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最佳女配》
1、开始
楔子
酒吧里,布置华丽的舞台上,衣着暴露的几个辣妹随着劲爆的音乐正卖力地摆动着自己的身体,性感热舞。
舞台下,五彩缤纷的雷射光时不时地交错而过,在舞池中恣意狂欢的男男女女身上投射出一道道暧昧的光影。
少年背着大大的网球袋,推开酒吧的门,信步迈入。
那是一个让人看不出年纪的少年,一头墨绿色的柔软短发,五官俊美,身材高挑,嘴角边的笑容里噙着一丝漫不经心。
“咦,龙雅,什么时候回的日本?”
“好久没看到你了,龙雅!”
“澳网结束了,是不是回国准备备战美网了?”
“这次打算在日本停留多久呢?”
一路走来,沿途有很多人和他打招呼——酒吧的老板、酒保还有一些推销啤酒的年轻女孩。
他懒洋洋地笑着,非常有耐心地一一和对方寒暄了几句,然后才缓步来到和朋友们约好的位置。
半开放式的包厢内,几个看起来比他年长许多的男子早早地坐在那儿,每个人的身边都有一个衣着清凉的漂亮女孩。
那些女孩虽然脸上涂着浓妆,可仔细看,依然还是能看出她们的实际年龄其实并不大。
“来这种地方都要带着球拍,龙雅,真想不到你对网球竟是意外地执着呢!”看到他背着的网球袋,有人出声打趣。
他不置可否地耸肩笑笑,随手将身后的包搁到一边,找了个空位坐下。
他一坐下,一旁就有位早已等候多时的年轻女孩伸臂搂抱了过来,他偏头冲对方勾了勾嘴角,不推拒也不迎合。
女孩娇笑一声,整个人都依偎进他的怀里,涂着蔻丹的食指隔着薄薄的衣料,暧昧地在他胸前划着圈圈。
“呵,这么心急么?”他抓过女孩的手,似笑非笑地低眸看她,唇际的那味轻佻恰到好处地掩饰起了他眸底的一丝不耐。
虽然他并没有什么贞操观念,可是,这不代表他会随随便便就和女人乱来——特别,还是这种地方的女孩。
特殊职业的女孩,逢场作戏可以,再进一步就没有了!他承认他爱玩,不过他却从不会拿自己的健康开玩笑。
“讨厌!”没有看出他真实心情的女孩,嗔怪着轻捶了他一记,将自己的身体又往他怀里靠了靠。
软玉温香,主动送上门来的艳福,不要白不要,他不会推辞。
安抚完怀里的女孩,他转向面前久未见面的几个朋友,简单的寒暄过后,几位朋友中一个模样最为粗犷的男人顺势点燃一根烟,抽了几口,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询问地抬眼看向龙雅,道:“龙雅,最近都在忙些什么?约了你好几次都不肯出来,难不成真像安田那小子说的那样,被你家老头逼进学校去当乖宝宝了?”
“是啊是啊!上次电话里,安田那小子说他在街头网球场看到你穿着高中生的校服和人比赛,难不成你真去念高中了?”经粗犷男人一提,之前打趣龙雅的那个人也忍不住开口了。
“你们的消息还真灵通!”他失笑,颔首,很大方地承认:“嗯,没错!要知道偶尔去学校体验下当学生的生活还算件挺新鲜的事!”既然他们都已经有所耳闻,那他也不好否认。
何况,只是去念个高中而已,没什么好丢脸的!
“看来你家那位老头还挺有一手的嘛!”他的朋友们有此感慨。
认识越前龙雅的人都知道,越前龙雅就是一匹脱缰的野马,只要给他一把球拍,他便可以一个人去流浪,像一阵风一样,来去无踪,不受束缚。朋友们很难想象,有一天越前龙雅穿上校服,规规矩矩地背着书包去学校上课的那一幕。
龙雅笑得有些心不在焉,很显然,他对这个话题兴趣缺缺。
“不提那些扫兴的事了,难得大家又能聚在一起,来来来!喝酒喝酒!”朋友们早已在社会上混迹许久,很懂得察言观色,看出龙雅似乎并不想多说自家老头的事,他们立刻就体贴地换了个话题。
其实,他们这几个人说是朋友,实际上不过是曾经的队友——在樱吹雪彦麻吕这位假富豪还没入狱前,他们这些人曾是他手下的一支网球队,而越前龙雅则是这队的队长。
细细算起来,这些人中,除了越前龙雅和其他两个人的网球水平是职业的外,剩下的都只是业余。当初他们会应了樱吹雪彦麻吕的邀,组成球队、同意打假赛,只是因为有钱赚而已。
钱,谁不喜欢?特别还是像打假赛这种轻松的活儿,不赚白不赚。
越前龙雅是他们中最年轻的一个,但是他的实力却是最强的。在组队打假赛的那阵子,越前龙雅和他们这些人的关系处得不错,只是当时却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如果不是前两年那场在游轮上举行的表演赛让他们碰上了东京的青学,遇到越前龙雅的弟弟越前龙马,或许他们这些人可能到现在都不知道越前龙雅的某些家庭背景。
不过,目前为止,他们这些朋友也只知道越前龙雅有个弟弟叫越前龙马,还有个曾是网坛神话的父亲——人称“武士”越前南次郎外,其他的就一无所知了。
那场和青学的比赛结束后,打假赛的事被揭穿,游轮沉没、富豪入狱,他们这支球队也自此解散,不过,因为之前大家相处得还算融洽,彼此有互换手机号,偶尔想起来时,他们几个人也还是会约好出来聚一聚的。
他们对网球并没有太大的执着,毕竟他们有自己的工作和生活,网球只是闲暇时的娱乐,自球队解散后,他们这队的队员除了越前龙雅外,多数都已经不再上场打球了,但是对于一些世界级的网球比赛,他们还是有关注的,前几个月刚结束的澳网,他们都有看过,自然没有错过在澳网上大出风头的越前龙雅,然而……
“话说来,龙雅,那天的半决赛你为什么没参加?以你的实力,摘下冠军都有可能,怎么就这样白白放弃了呢?”连胜11场挺进决赛,却在半决赛上主动放弃,让对手不战而胜,越前龙雅的做法着实让人匪夷所思——毕竟,在比赛开始前,朋友们还特意研究过和龙雅对战的那个人的比赛视频,总结发现那人的实力根本就在龙雅之下,也就是说,龙雅要赢那场比赛根本就是件绰绰有余的事,可是,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是,比赛当天,越前龙雅竟没有出现在赛场,白白浪费了大好的机会,真让人唏嘘不已。
闻言,龙雅不以为意地勾了勾嘴角,轻描淡写地解释说:“没有对手的球场,就算赢了也没什么意思,我要找的……”伸手,他拿过桌上放着的橘子,一下一下抛玩着:“我想要找的梦想……可是比这个更远、更巨大!”话落,他将橘子送到嘴边用力咬上一口——连皮带肉的,吃得一脸满足。
见状,朋友们一派茫然地面面相觑,很显然,大家并不是很理解他的话。
可惜,龙雅无意再解释太多,不经意地移眸,他注意到此刻依偎在他怀里,正张嘴愣愣盯着他看的女孩。
“怎么了?”他对女孩笑,有点明知故问的嫌疑。
“那个……橘子也能这样吃么?”女孩讷讷地问出自己的疑惑,要知道,这还是女孩第一次看到有人把橘子当成苹果啃。
“你没试过,又怎么知道不能这样吃?”他挑眉,张嘴又咬了一口橘子。
“哈哈!他吃橘子一向这样吃的!你看习惯了就好!”抓住机会,朋友们出声调侃,转开话题。
龙雅不置可否地耸了下肩膀,但笑不语。
又随意闲聊了几句后,为了调节下气氛,朋友们纷纷拿起酒杯重新开始劝酒。
虽然日本有规定20岁以后才能抽烟喝酒,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加上单从龙雅的外表看,根本就看不出他的真实年龄,朋友来劝酒,他自然是欣然接受,给足对方面子。
酒过三巡,他靠在沙发上,懒洋洋地弯着嘴角,像想起什么好玩的事情一般,他低头看向此刻像只猫儿一般趴在他怀里的女孩。
“你说,男人和女人比,到底谁比较花心?”
“当然是男人啊!”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女孩回答。
“哦?”他挑高眉毛,示意对方接下去。
女孩清了清喉咙,才继续道:“男人好色,是不争的事实。你们男人啊!嘴里可以说喜欢一个人,心里却可以装着另一个人,身体更是常常不受控制地和第三、第四个女人在一起!女人就不一样了,在心里有了人后,她的身体就不会再接受第二个人,如果她能接受第二个人,那就说明她的心里已经没有人了!”
女人,一直都很傻,特别是心里有人的女人就更傻!
“心里已经没有人了?”他轻晃着杯中酒,一脸的若有所思。
见状,女孩的眸光闪了闪,瞅准时机攀上他的肩膀,对着他的耳垂暧昧吹气:“呐,待会儿是你家还是我家?”都说男人好色,其实女人色起来,可以比男人更大胆。
闻言,他先是一愣,随即闷闷地笑了。
放下手中的酒杯,他推开女孩,整整衣服,起身:“不好意思,今天恐怕不行。”
“为什么?”被拒绝的女孩,有些不甘心。
“因为:虽然男人嘴上、心里的女人不是同一个,但是一旦男人的身体对一个女人食髓知味后,在他没有对那个女人失去兴趣前,他对第二、第三个女人是提不起兴致的!”
说完,他挥挥手,和朋友打过招呼,背起自己的网球袋,抓过桌上被他咬了两口的橘子,潇洒离开。
女孩傻傻地坐在原位,目送着少年远去的背影,半天反应不过来。
见状,一旁龙雅的几个朋友中有人好心地提点女孩说:“你可不要太小看男人,特别还是像越前龙雅这样的男人……要‘嫖’他,可没你想象的那么容易!”
当然,要是真有女人敢“嫖”了龙雅,那么要喊停,就绝不可能再是她说了算——
男人和女人之间的游戏,女人从来都不可能一直占上风!
chapter 1
两个月前——
又是一年春天,适合心动、告白的季节。
“忍足学长,这个便当是我的一点心意,我、我喜欢你很久了,如果可以,请你和我交往!”音乐教室里,有位面容清丽的女孩微红着脸,将手里足以媲美五星级水准的便当举得高高的,许是因为这算女孩的初次告白,说话时,女孩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紧张,不过,她望着面前少年的眼神,却写着意外的执着和坚定,隐约,还夹杂了一丝热切。
和女孩相对而立的少年,五官并不是特别俊美,但是却非常有魅力,他戴着椭圆形的眼镜,没有度数的镜片恰到好处地柔化了他眸底如狼的那一抹凌厉,替他增添了一份雅痞的气息,格外惑人。
听完女孩的告白,少年只是轻挑了下眉毛,唇角微扬,勾出一味慵懒的弧度。
这是一个有本钱受女生欢迎的男孩。
“便当?呵,是你亲手做的?”他很自然地伸手接过,随口一问。
“是!”见他愿意收下便当,女孩努力克制着心中的狂喜,不想让自己表现得太过失态,“我做了忍足学长最爱吃的章鱼烧,还有红烧青箭鱼……”
“青箭鱼?”少年好像有些意外,若有所思地抬眼看向面前的女孩,沉吟了片刻,道:“如果没记错,现在好像不是青箭鱼盛产的季节……”青箭鱼是关西的名产,除了盛产季节外难得一见,在关东地区更是一物难求。
女孩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识地低下头去,心扑通扑通跳得很快。
见状,忍足莞尔,“看来,为了这个便当,你似乎花了不少心思,这还真让我有些受宠若惊啊!”
