” 这做贼心虚的劲儿,他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他一把拽住她,低声说:“被你大哥发现,会暴怒的吧我也跟着你胡闹,会不会让你大哥对我的人品质疑” “哎呀,我大哥去书房了,他一定想不到我有胆子敢拉你去逛青楼,被抓住了,咱们就说去逛夜市了。”苏容一脸包在我身上的表情,“走啦!” 周顾点头,好吧! 于是,苏容走在前面,周顾跟在后面,两个人避开府中的护卫,去了苏容早先住的那个小破院子,然后,由苏容熟门熟路地带着周顾,顺利地来到墙根下。 周顾望着十丈高墙,眼晕的慌,忽然发现了一件事儿,“你家的墙,为什么这么高” 宫墙也就这么高了吧护国公府的墙,已经算高了,但比这太守府的墙,还要矮许多。 苏容摸摸鼻子,“我总是翻墙出府,母亲找人参照城墙的坚固度垒的,一共加高了三次。” 周顾:“……” 苏容拿出攀墙锁,轻巧地一甩,挂钩便勾住了墙头,她转头对周顾说:“我先上去,然后再拽你上去” 周顾点头,他即便有功夫,这么高的墙,也做不到不借助东西,飞檐走壁点脚就上。 苏容动作灵敏地三两下便上了城墙,然后坐在墙头上,将攀墙锁扔给周顾,周顾伸手接了,也用攀墙锁,翻上了墙头,然后二人利用攀墙锁,下了高墙,出了墙外。 人站在墙外的地面上,周顾只觉得心虚,他也不是没翻过墙,但跟未婚妻一起大半夜翻墙出去逛青楼,他总觉得浑身不得劲儿,心虚的不行。 “走。”苏容收起了攀墙锁。 周顾点头。 苏容带着周顾,走了两条街,绕到一条后街,然后带着周顾,又攀了醉花楼的后院墙,之后,在周顾的一脸无语下,直接来到一处地方,站在窗前,敲了三下窗子。 窗子在她敲了三下后,忽然从里面打开,探出一个脑袋,是一个女子,看着三十多岁的模样,她一脸震惊地看着苏容,“小祖宗,你未婚夫不是来了吗你怎么这时候来了” 言外之意,未婚夫都来了,你还敢来这里,不老实些,就不怕被抓住吗 苏容对她笑了一下,“玉娘,我就是带着未婚夫来听曲子的。”,她回头对身后一指,“喏,我未婚夫,周顾,他没见识过,我带他来见识一下。” 玉娘:“……” 周顾:“……” 玉娘越过苏容,这时也看到了周顾,她睁大眼睛,一脸震惊,心里似乎也被苏容这操作给震懵了,一时间说话都不连贯了,“你、你、你……带着未婚夫来……来这里” 苏容点头,“哎呀,大惊小怪做什么晚上没什么玩的,我们过来喝喝酒,听听曲,乐呵一下嘛。” 玉娘也是见过大场面的,此时也被苏容震无语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定下心神,露出笑脸,连忙从屋子里走出来,对周顾见礼,“周小公子好。” 哎,这么不靠谱的未婚妻,周小公子怕是要悔婚吧 周顾点点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很是一言难尽。 苏容“哦”了一声,“对了,这是玉娘。” 周顾从善如流,拱了下手,“玉娘。” 二人算是见过礼,玉娘打量周顾,觉得这周小公子眉眼生的真好,人也俊秀,与苏容站在一块,还挺般配,这等样貌的小公子,在江宁还真没有过,苏行则长的虽然也好看,但与周顾的好看不一样,苏行则自小就沉稳,周顾一看就涉世未深,浑身透着是一块能被打磨的璞玉的气息。 她转头瞪了苏容一眼,一把拉过她,小声说:“你是不是傻啊能带未婚夫来这种地方吗你就不怕带坏他” 这周小公子,一看就是没染过乌烟脂粉瘴气的人。 苏容心想,这世上诱惑的东西那么多,高门府邸出来的公子,素来都教养严格,面对外面的花花世界,很多东西都有诱惑力,若是能被带坏,那本身就是没什么定力的。 “别操心,赶紧给我一间最好的上房,把头牌姑娘们都安排过去,再拿两坛酒。”苏容拍拍她,“另外,嘱咐姑娘们,都保密点儿,别把我们今儿来这里玩耍的风声透出去,否则吃不了兜着走。” 苏容惯会威胁人,所以,威胁起来毫无压力。 玉娘只能点头,“好吧!” 主子要带着未婚夫耍,人都来了,她也拦不住。 “你带着周小公子去暖笙阁吧!我这就去安排,一会儿就让姑娘们过去。”玉娘无奈。 苏容点头,对周顾招手,示意他跟上,带着他去了暖笙阁。 周顾一路沉默的跟着苏容走过去,上楼,听着楼里丝竹管弦声声,各个房间里传出男男女女的声音,热热闹闹,他很是有些不适应,在京城里,夜晚时,青楼门前也有姑娘们倚着栏杆揽客,他还真未踏足过。 因为苏容是带着周顾悄悄来,没走大门,走的是后门,所以,上楼也是走的另外的楼梯,一路上没遇到什么人,便顺利地进了暖笙阁。 暖笙阁很大,堪比太守府的会客厅,桌椅等一应用具陈设,都是上好的,十分奢华雅致。 苏容招呼周顾与她一起坐在靠窗的位置,周顾扫了一眼屋中的陈设,沉默地挨着苏容坐下。 “放松点儿嘛,就是喝酒听曲,没什么大不了的。”苏容拍拍周顾肩膀。 周顾瞪了她一眼,“坏人!” 苏容:“……” 第六十章 三楼 玉娘的执行力很快,苏容和周顾进了暖笙阁不过盏茶的功夫,玉娘便带着十二朵金花出现在了暖笙阁。 十二朵金花是醉花楼的十二招牌,年纪均在十五六岁左右,一个个水灵灵的,环肥燕瘦,各有千秋,都是美人。 她们进来后,看到苏容,似乎都很高兴,大约是提前被玉娘交待过,所以,对她身边的周顾没露出如玉娘一般震惊的表情。 十二人齐齐福了福身,然后载歌载舞起来,一时间,丝竹管弦声声。 周顾对于歌舞,并不觉得新鲜,因为每年宫宴,宫里都有歌舞。 苏容给他倒了一杯酒,然后与他碰杯,“周顾,请!” 周顾看了她一眼,没说话,端着酒慢慢喝了一口,品了品,问她,“这是什么酒” 不同于醉花饮,倒也入口甘醇,回味无穷。 “这是醉花楼特供的百花酿,只有醉花楼能喝得到,有不少人喝过一次后,还想喝,便只能来这里花费了。” 周顾点点头,评价,“不差于醉花饮。” “自然。”这可是她的生钱之道,这法子还是她想出的,毕竟当初兰娘可不止酿出了一种好酒,她也不会把她酿出的好酒都直接在酒坊里售卖,醉花饮百两一坛,但这百花酿,在这里喝,两百两都打不住,毕竟,配着点的姑娘,一夜不掷个千金,都叫他白来。 她笑问周顾,“喝上了这酒,还觉得白来吗” 周顾瞪了她一眼,“你与这里的幕后东家,什么关系” 别欺负他什么都不懂,他虽然没逛过青楼,但也知道,没有谁一下子能把青楼里的十二招牌都聚齐了为她载歌载舞的。 “若是我说,打过架的关系,你信吗”苏容问。 周顾顿了一下,“信。” 苏容眨眨眼睛。 周顾提醒她,“比如跟你打过架的陈州。” 苏容无语,还真是,陈州跟她打过架,但那小子竟然说喜欢她,被他喜欢可真是倒霉。 一曲歌舞后,十二朵金花开始各自展现才艺,她们都是自小培养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琵琶箜篌,音曲绝妙。 有一个姑娘,甚至挥舞了一曲剑舞,都拿出了看家的本事。 起初周顾还觉得不过是歌舞,没什么可新鲜的,但渐渐的,他被吸引了注意力,花样繁多,可比宫廷里的琴师舞娘鲜活有趣太多了。 半个时辰后,苏容与周顾已一人喝了半坛酒,苏容瞧着周顾没有了早先的拘谨,放松下来,也懂得欣赏了,似乎得了几分趣,她笑问:“怎样不白来吧” 周顾点头,没有她想象的污七八糟,不堪入耳和不堪入目,的确不白来。 “走了,再带你去胭脂楼坐坐。”苏容站起身。 周顾愕然,还去 “走啊!”苏容肯定地催促他,“说了带你逛遍三楼的。” 周顾只能抬步跟上她。 二人出了房间,守在门口的玉娘愣了一下,“怎么出来了” 苏容看着她说:“我们再去胭脂楼坐坐。” 玉娘无语,又拽过苏容,压低声音问:“那风月楼呢” “也去呗。”苏容觉得要抓住今天晚上的机会,带周顾逛遍三楼,否则若是被她大哥知晓她今夜带着周顾外出了,明儿一准会让人守牢太守府。 “你可真行!”玉娘一脸佩服。 苏容带着周顾出了醉花楼,去了胭脂楼,还是与进入醉花楼一样的操作,胭脂楼里住的女子叫挽娘,比玉娘要年长些,很有风韵,见了苏容带着周顾大晚上的来她这里,也是一脸震惊,直到苏容说了他们上一场是从醉花楼来,挽娘才收起了一脸震惊,颇有跟玉娘较量一般的气势安排了下去。 于是,很快,苏容与周顾便坐在了胭脂楼最高雅的听音阁,候着胭脂楼的十二仙子登场,胭脂楼的十二仙子年龄上要比醉花楼的十二朵金花平均都年长,一个个妩媚极了,亦是各有勾魂摄魄之能,不同年龄的女人,有着不同的魅力,两相对比,青色的小果子与成熟的水蜜桃,真真是各有风味。 而胭脂楼,也有一种外面市面上酒坊里买不到的特供酒,叫胭脂笑。 周顾经过醉花楼那半个多时辰后,再来胭脂楼,心态上已能坦然不拘谨了。 两个人又待了半个多时辰,又喝了半坛酒,看过了十二仙子的表演后,苏容对周顾说:“我们去风月楼。” 周顾一把拉住她,“行了吧夜已深了。” “风月楼也有一种酒,叫风月醉,难道你不想尝尝吗我怕错过今日,明儿我大哥看死了咱们,便没机会带你去喝了。”苏容故意在前两场保留了酒量,如今两个人才不过区区一坛酒下肚,等到了风月楼,可以直接一人一坛,不必留着量了,在她看来,风云醉更要合她心意一些。 周顾被酒吸引,点头,“好吧!” 于是,苏容又带着周顾去了风月楼。 不同于前两回是女子,风月楼是一名年轻男子主事,他比玉娘和挽娘可镇定多了,见到苏容带着周顾来,凤眸上下打量了周顾一眼,唇角勾出一抹笑容,“周小公子与传言不太相符啊。” 周顾看着这名男子,又转头看向苏容。 苏容介绍,“这是风月。” 周顾点点头。 风月笑问苏容,“七小姐打算今日怎么安排” “你看着安排吧!风月醉管够就行,我们是来喝酒的。”苏容随意地摆手。 风月别有深意地看了苏容一眼,说了一声“好”,然后告诉苏容带着周顾去“风月阁”,便去安排了。 于是,苏容领着周顾去了风月阁。 进了风月阁后,一应陈设,更为精雅奢华,周顾与苏容依旧靠窗而坐。 这一回,等了许久,才见一个个身穿很单薄的衣料的年轻男子进来,周顾一下子惊住了,转头瞪着苏容。 苏容也瞪大了眼睛,须臾,摸摸鼻子,咳嗽一声,“那个……” 周顾恼怒,一把拽起她,“走!” 苏容连忙拉住他,“哎哎哎,别呀,他们是穿的衣料薄了些,但又不是没穿……” 周顾羞愤,怒喝,“苏容!” 第六十一章 逮住 苏容见周顾真恼了,心想要坏,他这接受程度不行啊,但依旧拉住他,试图说服他。 “周顾,你看,前面两场,你都能坦然接受,如今到了这里,只不过是换成了男子,怎么既不行了” 周顾黑着脸看着她,“你走不走” 苏容不想走,但见周顾不止脸黑,眼睛也黑,连忙点头,“哎呀,走走走……” 她跟着周顾走了几步,试探地问:“那风月醉……” “不喝了。”周顾黑着脸,强硬地拉着苏容离开了风月阁。 走到门口,同样看到风月,周顾终于明白为何这里的掌事儿是一名男子了,原来根本就是清倌楼,枉他还以为跟前面两处一样,他黑着脸一言不发,拽着苏容就走。 苏容对风月更是瞪了一眼,往回她来这里,叫人弹个琴舞个剑,他们穿的都很正常,今儿偏偏一个个的穿的这么轻薄,可见风月是故意的,怪不得问她安排时,那副神情。 这个坏人! 苏容记住他了。 出了风月楼,周顾立马甩开了苏容的手腕,黑着脸往回走,比夜色还黑,苏容跟在他身后悄悄揉手腕,想着周顾这么大的力,她手腕肯定青了,她小声说:“周顾,真的没什么的吧同样是听曲子喝酒……” 周顾猛地回身看着她,“怎么能不同你看看他们穿的,是你能看的吗前面的确同样是听曲子喝酒,但她们穿戴都正常。” 再看看这里面的男人,穿的那么清凉,有一个男子竟然袒胸露乳,妖媚至极,简直是污人眼睛。 苏容无话可说,“这倒也是……” 周顾死盯着她,“你常去那里喝酒” “不不不,我不常去的。”苏容连忙解释,“我就去过一两次。”,见周顾明显不信的表情,“好吧,一年去一两次。” 周顾脸更黑了。 苏容连忙解释,“这回是带着你,可能被风月误会了,所以,他特意安排了一下,往常我去,他们穿戴都很正常的,更甚至,恨不得在身上多穿几层的。” 这她说的可是实话,风月说她一个来这里喝酒听曲子不花钱白嫖的,能让她看看他们的脸,听听曲子就不错了,哪有给她白看别的地方的道理。 周顾不想理苏容,往太守府走。 苏容讪讪,只能跟在他身后半步,小声说:“哎呀,周顾你别生气了,我这不是被风月给坑了吗你没喝上风月醉,可真是太亏了,咱们听曲子喝酒,都不用花银子的……” 周顾气极而笑,“苏容你可真行!” 苏容无奈,“风月醉很好喝的啦。” 周顾不想再听,眼前总是冒出那些男人穿的那么少,而苏容一眼看直了的表情,“你闭嘴吧!” 苏容闭了嘴。 回到太守府墙外,苏容把攀墙锁递给周顾,“你先上去。” 周顾接过攀墙锁,上了墙,然后似乎看到了什么,身子一个不稳,又栽了下来。 苏容惊住,连忙上前伸手去接周顾,人还没接到,周顾已半途惊醒,拉住了攀墙锁,然后惊险地落回了墙外。 苏容撤回手,连忙问:“怎么了不会是喝多了吧不应该啊,你酒量很好的,还是跟我生气气极了,脚下没踩稳,才摔下来” 周顾惊魂未定,压低声音,“你大哥。” 苏容:“……” 果然被逮住了! 她立即凑近周顾,把着他耳边用气音说:“一口咬死咱们是去夜市了,一定要咬死了,死活不松口,否则咱们俩都完蛋。” 周顾呼吸困难地点了下头。 “别心虚,我相信你能行的。”苏容又继续说:“就当在京城时,你也干过坏事儿吧那时候是不是无论谁问,你都一脸不心虚” 周顾回想了一下,还真是,心里顿时有了些底。 “还不进来”苏行则的声音在墙内响起,冷冷的,透着下雪般的凉。 周顾立即将攀墙锁递给苏容,示意她先翻墙,心里很后悔早先不该接她的攀墙锁,想他堂堂护国公府周四公子,被人吓的从墙上掉下来,丢人死了,这回在苏行则面前,面子里子都丢了,心下十分郁闷。 苏容利落地翻上墙,骑在墙头上,看到了下面不远处站着一脸面无表情的苏行则,她笑着打招呼,“大哥,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是也要翻墙出府去玩吗” 苏行则冷眼看着她,没说话。 苏容无奈,将攀墙锁回身给周顾,自己跳下了高墙。 周顾在苏容翻下墙后,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望着高高的墙,做了一会儿心里建设,才重新翻墙而上,然后又跳下墙,收了攀墙锁,还给苏容,拱手对苏行则一礼,“苏大哥!” 苏行则点头,看着周顾,“天色不早了,周小公子回去歇着吧!” 周顾面上一僵,苏行则什么也不说他,这让他很是不得劲儿,他想说两句什么,但看了苏容一眼,还是闭了嘴,点点头,抬步回了自己住的客院。 不是他不仗义,实在是他心虚又没立场。 他一走,苏容又讪讪地笑,“大哥,我只是带着周顾去逛夜市。” “去逛夜市”苏行则依旧面无表情。 “嗯。” “夜市里怎么会卖百花酿和胭脂笑”苏行则盯着苏容,“而且,还有一身脂粉香。” 苏容:“……” 是她傻了,还是她大哥太精了,连喝什么酒都能闻得出来 她奇怪地看着苏行则,“那个,大哥,真是去夜市了。” 她自觉全程都隐藏的很好,没发现身后有人跟踪,而三楼都是她自己的人,不可能出卖他,他大哥虽然等在这里,但看起来也没像等多久的样子。 “谢先生回来了,知道你带着周顾进了风月楼,特意派人告知了我。”苏行则直接点破她,“苏容,你可真行!” 带着未婚夫逛青楼,也就她能做得出! 第六十二章 挨训 苏容恍然,怪不得了,她就说嘛,她大哥怎么知道,原来是谢伯伯回来了。 当初她能入股三楼,还是私下里求了谢远,做了她的见证人,毕竟她还是个孩子,不足取信于人。当然也正因此,她的一举一动,也瞒不住谢远。 他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这时候回来,这不是故意跟她过不去嘛。 她垮下脸,“我就是带着周顾去玩一圈,听听曲子,喝点儿酒。” “这还不够”苏行则看着她,“苏容,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周顾是什么人是护国公府的眼珠子,自小被老护国公扔去上书房,又被陛下踢去东宫,他虽然年少时胡闹过,但也仅限于淘气捣乱爱玩,绝对不包括踏足污浊之地。如今你却拐带着他去那等地方,若是被护国公府知道,你觉得会有什么后果” 苏容理亏,“大哥,三楼也不算污浊之地,我叫的人,都是卖艺不卖身,就是听听曲子喝喝酒。” “那又如何总之,你带了周顾去了青楼。”苏行则道。 苏容心虚地摸摸鼻子,“这件事儿,本来我会瞒的好好的,但谢伯伯回来了,告诉了大哥你,如今也就我们几个人知道。只要我们不说,周顾肯定不会说,护国公府便不会知道。” 苏行则恼怒,“所以,你不认为你这件事情做错了吗” 苏容心想,从小到大,她做错的事情多了,但做的那一刻,就没想过后悔,她见苏行则要动怒,立即说:“大哥,这里是江宁郡,我才敢这么干,若是在京城,我自然不敢带着他这么胡闹的,江宁郡不是咱们家的地盘吗” “以前是咱们家的地盘,但如今却不是了。月前太子来过江宁,如今周顾又来了江宁,还有南平侯府世子也来过江宁。如今的江宁,多方瞩目,已不如以前好掌控了。” 苏容自然也知道,“大哥,我始终觉得,嫁一个人,是一辈子的事儿,总要慎重些,你说对吧” 见苏行则不说话,她又道:“所以,考验一个人的品性,是不是很重要我总要知道我要嫁的未来夫婿,是不是真的品性好吧” “所以,你今日胡闹,带他去三楼,是想考验他品性”苏行则不赞同,“你这般亲自带着,能考验得出来” “能的。”苏容点头,“也不全是考验,是我想带他听听曲子放松放松,这些日子我跟着母亲学掌家累,他被你整日作陪,你每日都在考验他,他应付你这样的人,应该也是很累的,只是不说罢了。” 苏行则闻言道:“你心疼他便带他去那种地方” “倒也不至于,就是……”,苏容吞吐了一下,斟酌用词,“表扬他” “有什么可表扬的” “你整日考验他,他应对如流,没有不耐烦,难道不该表扬吗”苏容看着他反问:“清平公主的女儿端华郡主喜欢周顾,追来了江宁,周顾得到消息后,让子夜带着人半途去拦人了,说怕她来了江宁,搅乱了我的及笄礼。自己出手斩桃花,还不给我惹麻烦,是不是该表扬” 苏行则闻言神色一顿,讶异,“竟有这事儿” “是啊,用过晚膳后,我亲眼见他处置的此事,你该知道子夜已带着人出府了。”苏容很有理由,“我想着你定不会带他去三楼,我便带他去放松一下。” “胡闹!去那种地方,叫什么放松” “男人都爱去,怎么就不叫放松了”苏容不服气。 苏行则一噎,“不让护国公府知道,怎么都好说,若是让护国公府知道,你就别想嫁给周顾了,护国公府不会允许有一个拐带着周顾去青楼听曲子喝酒的媳妇儿。” 苏容嘟囔,耍赖,“反正我已经做了。”,她不想再被他训话了,上前一步,扯了扯苏行则衣袖,软声软语,“好啦,大哥,我保证以后不再带他再去了,你就饶过我吧,我困了!” 就算以后她带周顾,周顾怕是都不去了。 苏行则瞪着她。 苏容也看着他。 片刻后,苏行则无奈,“下不为例!” “嗯嗯。”苏容连连点头,立马松开他的衣袖,给了他一个笑脸,“大哥早点儿休息!” 说完,扭头跑了。 苏行则见他松口后她跑的比兔子还快,又气又笑。他如今真是拿不准苏容的想法了。 这些日子,他眼见着苏容对周顾很是特别,两个人相处融洽,苏容几乎收起了在别人面前的伶牙俐齿和利爪,对周顾称得上温柔小意了,有了那么点儿小姑娘家在心上人面前的样子,但今日她却大胆出格的带着周顾去了三楼,连刚回城的谢远都惊了一跳,派人来问他知道不知道这件事儿 他哪里知道他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带着周顾溜出太守府的。 大约是她这些日子太安分了,才让他疏忽了,也是她与周顾的相处,给了他错觉,让他以为苏容为了周顾改了性子。毕竟,就连他考验周顾这些天,也挑不出周顾有什么不妥之处来。 虽出身名门,但周顾不是纨绔子弟,他读书多,反应快,聪慧异常,性情也不错,若是不识得他的人,压根想不到他出身将门,但言行举止,很是合宜,虽不至于才华满腹冠绝经纶,但学富五车引经据典信手拈来,可见他读书之多,涉猎之广,博学之深,虽骨子里有些骄矜,但名门子弟,哪个没有就连江行,都私下黯然地说没想到护国公府的周小公子是这样的人,他自愧不如。 所以,苏容若是为周顾改了性子,他也觉得不奇怪,毕竟她还是一个小姑娘。 但今日,苏容的行为和想法,却又让他颠覆了认知。 苏行则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揉了揉眉心,想着改日还是要再与她好好谈谈,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第六十三章 谢远 苏容回到院子后,月弯困歪歪地从屋子里迎出来。 她一边揉着眼睛一边说:“小姐,您今儿跟周小公子散步怎么散了这么久啊我都等困了。” 苏容瞅了她一眼,拍拍她脑袋,“困就睡,等我做什么我什么时候让你等了” 月弯点点头,叹了口气,“您是从来不让我等,但如今大夫人不是说我也要学规矩吗以后陪您嫁进护国公府,若我规矩太差,也是立不住脚的。” 这些年来,有小姐这么个不守规矩的主子,她这个婢女也没什么规矩。 苏容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别的规矩可以学,等我睡觉这个就不必学了。这个我说了算。” 月弯困困地点头,好奇地问:“小姐,您今儿与周小公子做什么了啊都快一更天了才回来。” “我带着他去逛夜市了。”苏容觉得还是别惊吓她了,摆手,“你快去睡吧!” 月弯“哦”了一声,转身走了两步,忽然又回过头,哀怨地说:“小姐,您以前出府,都会给我往回带吃食的。” 苏容摊摊手,“这大半夜的,你不怕长肉了” “也是。”月弯嘟囔着回了自己的屋子。 苏容好笑,进了房间,如每回从外面回来一样,解了外衣,将自己往床上一扔,直接睡了过去。 她没心没肺,入睡很快,周顾回到客院后,却怎么都睡不着了。 他想到苏容竟然带着他去清倌楼就来气,但又有点儿担心苏行则收拾她,偏偏武功高的子夜又被他派走了,他总不好自己出去打探那兄妹俩人的动静,万一被发现,就尴尬了。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直到天快亮了,才睡着。 第二日,苏行则请的教导嬷嬷到了,苏容倒是没抗拒,跟着嬷嬷学规矩。这些年,她规矩的确不太好,她自己也知道,她以后做不做得到守规矩是一回事儿,但懂不懂规矩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了。所以,也认真的学了起来,最起码,诚如大夫人所说,该装样子的时候,也得装出个样子来,免得以后去了京城被人笑话。 周顾一觉睡到了快中午,醒来后,得知苏行则在外间等着他,有些不好意思,走出来,“苏大哥,抱歉,让你久等了。” “无碍。”苏行则摇头,知道他怕是昨夜没睡好,也不问他为什么,只道:“你不是一直想见谢先生吗昨夜谢先生回来了,我今日带你去见他。” 周顾眼睛一亮,“好!” 他刚要抬步拉着苏行则往外走,又立马顿住,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那个,苏大哥,我得收拾一下。劳你再等片刻。” “不急。”苏行则点头。 周顾立马又回了房间,梳洗换衣,收拾妥当后,再走出来,已是神清气爽。 谢远与苏旭年岁相仿,但大约是因为没被酒色掏空身子,很是洁身自好,多年来孤身一人,生活规律,所以,他比苏旭看着年轻,中年也未曾发福,俊秀儒雅。 周顾见到苏旭第一眼,都愣了一下,传说中的谢远,竟然显得如此年轻,要知道东宫的秦太傅对谢远推崇备至,而秦太傅胡子都一大把了,他还以为,谢远也差不多。 他规矩见礼,“晚辈周顾,拜见谢先生。” 谢远打量周顾,也讶异传闻中护国公府的周小公子是这般守礼的模样,他笑着虚虚摆手,“周小公子免礼,无需客气。” 周顾直起身,“晚辈久仰先生大名,今日得见,荣幸之至。” 谢远笑,“老国公身体可还康健一晃十几年没见过老国公了。” “祖父身体健朗,也曾对晚辈提过先生,言先生没能留在朝中,实乃憾事儿。”周顾道。 谢远笑着摇头,“为社稷百姓者,不拘泥于朝堂一地,我留在江宁,虽远离朝堂,但也不曾离开民生百姓,不以为憾。” 周顾点头,“江宁郡在苏伯父和您的治理下,百姓安乐,欣欣向荣,着实是一个好地方。夜不闭户,路不拾遗,无暴乱无流民无乞儿,百姓衣食富足,若非晚辈亲眼所见,也想不到天下竟然还有这样和乐的地方,先生所言甚是。” “无乞儿这个,我可不敢居功。”谢远示意周顾坐,“是老苏治理有方。” 周顾很是佩服,“我也曾向苏伯父探讨后,苏伯父却说是谢先生的功劳,您二人着实谦虚。” 谢远大笑,“这个老苏!” 他转头对苏行则问:“小七近来在做什么” 苏行则看了周顾一眼,“学掌家,学规矩。” 谢远点头,又笑了,“也难得她能安分下来踏实地学,这些年,别的杂七杂八的东西她学了一堆,唯独规矩二字,总也不想学不想守。” 苏行则不置可否。以前她不想学,是没想着护国公府不悔婚,如今他给她请了教导嬷嬷,她不抗拒规规矩矩地学,可见是对周顾以及嫁去护国公府这件事情是有几分上心的。 谢远又看向周顾,“多年来,一直不见护国公府来人,我还以为你和小七这门婚约,是要不作数的。” 周顾脸色不自然,“晚辈虽然一直知道有这桩婚约,但因年纪小,未曾惦记,祖父向来重诺,自是作数的,只是时机未到,说怕护国公府树大招风,过早走动,扰了江宁郡的清净。” 谢远笑着点头,“老国公考虑的极是,倒是我们误会了。” 他又笑道:“小七自小性子便跳脱,生下来便与寻常女儿家大不相同,不爱束缚于闺阁识字绣花作画,只爱高墙外的民生百态,老苏和夫人拘束不住她,只有我能说听她几句,作为她的一师之长,我多数时候也不忍拘束她,对她也是多有纵容,以至于,一直未能板正她的性子。随着她日渐长大,性子也愈发板不回来了。所以,我以为护国公府门庭高,若是这桩婚约作废,对她来说,也未必是坏事儿,毕竟高门大院,规矩多。” 周顾立即说:“护国公府相较于京中各大府邸,也不算规矩重。”,他顿了顿,惭愧地补充,“我在府中,便时常被祖父教训没规矩。” 谢远微笑,“如今我倒是知道了,老国公重诺,既派了你来,自是想守约的。” 周顾心下松了一口气。 第六十四章 规矩 “但盛安大长公主与国公夫人都是个重规矩的人吧”谢远话音一转,“这教子与娶媳,总归是不同的,高门大院的夫人们,对儿媳孙媳都是高要求的。” 周顾斟酌着用词,“护国公府我祖父说了算,祖母与我娘虽规矩重,但只针对长子长孙,我在家行四,是最小的一个,他们对我宽泛些。” 言外之意,对长媳要求高是必然的,但对我的媳妇儿会宽泛些。 谢远笑着点头,“这听着倒是十分通情达理了。” 他话音一转,又笑道:“当年小七的娘也不知是怎么想的,自作主张,订下了护国公府的婚事儿,老苏倒是没意见,我身为小七的师长,知道后,不大赞同,身份不同,成长环境不同的两个人,若是缔结姻缘,很难和美,不过事情既然已出,也只能作罢。” 周顾不明其意,等着谢远继续说。 谢远又是一笑,“如今不单单是护国公府是否守诺如约,是小七已长大,脾性已养成,自己也十分有主意。就如昨日,她硬拉着你去了那三楼听曲子喝酒。这等出格之事,她以前常做,昨儿敢拉着你逛那种地方,明儿就敢拉着你做出更出格的事情。我不知你本人作何感想,但叫我说,国公府肯定是不赞同的。所以,你们这桩婚事儿,还有待商榷。” 周顾无言。 “若是她这边毁约,护国公府应该也不会强求的吧”谢远又问。 周顾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这话,想起苏容昨日未必不是在试探他,或者说,从来了江宁郡,苏容就在试探他,不止苏容,还有苏太守、大夫人,以及后来匆匆为了苏容提前赶回来的苏行则,还有如今提早几日赶回来的谢远,都在对他试探。 他心累地意识到,苏容在这些人的心中,可见真是有着极重的地位。与他早先以为的,一个江宁郡太守府后院苦哈哈在主母手下求活的小庶女可真是相差十万八千里,最起码,就他住进太守府那些日子了解到,没一个人敢惹她,苏太守和大夫人几乎是哄着她,其余的姨娘姐姐们都对她敬而远之。 就连他这个护国公府最小的子孙,人人都说他受宠,但他在护国公府也没有苏容这个地位。最起码,他祖父想打一顿就打一顿,他还不能有丝毫怨言。 周顾无奈,“那自然是不会强求的。” 谢远真诚地对周顾笑了,“嗯,那就好!” 周顾看到他不同于刚才的笑容,顿时后悔刚刚出口的话了,心下一紧,又连忙补充了一句,“我祖父虽没见过苏容,对她甚是慈爱,祖父那个人,从不强求人。” 谢远懂了,“那盛安大长公主和国公夫人更不会有意见了。” 周顾想说他们都可以不强求,但我呢他……若是以前,他自然巴不得的,但如今,他发现若是苏容想跟他婚约,他估计不会乐意。 他明知道这是个陷阱,是试探,但还是忍不住开口,“我与苏容,相处的很好,先生怕是多虑了。” 周顾这时候,是真真正正认识到谢远的厉害,被秦太傅推崇的谢远,果然不是一般人。