他的话,让女孩的心里顿时升起一股希望。
“那、那忍足学长的答案是……”
“你是最近刚转学过来的吧?”没有理会女孩的问题,没头没脑,忍足忽然漫不经心地丢了这么句话过来。
闻言,女孩先是一愣,随后傻傻地点头,“是,因为爸爸工作的关系,上个星期,我们全家才从大阪搬来东京。”而就是在她转来冰帝的第一天,她便将眼前这个少年记在了心里。
说来惭愧,那天她父母凑巧都有事,没有开车送她去学校,于是,她只好凭着前一晚从网上查到的路线,自己坐地铁去学校。
她才来东京不久,对东京并不是很熟,加上以前因为有父母专车接送,她也鲜少有单独坐地铁的机会,所以,来到站台,看着左右两边的列车,她当时有片刻的傻眼,看着手里抄下的地址,再来来回回对比着站名,就在她终于圈定其中一列车,正准备举步上前的时候,冷不防地,有人从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一愣,下意识地回头望去,印入眼帘的,是一个和她穿着同一学校制服的少年。
“如果你想去冰帝学园的话,应该坐那列车。”少年温和地对她笑笑,伸手指了指她对面的列车。
她顺着少年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她看见对面那列车里,有好几个和她穿着同样校服的少男少女。
一时,女孩白皙的脸迅速染上红晕,尴尬地不知如何是好。
好在,少年没有再说什么会让她糗得想挖地洞的话,而是体贴地出声告诉她:“走吧!车门马上就要关上了,如果错过这班车,我们可能会迟到。”
一听错过这班车会迟到,她顿时吓白了一张脸,也顾不上和少年说谢谢,拔腿就跑。
上了车,看着车门缓缓合上,她拍了拍胸口,总算松了口气。毕竟,那是她第一天去新学校报道,迟到总是不好。
知道自己应该不会迟到了,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刚刚那个及时提醒她的少年。
下意识地四下环顾,没多久,她便找到了不远处的另一节车厢里,那个侧身靠着车门,正专心看书的颀长身影。
她想走过去向他说谢谢,可是,看他全神贯注的样子,脸皮薄的她说什么也没有勇气上前打扰。
列车开了一路,而她,就这样隔着远远的距离,偷偷地注视了他一路。
书上说,认真的男人很迷人,之前她一直不懂这句话的意思,然而,那天,当她默默望着他的时候,她忽然就想起了这句话。
甚至……在他不经意地抬眸和她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她第一次明白了心跳加速到底是种什么感觉。
她想,她对他是一见,不,细细算来,应该是二见钟情才对。
“哦?”女孩的答案,忍足并不是很意外。
果然,是最近刚转来的新生啊!对什么都不了解的样子……
“忍足学长……”女孩迷茫地看着他,不懂他此刻的态度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没有回应女孩疑问的眼神,而是轻轻打开饭盒,看了眼盒内丰富的菜色,无意识地弯了弯嘴角,随即又把饭盒盖上,抬眼,再度看向女孩,他略显好奇地问她:“为什么你会知道我喜欢章鱼烧和青箭鱼?”两样都是他爱吃的东西,要说巧合,未免也太巧了。
何况,像青箭鱼这种关西名产,在关东这种地方,真是很难“凑巧”准备。
“我、我从几个朋友那里打听到的。”说这话的时候,女孩声音很轻,脸又开始发烫。
不知道算不算幸运,第一天来学校上课的时候,她便和班上几个性格开朗的女生打成一片,后来又在那几个女生的怂恿下,加入了什么后援会,跑去网球部加油。
而就是在网球场,意外,她居然重新见到了他,于是,在故作无意地旁敲侧击下,她知道了他的名字,当然,还有他的习惯和喜好。
她知道每天中午,他会独自一人来固定的音乐教室拉小提琴,她偷偷在外面观察过几次,发现在他拉小提琴的这段时间,都是他独自一人。
所以,经过几番挣扎犹豫后,她终于鼓足勇气,决定在今天带着亲手做的便当跑来音乐教室和他告白。
“朋友?”忍足侑士挑了挑眉毛,似笑非笑:“那么,你有没有问过她们,我有没有女朋友呢?”
“女朋友?”女孩明显就是一惊,错愕地瞪大眼:“忍足学长,你、你已经有新女朋友了吗?”之前,她从安部川她们那里旁敲侧击到的是,忍足学长前阵子刚和上一任女朋友分手,现在已经恢复单身了啊!
就是因为知道忍足学长现在还没有女朋友,她才会心存一丝侥幸,决心勇敢告白的。
“新女朋友?”忍足推推鼻梁上的眼镜,“这倒没有……”
女孩松了口气,可是,忍足的下一句话,又让她的心沉落谷底。
“前女友的事还没有完全解决,我又怎么有心情交新女朋友呢?”
“前、前女友?”女孩呆呆地重复着忍足的话,有点受打击的模样。
忍足学长的意思是……他和他的前女友余情未了,是吗?
“是啊!难道你的朋友们没有告诉你么?我的前女友,比老虎恐怖,比狐狸阴险,比兔子还会装可怜,占有欲极强,就算是已经分手的前男友,她也不准他和别的女生亲近……在她看来,即便分手了,她‘用’过的东西还是她的东西,其他人想要‘接收’?呵,就必须先体验一下什么叫‘恐怖’!你……确定你惹得起她么?”忍足玩味地弯着嘴角,话说得就像在开玩笑似的。
女孩傻傻地看着他,一副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的样子。
忍足没有理会女孩的疑惑,而是慢条斯理地抬手看了看腕上的表。
从女孩进门到现在,已经过了将近十分钟。
五、四、三、二、一!
十分钟到!
“咯、咯、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好像听到了熟悉的高跟鞋声。
由远及近,向着音乐教室过来的样子。
呵,在这个学校里,最近能无视风纪,把高跟鞋穿得这么勤、踩得这么响的,只有一个人。
以前,他欣赏过那人纤细、修长的美腿,觉得她穿高跟鞋走路时的声音清脆悦耳,现在……一听到那个声音,他就想插上耳机,假装自己暂时失聪。
门外,“咯、咯、咯”的声音近了,就连忍足面前的女孩也听到了。
看来,真的不是错觉。
十分钟,不多不少,比闹钟还准时!
忍足嘲弄地笑笑,镜片后的眸光,一片晦暗。
“忍足学长……”不知道为什么,听到那个高跟鞋的声音,女孩莫名地感觉到一股压迫感突上心头,那个脚步声……该不会是教导主任吧?只是……都上高中了,难道还会有老师跑来抓早恋?
想到这个可能,女孩慌了神,求助地看向面前的忍足,却意外看见忍足不知何时竟走到钢琴前坐下,慢条斯理地打开饭盒,已然一副准备开始享用她做给他便当的模样。
呃……谁能告诉她,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砰”地一声,音乐教室的门被人从外用力推开。
发呆中的女孩被这突来的动静吓了一跳,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女孩赶紧立正站好,待情绪稍稍平复,才诚惶诚恐地循声望去。
推门进来的那个人,有一张非常年轻漂亮的脸。
那人有一头披肩的波浪长发,五官精致,身材高挑,特别是她短裙下的那双美腿,纤细修长,完美得无懈可击。
幸好,不是教导主任……
女孩拍拍胸口,暗自松了口气,只是,气才松了一半,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女孩猛地再度抬头看向那个站在门口人影,越看越觉得眼熟,努力回想了半天,女孩总算想起自己到底是在哪里见过这张脸了!
柳生铃奈!面前这个推门进来的女孩,是和她同班的柳生铃奈啊!
只是……她为什么会来这里?
还有刚刚忍足学长说的那些话……
呃,该不会……
突生的想法,让女孩不自觉地瞪大了眼,整个人就像被雷劈中一般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该不会——
忍足学长刚刚说的“前女友”指的就是柳生铃奈吧?!
2、女友
其实,早在小仓千代刚进冰帝的第一天,她就已经对柳生铃奈这个女孩印象深刻了。
那个女孩很高傲,特别是穿着高跟鞋走路的时候,无比干练,很有女王的气场,不太像是这个年龄段的女孩会有的模样。
当时看到这个女孩穿着高跟鞋走进教室里的时候,千代就觉得很奇怪,毕竟,日本的高中有规定,进入教学大楼后要换上室内鞋,走路时不能发出太大动静。
她不懂,为什么这个女孩居然可以无视风纪?后来,问过别人才知道,这个女孩原来是学生会的实行委员长,最近校庆快要到了,女孩要排练话剧,因为话剧里的角色需要,女孩必须要穿高跟鞋,可是,听说女孩之前没有怎么穿过高跟鞋,为了不在校庆当天出丑,所以她才特意和老师打过一声招呼,将高跟鞋当室内鞋穿,以便自己有更多时间去适应。
话虽如此,不过,学校里还是有很多女生觉得那不过是女孩喜欢高调行事的借口,然而,碍于女孩平日的作风,大家纵然有许多不满,也只好放在心里。
可以说,那是一个很有争议的女孩,很容易成为学校里的话题人物,所以,千代只要稍稍留一点心眼,就会知道那个女孩是谁。
听说,那个女孩的名字叫柳生铃奈,初中的时候曾是神奈川立海大附中网球部的经理;
听说,柳生铃奈的工作能力很强,不仅是冰帝后援会的副会长也是学生会实行委员长;
听说,柳生铃奈的脾气不好,性格泼辣,作风强悍,得罪她的人通常都不会有好下场;
听说……
小仓千代从新交的朋友那儿搜集到很多很多听说,但是,在这些“听说”的背后,透露的却只有一个信息——柳生铃奈这个女生,不好惹。
“你可以在冰帝找男朋友,但是绝对不要和柳生铃奈抢男人!”某天中午吃饭的时候,千代新交的一个朋友安部川,在聊起柳生铃奈时,半似玩笑半似认真地这样告诫她。
当时,千代的心思全放在重遇忍足侑士的喜悦里,所以,对于安部川她们的话,她只是敷衍地笑笑,一句都没有记在心上。
现在,看着站在音乐教室门口的柳生铃奈,断层的记忆忽然回笼,千代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那天安部川她们好像有提过柳生铃奈前男友是忍足的事……
想到这儿,千代面色一白,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刚刚你说,你也是从大阪来的吧?”就在千代慌乱之际,耳畔,传来一道低沉、极富磁性的男性嗓音。
是刚吃了一个章鱼烧的忍足侑士。
忍足侑士举着筷子,笑看着千代的方向,好像完全都没有注意到那个推门进来的身影。
“我……”千代讷讷地看看忍足,再心虚地看了眼门边的柳生铃奈,嗯也不是,不嗯也不是。
毕竟,如果忍足学长的前女友真的是柳生铃奈,那她的处境就尴尬了。
因为心慌意乱,所以千代“我”了半天都没有下文。
好在,忍足侑士也不是真的需要她的答案。
“想想也是,只有在大阪住过一阵的人,才有可能做出如此地道的章鱼烧!呵,这个味道,还真让人怀念!”他喃喃自语,顺手又夹起一个章鱼烧放进嘴里,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闻言,自刚才起就双手抱胸靠在门边的铃奈玩味地挑了挑眉毛,这才懒洋洋地将视线移到正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的千代身上,笑着道:“小仓同学,原来你是从大阪转来的?真巧,最近我也在学做章鱼烧,可惜一直找不到‘专业’的老师教我,你的出现真是太及时了!”说着,铃奈举步向千代走近。
见状,千代不自觉地慌了神,本能地向后退了几步,刚好就退到了忍足的身旁。
“忍足学长,我、我……”背抵着钢琴,千代求助地望向忍足。
她怕!她真的怕!如果那些关于柳生铃奈的传言都是真的,那她就死定了!
安部川说,柳生铃奈很霸道,就算已经和男友分手了,也不会让他去交新的女朋友;
内泽说,柳生铃奈很可怕,如果有女生敢和她的前男友告白,她绝对会把她整得很惨;
千代新交的朋友警告过她很多很多的话,每一句,千代都有牢牢记在心里。
同班至今,千代没有和柳生铃奈说过一句话,但是,因为有那些“听说”的影响,每次看到柳生铃奈的时候,千代总会打从心底开始害怕,现在,自然也不例外。
也许刚刚在说话的时候,柳生铃奈的嘴角是轻扬的,然而,千代有敏感地注意到她的眼睛,阴冷得让人打从心底开始发寒。
忍足没有理会千代的目光,只是低垂着头,慢慢地吞咽着嘴里的章鱼烧。
阳光落在他的身上,却没有温暖的气息,反光的镜片,藏住了他眸底所有的情绪。
“忍足学长……”千代急得快哭了。
见女孩一脸把她当成吃人妖怪的模样,铃奈嘲弄在心底,只好顿住脚步,不再靠近。
“小仓同学,请问我长得很恐怖么?”她挑挑眉毛,开玩笑地询问那个女孩。
虽然她在笑,可惜,笑意未达眼底。
千代没有说话,脸色苍白得像雪一样,无意识地,她再度去看身边的忍足,却见忍足正轻轻搁下筷子,用纸巾擦了擦嘴后,慢条斯理地把饭盒的盖子重新盖上。
“谢谢你的便当,我很久都没吃过这么美味的章鱼烧了。”起身,他看向千代,语气温和,连一眼都没有瞟向铃奈的方向。
铃奈不觉眯了眯眸子,面色阴沉。
闻言,千代先是一愣,傻傻地抬头望着忍足,好半天都反应不过来。
“虽然我的那位‘前女友’听起来是有点恐怖,可是,她似乎并不妨碍我接受其他女生的告白吧?”他笑看着面前的女孩,很自然地伸手将女孩垂落的一簇头发拨到耳后。
他突来的亲昵让千代有些受宠若惊,不知不觉间,转移了千代适才因铃奈而起的恐惧。
“如果你不怕会被一个无聊的女生骚扰,如果你愿意相信我有能力保护你,或许,我们可以试一下。”他收回自己的手,嘴角的弧度加深,好像……很认真的样子。
“试、试一下?”千代不确定地看着他,心怦怦跳得很快,很怕……自己会错意。
“我很喜欢你做的章鱼烧,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做我的女朋友!”他把话说得很认真,镜片后的双眼,幽邃一片。
看着他的眼睛,千代情不自禁地红了脸,略显局促地低下头去。
少年含笑地低眸望着面前的女孩,提出交往请求,女孩垂着头,羞怯地像朵小花。
不错!真是不错!男的俊、女的俏,眼前的这一幕,看起来还挺养眼的嘛!
很好!鼓掌!撒花!为我们男女主修成正果喝彩!
这样想着,铃奈还真“啪啪啪”地拍起手来。
“真好呢!又是一场由‘章鱼烧’牵线而成的爱情,呵呵,看来,要抓住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男人的胃,这句话,还是有点道理的!”一边鼓掌,一边信步来到忍足他们身边,铃奈笑看了忍足一眼,转向千代。
穿着高跟鞋的铃奈,身高将近一米七,在赤足还不满一六零的千代面前,愈发盛气凌人。
千代被她的气场压得有些喘不过气,直觉地往忍足那边挪了几步。
察觉到千代心底的畏惧,不动声色地,忍足上前一步,将千代护到了身后。
铃奈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的互动,讥诮地笑在心里。
“怎么?这么紧张你的‘新欢’啊?只是,不知道这次的这位小仓少女,能撑上多久呢?”她扬着下巴,似笑非笑地望着忍足。
分手后,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在这么近的距离下,面面相对。
想想,还真是讽刺。
“呵,谢谢你的关心,不过,这似乎不是你应该操心的事吧?”她笑,他也笑,可惜,两人的笑容,同样都未达眼底。
这时,音乐教室的门又开了,一个女孩气喘吁吁地闯了进来。
看见忍足和铃奈,女孩明显就是一愣,礼貌地打了声招呼,寒暄几句,她向千代招了招手,说:“那个千代……斋藤老师找你有点事,你快和我过去!”
“斋藤老师?”千代一脸的莫名其妙。
“是啊,就是斋藤老师!他找你好久了,你快跟我走就是了!”女孩急躁地跺了跺脚,这个白痴!反应怎么这么迟钝!
“可是……”千代迟疑地看向忍足,毕竟,她很在意忍足刚才说的那些话。
“你先去找斋藤老师吧,晚点我会去找你。”知道千代在在意什么,忍足莞尔,淡淡地这样承诺。
千代又红了脸,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轻声道了再见后,千代跟着女孩一起离开了。
门开门又关,一时间,整间音乐教室,便只剩下铃奈和忍足两个人。
气氛,有一瞬间的僵硬,他看着她,她望着他,四目相对,他唇边的笑意终于褪去。
面无表情地,他转过身,不再看她。
他背对着她,心不在焉地用纸巾擦拭着琴盖。
她望着他的背影,目光有些复杂,咬唇犹豫了片刻,她想了想,终于鼓足勇气跑上前,伸手,从背后环住了他的腰。
手,一滞,被她抱住的他,整个人不由得一僵。
毕竟,记忆里,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和他亲密。
“不要再和我闹别扭了,好不好?”她将脸埋进他的衣服,声音闷闷的,难得服了软。
他紧抿嘴角,握着纸巾的手,紧了又松。
一秒、两秒,她就那样紧紧地抱着他,一点一滴,他的心,没骨气地慢慢软化。
不知过了多久,他缓缓地抬起手,想要试着回握住她,可是,下一秒,他所有的动作又因她的几句话,再度僵在了半空。
他听到她说:“那天,我会答应和你分手,不过是想让彼此有一段时间冷静,但是,那并不代表你可以有其他女朋友,在我没有正式承认分手之前,拜托你别再演那些无聊的‘偶像剧’给我看了好不好?你演不累,我看着都累!忍足侑士,你给我留点面子行不行?”
3、前世
从音乐教室出来,疾走一段距离,安部川奈绪拉着千代来到一处无人的树荫下。
四下环顾,确定这个地方再看不见音乐教室的玻璃窗后,安部川奈绪长长地吁出一口气,不知不觉,停下了脚步。
见状,千代的眸光闪了闪,咬唇犹豫了片刻,还是忍不住出声询问安部川道:“那个斋藤老师……”斋藤老师是他们班的体育老师,千代不解,斋藤老师找她会有什么事。
安部川抬眼看着千代,一头雾水:“什么斋藤老师?”
“呃……你刚才不是说斋藤老师正在找我吗?”千代有些哭笑不得。
“哦,你说那个啊!”安部川恍然,“拜托!如果我刚不这样说,能把你从音乐教室里救出来吗?”
“呃……”千代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看着她的样子,想着刚才发生的事,安部川摸着下巴,以一种全新的目光打量着千代,若有所思地开口道:“不过,话又说回来,我从没想过,你这转学生的胆子居然这么大啊!”
闻言,千代先是一愣,随即牵强地笑笑,没有说话。
她不说话,安部川也不以为意,“前几天看你打听忍足学长的事,我就在想你可能是喜欢上学长了!然而,我没想到的是,你居然有勇气跑来和学长告白?啧!果然是人不可貌相么?”早就听闻关西人比关东人热情,关西的女孩也比关东的女孩勇敢、更能放下矜持,现在看来,倒是不假。
小仓千代是从大阪搬来东京的,安部川第一次见她的时候,觉得她是个羞涩内向的女孩,就算喜欢一个人,也只会放在心里偷偷暗恋,谁曾想,她竟然跑去告白了?这、这还真是让人匪夷所思!果然,看人是不能单看外表的!
“我……”千代不觉面露尴尬,心虚地低下头去。
之前,安部川有警告过她,不要去招惹柳生铃奈的前男友,当时,她不知道柳生铃奈的前男友就是忍足侑士,所以,并没有把安部川的话放在心上,现在……千代不确定,安部川会不会怪她没有听她的话。
只是,让千代有些意外的是——
“不过,真好呢!学长竟然答应了,刚我躲在外面看到学长问你要不要当他女朋友的时候,柳生铃奈那个表情……哈哈!真是太好笑了!要知道,我可是好久没看到柳生铃奈这么憋屈的脸色了!”安部川非但没有埋怨千代的“不听前辈言”,相反,她还一脸愉悦地拍拍千代的肩膀,挺赞赏的样子,“千代,真有你的啊!”
“奈、奈绪,你……”千代被她的态度弄得有些傻眼。要知道,当初告诉她,绝对不要和柳生铃奈抢男人的人就是安部川奈绪!
“嗯?什么?”安部川询问地看着千代,微扬的嘴角,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你、你之前不是还和我说不要得罪柳生铃奈吗?为什么……”为什么现在在知道她有可能会得罪柳生铃奈的时候,笑得这么开心?奈绪……她难道不怕柳生铃奈了么?