三言两语,比苏行则对他隐晦的试探可要犀利锋利多了,让他几乎招架不住。 他此言一出,果然见谢远直接问:“哦周小公子的意思是,你家里不强求,你兴许会强求了” 周顾硬着头皮说:“先生说强求二字,过于冷硬了些,我们如今相处甚好,未曾觉得有何太大的不妥之处。兴许不至于让她不乐意。” 他没敢说一点儿不妥之处都没有,毕竟昨儿苏容带他去风月楼,他真是恼了。 谢远笑道:“既然你这样说,那咱们也不急着定论,反正时候还早,凡事都难说,以后就有定论了。” 周顾点点头,也不想跟谢远再探讨他与苏容的婚约了,他恨不得他像苏行则一样,不着痕迹地考教他肚子里的墨水,也比如今把他架在火上反复烤强。 “你们还没用午膳吧我知道行则今日会带你过来,让人准备了午膳,我们先吃饭。”谢远站起身,似乎又变成了一个和蔼的长辈。 周顾点头,心下一松,他从来没有这么一刻热爱吃饭。 苏行则好笑地看了周顾一眼,难得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周顾顿时受宠若惊。要知道苏行则虽然从来没对他冷脸过,但这些日子他陪着他相处下来,是很能清晰地感受到苏行则的客气和疏离,收买他这样的人,与他相交莫逆,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他也不会对他露出什么亲近的举动,今日这般拍他肩膀,可从没有过。 见周顾一脸受到惊吓的神色,苏行则顿了一下,自然地撤回手,对他笑道:“七妹是个很有主见的姑娘,从来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所以,先生也没说错。” 周顾:“……” 他与苏容相处这么久,也感觉出来了,她主意大的很。他不禁怀疑自己,别是苏容对他不满意,真有一天不想守约,他会强求吧 他顿时一阵窒息。 苏容先跟着嬷嬷学理论规矩,女戒女训这些以前她鄙夷的东西,如今她乖巧地坐在这里,听着嬷嬷一条条的念,中途休息时,月弯抱着一个大西瓜进来,苏容眼睛一亮,“哪里来的西瓜” “是谢先生带回来的。”月弯将西瓜放在桌子上,“小姐,是切盘还是跟以前那样用勺子挖着吃” “当然是用勺子挖着吃。”苏容毫不犹豫。 月弯看向教导嬷嬷。 教导嬷嬷姓赵,性子很好,并不是一直板着一张脸的刻薄严厉相,见月弯看来,她笑着说:“规矩这种东西,是众生百态的一种条框,有人乐意受它拘束,有人不乐意,虽然有句话说没规矩不成方圆,但我个人认为,在私下里,没有外人在的时候,随意一些方是自然之道。” 月弯睁大眼睛,“赵嬷嬷,您可真好!” 第六十五章 相像 月弯就没见过一个宫里出来的嬷嬷,却说私下里,可以顺其自然不讲那些规矩的。 赵嬷嬷笑,“我在宫里待了半辈子,宫里是全天下最讲规矩的地方,但其实也是最不讲规矩的地方,见仁见智,怎样让人不笑话,怎么让自己过的舒服自在,这是一门大学问。” 月弯似懂非懂地点头,再三确认,“那真的可以用勺子挖着吃” “私下里,自是可以。”赵嬷嬷点头。 月弯高高兴兴地去拿了刀,将西瓜一分为四,然后拿了三个勺子,分别插在三块西瓜上,苏容、赵嬷嬷、还有她自己,一人一块,另外剩下那一块,她走出房门,给了守在门口摇着尾巴的阿花了。 于是,当大夫人不放心来关心关心苏容状态的时候,便看到了三个人和一只狗吃西瓜的场景,大夫人一下子就愣住了,愣愣地看着赵嬷嬷也用勺子挖着西瓜吃,且自然极了,面带笑容,没有半丝不情愿,让她几乎怀疑这赵嬷嬷是宫里出来的假嬷嬷。 赵嬷嬷放下勺子,笑着对大夫人见礼。 大夫人半晌回不过神来,“你、你们、这是……” “夫人,中途休息。”月弯立即脆生生地将赵嬷嬷的一番言谈说给了大夫人听,说完后,又问:“夫人,西瓜还有,您吃吗” 大夫人一时说不出话来,“西瓜我那里也有,谢先生也让人送了。” 她就是没想到,赵嬷嬷这么随和不刻板,她有点儿担心,苏容跟着赵嬷嬷能学好规矩吗但人是苏行则找来的,她这个当娘的,即便不相信赵嬷嬷,应该相信自己儿子吧 赵嬷嬷莞尔,“夫人不必担心,老身会仔细教导七小姐的,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怎样将规矩融于一身,让人瞧着行卧就坐自然不呆板,既刻进骨子里,又不让自己觉得受拘束,才是最适合七小姐的规矩。” 大夫人闻言点头,露出笑容,“你是行则请来的,我自是相信的,就是没想到嬷嬷私下里也是这般不拘小节。” 赵嬷嬷笑,“老身以前跟在太后身边,太后临终前,知道老身一直惦记家里的侄子,便允许侄子将老身接归家奉养,太后私下里是个不拘小节的人,故而,老身伺候在身边,也学了几分。” 大夫人恍然,“嬷嬷快坐,我没别的事儿,就是过来瞧瞧小七,这孩子从小最是讨厌规矩束缚,我怕她生事儿,惹了嬷嬷不快。如今你们相处的好,我就放心了。” 赵嬷嬷笑着坐下,对苏容道:“七小姐好福气。” 这整个江宁郡,就没见过比七小姐更受宠横着走的小姐,别人家的嫡女怕是都比不过,尤其是从大夫人的言行举止便可瞧出,她是真的对七小姐宠惯着,若是大夫人有个亲生女儿,怕是也就这样对待了。 苏容一边挖着西瓜吃一边点头,“月弯,去给母亲也切一块西瓜来。” 月弯应是,立即去了。 大夫人倒是没拒绝,等月弯将一大块西瓜插着勺子递给大夫人让她用同样的法子吃时,大夫人慢半拍地接过,也学着苏容的样子用勺子挖了一口放进嘴里,不由得也笑了,“这样吃,似乎更好吃些” “那是自然,没经过刀切,不流失水分,最可口了。”苏容翘着腿,“母亲,我早就跟你说了,让你私下里放开些,你偏不听,以前还一直总训我不懂规矩。在自己家里,要那么多规矩做什么累不累” 大夫人白了她一眼,“我还不是怕你们姐妹有样学样,将来不好找婆家吗有些事情,一旦做习惯了,就难改了,就像你如今,让你在周顾面前装个样子,你连一天都装不了。” 苏容理亏,闭了嘴。 大夫人跟着三人一起吃完了一块西瓜,又闲聊了几句,才起身走了。 大夫人离开后,苏容继续跟着赵嬷嬷学规矩,一日下来,赵嬷嬷直夸苏容有灵性,笑着说:“最初大公子找到我的时候,我还以为七小姐的规矩有多难教,却没想到,七小姐根基打的好,不必费太大力气的。” 她奇怪地道:“七小姐小时候,是不是学过正统的宫廷规矩请过哪位教养嬷嬷” “没请过,我七岁之前,我娘还活着,那时候她天天教我规矩,我很是水深火热了几年,后来她病逝了,我才好过了些。”苏容想着就连大夫人怕是都忘了,那时候阖府属七姨娘规矩最好,就连她生的女儿,每日她都要花半日的时间关起门来亲自教,她身子骨本就不好,读书识字和教规矩,都是她亲自来。所以,她一日里总有半日被拘的狠,剩下那半日,她自然要跑出去疯玩,她娘就这一点好,她疯玩的时候,也没制止她,也不曾大发脾气,从来都是温温柔柔的一个人。 赵嬷嬷点头,心里虽疑惑,但还是道:“七小姐有底子在,大夫人和大公子原是不必担心的,我今日先回去了,明日再来。” “嬷嬷慢走。”苏容示意月弯送赵嬷嬷出去。 月弯点头,送赵嬷嬷出府。 在路上,赵嬷嬷询问,“我观七小姐的面相,不大像太守大人,难道是随了七姨娘吗” “是啊,我家小姐长的像七姨娘。”月弯点头。 赵嬷嬷回忆,“老身以前认识一个人,七小姐与她倒是有几分像,她后来不知去了哪里,至今没下落,很久远的事儿了,老身今日见了七小姐,倒是想起了那位故人。” 月弯笑嘻嘻地说:“长的好看的人大体都是相像的吧我家小姐长的好看。” “也是。”赵嬷嬷笑着打住话。 第六十六章 哄人 月弯送走了赵嬷嬷后,回到院子里,见苏容支着下巴,坐在窗前不知道想什么,很是入神的样子。 她凑近苏容问:“小姐,您是不是在想周小公子啊” 苏容转头看着她,“你从哪里看出来我是在想他” 月弯嘿嘿一笑,“画本子上不是都说了吗女子思春时,就看着窗外,眼神落在一处,半日都不带转的,含羞带怯……” 苏容翻白眼,“我含羞带怯了” “那倒没有,就是您这副样子,一脸沉静,想什么想的入神的表情。”月弯分析的条条是道,“您还能想什么自然是想周小公子了” 苏容无语,伸手敲她脑袋,“我每天都见他,用不着想他。我是在想我娘。” “啊您想七姨娘了啊”月弯挨着苏容坐下身,叹气,“七姨娘那么好的人,可惜早早香消玉殒,奴婢那时年纪小,如今过去这么多年,都有点儿记不太清七姨娘的样子了。” 苏容对七姨娘的面容也有些隐约模糊了,当年烧了暖香阁,连她娘的一幅画像也没留下,久而久之,就靠着记忆里的那点印象,自然是越来越淡薄,她问:“赵嬷嬷可问了我娘的事儿” 月弯摇头。 苏容奇怪,“没问吗” 月弯依旧摇头,“赵嬷嬷只说观小姐您的面相,不大像太守大人,难道是随了七姨娘我说是啊。” “还有呢” “赵嬷嬷说她有一个故人,您与她的那位故人有几分像。”月弯将赵嬷嬷的原话转述给苏容听,见苏容若有所思,她好奇地问:“小姐,怎么了” “没事儿。”苏容摇头,指使她,“我有些饿了,去厨房给我拿一碟糕点来。” 月弯点头,立即去了。 苏容想着赵嬷嬷是宫里出来的,伺候了太后半辈子,她说她娘交给她的规矩,是正统的宫廷规矩,那应该就是差不了,难道她娘是宫里出来的从她娘故去后,一直来杀她的人,是宫里派来的人 她正想着,有一名小厮进了院子,递了一封信给她,“七小姐,您的信。” 苏容伸手接过,拆开看罢后,将信扔进了香炉里,抬步迈出门口,见到月弯端着一碟糕点来,她随手捏了一块,脚步不停,“去告诉母亲一声,我有事儿出去一下。” 月弯“哎”了一声,“小姐,您什么时候回来啊” 苏容看了一眼天色,“不必等我用晚膳了,睡觉前吧!” 月弯应了一声。 苏容翻墙习惯了,直接翻墙出了府,照着信的地点,去了醉鹅坊,她到时,兰娘已在等她了,见她来了,看了一眼门口,示意她关门。 苏容关上门,走过来对她问:“什么事儿这么急着喊我出来” 兰娘压低声音,“有一件大事儿,关于你的。”,她似乎恐防隔墙有耳,凑近苏容,掩着唇贴近苏容耳边用气音说:“江宁郡这几日似乎来了一人,在暗中查你。” “查我什么” “身世。” 苏容凝眉,“什么人” “不知来历。”兰娘摇头,“这人十分隐秘,若非前些日子你让我们商榷安排去京城的事儿,我召集大家伙都动起来,以咱们以前的懒散劲儿,还不见得能发现。” “这人什么模样”苏容问。 兰娘从袖子里抽出一幅卷轴,“我已让人将画像画出来了,长的挺清秀,年纪不大,但武功十分之高,怕是咱们之中最厉害的风月能勉强是他的对手。” 苏容点头,接过画像看了一眼,“行,我知道了,只管让他查,别惊动他,告诉风月,这人什么时候离开,让风月跟上他。” 兰娘点头,看着苏容,“今年这江宁郡比往年可要热闹多了,我怎么觉得你越来越危险了呢,为防万一,我安排人近身保护你吧” 苏容摇头,“只要不出江宁郡,便没有人能杀得了我,不必派人,我小心些就是了。” 大不了,她这些日子都不出府了。 兰娘见她一口回绝,只能作罢,“我已将咱们的一部分人派去京城了,咱们早没动,若想在京城扎根,前期怕是没那么容易,动作最快的话,安稳下来,估计也得两三个月,还不能有大批人过去,动作太大,会引人注目。” “嗯,这个不急。”苏容摆手,“我是为将来嫁入护国公府做些准备,但兴许也嫁不了周顾呢。不过是求个试试罢了,告诉他们,不必心急。” 兰娘点头,叹气,“你娘不知是什么来历,有什么厉害的仇家如此锲而不舍想杀你。” 苏容不语。 “苏太守不是你亲生父亲吧”兰娘忽然道。 苏容挑眉,“你会对一个不是自己亲生女儿的人好的跟眼珠子似的吗” “我肯定不会,但苏太守那人,就说不准了。”兰娘神色认真,仔细打量苏容眉眼,“毕竟,你长的真的不太像苏太守。” 苏容不置可否。 是不是,她清楚的很。 兰娘又道:“我听说谢先生回来了,谢先生对你多好啊,你说谢先生会不会知道你的身世他可是个厉害的人,甘愿留在江宁这么多年,为了什么总不能真是为了与太守大人合得来吧若是以前,这话我信,但如今我怎么想,都觉得这些年谢先生对你更好,若没有他,三楼也不会让你掺进去赚银子。还有你当年求助谢先生收留我们,不想被人所知,也是谢先生一力担下了。我总觉得,谢先生是为了你留在江宁的。” “他是为了我娘。”苏容语出惊人,“他倾慕我娘,但不知为何,我娘做了我父亲的妾。” 兰娘震惊。 “我会找个机会跟先生聊聊的。”苏容觉得以前谢远觉得她年纪小,什么也不说,如今她及笄了,有什么事情,他应该也该对她说了。 兰娘点头,感慨,“原来谢先生那样的人,也是难逃一个情字,怪不得他一直孤身一人不娶妻呢。” 两个人说完了正事儿,便如往日一般,一边吃饭一边闲谈,还小酌了两杯,饭后,眼见天色还早,兰娘问苏容,“我有阵子没去听曲子了,要不咱们去听曲子吧反正你那未婚夫我听说也被你带着去听过曲子了,你如何出格,他都见识过了。” 言外之意,晚归是不是也没什么了可以跟以前一样了 苏容摇头,“昨儿才去过,不去了,你自己去吧!” “你昨儿不是没在风月楼停留吗”兰娘问。 苏容见她哪壶不开提哪壶,没好气,“周顾昨儿恼了,跟我翻脸了,我今儿得回去哄哄他。” 兰娘笑,“你还会哄人” “自然。”苏容站起身,“我走了。” 第六十七章 心虚 兰娘啧啧。 她不去,她自然也不去了,跟着她起身,“行吧,既然你不去,我一个人去也没意思,我也回去了。” 苏容点头。 两个人一起出了醉鹅坊。 苏容打包了两只醉鹅,带了回去。 周顾在谢远的府里用了午膳,又跟着苏行则一起逗留了半日回到太守府后,吃完饭时,没瞧见苏容,他不由得问了一句,“苏容呢” 大夫人立即说:“她出去了,说是有个小姐妹约她,用过晚膳就回来。” 周顾点头,心想什么小姐妹,不是说苏容与江宁郡各府的小姐们交情都不太好吗 吃过饭后,苏容虽然没回府,但周顾还是去了水榭里等苏容。 他百无聊赖地等了半个时辰后,方才惊觉不知道什么时候用过晚膳后与苏容待在一起散步聊天竟然已经成为习惯了,这可不太妙,他顿时抬步就想走。 这时,苏容拎着一个油纸包来到水榭,见到周顾,对他露出灿然的笑,“周顾,你在等我啊” 周顾刚想摇头,苏容已小跑了过来,将手里的油纸包递给他,“给你,这是醉鹅坊的醉鹅,我与兰娘吃过后,给你特意打包了一只。” 她是翻墙回来后,听月弯说周顾好像去了水榭,便连衣服也没换,赶紧来了。 周顾伸手接过,“醉鹅坊的醉鹅苏大哥带我去吃过。” “对,就是那家。”苏容笑着说:“给你晚上当夜宵吃,不荤的,月弯和阿花最爱吃了。” 月弯他知道,周顾随口问:“阿花是谁” “我院子里养的一只懒狗。” 周顾:“……” 两个人重新在水榭里坐下。 苏容对周顾问:“你不生我的气了吧” 周顾忽然想起,他是应该还在生气的,顿时绷起脸。 苏容靠近他,扯了扯他的袖子,温声软语,“周哥哥,我错了,你不生气了好不好我保证再没有下次了,一定不再带你去那种地方了。” 周顾想问她那你呢你自己还去吗但觉得以他们两个如今这关系,虽有婚约,但还没真正定下来,他似乎管不着人家如何。 他遂不吭声。 苏容垮下脸,“我大哥已经教训过我了,把我教训的那个狠,我也是十分后悔的,本想着带你放松一下,谁知道却惹了你不高兴,我今儿白天学规矩都总是后悔不已。” 周顾才不相信她是后悔了,他虽与苏容相处的时间短,但对她的性子也摸到了几分,别看她面上可怜兮兮的,嘴巴说的话甜死个人,但是内里却不见得有多大反省,更遑论后悔了。 这人虽然看着软乎乎的,但骨子里估计就是一块硬骨头,若真被她骗了,他也就白长这么大了。 他哼了一声,扯出自己的袖子,不阴不阳地喊她,“苏容!” 苏容立即坐直了身子,“我在!” 周顾差点儿被她乖乖的样子气笑,转头瞪着她,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说:“你试探了我这么久,可试探出如你意的答案了” 苏容顿时头发发麻,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接这话,眼神飘忽,由内而外生出一种被人点破的心虚劲儿。 她自小脸皮就比常人厚,但是即便她脸皮厚,也不包括在周顾面前。 见她似乎被问住,周顾挑起眉梢,“怎么敢做不敢承认” 他算是明白了,他这一趟来江宁,就是进了龙潭虎穴,围绕在苏容身边的所有人,都在明里暗里试探他,她的家人也就罢了,就连暗暗恋慕她的人,也在帮着她试探他,比如想娶她的江行。 苏容低下头,手一下子无处安放,只能扯着自己的衣角,“那个,也没有不敢承认。” 周顾盯着她发顶,“苏容,你是觉得小爷看着很好欺负吗” “没没没。”苏容连连否认。 周顾哼了一声,“你嘴里说着没有,但事实就是做出了。” 苏容无言反驳。 周顾看着她,磨了磨牙,“我便让你试探,距离你及笄之日,还有三日,待你及笄日一过,我便启程回京城了。希望到时候你自己能有个定论。” 他说完,转身走了。 苏容抬起头,想说你醉鹅还没拿,便见周顾走了两步后,忽然想了起来,转回身,一把拿起油纸包,大踏步出了水榭。 苏容:“……” 看来也没生多大气嘛!连醉鹅也没忘了拿走。 周顾走的很快,转眼就消失了身影。 苏容独自一人坐在水榭里,坐了好一会儿,深深地叹气,周顾让她很喜欢,很合她的心,她虽自小不做梦,但即便做梦,在梦里,大约也想象不出自己将来要嫁的夫君是周顾这样的人。 聪明绝顶,心地通透,知世故而不世故,他身上有着少年郎最好的样子。 苏容手按在自己的心口,可以清晰地听到急促的心跳声,她隔着衣料,捏住心口那块软肉,捏到疼痛,仍旧平缓不下来,她放开手,哑然失笑。 他想着老护国公大约是一个十分睿智的老人,派了周顾亲自来江宁,要的大约不是婚约守诺,应是为他的孙子,以及她这个与他孙子有婚约的人,做个他们自己的选择。 周顾是个什么选择,暂且不论,但她的确如周顾所说,哪怕试探了这么久,她仍旧还没有定论。 周顾太好了,好到她想靠近,但是又不敢靠近。 她站起身,走出水榭。 夜晚凉风拂面,她缓步走回院子,阿花摇着尾巴迎出来,大约是烧鹅没吃够,月弯坐在窗跟下,正抱着半只鸡在啃,她用脚背轻轻把它的脑袋掰歪,“我没有了,你找月弯去要。” 阿花已看到了她两手空空如也,立即抛弃她,又跑到月弯面前摇尾巴。 月弯只能又扯了一半烧鹅扔给它,然后鼓着腮帮子对苏容说:“小姐,烧鹅也太好吃了吧!” 苏容心情霎时一好,白了一人一狗一眼,“吃货!” 月弯不知被她骂了多少回这个词,已经免疫,继续吃的香。 “你不怕胖了好不容易瘦下来的脸,又要圆回去了。”苏容提醒她。 月弯动作一顿,但还是继续吃,含混不清地说:“吃完了才有力气减,我现在每天很辛苦的,半夜饿的睡不着觉,就算偶尔吃一顿,应该也不会长肉了。” “行吧,你高兴就好。”苏容进了屋。 月弯与阿花联手啃完一只烧鹅后,皆心满意足,一个舔着嘴,一个晃着尾巴,各自去休息了。 第六十八章 珍敏 苏容想着明日赵嬷嬷来,她是不是要试探地问问,以前竟然不知道,这江宁郡,还有个伺候过太后的嬷嬷,保不准她嘴里的故人,是她娘也说不准。 第二日,赵嬷嬷还没来,苏容先一步收到了兰娘让人递进来的消息,说昨日那暗查他的人,去见了赵嬷嬷。 苏容心想,不用问了,她今日若要问了,才是打草惊蛇了。显然,查她的人,是宫里的人。 于是,当赵嬷嬷来到,如昨日一般,教导苏容规矩,有意无意往她娘身上引时,苏容当做不知道,捡着无关紧要的小事儿,说了几桩。 一日结束后,赵嬷嬷忽然问:“听说七小姐与周小公子的婚约是七姨娘定下的这么说,七姨娘与护国公府有旧了” 苏容摇头,“大约是吧我娘临终前,我才知道有这么一桩婚约,我也很是奇怪。问了我父亲,父亲也不知,后来周顾来了,问了周顾,他也不知,说老国公没说,只说我娘于老国公有恩。” 她不介意如实已告,既然赵嬷嬷这般明着提了,总要吐出些东西。 赵嬷嬷在宫里待了一辈子,自是知道自己这么问,怕是引起苏容怀疑了,见她看着她,便笑着说:“七小姐勿怪,不是老身事多爱打听,而是您知道,老身在太后身边伺候了半辈子,与护国公府也打过不少交道,故而老身是有些好奇。老身离宫已四年,离宫前未曾听说周小公子与您有这么一桩婚约。” “好奇乃人之常情。”苏容道。 赵嬷嬷摇头,“在宫里生活过的人,最是明白一个道理,人不能有好奇心,否则会被自己害死。如今老身好奇,是因为,老身识得一人,太后直到故去前,都在惦记着那人,而那人与七小姐您有几分相像,那人当年离开,连太后派人找了许久也没不到,老身若非遇到了七小姐您,也不会想起那人,时间是有些太久远了,都十五六年了。” 苏容心想,自己今年十五,若从她娘怀着她时就算的话,时间上倒也正好。 赵嬷嬷又道:“老身昨日就在想,七姨娘是否就是老身的故人,是太后一直惦记的人,若不是因着护国公府这一桩婚约,老身也不会多想,毕竟无论怎么想,七小姐与周小公子这桩婚约,都容易让人多想。但若七姨娘是老身口中的人,便不奇怪了。” “的确,这也是我疑惑的地方,我娘若只是太守府后院的一个小小妾室,她该有多大的恩,才能为我攀的上护国公府这门亲事儿。”苏容点头,她没料到赵嬷嬷会如此直言,既然这样,她也不介意敞开了说话,直接问:“敢问嬷嬷,可否说说您口中那人的身份能被太后惦记,身份上自不是一般人了” 赵嬷嬷点头,“倒也不怕与七小姐说,那人是明瑞太子之女,闺名如珍,太宗亲封的珍敏郡主。” 苏容一愣,“明瑞太子” 明瑞太子,苏容知道,是先皇时期早殇的一位储君,曾听谢远提过,若明瑞太子活过天寿,那么,先皇时期,便不会曾一度造成内忧外患的局面。 明瑞太子据说德才兼备,但身子骨孱弱,纵有满身才华,奈何天不许寿。 赵嬷嬷看着苏容,颔首,“对,先皇的兄长,明瑞太子,因太子自小多病,身子骨不好,折于二十二岁,膝下唯一的子嗣珍敏郡主那时才三岁,明瑞太子与太子妃恩爱有加,太子薨了之后,太子妃饮毒酒追随太子而去,合葬皇陵,留下了三岁的珍敏郡主,由太宗做主,交由当时明瑞太子的胞弟,也就是先皇抚养,那时先皇还是平王,刚刚大婚不久,珍敏郡主便由平王妃带在身边,也就是太后抚养。” 苏容点头。 “珍敏郡主十七岁那年,彼时,太宗已老,朝中诸皇子争储,愈演愈烈,太宗立平王为太子,但仍旧稳定不住局势,诸皇子都野心太大了,大魏瞅准时机,与大梁开战,这样一来,真是内忧外患。南楚本是大梁属国,但南楚王有了二心,不愿出兵相助,导致战事一度于我大梁不利,边城的城池连破三座,护国公府多人战死沙场,老护国公明明已不能再上战场,迫不得已提枪上阵。眼看国之将危,珍敏郡主书信一封给南楚太子,把她的婚事儿应允了出去,南楚太子一直心仪珍敏郡主,收到书信后,说服南楚王,出兵相助,这才缓解了大梁之危。” 赵嬷嬷说到这里叹气,“但南楚小国,有之加入,也仅仅是达到与大魏的一战之力,当时,国库已不堪再承受战火,而太宗也已缠绵病榻,所以,大梁借此主动求和,大魏倒是一口答应,但是提出了一个条件,让珍敏郡主和亲大魏。这就陷入了两难,珍敏郡主已应了南楚太子,若是毁约,南楚太子势必不干,若是不悔约,大梁与大魏就要继续打。” 苏容道:“大魏是故意的吧” “的确是故意的。”赵嬷嬷点头,“大魏就是不想求和,想看大梁自己内崩。太宗被气吐了血,怒骂大魏皇帝,说打就打,珍敏郡主不会和亲大魏。说完这句话,太宗就将几位皇子都叫到了跟前,然后以谁也想不到的雷霆手段,在宫里扣押了当时野心最大的三位皇子,并立下了退位诏书,将皇位传给了平王。” “平王因此顺利登基,在平王登基一个月后,太宗驾崩,临终下旨终身圈禁三位皇子于皇陵。”赵嬷嬷提起这一桩旧事,感慨不已,“太宗为先皇扫清了内患,就是想要先皇登基后,与大魏再能一战,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明瑞太子唯一的女儿和亲大魏。” “先皇也应了。先皇爱重明瑞太子这个一母同胞的胞兄,自然也不想珍敏郡主和亲大魏,在先皇看来,南楚太子虽有趁人之危之嫌,但他是真的倾慕珍敏郡主,所以,珍敏郡主既主动许了婚事儿给他,自是要嫁他的。”赵嬷嬷话音一转,“无论是太宗,还是先皇,都愿护珍敏郡主,但是他们忘了,珍敏郡主也愿护大梁安稳,不愿黎民百姓再受战火,也不愿拖垮本就不堪承重的国力,所以,珍敏郡主主动去求了南楚太子,具体不知是怎么求的,总之,三个月后,南楚太子作罢,答应退一步,毁了婚事儿,珍敏郡主跪求先皇,应了大魏和亲。” 第六十九章 慎重(一更) 苏容心想,女人求男人,还能怎么求不能说两句好话男人就同意吧怕是以身相求。 “大梁与大魏联姻,暂且休战,珍敏郡主前往大魏和亲,但和亲的队伍刚到大魏后,大魏内部便爆发了双王争储之乱,在乱局中,珍敏郡主被杀。先皇大怒,发兵大魏,这一回大魏急急求和,先皇不理大魏求和,亲自御驾亲征,双方战火一触即燃。就在紧要关头,先皇收到了珍敏郡主的书信,说她平安,并未身死,求先皇不要再开战,借机让大魏签署和约,也让大梁趁机休养生息。而她,就当做她死了,她也不回来了,也不必再找她。先皇得知珍敏郡主平安的消息后,怒意自是消了,于是,采纳了珍敏郡主的意见,趁机与大魏议和,让大魏不止还回了三座城池,也签订了三十年互不犯境条约。” “如今距离当年之事已过去十六年。”赵嬷嬷道:“后来无论是先皇,还是太后,都曾派人寻过珍敏郡主,但大约因为珍敏郡主手里有明瑞太子留给她的一支暗卫,所以,掩藏了珍敏郡主的痕迹,未曾寻得。” 她说完这番过往,看着苏容,“恕老身直言,七小姐您与珍敏郡主很是有几分相像,兴许您就是珍敏郡主的女儿。” 苏容眯了眯眼睛,呵了一声,笑道:“嬷嬷您大约是想多了,天下有几分相像的人,还是比比皆是的,江宁郡距离京城也就千里而已,若我娘是您口中的珍敏郡主,她应该躲离京城远远的才是,不该待在这么近的地方。” “这便是灯下黑了,当年先皇和太后也是这样想的,所以,遍寻天下。而老护国公多年来一直不曾与江宁太守府走动,怕也是不想因护国公府扰了江宁郡的清净。”赵嬷嬷道:“还有,鲜少有人知道,珍敏郡主有一心仪之人,而那人,曾三元及第,名扬大梁,但却挂官而去,游历了很多地方,最后却在江宁郡一留十多年。” 苏容看着赵嬷嬷。 赵嬷嬷迎上她的视线,“不错,老身恰恰是知道这件事情的人,那被珍敏郡主心仪的人,正是谢远。” 苏容心下一片豁然,谢伯伯的确心仪她娘,这还是她很小时就知道的事儿,看来她娘十有八九就是珍敏郡主无疑了,她索性直接道:“嬷嬷与我说了这么多,也不怕吓到我。” 赵嬷嬷笑起来,“七小姐的胆子若是这么小的话,也就不会平平安安长这么大了。” 苏容不置可否,“那嬷嬷如今跟我说这些,是想说什么还是想做什么” 赵嬷嬷摇头,“老身只是想求证一二,毕竟,太后临终一直惦记着珍敏郡主,若七姨娘真是珍敏郡主,老身对七小姐您,便只有爱护,不会有其他。” 苏容看着赵嬷嬷的眼睛,“嬷嬷怎么求证单凭我娘教给我的规矩还是这一番推测” “七小姐还记得七姨娘吧可否作画一幅老身一看便知。”赵嬷嬷希翼道。 苏容摇头,“我娘的画,我不作,也作不好。” 赵嬷嬷一怔,“那可否有七姨娘的遗物老身一观便知。” 苏容摇头,“我娘曾经住的地方,都被一把火给烧了,什么东西也没留下。” 赵嬷嬷有些黯然,“七小姐是不相信老身吧” “也不是,我能感受到嬷嬷心诚。”苏容笑了一下,“也不怕告诉嬷嬷,当年我娘故去后,有人要杀我,闯进了我娘的暖香阁,我又不是那么好杀的,所以,就反手把人杀了,然后怕引起麻烦,索性一把火就把暖香阁烧了,那天风很大,火势太大,救都救不了,我拉着月弯跑出来后,其余的被烧的片瓦无存。” 赵嬷嬷震惊,“何人要杀你” “不知道,这些年一直就没断过。”苏容看着她,“我怀疑是宫里的人。不如嬷嬷猜猜看,是何人要杀我” “不可能!”赵嬷嬷一口否决,“当年陛下年少时,是珍敏郡主哄着长大,珍敏郡主比陛下大三岁,虽是堂姐,但陛下是为亲姐。不可能是宫里的人。” 苏容“哦”了一声,“那我娘还能有什么仇家” 赵嬷嬷想了想,也想不出来,若七姨娘真是珍敏郡主的话,她能有什么仇家,波及到了苏容。 “嬷嬷也想不出来吗那话既然说到了这份上,嬷嬷不妨告诉我,你昨儿见了什么人是谁在查我的身世”苏容问。 赵嬷嬷震惊地看着苏容,“七小姐怎么知道” 赵嬷嬷是真的震惊,有人暗中找到她,应该很是隐秘才是。那人武功极高,按理是怎么都不会被苏容知道的。 苏容笑看着赵嬷嬷,“这江宁郡我从小长到大,刚刚也与你说了,每年都有人来杀我,我怎么会任人杀呢自是但有风吹草动,都瞒不过我了。” 赵嬷嬷恍然,“七小姐身边是否留有那一支暗卫” 苏容摇头,“我手里没有嬷嬷所说的暗卫。”,她顿了一下,“我娘若真是你口中的珍敏郡主,她只留给我了一纸婚书,没留给我什么暗卫。” 赵嬷嬷想问“那您是如何自保的”,但似乎又觉得不该问,毕竟她与苏容也才认识不过两日,如今已是交浅言深了,她不好再对苏容探底个究竟,便打住此话,对苏容问:“七小姐是否曾经救过一个人,是一个年轻男子,那人在城隍庙的后山被人追杀。您正巧在那里捕鱼要了那人一把匕首做酬劳” 苏容点头,“是有这么一回事儿。” “那就是了,您救的那人是当今太子。”赵嬷嬷也很意外,“昨日找上老身的人,是当今太子的人,至于太子为何要查您的身世,这老身就不得而知了。