“当初要你离她远一点,不要得罪她,只是不想让你惹到不必要的麻烦,并不代表我们真怕了那女人!那女人……仗着自己有几分能力,又有伊藤学姐在背后撑腰,才敢在学校里这么嚣张!”安部川双手抱胸,不屑地从鼻孔哼出气,语带轻蔑。
千代僵硬地陪着笑,不知能说什么。
“柳生铃奈这个女人,自以为自己是个万人迷,最近更是借着要排演话剧的借口,高调地踩着高跟鞋在学校里走来走去,像只花蝴蝶似的,平日里有事没事,就喜欢往网球部跑,招惹忍足学长还不算,还想勾搭凤同学,忍足学长也是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才和她分手的!”似是终于找到宣泄口一样,安部川把心底积压许久的不满,一股脑地都倒了出来,“可惜,柳生铃奈这个女人太不要脸,忍足学长都说不要她了,她还死皮赖脸地缠着他,甚至,有女生和忍足学长告白,她都要出面干涉,千方百计地想要阻止忍足学长去交新的女朋友!我看啊,她还真把自己当女王了!”
千代安静地听着安部川的话,紧抿着嘴角,沉默无言。
“不过,你也不要太担心了!刚刚我在音乐教室外听得很清楚,忍足学长说愿意接受你的告白,还说会保护你,那么你就放心依靠他好了!”见千代面露凝重,安部川拉过她的手,鼓励她说:“要知道,在忍足学长和柳生铃奈分手后,可是有不少女生跑去和忍足学长告白,但无一例外都被他拒绝了……可能就是因为知道忍足学长不在乎那些女孩,柳生铃奈才会那么无所顾忌地去找她们的麻烦!但是,现在你的情况和她们不一样!忍足学长好像对你很有好感,就算柳生铃奈整人的手段再恐怖、再高明,有忍足学长在,她也不敢对你真的做出什么的,所以,千代,你要勇敢一点,别真被柳生铃奈那女人唬住了,要知道,我和内泽她们真挺期待看到你和柳生铃奈叫板、把她的气焰压下去的那一天!”
“奈绪……”千代红了眼眶,“谢谢、谢谢你……”听了这些话,她似乎又有了勇气。
是啊!柳生铃奈算什么呢?她不过和她一样,也是一个普通的女孩罢了!她要勇敢一点,决不能被这样一个女孩吓到,从而放弃自己的爱情!
“不客气!大家都是朋友嘛!何况,我看柳生铃奈这女人不爽已经很久了!放心,无论发生什么事,我和佳叶她们一定会挺你到底的!”安部川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很有义气的模样。
千代感激地看着她,心里暖暖的。很多人都说关东人冷漠,她父母在帮她办理转学手续的时候,还很担心她会不会在新学校受人排挤,现在看来,应该是她父母白操心了!
“走吧!午休时间快结束了,我们赶紧回教室吧!”看一眼手腕上的表,安部川这样对千代说。
“嗯!”千代点点头,跟着安部川一起往教学大楼走。
路上,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继续围绕着柳生铃奈和忍足侑士的话题闲聊着。
千代好奇地问安部川,“既然柳生铃奈都已经同意分手了,为什么还要干涉忍足学长交女朋友的自由呢?她……还喜欢忍足学长,是吗?”
“呵!谁知道她怎么想的!”安部川嘲弄地撇了撇嘴:“我猜啊!她那绝对不是喜欢,而是女王病犯了,以为全世界都要围着她转,就算是已经分手的前男友,也必须对她‘忠诚不二’!等你在这里待的时间长了就会知道柳生‘女王’可是出了名的爱面子,而且又有很强的占有欲和掌控欲,要不是忍足学长脾气好,有绅士风度,才不会忍受她这么久!”
“那……忍足学长是不是很喜欢她啊?”问这句话的时候,千代的语气,有点酸。
“不知道,大概以前真的喜欢过,现在么……估计烦她的情绪比较多,毕竟,现在的柳生铃奈和之前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判若两人?”千代听不太懂。
“如果说现在的柳生铃奈是女王,那之前刚来冰帝的柳生铃奈就是只兔子。”
“兔子?”千代傻眼,很难想象,那个说话时喜欢仰着下巴,走起路来,给人压迫感十足的女孩会和兔子画上等号。
“是啊,那张兔子皮,她可是披了好长一段时间呢!”安部川讥诮地弯了弯嘴角,皮笑肉不笑地喃喃自语着。
柳生铃奈那个女人……不去当演员,还真是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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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铃奈做了一个梦,梦到在来这个世界之前发生的一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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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妹们,我要开始存稿写新坑了,乃们有没有兴趣帮忙客串下?”从电脑前转过身来,寝室里排行老三的某姑娘扯开嗓门冲林奈她们吆喝。
“新坑?”正低头对着一面小镜子认真修眉毛的老二并不是很有兴趣的样子,“什么题材啊?不会又是网同吧?”
“嘿嘿,你那不是明知故问么!你也知道,网王里的帅哥那么多,要是没有一个一个‘嫖’过来,我会shi不瞑目的!”老三揪着自己的领口,在那边半真半假地耍活宝。
“那你就去shi吧!”还在写工作小结的林奈眼皮都没抬,没有丝毫同情心地直接丢了这么句话过来。
林奈在寝室里排行老大,除了因为出生年月最靠前外,更重要的是,她很有女王气场,刚进大学第一天,班主任在看了她的档案后,直接任命她为他们那班的班长,大一军训结束,全班投票表决的结果,她是这个班上所有票选出的班干部里面,唯一一个全票通过的,后来她参选学生会,进了组织部,工作几个月,大三学长面临实习退位让贤,破格让才大一的她接任了组织部部长一职,平时学校里有什么辩论会、创意大赛,排名前三的获奖名单里,不出意外,总有林奈的名字,所以,林奈这个“老大”,可以说是实至名归。
“老大,你怎么可以这么冷血!”老三瘪起嘴巴,用很控诉的眼神射杀林奈的背影。
林奈很优秀,作风也强势,但是,她并不会恃才傲物,和她熟了以后,会发现她其实很好相处,什么玩笑都开得起,同大家也有很多共同话题可以聊。
不过,她的嘴巴,有时候会比较毒。
“你又不是男人,我干嘛对你‘热血’?”写完最后一句话,林奈搁下手中的笔,似笑非笑地瞟了老三一眼,语不惊人死不休。
轰——
老三顿时被她雷得外焦内嫩。这女人……够狠!
4、穿越
“老大,我发现你真是越来越闷骚了!”林奈的一句话,把躺在床上敷面膜的老四也逼了出来。
“看来,春天还没有完全过去啊!”老二装模作样地有此感慨。
“啧,真是好浓的酸味哟!两位爱妃,莫不是在吃醋?”林奈摸着下巴,回头看着老二和老四,装出一副色迷迷的模样。
“吃醋?臣妾怎么敢呢?陛下日理万机,又有学生会的一帮莺莺燕燕常伴左右,何时想得起我们姐妹?”老二从小镜子上抬起头来,故作幽怨地瞟了林奈一眼,捏起嗓子,声音嗲得让在场的三个人鸡皮疙瘩掉一地。
“呵呵,爱妃何出此言?寡人不是每夜都留宿203c么?学生会的莺莺燕燕再好,也不过是过眼云烟,真正能让寡人‘山无棱、天地合、不敢与君绝’的,唯有你们三个呀!”林奈“深情款款”地和老二对望,那模样,让人无法将她和学生会里那个说一不二的组织部部长联系起来。
“卡!我说你们两个点到即止就可以了哦!”老三受不了地翻了个白眼,夸张地搓了搓手臂,说:“再看你们演下去,我待会儿估计连晚饭都不用吃了!”
“那就别吃了!就当节食减肥好了!”林奈无所谓地耸肩,一语戳中老三的痛脚。
老三要减肥,从大一开始就嚷着节食嚷到现在,可惜,从没见她真的“节食”过。
“老大!”老三不满地跺了跺脚,“我警告你别欺人太甚哦!兔子急了是会咬人的!”
“如果你不介意我今天还没来得及洗澡,就过来咬吧!”林奈很大方地卷起袖子,把露出来的胳膊往老三那边递了递。
“你……”老三快吐血了,看来,要从林奈那儿讨到口头上的便宜,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毕竟……人家的抽屉里,还放着好几张最佳辩手的奖状呢!唉!
“好了,老三,别郁闷了!你不是要写新文么?直接把老大写进去当女配好了!让那些男人们好好调\教她!挫挫她的锐气!”见老三吃瘪,一向和老三感情最好的老四开始帮忙出主意。
“调\教?噗!”老三被逗笑了,“老四,为毛你的话听起来这么猥\琐呢?”
“我这不是被你同化了嘛!”老四不以为然。
老三无语,回到自己刚才的话题:“好了好了,不开玩笑了,说吧!你们三个到底要不要到我文里客串女配?”
“如果你把迹部给我,我可以勉强接受。”老二提出自己的要求。
“没问题!”老三答应得很爽快,接着,抬头问老四:“老四,你咧?”
“主上行不行?”
“不行!主上是我家闺女的!”主上是老三的本命,本命自然是要留给自家女儿的。
“好吧!你就让我当主上他妹好了!”老四叹息,罢了,能扯上一点关系是一点。
“ok!”老二和老四都搞定了,最后就只剩下她们最难搞的老大了。
“老大,现在就差你了!”老三不怀好意地看着林奈,“你可不要临阵脱逃哟!”
“行啊!我选网王里最坏、最花心的那个!这样调\教起来才有意思!”当然,还有一点是,她们家老三没写过这种桥段!
要她当女配?可以,只要她写得出来!
“最坏、最花心的?冰帝的那匹狼?”老二挑了下刚修好的眉毛,“看不出来,老大你居然好这口啊!”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老大,你也未能免俗啊!”老四也颇有感慨,“不过,我并不认为忍足很坏很花心诶!老三,你要三思而后行,千万别为花心而写花心,直接把忍足崩了啊!”
“嘿嘿,安啦!鄙人自有分寸!”老三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
大致决定了文里女配的“归宿”,剩下的,便是性格、名字、情节等问题了。
于是,接下去的时间里,林奈寝室里的几位姑娘,便围绕着老三的新文,展开了热闹的讨论会。
林奈对老三的新文虽不是很有兴趣,但为了不扫她们的兴,她还是有随口插上几句,活跃下氛围。
说说笑笑中,四个人终于敲定了老三新文的大致走向,这时林奈抽空看一眼桌上的钟,打工时间到了。
于是,再没心情和老三她们东拉西扯,她迅速换衣穿鞋,把长长的头发随意扎成一条马尾,就要出门去。
“喂!老大!”出门前,老三忽然叫住她,待她回头,抬手就扔了个橘子给她:“路上小心!还有……一定要找到那个巨大的梦想哦!”说最后这句话的时候,老三努力让自己笑得别有深意,可惜,落在林奈眼里,怎么看都像一只正在打坏主意的小狐狸。
“知道啦!”林奈好笑地看了她一眼,敷衍地挥了挥手里的橘子,匆忙开门走了出去。
待林奈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老三把注意力重新移回面前的电脑屏幕。
屏幕上,是老三列出的新文大纲,在女配那一栏里,第一个出现的名字就是林奈——
姓名:林奈(柳生铃奈)
性格:披着兔子外衣的女王
魂穿原因:车祸(由要赶上打工时间,骑车闯红灯引起)
总结:好孩子要遵守交通规则,不可以乱闯红灯哦!
敲完最后一个字,老三忍不住笑了起来,虽然车祸这个设定貌似俗了点,但勉强也算合情合理不是?
不过……老大才刚出门,她就写她发生车祸,呃……会不会不太好?有诅咒嫌疑?
咳咳!应该不会!她们家老大可是最遵守交通规则的,才不会乱闯红灯呢!
这样想着,老三稍稍宽了心,却忘记了,在这个世界上,有一句成语叫做——
一语成r!
果然,很多时候,玩笑不可以乱开,车祸意外也不能随便“诅咒”!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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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奈醒过来,习惯性地去摸床头的手机。
看一眼被摁亮的手机屏幕,才刚过凌晨三点。
叹口气,她把手机放回原位,侧过身,闭眼继续睡。
可惜,却是越睡越清醒,半个小时后,了无睡意的林奈只好翻身坐起。
随意披上一件衣服,林奈赤脚踩上地面,摸索着来到书桌前坐下,伸手开了台灯。
将一本厚厚的日日字典翻到其中折过角的一页,她开始默背单词。
虽然在大一的时候,她已经拿到日语一级和高级笔译的证书,但她的口译还停留在中级阶段,真正来到日本生活后,她才发现自己的口语水平,不过才刚到日本初中生的水准——甚至,有几次,她感觉自己可能连初中生都不如——特别,是当那些日本人把好几句很长的句子连在一起说时,她要花一两分钟的时间才能勉强理解他们的意思。
她大学主修的是企管,日语不过是为了在以后毕业找工作时多一份优势才会开始学的——做任何事,她喜欢带着明确的目的性而非三分钟热度。
在爱情上,也一样。
她不是爱做梦的小女生,也早就过了天真的年纪,在那个世界活了21年,她从没谈过一场恋爱,除了她要强的性格总让男生敬而远之外,最主要的一点是,她太现实。
有男生和她告白,她通常几句话就把那人刺得毫无男性尊严可言。
你喜欢我,可以!只是,你拿什么喜欢我?
我的目标是大学毕业后,花半年时间,爬到一份能有月薪两万的职位,你的目标呢?
虽然我不介意养小白脸,但是,我没有计划要找一个小白脸当老公。
在毕业证到手之前,我没有时间谈恋爱,也没有钱吃喝玩乐、浪费生命。
老三她们总说她的性格太女王,要活在古代,运气好的话,指不定就是另一个武则天。
武则天是么?如果可以,她还真想做一回武则天,过过干瘾!
看了两个小时单词,她闭上眼,开始做眼保健操,在让大脑放松的同时,她也没有忘记保护视力。
只是,在心中喊着拍子的时候,她不自觉地想起昨天中午在音乐教室发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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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子?”一根一根,他掰开她环在他腰上的手,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镜片后的眸光,很冷,“柳生铃奈,看来你在乎的果然只有你自己!”
她无从辩驳,唯有沉默着别过脸。
他嘲弄地笑了,“我很好奇,为什么当初你会主动要求和我交往?”
“……”她紧抿着嘴角,还是不说话。
她不说话,他还是有了答案。
“也是因为面子,是不是?”这句话,他问得很轻,幽幽地,近似呢喃。
她没有立刻回答,身侧的手,无意识地捏成拳。
短暂的凝滞后,她终于缓缓抬起头。
她看着他,习惯性地仰起下巴,高傲地说:“如果你认为是,那就是是吧!”话落,再不看他的反应,她挺直脊背,转身就走。
努力把脚下的高跟鞋踩得“咯咯咯”响,在伸手拧开门把的时候,她其实有听到背后的他,低低地笑出声来。
笑声里,满满的,是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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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子,值多少钱?喜欢,又能卖多少?
她从不做没有意义的事。
她和他交往,不是因为无聊的面子,自然,也不会全部都出于喜欢。
她承认,她需要他,最大的原因,在于那张塔罗牌的预言——
“如果想要修正偏离的命运,就必须先做好你在这里该做的事。”
她在这里该做的事?她该做的是什么事?
哦!懂了!
主角用来讲故事,配角帮忙推情节——
既然她是女配,那她的责任不就是想办法让男女主修成正果?
顺便再找到那个“预订”的男配,一起奔向1v1的he?
听起来,好像很可笑,还有点匪夷所思,可是,要她什么都不做地选择“既来之则安之”,那她宁愿抱着一线希望,努力尝试一次。
她在那个世界生活了21年,拼命耕耘了21年,那里有她的父母、她的朋友、她的学业、她正在经营中的事业,说什么她也不可能真的放弃!
就算在那个世界的她因为车祸不幸身亡,那她也还是要想办法穿回去,死他个明明白白、干干净净!
像现在这种带着另一个世界的记忆,在陌生的世界顶着另一个人身份苟延残喘的活法,绝不是她想要的人生!
林奈就是林奈,永远都不可能成为柳生铃奈——即便,柳生铃奈也许是她在二次元世界里的替身也一样!
思及此,她缓缓地睁开眼睛,眸底,是一片不容错辨的坚定。
所以,忍足侑士,就算不择手段,就算会让你厌恶,我也绝不会把你让给别人!
毕竟,他可是她这个女配先一步定下的倒霉男配呵!
5、女配
其实,在林奈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她从没有想过自己真要演一个女配。
甚至,初来乍到的那几天,她能肯定的只有自己穿越进了二次元世界,至于这个世界到底是不是她们老三设定的那个,她并不是很清楚。
她寄宿的这具身体叫柳生铃奈,柳生比吕士的妹妹,一个挺普通的国中女生。
没有告白失败的挫折,也没有被人陷害的经验,由于性格内向,柳生铃奈这个女孩甚至连能谈心的朋友、关系暧昧的男生都没有一个,可以说,女孩的背景单纯得就像一张白纸——这点,让林奈颇感安慰。
因为寝室里另外三个人的影响,林奈有看过网球王子这部动漫。
她承认,这部动漫里的男生都很帅,人物性格也丰满,无聊的时候看看,能调剂心情。
只是,林奈不喜欢看言情小说,自然,更不可能主动去看网同,但是,某天,在她被老三烦得没辙,耐着性子,用最快的速度把一篇40万字的网同看完、并随口向老三“汇报”了心得体会后,老三便开始软磨硬泡地缠着她,非要她多看几篇网同不可。
开始林奈只觉得莫名其妙,不懂老三为什么那么喜欢“强人所难”,后来和老二她们聊天的时候,她才后知后觉,之前她看的第一篇网同,原来就是老三写的。
当时她是被老三逼着看的,看的时候,心情很差,所以最后在向老三汇报感想的时候,她字字毒舌,把那篇文批得一无是处,最后还不客气地总结:这篇40万字的网同,不过是篇文字垃圾,没有任何阅读的价值。
那时,她吐糟吐得很痛快,所以,没有留意到老三在听她说话时,越来越僵硬的嘴角。
老二说,那篇文是老三花了半年才完成的,因为是老三的第一篇文,所以老三很重视,写完之后又修修改改了好几个月,又听从老二她们的意见推翻重写了好几万字,才敢发到网上去。
只是,在决定发到网上之前,老三想听听林奈的感想,毕竟,林奈是她们的老大,老三不想把老大剔除在外、让老大产生自己被排挤的错觉。
然而,老三没有想过的是,她们老大的嘴居然这么毒!要知道,大半年的心血被人说成垃圾,是人都会受打击的!老三自然也不例外。
人受打击的时候,或就此一蹶不振,或越挫越勇。
很幸运,她们寝室里的老三,属于后者。
林奈没怎么看过同人,但是,也正因为如此,她对那些王子的印象也最贴近原著,不会受同人文左右,可以给出相对客观的评价。
所以,老三才会缠着林奈,要林奈看她写的网同——当然,在给林奈看文的时候,老三并没有说那是她写的。
老三不说,林奈便假装不知道,为了不让老三起疑,她也继续维持自己毒舌的风格。
林奈不是个喜欢道歉的人,她只会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去弥补。
她知道老三对写文的认真,所以,她也开始认真地帮老三看文,甚至,有空的时候,她还会去网上找其他同类型的文看,想从别人的文里,找出一些对老三有用的东西。
于是,渐渐地,林奈看的网同越来越多,到最后,都能开始帮老三总结套路,列出对各个王子的追求计划供老三参考。
可以说,对网球王子里的有些人物,林奈也称得上了若指掌了。
老三新坑的男主是立海大的部长幸村精市,因此为了确定自己是不是来到老三设定的世界,那天林奈有厚着脸皮跟着她现在的那位哥哥跑去医院探望幸村。
只是,看到幸村的第一眼,不知为何,很多话她就那样不经大脑地脱口而出。
“我是柳生铃奈,女神大人,初次见面,请多指教!”说罢,认认真真地鞠了一躬。
然而,鞠躬鞠到一半,她自己就先僵住了。
“女神大人?”还未等她从僵硬中回神,耳畔,她听到幸村略带玩味的询问。
“你是神之子不是吗?”她干干地笑笑,直起腰,故作无辜地眨眨眼,“‘神之子’‘神之子’到底还是被‘神’压在了下面,动弹不得……命运要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所以,还是反攻为‘神’比较好一点,不是吗?至于女神嘛……则是因为西方的男神多数都是花心大萝卜,怎么看,都不适合你啊!”她无奈地摊着手,本想圆一下自己适才的失言,却不想,竟是越说越不靠谱。
什么最佳辩手,什么林女王,在那天,好像全都离她而去了一样。
她的“哥哥”就站在她的身边,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似也觉得“她”太过反常。
柳生铃奈是个内向的女孩,不怎么喜欢说话,以前对家人也有些疏离,至于林奈,也许她平时给人的感觉很强势、很女王,但一旦和她熟了以后,会发现她也有风趣幽默、爱玩爱闹的一面——但是,这并不代表她自来熟。
可是,那天在面对幸村时,她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也有自来熟的一面。
而且,第一眼看到幸村的时候,有那么几秒钟,她心跳加快。
后来想想,她猜测,那种感觉或许就是惊艳。
看动画时,她就知道幸村精市是个美少年,然而,真正见到他“本尊”时,她只觉眼前一亮,认为他比屏幕上看到的更吸引人眼球。
在那个世界活了21年,她从没有心动的感觉,来这个世界才几天,她就被“电”到失态,说了很多不经大脑的话。
这对林奈来说,是一种很陌生、很新奇的体验。
之前,她拒绝恋爱,是因为她肩上的压力不允许。
林奈的父母是一所知名大学的教授,从小生活富裕的她,一直被父母严格要求,所以,她没有做梦的权利,也没有谈恋爱的资格——当然,还有一点是,那21年来,能让她欣赏的男生实在太少。
成功的男人太老,年轻的男人太嫩,不老不嫩的精英男人,和她差点缘分——现实不是偶像剧,她之所以不爱看言情小说,就是想让自己时时保持清醒,别做不切实际的幻想。
但是,柳生铃奈不一样。
柳生铃奈没有逼她样样第一的父母,现阶段更不需要去考虑大学毕业后将要面临的就业压力,她的时间很多,多到就算找一个有好感的男孩谈一场恋爱,也不用背负罪恶感。
林奈不喜欢拖泥带水,一旦确定目标,就会展开行动。
在发现自己对幸村也许是有好感的同时,她便开始主动出击。
这时候,她不得不感谢老三,如果不是因为老三,也许她就不会去看那么多的网同,如果她没有看过那么多的网同,那么没有任何恋爱经验的她,就不会知道该做什么才有可能引起幸村的注意。
虽然幸村才15岁,他们之间差了6岁,她真要去追幸村的话,很有老牛吃嫩草的嫌疑,如果换成她自己原来的身体,或许,她会有点犹豫,但现在,她是柳生铃奈,所以她没有那么多顾忌。
定了目标,就要有所行动,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她不想让自己后悔。
于是,在她的刻意而为下,她和幸村渐渐熟络,在幸村出院后,两个人之间更是暧昧不明。
对于她和幸村的相处,网球部的众人都有看在眼里,表面上大家虽没有发表过什么意见,但多数都是乐见其成的。
毕竟,为了接近幸村,林奈有去网球部帮忙,和众正选之间的相处还算融洽。
林奈并不会打网球,但是她有一个很喜欢看网球比赛的父亲,在父亲的耳濡目染下,她在不知不觉中,也学会了“看”网球,在看完幸村他们的比赛后,往往她都会有很多一针见血的见解,每每同幸村聊天,总让他刮目相看。
全国大赛结束,很遗憾,立海大没有实现三连霸的梦想,幸村的情绪一度很低落。
她陪在他身边,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海原祭的前一天,有点意外,幸村邀请她当他的舞伴。
幸村的妹妹雅美偷偷地告诉她,这还是幸村第一次邀请一个女生跳舞。
因为幸村,林奈终于见到了他的妹妹,幸村雅美。
幸村雅美,是她们老四客串的角色,如果说刚听到柳生铃奈这个名字时,林奈可以当做是巧合,那在听到“幸村雅美”后,她说什么也无法再用“巧合”来骗自己。
可是,这并不代表她会就这样放弃幸村。
就算这真的是老三设定的世界,就算老三说过幸村是她女儿的人,林奈也不会停下脚步。
林奈的个性里,藏着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执拗——她从不相信命运,她只相信人定胜天。
在幸村他们快要国中毕业前的一个月,她鼓起勇气,问幸村愿不愿当她的男朋友。
汲汲营营了这么久,和幸村暧昧了这么久,让她自信幸村不会拒绝和她交往的要求。
她把背脊挺得很直,看幸村的目光也带着没有掩饰的势在必得。
然而——
“对不起,现在的我,还没有办法当你的男朋友。”
幸村对她说了抱歉,那句抱歉,完全不在她的预计。
她不知道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也不懂幸村为何会拒绝当她的男朋友。
如果他对她没有感觉,那这些日子他看她的眼神,都是她的错觉么?