总之,老身问了缘由,那人说太子殿下交待了,您是他的救命恩人,太子有令,查您身世,老身猜想,大约是与护国公府的婚约有关,太子想必也很是疑惑太守府的庶女是怎么与护国公府有这么一桩婚约吧” 苏容眯起眼睛。 她看着赵嬷嬷,“所以,太子派人查我,是想查清楚后再报恩可是我要了他一把匕首后,我们便两清了。” 赵嬷嬷叹气,“当今太子仁义,您觉得讨要一把匕首便两清了,但太子殿下想来不觉得,毕竟储君之命金贵至极。” “倒也是。”苏容点头,“所以,他找上您,是知道您来太守府教导我规矩,想通过您,查我那嬷嬷可否将您怀疑我娘是珍敏郡主之事说了” “此事干系甚大,老身不曾确认,自是还不曾说。”赵嬷嬷摇头,“老身只说第一次见七小姐,并不清楚个中缘由。也未曾应承助太子殿下的人查您。” 苏容点头,“刚刚嬷嬷断然说要杀我的人不可能是宫里的人,但就在数日前,有一人要杀我,彼时,我身边正有那把匕首,拿出来用它挡了刀剑,也正因此,那来杀我的人忽然撤走了。” 赵嬷嬷心惊,“七小姐的意思是杀您的人正是宫里的人认出了太子殿下给您的那把匕首” “应该是。”苏容拿出那把匕首,递给赵嬷嬷看,“是这把匕首吧” “正是,老身是四年前出宫的,自是见过太子殿下的这把匕首。”赵嬷嬷点头,“这上面上篆刻着回声二字,用火一烤,便会映出,正是太子殿下的名讳,您当日救的人是太子殿下没错。” “所以,见过太子殿下这把匕首的人很多吗”苏容问。 赵嬷嬷摇头,“应该不多,毕竟太子殿下也不可能每日都拿出这把匕首把玩。” “所以,能见过这把匕首的人,身份应该都不低,而且与太子殿下有旧,或者相交,很亲近,至少能够看在太子殿下的面子上,撤回了要杀我的打算。”苏容道:“想必太子殿下应该知道何人要杀我。” 赵嬷嬷颔首,“若是这样说,应是知道了。” “这些年,我也一直想知道是何人要杀我,不如嬷嬷替我问一句。有救命之恩在,劳烦太子殿下告知一声何人要杀我,这一回,一把匕首加一个答案,我与太子殿下的救命之恩就当真两清吧!也告知太子殿下,不必再惦记救命之恩了。”苏容想了想道。 赵嬷嬷点头,“好,我会将七小姐的话转达到。” 她看着苏容,又斟酌道:“若是想知道七姨娘是不是珍敏郡主,七小姐只需带老奴去见谢先生……” “若他不承认呢” 赵嬷嬷一时没了话。 苏容笑了笑,“其实,我对于我娘是谁,从来都不在乎,我只知道我自己是苏容,是苏旭的女儿就行了。若不是有人一直刺杀我,我日子会过得好好的,就是一直想杀我的人跟苍蝇似的,比较烦人。” 她看着赵嬷嬷,“所以,嬷嬷也不必为此事困扰。如您所说,太后娘娘是您的旧主,既然旧主已故去,我娘也早已下了九泉,若她真是您口中的珍敏郡主,她们如今早在九泉下相见相认了。所以,也就没有了所谓的太后娘娘临终还惦记的心结了。若她不是,那嬷嬷更不必耗费心思了。另外,嬷嬷自己如今也有好日子过,又何必为旧时烦扰实在没必要,好生安享晚年才是正理。” 赵嬷嬷一时说不出话,看着苏容,过了好一会儿,才笑了,“七小姐心地通透,是老奴着相了。也罢!既然七小姐这么说,老奴便不见谢先生了,也不再提此事了。” 苏容笑着点头,“嬷嬷是个明白人。” 赵嬷嬷心下感慨,想着当年珍敏郡主也一样聪慧,但太过温婉。苏七小姐与珍敏郡主大不相同,她小小年纪,言辞犀利,从骨子里由内而外都透着强硬。 赵嬷嬷又坐了一会儿,与苏容说了些家常闲话,眼见天色已晚,才起身离开。 苏容在赵嬷嬷离开后,关上房门,拿出那把匕首,当日她救的那人竟然是太子,她本以为是京城哪个大家族的贵公子,没想到是太子,的确也出乎了她意料。 若她的身世真如赵嬷嬷猜测的一般,她娘真是珍敏郡主的话,那的确是干系甚大。她读大梁《史记》时,记得曾有记载,明瑞太子之女珍敏郡主十六年前和亲大魏,刚到大魏,便受了大魏内乱的波及惨死,大梁震怒,即便当时国力已不准许打,但大梁先皇依旧发兵要为珍敏郡主报仇,后来还是大魏主动求和,归还侵占的大梁城池,又签订三十年不进犯条约,大梁才作罢。 也就是说,珍敏郡主之死,在当年,让大梁得以利用得了重利。 若是被大魏知道珍敏郡主当年是假死,不但活着,且还偷偷生下一女,那岂不是会震怒撕毁条约,然后再开战毕竟大魏一直狼子野心,虎视眈眈。 所以,若她娘真是珍敏郡主,苏容倒是能理解她父亲和谢远瞒着她了。毕竟在他们的眼里,她还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这么大的事儿,是该慎重。 第七十章 抱抱(二更) 月弯等了许久,见到了饭点了,也不见苏容出来,房门关着,她想着小姐又心情不好了每次一心情不好,她都会把自己关在屋子里。 她趴在门缝,小声喊:“小姐,吃饭了!” 苏容“嗯”了一声,收起匕首,出了房门。 月弯看着苏容,一脸关心,“小姐,您没事儿吧” 苏容摆手,脸色十分平静,“没事儿。” 月弯虽然不太聪明,但也不傻,因从小跟着苏容,能敏锐地察觉到她心情应该是不太好的,但见苏容说没事儿,便也不再多问,她还是知道什么时候该多话,什么时候少说话的。 周顾虽与苏容相处时间不长,但对她也有了几分了解,他明显感觉到苏容今儿十分安静,吃饭时安静,散步时安静,就连他们俩一块坐在水榭里时,她也没有如往日一般与他爱说笑了。 她似乎有心事儿,但脸色却又很平静,不露分毫。 周顾犹豫了一下,还是问:“苏容,你今儿有点儿不对劲,发生什么事儿” “我大哥给我找了个教导嬷嬷,让我学规矩,你知道的吧”苏容趴在桌子上,叹气,“哎,学规矩好难啊,我不想学了。” 周顾没想到是因为这个,他想说“既然不想学,那就不学了。”,但又想到苏行则让她学规矩是为了将来嫁进他们家能够适应护国公府的规矩,他一时又说不出来不学的话。 苏容看着周顾,见他一脸纠结的神色,她忽然笑了,“周顾,我这可是为了你学规矩,你有什么奖励给我吗” 周顾刚想反驳怎么就是为我学规矩了但又觉得她这话好像也有些道理,若不是为了嫁进护国公府,苏行则自然不会给她请教导嬷嬷,于是,他问:“你想要什么奖励” 苏容没想到他还真认可她这个说法,顿时心思有点儿浮动,看着他毓秀挺拔长身而立的俊俏模样,她有些心痒痒地说:“想要你抱一下。” 周顾神色一僵。 苏容坐直,转过身子,正对着他,“小时候,我每次心情不好时,我大哥都会抱我一下。” 周顾有些伸不出手,僵硬地道:“我不会抱人。” 他从记事起,就没让人抱过,也没抱过人。 苏容对他伸手,“你往前走两步,然后只管站在那里不动,我会抱,我自己来就行。” 周顾挪不动脚步。 苏容叹气,又转回身,重新趴回桌子上,郁闷地小声说:“看你这么勉强,算了。” 她这个未婚夫,对女人无动无衷,不知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她这么好看的小姑娘,送上门给他抱,他都不抱,一点儿也不会谈情说爱。 周顾见苏容放弃,心里本该松一口气,但不知怎地,却总觉得浑身不得劲儿,他想他大约是见不得她这般蔫蔫闷闷的模样,很想走上前,对她说一句“给你抱就是了。”,但他还是克制住了,僵硬地走到她对面,坐下身,看着她,“换个奖励。” 苏容闷闷不说话。 周顾声音不禁放软,带着几分哄人的意味,“除了这个,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苏容眨眨眼睛,“真的” “嗯。” 苏容又坐直身子,托着下巴,想了想,“那天我带你去三楼的事儿,你不许生我的气了。” 周顾神色一顿,“就这个” “嗯,就这个。”其实是她想不出别的什么奖励了,她除了对周顾这个人眼馋外,别的都不缺。 “我不生气了,换一个。”周顾其实还是很生气的,但如今也气不起来了。 “那……”苏容想着不生气就行,她事后想想,她的确是挺过分的,她毕竟是周顾的未婚妻,带着周顾去醉花楼和胭脂楼也就罢了,竟然还带他去了风月楼,但谁能想到风月那坏蛋,竟然给她挖坑呢,设身处地想想,自己的未婚妻,带着自己去看衣衫穿的轻薄的小倌,周顾当时只黑了脸,拉着她走,没气的揍她,已经是他气量够大了。 她又想了一会儿,忽然想到了什么,对他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回京啊” “你及笄礼后。” “后几日” “一两日吧!”周顾想着他来江宁已够久了,及笄礼后,他也没理由再逗留了。 苏容点头,距离她及笄没几天了,若是他在她及笄后就离开,那也没几日了,她有点儿舍不得他走,他这一走,指不定什么时候再见了,毕竟江宁距离京城远隔千里。 周顾也想到了,虽然他在江宁被苏行则陪着每日都心累,但这个地方着实好,民风淳朴,没有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也没那么多规矩礼数拘束着放不开,待着很舒服。苏家一大家子和和睦睦的氛围,也让人很舒服。他都有点儿舍不得走了。 “我如今想不到别的,奖励就留着以后我想到别的再说吧!”苏容站起身,“走了,回去了。” 周顾神色一顿,“这么早就回去” “早睡早起。” 周顾看着她,想说什么,但又不知该说什么,只能从善如流地跟着她走出水榭。 回到客院后,周顾一时睡不着,把躺在他床上睡的正香的翠羽给拎起来把玩。 翠羽被吵醒,睁开眼睛瞅了周顾一眼,又闭上眼睛,在他手心里继续睡。 周顾无语,“你这小东西,自从跟了我,吃了睡,睡了吃,难道进了这太守府,无论是人,还是鸟,都会变得懒散” 他这些日子也算见识了,太守府的人,从上到下,都不算勤快,府里的仆人,就算干活,一个个的,也懒洋洋的,手脚都不麻利。整个府里,都透着一股子懒散舒适劲儿。 尤其是他听说苏容养的那只狗,最懒不过,一个月里都听不到它叫一声,除了吃就是睡,胖得很。 这鸟儿都跟了他几天了,也是除了吃就是睡,再这样下去,他都会怀疑它的翅膀生锈该不会飞了。 周顾玩了一会儿翠羽,将它放下,自己躺到床上,想着他还没与苏容说,他不想参加今年的科考,他想去游历。 若是他此回从江宁回去,祖父问他关于这门亲事儿的看法,他只要点头,他毫不怀疑,他祖父一定会快马加鞭让人来江宁议亲,一旦议亲,就要订下婚期,过六礼,最短也就一年内,他就能把苏容娶进门。 可这与他的打算背道而驰。 除非让苏容等他,延迟婚期,但苏容会等吗她可是说了,大夫人就等着她嫁进护国公府,好给她几个姐姐议亲呢。 周顾闭上眼睛,一时间心情很是烦躁。 苏容一夜好睡,醒来后,小脸红扑扑水嫩嫩的,精神极好。 月弯偷偷瞧她一眼,心想小姐心情又好了,真好。可见还是周小公子比她会哄人。 苏容吃过饭后,时间还早,赵嬷嬷还没来,她便拿了一本画本子,躺在躺椅上看。 翠羽从窗外飞进来,落在苏容的肩膀上。 “呀,好漂亮的一只小鸟。”月弯好奇又惊喜,“小姐,这鸟怎么看起来一点儿也不怕人啊竟然飞进屋子里了。” “它叫翠羽,周顾养的。”苏容自从那日带它下山后,便没见着这小东西了,平时见周顾时,也没见它跟着周顾,不知道这些日子周顾是怎么养它的。 翠羽见苏容摸它,便跳到了她手心,在她手心里打了个滚,然后又歪着脑袋蹭她手心。 月弯睁大眼睛,她竟然从一只鸟身上看出了腻腻歪歪黏黏糊糊,好久不见甚是想念的亲近之意。 苏容心情好,对月弯说:“去抓一把小米来给它吃!” 月弯点头,走出去抓了把小米来喂它,翠羽瞅了瞅,眼神嫌弃地扭开脑袋,月弯震惊,“小姐,我没看错吧它竟然嫌弃小米不吃” “嗯,它不吃。”苏容也没喂过这小东西,不知道它不吃小米吃什么,“你去问问周顾,它平时吃什么” 月弯点头,转身去了。 第七十一章 心软(一更) 不多时,月弯走回来,神色复杂极了。 苏容瞧着她,“问出来了吗” “问出来了。”月弯看着翠羽,憋了半天说:“周小公子说它吃糕点。” 苏容:“……” 月弯转身从厨房拿了一碟糕点来,放在了桌子上。 翠羽果然蹦到桌子上,啄碟子里的糕点吃。 月弯惊奇,“原来它真的吃糕点。” 翠羽啄了一块糕点后,又蹦回苏容肩膀上,歪着头看着月弯,看了一会儿后,似乎发现这小姑娘也很可爱,给它糕点吃,须臾,又蹦到月弯肩膀上。 月弯受宠若惊。 两个人一只鸟,玩了一会儿,翠羽成功将月弯给收买了。 月弯喜欢的不行,“小姐,它好活泼,很喜欢小姐您呢,我听说禽类通人性,它这么喜欢你,又是周小公子养的,是不是证明周小公子也很喜欢你啊” 苏容瞥她一眼,“你想多了。” 周顾昨天连抱她一下都不答应,可见对她没有什么喜欢之意。 月弯嘟起嘴,小声嘟囔,“也是,小姐你这性子太不讨喜了,没几个人喜欢的。哎,这小家伙好好玩啊,它似乎听得懂人话哎。” 苏容瞪眼,“月弯,你会说人话吗” “会啊。” “那捡好听的说,否则滚一边去,翠羽不给你玩了!” 月弯嘻嘻笑,“好吧,小姐还是有人喜欢的,我就很喜欢小姐。” 苏容轻哼。 大夫人和赵嬷嬷走进屋,便听到了主仆俩这一番言语,大夫人无语,赵嬷嬷笑呵呵的,给苏容见礼,不见异样。 苏容放下画本子,理了理衣摆,站起身,“母亲、赵嬷嬷。” 大夫人看着翠羽,“这翠鸟是周小公子养的他来时没见着跟着他啊” “我们逛凤凰山时,他见着喜欢,便带下山了。”苏容简短解释。 大夫人恍然,“这鸟儿真漂亮。” 赵嬷嬷也笑着说:“这鸟儿的毛羽的确很是少见,而且瞧着很机灵的样子,是漂亮极了。” 大夫人逗了一会儿鸟儿,对苏容说:“今儿一早,周小公子便找了我,说规矩可以慢慢学,不急一时,说你又要学掌家,又要学规矩,看起来累得很,建议我合理给你分配时间,每日少学一会儿,免得你一日工夫学下来整个人瞧着都没精神了。” 苏容眨眨眼睛,意外地看着大夫人。 大夫人又气又笑,“学掌家也就罢了,的确是累人,但学规矩什么时候累到你了我都没好意思跟他说,你一边学一边玩,真不知道他从哪里看出你没精神了,我瞧着你这不是精神好得很吗” 她说完,对苏容瞪眼,“该装的时候你不好好装,如今不让你装了,你却又在他面前装模作样起来了。” 苏容嘟嘴,“昨儿学了一天,我的确很累嘛。” 大夫人没好气,“既然他都开口了,你每日还是学半日吧!”,说完又补充,“所有东西,加在一起,只学半日。免得让人瞧着你心疼。” 苏容顿时开心了,没想到昨儿阴差阳错,让周顾误会了,她正色地纠正,“母亲,他不是心疼我,他是心软。” 若是心疼,昨儿不可能连抱她一下都不答应,他那个人,指定是因为心肠软。 “无论是心疼,还是心肠软,这都是好兆头。”大夫人心里还是很满意的,这两人相处的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也不枉她煞费苦心。 她交待完,不再逗留,转身走了,把时间留给赵嬷嬷。 赵嬷嬷在大夫人离开后,笑着说:“老身来时,碰到周小公子了,没想到周小公子还认识老身。” “呀,我倒是忘了,嬷嬷是宫里出来的,那你是见过周顾以前的模样了”苏容来了兴致,“嬷嬷跟我说说他呗。” 赵嬷嬷点头,“七小姐若有兴致听,老身便与您说一说。” 她坐下身,回忆道:“老奴上一次见周小公子,还是四年前离京,那时周小公子在东宫被秦太傅安排了诸多学业,秦太傅严苛,将他的学业安排的跟太子殿下一样重,周小公子不服气,说他怎么能跟太子比秦太傅说既然他被踢来东宫让他教,就得听他的,再不听话,就将他关在东宫里不学成不许出去。东宫护卫森严,秦太傅是太子老师,又有奉旨管教周小公子的权利,周小公子只能老实了下来。那时得知我要走,周小公子还特意告假送了我一程,跟我说,嬷嬷,要不你把我也带走吧着实乐人的很。如今四年过去了,周小公子也长大了,愈发俊秀出众了。” 苏容听着很欢乐,“有很多小姑娘喜欢他吧” 苏容想周顾那样的人,怎么会没有很多人喜欢呢,那是不可能的。 赵嬷嬷笑着点头,“那是自然,周小公子长的漂亮,性子讨喜,不跟有些小子一样,专门欺负女孩子,别看他整日里调皮闹先生喜欢玩耍,但也只是跟老国公反抗想去军中投军,他待人接物,从来都是知礼有礼的。” 苏容问:“据说端华郡主缠他缠的紧。” 赵嬷嬷讶异,“七小姐知道端华郡主” “周顾与我说的。” 赵嬷嬷笑起来,“原来是周小公子自己说的。”,她笑着点头,“太后娘娘还建在时,端华郡主便喜欢跟周小公子玩,但周小公子不待见端华郡主。嫌弃她娇气爱哭,总躲着她。如今一晃长大了,大约是愈发执着了吧” 她看着苏容,“清平公主只端华郡主这么一个女儿,若是七小姐与周小公子议亲,端华郡主一定会找七小姐的麻烦。老奴听说端华郡主一直没放弃周小公子。” 苏容道:“她已经找来了,周顾怕她给我及笄礼捣乱,将人给拦在半道上了。” 赵嬷嬷哑然,“周小公子倒是干脆,但这样一来,端华郡主大概气死了,陛下唯一的亲外甥女,到底宠惯了些。” 她顿了顿,“不过端华郡主怕太子殿下,七小姐您于太子殿下有救命之恩,若是周小公子拦不住她,您也无需烦忧,您届时请太子殿下护您一二就是了,老身想太子殿下定会相助的。” 苏容挑眉,“我已说了一把匕首一个答案,便是抵了救命之恩了,所以,怎么能事事劳烦太子” 她又道:“太子被人追杀,证明皇室内部也不太平静吧指不定怎么波涛汹涌呢。他哪里有那么多闲工夫管别人的这些小事儿我听说当今陛下,可是不及历代先皇睿智,打压太子扶持其他皇子陛下这是不想放权自己制造内部祸乱吗” 赵嬷嬷面色一变,压低声音,“七小姐慎言,这话可不能随便说。” 苏容笑,“这不是关起门来,在自家说嘛,难道嬷嬷会去告我的状” “自然不会。”赵嬷嬷摇头,知道苏容这是经过昨日一番话后,没拿她当外人,叹气道:“七小姐说的极是,太后娘娘活着时,会时常警戒陛下,太后娘娘薨了后,陛下身边没了警示他的人。老奴也听说了,太子殿下近年来颇有些艰难。” “太子殿下与传闻可有出入当真是克己复礼,立身持正,温雅端方,德才兼备没有瑕疵” 赵嬷嬷点头,“太子殿下自然是极好的,人人称颂也不虚言,但凡是人,哪里能十全十美有些小事儿,也无非是人之常情,瑕不掩瑜。” 苏容道:“那我还救对人了。” 赵嬷嬷点头,“陛下不满太子殿下声望过高,有意压太子殿下的气势,扶持大皇子与二皇子,给两位皇子都选了名门望族的皇子妃,大皇子妃出身南平侯府,二皇子妃出身平西将军府,南平侯治理一方,平西将军府掌十万兵权。如今太子殿下也到了娶妻的年纪,不知陛下是何打算若照这两年陛下对太子殿下的态度,怕是太子妃的母族出身不会太高。” “那多可笑堂堂太子妃的出身,压不住大皇子妃和二皇子妃岂不是被人笑话” 赵嬷嬷叹气,“陛下是君,太子殿下虽是储君,但在陛下面前,既是父子,又是君臣。” 苏容挑眉,“陛下若是做的太过分,太子殿下就不反抗吗” “太子殿下难就难在这儿,如何反抗深也不是浅也不是,这个度最难把握。君臣父子,自古以来,便是一道难题。身在太子殿下的位子上,更是难题中的难题。”赵嬷嬷话音一转,“不过太子殿下自然不是无能之辈,否则也不会依旧撑着如今的安稳。” “哎,都不容易。”苏容觉得出身高管什么太子那样的,还不是日日呕心沥血维持生活,“还是说周顾吧!” 赵嬷嬷失笑,“周小公子与老奴接触的不多,老奴能说的,都是他小时候的旧事了。 “就听他小时候的事儿。” 赵嬷嬷点头,捡着周顾小时候在宫里宫外东宫的趣事儿说了几桩。 苏容听的津津有味。 说了周顾小半个时辰,赵嬷嬷依旧教苏容规矩,苏容学的比昨日认真了些,她觉得若不认真的话,也对不起周顾一大早的找大夫人给她说情。 半日结束后,赵嬷嬷对苏容说:“昨儿七小姐您让老身传的话,老身已转达给云岸,也就是太子殿下派来的人,他会飞鹰传书,速速报与太子殿下请示。飞鹰传信快,多不过三五天,就该有回信了,七小姐稍等几日。” 苏容点头,“好,不急。” 反正她从小就被人刺杀,一晃这么多年了,若是心急想知道到底是谁要杀她,早急死了。她别的不多,唯有耐心多,反正要杀她的人一日杀不了她,睡不安稳的是那人,才不是她。 时间过的很快,不知不觉,一晃四五日过去,转眼便到了苏容及笄前两日。 这一日,周顾醒的早,在院子里练了一个时辰的武,没见苏行则来找,猜想他有事儿,索性直接待在屋子里,拿了一卷书来看,打算趁着苏行则今儿放过他,偷得浮生半日闲。 他刚看了没多久,苏行则便来了。 周顾心里直叹气,在苏行则进屋后,他率先笑道:“我还以为苏大哥今日有事儿,能让我偷个闲暇。” 苏行则笑了笑,“今日是有些事情要处理,还有两日便是小七及笄了,一应诸事,要操持起来,母亲忙不过来,我便打算协助一二,所以,特意来告知你一声。接下来两日,小七也不学规矩了,让她陪着你。如何” 周顾想说“那感情好。”,苏容陪着他只是玩,苏行则陪着他天天有正事儿要做,他心里虽然高兴,但这话却不能说,也不能表现出来,所以,他笑着点头,“苏大哥你自去忙,我来江宁郡这么久了,已是处处都熟悉了,不用人陪也行。” 苏行则点头,又闲话了两句,才走了。 第七十二章 试试(二更) 周顾在苏行则离开后,摸着下巴想,苏行则这个人,若是将来金榜高中,混官场,一定能顺风顺水。明明清冷如月的一个人,却心思缜密,处处周全,着实难得。 太子一定乐意东宫多苏行则这么一个助力。 想起太子,周顾立即喊来周喜,对他问:“太子让找的人,可有眉目了” 周喜摇头,“回公子,没有眉目, 《花醉满堂》第七十二章 试试(二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三章 救人(一更) 周顾想着上一封信刚来没多久,这么快又来了一封,不知太子殿下何时这般想念他了,估计是为着找那女子的事儿。 他伸手接过周喜手里的信,打开,信很短,写了两个意思,第一个意思是他已经对江州刺史江盛动手,不日江州刺史府将被降罪,准备让苏太守苏旭继任江州刺史。另一个意思是,他要找的人已找到了,不必他再找了。 周顾将信合上,对周喜摆摆手,周喜退了下去。 周顾将信塞进怀里,犹豫了一下,觉得苏旭升迁之事,还是可以跟苏容说说的,毕竟事关苏家,于是,对苏容道:“太子殿下数月前来江州一带遭人刺杀,一直在追查是何人动的手,已有了些眉目,与江州刺史脱不开干系。本来太子殿下没打算现在动江盛,但如今已知江州刺史府与南平侯府有意结亲,可见刺杀太子殿下之事,兴许就是江盛用来对大皇子的投诚,既然如此,江盛就该动了。所以,如今太子殿下已经动手了。” 苏容眨眨眼睛,“刺杀储君,乃是大罪,要诛九族吧” 周顾点头,“嗯。” 苏容心里啧啧,想着江盛一家子这些年把控江州,作威作福的,虽没把他父亲弄下台,但也给他父亲穿了不少小鞋,如今一家子要完了,可见真是不能瞎站队作死。 她想起江行,立即问:“江行是江家旁支,他也会受牵连的吧” 周顾顿了一下,点头,“嗯。” 苏容不忍心,“江行很有才华,跟我大哥一样,也等着金秋科考了,如今若是出了这事儿,他的前途没了不说,性命也不保……” 她顿时觉得诛九族太严重了,“不会从轻处罚吗” “应该不会,刺杀储君,乃是大罪,更何况多方博弈,杀江盛一族,是储君之威,也是震慑那些打算投靠大皇子二皇子的人,不可轻举妄动。”周顾看着苏容,“舍不得江行” “不是舍不得。”苏容摇头,觉得他这话不对味,矫正道:“就是觉得他太可惜了。他一家很低调的,他父母平日为人处事也多和善,与江盛一家大不相同。” 她看着周顾,“有法子救救江行一家子不” “你想救”周顾问。 “嗯,我这么问你,自然是想救了。”苏容点头。 周顾想了想道:“倒也不是没法子,他若投靠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自是可以找个理由保下他一家。比如他父亲大义灭亲,再多揭发江盛几桩罪行,最好是举报江盛跟何人有勾结,可以将自己一家从江盛一家脱离出来。” 他说完,又补充,“不过太子殿下不是什么人都收的,要有可靠之人引荐。” “你啊。”苏容看着他,“周哥哥,你也认识江行,你觉得他人怎么样是不是个有才之士是不是若是被江盛牵连太可惜了” 周顾算是发现了,苏容有求于他时,便会喊他周哥哥,没所求时,便一口一个周顾,他点头,“江行是个有才的,品性倒也过得去。” 这算是肯定了江行这个人。 苏容看着他,“那……” “也得江行一家子配合。”周顾道:“殿下那里已动手了,若是你想救他一家,得尽快。不过江盛如今还不知道,不能走漏风声,一旦走漏风声,怕是会坏了太子殿下的事儿。” 苏容坐直了身子,“我派人约江行,私下与他谈,毕竟是救他一家命的事儿。让他自己选择,他若是答应,也不枉让你费心一回,他若是对江盛一家有情有义,那当我白求你了。” 她说完,对周顾保证,“有我作保,看好了他,绝对不会让他坏了太子殿下的事儿。如何” 她也巴不得江盛一家落马。 周顾答应的痛快,“行!” 周顾不是小心眼的人,哪怕江行倾慕他的未婚妻,但江行没得罪他,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儿,顶多自己黯然了几回被他瞧见了,也没什么关系。 能为太子拉拢一个人才,也算是为大梁江山的社稷多出一份力。 于是,苏容派人去喊江行,约他晌午醉鹅坊吃醉鹅。 苏容没有打算告诉苏太守和苏行则,毕竟此事干系甚大,周顾能与她说起,也是信任她。虽然苏太守和苏行则不会对外说,但有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儿,免得费嘴皮子。更何况升迁的事儿关系苏太守,苏容觉得吧,他还是升升的好,这些年为了她,窝在江宁,被江盛总穿小鞋找麻烦,他若是知道了自己要升迁,没准还是不乐意挪动,反正也是江州的地盘,他做江州刺史,至少在江州这一块不必被人骑在头上了,江宁也还归他辖制。 打发人去给江行送口信后,苏容站起身,对周顾说:“走吧,我们去醉鹅坊等着他。” 周顾点头,心想着以为可以在屋子里歇一天,没想到又得出去,不过醉鹅坊的醉鹅好吃,倒也是他乐意去的地方。 二人一起出府,苏行则很快就得到了消息,心想着果然不能让周顾闲着,他一闲,苏容便会陪着他了。 苏容和周顾到了醉鹅坊后,要了一处包房,然后便一边喝着茶,一边等着江行。 这处包房临街,周顾坐在靠窗的位置,偏头便可以看到街上人来人往,他喝了半盏茶后,眼角余光忽然扫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由一行人护着,走在街上,他一愣,定睛细看,果然是化成灰都认识的人。 周顾皱眉,嘟囔,“他怎么来了江宁” “谁呀”苏容凑到窗前向外看,街上人很多,一人由一行人护着,看不到正脸,但锦衣华服,护卫也是人人劲装,一队人马穿街而过很是醒目。 “谢临。” “谢临是谁” 周顾转头看了她一眼,“跟我打架的那个。” 苏容恍然大悟,“噢,就是那个瑞安王府小王爷,他怎么来了这里路过吗” 周顾摇头,“谁知道呢。” “他会不会是追着你来打架的”苏容猜测。 周顾嗤了一声,“他在京城都打不过我,来了这里就能打得过我” 苏容想想也是,对他说:“江宁是我的地盘,他若是追来跟你打架,身为你的未婚妻,我一定会帮你的。” 周顾忽然想起他离京前与谢临碰巧遇到,那时他为了面子,与谢临和解了,好生地在谢临面前吹嘘了一番自己的未婚妻如何貌美,又坏心眼地觉得自己未婚妻身份低,也想给谢临弄一个身份低的未婚妻,以免他被笑话。 他顿了一下,掩藏起自己的坏心思,诚然地对苏容说:“那你可要保护好我。” 苏容:“……” 说话间,那队人马穿街而过。 与此同时,江行推开了包房的房门,本来以为只是苏容约他,见到与苏容坐在一起的周顾,江行脚步顿住,理了理自己急匆匆赶来的气息,才关上房门缓步走进来,拱手见礼,“周兄,七小姐。” 周顾看的分明,笑了一下,“江兄。” 这些日子,周顾由苏行则带着与江行等人都熟悉了起来,因他没有什么贵公子瞧不起人的毛病,才学斐然,所以,很得人欣赏,也渐渐的互相称兄道弟起来。 江行落座,疑惑地问:“是周兄有事儿找我” “不是我。”周顾摇头,“我是陪着小七来的。” 江行愣了一下,他知道苏家自家人都称呼苏容小七,这还是第一次从周顾的一个外人的嘴里听到对苏容的称呼,他有一瞬间的怔愣,不过很快想到周顾是苏容的未婚夫,也不算外人了。 苏容也愣了一下,往常周顾都是喊她名字的,如今乍然喊她小七,她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她看了周顾一眼,见他坦坦然然,似乎就是那么自自然然地随口一说,她压下心底那么点儿波动,对江行点头,“对,是我有事儿找你。” 第七十四章 谢临(二更) 苏容坐直了身子,打算好好与江行开诚布公地谈谈。 于是,她在江行疑惑的眼神下,压低声音,对他直接问:“若是受江盛牵连,诛九族,你是想活还是想死” 江行顿惊,“这、这是怎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苏容盯着他的眼睛,她想救江行,今儿约他这事儿其实是让周顾冒了一定的危险的,毕竟若 《花醉满堂》第七十四章 谢临(二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五章 锦绣阁(一更) 谢临早已瞅见了周顾,他身边跟了一名身量纤细的女子,女子容貌姣好,肌肤白皙,娉娉婷婷,周顾与她一起并排走着,两个人挨着极近的距离,在说着什么,有说有笑的。 谢临震惊,周顾从小到大,与哪个女子亲近过就算与秦鸾,秦家没获罪前,站在一起说话也是中间能隔开两个人。其余女子更是甭说了,能不说话就不说话, 《花醉满堂》第七十五章 锦绣阁(一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六章 贵重(二更) 小伙计在掌柜的吩咐下,不多时,将那批昨夜新到的布料都搬到了柜台上,逐一摆好,足足有几十匹,花色多样,绚丽至极,甚至有十多匹布看起来流光溢彩,几乎晃花人的眼睛,哪怕是不识货的人,一眼也能看出都是好料子。 谢临“咦”了一声,惊讶,“你这锦绣阁,竟然堪比京城的千金坊,能淘弄到这般的好料子。” 周顾对布料不太懂,但也知道这些东西肯定不便宜,他转头看谢临,只见谢临一脸惊奇,周顾不想暴露他不太懂布料这个缺点,被他笑话,便一脸淡定地没说话。 谢临凑近了看,越看越心惊,啧啧,“这些布料,就算是御供,也没这个花色。”,他转头问掌柜的,“你这锦绣阁,与岭山织造是什么关系这些料子,一看就是出自岭山制造。” 掌柜的看着谢临,没想到这有一个识货的,他看向苏容。 苏容笑着介绍,“这位公子是瑞安王府小王爷,听闻周小公子来江宁郡,也跟着一起来玩的。” 掌柜的恍然,连忙拱手,“原来是谢小王爷,失敬。” 谢临摆手,“我问你话呢” 掌柜的笑呵呵地道:“咱们锦绣阁,就是一个普通的绣坊,但因为有七小姐入股,谢先生便多照拂了几分,谢先生与岭山制造的家主有些交情,偶尔便会有一匹好料子,从御供里露出来,拿来咱们锦绣阁。” 谢临不解,“谢先生” “就是谢远。” 谢临恍然,“原来是这样。” 他转头问苏容,“苏七小姐与谢先生很熟” “何止熟谢伯伯一直待在江宁郡,我自小在他跟前长大。”苏容道。 谢临惊讶,又仔细打量了苏容一眼,懂了的点点头,说道:“怪不得了。” 若是谢远,连东宫的秦太傅都对其推崇备至,他离京多年,京城的人提起他,还纷纷感慨其才华卓绝,有封侯拜相之才,却挂印而去,当真可惜等等的话。这锦绣阁因他走的岭山制造的门路,便不奇怪了。 周顾果断道:“这些拿走,不要这些,换寻常的料子来。” 掌柜的闻言看向苏容。 苏容扯周顾衣袖,对他撒娇,“周哥哥,你刚刚明明答应我的,怎能出尔反尔不行。” 周顾:“……” 谢临:“……” 从御供里露出来的料子,是什么料子,周顾虽不懂穿戴这些东西,但自小耳濡目染,也不是两耳不闻两眼不看的聋子瞎子,还是知道这样被称之为极品的好料子,可不是简简单单的一个“贵”字就能形容的,贵重加稀缺,不是有价无市,就是有市无价。 他不为所动,“我是刚刚答应了你,但没想到……”是这么贵的东西。 苏容截住他的话,半真半假地低声说:“这家锦绣阁,多年前快倒闭了,我那时缺银子,眼看着店家要关店,便帮着他把压在仓库的上万匹陈年旧货处理了,掌柜的许给我三成利,我得了三成利后,便说服他让我用这三成利入股。所以,这也算是我的产业。” 言外之意,送你这么点儿东西,还是送的起的。 见周顾不说话,苏容又道:“这些年,我并未支取过花销,顶多每年由着锦绣阁送几件换季衣裳穿,这几年,锦绣阁很是赚钱,累积起来,我账上应该有不少钱了。” 见周顾还不说话,苏容又道:“这样的好料子,你若是不要,用不了一日,就会被人订走。” 她继续扯他袖子,“你看这些料子,颜色和花色都多好看,若是被你穿在身上,一定俊俏极了。你来江宁这些日子,我见你身上穿的衣裳不是黑色就是青色,也太单一了,连我父亲脱下官服时,穿的都花里胡哨的,你年纪轻轻的,做什么穿的这般素净我敢保证,若是这些料子穿在你身上,能被瞧的移不开眼睛。” 周顾偏过头,“你会瞧的移不开眼睛” “会啊。”苏容想说若不是你长的太好看,我还不乐意送你这么好看的衣裳呢。 她问周顾,“你不喜欢颜色艳丽的衣裳” 周顾终于表态,“倒也不是,就是我祖母和我母亲一致觉得,我长的太……招人,用深一些的颜色可以压着点儿,免得太过张扬。” 他的衣裳从来不需要他自己操心,都是他祖母或者母亲给他置办,置办什么,他穿什么,他也没什么意见,也不敢有意见。 苏容恍然,有些好笑,“原来是这样啊!” 她凝眉思忖了一下,对他说:“那是你以前没有对外说你有未婚妻,如今有我了,已被人知道,你可以穿的鲜艳一些了,应该也没关系的,对不对” 言外之意,反正你已是有主的人了,哪个小妖精因你芳心欲碎,也不是你故意的。未婚妻这三个字,可以自行挡桃花。 毕竟,就算穿的颜色深,依旧招惹了端华郡主,他这张脸就是原罪。 主要是,她自己想欣赏一下,又不是七老八十了,穿的颜色这么深,足足压了三分俊俏。 “对、对的吧”周顾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就这么决定了。”苏容笑问:“是我帮你选,还是你自己选” “你给我选吧!”周顾看着这么多布匹罗列在这里就眼晕,他可选不出来,若是让他选,他就随意指了。 苏容点头,仔细地逐一挑选,每拿起一样布料,都放在周顾身上比划一下,看看配不配他,月白显雅致,绛紫显华贵,天青显清逸,湖绿显毓秀,绯红显华艳…… 她一边选,一边摇头或点头,点头的被她留下,摇头的被她扔去一边,选完了颜色,又开始选布料,又开始逐一对比,足足花费了小半个时辰,她才选完。选完后,径自一乐,“这一批料子的确好,没想到选出了二十匹布来,就这样吧,做二十套。” 周顾惊了,“不行,我穿不了这么多。” 第七十七章 脸呢(一更) 周顾虽不知道这些布料都是什么价钱,但从御供漏出来的布料,能是什么价苏容选的这些布料,就算是瞎子伸手摸一摸,也能知道价值不菲。 他住在太守府这一阵子,也算是了解,大夫人对苏容别的一切都宽泛,唯独对她的月银,看的很死,说她胡乱造钱,他以前还不懂她一个女儿家能如何造钱让大夫人提起来就深恶痛绝,如今算是见识了,原来是这样造钱。 的确是造啊! 就算护国公府,他祖母和母亲,每次也就在换季时,给他做几套衣裳罢了。从来没说一下子二十套这样大手笔的花,那一大家子都这样造的话,得败家成什么样儿 周顾脸上的表情太明显,苏容一下子就懂了。 她按住额头,偏过脸,心想着是她忘了,她跟周顾好像说过自己缺银子,但没说那是以前,她需要养太多人,入不敷出,但这二年不一样了,她养的那些人都长大了,一个个都能给她赚钱了,她不说富可敌国,但在江宁,比头号大富商,怕也不差多少,而那富商都五十多了,她才十五,她用不了几年,就能坐上江州甚至大梁第一首富的交椅。 但即便如此,她也还是乐意花大夫人给她准备的嫁妆,就坏心眼地乐意看大夫人心疼肝疼的脸。 但显然,她的未婚夫好像误会了。 她瞅着选出来的二十匹布料,哪匹也舍不得退掉,毕竟都是辛苦选出来的,于是,干脆果断地对周顾说:“我好不容易选出来的,怎么能不都要着” 她一锤定音,“听我的,都要着,你可以留着慢慢穿。” 她说完,不等他再开口,便霸道地指着布料对掌柜的吩咐,“这些,先做十套出来,要成衣,初秋之前,都能穿。这些布料直接带走,留着给他深秋再做着穿,一匹布可以做两套衣裳,可以从深秋穿到明年春,明年穿不了,后年穿,反正又坏不了。” 掌柜的笑呵呵地点头,“好嘞,难得的好料子,若不多留点儿,指不定啥时候能再有了,七小姐您是对的。” 苏容被夸的开心,“就是呢。” 周顾见她与掌柜的一个说一个拿,熟练至极,张嘴要拦,但苏容死死地拽住他,贴在他耳边小声说:“谢小王爷看着呢,你我这般在他面前争执,是不是不太好” 周顾瞬间闭了嘴。 苏容余光瞧见谢临目瞪口呆的模样,有些好笑,再看周顾,他脸色不停变换,也有些好笑。 她的身份是低,但也要让人知道,也不是攀不上护国公府,给不了周顾好东西。 掌柜的拿来图册,苏容又仔细地选了式样,然后店家乐呵呵地喊来绣娘给周顾量尺寸。 周顾麻木地任其摆布,心里却想着,他这个未婚妻,本事怕是大着了。整个江宁郡,她好像走到哪里都吃得开,小到靠打鱼为生的渔夫,大到三楼掌事儿,如今还有这不输于京城千金坊的锦绣阁能淘弄到岭山织造从御供里漏出来的料子,这哪里是在苏府横着走,简直是在江宁郡横着走。 待绣娘量完尺寸,掌柜的亲自用本子记好,对苏容笑着说:“另外十匹布,送去太守府” “嗯,到时候告诉门房,就说找周喜,交给他就行。”苏容交待。 店家点头,“好嘞。” 然后,吩咐小伙计,将苏容选出的布匹,仔细包好,稍后送去太守府。 “走吧!”苏容笑着招呼谢临,“不好意思,让谢小王爷久等了,晚上请你过府用晚膳吧!我们太守府的厨子,擅长做鱼,你可以尝尝江宁水里的鱼,味道十分鲜美。” 谢临回过神,看了周顾一眼,“冒然登门,会不会太麻烦苏太守” “不会,我父亲母亲都很热情好客。”苏容笑着摇头。反正若是知道谢临来了江宁郡,他父亲也是要邀请他过府做客的,她如今见了人,若不邀请,她母亲该训她不知礼数了。 谢临瞅了一眼天色,不知今晚该不该去,用眼神询问周顾。 周顾没什么意见,脑子里还是那些闪瞎眼的布料,见谢临看他,懒得理会。 谢临咳嗽一声,“那就多谢七小姐了,今日就去拜访苏太守和夫人。” 苏容点头,想了想,扯着周顾的衣袖,对他问:“周哥哥,要不我先回府你与小王爷久不见面,可以多聊聊,也可以带小王爷四处逛逛,我就不陪着你们了。” 关键是,江宁任何地方她都逛腻了,不想再陪着他们四处转了。还有,谢临与周顾若是有什么话要说,她跟着也不方便。 周顾打断脑子里的想法,觉得他也有必要跟苏容分开,不受她干扰地醒醒脑子,便点头,“也好!” 于是,苏容与周顾、谢临分别。 她刚走几步,周顾忽然想起了自己一直以来的目的,喊住她,在谢临面前,故作体贴地说:“我让护卫送你回去。” 苏容停住脚步回头,体会不到周顾这一份体贴背后的意思,摆手,“不用,青天白日的,我自己回去就好。” 周顾往前走了两步,看着她,强硬道:“让护卫送你回去。” 苏容:“” 周顾咳嗽一声,解释,“月弯和阿花不是爱吃零嘴嘛,你沿途可以给他们买点儿小吃食,让护卫帮你拎着,免得你自己拿着手疼。” 苏容眨眨眼睛,想着大约是她送了他衣裳,他投桃报李手疼什么的,倒是从没因为拿几袋吃食疼过。不过她可以接受他的好意,点头,“那好吧!” 于是,苏容再离开时,身后跟了一名护国公府的护卫。 苏容离开后,周顾瞥了谢临一眼,忽然勾住他肩膀,美滋滋地说:“兄弟,怎么样我的未婚妻是不是特别好” 谢临甩开他胳膊,心情复杂极了。最初,他被那些布料给惊住,然后就看着苏容一匹匹细心地为周顾挑颜色挑布料挑成衣样式,而周顾本来不是一个耐心的人,却提线木偶一般地配合她,两个人选了大半个时辰,他就那么瞧了大半个时辰。 若不是肯定眼前这人是周顾没错,他都差点儿怀疑周顾被人夺舍了,他何时对女子这般耐心听话过 尤其是本来说选十套成衣,倒了最后,又多选了十匹布。这些可不是普通的布,只上等的云锦,就选了好几匹,他家母妃做衣裳,也从来没这般豪横过。 若不是知道苏容身份,他差点儿以为她是哪家的高门贵女了。不、不对,高门贵女也没有这么大手笔花销的,能做一件云锦,怕是都要掏空自己的私房钱。而她不见半丝舍不得,说要就要,眼睛都不眨一下。 谢临从没见过这样的女子,压下心中的复杂,对周顾道:“苏七小姐是不是特别好我不知道,但挺舍得为你花钱的,而你也挺不要脸的,让人家姑娘一下子就给你花了那么多银子。人家就算私房钱厚实,你也不能舔着脸说收就收吧回头是不是得补给人家但你的私房钱够补给人家吗我告诉你,那些东西,可不止万儿八千两,怕是得几万两。” 他拿自己的私房钱来比较周顾的私房钱,他也就有一万两的私房钱,觉得周顾应该差不多也是这个数。毕竟,他们还都没入朝干正经事儿拿俸禄,也还没成家分得自己的那份产业,手里的私房钱能有这么多,是他们都受家里宠才这个数,一般的寻常府邸的公子,也就有个几百上千两的私房钱算不少了。 周顾自然是要补给苏容的,怎么能收她这么贵重的东西,但这话自然不能在谢临面前承认,“补什么我未婚妻说送我,就是送我,你信不信我若是给她补了银子,她铁定跟我翻脸。” 谢临瞪他,“不补那你就这么收了被人传出去,你不嫌丢人了” 人家都是上赶着给未婚妻送这个送那个,周顾倒好,未婚妻反过来给他送。他还不补还回去,他怎么就那么脸大呢 第七十八章 去找(二更) 周顾也觉得自己脸大,但自己觉得是一回事儿,在谢临面前得死活不承认。 于是,他对着谢临反瞪回去,理直气壮,“我嫌丢人做什么我未婚妻乐意送我,她喜欢送我,送了我衣裳,你没看她自己都心情很好吗她花钱买自己高兴,也买我高兴,我为何不能收” 谢临:“……” 他一下子哑口无言,好半晌,才 《花醉满堂》第七十八章 去找(二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九章 青楼(一更) 谢临不太懂,但他有一个很好的优点,不懂就问。 “什么是三楼” “到了你就知道了。”周顾完全仿照苏容那夜带他来的路线,来到醉花楼后院墙外,动作利索地攀上了后院墙,骑在墙头上,对谢临招手,“上来。” 谢临:“……” 他不解地问:“为什么要翻人家墙” “让你上来就上来,我还能卖了你不成”周顾不耐烦地催促。 谢临只能攀上后院墙。 周顾见他上来,跳下墙,领着他一路沿着苏容带着他走过的路线往里走,穿过庭深院落,来到一处窗前,他也学着苏容站在窗前敲了三下窗子。 窗子在响过三下后,里面传来“咦”的一声,然后窗子从里面打开。 玉娘听着这敲窗的声响与苏容往回来不同,比苏容敲的轻,她打开窗子一看,见果然不是苏容,而是两个少年男子,年岁差不多,长的都挺好看,其中最好看的那个,她仔细一看,这不是苏容的未婚夫吗 她连忙打招呼,“原来是周小公子!” 玉娘站在窗里笑问:“周小公子怎么来了” 周顾装作很自然的模样,掩唇轻咳了一声,“我带一个朋友来玩,可以享受到与她来一样的待遇吗” 玉娘眨眨眼睛。 周顾没有半丝不好意思,“就是我朋友初来江宁,我带着他来见识一番。若是不方便也没关系。” 玉娘顿时笑了,“方便,周小公子什么时候带朋友来都方便,您等同于她,自然能享受一样的待遇。” 周顾心想果然,苏容与三楼可见是密不可分的关系,她那天夜里带他来,他实在是受惊不小,故而没仔细想她与这里的关系,后来几日他仔细回想了一番,觉得苏容与三楼的管事怕不是交情斐然这么简单。 他虽然心里这么想,但依旧不露声色道:“那劳烦你看着安排吧!” 玉娘笑着点头,“没问题。” 她抬步走出屋子,“小公子还记得路吧可以先带您这位朋友去上回那间房里等着。奴家这就安排。” 周顾点头,“记得。” 周顾记性好,带着谢临熟门熟路地去了暖笙阁。 暖笙阁之高级奢华,也让同是京城来的谢临咋舌,他打量这偌大的房间,如今依旧纳闷,“喂,这是哪里酒楼吗” 周顾依旧坐在上回靠窗的位置上,懒洋洋地说:“醉花楼。” “醉花楼”谢临初来乍到,没品位出来这醉花楼的特殊性。 周顾道:“这里的百花酿别处没有。” “谢临恍然,原来是来喝酒啊,早说啊,搞的神神秘秘的。”谢临坐在周顾对面。 果然很快便有人送来酒菜。 谢临好酒,但酒量却一般,在酒开坛后,一阵酒香扑鼻,他吸了一口,大赞,“好酒啊。” 他刚想对周顾说“怪不得你带我来这里喝酒。”,话还没出口,便见十几名美人鱼贯而入,一个个水灵灵,穿着轻纱薄绢,婀娜多姿,他睁大眼睛,“这……” 瑞安王府的家教同样甚严,谢临与周顾一样,从没踏足过这样的地方。 周顾这时才对谢临一笑,“你不是问我这里是什么地方吗我现在告诉你,这里是青楼。” 谢临:“……” 他怎么也没想到,青天白日的,周顾带他来逛青楼。 他睁大眼睛,震惊地看着周顾,仿佛真不认识他了,结结巴巴地问:“你、你刚刚、说什么” 周顾凑近谢临,小声说:“你没听错,这里就是青楼。” 他说完,又补充,“就是你知道的那个青楼,你家里,我家里,都不让去的那个青楼。” 谢临:“……” 要死了! 知道家里不让去,还带他来 他腾地站起身,气愤地指控,“周顾,你学坏了!” 周顾挑眉,没想到谢临这东西还真挺正经,他一把拉着他坐下,“你以前不是还羡慕别人没有家里管着,随便去红楼酒肆喝酒听曲的吗如今我带你来了,你怎么这副表情” 谢临瞪着他,“我羡慕的是没有家里管的自由,不是、不是非要进这里。”,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周顾,“你不怕你爷爷知道了,把你腿给打断了” “你不说我不说,他不会知道。”周顾很放心,来这些日子他发现了,江宁郡虽然是个小地方,但这里不说固若金汤,也是自成围墙,若不是刻意探查,不想走漏出去的风声,绝对不会走漏出去,苏太守把江宁郡治理的铁桶一块,上到官府,下到老百姓,上下一心,否则陈州刺史陈盛这么多年也不会只给苏旭穿些小鞋,至于其余的,奈何不了苏旭了。 谢临依旧浑身不自在,绷着脸说:“即便不知道,那也不行吧这种坏事儿,做了第一次,就想做第二次,万一收不住,你我名声就毁了。” 周顾讶异,“没想到你还挺在乎名声的。” 谢临恼,“我怎么就不在乎名声了” 瑞安王府是异姓王,有陪着太祖征战天下的功勋,世代世袭,但正因为如此,也不敢行差就错,一旦出了差错,没了世袭爵位不说,没准还会满门倾覆。毕竟连正儿八经的宗亲王室都夹着尾巴做人,别说一个异姓王了。所以,往上数三代,瑞安王府都安守本分。到了他这一代,祖父更是对他耳提面命,上一回他与周顾为抢秦鸾打架,他被周顾揍了不说,还被他祖父变本加厉地给罚了一顿。 周顾笑,似乎知道谢临心中所想,拍拍他肩膀,“放心,这里很安全,咱们是走特殊通道进来的,除了这里的人,没人会发现咱们。只要你出去后,把你带来的护卫叮嘱好,让他们嘴巴严点儿就行。” 谢临一听特殊通道,便想到了周顾带他来时,似乎是走的后门,还翻了人家墙头,他一时很是无语,从小到大就没干过这样的事儿。 他看着周顾,“即便这样,但青天白日的……叫这么多姑娘,也不好吧” 周顾没想到谢临这个人还真挺跟表面上不一样,不是个好色之徒,否则如今早该一双眼睛黏到人家姑娘身上了,尤其是这么多姑娘,怕是得让他眼花缭乱,哪里还会与他在这里争执纠葛这个。 他对谢临也重新有了新的认识,想着比起谢临如今如坐针毡的模样,他那天晚上由苏容带来后的表现来说,好像还算是不错的了,至少学着苏容尽量姿态放松,没太丢脸。 他咳嗽一声,自然地道:“就是听曲子喝酒,这些姑娘们据说是这醉花楼的十二招牌,轻易可是不会出来的,你抓住机会,可要好好欣赏,还有这里的百花酿,出了这个门,外面可是没有的……” 周顾倒了两盏酒,一盏推给谢临,一盏留给自己,“谢兄,若不是你我不打不相识,交情深厚,若是换了别人,我还不带他来呢。” 谢临看着他,“真只是喝酒听曲你不会心里想的跟嘴上说的不一致,想坑我的吧” 不怪他不放心,实在是他觉得周顾这货,是有可能会坑他的。他们俩的交情才不深。以前属于互相看不顺眼的那种,就是打架之前。 “不会,你想什么呢想的倒美,这些姑娘卖艺不卖身。”周顾小声说。 谢临打量他脸上的神色,看起来不像说假,“那就好。”,说完,还有些不放心,“真不会有人知道” “不会。” “那你未婚妻……” 周顾想说我之所以能来这里,就是被未婚妻带的,但觉得这话他不能说,她未婚妻离经叛道,与一般女子不太相同,这般出格的事儿,若是传出去,对她的名声还是很不好的。他也是用了好几天,才接受了她未婚妻连这般出格的事儿都能做出来的性子,别人不一定能接受。 他咳嗽一声,“这里是江宁,三楼十分出名,我来的那天,我未婚妻给我介绍江宁,便提到过三楼,说白天没事儿的时候,可以让我来喝喝酒,听听曲子。” 第八十章 男人(二更) 醉花楼白天的确很清净,不像那天苏容带他来是夜晚,外面很喧闹,乌七八糟的声音也很多。 谢临睁大眼睛,质问周顾,“你未婚妻也太大度了吧她是不是不喜欢你” 在他看来,只有不喜欢,才会如此大度。就他所知,天下就没有真大度的女人。很多女人都是嘴里说一样,心里想十样,恨不得男人的心紧紧的拴在她的 《花醉满堂》第八十章 男人(二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一章 奇怪(一更) 百花酿是好酒,谢临酒量一般,一坛酒下肚后,已有些醉了。 周顾打的就是让谢临醉的主意,趁机套话,“你跑这么远,你娘放心吗竟然让你来了这么远的地方。” 谢临熏熏然地靠在软塌上,摇头,“自然不放心,我磨了她好久,她才勉强答应的。” “你来这里做什么”周顾看着他,“因为我来了,你才来 《花醉满堂》第八十一章 奇怪(一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二章 心意(二更) 苏太守挺喜欢谢临,觉得他与周顾都是好孩子,最起码他几个云英未嫁的女儿坐在那里,他都没多盯着哪个瞧,顶多开始时将所有人都看了一眼,可见不是个好色的,毕竟,他的女儿们,一个个都长的如花似玉的,虽然容貌最出众的是苏容,但别的女儿也不差太多。 谢临酒量虽不大,但眼神始终清正,这就很难能可贵了。 《花醉满堂》第八十二章 心意(二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三章 来客(一更) 谢临本来都等困了,如今与周顾说起这个,一下子不困了。 他看着周顾,“但即便是这样,是不是也不合礼数” “哪有那么多礼数我们有婚约在身,本身也不用太避着。”周顾见他一副大惊小怪的表情,补充道:“祖父说让我们培养感情。” 言外之意,他是奉了他祖父的命令,不是自己不知礼数。 谢临啧啧,“你何时这么规规矩矩地听你爷爷的话了” “关于未婚妻的事情,我自然是要听我爷爷话的。”周顾意有所指地看了他一眼。 谢临:“……” 以前周顾一副什么都不看在眼里的模样,如今张嘴闭嘴未婚妻,真是欺负他没有未婚妻。 他无语了一会儿,对他小声说:“那个,你不觉得,这苏家人,都很奇怪吗” “奇怪什么” 谢临看着他,“你非要我明说吗就是苏家这一大家子人,处处都透着奇怪,跟别的人家不一样。” 周顾放下茶盏,“和和美美,热热闹闹,没有矛盾,没有那么多规矩,父母子女妻妾都相处的自然又随意,气氛融洽,你指的是这些” 谢临顿了一下,点头。 “这样哪里不好了”周顾挑眉。 谢临摇头,“自然没有哪里不好,就是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家。” 周顾站起身,拍了谢临肩膀一下,“既然没有哪里不好,那便说明,这样很好,你以前见过的那些人家,才不像一家人,是那些人的问题。我们护国公府,也和乐融融。” 他说完,打了哈欠,“睡了!” 谢临张了张嘴,想说“你护国公府也不这样,我又不是没去过,护国公府规矩还是很重的,没有这么随意。”,不过显然周顾不听他说了,他只能将话吞了回去,想着他等了他一个时辰,就得了他这么两句话,真是白等了,也起身去隔壁房间睡了。 周顾回了房间,简单洗漱后,刚要躺下,周喜找了过来。 周喜对周顾小声说:“四公子,今儿锦绣阁送来的那些布料……” 周顾知道他要说什么,摆手,“苏容送的。” 周喜震惊。 周顾自然不能白要苏容这么多贵重的东西,但既然她送,不要他补还银子,那他收都收了,又不能给锦绣阁送回去,既然如此,要了就要了,反正来日方长,他回府后,再弄了好的东西,给她就是了,也算有来有往。 于是,他对周喜道:“我说要补还给她银子,她不要,说就是送我的,先收着吧,等以后我有什么好东西,再给她。” 周喜看着周顾,“那些布料,都十分贵重,您以后若是还礼,怕是不好还……” “没事儿,以后再说,我没有,我祖父的私库里不是有吗”周顾既然收了,便不再纠结,不在意地摆手。 周喜想想也对,若护国公府都拿不出好东西,还有哪里拿得出来四公子都这样说了,他也没什么事儿了,退了下去。 转日,苏府陆陆续续来了人。 有的是苏家的旁支远亲,有的是苏太守的朋交,有的是大夫人的娘家人,因为路远,怕及笄礼当天赶不及,特意提前了一天来到,给苏容过及笄礼。 一大早,苏府就热闹了起来。 周顾醒来后,听着前方热热闹闹的声音,问洒扫的小厮,“怎么这么热闹不是明日才是你家七小姐的及笄礼吗” 小厮笑呵呵地回话,“回小公子,是老爷和夫人的亲朋好友,因路远,提前一天来了。” 周顾恍然,“苏家小姐们的及笄礼,都是这般人多热闹的吗” 一个及笄礼,也太重视了!又不是大婚! “不是的,只有咱们七小姐的及笄礼,才这般热闹,前面几位小姐的及笄礼,没来这么多人。”小厮压低声音小声说。 周顾挑眉,“这是为何” 庶女不都一样的吗难道是因为苏容长的更美更好看更多人喜欢 小厮凑近周顾,用更小的声音说:“因为人人都知道,七小姐才是老爷夫人公子的命根子。” 周顾:“……” 果然是因为更喜欢苏容。 他想着苏家其他六位小姐,据他住在苏府这些日子以来,发现是真真正正的本本分分规规矩矩,半点儿也不作妖,每个人每日只做着自己的事情,与苏容瞧着虽然不太亲近,但也没有什么嫉妒的情绪,毕竟人的心里若是藏着嫉妒,那是藏都藏不住的,照他看来,是半点儿没有。 他心下感慨,不知应该夸大夫人会教养女儿,还是应该夸苏容不招人妒。 他对小厮摆摆手,不想自己今儿也被热闹包围,要应付只留给明日就够了,于是,回头冲里屋喊谢临,“你好了没有爷带你出城去玩,你去不去” “去去去!”谢临忙不迭应了一声。 于是,两个人收拾妥当,出了城。 苏容被大夫人拉着接客,听闻周顾与谢临出府去玩了,十分羡慕,昨儿她还不想跟着人家去玩,今儿想去玩,也去不了了。 又送走一拨人后,她偷偷叹气。 大夫人回头瞅了她一眼,压低声音说:“你叹什么气这才多少人等你嫁入了护国公府,那才是真正的高门大族,你要应对的人才是真正的多。如今不趁机练练,以后有你头皮发麻的时候。” 苏容提醒她,“母亲,周顾行四,迎来送往这些事儿,是护国公府嫡长孙媳该干的事儿,跟我没关系。” 大夫人气笑,“你别这样想,那个嫡长孙周卫,是周顾的亲兄长,一旦遇到家里设大宴,你这个做妯娌的,难道真袖手旁观,不从旁协助长嫂帮忙” 苏容眨眨眼睛,“不的吧!” 大夫人瞪她,“懂事儿的人,都是应该帮忙的。” 苏容歪头,“可是我不太懂事儿啊,是可以偷懒的吧” 大夫人:“……” 这破孩子什么破心里,真为她的未来担忧! 大夫人觉得苏容教不好了,她压根就没那个觉悟,别看她认认真真跟赵嬷嬷学规矩学高门大户迎来送往的礼仪窍门,但她从小就长歪了,即便学了,也就只是懂而已,要让她真做,她怕是懒透了,顶多以后做做样子。 她对她最大的期望,就是能做做样子,就不错了。 大夫人叹气,果然父母对子女纵容的底线是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往下压低的。 苏容挽住大夫人胳膊,将半个身子贴着她给自己省些站着的力气,软绵绵不走心地宽慰她,“母亲,您愁什么反正我就是一个小庶女,别人对我的要求不会太高的啦。” 大夫人没好气,“你就不能让别人高看你一眼,让他们大跌下巴” “太出风头不好,枪打出头鸟。”苏容一脸认真,“尤其是与身份不匹配的出头,没有益处,只有害处。” 大夫人:“……” 这话倒也有理,她差点儿就被她说服了。 她瞪眼,“那你以后自立门户呢就不需要迎来送往了吗” “有周顾在的嘛。”苏容很是光棍,“他都懂的。” “他是男人,有男人该干的事儿,你要他一天天的跟你操心后院琐事儿和夫人外交吗”大夫人一脸的不赞同,“你若不是我女儿,我真想把你按水里,好好洗洗你的脑子,这种话你怎么好意思说的出来整日里都在想些什么。” “那就找个厉害的管事嬷嬷。”苏容做着设想。 大夫人教育她,“嬷嬷是嬷嬷,怎么能比得上夫人” 苏容继续做设想,“那就给他多纳几房小妾,要那等厉害的,会管家的。” 大夫人无语,“人家夫人互相走动打交道,你让你家妾室出头岂不是得罪死个人。” 苏容继续做设想,“那就给周顾娶个平妻,平妻总够格了。” 大夫人差点儿气歪了鼻子,“苏容,你可真是好得很。” 竟然为了躲懒,嫌弃麻烦,连给周顾娶平妻这话都说出来了。幸好周顾听不见,否则不知作何感想。 大夫人气的口不择言,压低声音怒问:“你舍得把周顾分给别人享用吗” 苏容:“……” 这、还真舍不得! 第八十四章 妥帖(二更) 大夫人看她的表情就知道舍不得,不是她夸,就周顾那模样那品性,打着灯笼满天下的找,也找不出几个那样的来,苏容若真嫁了他,才是捡到宝了。 周顾若是不好,这冷心冷肺冷肝冷肠的坏丫头,又怎么可能天天跟他大晚上的在园子里围着水榭散步 她冷哼一声,“那就好好学,别指望别人,指望猪,猪跑,指望人,人 《花醉满堂》第八十四章 妥帖(二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五章 打扮(一更) 说话间,月弯摆好了碗碟,苏容和周顾打住了关于谢临的话题。 苏家不讲求食不言寝不语,一大家子一桌子时,都没有这个规矩,更遑论只苏容与周顾了。 于是,苏容一边吃饭一边又跟周顾说了些别的闲话,周顾也习惯了,两个人一边吃一边说,不知不觉又吃多了。 苏容今儿站了一天,不想动弹,吃饱后,坐在椅子上打哈欠,“我今儿不想散步了。” 