她需要冷静!她要好好想想,她失败的症结在哪里。
可惜,思索了半天,终是不得其解。
于是,当她偶然路过一家占卜屋时,她没有任何犹豫地推门进入。
“如果想要修正偏离的命运,就必须先做好你在这里该做的事。”
这是塔罗牌给她的提示,犹如当头一棒,把她狠狠地敲醒。
梦醒,回归现实,到底,柳生铃奈不是她真正的人生。
而幸村,不过是她梦中的一段小小插曲,只是碰巧出现在了她想要做梦的时候,并没有任何的意义——也不能有任何的意义。
幸村、忍足还有在这个世界的每个人,对她都不能有真正的意义。
因为——
她和他们之间有两个世界的隔阂,那样的距离,就连光年这个单位,都无法计算……
所以,现在的林奈,早已不再做梦,她会努力做好她在这里该做的事,修正她偏离的命运,回归她原来的世界!
不过,就算她只是一个女配角,她也要力争最佳!
6、伊藤
下午放学,她被伊藤优叫去了学生会室。
伊藤优是学生会的副会长,当初,就是她顶住流言蜚语,硬把林奈拉进学生会,让她接任实行委员长一职,当然,林奈会成为冰帝后援会副会长,伊藤优也算功不可没。
来到学生会室门前,林奈礼貌性地叩了叩门,在得到里面的人应允后,才伸手拧开门把。
学生会室里,只有伊藤优一个人。
此刻,伊藤优就坐在桌前翻阅着各部长的工作小结,听到林奈推门进来的脚步声,她抽空抬起头,淡淡地对林奈弯了弯嘴角,“你来了?”
“找我有什么事么?”林奈在桌前的一张座椅上坐下,直奔主题。
伊藤优没有马上说话,而是定定地盯着林奈的脸看了一会儿。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林奈不觉有些奇怪,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昨晚没睡好?”伊藤优看着她,语带一丝关心。
虽然铃奈的脸上擦了粉,可是,她眼眶下的那圈阴影,仔细看,还是看得出来的。
“呵,可能是昨天早上喝过一杯咖啡的关系,今天凌晨三点就醒了。”林奈笑,很不以为然的模样。
见状,伊藤优的眸光闪了闪,无奈地在心底叹了口气,也不再多言。
“今天叫你过来,是有一件事想找你帮忙。”伊藤优开始进入自己的主题。
“哦?”林奈挑了挑眉毛,“公事还是私事?”
“私事。”说这话的时候,伊藤优从抽屉里取出一打文件,推到林奈面前。
林奈接过来,随手翻了翻,原来是迹部集团在中国上海承建某大型网球场的标书。
“我希望你能帮我把这份标书翻译成中文,这是景吾负责的工程,董事会的那群老狐狸都等着看他的表现,其他人我信不过,所以只能再来麻烦你了。”国三毕业的那年暑假,伊藤优便跟着迹部景吾一起进入迹部集团实习,她的能力优秀,在工作上和迹部配合默契,两年多下来,无论是在学校还是在公司,她都是迹部最好的拍档。
伊藤家和迹部家是世交,伊藤优的父母是一家跨国企业的老板,只是,对于自家父母的事业,伊藤优总表现得兴趣缺缺,最初,她父母以为她是真的没兴趣,后来看她闷不吭声地进入到迹部公司实习,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家女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伊藤优喜欢迹部景吾,只是,她习惯将这份感情压抑在心里,藏在朋友的面具后。
比起女朋友,她更愿意先成为迹部不可或缺的左右手,能跟在他的身边,陪他一起打下他的事业王国。
近几年,中国经济发展迅速,迹部集团也积极计划着要尽速打入中国市场。
去年暑假,迹部集团正在努力接洽的某中国企业来日做市场调查,由伊藤优负责接待,在去机场接机的途中,伊藤优接到电话,说是之前找好的两位翻译在路上发生车祸,可能没有办法过来了,当时,伊藤优便觉得事有蹊跷,毕竟,那时为了防止意外发生,她事先有找好两个翻译,偏偏,两个翻译居然都在同一时间发生车祸,若说巧合,未免太过牵强。
由于是他们主动接洽的中国公司,如果没有翻译,到时双方语言不通、鸡同鸭讲,又该如何谈合作?可是,时间紧迫,她又该上哪去联系专业的翻译过来?
心烦意乱间,伊藤优想起了之前在路上帮过一个中国人指路的柳生铃奈,于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伊藤优咬牙给柳生铃奈打了电话——好在,柳生铃奈并没有让她失望。
那天的接待任务结束,将那几位中国商人送上飞机后,伊藤优在支付完林奈丰厚报酬之余,还请她吃了一顿饭。
饭桌上,两个人聊得很投机,特别是在发现柳生铃奈对企管也很有一套见解时,伊藤优更是存了想把她招揽进迹部公司的心,可惜,柳生铃奈却以学业繁忙为借口,推辞了。
但是,林奈有承诺,如果伊藤优又遇到什么问题,或是需要人帮忙翻译资料的时候,能帮的,她也是会尽力而为的。
这次的标书,是迹部集团正式进军中国市场的第一步,迹部集团的董事长将这么重要的工程交给年轻的迹部景吾负责,目的不过是想借着这个机会,让迹部景吾初露锋芒,好封住那些借着年纪小为由反对迹部景吾接任总经理的老狐狸们的嘴。
那次的翻译“车祸”事件,让伊藤优留了心眼,知道公司里有股不小的势力在挤兑迹部景吾,所以为了杜绝意外的发生,她瞒住所有人,偷偷把这么重要的标书带来学校,请柳生铃奈帮忙。
“行!这个‘私事’我接了!”既然伊藤优这么看得起她,她也不好意思让她失望,何况,伊藤优虽然才17岁,尚未成年,但是她很有魄力,说一不二,绝不会拖泥带水,犹豫不决,相信再过个几年,一定会是个女强人!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她帮这个女孩忙,能收获的利益不少!
说实话,林奈还挺喜欢和伊藤优这个女孩打交道的!
“不过,全部翻译完最少也要一个星期,你能等么?”重新翻了翻手里的标书,林奈皱皱眉,询问地看向伊藤优。
“可以,只要别超过一个月就成。”话说着,伊藤优又从抽屉里取出一张□□推到林奈面前,“标投中了,到时,再请你吃饭!”
“那我就先谢谢你了!”林奈笑,看看那张卡,也不推辞。
标书的事情谈完了,伊藤优感觉心里的那块大石落了一半,待林奈把卡和标书收好,伊藤优笑着和她聊起了家常,“听说最近上映了好几部大片,怎么样?有抽空去看过么?”
“还没有,这几天正忙着搜集其他学校的资料,哪有时间去电影院?”地区预选赛已经开始了,这几个周末,她忙着用dv记录她关注的学校的比赛情况,还要把拍下的片子,进行剪辑、编辑,整合出重点,以便让网球部的那几个正选能更清楚地看到别人的优势、自己的不足。
“听起来你好像很忙啊!”伊藤优无奈地摇摇头,“就你这样,还怎么谈恋爱啊?”
闻言,林奈的表情一僵,随即无所谓地耸肩,好心提醒伊藤优说:“学姐,你好像忘记了一件事:上个月,我已经被某人甩了!所以,现在小妹已经恢复了单身,不知道该找谁谈恋爱了!”语气半真半假的,掺杂了些许自嘲意味。
“是吗?”伊藤优不以为然,“既然已经分手了,那学校里的那些谣言是怎么回事?听说,昨天中午,你好像又撇下排练中的话剧,‘及时’赶到音乐教室,阻止了一场好戏?”说这话时,伊藤优看着林奈的眼神,满含浓浓的戏谑。
林奈无语,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她耐着性子,低声询问伊藤优:“说吧,这次我又被传言成什么样子了?”母老虎?母夜叉?专门欺负灰姑娘的坏继母?她很好奇,那些人还能发明出什么新词汇套在她身上!
“也没什么,就说你又在音乐教室和侑士大吵了一架……”话说到这儿,伊藤优顿了顿,笑看了林奈一眼,才慢吞吞地继续道:“而且,这次和之前不同的是,你这位‘女王’似乎是‘大败而归’啊?”真的假的?
“大败而归?”林奈挑了挑眉毛,“能把话说得详细一点么?”
伊藤优没有立刻说话,起身,她走到饮水器前,取出两个纸杯,一一注满水。
“昨天又有女生和侑士告白了,是不是?”重新坐回桌前,伊藤优将其中一杯水,推到林奈面前,没头没脑地冒出这么一句话。
“呵!这个学校,什么时候可以不要这么八卦?”林奈轻扯了扯嘴角,伸手接过伊藤优递来的杯子,语气很无力。
“有人的地方就有八卦,我以为你应该早就习惯了才对。”低笑着抿了口水润润嗓子,伊藤优典型一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模样。
林奈淡淡地瞟了她一眼,懒得开口。
“他们说,这次侑士有接受那个女孩的告白?”像想起什么,伊藤优看向林奈,小心地开口试探。
握着杯子的手,一紧,但是表面上,林奈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无波。
“大概吧!又是一场由‘章鱼烧’引发的爱情!”林奈笑,笑得有些心不在焉,“呵!还挺戏剧性的。”
“你没有和侑士好好谈一谈?”伊藤优不由得蹙了蹙眉。
“谈?谈什么?”如果能谈,她早就谈了!还用得着等到现在么?
“你没告诉他,那些你‘欺负’别人的事,不过都是些误会?”伊藤优的语气不免有些严肃,很多人都喜欢看图说话,就像一个人手里握着沾血的刀,脚边躺着死人,每个看到那一幕的人,第一印象多数都会认定拿刀的人就是凶手,却忘记了去怀疑,那人是不是被冤枉的。
人的主观,还真可怕。
“谣言止于智者。如果他是智者,就算我不说他也会知道;如果他不是智者,那我为什么还要为一个愚者浪费唇舌?”林奈挑眉,很满不在乎的样子。
她不喜欢解释,因为解释很累,而且,很多时候还会被别人贴上狡辩的标签,所以她不喜欢解释——自然,也不喜欢听别人的解释。
“那么……你想放弃了?”伊藤优不相信林奈会是这么轻易罢手的人。何况,按照之前林奈对忍足的执着,她不可能会如此简单地放弃他们这段感情。
“放弃?”林奈一哂,“怎么可能?在我一天没有对他失去感觉之前,他还是我看上的男人!分手,不过是想给彼此时间冷静,等我这阵子忙完,我会重新把他追回来的!而在我们‘分手期间’,有女生和他告白,不过是证明了我挑男人的眼光不错,至于他要不要接受那个女生的告白,那是他的自由,我不会干涉!”她不会干涉,她只会凉凉地双手抱胸在旁等着看好戏而已——毕竟,她这个后援会副会长可不是当假的!
“不会干涉?”伊藤优有些哭笑不得,“你还真是大方!”
“谢谢!”她很乐意把伊藤优的话听成恭维。
伊藤优词穷了,她好笑地看着林奈,良久才再度叹了口气,提醒林奈说:“别太过火了。”
“呵,别担心,我知道分寸。”
7、龙雅
天很蓝,风很轻,淡淡的阳光并不刺眼。
如果……没有底下的嘈杂,那就更完美了。
“你叫小仓千代是吗?呵!你胆子很大嘛!居然敢和忍足学长告白?你难道不知道忍足学长是铃奈的男朋友吗?”
啧!告白又怎么样?就算那个男人结婚了,也还是可以搞外遇的嘛!真不知道那些女生到底为什么这么激动!
嘲弄地撇撇嘴,躺在屋顶上的少年懒洋洋地翻了个身,单手枕在脑后,闭上眼,继续补眠。
“可是、可是他们已经分手了,不是吗?”这次开口的女孩话里带着哭音,柔柔、怯怯地,活像只小白兔似的。
虽然她的声音听起来好像很畏惧、很害怕的样子,但是她并没有放弃为自己据理力争的机会。
嗯!这个声音不错,软软、甜甜的,女孩子就应该要像这样楚楚可怜才会招人疼嘛!
他打了个呵欠,百无聊赖地想。
“分手?呵!谁告诉你他们分手了?不过是吵架而已!你胡说八道些什么?”虽不是之前听过的那道女声,可那咄咄逼人的气势,却是一点都不比最初的那位逊色。
哇塞,又一只母老虎啊!现在日本的女高中生是怎么回事?怎么一个比一个悍?呵!好怕怕哦!
“我、我没有胡说八道!”小白兔的声音明显比刚刚弱了许多,看来,是被两只母老虎吓得不轻啊!
“忍足、忍足学长亲口承认他和柳生铃奈已经是过去式了,而且,他还有接受我的告白,要我当他的女朋友!”说这话的时候,小白兔又恢复了点底气,只是,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为她的勇气鼓掌!
毕竟,要在老虎头上拔毛……呵呵,可不是闹着玩的!
这样想着,果然,下一秒,他有听到“啪”地一声巴掌声。
啊呀呀!小白兔被母老虎打了!小白兔心爱的学长你在哪儿?怎么还不来英雄救美?
“你们……”小白兔似乎有些不敢置信,抽抽噎噎地,听着怪可怜见的。
“你怎么不去找面镜子照照你自己的模样!就你这德行,忍足学长怎么可能看上你?”
“就是!学长连幼子的告白都拒绝了,怎么可能会看上你这种人?”
“都说大阪的女生不要脸,本来我还不相信,现在看到你,还真不得不信了!”
呃……连区域歧视都用上了么?女人的嫉妒心啊!唉,果然可怕!
“呜呜呜……”
“哭哭哭,就知道哭!我们女生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抢了铃奈男朋友的小三也好意思装可怜!”
“今天我们就要代替铃奈好好教训你!”
铃奈?谁?老虎头头?
“住手!放开我!你们不要太过分了!啊——”
“砰”
小白兔好像被人推倒在地了。
“啪啪啪”
又是好几声巴掌声!
看来,那几只老虎对小白兔的脸怨念很深啊!
他不觉讥诮地弯了弯嘴角,再度翻了个身,缓缓地睁开眼。
下方的天台上,几个身材魁梧、不,应该是丰满才对!几个身材丰满的女生将一个娇小的女孩逼进角落,对着她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扯头发的扯头发、甩耳光的甩耳光,那场面,真是怎么看怎么恐怖!
他无意识地坐起身,抓过一旁的橘子,一下一下,习惯性地抛玩着。
他面无表情地望着底下的一切,暗暗思忖着,到底是先解决那个抓小白兔头发的胖女生好呢,还是那个甩小白兔耳光最多的麻子脸女生好?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天台的门“砰”地一声被人从外推开。
哦?难道是小白兔的学长及时赶过来英雄救美了么?
他好整以暇地循声望去,有点意外,竟是一个女孩。
女孩穿着被改过的短裙,露出一双纤细迷人的长腿。
不看她的脸,单看她的腿,此刻正盘膝坐在屋顶上的他,就想对着她的背影轻佻地吹声口哨!
这女孩,身材很正啊!
“幼子,你们在干什么?”女孩踩着高跟鞋,“咯咯咯”地向那些女生缓步走近。
可能是因为他就坐在女孩刚推门进来的屋顶上,所以,一直背对着他的女孩,并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至于之前的“小白兔”、“母老虎”此刻的注意力全在新来的女孩身上,也没有分神留意到屋顶上的他。
女孩把背挺得笔直,说话时,声线几乎没有任何的起伏,俨然一股高高在上的女王气势。
他越看越觉得她眼熟,偏头思忖了片刻,他无声地笑了起来。
原来……竟是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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澳网结束,他被许久没有联系的老头拎回日本。
老头不知道哪根经错了位,突然要他在日本继续学业。
他不乐意,于是,他和老头打了一场比赛,结果,他惨败。
“愿赌服输,少年!你还是乖乖去青学吧!”老头笑得很欠扁,几年不见,老头的外表变了很多,只是,无论他的外表再怎么变,老头还是老头,他极力想要超越的目标。
“我只答应输了就去念高中,可没说会去青学啊!”好不容易喘匀气,他从地上慢慢爬起来,一边用手背抹着汗,一边似笑非笑地看着对面一脸得意的老头。
闻言,老头脸上的笑果然就僵住了。
“要我去念高中,可以!不过除了东京的冰帝,我哪儿都不去!”将球拍举到肩上,他挑高眉毛,斩钉截铁地留下这句话,也不去等老头反应,拍拍屁股,转身就走。
“喂!少年!咱们有事好商量啊!”老头在背后叫他,可惜,他充耳不闻。
他是一匹野马,学校那种地方,他没兴趣。
冰帝是一所私立的贵族学校,除去昂贵的学费不说,还需要推荐才能就读,他不相信老头会真让他去。
然而,后来的事实证明,那时的他,还是错估了老头要把他送进学校念书的决心。
冰帝学园高等部
从校长室出来,他来到教师办公室,要找他的新班主任报道。
他意思意思地叩了叩门,见门开着,也不等里面的人回应,直接推门就走了进去。
午休时间的教师办公室很安静,举目望去,只有最靠窗的那个座位有人。
那是一个乍一眼看去很像欧巴桑的女人。
女人披着一件灰色的外套,长长的头发在脑后挽了一个很老土的髻,此刻,她一手捂着自己的腹部,一手握着笔,刷刷刷地在一张卷子上全神贯注地写着什么。
许是因为太投入的关系,她并没有察觉到推门进来的他。
他也不急着出声引起她的注意,只是习惯性地四下环顾,打量着这间教师办公室。
视线游走,不经意地一瞥,他看到她桌上放着的一张牌子——今村真纪。
今村真纪,他未来的班主任,原来就是她啊!
他挑高眉毛,举步就向她走过去。
“我是新来的转学生越前龙雅,美丽的今村老师,以后还请您多多指教!”他不正经地说着,随手就把自己的档案“啪”地一声往她桌上一扔。
突来的声音把她吓了一跳,只是还没等她自他那声“今村老师”那儿回过味来,她又被他扔过来的档案惊得险些握不住手里的笔。
“老师,你很认真啊!自己出的卷子还要自己先做一遍,真是敬业!”她一仰头,他的目光就被她刚刚在写的考卷吸引住了。
那是一张已经写了大半的英语考卷,而她刚写下的英语字体,居然是italic?
这种字体不好写,难得,她能把这种字体写得这么漂亮,苍劲、挺拔、深厚,一点都不像出自一个女人的手笔。
看来,日本的英语老师,没他预想的那么糟,还是挺有一套的嘛!