周顾看着她,“明儿不是才及笄礼吗苏府就算今天来亲朋,也不用你招待,你今天怎么会这么累” “本来可以不用我招待,但母亲非要带着我在身边,跟她招待人。”苏容心累,“母亲说让我学着点儿。” 她看着周顾好看的脸,在灯影下清隽极了的模样,直叹气,“母亲说,我都及笄了,这些东西都要学起来,免得嫁给你,不能帮衬内宅,迎来送往什么的,总不能让你干。” 周顾深觉大夫人言之有理,不自觉地点了下头。 苏容盯着他的脸,想说“你若不是长的这么好看俊秀,嫁给你这么麻烦,我现在就想悔婚了。”,但到底说不出来,只又叹气,“哎,你点什么头啊你在家里,不是排行最小吗上面的嫂子那么多,就算我嫁给你,也用不着我做这种事儿吧” 周顾想想觉得这话有道理,又点了下头,“也是。” 苏容看着他,“但母亲说,你总要自立门户的吧” “祖父祖母建在,不会分家。”周顾顿了一下,“但总有一日,应该是要分家自立的。” 自古以来,就没有兄弟们拴在一起一辈子的。 苏容想到她那些被大夫人否决了的假设,问周顾,“那个,你有没有什么法子我可以不管这些内宅琐事儿” “交给管事儿” “那与各府的夫人们打交道呢” 周顾仔细设想一番,连他母亲那等身份,掌管偌大内宅,也是需要应酬许多面子情的,王孙贵戚,总要来往走动,年节生辰,总要办宴,一整年似乎都忙的很,无人能代替,自从长嫂嫁进来后,多少能帮着母亲分担点儿,但该母亲自己做的事情,别人有时候替代不了。 他摇头,“没有办法。” 除非闭门谢客,永不交际,但那是不可能的,有人的地方,就有这些迎来送往的礼仪事情。 苏容双手托着下巴,“不嫁人是不是就没有这个烦恼了” 周顾:“……” 他默了默,点头,“是吧” 他也不知道,没法回答这个问题。 苏容又打了个哈欠,眼泪都快出来了,软软地说:“不行了,我真困了。” 周顾见她如此,看来今儿真是散不成步了,站起身,嘱咐她,“让月弯给你弄些山楂,消消食,你再去睡,免得积食。” 苏容觉得周顾某些方面真的很细心妥帖,不像是自小娇宠着长大什么事儿也不懂只顾自己的公子哥,她点头,也跟着站起身,“周哥哥慢走,不送了。” 周顾颔首,转身走了。 周顾离开后,月弯溜进屋,见苏容进了里屋,她笑嘻嘻地跟了进去,“小姐,周小公子没有架子,也没有坏脾气,性子也好,不止老爷和大夫人夸,府内的姨娘和小姐们也羡慕您,府外不少人对周小公子的评价也很好,等您及笄,周小公子回京后,你们的婚事儿是不是就要定下来了” “不知道!”苏容对周顾没什么不满意的地方,若说有,就是家大业大,要杀她的人,不知道会不会让她顺利嫁进护国公府。 月弯一边铺床,一边说:“大夫人今儿说了,要给您选陪嫁的嬷嬷和婢女了,这些年,您身边一直只一个我,但您要出嫁,不能只带一个我吧” “不是还早吗如今还没彻底定下来呢,母亲现在就打算上了,是不是太早了点儿” “大夫人说不早了。”月弯絮絮说:“要提前选人,还要提前到您身边来伺候,跟您磨合一阵子,时间太短,怕进了护国公府不得用。” 苏容叹气,“母亲整日盯着我的事儿,她这紧迫的态度,让我几乎都以为我明儿就嫁人了一般。” 月弯嘻嘻笑,“这不是周小公子太好了吗大夫人自然要积极些,您这桩婚事儿,可不能出差错。” 苏容捏她的脸,“你高兴个什么劲儿” 月弯眉眼弯弯,一脸期望,“奴婢指望着您嫁进护国公府发达了,给我买遍京城里的所有吃食。”,话落,又补充,“还有阿花的。” 苏容无语,“你的梦想,怎么就不能再高一点儿” “怎么高” 苏容解了外衣,躺去床上,“将京城所有的点心铺子,都盘下来,变成自己的私产,岂不是随便你吃” 月弯:“……” 这、是她一个小丫头能想的事儿吗 第二日,苏容及笄礼,一大早,天还没亮,她就被王妈带着人喊了起来。 苏容昨儿睡的早,即便大早上被喊醒,倒也睡够了。沐浴更衣后,由王妈带着人给她梳妆打扮,赵嬷嬷也早早来了,帮着苏容上妆。 赵嬷嬷手巧,仔细,一边给苏容上面妆,一边夸赞,“七小姐皮肤娇嫩,瓷白无暇,您这张脸,长的得天独厚,任何妆容都压得住。老身今儿就给您上个明艳点儿的妆容吧!” 苏容没意见。 王妈在一旁小声问:“咱们七小姐,本就容貌盛,若是太明艳的话,会不会太夺人了” “就是要夺人眼目。”赵嬷嬷道:“一家有女百家求,端看的是今日。虽说七小姐有周小公子的婚约在身,不必别人再来踏破门槛,但正是因此,才更要盛极。让来客们都瞧瞧,七小姐没有半点儿配不上周小公子的身份。” 王妈想想也是,笑着同意,“就听嬷嬷的。” 如今京城那边据说好多人都说苏太守府对护国公府不知道多大的恩,让老护国公竟然卖孙子给苏家的一个小庶女,有些话虽然不敢明目张胆地说,但私下里已议论纷纷。护国公府即便想拦,都没法拦这传言。虽是事实,但苏家自家人听了也不舒服,他们的七小姐,好的很,这等容貌,进宫里做娘娘都当得,怎么就配不上周小公子了 赵嬷嬷的手极巧,一个时辰后,苏容的妆面完成。 苏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差点儿都有些不认识,她眨眨眼睛,镜子中的人眨眨眼睛,她抿了一下嘴角,镜子中的人抿了一下嘴角,她捏捏耳朵,镜子中的人捏捏耳朵,几次三番后,苏容确定了,这容貌盛极的美人就是她。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貌美,但也不知道自己这张脸能在赵嬷嬷的巧手下美成这样。 王妈连连赞叹,“哎呦,赵嬷嬷,您这一手绝活,可真是绝了,咱们七小姐今天美极了。” 月弯也凑上前看,一脸的吃惊,“小姐,您还是我的小姐吧” 苏容转过身,去捏月弯的脸,“你仔细看看我是不是” 月弯呼痛,捂着脸看着苏容,眼神都冒光了,“小姐,您这也太好看了吧” 苏容也觉得自己好看,她手伸往后背摸了摸发梢,对赵嬷嬷道谢,“多谢嬷嬷,辛苦您了。” 赵嬷嬷笑着摇头,“老身不辛苦。” 她心下也感叹,七小姐这容貌,就算拿去京城,也是顶尖的。 王妈看了一眼沙漏,笑呵呵地催促,“走吧,时辰快要到了。” 苏容点头,几人簇拥着她,去了前厅。 第八十六章 及笄(二更) 前厅内外已聚集了今日前来观礼的人,除了苏家族亲和大夫人的娘家人外,便是江宁各府的夫人们,以及江州颇有名望的先生大儒。 苏容踏进前院,便被密压压的人晃了眼睛,她脚步顿了一下,转头看向王妈。 王妈乐呵呵地小声说:“老爷和夫人还有公子以及府中的姨娘和小姐们都给交好的人下了帖子,人是来的多了点儿,但老爷和夫人说人多热闹。”,见苏容脸色僵硬,王妈又连忙补充,“您是咱们府里最小的小姐,咱们府就剩下这最后一个及笄礼了,大家都说可以大办热闹些。夫人说了,今儿不用您做什么,簪礼后,您只管跟着她认一圈人,然后回去歇着就行。” 苏容松了一口气,心想这还好,她差点儿就绷不住转身回去了。 厅外聚集的都是小辈们,见苏容来了,都齐齐看来,很多人露出惊艳的神色。 苏容竟然从一群人中看到了陈州,她很想瞪陈州一眼,但这么多人都看着她呢,她只能撇开眼,若无其事地进了前厅。 厅内,聚集的都是至亲之人、德高望重的人,以及身份贵重之人,比如赶巧来了江宁郡的谢临也有一席之地。 苏容一眼便瞧见了周顾,他身上穿的是锦绣阁昨儿赶制出来新衣,一身湖蓝色逐花云锦,色彩瑰丽,灿若云霞,穿在他身上,分外惊艳,与苏行则和谢临坐在一起,满堂宾客中,俊俏夺目极了。 苏容被晃的眼睛差点儿移不开,心想着就知道带颜色的衣裳只要他穿上身,就好看极了。 她费力移开视线,又扫了一圈,瞧见了江州刺史江盛以及江夫人,如今治罪江盛的圣旨还没到达江州,江盛还不知道自己即将有大祸,稳稳地坐在这里。 苏容心想着也好,他来观礼,定然是携带厚礼的,上次周顾没收他的礼,如今借由她的及笄礼,可以理所当然地把那些厚礼都收下了,谁也挑不出错来。 众人都在说着话,苏容一来,瞧见她,满堂一静。 在江宁这块儿地方,人人都知道苏太守府的苏七小姐容貌好,但从小到大,苏容从不讲究穿衣打扮,又爱惹祸与人打架,时常不是伤了这儿,就是伤了那儿。所以,即便她有一张好颜色的脸,但依旧没让人觉得美的无人能及,但今儿,她缓缓走进厅堂,纤腰楚楚,娉娉婷婷,容色清丽,周身如日月齐照,让人眼前霎时一亮,竟然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谢临呼吸都窒了窒,伸手小幅度推周顾。 周顾眸光微缩,转头看向谢临。 谢临凑近他耳边与他私语,“这是苏七小姐你未婚妻没错吧” 周顾白了谢临一眼,又转回头,目光落在苏容身上,微微蹙眉,想着太艳了,等簪礼完成,就让她将这一身衣裳换掉,还有她脸上的妆容也要洗掉,小姑娘家家的,就该干干净净,清清爽爽,扑什么脂粉 “怎么瞧你这表情,你也不认识了”谢临又压低声音说。 周顾终于开口,低声回他,“闭嘴。” 谢临闭了嘴,心想周顾可真是有福气,这样的未婚妻,若是他有,他也……不、他还是喜欢秦鸾。 大夫人也愣了一会儿,才回过神,笑着走近苏容,与众人介绍,苏太守在一旁脸上挂着一副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谢远目光透过苏容似乎看到了燕如珍,当年也有一个姑娘,一颦一笑皆动人,可惜香消玉损,芳魂早已不知去了何处,而她的女儿,如今已长大成人了。他也算是不负她所托。 大夫人请了族中德高望重的一位十全老夫人给苏容行簪礼,苏容安静地任其摆弄,听着祝词。 在簪礼快完成时,周顾忽然起身,手里拿了一支桃木簪子走向苏容,对大夫人说:“伯母,晚辈可否将此物赠予小七” 大夫人看向周顾手里的桃木簪,不是金不是银不是玉,也不是珍珠不是玛瑙不是翡翠,而是雕工看起来不怎么样的一根粗糙的木簪,她愕然了一下,便想到,这大约是周顾亲手所雕刻的,否则他不可能这样的日子这时候拿出来要给苏容簪,这可真是比所有簪子都值钱了,顿时欢喜地笑,“自然可以。” 周顾拿着桃木簪,弯身凑近苏容,对着她的发髻打量了半天,才缓缓将桃木簪插进了她的发丝里,声音轻轻,“我愿苏七小姐,一生顺遂,所愿皆得偿,所想皆如意,福祉绵长,岁岁平安。” 苏容偏头,看向周顾,心里万分讶异,却又细细密密透出欢喜。 她抿了一下嘴角,声音也轻轻,“好!我也愿我自己,如你所愿。” 及笄礼成,宾客们不知谁叫了一声好,厅堂内外一下子热闹了起来,氛围喜庆。 苏容被大夫人拉着应酬了一会儿,待众人都被安排好,等待开席,大夫人才放过苏容。 苏容立即出了厅堂,折回自己的院子。 她刚走不远,周顾追了上来,苏容回头看,见是周顾,还没开口,周顾便道:“我送你回去。” 苏容点头,伸手摸向那根发簪,对周顾笑问:“这簪子……” 周顾神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但还是回答,“桃木辟邪。” 苏容失笑,“我不是问你这个,我想说的是,这个簪子是你亲手雕刻的” 周顾点头,“第一次雕刻这种物事儿,手生,雕的不好,你先将就着收。” 苏容眨眨眼睛,“你的意思是,以后你会雕刻更好的给我吗” 周顾顿了一下,“嗯,到时候有更好的,跟你换。” 苏容想说“即便你拿来雕刻的更好的,我也不跟你换这个。”,但她怕自己说了,以后就看不到更好的了,便点头,“好,那我等着你拿更好的来换。” 周顾点头。 苏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热闹的前院,“不用你送,前面马上要开席了,你是座上宾,该留在前院吃席。” 周顾摇头,“送你回去。” “你即便送我回去,稍后父亲也会派人来请你过去。”苏容想着今儿至少有一半人是冲着周顾和谢临来的,尤其是江州的很多官员,这可是难得的巴结护国公府和瑞安王府的机会。 “能拖一刻是一刻。”周顾在簪礼前,早已被人围了几遭,如今借着苏容能脱身,他觉得能躲些时候也是好的,他虽然不反感应付人,但也不耐烦应付这么多人。 苏容笑,“那谢小王爷可就要辛苦了。” “他活该!” 周顾送苏容回到东跨院,坐进堂屋的那一刻,远离喧闹,周顾觉得舒服极了。 他见苏容动手给他沏茶,伸手拦住她,“我自己来,你去换衣裳,也把脸上的妆容洗掉。” 苏容一愣,“为何” 这衣裳和这妆容,可是她早上辛辛苦苦被人折腾了一个半时辰收拾出来的。 周顾自然不会说“太艳了,多少人往你身上脸上盯着看,我不喜。”,只语气寻常地反问她,“我瞧着你累,衣裳拖地,层层叠叠的,脸上的妆容也不能轻易碰触,待着舒服” 苏容立即摆手,将茶壶茶盏茶叶都一股脑地推给他,“不舒服,我这就去换洗。” 她说完,干脆果断地转身进了里屋。 周顾满意,慢悠悠地自己沏茶喝。 月弯追回东跨院,进了堂屋,瞧见周顾,“周小公子,我家小姐呢” “去里面换洗了。” 月弯一惊,连忙冲进里屋,对着正在洗脸的苏容惊呼,“哎呀,小姐,您怎么这么快就洗掉了多好看啊,我还没看够呢。” 苏容洗脸的动作不停,洗污了一盆清水,闭着眼睛对月弯吩咐,“去换一盆水来。” 月弯嘟着嘴,满脸的不高兴,“您为什么洗掉啊这可是赵嬷嬷花费了好久的工夫给您打扮的妆容,您前前后后才不过在脸上待了小半个时辰而已,太亏了。” “快去!”苏容催促她。 月弯生气,“不想去。” 苏容用湿手去捏她的脸,“反正已经洗了,谁让你不早回来呢。” 月弯连忙避开苏容的湿手,嘟着嘴哼了一声,端了盆子转身出去了,见到周顾,忍不住埋怨了一句,“周小公子您也不阻止小姐,多好看的妆容啊,就这么给洗了。” 周顾神色从容,一点儿也不心虚,“是很好看。” 绝口不提是他让洗掉的。 第八十七章 书房(一更) 月弯以为自己找到了同心里的同伴。 她大为吐槽,“小姐总是这样,好好的脸,她每每都爱糟蹋,整日里不好好梳妆也就罢了,如今别人费力气给她装扮的,她偏也不多待一会儿。” 周顾煞有介事地点头,“嗯,是不太对。” 月弯叹了口气,“真是暴殄天物。” 周顾又点头。 月弯走到院外的水井里打了清水,端进里屋,搁在架子上,没好气地对苏容说:“洗吧!” 苏容动作利落地又将脸仔仔细细地洗了一遍,洗完后,十分清爽,“舒服。” 月弯白眼,将帕子递给她擦脸,评价,“太素净了,只剩下十分美了。” 苏容擦脸的手一顿,难以置信,“十分” “嗯,本来您可以有十二分美的。”月弯绷着脸。 苏容好笑,“我可谢谢你给我这么高的评价。” “本来就是嘛。”月弯嘟囔,自家小姐这张脸,她从小看到大,就没看腻过。 “行了,我如今不出去见客了,自然要怎么舒服怎么来。”苏容拍拍她的脸,“你去前边玩吧!” 月弯是很想去玩,她看向屋外犹豫,小声说:“可是周小公子在啊,不用我留在院子里伺候吗” “不用。”苏容摆手,“我自己招待他。” 月弯点头,又欢欢喜喜跑出去了。 周顾见苏容换了一身简便的衣裳,又洗了脸,他眸光闪了闪,想着月弯说的对,的确还剩十分美了。 他给苏容倒了一盏茶,“润润嗓子。” 苏容端起茶,捧在手里,瞧着周顾,发现他今日怎么看怎么好看,她笑吟吟地说:“周顾,你今天好俊俏啊。” 周顾:“……” 他耳尖红了一下,声音尽量保持如常,挑眉,“我往日也一样。” 苏容摇头,“还是不同的,今儿的衣裳让你更添两分俊俏。” 周顾恍然,原来她是想夸衣裳,他耳尖的红晕悄悄褪去,平静地点头,“这衣裳是不错。” 两个人喝了一会儿茶,并没有来人喊周顾,苏容问:“看来一时半会儿我父亲不会派人来喊你,你饿不饿我让人送点心来” 周顾摇头,“不饿,不必。” 苏容道:“我也不饿。”,她询问,“要不给你找一卷书看” 周顾颔首,“也好。” 苏容站起身,往她的小书房走去,“你是想看正经一些的书,还是不正经的书” 周顾:“……” “何为正经何为不正经”书还分正不正经吗 苏容给他解释,“诗词歌赋,经史子集,四书五经,县志州治等,这种的,叫做正经的书。其余的传记画本子等杂书,用母亲的话说,都叫不正经的书。” 周顾不太想看太正经的书,因为那类书实在是看的太多了,但大夫人口中不正经的书,他也只看过一些传记之类的,其他的他没看过。他的书房被祖父严加看管,不准出现那类歪了他心性的书。 于是,他也跟着苏容站起身,“我可以跟你去找一本看。” 苏容脚步顿住,有些犹豫。 周顾看着她,“怎么了你要去哪里拿书我不能去” 苏容想着她的书房里的确藏了一些不能见人的东西,比如刀剑,比如她自己研制的暗器,比如春宫图,比如被朝廷明令禁止的禁书,但她藏在暗格里,周顾人品好,没有她的允许,他应该不会乱翻。 于是,她摇头,“没有,就是我想着我的书房乱的很。” “你连三楼都带我去了。”周顾提醒她。 苏容点头,“也是,那走吧!” 于是,苏容带着周顾,从抱厦穿过,去了她的小书房。 小书房上着锁,苏容拿出钥匙,打开书房,推开房门,她面色自然地抬步走了进去,周顾跟进屋,入眼处,地上扔着纸张纸团瓜子皮,桌案上摆着笔墨字画以及摊开看了一半的画本子…… 最醒目的是桌子上,堆了高高的一摞书,看起来像是还没开封。 周顾心想,这书房的确是乱的很,阿花的狗窝都比这书房干净。他指了指这一摞书,问苏容,“这些都是什么书怎么堆在这里” “这两个月新出的画本子,还没来得及看。”苏容一脸大方地指了指书架上罗列的书,“你想看什么,随便找吧!” 周顾没立即动,“这么多画本子,你爱看画本子” “我还行,闲暇时打发时间,月弯最爱看,十分沉迷。”苏容弯下腰,挑挑拣拣,挑出了四五本画本子,拿在手里,“我看这几本,你想看这些画本子吗” 周顾在苏容挑拣时,已看到了每个画本子封皮上的名字,他敬谢不敏地摇头,“我不要看这个。” 家里的姐姐们,也偶尔会买回一两本画本子看,只不过都悄摸摸的看,像苏容这般,大大方方买回府,搁在自己书房里堆着的,几乎没有。 他走向书架,发现一共十排书架,有一半都放着画本子等杂书,他无语了一会儿,从中选出一本游记,“我看这个。” 苏容探头一瞅,点头,“行。” 二人拿着书,出了小书房。 回到堂屋,两个人一边喝着茶,一边各自看书。 周顾看了一会儿后,发现对面苏容有一个十分奇怪的现象,就是她翻书特别快,纸张刷拉刷拉的,不大功夫就翻一页再翻一页,他怀疑她这是看书吗明明就是翻书。 他看了她好几眼,见她短短的功夫,画本子已翻了大半,再过一会儿,她就该看完了,终于忍不住问她,“你这画本子里,讲的是什么” 苏容头也不抬地回他,“哦,讲的是一位落难公子,被江湖侠女所救,侠女让公子以身相许,公子死活不答应,于是侠女就将公子绑了,逼迫他与之成亲,成亲后,公子一直不喜欢侠女,后来侠女心灰意冷,放他走了,公子归家后,却又念起了侠女的好,觉得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与侠女相处中对她动了心而不自知,于是,公子又跑回去找侠女,想挽回侠女,而侠女却已经又有了心上人,而那心上人,也正是在公子离开后,被侠女所救的第二人,两人孩子都有了。” 周顾:“……”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 第八十八章 过目不忘(二更) 周顾有个优点,就是不会半途而废。 所以,他虽然觉得这什么破画本子真是让人一言难尽,但还是问苏容,“后续呢” “后续啊。”苏容抬了抬手里的画本子,“你等一下啊。” 她说完,低头继续快速地翻,一页接一页,大约翻了一盏茶的功夫,她抬起头,对周顾说:“落难公子本是侯门公子,知道自己对侠女动心后,见她另觅新欢,十分不甘心,便展开了对侠女的强取豪夺,因他身份尊贵,便动用手中权势,硬生生拆散了侠女和他的新夫君,新夫君被按了个罪名,入了大狱,侠女气急,一下子小产了,小产后,没养好伤,听说新夫君要被问斩,便找了一群江湖朋友去劫狱,成功地将他的新夫君给救出来后,她却体力不支,被人杀了,落难公子悲恸之下,竟然横剑自刎,与她死在了一起。他们两个都死后,侠女的新夫君摇身一变,竟然是当朝皇子,他忍辱负重,演了一出苦肉计,委身娶侠女,就是为了除去侯府公子,后来自然是他又娶了新妻,还纳了好几个娇美的小妾。” 周顾:“……” 果然是乱七八糟的破东西! 他深刻怀疑,这样的破东西,是怎么有市场的。 他见苏容将这本画本子扔去了一边,又拿起另外一本画本子,终于憋不住地问她,“你看书都是这样看吗” 苏容点头,“是啊。” “一直都是这样快” “嗯,是啊。” “从来没有人告诉你,你这样看书,太快了吗”周顾怀疑她刚刚复述的故事不准确,用手指捏起那本被他嫌弃的画本子,搁在手里翻,打算求证一下。 “自然有人告诉过我。”苏容回忆了一下,“母亲说我囫囵吞枣,糟蹋好书,书到我手里,真是倒了霉了,她瞧着都替书疼。父亲说我女子无才便是德,不爱读书没什么,能做个样子也成,反正我又不用科考。大哥说我若是不想看书,就不必强迫自己看了,可以去做别的想做的事儿,我刷拉刷拉的翻书声扰他看书。” 周顾点头,低头看被她讲完的画本子,快速翻了起来。 苏容见他不再说话,自己也不再说,继续看手里这本新的画本子,看书的速度依旧快极了。 周顾囫囵地翻了一遍,发现苏容给他讲的分毫不差,故事就是那个故事,但他即便这般囫囵,也用了小半个时辰,才将这本画本子翻完,这还是在苏容给他讲一遍他求证的基础上,若是让他什么也不知道抱着探知欲看的话,这一本画本子,以他看书的速度,应该一个时辰才能看完。 但他记得清楚,苏容只用了三四盏茶左右。 他看着苏容,吃惊极了,对她问:“你看书怎么会这么快” “一目十行嘛,大家都会的。”苏容头也不抬地说。 周顾摇头,“我一目十行看书,速度慢你很多。”,说完,他又特意补充,“哪怕囫囵吞枣,也没有你快。” 苏容翻书的手顿住,抬头看他,见他一双眸子里满是惊诧,她眨眨眼睛说:“大约是我眼神好看一眼,整页的文字就都跑进我眼里了” 周顾放下画本子,“过目不忘” “算是吧,但也不算全是。” “怎么说”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怎么还不全是 “要看是什么书。”苏容给他举例,“就比如,画本子杂书这类的书,到我手里,我就能一目十行看的很快,可以称得上你口中的过目不忘。但比如经史子集枯燥乏味的书,我看的就很慢。” “有多慢”周顾问。 苏容指指他手边的那本游记说,“就比如这么厚的一本吧,我大约要一个多时辰才能看完。” 周顾低头,见手边这本他挑选的游记比刚刚他跟苏容看的那本画本子要厚一倍,他顿时沉默了。 若是他看的话,这本书,正常情况下,他得看半日。 苏容见他不再说话,对他问:“怎么了” 周顾无语,对她说:“这本游记,我看的话,最快,也要两个时辰。” 苏容笑了笑,“跟我大哥差不多。” 她看着周顾,“我从小就不大爱看书,也不爱坐在学堂里听先生就着一篇文章叨叨来叨叨去的叨叨一两个时辰。” 她自小就被大夫人骂做混账,大家都认为是她爱玩不喜欢读书,随便拿着书乱翻一气,是看书不耐烦的表现,她也懒得解释。再加上她小时候性子不沉静,坐没个坐相,总翘着腿,而且也的确不爱去学堂,提笔写字初始时也是写的龙飞凤舞,后来还是她大哥看不过去,死压着她练了一手字体漂亮的小楷,不过也是为了怕她将来给人写个信,下个帖子,字迹拿不住手,至于读书的事儿,就不管她了。 周顾懂了,他跟苏行则才是正常,是她不正常。刚刚他差点儿怀疑自己。 苏容聪慧,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怕是受打击了,连忙说:“我听人说,护国公府小公子周顾,天资聪颖,学东西极快。你觉得我看书快,只不过是我的确有些天赋罢了,就比如月弯,她看画本子就很有天赋,一天可以看五六本。我们这种看书,就只是看个表面而已,就是囫囵吞枣。你与我们不同,你不是看书,是读书,是读进心里去的那种,细嚼慢品,是需要费脑筋和心力的,所以,看的慢点儿,也没什么吧” 不用如此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 她是真真切切地觉得看书快,也不算是什么好事儿,受其所累,她可有过不堪回的往事儿,想起来就头炸。 周顾被逗笑,“你倒是挺会宽慰人。” 他摇摇头,拿起那本游记,对她说:“过目不忘这个天赋,不是谁都能有。你有这个天赋,若是加以利用,足够你做好些事情了。” 苏容从小到大只用这个天赋来看过书,对他问:“都能做什么事儿” 周顾道:“看账本,做算数,背文章。” 苏容点头,她看账本是很快,母亲如今已不用她学掌家了。 “还有……”周顾忽然想到了什么,有些兴奋,凑近苏容,压低声音说:“等哪一日,你进京的话,我带你偷偷去宫里的藏书阁,宫里的藏书阁里有好几本珍本,你可以帮我用眼睛偷出来的吧” 苏容:“……” 她看着周顾一脸的兴奋,也跟着小声说:“这个,有难度的吧” “那当然了。”周顾道:“但你有这个本事,我觉得倒可以试一下。” “什么珍本,让你这么惦记” “有一本兵书,是三百年前名将张鹜的手札,有一本治国策论,是四百年前名相王晟的策论,还有一本藏宝图,据说是景元帝时期的藏宝图,至今无人可破解。” 苏容:“……” 她看着周顾越说越兴奋的脸,忍不住地问他,“这么好的东西,应该是被好好地珍藏起来,你确定能偷看” “我有令牌,可以每个月进去皇宫里的藏书阁一次,一次最多待半个时辰。”周顾道:“张鹜的手札和王晟的策论我都看过,但因时间太短,只能囫囵吞枣,不能拿在手里拜读,又不能带出藏书阁,着实手痒。至于藏宝图,就藏在藏书阁最顶端的暗格里,我这两年一直在研究机关暗器,我觉得我如今应该能够破解那个暗格了。” 苏容:“……” 周顾看着她问:“我觉得你既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半个时辰应该足够你记住后回来帮我默写出来了。” “我看书快,但写字写不快,写字很累的。”苏容强调。 “没事儿,只要有机会,你能一目十行看完记在心里,给我念,我来写就好。”周顾心痒痒,恨不得现在就拉苏容去皇宫的藏书阁,忽然说:“要不,我回京时,你跟着我进京吧” 第八十九章 贺礼(一更) 苏容一愣,周顾回京,她跟着一起进京 她看向周顾,这不太行吧 周顾脱口而出这个建议时,也是头脑一热,见苏容愣住后,他也霎时冷静了下来,一时无言。 他想起他离京前对他祖父百般不乐意说不娶苏容,还对他祖父甩脸子,遭了他祖父一顿骂,如今不过短短一个月,他竟然邀请苏容跟他一起进京,虽说他 《花醉满堂》第八十九章 贺礼(一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章 满足(二更) 大夫人瞪了苏容一眼,暂且压下心中的疑惑,又跟苏容说起今日的礼单。 她眉眼都是笑意,“你的及笄礼,所有人送的东西,都比你几个姐姐的及笄礼厚实,有的厚实一倍,有的厚实了两三倍。” “与我本人无关。”苏容哂笑,“都是冲着护国公府和周顾。” 大夫人不满地训她,“也不全是,就算没有这门婚事儿 《花醉满堂》第九十章 满足(二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一章 回信(一更) 吃过饭后,苏太守和大夫人没立即走,苏太守是心里还惦记着那幅《巫山图》,想跟苏容再磨一磨,大夫人是还有话想跟苏容说。 “周顾可说了何时启程”大夫人问苏容。 “就这两日吧!”苏容道。 大夫人本以为周顾还能再多待几日,没想到苏容及笄礼后他立马就要走了,她想着今儿夫人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话,试探地问:“你与周顾,我看你们相处的不错,这桩婚事儿,你是满意的吧” 虽然心里已知道,若是她对周顾不满意,以她的性子,一定不会有耐心陪他玩跟他散步,但还是想确认一下。 “嗯。”苏容点头。 大夫人心里高兴,“那周顾心里是怎么想的你可问了” “没问。”苏容摇头。 苏太守在一旁说:“哎呀,夫人,你多虑了,周顾能怎么想他若是瞧不上小七,就不会对他关心,更不会今儿送她簪子。” 这么重要的日子,簪礼代表什么周顾虽然年少,但也不会不知。 大夫人颔首,“话虽然是这么说,我也瞧着周顾对小七不错,但这么大的事儿,还是把话说明白的好,免得咱们会错了意。” 苏太守想想也是,看向苏容,“要不,我们来问问周顾” 苏容摇头,“不必问他,等他回京,看护国公府那边怎么说吧!反正大哥也要进京,到时候也会见到护国公府的人。” “也是。”大夫人点头,“那谢小王爷刚来江宁,是否也跟着周顾一起回去” 这个苏容就不知道了,摇头。 大夫人道:“谢小王爷瞧着也是一个不错的孩子,可惜他的身份太高了,咱们府里的姑娘们从身份上来说都配不上,否则从你姐姐们里面挑一个嫁给他就好了。” 苏容也觉得谢临是不错,至少品性不坏。 大夫人一脸可惜,“我虽然想你姐姐们都嫁得好,但也不能奢望攀不上的亲事儿,比咱们家的门第高一截就行了,高太多攀不上,就算死命攀上了,对她们也不是好事儿。谢小王爷身份太高了,不过好在你的姐姐们都自知身份,谢小王爷哪怕住在咱们府里,她们也没一个人起心思,让我很是欣慰。” 毕竟,苏家的女儿,哪怕都是庶出,她也决定,让她们都做正妻,不做妾的。 苏容笑了一下,“是母亲您教导的好。” 若说这府里谁最想她们嫁的好,也就大夫人了,她的那些姐姐们,都怕她打架败没了家业,把她们的嫁妆也都给败没了。所以,对于要嫁什么样的夫婿,要求不高,换句话说,对她们来说,只要能有一份嫁妆嫁个尚可的人就行了。 不怪她们要求低,实在是她从小到大总打架赔医药费,让她们心里都有阴影了。唯有大夫人坚持,要给她们每个人都选个好夫婿好婆家。 大夫人感受到苏容真心夸她,腰板瞬间挺直,一脸骄傲,“那是。” 苏太守笑呵呵的,“夫人啊,眼界别太高,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许个差不多的人家就得了。” 毕竟,他的女儿又不是跟苏容一样个个都是金疙瘩,有一个周顾,再来六个跟他一样的那简直是痴人说梦。 “我知道。这不是等着小七的婚事儿真正定下来,还有行则高中嘛,到时候一家有女百家求,不是多难。”大夫人心里很有成算,站起身,“行了,咱们走吧!让小七早点儿睡。” 苏太守不想走,看着苏容,“那幅《巫山图》……” 苏容冷酷无情,“不给你。” 苏太守:“……” 他对着苏容瞪眼半晌,见苏容不为所动,只能憋着气又骂了一句“不孝”,才气哼哼地跟着大夫人一起走了。 二人走出门外,走远了,还可以听到他嘟嘟囔囔,“哎呀,小东西,白疼她。” 大夫人呸他,“活该,难道给了你后,让你把玩够了,再拿去卖钱往府里抬女人吗” 苏太守顿时没声了。 苏容好笑,熄了灯,起身回了内室。 第二日,一早,赵嬷嬷便准时来了府里。 大夫人见了赵嬷嬷后一拍脑门,“嬷嬷,我昨儿忘了告诉你让小七歇两天,这两日不学规矩了吗” 赵嬷嬷一愣,“夫人昨儿好像没说。” 大夫人“哎呦”一声,“那就是我忙忘了,周顾不日即将回京,我想着也给小七放两天假,让她陪陪他。” 赵嬷嬷顿时笑了,“那没关系,老身给七小姐请个安,说两句话,再回去就是了。” 大夫人一脸歉意,“都是我忙忘了,让嬷嬷白来了一趟。” “不碍事儿。”赵嬷嬷笑呵呵的,去了东跨院。 苏容一早就醒了,打算吃完饭去找周顾,饭菜刚端上桌,见赵嬷嬷来了,大夫人虽然没对赵嬷嬷说今儿不让她来了,但昨儿她却说了,而赵嬷嬷今儿却来了,还来的这么早,想必是有别的事儿。 苏容想起几日前她让赵嬷嬷传的话,难道是有消息了她招呼赵嬷嬷坐下,“嬷嬷可用早膳了” “老身用过了。”赵嬷嬷压低声音,“七小姐先吃早膳,我今儿来,是代那位给七小姐回话的。” 苏容点头,也不急着问赵嬷嬷,低头吃饭。 吃过饭后,月弯将东西收拾了下去,苏容示意赵嬷嬷跟她去内室说。 关上门后,赵嬷嬷递给苏容一封信,“您自己看吧,这是太子殿下给您的信。” 苏容伸手接过来。 打开太子燕回声的信,他在信中先谢了苏容的救命之恩,说一直在找她,又说一个答案和一把匕首,不足以还她的救命之恩,她但有所求,都可以找他,必竭尽全力。 他又在信中说,要杀她的人,是南楚王后。南楚王后不知为何,不久前,周折地找到了大梁皇后,也就是他的母后,说只要皇后答应帮南楚王后杀了她,便会说服南楚王支持他登基。皇后对于南楚国支持他这个条件很心动,便答应了。于是,派了人来杀她,但没想到,来杀她的那人,认出了她身上带着他的匕首,及时收了手。也正是因此,他才知晓了她的身份。他说皇后知道她是他的救命恩人,自然不会再对她动手,已派人去查南楚王后为何要杀她,也会暂时稳住南楚王后那边。还说,南楚王后既然如此大费周折要杀她,怕是不会善罢甘休,她若是同意,他将云岸留在她身边保护她 苏容心想这救命之恩可真实惠,酬谢了她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后,还能有后续好处,她收起信,问赵嬷嬷:“云岸一定是太子殿下的得用之人吧” 赵嬷嬷一直等着她看完信,点头,“他是太子殿下的第一侍卫。” 苏容颔首,“太子殿下相护之心我心领了,告诉他,不必了。” 毕竟她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赵嬷嬷不放心她,“七小姐不必有顾虑,您若是不收云岸,不如让殿下派别人来就是没有云岸武功高,不过东宫出来的护卫,都是一等一的。老身猜测,您大约真是珍敏郡主与南楚王的女儿,否则南楚王后不会不远万里要杀您。南楚王后可是个厉害的角色,一直有狠辣的名声,她背靠南楚第一大世家南宫家,把控着一半南楚王权,如今她不知为何尚有顾忌,迂回周折杀您,若是一旦她不再顾忌,发了疯地要杀您的话,绝对不是您自己一个人能对付得了的。” 赵嬷嬷见苏容不说话,面色凝重,“南楚小国,虽已多年不纳贡,但依旧是大梁属国,太子殿下虽然目前步步维艰,但是自小身为太子,还是很有根基的,朝臣们大多数也都扶持正统,太子殿下因了救命之恩,愿意帮您,您何必拒绝” 赵嬷嬷叹了口气,又道:“护国公府虽然树大根深,门楣煊赫,若是以前,南楚王后自然会惧于护国公府几分,但如今当今陛下愈发重权,护国公府三个子孙都已成人,军中都已能独当一面,老护国公看出了陛下忌惮的心思,这几年愈发低调,自身已受掣肘,南楚王后不可能不清楚大梁朝局内情,所以,怕是不会再将护国公府看在眼里。但太子殿下不一样,他毕竟是得朝臣爱戴的储君。” 新 第九十二章 送别(二更) 苏容明白赵嬷嬷的意思,让她依靠太子,来对抗南楚王后。她对燕回声有救命之恩,燕回声也有相护之意,按理说,对她有利,她不该拒绝,但苏容总要真正弄清楚自己的身份,才能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该不该一脚踏进去。 毕竟,接受了燕回声的好意,与他继续来往的话,也就相当于跟他绑在了一条船上。而燕回声自己的地位, 《花醉满堂》第九十二章 送别(二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三章 大批杀手(一更) 当年是她娘主动找上护国公府的还是护国公府主动找上她娘的 从南楚王后要杀她来看,她娘十有八九是珍敏郡主,若是她娘主动找上的护国公府,那么护国公府念着她娘救大梁之功,就算为难,知道她是一个麻烦,也不好拒绝吧若是护国公府主动找上她娘,这个几乎不存在,她娘既然隐姓埋名,连太后和皇帝都不知道她在哪 《花醉满堂》第九十三章 大批杀手(一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四章 重伤(二更) 凤凌先将地上的杀手搜了一遍身,将搜出来的东西一股脑地揣进怀里,然后又检查了一遍黑衣人身上是否有印记,才将尸体处理掉。 他忙乎了足足有两刻,无论是官道上,还是草地上,再无一具杀手的尸首,他抹平一切痕迹后,才又来到苏容面前,对她佩服,“小主子好厉害,自己一个人杀了足足十九人。” 苏容也觉得自 《花醉满堂》第九十四章 重伤(二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五章 身世(一更) 一个时辰后,苏容醒来,她睁开眼睛,望着棚顶,有些熟悉,又转头,看到坐在屋中的谢远,眨了眨眼睛,知道自己如今已在谢府了。 她看着谢远,一时没出声。 谢远自己在跟自己下棋,若有所感,下棋的手一顿,转过头,见苏容醒来,他扔了手里的棋子,起身走到床前,对她问:“醒了可要喝水” 苏容没觉 《花醉满堂》第九十五章 身世(一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六章 选择(二更) 苏容恍然,原来她娘后来喜欢上了她亲爹啊,那就不奇怪了。 大概因为把自己心里最难以启齿的话说出来后,谢远便顺畅多了,对苏容开始说起过往,“当年你娘为了大梁,应允了南楚太子的婚事儿,后来大魏要求你娘和亲,先皇临终说继续打,当今陛下也愿意打,但你娘暗中去求了南楚太子,南楚太子很是恼怒,你娘在南楚逗留 《花醉满堂》第九十六章 选择(二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七章 为计深远(一更) 若是去南楚争王位,这目标可就太大了! 谢远摇头,“目前倒也没做如此想,毕竟南宫家权利过大,南楚宗室一众人等又对王位的继承人虎视眈眈,一直想南楚王从宗室过继一个继承人,这几年也是争执不休。你虽有你娘留给你的暗卫,但对上南宫家与南楚宗室,依旧无异于螳臂当车,我还不想让你深涉险境。” 苏容纠正道:“自古以来,除了外戚干政时致使后宫女子掌权外,还没女子继承王位的,您应该说这个。” 谢远看了她一眼,没好气,“早先让你读史,你总没有耐心读,小国不同于大国,南楚属国历史上也不是没有女子掌权登顶的,你若是继承王位,也有先例可循。” 苏容震惊,“啊这样吗” 她还真没好好读过史书,若是这样的话,那她是有继承权的啊。她终于明白了,“这应该才是南楚王后最想杀我的根本原因吧” “兴许。”谢远点头,“总之,处在她的身份上,无论是哪个理由,都没有理由不杀你。” 苏容忽然觉得南楚王后不远万里长达数年锲而不舍要杀她,真是不冤,她的南楚王血脉,唯有她一人的情况下,真是太值钱了。 她唏嘘片刻,“您说我娘留给我的暗卫不该就凤凌一人吧” “当年明瑞太子因先天孱弱,身子骨一直不好,最后到了药石无医的地步,知道自己寿数不长,特意打造了一支暗卫,专为护唯一的女儿珍敏郡主。这支暗卫有五百人。但当年在大魏,折损了几乎过半,后来你母亲再无心力培养,信任我,便将这支暗卫交由我,代为掌管,这些年下来,我已将人数补全。你今日见的凤凌,便是暗卫之首,他虽然年纪小,但却武功最高,行事最稳重,而且性子也讨喜,应该颇合你脾性,是我特意给你选的人。” 苏容心想凤凌确实挺不错,能培养这么一个人,想必费了不少心力。 谢远站起身,走到床边,将一枚令牌递给她,“这是扶花令,本来我也打算寻个机会交给你,没想到你刚过了及笄,转眼便出了这种事儿。” 苏容瞅了一眼,没法动,“您先替我收着吧,等我伤好,再给我。” “稍后我让人去太守府知会一声,你从今日起住在我府里,自己收着吧!从今日起,你拿着扶花令,凤凌和五百暗卫,便会只听你一个人的话,连我也不例外。”谢远将令牌塞在她枕头边,“说了这么久,你也累了,休息吧!有什么话,待你精神好些,我再跟你说。” 苏容点头,“好!” 赵嬷嬷这时问苏容,“七小姐,您要喝水吗” 苏容说了这么多话也渴了,点头,“劳烦嬷嬷了。” 赵嬷嬷连忙起身,给苏容倒了一杯水,用勺子喂她喝下,又问她,“快晌午了,您饿吗” 苏容摇头,这么大会儿的工夫,大约是药效上来了,她又犯了困,“我想再睡一会儿。” 赵嬷嬷点头,“那您睡吧!老奴就在外间守着您,您若是饿了,只管喊老奴一声,从今儿起,老奴就在谢府陪着您养伤了。” 苏容应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谢远讶异,赵嬷嬷对他自称老身,但对苏容,却自称老奴。 待苏容睡下后,谢远和赵嬷嬷一起出了房门。 走到外间画堂,谢远问赵嬷嬷,“嬷嬷是打算以后都留在小七身边照拂了” 赵嬷嬷应是,将对苏容说的那番让她收留的话,又对谢远说了一遍。 谢远颔首,不反对,诚然道:“嬷嬷能留在小七身边,对小七来说,的确是一件好事儿,多谢嬷嬷了。” 赵嬷嬷摇头,“老身以后会向伺候太后娘娘一般,仔细照看伺候七小姐的。先生放心!” 谢远相信,“你可与你那侄儿侄媳说了” “已说了,今日来的匆忙,没收拾东西过来,老奴晚上再回去一趟收拾东西。”赵嬷嬷道。 谢远颔首,“晚上我安排人陪嬷嬷回去。” 赵嬷嬷点头道谢。 谢远派人去太守府报信,说从今日起,苏容留在他府里小住些日子,大夫人习以为常,但苏太守起了疑,匆匆去了谢府。 见了谢远,见他面色不太好,苏太守立即问:“老谢,小七明明是去送周顾出城,怎么连府都不回,就说留在你这里小住是不是她出了什么事情” 谢远也不瞒苏太守,颔首,“她送走周顾后,在城外十里亭被二十名南楚杀手刺杀,伤势很重……” 苏太守面色大变,急声问:“那她怎么样” “已请了大夫给她包扎,没有性命之忧,但要养半个月的伤。” 苏太守问:“又是南楚王后派来的人” “应该是,来自南楚。” 苏太守大怒,“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南楚王后怎么敢这般明目张胆下杀手一点儿也不顾忌了” “大约是知道小七及笄了,心里急了,或者是南楚朝内有变,让她再难以顾忌,开始痛下杀手了。” 苏太守道:“我去看看小七。” “她刚睡下,等她醒来,你再过去。”谢远拦住他。 苏太守闻言停住脚步,心里犯急,“这都多少年了,小七一直被她刺杀,好好的小姑娘,本该是娇养着的,可是却一直没法安稳。如今却更是变本加厉了。你说该怎么办” “你先别急,总有办法,这些年,虽然南楚来的杀手不断,但小七却已平安长大。她不是受不得一点儿风雨的娇娇女儿家。” 苏太守心疼不已,“我当年就说你,好好的一个小姑娘,你却让她那么小的年纪,就自己抵抗杀手,她也是个心大的,每回都骗她母亲说是跟人打架,有时候连我也瞒着。” “养的太娇贵,以她的身世,即便我们护着长大,也易摧折。你我的年纪,总不能护她一辈子,早晚有一日,要靠她自己。年纪小时受些磋磨和磨炼没什么不好。也只有这样,她才能受得住她的出身,经得住风浪。”谢远理解苏太守的心情,“你当我又于心何忍但是却不得不这样锻炼她。你可知,今日二十名杀手死士,她一个人,杀了十九个,最后一个因为手里没有趁手的兵器,才让凤凌出面相救,哪怕是凤凌,自小训练,若是遇到今日的杀手,也就能做到这个地步了。” 苏太守震惊,“小七何时这么厉害了” 谢远笑道:“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就慢慢的长得这么厉害了。”,他补充,“明瑞太子的这一支暗卫,传到她手里,她若是不能让手下信服,难让整支暗卫誓死忠心。如今经此一事,暗卫心服口服,必然信服敬重她这个主子,是坏事儿,但也是好事儿。” 苏太守一时说不出话来,“她自小在我跟前长大,我每回出远门,最多也就十天半个月。” 他难以置信,“小七那么瘦,细胳膊细腿的,哎呦,这孩子怎么这么厉害。若搁在我身上,我一个也杀不了。”,他说着,也敬佩起谢远来,也心服口服,“老谢,你是对的,父母之爱子,为计深远也。当初郡主对你托孤,把小七交给你教导是对的,我不及你多矣。” 谢远笑着摇头,“你也不必妄自菲薄,郡主是看透了你的性子,才让你养,让我教,你是慈父,这些年纵着她长大,予她父爱,不可或缺。” 苏旭叹气,“哎,倒也是,不过说起来,楚荣才是最有福气的那个。” 他与苏旭,一个是养父,一个是伯伯,楚荣才是她的亲生父亲。 新 第九十八章 甘拜下风(二更) 楚荣是南楚王的名讳。 苏太守深以为然,哼了一声,“都说他文韬武略,但又有什么用把南楚内政弄了个乌七八糟,让南宫家一直把持朝政,外戚坐大。” 谢远摇头,“郡主的死,对他打击太大。他这些年,没倒下,能让南楚一直安稳,已是不易。” 苏太守见他都这样说了,又是苏容的亲生父亲,便也不说什么难听的话了。他问:“小七怎么说” “小七已知道来杀她的人是南楚王后的人,我今日也告知了她真正的身世。”谢远道:“她是个聪明孩子,一直没逼着问你我,我本来也是想着及笄后再告诉她,但没想到,今日就出了这样的事情。” 苏太守面色凝重,“周顾临走前,跟我说,让我做好接替江盛去江州的准备,他大约是得了什么风声。咱们若是去江州,江宁郡虽也是在江州的管辖地带,但总之是离开了江宁郡,我这心下不太踏实啊。南楚的杀手如今敢青天白日这般来一批人,咱们是不是得想个对策” 偏居一隅的小地方,有时候更容易隐藏些事情,他官职不高,才不显眼,一旦出了江宁郡,哪怕只是任职江州刺史,接管江盛的位置,但依旧已够被别人盯上的了。 “你可知小七两个月前救过太子”谢远问。 苏太守讶异地摇头,“小七救过太子” 这他不知道啊。 谢远叹气,“我离开江宁郡这半年,你可真是,事事都被那丫头瞒的死死的。” 苏太守神色无辜,“那丫头鬼精鬼精的,说实话,也就你和行则能管得住她,这半年你们两个都不在,她可不就更恣意了” 谢远无奈,将苏容救了太子之事简单说了。 苏太守听完后点头,“太子仁心之名,天下皆知,储君端方持正,是社稷之福,小七于太子有救命之恩,也是一桩好事儿。” 谢远颔首,把想让苏容与太子合作的打算说了,“当今陛下有意打压太子,其余皇子野心勃勃,大梁朝局水下波涛汹涌,太子步步维艰,但无论如何,他自小被立为储君,根基深厚,小七与他合作,有利无害。” “怎么合作”苏太守刚从苏容对太子有救命之恩中回神,还没容他多想,便听到了谢远这番话。 “太子护小七,小七暗中扶持太子。”谢远道:“南楚王只小七一个子嗣,她是王女的身份,有朝一日,也可能会成为太子的助力。” “你打算让小七去南楚夺权”苏太守面色大变,“不行,这太危险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她不回南楚夺权,怕是南楚王后与南宫家以及南楚宗室以及对南楚王位有野心的那些人也不会放过她。如今只一个南楚王后派人来杀她,若是南宫宗室也出动的话,那么,只凭你我,凭郡主留下的暗卫,也不见得能护得住她,还是得咱们大梁储君。” 苏太守心头急跳了两下,看着谢远平淡的脸色,暗想自己到底不如谢远镇定,这么大的事儿,他说的面不改色,他深吸一口气,“有护国公府的婚事儿在,若小七顺利嫁入护国公府……” “护国公府再门楣煊赫,也是臣,储君即便一而再,再而三地被陛下打压,也是君。”谢远道:“当今的局势,你也看得分明,护国公府也是寸步难行,老护国公大约一早就看透了当今陛下的性子,所以,让最小的孙子周顾从文。周顾在东宫几年,可是跟太子一起,学的是治国谋策。但这所学,为的可不是辅佐当今陛下,而是辅佐太子。也就是说,护国公府明面上没站队,但背地里,用一个周顾,已经站队了东宫。老护国公为了护国公府,可谓是殚精竭虑,深谋远虑。” 苏太守看着谢远,“所以,你的意思是……” “只一个护国公府,怕是护不住小七,就算能护住,但倾整个护国公府之力,人家凭什么只凭郡主当年护佑大梁,免于老护国公战死沙场吗这倒也说得过去,护国公府倒不会推辞,但万一稍有不测,行差就错,这百年将门,便兴许会毁于一旦。郡主当年也没料到陛下晚年会这般重权打压太子忌惮护国公府,才书信老护国公,订下婚事儿,但如今,时局如此,这门婚事儿,对小七已不是最好的了。” “但周顾那孩子很好啊。”苏太守很喜欢周顾,“他这样的少年郎,十分难得,屈指可数。若是不嫁周顾,那小七将来……” “周顾是不错,但我探寻了小七的意思,她似乎没了嫁他的想法。”谢远毕竟很了解苏容,“依我看,她不是不喜欢周顾,怕是为了他好,觉得自己身世麻烦,才不能嫁。” “既然喜欢,那就嫁。”苏太守道:“咱们小七,天下男儿都嫁得,哪里一个周顾嫁不得麻烦怕什么她嫁给周顾,是那小子的荣幸。” 谢远摇头,“老苏,你好大的口气。” 他冷静道:“陛下不是太宗和先皇,陛下重权,一旦小七身世被陛下知道,难保陛下不想利用小七,怎么会再任凭护国公府增加助力护国公府的煊赫,已经到头了。而周顾那小子,他既生于护国公府,哪怕不是嫡长孙,也有护佑护国公府一大家子的责任,怎可为了情爱任性” 苏太守心里虽然承认,但还是说:“陛下确实重权,护国公府树大根深,应该也不至于到举步维艰的地步,兴许……” “老护国公为何多年不派人来江宁走动为何你家夫人书信去问,他才履行婚约诚然老护国公一诺千金,不会悔婚,但这么多年,小七的身世,让他有所顾忌,才一直不敢轻动。这说明什么说明护国公府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早已大不如前,不是太祖时期,也不是太宗时期,更不是先皇时期了。” 苏太守没了话,不管老护国公府是怎么想的,护国公府多年不闻不问是事实。 谢远又道:“关键是小七,她不是一个耽于情爱的孩子。这世间情情爱爱,如风飘柳絮,何必看不开没了周顾,将来有朝一日,也能有别人,哪怕不是最好的,但那又如何” 苏太守怒,“老谢,你这话说的轻巧,你既然如此想,那为何为了郡主终身不娶” “我正是因为看开了,所以才放得下,不想再娶,麻烦。”谢远很坦然,“我陪伴郡主的最后几年里,已彼此当做亲人。” 苏太守噎住,想想还真是这样,顿时没了话,半晌,指着他,“你、你、你……你把小七教导成如今这副性子,有什么好岂不是成了无心无情之人” “不至于,还没到这个地步。她心里还有良善,也一样有情有义,你身为她养父,看小七性情,怎可浮于表面不让自己陷别人于不义之地,这难道不是一种品行”谢远反问:“你也听说了清平公主的女儿端华郡主吧那样被宠的无法无天,自私自利,脑子里只有一个男人,非要得到,疯了一般,不顾自身风评,不顾父母规劝,不顾忌自己是否给别人惹了麻烦,陷别人于不义之地的种种举动,你觉得那样才好吗” 苏太守没了话,泄气,“我说不过你。” 这可是当年舌战群儒一战成名三元及第的人,他甘拜下风。 谢远缓和了语气,“小七自小就很有主见,如今长大了,更是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哪怕某些事情看起来做的不对,不是世俗大多数人所走的方向,又如何你我长辈,只能从旁看顾提出建议,让她别太左了心性,只要不是害国殃民,其余的,路该如何走,将来她如何过活,嫁与什么人,全凭她自己主张。” 苏太守承认这话颇有道理,他无言反驳,点头,“好吧!如你所言,便这样吧!” 新 第九十九章 家人(一更) 苏容睡醒一觉,已是申时。 听闻苏容醒了,苏太守再也坐不住,冲过去看苏容。 苏容躺在床上,无奈接受苏太守心疼的直掉眼泪的关怀。 苏太守口中直埋怨谢远,「伤的这么重,都怪老谢,那么多杀手,做什么非等你危及性命关头时再出手以前也就罢了,一个两个杀手你能应付得来,但如今整整二十个杀手……」 他埋怨完谢远,又提起凤凌,「还有那个暗卫,就不知变通吗他若是早些出手,你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女孩子家家的,这么重的伤,落疤可怎么办……」 苏容截住他的话,提醒他,「父亲,不会落疤的,回春堂的大夫给开了十瓶凝脂玉缎膏。」 苏太守一下子哽住,眼前冒出那贵的要死的膏药,似乎看到了大把大把的银子从手里溜走。一时对苏容心疼不起来了,没了话。 苏容见他总算闭嘴了,故意说:「今儿请大夫的诊金和抓药的钱以及十瓶凝脂玉缎膏,都是从谢府的账上走的,父亲回头记得还给谢伯伯。」 苏太守想说我才不想还老谢,若不是他,你能受伤吗凭什么还他他花就他花了。 苏容似乎知道他心中所想,一句话堵住他的嘴,「您毕竟才是我的父亲,哪有让谢伯伯花费的道理」 似乎忘了从小到大,她吃谢远的,穿谢远的,花谢远的,那些都没发生过。 苏太守闻言心下一松,哪里还管十瓶凝脂玉缎膏要花多少钱只知道苏容在知道自己身世后,还依旧把自己当做父亲,他乐的咧开嘴角,一瞬间心情大好,「好好好,还他,回头就还他。」 他这时也不计较谢远为了历练苏容,致使她今儿受了这么重伤的事儿了,只嘱咐她,「一定要好好养伤,不要多思所想,养伤最忌多思多虑,有什么天大的事儿,等你养好伤再说。」 言外之意,你的身世,南楚王后的麻烦,还有太子燕回声那边,都要推后。 苏容点头,「父亲放心。」 苏太守本来不太放心,但余光扫见赵嬷嬷,顿时放心了些,嘱咐赵嬷嬷,「嬷嬷,你一定好好盯着小七养伤。」 赵嬷嬷笑着点头,「大人您放心,老身会时刻盯着七小姐的。」 她卖身只卖给了苏容一人,对谢远或者苏太守,任何人面前,依旧自称老身。 苏太守点头,又对苏容道:「你母亲还不知道你受伤的事儿,你的身世,越少人知道越好。这些年,她心里大约是有些猜测,不过我没说过,她也没问过。」 他看着苏容,「不管南楚国内目前是个什么情形,不到万不得已,你的身世便不能张扬。」 「我知道。」苏容点头,她娘当年的死,让大魏理亏,让大梁获利了,若是一旦大魏知道她娘当年假死,那么,两国之战,怕是又要爆发了。 她看着苏太守,「但母亲不是外人,以前瞒着她也就罢了,如今既然我已知道了,便让她也知道吧!」 她想了想,又道:「至于大哥,他要进京科考,免得为我忧心,还是瞒着他吧!其余的姨娘姐姐们,她们胆子小,就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自己的事儿,便不必她们跟着胆战心惊了。」 苏太守颔首,「好,待回去,我就让你母亲来看你。至于行则,他聪明的很,不日就将进京,若是不见你送行,怕是会猜出你出事儿了。」 「您想想法子找个理由」 「能有什么理由让他相信」苏太守摇头,「怕是瞒不过他。」 「瞒不过就算了。」苏容道:「没准还能激励大哥奋发向上将来有能力保护我呢。」 苏太守诚然地点头,「也对!」 又坐了片刻,眼见天色已不早,苏太守说明日再来看苏容,便离开了。 赵嬷嬷在苏太守离开后,伺候苏容喝水吃饭喂药,妥帖至极,苏容感叹,「嬷嬷,您也太贴心了,没想到我还能享受到您这般的伺候。」 不愧是伺候太后的人。 赵嬷嬷笑,「老奴倒是不想以后都这般伺候七小姐,您这伤真是太重了,大夫走时说要看着您今夜别发热,若是发热,危险的很。」 「放心,我身子底子好。」苏容虽然受了这么重的伤,但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也就是流血多了点儿,虚弱了点儿,不至于有性命之忧。更甚至因为来杀她的那些杀手都被她反杀了,相反,她心情还很好。 赵嬷嬷笑着点头,但心里却有些心疼,身子底子好,都是锻炼出来的,说明没被娇养。若没有当年的事儿,若珍敏郡主一直好好的嫁人生子,以她的身份,是应该被娇养的啊。 二人正说着话,外面传来一阵匆匆的脚步声,赵嬷嬷探头往外一看,见是大夫人与苏行则,她了然,低声说:「是大夫人和大公子来了。」 苏容叹气,来的这么快。 赵嬷嬷还没迎出去,大夫人便冲了进来,一眼所见苏容被裹成了粽子躺在床上,因失血过多,小脸苍白,没有血色,大夫人的脸又白了几分。 苏行则没如大夫人一般冲进屋,而是停在门口,出声询问冲进屋的大夫人,「母亲,我可否方便进去看七妹」 「进来吧!」大夫人来到床前,见苏容没有不方便,出声回答苏行则。 苏行则便也挑开帘子,迈进门槛,看到苏容的模样,脸色也微变。 「听你父亲说,你伤的重,我却怎么都没想到,他口中说的伤的重,竟然是这般重。」大夫人本来觉得自己对苏容经常打架受伤都免疫了,没想到她还能让她被吓住,「这到底伤成了什么样儿才被裹成了这个样子」 「您别看大夫包扎的严重,也就是伤了表皮而已。」苏容往轻快了说。 大夫人不信,转头问赵嬷嬷,「嬷嬷,你来说,别糊弄我。」 赵嬷嬷看了苏容一眼,诚实地说:「伤了八处,有两处比较严重,不过大夫说了,没伤及根本,仔细养着就行,不会落下病根。」 大夫人松了一口气,「不会落下病根就好。」 她看着苏容,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再说什么,片刻后,只叹了口气,「我们来的匆忙,没听你父亲仔细说,但无论如何,我想告诉你的是,你生是咱们苏家的人,就一直是咱们苏家的人,别因为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便觉得不是咱们家的人了,听到没有」 苏容笑,「听到了。」 大夫人见她还有心情笑,瞪她,「亏你伤成这样,还能笑得出来。真是……」,她想骂她没心没肺,但到底没骂出来,「听大夫话,好好养伤。」 苏容点头。 大夫人陪着苏容坐了一会儿,站起身,「我看你精神还不错,让你大哥陪你说一会儿话,我去见见谢先生,匆匆过来,还没与谢先生打声招呼。」 苏容颔首。 大夫人走了出去。 赵嬷嬷也说自己回家去收拾东西,便也跟着一起走了出去。 屋子里剩下苏行则一人,在大夫人和赵嬷嬷离开后,他坐在苏容床前的椅子上,看着她,也不说话。 苏容被他看的浑身不得劲,「哥,有话说话,别总看我,你是终于明白我为什么与你长的不像了吗」 苏行则摇头,「我早就知道七姨娘与那些姨娘们不一样。」 苏容眨眨眼睛,「不一样什么」 苏行则给她一个 「还要我明说吗」的眼神,「别忘了,我年长你几岁,你能发现的事儿,我也能发现。」 「好吧!」苏容知道苏行则聪明,尤其是他还有一个大多数男人没有的优点,心细,早就发现也不奇怪,难得他还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她笑着说:「你私下里就没有问过父亲吗」 「不想问。」苏行则摇头,「你就是苏家人。」 苏容懂了,「好,我就是苏家人,即便我亲生父亲找来,不拿出个百八十万两,我就不认他。」 苏行则气笑,「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苏容一本正经,「给你娶媳妇儿,给姐姐们做嫁妆。」 苏行则:「……」 第一百章 获罪(二更) 谢临觉得今日不太对劲,苏容送周顾离开后,似乎没回府,晚上吃晚膳时,也少了她,而苏太守和大夫人似乎都没什么食欲,只稍许吃了些就放下了筷子,苏行则倒是与往常一样,但给他的感觉,就是过于安静了。 饭后,谢临悄悄问苏行则,“苏兄,是出了什么事情了吗怎么我看伯父与伯母心情都不太好” 苏行则笑了 《花醉满堂》第一百章 获罪(二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零一章 打算(一更) 大夫人低呼,“你疯了吗周顾哪里不好了你竟然想退婚” 苏容叹气,不是周顾哪里不好,是实在是太好了。她道:“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我们不太适合。” “怎么不适合”大夫人追问。 “我们两个的性情,还有家世,以及未来要走的路。”苏容着重点出最后一点,认真地说:“母亲,谢伯伯也与我想法 《花醉满堂》第一零一章 打算(一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零二章 等候(二更) 苏行则看着苏容,裹成粽子的小姑娘眉眼温软,但心性干脆果断,连他都多有不及。 他叹了口气,“你从小到大就有主见,但事关你终身大事,还是要慎重。” 苏容嘟囔,“大哥,我很慎重的,你什么时候这般拖拉婆妈了” 苏行则,“……” 他半晌没说话,伸手狠狠地揉了揉苏容的头,“我走了,你乖 《花醉满堂》第一零二章 等候(二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零三章 端华(一更) 端华没想到,周顾竟然如此强硬,他在江宁郡时,不让她去江宁郡,他都回京了,依然不让她去江宁郡。 这说明什么说明他对他那个小庶女未婚妻看重得紧,保护的紧。 她心下恨的要死,彻底被激怒,对子夜放狠话,“你敢动手本郡主就扒了你的皮。” 子夜还真不怕,绷着脸,一挥手,带着手下的护卫拦住护着 《花醉满堂》第一零三章 端华(一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零四章 见证(二更) 端华气极,火冒三丈,死死地瞪着周顾。 周顾冷着脸道:“你也别闹了,我早就跟你说了,我不可能喜欢你,这辈子都不可能,也不可能娶你,你乖乖听话回京,我便不对你做什么否则我有的是法子让你闭嘴听话。” 端华重新将簪子放在脖子上,尖端对准她的脖颈,恨声道:“你不让我去江宁郡,我就死给你看。” 《花醉满堂》第一零四章 见证(二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零五章 糖炒栗子(一更) 谢临心下啧啧,想说你倒是想尽地主之谊呢,但苏行则让你尽吗看这副样子,估计够呛吧 他不理周顾,继续问苏行则,“苏兄,怎样” 苏行则摇头,温声说:“谢先生在京中有宅子,已将钥匙给我了,我进京后,住去先生的宅子,就不必劳烦谢兄了。” 言外之意,也不会住去护国公府。 谢临“哎呀 《花醉满堂》第一零五章 糖炒栗子(一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零六章 归家(二更) 第二日,端华不再闹腾,恨着一张脸,随周顾一起回京。 周顾依旧骑马走在前面,端华坐在马车里,如今她乐意回京,周顾自然不会再令子夜绑着她,除了她不能折返去江宁,给予她该给的自由。 端华不再发疯后,才注意到周顾身边的年轻男子,她问婢女,“那个人是谁” 婢女小声说:“回郡主,据说是江宁太 《花醉满堂》第一零六章 归家(二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零七章 同意(一更) 老护国公闻言看着周顾,又仔细打量了他两眼,想从他面上看出点儿什么来,可是他发现他这个孙子,去了江宁郡一趟,似乎成长了,竟然让他看不出内心想法来。 他挑眉,故意道:“别是那小丫头没看上你吧” “怎么可能”周顾反驳。 “哦怎么就不可能了”老护国公反问。 周顾张嘴想说“她那 《花醉满堂》第一零七章 同意(一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零八章 寸锦寸金(二更) 周顾自然还没与苏容提过此事。 因离开江宁郡前,周顾也没拿定主意,本来他若是不想娶苏容,自然不会纠结,但因他对娶苏容不再抗拒,甚至心理还有些乐意,便一直纠结着没提。苏容送他出城那日,说不急,他心中有些着恼,便直接打马走了。 老护国公见他不说话,没好气,“怎么没提过” 周顾摇头,“ 《花醉满堂》第一零八章 寸锦寸金(二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零九章 挨训(一更) 周顾自认为不是一个十分无知的人,但还是被国公夫人报出的价值吓到了。 国公夫人没好气地对他道:“云锦本身就难得,上等云锦更难得,制作过程繁琐,耗时极长,还得登峰造极的工艺,每一道程序都不能出错,才能弄出这样好的料子和花纹来。你看看你身上这件,灿若烟霞,流光溢彩。不止如此,还有绣工,里面含有大量的 《花醉满堂》第一零九章 挨训(一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一零章 价值(二更) 国公夫人自然是识货的,京中的千金坊就有这样的好料子,但也不是常有,每次来一批,数量不多,几乎是转眼就都被京中的贵夫人小姐们抢没了。 如今摆在他们面前的这十套成衣外加十匹布,只见布料繁复多样,丝光灿灿,这若是拿出去,是会转眼就被抢没的好料子。 护国公府虽门楣煊赫,累积几代财富,但因是武将之 《花醉满堂》第一一零章 价值(二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一一章 哭诉(一更) 周顾嫌恶地将端华的所作所为以及他当时的处理办法简单说了一遍。 说完,烦躁地道:“她如今回京,怕是要告我的状。” 国公夫人皱眉,没立即评价,只问:“此事你跟祖父说了吗” “忘了。”周顾当时见老护国公时,只说苏容与他的打算了,没想起来端华。 国公夫人看向盛安大长公主,“母亲,清 《花醉满堂》第一一一章 哭诉(一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一二章 告状(二更) 清平公主带着端华进宫后,听闻皇帝在贤妃宫里,便直接找了过去。 皇帝正在贤妃的宫里用膳,听人禀告清平母女进宫了,讶异,对贤妃笑道:“这个端华,好些日子没来朕跟前闹腾了,她不闹腾,就连清平都不进宫闹朕了,这天色不早了,两个人怎么来了” 贤妃回以一笑,“陛下怕是不知道,端华追着周顾去江宁郡了 《花醉满堂》第一一二章 告状(二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一三章 厉害(一更) 贤妃面上一僵,虽然盛安大长公主这是句句夸她的话,但她是什么人,一下子就听出了她潜在的意思,当年两姐妹争承恩伯府的大公子,她没能争过长姐,一怒之下入宫做了娘娘,这事儿她家里瞒得好,但也不是没有透风的墙,陛下不知道,但大长公主却知道的门清,毕竟被她撞见过她将长姐推倒在地小产了。 贤妃今儿无论打的什 《花醉满堂》第一一三章 厉害(一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一四章 选择(二更) 皇帝看着端华,难得训斥,“端华,你也太胡闹了些。” 端华委屈极了,“皇舅舅,我凭什么不能去江宁郡啊,就因为他未婚妻在将江宁郡,我就不能去玩吗” 盛安大长公主此时开口,“你能去,但不能跟着周顾去,这样吧,你若是想去江宁郡,待过些日子,护国公府要去江宁郡下聘,我也想去走走,我带你去。” 《花醉满堂》第一一四章 选择(二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一五章 去信(一更) 回到护国公府,天已经彻底黑透。 周顾将盛安大长公主送回住处后,慢悠悠走回自己的霜林苑。 国公夫人派的人在霜林苑门口候着,见周顾回来,给他见礼,“四公子,夫人让小的来您这里等着,待您回来,给她报个平安。” 周顾点头,摆手,“告诉我娘,祖母厉害着呢,我毫发无伤,让她早些休息。” “好嘞。”小厮应了一声离开。 周顾进了屋。 他并没有什么睡意,坐在桌前,倒了一盏茶,干坐着。 子夜探头瞅了好几次,见周顾屋中的灯一直没熄,主子不睡,他自然不能去睡,他看了一眼天色,时辰已不早了,忍不住趴在周顾门口探头问:“公子,您怎么还不睡下是睡不着吗” 周顾“嗯”了一声。 子夜推开门走进屋,陪着周顾坐下,“您是因为刚刚被陛下宣召的事儿” “不是。” “那您是” 周顾看了他一眼,“在想苏容。” 子夜睁大眼睛,这才多短的时间,公子竟然已经想苏七小姐想的睡不着了 周顾瞪他,“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我是在想,她那个人,做什么,似乎都有缘由,最起码,就我跟她认识这一个月里,她拉着我做的每一件事儿,都有试探的成分在,那么,送我那些极贵的衣裳,是不是也在试探我或者是有别的用意” “啊”子夜不懂,他没能全程跟着公子,自然不知道在他负责拦着端华郡主这么长时间里,公子都跟苏七小姐发生了什么。 周顾捻着指尖,“一万八千金,最少十八万两。” 他看向子夜,“普通人是不是三辈子都花不完” “是、是的吧!”子夜早在听周喜说时,就惊掉了下巴,至今还没消化这件事情。如今这件事情在护国公府内已不是秘密,但夫人怕张扬出去不好,将府中知情人都敲打了一遍,封了口。 “所以,她为什么送我这么多衣裳”周顾自问自答,“就算我不知那些衣裳的真正价值,但只要我穿回来,这件事情,便不可能瞒着家里,难道她是想告诉护国公府内所有人,她身份虽低,但身家厚实,不会攀不上我” 子夜挠挠头,“您没直接问七小姐吗” “我当时以为也就万两银子,后来谢临说我的私房钱都不够那些衣裳布料钱,我以为也就几万两,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周顾是真这样想的,虽然他私房钱不够,但家里能给他兜底,反正他还有自己从小到大过生辰收的铺子私产等,总能找补回去的。 子夜觉得公子想的也没错,但谁让七小姐这么大方过头了呢,他问:“公子,七小姐是不是有很多钱啊” “不知道。”周顾初去江宁郡时,以为苏容一个小庶女,没什么钱,但后来随着接触下来,他发现,他似乎是低估了她的本事,她在整个江宁郡,都很是吃得开,走到哪里,都有人买账,“她应该有很多钱吧!” 难得的是,从她身上半点儿都看不出来财大气粗,若不是她自己带他去三楼,若不是她自己要送他那么大批衣裳,他也不会惊觉他这个未婚妻很有钱。 “七小姐好厉害啊。”子夜崇拜。 周顾却又想到了别的,忽然说:“你去问问周喜,我带去江宁郡的贺礼,大概价值多少” 子夜立即起身,赶紧去了。 不多时,子夜回来,对周顾道:“公子,周管事说了,若是按照价值折算的话,大概有十万两。” 周顾脸色忽然不好,“起先,她说送我十套衣裳。” 子夜不明白。 周顾又道:“若按照最好的料子来算,可不就是十万两。” 子夜睁大眼睛。 周顾腾地起身,整个人背着身子看向窗外,袖中的手攥紧,窗外夜色已深,天边乌云遮掩了大半明月,只露出隐隐约约一个月型轮廓,就如苏容,虽然与他相处一个月,但她古灵精怪,她始终看不透,就如今日这月一般,高高悬在天空,看似近,实则远,又被云层遮挡,隐隐约约,看的分明是月,但又分明看不到整个月。 周顾盯着看了一会儿,忽然嗤笑了一声,“好个苏容!她是故意将我带去贺她及笄的礼都给我还回来了吗” 他咬牙,“那她如今多的这些,是怎么回事儿”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难道是因为江盛当初我没收江盛的赔礼,她也没收,但我们都知道,她及笄礼那日,江盛自会送礼上门,礼绝对不会轻,而我不会要……” 他想起那日大夫人给他逐一说了江家都送了什么礼,脸色愈发的难看,“江盛的赔礼,差不多有七八万两……” 他忽然闭上眼睛,“加起来,可不就是这些衣裳布料的价值” 子夜呼吸都轻了,看着周顾,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也不敢吱声。 周顾径自站了一会儿,又回转身,问子夜,“若是我猜测的不错的话,她是把贺礼和江盛的赔礼,都算在了一起,还了回来,你说她是什么意思” 子夜也不知道啊,自然回答不了他。 周顾又道:“她送我出城,说舍不得我,但我却没看出多少舍不得,而她又说不急着嫁我。” 他盯着子夜问:“你说,她是不是不想嫁我所以,不想沾染我,不想占我占护国公府一丝便宜” 子夜不敢说是,但他也说不出个不是来,呐呐半晌,才小心翼翼道:“公子,您是不是想差了也许七小姐就是单纯送您衣裳呢我听周管事说了,当时周管事是打听江宁郡哪家的绣坊好,被七小姐知道了,七小姐说她知道哪里好,她来置办,包在她身上,又说她觉得您身上的衣裳色彩太沉暗单一了,因为您的一应所用一直以来都是长公主和夫人置办,七小姐是您的未婚妻,她来置办,也说得过去,周管事才觉得七小姐不是外人,才应了下来。” “我倒宁愿是我想差了。”周顾脸色依旧不好,“准备笔墨纸砚,我这便给她写信,问问她。” 子夜闻言立即动起来,赶紧铺纸研墨。 周顾说写就写,提笔倒是没怎么犹豫,直接对苏容问了出来,一封信,很快便写完了,然后,用蜡封好,交给子夜,“明日一早,送去给她。” 子夜点头。 周顾写完信,索性不想了,对子夜摆手,熄了灯,躺去床上睡了。 子夜收好信,关上门,悄悄退了出去,回到自己房间,才大喘了一口气,想着公子刚刚阴沉着脸的表情也太吓人了。真该让端华郡主瞧瞧,她一准不敢再喜欢公子了。比起冷冰冰不理人一脸厌烦的公子,刚刚那浑身杀气的公子,才是牛鬼蛇神都不敢近身。 第二日一早,天刚亮,子夜便安排人将那封信送出了城。 彼时,城门刚刚开启,一日的生活也拉开序幕。 周顾起床后,想了想,还是从柜子里拿出了苏容送给他的衣裳,穿了一身崭新的新衣,出了护国公府,去了东宫。 他到东宫时,太子正好刚下朝,车辇来到东宫门口,与他碰了个正着。 周顾翻身下马,燕回声也下了马车,周顾上前给燕回声见礼,“太子殿下!” 燕回声看着周顾,一身簇新的新衣,上等的云锦,月白颜色,绣着祥云纹,金线勾边,今日没有日照,是个阴天,但依旧能够看出上好布料上的流光溢彩。 周顾本就长的俊俏,如今穿了这样的衣裳,更是添了几分压不住的写意风流。 燕回声抿唇,须臾,微笑,“免礼,进去说。” 新 第一一六章 显摆(二更) 周顾跟着燕回声进了东宫。 来到书房,二人落座,秦鸾带着一名宫女伺候茶水。 周顾坦坦然然地坐着,没说话,仿佛不认识秦鸾,等着人摆弄完瓜果茶点下去,他再说话。 燕回声却主动提起,笑着对周顾道:“你离京前,求孤让她别被人欺负,衣食富足,每日安稳。孤思索之下,便让她做了东宫的女官。” 《花醉满堂》第一一六章 显摆(二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一七章 过招(一更) 周顾在东宫待了一个时辰,才出了燕回声的书房。 他离开后,燕回声对门外喊,“来人。” 门外一人应声而入,“殿下。” 燕回声问:“云岸今日可有消息传回来” 这人摇头,“回殿下,没有。” 燕回声蹙眉,“按理说,云岸每隔三日,便会传回来一次消息,如今已第五日了吧” “ 《花醉满堂》第一一七章 过招(一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一八章 拜访(二更) 苏行则入住谢远府宅后,修整了一日,在第三日时,才登护国公府门拜访。 门童在他报出身份后,连忙将他请进府中,“苏大公子,老国公交待了,您若来了,不必通报。” 苏行则微笑颔首,由人领着入府。 刚走几步,管家陈伯匆匆迎了出来,一边暗暗打量人,一边笑呵呵地拱手见礼,“苏大公子,老国公今儿早 《花醉满堂》第一一八章 拜访(二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一九章 怀疑(一更) 苏行则在护国公府被留了整整一日不说,到了晚上,老护国公发话,让他留在府中住一晚,他不好驳了老护国公的面子,只能留住了一宿。 老护国公酒量很好,苏行则今日喝的有些多,周顾将苏行则送到客院,吩咐人端来了醒酒汤,待他喝下后,对他笑道:“祖父今日也喝了不少,他一把年纪,这二年已鲜少这么喝酒了,可见苏大 《花醉满堂》第一一九章 怀疑(一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二零章 搬家(二更) 苏容很快就写了一封信,用蜡封了,交给云岸。 云岸将信收好,跟苏容告辞,临别前,还是不放心地问了一句,“七小姐,您当真不需要属下留人保护您吗” 苏容摇头,“我还是能护得住自己的,也有人保护,请太子殿下放心。” 云岸想想也是,如今谢府被保护的密不透风,连他都闯不进来,可见苏容的安全还 《花醉满堂》第一二零章 搬家(二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二一章 来信(一更) 队伍走到半途,苏行则的家书到了,送到了大夫人的手里。 大夫人看着两封家书,一封写着母亲亲启,一封写着七妹亲启,她掂了掂分量,明显写给她的那封家书不如写给苏容的那封家书厚实有分量,她没好气地道:“这可是亲儿子!生来就是专门气我的吧” 王妈笑,“夫人别气,大公子给七小姐的家书,多是训教的话 《花醉满堂》第一二一章 来信(一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二二章 入住(二更) 苏容受伤后,一直在谢府养伤,大夫人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将苏容的伤瞒了下来。 苏府的姨娘小姐们只知道苏容在谢府小住,还以为周顾离开后,她不回府,是想躲避学规矩呢,这是苏容真能干出来的事儿,所以,没人知道她又受伤了。 如今乍然听闻她又受伤了,众人都齐齐一愣,大小姐关心地问:“母亲,七妹这 《花醉满堂》第一二二章 入住(二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二三章 热闹(一更) 入住刺史府的第一晚,苏容在与凤凌抢菜后又拉着他下棋然后将凤凌按在棋盘上摩擦让他输的眼睛都红了才心满意足地躺去床上睡了度过。 她这一觉睡的踏实,一夜无梦。 第二日醒来,刚睁开眼睛,便接受到了来自姨娘姐姐们的多方关心。一个个的见她大病未愈明显体虚气虚的模样,都很是心疼,红了眼眶。 苏容 《花醉满堂》第一二三章 热闹(一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二四章 燕礼(二更) 周顾闻言勉强相信了谢临。 谢临无奈地走到门口,打开房门,露出他一贯的笑容,“大殿下,您怎么来了我这悄悄带朋友出来吃口饭,是什么风刮到了您耳边” 他在江宁住那些日子,吃苏家的,住苏家的,自然不想被苏行则误会狼心狗肺,也怀疑是怎么被大皇子知道苏行则今儿被他带来了这里的。 大皇子燕礼 《花醉满堂》第一二四章 燕礼(二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二五章 憋闷(一更) 谢临见二人旁若无人的探讨,也不避着他,心情很是复杂。 他等二人说完了,无语地道:“你们两个,是在拿我当空气吗” 他瑞安王府哪个阵营都不是,谁也没投靠,一直在陛下眼皮子底下窝窝囊囊过日子,虽然窝囊,但有一点儿好处,就是不会如护国公府一样,被陛下暗暗忌惮,如盯着护国公府的一举一动一般盯着瑞 《花醉满堂》第一二五章 憋闷(一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二六章 留下(二更) 第二日,周顾陪苏行则前往沈府拜见吏部尚书沈显。 沈显下朝刚回到府邸,本来换了便服要出去,走到门口,正好遇到前来拜见的周顾和苏行则。 沈显自然认识周顾,在周顾对他见礼后,他没什么表情地“嗯”了一声问,“来做什么” 周顾回话,“陪人来的。” “嗯”沈显闻言看向他身旁的苏行则。 《花醉满堂》第一二六章 留下(二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三一章 舒适(一更) 苏容和燕回声达成初步统一意见后,苏容便在东宫住下了。 燕回声用过晚膳,离开玉珍阁的路上,对管家吩咐,“她住进东宫的事儿,瞒到科考后,任何人不得透露出去。” 管家连忙应是,“殿下放心。” “尤其是周顾,科考前,他若再来东宫,提前报给孤,错开与她相见。”燕回声又吩咐。 管家牢牢记住,“殿下放心。” 来到书房,燕回声推开书房的门,又交待,“以后称呼他容姑娘,仔细伺候,务必让她在东宫住的舒适。” 管家心神一凛,“是。” 燕回声迈步进了书房,房门关上,管家不敢耽搁,谨遵太子的旨意安排了下去。 苏容来东宫时,本就是傍晚,又是走的后门,所以,她住进东宫,并没有惊动人。再加上太子燕回声的特意交待,所以,苏容舒舒服服地在东宫住下了。 第一夜,苏容睡的十分香甜,直睡到了第二日的日上三竿才起。 她起来后,伸着懒腰走出房间,便见凤凌也一副刚醒来的样子,打着哈欠坐在画堂里,见她出来,伸出爪子打招呼,“主子,早啊。” 苏容习以为常,面不改色,“早!” 早在她养伤的那些日子里,凤凌跟他抢饭抢菜,后来以至于为了抢饭菜,作息都跟她同步了。 在玉珍阁伺候的婢女见二人醒了,连忙吩咐厨房端来午膳。 凤凌小声说:“主子,咱们明儿早点儿起吧,东宫的早膳据说也很好吃的。” 从昨儿住进来后,他十分地觉得主子做的决定对,东宫好吃好喝好住,真是太舒服了,他连早起练武都不想起来了。 “嗯,行啊。”苏容点头,本来她也不是多贪睡的人,若非养伤,奔波劳累,也不至于睡到日上三竿。 饭菜摆上桌,色香味俱全。 凤凌赞叹,“主子,今儿有两碟卤肉哎,昨儿你我爱吃的菜,今儿都有,一筷子没动的菜,一碟没有。” 果然不愧是东宫,可真是妥帖至极,这贵客的待遇是顶顶好。 苏容也发现了,“太子殿下可真是个好人。” 凤凌连连点头,与苏容打着商量,“就算科考后,您退了与周小公子的婚后,大公子高中有了自己的府邸后,咱们也依旧赖在东宫吧您说呢” “行的吧”苏容嘟囔,“我可不想跟我大哥住在一个屋檐下,天天受他管制。东宫这么舒服,多赖赖,应该也没关心的吧” 凤凌嘻嘻笑,为以后舒服的日子开心,“太子殿下是好人,应该不缺咱们一口饭吃。” 苏容也这么觉得。 两个人心情好,又加上早上没用早膳,所以,午膳扫荡了大半。 管家郑喜一直让人关注着玉珍阁,听闻两位贵客醒了,正在用午膳,他连忙去禀告太子。 燕回声与秦太傅一起用的午膳,秦太傅重规矩,讲究食不言寝不语,所以,这顿饭吃的很是安静。 用过午膳后,秦太傅才开口:“殿下,陛下有意在科考后开选秀,选秀一开,您的太子妃也该定下了,不能再拖延了。” 燕回声不语。 秦太傅叹气,“殿下,老臣看着您长大,教导您多年,您难道连老臣也信不过您若有中意的人,老臣一定不会拦阻,毕竟让您选中的人,即便是门第低,也一定有过人之处。” “太傅严重了。”燕回声道:“孤自然信得过你,但孤中意的人……” 燕回声揉揉眉心,“她身上有些事端,身份又很是特殊,如今孤也不好说,再等等看吧!” 秦太傅闻言不再逼迫燕回声,“陛下既然有意开选秀,最迟明年二月份,应该就会有各地秀女入京,若是您看中的那家女儿家在秀女之列,您一定要尽快拿定主意,别到时候出了差头。还有皇后娘娘那里,可知道您有中意之人” 燕回声点头,“孤晓得。” 顿了顿,又道:“关于婚事儿,母后听孤的意愿。” 秦太傅没想到皇后娘娘性子强势,但在太子殿下婚事儿上倒是不多干涉,“那就好。您那日与老臣说的话,老臣回去仔细想了想,觉得您说的对,陛下一定不会乐见您选一门贵亲,门第低些,能让陛下对您少一些打压和设防,又能娶到您中意的人,老臣倒觉得很是划算。另外,将来也不必担心外戚权重。” 燕回声颔首。 秦太傅又坐了片刻,起身告辞。 他走出宫门口,忽然发现今日的东宫戒备似乎较往日严了些,只正门口的守卫,便增加了一倍,他琢磨着不对劲,对守门人问:“怎么守卫增加了何日增加的” 守门人拱手,“回太傅,昨日傍晚。” “东宫出了刺客”秦太傅不得不猜疑又有人要害太子殿下。 守门人摇头,“不曾,卑职没听到宫内有刺客闹出动静。” “那这是为何”秦太傅觉得奇怪。 守门人也不知,摇头,“是殿下亲自吩咐的。” 秦太傅想回去问燕回声,但刚转身,又想到太子殿下早已成人,他只不过是太子老师,是不该干涉太多,只要不是东宫又进了刺客,太子殿下没有性命之危,他便没必要事事要知晓个清楚,储君也是君,他为师,但更是为臣,分寸还是要把握。 于是,秦太傅不再多问,离开了东宫。 燕回声在秦太傅离开后,正要问起苏容,便听人来禀告,说容姑娘醒了,正在用午膳。 燕回声点头,吩咐,“本宫小憩片刻,去传话,若是她不打算出府,下午可由人陪着逛逛东宫,或者来孤的书房。” 小全子应是,立即去了。 苏容吃饱喝足后,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喝茶,又与凤凌就着东宫的茶水,品评了一番,觉得东宫的御供新茶,果然好喝,上等的雨前春,仅供御供,这可不是有银子就能淘弄到,不跟岭南织造的云锦一样,能有机会流出宫外。 凤凌再一次感慨跟着主子能喝到雨前春,就连先生也弄不到的雨前春。 听小全子来传话,苏容点头,对他说:“太子殿下要午睡吧那我们就先逛逛东宫吧” 她放下茶盏,笑着问:“小公公,我是不是可以随便逛东宫可有不能逛的禁地” 小全子自小伺候燕回声,早已成精,知道这位是真真正正被太子殿下放在重要位置的贵客,以后还有可能是东宫的长住客,连殿下都只得了半斤的雨前春都拿出来给贵客喝了,东宫还有哪儿是她不能去的 他立即笑眯眯地说:“都能逛,对您来说,没有禁地,您随便逛。” 他想了想,又问:“可要奴才陪着您逛” “不用。”苏容知道这位是贴身伺候太子的近侍,摆手,“公公忙去吧,我随便指个人跟着就是了。” “哪能让您随便指个人呢”小全子连忙说:“奴才给您安排小橙子,他也是在殿下身边伺候的,比一般奴才妥帖。” “行吧!”苏容从善如流。 于是,小全子离开,很快,一个比他年岁小一些的小太监来了玉珍阁。 已过了酷热的夏季,入了秋,晌午的太阳虽大,但已不太烈,但苏容是个挺在意自己脸面的姑娘,尤其是站在了京城的地面上,她可以允许自己满身风尘,奔波而来,让人认不清样貌,但绝对不准许自己穿着绫罗绸缎,一身干净,这张脸不美。所以,还是打了伞,由小橙子引路,慢悠悠地逛着东宫。 凤凌自从暗处转到明处,跟在苏容身边,便也学了她很多习惯,如今也开始在意起自己的那一张俏脸来,有样学样,也学着苏容,掌了一把伞。 小橙子第一次见一个护卫还怕晒太阳的,多看了凤凌几眼,心想着长的不错的男人,就算怕晒,好像也说得过去。 他逐一给苏容介绍每一处,十分尽心。 东宫实在是太大了,逛了大半个时辰后,也才逛了三分之一,苏容不想再走了,找了一处水榭坐下。 小橙子连忙指挥人送来瓜果茶点。 苏容拿了一个梨啃着吃,又示意小橙子也坐下吃。 小橙子倒也不拘束,笑着道了谢,也拿了一个梨啃,这大半个时辰接触下来,她觉得容姑娘和她这个护卫真的是很有意思,相处起来也让人觉得很舒服的人,便一边啃着梨,一边跟她说起了朝中大臣们的一些趣事儿。 新 第一三三章 信任(一更) 厚厚的一大摞卷宗,抱满了苏容整个怀抱。 她抱着来到那张软塌上,将卷宗随意放下,然后身子往软塌上一歪,拿了一卷卷宗,开始看起来。 燕回声偏头瞅了她一眼,目光落在她歪在软塌上的姿势上,又转到一大摞厚厚的卷宗上,没说什么,继续低头处理自己的事情。 秦鸾动作小心地沏了茶,摆了果盘,给燕回声的玉案上放了一份,又给苏容软塌旁的矮几上放了一份。 苏容一边翻着卷宗,一边伸手捏了一瓣桔子扔进嘴里,“谢谢!” 秦鸾动作一顿,屋中太安静,她不好出声打扰,便屈了屈膝,默默地退了下去。 房门关上,苏容头也没抬,燕回声反而又偏头看了苏容一眼。 苏容看东西快,瞧着漫不经心地一页一页地翻着,但眼睛一直不离书页,书房里一时间除了茶香四溢便是她翻动书页的轻响,十分的有规律。 在她看完一卷卷宗,又伸手去摸下一卷卷宗时,燕回声忽然出声,“过目不忘” 苏容转头看他,“是不是我打扰您了” 燕回声摇头,温声说:“燕氏一族的先祖便有过目不忘之能,先祖故后,一连数代,都没有人有此本事,但到了明瑞太子出生后,便又有了先祖的过目不忘之能,没想到,如今你身上也有过目不忘之能。” 苏容“啊”了一声,“这是隔代遗传不、不对,这是跳跃式遗传” 燕回声摇头,“应该是吧!” 苏容挠挠头,“那我可真是荣幸,继承了外祖父的优点。” 燕回声笑了下,“的确十分难得。” 苏容唏嘘,“其实有这个能力吧,也没什么好,很让人心烦的。” 她坐直身子,给燕回声讲述烦恼,“就比如,我小时候自学会认字后,但凡拿起一卷书,就能记住里面的所有内容,还不带忘的,但偏偏我母亲觉得我不爱学,揪着我坐在学堂里听先生讲之乎者也,而我爱玩,又不能告诉她先生教的我都会,我怕她发现我这么厉害,抓了我卯着劲儿借着这么点儿先天的优势死活要把我培养成个绝世人才,我就只能一边无聊地被揪在课堂上听的耳朵都磨出茧子,一边跟她斗智斗勇。” 燕回声好笑,“这么可怜” “是啊,还不止呢。”苏容又跟他说:“还有,谢伯伯人嘛,就是谢远,他比我母亲可精多了,他自然渐渐就发现我是故意在糊弄了,便抓着我扔进他的藏书阁里,让我看书,说我若是一年内,把他藏书阁里的所有藏书都看下来,他以后就不给我立规矩,让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苏容哀嚎,“您不知道,那时我才七岁,我娘刚去世没多久,他的藏书阁里有上万卷书,这不是欺负人吗” “那你听他的了吗”燕回声问。 苏容叹气,“我不想听他的,所以我跑了,跟着镖局的人跑去了冀北玩,我父母亲找我都快找疯了,他却慢条细理,一点儿也不担心我,也不派人找我,直到三个月后,镖局回镖了,我打算自己再去别处逛逛时,他忽然出现,将我逮了回来,跟我说,我自己浪费了三个月,还剩九个月。” “然后呢” 苏容又深深叹气,“然后我自然是反抗,跟他讨价还价,要他放宽期限,他不同意,跟我说,若我不想听他的,自然是行的,若是能受得了母亲屁股后天天盯着我的话。他说他跟我保证,若我听他的,以后就归他管,母亲便不会天天盯着我了。” 她说完,问燕回声,“您觉得,是九个月之内把上万册的书看完,每天看的脑子快炸掉,换长到及笄之前,都能自由自主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划算还是死活不看那些书不听他的,一直由母亲每日盯着管东管西,像我那些姐姐们一样,每日被她安排的满满的琴棋书画的课业连晚上睡觉前,都要练一篇字划算” “前者吧!”燕回声想了想说。 苏容忽然激动起来,“对,我当初就选了前者。” 她说完后,悔不当初地道:“我用了九个月,每天吃睡恨不得都住在藏书阁里了,终于囫囵的读完了所有的书后。我以为我有好日子了,您猜怎么地我母亲她不知道啊,她见我跟着谢伯伯住在谢府九个月,回家后,不止半丝没长进,竟然还撒着欢玩,她就怒了,拿着戒尺竹板甚至是鸡毛掸子,在我翻墙时,逮住我就要揍,说我真是无法无天了,她一定要把我贪玩胡闹给扳正过来,非要让我有个做小姐的样子不可。我说什么她都不听,我去找谢伯伯,他竟然无耻地说,大夫人是在尽一个做母亲的责任,他作为先生,也不能剥夺她的权利,母亲非要管我,他也拦不住啊。” 燕回声:“……” 苏容长吁短叹,“所以,这过目不忘,搁我身上,不就是坑我吗我宁愿没有。” 燕回声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了,看着她面前的一摞卷宗,好一会儿才道:“还是有的好,至少,你看这些东西,比寻常人要省几倍的时间。” 见苏容木着脸看着他,燕回声掩唇低咳一声,“省下来的时间,可以玩可以歇着最不济,睡觉也行。” 苏容成功地被安慰到了,嘟囔,“不愧是储君,很会安慰人。” 燕回声:“……” 苏容摆手,有气无力,“没想到如今,我却不用他逼着,也主动看起书来。你那个暗格子间,可真是大,也足有上千册吧” 燕回声点头,“大体看看就罢了,无需都看过来。” 苏容却不能苟同这个说法,“您的日子这么艰难,我若要帮您,怎么能不把整个天下,跟您一样,了解透彻呢” 她叹气,“哎,我真是一个合格的合作伙伴。” 燕回声:“……” 两个人不再说话,苏容继续看手里的卷宗,一页一页的,一目十行,十分有规律地继续翻页。 燕回声从小到大,多数时候,这样的夜晚,都是他自己一个人看书或学习,如今是处理事情。这般多一个人,他丝毫不觉得被打扰,反而觉得枯燥的日子过惯了,这么鲜活的一个人陪着,让他减少了一份孤独感。 偏偏,她又是这么有趣的人。 一个时辰后,苏容抱着那一摞卷宗送回了暗格子间,然后重新落锁,将钥匙放在燕回声面前,对他语调轻松地说:“太子殿下,我看完了今天的任务量,回去歇着了啊。” 燕回声神色一顿,“钥匙你拿着,什么时候看完,什么时候还我。” 苏容看着他,“这么重要的钥匙,我拿着不太好吧” “孤信任你,拿着吧。” “那您若是找个东西呢岂不是还要反过来找我拿” “嗯,孤有很多朝事,如今已不怎么需要查阅那些东西,若有需要,孤找你取用。你白日里无事儿,也可以自己过来这里看书。” 苏容重新拿起那串钥匙,开始往下解其中的两把暗格子间的钥匙。 燕回声出手拦住她,“其余的钥匙是孤的私库和暗室以及藏书阁的钥匙,寻常也不怎么用。你也先拿着,反正你看书快。” 他还是那句话,“孤若有需要,自会找你取用,免得单独拆下来,弄丢了,便麻烦了。” 苏容觉得燕回声这般毫无保留,真是太信任她了,但她能这么随意拿着吗自然不能。这些可都是太子殿下的秘密和身家啊,就算是他将来娶太子妃,都不一定这么放心地给吧 她动作利落地将那两枚钥匙解下来,然后,郑重其事地将其它钥匙交还给燕回声,“太子殿下,我对您虽然有救命之恩,你我算起来又有表兄妹的关系,如今还达成一致,成为合作伙伴,您是可以信任我,但也不能这么个信任法。” 她一本正经十分严肃地说:“谢伯伯说了,任何人,都要对之有所保留,不能全然依靠信任,往往给你背后捅一刀的,都是信任的亲近之人。所以,分寸感和距离感以及对人有设防的疏离感,都是与人相处必备的东西。尤其您是储君,您的信任,我已经感受到了,但实在不必这般信任过了头,会让我大为惶恐的。” 燕回声愣住。 苏容又重新恢复笑意盈盈的模样,“您早点儿歇着,要知道,休息很重要,自古帝王有几个长寿的都是这么熬坏身体的,您可不能学那些人,您就想想,您活一百岁让大梁国富兵强,跟您活四十岁,让大梁短暂的兴盛一下,哪个划算我回去了啊。” 她说完,干脆利落地转身走了,脚步轻松,身影轻快,书房门还体贴地给他关上,动静也十分小。 新 第一三五章 躲(一更) 随着时间的推进,进入科考倒计时,来京赶考的学子们,都陷入一种紧张的气氛。整个京城的治安也更严了,以防有人作乱,破坏三年一度的科考。 这一日,周顾又去了吏部尚书府。 见到苏行则,他直接问:“苏大哥,小七又给你来信吗” 苏行则摇头,“不曾。” 周顾皱眉,“真不曾” “真不曾。” 周顾坐下身,“她也没给我来信。” 苏行则看了他一眼,“科考在即,别想这些,专心备考,七妹大约也是怕影响你科考,所以,才不曾书信打扰。” 周顾想说“我不怕她打扰我啊。”,但对上苏行则冷静的眼神,他轻晒,“也是。” 他坐了片刻,跟苏行则说了会儿话,起身离开了沈府。 离开沈府后,他并没有回府,而是转道去了东宫。 东宫内,太子的书房,太子在处理事情,苏容还是歪在远处的软塌上,一边吃着点心喝着茶水,一边翻阅卷宗。 因有燕回声特意交待,所以,这一日,周顾来到东宫门口,守门人看到他,连忙拱手说:“四公子稍等,小人去通禀殿下。” 说完,就跑了。 周顾愣了一下,他从来东宫做伴读后,一连多年,来往东宫,都是直接进直接出的,这还是第一次,在入宫门口,就被拦着等在外面。以往都是到了太子书房外,再由人通禀。 听人通禀周顾来了,燕回声笔下一顿,抬起头,刚想说“请”,忽然想起苏容,转头看向她。 苏容也听到了,立即站起身,“我是直接回去还是进暗格子间躲躲” 燕回声看着苏容抱的一大摞卷宗只看了一半,显然还没看完她给自己规定的每日任务量,想了想说:“躲躲吧!他素来待不了多久。” 苏容点头,抱了那一大摞卷宗,快速地去了后格子间。 燕回声对外吩咐,“请他进来。” 守门人立即去了。 苏容将卷宗搬回后格子间后,又快速走出来,将糕点果盘茶水一股脑地都端起,也端去了后格子间。 然后,她又匆匆跑出来,拿了一个垫子,冲进了后格子间。 燕回声默默地看着她,有些想笑,但忍住了。 后格子间门关上,彻底没了她的动静。 周顾等来了人通禀后,没立即进去,而是背着手对守门人小声问:“我几日不来,东宫发生了什么事儿” 守门人眨眨眼睛,谨遵管家的嘱咐小心翼翼回话:“东宫来了太子殿下的贵客,殿下十分看重,怕将人冲撞了,从几天前起,进入东宫的幕僚客卿等等,一律通禀,就连太傅来了,也是通秉的。” 周顾好奇,“什么贵客” “一男一女,都很年轻,小人也不知那两位贵客的身份。”守门人还真不知道。苏容和凤凌的身份,也只有管家知道。 周顾点头,迈步进了东宫。 东宫内部还是一如既往,伺候的人都有条不紊地做着自己的事情,十分规矩。 周顾倒是再没找人打听东宫贵客的事情,毕竟太子是储君,他也知道该如何保持与储君的距离感,不会没分寸非要对东宫的诸事都门清。 来到太子的厨房,秦鸾从里面走出来,打开门,请周顾入内,“四公子请!” 周顾点点头,进了太子书房。 燕回声坐在桌前,他面前的桌案上摆了十几本奏折,其中两本摊开着,一本被燕回声拿在手里,见到周顾,燕回声放下奏折,温声询问:“备考准备的如何了” “还好。”周顾觉得也没什么可准备的,“这些天,秦太傅把往年的考题让人拿给我看了看,又把我叫到秦府,鼓励了一番,说让我别有压力。” 周顾坐下身,神奇地说:“那老头竟然让我别有压力!” 燕回声笑笑,“太傅虽然严苛刻板,但并不是不通人情世故,科考在即,让你别有压力,是他知道以你的性子,他越给你压力,你越头皮发麻,生怕起反效果。” 周顾啧啧,“这老头,还对我用上计谋了。” 这得有多看重他金秋的科考啊,似乎生怕他给他丢脸。 他叹气,“我倒宁愿我三年后再考了,到时候我肯定比现在有把握,能给他拿个三元及第。” “今年没把握”燕回声看着他。 “没,有我那准舅兄下场啊。”周顾道:“我没信心考过他。” 燕回声还没见过苏行则,但苏行则与苏容都是谢远教出来的弟子,苏容也跟他说过她大哥厉害,极小的年纪,便出口成章,很得谢远夸赞,比夸她的时候多多了,便可见苏行则之才华。 他笑道:“太傅十分推崇谢远,苏行则师承于他,你就算输给他,太傅应该也不会失望。至于别人,可别输了。否则太傅怕是要跟你跳脚。” 周顾闻言点头,“除了他,别人还真不惧,冀北才子赵立安和川西才子陆封严,这两人虽然有才,但以往文章,一个过于束手束脚放不开,一个过于剑走偏锋,至于其他人,更是不足为惧。” 这话着实透着少年人的轻狂。 苏容在暗格子间听的清楚,可以想象周顾说这话时的样子,虽不见得眉眼都飞起,但眼睛里一定含着满眼的自骄自傲。 她扯动嘴角,无声地笑了一下,怀里揣着的退婚书似乎都有些灼热。 燕回声颔首,“你心里有数就好。” 周顾对于科考心里有数,但对于别的,心里就没数了,他叹了口气,“殿下,我能跟您谈谈心吗” 燕回声动作一顿,意外地看着他,“谈心” “对,谈心。” 燕回声放下手里的茶盏,“谈什么心” 周顾纠结了一下,身子扭了扭,似乎浑身不得劲儿,挣扎片刻,他挠挠头,“就是,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近日来,心里总有些不踏实,感觉没着没落的。” “怎么回事儿”燕回声正了神色,考前心态最重要,状态不好,可是影响科考的。 周顾按了按眉心,似乎有点儿难以启齿,“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他叹了口气,又挣扎半晌,似乎才豁出去地说:“哎,大约是因为我那未婚妻吧!” 燕回声忽然一静。 暗格子间里,苏容咬了半块栗子糕,卡在嘴边,一时间没法吞咽了。 燕回声不动声色问:“你未婚妻怎么了” “也没怎么,她不给我来信,还有没几日就科考了,却也不鼓励我一番。”周顾郁闷,“我今儿去问了我那准舅兄,他说他也没收到我未婚妻的信,他说她大约是怕打扰我备考,才不书信来往,这虽然是个理由吧,但我总觉得,浑身不得劲儿,难受。” 燕回声沉默。 苏容嘴边的半块栗子糕无声地吞咽了下去,端起茶,喝了一口,心想这事儿吧,她还真没想到,科考前,她的未婚夫,是需要未婚妻书信鼓励的吗没人告诉她啊! 这真属于她的知识盲区了。 周顾看着燕回声,“那个,殿下,您说我是不是有病我仔细想想,她也不是能写信鼓励我的人啊,她那个人,心大的很,如今指不定天天玩耍早把我要科考的事儿忘到天边了呢,我却觉得没有收到她的鼓励,浑身难受,这不是有病吗” 燕回声不知道该说什么,一时无言,“你今儿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个” 他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情况,心里有些后悔,早知道,就让苏容回府了,去什么格子间藏着,他那格子间建造时,就是外面的人听不到里面的动静,但里面的人听外面的动静,听的十分清楚,也就是说他和周顾如今说什么,苏容都能听得见。 周顾不好意思,“嗯,就是为了这个,我觉得我挺有病的,已延续几日了,但没办法,我也控制不了自己。我的几个哥哥都不在家,我也没法跟他们说,而我祖父祖母和母亲吧,您知道,他们一个喜欢训我,其他两个,就喜欢取笑我。哎,我只能来找您了。” 新 第一三六章 外出(二更) 周顾说完,眼巴巴地看着燕回声,似乎在等着他给他一个开解的法子,解除如今他这浑身不得劲儿的难受状态。 燕回声则想着,周顾在备考之际,紧张的气氛下,却不着边际地为苏容而纷扰,这代表了什么 他自小聪慧敏锐,心中十分清楚,他这是喜欢上苏容了。 他沉默着,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哎,殿下,您日理万机,我却拿这不着调的小事儿来您面前说,是不是好烦”周顾误会燕回声不开口,是在对他无语。 燕回声摇头,相反,他觉得这是一件大事儿,事关苏容是否能坚定顺利退婚的大事儿,他虽喜欢苏容,但自小教养不准许自己从中主动拆散他们。 于是,他开口道:“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还有几日时间,你既然如此放不开,不如派人前往江州,快马去问问她为何不给你来信鼓励你” 周顾脸一红,“这不合适吧” 他扭捏了一下,“这样一来,苏容该取笑我了。我都多大了,又不是三岁小儿,还需要人给我书信鼓励” 燕回声默默地看着他,实话实说,“说实话,孤没觉得你已经长大。” 周顾:“……” 燕回声对他摆手,“你这种状态和心理,对科考不利,速速派人去江州,在你考前,总能有回信,届时,你可以踏实科考。去吧!” 周顾挣扎,“当真要这样做” “嗯,孤觉得该这样做,你自己再仔细想想。”燕回声撩起眼皮,“解铃还须系铃人不是一句空话,她是你未婚妻,就算取笑你,又能如何你很怕被她取笑” “倒也不是。”周顾扭捏了一下,站起身,“好吧,我这就回去派人去江州。” 他似乎终于又有了找苏容的理由,动作利落地告辞,一阵风地走了。 他离开后,苏容从暗格子间里出来,将一大摞卷宗抱回来,又折回去将瓜果茶点端出来,然后最后一趟进去,又将垫子拿回来,依照早先,原样不动地歪回软塌上,继续看手里的卷宗。 燕回声偏头看她,见她眉眼沉静,一页一页地翻阅着卷宗,似乎没有想说话的打算。 燕回声便也不出声,继续手边的事情。 苏容眼里虽然看着卷宗,快速地翻阅上面的内容,心里却一心二用,想着周顾这人,她真是没想到…… 她很是有些后悔,在江州时,她不该听她母亲在耳边叨叨,遵从老护国公的主意,与他培养什么感情,她大哥苏行则是对的,在事情没定数前,她不该与周顾过多接触。 她冷心冷肺惯了,可以轻易收回对他的喜欢,但是周顾呢他已真想娶她了,把她当做未婚妻上心了,他没什么做错的地方,她凭什么要上门跟他退婚 苏容坚定的心在这一刻,觉得没错估她自己,却错估了她短短时间搅动了周顾的心。 她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只要她不装糊涂,若是她想懂一件事情,那就很懂很明白。 周顾与燕回声这一番话,代表着什么 代表着周顾在心里在意她。因为这样,他才会没在收到她书信的日子里,郁闷不得劲儿。 她有些头疼,又觉得心烦,刷刷刷一页一页地翻着卷宗,越翻,越觉得烦躁。但这种烦躁,她没表现出来,面上平静的很,甚至翻书的动作和频率都没变化。 直到,一大摞卷宗看完,她将之抱着送了回去,锁上暗格子间再出来时,对燕回声道:“晚膳我和凤凌就不陪太子殿下用了,我打算出去一趟,到京城的街上转转。” 燕回声看着她,“心下烦闷” 苏容暗叹不愧是太子,她明明没表现出来,他却如此敏锐,这人太聪明了吧,让人十分有压力,不过幸好他是储君,一个聪明的储君,总比一个笨的强。她点头,“是有那么点儿。” 燕回声没拦着,只嘱咐道:“小心一些。” 苏容应声,“我会带上幕篱。” 从头遮到脚,即便是熟悉的人,不是迎面撞上,应该不会认出来。 燕回声点头,递给她一块令牌,“若是遇到麻烦,将孤的令牌亮出来,便没人敢为难你。” 苏容不客气地接了过来,道谢:“多谢太子殿下。”,她将令牌收好,走了两步,回头问燕回声,“太子殿下有想吃的吃食吗我顺便可以给您带回来。” 燕回声愣了一下。 苏容笑着解释,“往日我大哥在家读书,我总爱跑出去玩,回来后,怕他训我,便都给他带些吃食讨好他。还有跟我自小长大的婢女和家里养的猫狗都贪吃,我这些年便养成了买吃食的习惯。” 燕回声本想说“不必”,但闻言改了口,“街上有一家百年老字号,叫承继斋,卖各式糕点,其中招牌是店里的果仁鲜花饼,每晚开到宵禁时打烊,如今还有两个时辰,你逛一逛回来时,可以顺便去看看,帮孤带回来一份。” “行啊。”苏容应了一声,出了书房。 凤凌闲来无事,在玉珍阁翘着腿看着画本子,吃着糕点喝着茶,十分悠闲。 苏容回到玉珍阁时,便看到了他这副样子,心里颇有些嫉妒,瞪了他一眼,“走了,今晚出去逛街。” 凤凌讶异,“主子,您不是打算窝到科考后吗怎么今儿就要出去是不是东宫待着太闷,憋不住了” 苏容“嗯”了一声,“是有些闷,我去换衣服,你去找人弄一顶幕篱来给我。” “好嘞。”凤凌放下画本子,立即去了。 苏容换了一身衣裳出来,凤凌已找来了幕篱,她戴在头上,从头遮到脚,这东西虽然碍事儿,但是不挡视线,她十分满意,“走吧!” 凤凌点头,二人一起出了玉珍阁,依旧是走后门。 守在后门的人还是那个,没敢盘问这两位贵客,立即放了行,听苏容交待说宵禁时再回来,连连点头。 出了东宫,苏容和凤凌慢悠悠地走在街上,如今天色还不晚,太阳还在西山挂着,街上也还算热闹。 凤凌小声对苏容说:“这京城,天子脚下,就是不一样,扔一块砖头,砸死的十有八九是京官,要不就是高门贵子,反正,肯定是有身份的人。” 苏容不置可否。 凤凌闲不住嘴,又巴巴道:“要说这天子脚下的百姓,是不是挺难过日子处处碰到贵人,整日里卑躬屈膝,小心翼翼,战战兢兢,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惹了哪个贵人,造出祸端。但即便是这样,真不懂为何无数人都想在天子脚下安家。” 他叹气,“江宁郡多好啊,偏偏每年落户乔迁到江宁郡的住户,也没几个。但这天子脚下,却被人蜂拥而至,挤破头的想进来。” “你也说了是天子脚下。”苏容心情好了不少,“要想经商赚钱,多生财之道,还是要天子脚下。一是太平,即便有那等嚣张跋扈的纨绔子弟,即便惹着了,也不敢闹的太大,惹天子关注受罚。二是京城治安好,咱们大梁有律法,就如兰娘派人开来京城的迎客坊来说,哪怕是外来的,但依照律法经营,哪怕没有靠山,只要东西好,便能快速扎根生钱。当然,这天子脚下也不是说有了律法就管用,有人私下里下黑手时,也一样会不顾律法,但总体来说,只要有野心,谁不想搏一搏” 凤凌点头,“这倒是,就拿醉花饮来说,在江宁郡卖百两,除去酿酒的成本,其实也就赚二十两,但运来这京城就不同了,一批货的运费平均到一坛上,也就二十两,但卖两百两,这样一来,足足一坛赚一百两,利润翻了五倍。” 他唏嘘,小声说:“主子,您前两年就该把这东西卖来京城,少赚了好多钱啊。” 苏容白了他一眼,“能不能有点儿出息,你是暗卫,怎么眼里都是钱” 凤凌嘻嘻一笑,“那是您不知道,以前属下带着人半日练武,半日也要学别的东西,最主要的就是这生财之道,真切感受过钱难赚。这京城的钱,实在是太好赚了!” 苏容懂了,要养五百暗卫,一应花用,每日里都需要大笔的银子,培养一名暗卫,自然不是只给吃饱饭那么简单,暗器兵器药材等等,都是消耗品,需要花银子,她娘当初假死,关于珍敏郡主的一切明里的财产都不能带走用,只有明瑞太子留给她的暗产才可以花用,但若是经营不好,坐吃山空立地吃陷,也养不起他们。他们自然要自力更生。 新 第一四零章 提醒(二更) 谢临回到状元楼后,被众人追着问,他摇头不说,众人问不出来,只能作罢。 赵舒心大,没觉得谢临与那离开的凤家姐弟有关系,陆封严心细,暗想着凤家姐弟怕是不简单,谢临刚刚应该是追着他们出去了。 众人吃过饭后,都熟识了,一起走出状元楼,互相告别。 谢临拍着赵舒肩膀说:“赵兄,我觉得你和陆兄人不错,待科考后,我请你们喝酒。” 赵舒受宠若惊,“好说好说,多谢小王爷,科考后,咱们一定约着喝酒。” 谢临问:“我去哪里找你们” 赵舒连忙报出住址。 谢临记下了,笑着说:“你们也可以来瑞安王府找我。我就不用报地址了吧” 赵舒赶紧道:“不用不用。” 瑞安王府谁不知道就算不知道,打听一下,也就知道了。 谢临不再多言,松开赵舒,摆摆手,坐上瑞安王府的马车走了。 一行人分开后,赵舒与陆封严往自己的住处走,赵舒心里十分高兴,对陆封严道:“陆兄,没想到今儿咱们结识了瑞安王府的谢小王爷,他竟然没有什么傲气瞧不起人,为人随和的很,与传言一点儿都不一样。竟然还要与咱们交朋友。” 陆封严叹了口气,“赵兄,看人不能看表面。” “啊难道我说的不对吗”赵舒摸不着头脑。 陆封严摇头,压低声音说:“你说的很对,但你不觉得今儿很奇怪吗谢小王爷与那些勋贵子弟,显然对凤家的姐弟更感兴趣,他们之所以跟我们主动搭话,也是因为那对凤家姐弟。” 赵舒恍然,“陆兄,你的意思是,谢小王爷是觉得我们坐在一桌吃饭,熟识,想认识那一对姐弟,才想结交我们” “也可以这样说。” 赵舒挠挠头,“陆兄,你我也不必妄自菲薄吧尤其是你,顶顶才名,即便他们身份高,咱们只待金榜题名,也是让人高看一眼的。谢小王爷想结识咱们,就不能是因为咱们有才吗” 陆封严摇头,“不是我妄自菲薄,而是咱们来京多久了谢小王爷去过聚贤楼,那日辩论,他明明在,却没结识我们,说明他并不是多想结识我们。” 他头脑冷静,给赵舒分析,“像他们这样的王孙公子,自持身份,哪怕我们有才,金榜题名,对他们来说,也不会多看在眼里。” 他叹了口气,“毕竟,我们的终点,也不过是人家的起点而已。” 赵舒如被泼了一头冷水,霎时垮下脸,“哎,陆兄,你就不能让我多高兴一会儿……” 陆封严轻咳,也觉得自己说的过于直白了,“对不住赵兄,我只是怕你……” “我知道我知道,你是怕我以后与谢小王爷相交过于没心没肺没分寸感,我知道你是好意。”赵舒连忙道:“不过你不提醒我,我还真没发现,哎,我是真笨啊。” 陆封严摇头,“赵兄不笨,只是待人赤诚罢了,不是坏事儿,但我们身处京城,还是待人有所保留为好。” 赵舒连连点头,“陆兄说的是。” 他想起那对姐弟,小声说:“哎,你瞧清楚没有那凤姑娘,长的真的很好看啊。” 陆封严脚步一顿,“凤兄容貌也好。” 赵舒听他这话,就知道他也瞧见了,当时那位凤姑娘吃香酥鸡时,大约因为觉得香酥鸡美味,眼前的幕篱碍事儿,多挑开了些,露出了大半张脸,不过很短暂,便又落了下来,被他正好瞧见。 他当时就心想,凤姑娘真好看,这么好看的人,大约是怕因容貌惹麻烦,才戴着幕篱。他不敢唐突人家,再也没敢往人家姑娘那里瞧一眼。 赵舒想起那个冀北学子林春之,便觉得好笑,“陆兄,没想到那林春之,胆子还挺大。大庭广众之下,跑到人家姑娘面前说那种话。不过凤兄也是有意思,将他耍了一通,送了回去,不知道他跟那林春之咬耳朵说了什么话,那林春之竟然乖乖坐了回去,再没动静了。” “冀北林春之,无论品学,不及冀北赵立安,怪不得被他压一头。”陆封严不太瞧得上林春之,“大庭广众之下,唐突人家女孩子,枉为读书人。” 赵舒点头,“若不是因为他,凤家姐弟大约还会多坐片刻,他们离开时,我见那凤兄和凤姑娘都有些舍不得桌子上的饭菜,还有好多没吃呢。” 他忽然一拍大腿,“哎呀,陆兄,我们应该打包,怪浪费的。” 他说完,见陆封严没说话,又道:“是吧如今天凉了,就算咱们住处不养猫狗,搁一晚,明早热着吃,应该也不会坏掉。” “倒也是。”陆封严点头。 赵舒叹气,“也太浪费了,咱们现在回去,还来得及吗” 陆封严转回头看已经走出很远,轻声说:“来不及了吧店小二应该都收拾完了。” 赵舒也觉得来不及了,“这事儿可真是,当时咱们跟谢小王爷他们一起出了状元楼,就把这事儿忘的一干二净,都怪我,是我结交了谢小王爷,太高兴了,一时忘了桌子上剩了那么多饭菜了。” “也有我的责任。”陆封严拍拍他肩膀,“走吧,已经浪费了,也没法子了,下次注意吧!” 赵舒点头。 苏容和凤凌倒不知道在他们离开后,赵舒与陆封严自责没打包剩下那些饭菜,觉得浪费可惜。 凤凌只觉得没吃好这顿饭,摸着肚子说:“主子,我只吃了九分饱,那香酥鸡还剩了大半盘呢。” 状元楼里的菜都是大盘菜,这也是他们没料到的,四个人吃八个菜也属实是多了。他们两个离开后,那赵舒和陆封严都是文弱书生,估计吃不完,肯定得剩下很多。 “好可惜啊。”凤凌嘟囔,“那个林春之,可真是……还有,偏偏遇到了谢小王爷。” 真是出门不利。 “吃了九分饱正好,再吃点儿糕点找补一下,就够十分了。”苏容提醒他,“不过你这不是养生之道,吃饭只吃个七八分饱就够了,尤其是晚上,五分饱也是行的。” 凤凌哀怨,“我还在长身体的时候,即便吃十分饱,回去晚上练会儿剑,也就消化没了。” 他说着,忽然有了想法,“那个,主子,您明儿帮我问问,我能跟太子殿下的暗卫交流一下不就那个云岸,我想试试他的身手,但这几日住在东宫,没瞧见他。” “行,明儿我问问。”苏容觉得互相切磋挺好,天下武学,分门别类,太子身边的暗卫,一定都是一顶一的,若是能够切磋,很有受益。 二人来到承继斋,店铺很大,也有人在排队,凤凌探头往里面瞅了两眼,回头对苏容说:“主子,我瞧着里面的糕点好像没多少了,等排到咱们,估计不剩什么了,还是太晚了,人家都要关门了,肯定不做新的了。” 苏容看着他,“那你想想办法。” 凤凌眨眨眼睛,掏出十两银子,走到最前面排队的那人跟前,对他压低声音道:“这位仁兄,我家姐怀孕了,十分想吃这家的糕点,但我们来晚了,就怕等排到我们时,没有了她爱吃的鲜花饼了,那她这整个晚上怕是都睡不着,您看我给您十两银子,买您个位置,您把您如今排队的位置让给我姐怎样” 排在最前面位置的人大约三十多岁,看向戴着幕篱等在远处的苏容,有些踌躇,“这……这位兄台,你给的十两银子太多了。” “不多不多,毕竟这么晚了,您排了半天队,才轮到您,很辛苦的。”凤凌道。 这人挣扎了片刻,才接过银子,“那好吧,让你姐姐过来吧!我去后面排队。” 承继斋的糕点虽贵,但十两银子也不少,所以,即便到时候有的样式买不到,让出位置倒也值得。 凤凌拿到好位置,对苏容招手,“姐,你快过来,这个位置是你的了,你赶快快去里面挑。” 苏容耳朵好使,听的清楚,十分无语,瞪了凤凌一眼,还是走到最前面,对他恶声恶气道:“你等在外面。” 凤凌笑嘻嘻,“我自然是要等在外面的,咱们只买了一个位置,没我的位置,你快进去吧!” 苏容抬步走了进去。 片刻后,苏容拎着各式各样的糕点出来,见到凤凌,一下子就原谅他了,对他说:“真是好险,鲜花饼就剩最后两份了,等轮到咱们,还真没有了。” 毕竟后面这一长队,排了十几个人呢,肯定有人会买鲜花饼的。 凤凌得意,“对吧还是有银子好使。” 他小声说:“咱们还是得努力赚银子啊,有钱能使鬼推磨,真是十分有道理的一句古话。” 苏容深以为然,“嗯,没错,是还得多努力。” 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