他一口一声老师,一口一句敬语让林奈不觉危险地眯了眯眼。
她承认,因为经痛,她的脸色看起来很苍白、很憔悴;因为头发有些出油,她把头发盘起来,看上去是有些老气;因为怕冷,她没有把那件很土的大衣脱掉,但是!即使如此,她也不可能和将近50岁的今村老师画上等号啊!
她看起来有那么老吗?
何况,她现在的这具身体才刚满16岁,这人的近视到底是有多深才会喊错人?!
“我不是今村老师!”她抬眼看他,板着脸,没有起伏的声线,给人一种冷冷的感觉。
他先是一愣,终于把目光从她的考卷上转移到她的脸上。
四目相对,他顿时明白自己犯了一个很严重的错误。
“呃……抱歉!”知错能改一直是他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
虽然面前的女孩打扮得很老成,眼神也凌厉得让人很有压迫感,但是,她漂亮的五官还是能看出些许稚气——怎么看,也不像是老师的样子。
她没有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拿起自己的考卷,闷不吭声地起身换了个座位。
摆明不想搭理他。
真是个小气的女人!
他摸摸鼻子,不由得面露苦笑,看来,他才来冰帝第一天,就得罪人了!
而且……还是个单从外表看就知道挺不好惹的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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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绪回到现实,眼前,那个女孩已然走到那些女生中间。
穿着高跟鞋,将近170的她,在那些女生堆里显得鹤立鸡群。
他摸着下巴,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若有所思。
之前在教师办公室见到她的时候,她坐着,身上又披了件大衣,所以他没有注意到她的身材原来这么好。
而且,现在她还把微卷的长发放下来,披散在肩后,衬得她的脸蛋愈发小巧精致,怎么看都像是商店橱窗里摆放着的瓷娃娃。
不得不说,那真是一个挺靓的女孩!
呵,这么正的一个美女,当时他怎么会眼拙到把她错认为老师呢?
啧!悔不当初啊!
8、证据
林奈刚从学生会室出来,就在楼梯口看到山口幼子那群人推着小仓千代往顶楼去的那一幕。
她皱皱眉,却没有开口叫住她们,毕竟,当时她手里还捏着伊藤优给她的标书,而山口幼子的父亲又是迹部集团里的某位高层,如果她就这样贸贸然地带着标书跟上去,怎么想,都会觉得不妥。
于是,她选择先回教室,把标书放好,再赶去顶楼。
如果她没猜错,山口幼子她们八成又是想帮她“出气”了!
既然是帮她出气,那她这个“主谋”如果不在场,好像有点说不过去?
这样想着,她匆忙加快脚步。
用力推开天台的门,一眼,她便看到了不远处那几张熟悉、狰狞的脸。
“幼子,你们在干什么?”她踩着高跟鞋,“咯咯咯”地向山口幼子她们走近。
听到她的声音,几个女生的动作不由得一顿。
“铃、铃奈?”看到她,山口幼子面露愕然,似乎从没想过她真的会出现在这里。不过山口幼子的反应很快,下一秒,她就整理好心神,一脸理所当然地回答铃奈道:“你来得正好!刚刚这个不要的女人居然说忍足学长要她做他的女朋友!她明明知道你才是忍足学长的女朋友,还敢不要脸地说这种话,根本就没把你放在眼里!我们看不惯她那种不可一世的态度,才想帮你教训教训她!”
此话一出,在场其余几个女生忙不迭地点头,附和声一片。
“哦?”林奈挑了挑眉毛,冷笑在心底。
做作地低头沉吟了片刻,林奈双手抱在胸前,举步走到此刻正趴在地上嘤嘤啜泣的小仓千代面前,居高临下地问她:“她们说的是真的吗?”
千代没有说话,只是垂着头,捂着自己被打肿的脸,委屈地掉眼泪。
“喂!铃奈在问你话呢!你聋啦!”见状,离千代最近的一个胖女生立刻就粗鲁地伸手推了下千代的脑袋,差点把千代整个人摁到地上。
“你们不要太过分了!”千代终于忍无可忍地抬起头来。
头发凌乱,脸蛋红肿,嘴角青紫,制服外套的扣子被全数扯落,里面衬衫的纽扣也松了好几颗,眼前的这个女孩,岂是一句狼狈可以形容?
林奈不觉蹙了蹙眉,漠然地斜了一旁的山口幼子一眼。
山口幼子没有理会林奈的目光,不知是没有察觉到还是故意忽略。
“我们过分?”山口幼子冷笑着看着千代,“过分的人是你吧?抢别人男朋友的小三还好意思说我们过分!之前看你不是和安部川她们走得很近么?怎么?难道她们没有告诉你,忍足学长是铃奈的男朋友吗?就算他们分手了,也不过是暂时的!还轮不到你一个转学生趁虚而入!”
转学生?那你的意思是如果不是“转学生”就可以“趁虚而入”了是吗?
林奈嘲弄地笑在心里,懒得去反驳山口幼子的话。
毕竟,山口幼子这个女孩,目前对她还有点利用价值,她还不能和她撕破脸。
想到这儿,林奈自嘲地弯了弯嘴角,没有心情再在这种无聊的事上继续浪费时间,她开口对山口幼子说:“好了,今天的事差不多就可以了!既然该教训的都已经教训了,你们就点到即止,该散的散了!最近学校要整顿风纪,你们几个都给我收敛点!要是直接被风纪委员会的人抓到,到时别怪我不帮你们!”
闻言,几个女生一脸讪讪,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山口幼子的方向。
收到同伴们的眼神,山口幼子忙挂上笑脸,故作亲密地上前挽住林奈的胳膊,向她保证说:“放心吧,铃奈!我们不会给你惹麻烦的!”
林奈没有说话,只是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就好像要看到山口幼子的心底一样,让山口幼子整个人不自觉地一僵,脸上虚伪的笑容险些就挂不住。
林奈也不去看她的表情,最后看了眼倒在地上的千代,她淡淡地留下一句“走吧”,率先迈开脚步。
几个女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是慢吞吞地尾随其上。
杂乱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待那些女孩离开后,千代缓缓地抬起头来。
风拂过,白色的游云遮住了太阳的光芒,那一瞬间,整个世界仿佛都暗淡了下来。
眼角的泪不知何时早已风干,千代死死地望着林奈她们离开的方向,搁在地上的手,情不自禁地紧捏成拳。
柳生铃奈,你们欺人太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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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出闹剧到这里终于画上了句号,虽然没有等来“英雄救美”、“王子大战坏巫婆”的狗血戏码,但到底还是让他发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
想到这儿,龙雅的嘴角不自觉地弯起,随手抓过高高抛起的橘子,他动作利落地从屋顶上跳了下来。
听到动静,原本坐在地上、不知在想些什么的女孩,明显就是一惊。
她直觉地循声望去,却见一个高挑的身影自不远处的房顶上跳下,信步向她走来。
那是一个长相帅气的少年,墨绿色的柔软短发,微微上挑的眼睛,举手投足间,透露着些许放荡不羁的味道。
一下一下,他抛玩着手里的橘子,嘴角边挂着一丝懒懒的笑意,显得愈发玩世不恭。
他在女孩面前蹲下,开玩笑似地问她:
“喂,小白兔,要不要我帮你打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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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务室里,受伤的小白兔躺在床上,身边围满了闻讯过来安慰她的几个女生。
龙雅就坐在不远处的窗台上,一脚随意地曲起。
单手抛玩着橘子,他一边漫不经心地欣赏着窗外的夕阳,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小白兔她们那边的对话。
“那个柳生铃奈真是太过分了!她真以为冰帝没人能制得住她了是吧!”
“呵!谁让人家背后有伊藤学姐帮忙撑腰呢?”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千代被她们欺负吗?”
“不然你还想怎么样?把事情闹到校长室去?别忘了,人家可是为学校争光的优等生,冰帝未来的升学率,那群老师们讨好她都来不及了,哪会真心帮我们出头?”
“说的也是呢!”
几个女生在那边愁眉不展。
哦?原来在日本当优等生还有这种优势么?真让人大开眼界!
他玩味地笑在心里,张嘴咬了一口手里的橘子——连皮带肉,把橘子当成苹果啃。
这时,医务室的门又开了,几个男生走了进来,龙雅下意识地扭头望了一眼,原来是冰帝网球部的几个正选。
因为两年前参加过u-17合宿的关系,所以龙雅对各校网球部的一些正选并不陌生。
特别是走在最前面的那个蓝发少年,在u-17合宿的那会儿,他们就已经交过手。
当然,最后比赛的结果,输的那方不是他就对了!
看到龙雅,忍足侑士似乎有些意外,不过基于礼貌,他还是有对他颔首,算是打招呼。
将视线移到病床那边,女孩狼狈的脸,让他镜片后的眸光猛地一缩。
不只是他,跟着他一起过来的向日岳人和凤长太郎明显也是一愣。
高高肿起的两颊,青紫的嘴角,凌乱不堪的头发,只一眼,便能看出面前的女孩刚刚到底遭受过怎样暴力的对待。
“哇塞,侑士,柳生铃奈那女人还真是越来越狠了啊!”红发的岳人不禁有此感慨。之前虽然有传言说那些和侑士告过白的女生也被柳生铃奈恶整过,但却没有一个像眼前这个这么惨的!
“这、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柳生同学,应该不会做这种事吧?”凤讷讷地为林奈反驳。自他们国三那年柳生铃奈转进冰帝至今,也许她前后的性格是发生过很大的变化,可是凤并不认为她会是一个随便伤害别人的女孩。
现在的柳生铃奈,她只是比较强势,对工作格外认真而已。
“误会?千代被打成这样怎么可能是误会?凤君,我知道平时你和柳生铃奈的关系很好,但是,你也不能因为这样就盲目地袒护她吧?这对千代来说,很不公平!”听了凤的话后,一直守在千代床边帮她擦眼泪的安部川奈绪不满地抬起头来,忍不住开口反驳。
“我、我没有要袒护她的意思。”凤涨红了脸,他一向不擅长和人争辩,特别对方还是一个咄咄逼人的女生。
“长太郎也没有说不相信你朋友,你这么激动做什么?”到底是在同一个网球部里并肩作战的队友,关键时候,岳人还是会选择站到凤长太郎这一边的——虽然,私心里,他其实和安部川她们一样,对柳生铃奈这个女孩也有些许微词。
“何况,被打的人又不是你,真正的受害者都还没有开口说话、指证打她的人是柳生铃奈了,你在那边胡说八道个什么劲?像只麻雀似的,真是烦死了!”岳人不耐地看着安部川奈绪,话说得很不客气。
虽然他是不怎么喜欢那个叫柳生铃奈的女人,但是,他也看不惯安部川奈绪这种自以为正义的女孩!很多事都还没有查清楚,就到处乱说,真的让人很感冒!
“我胡说八道?”安部川不敢置信地瞪大眼,下一秒,却是不怒反笑:“如果我没记错,刚刚进门的时候,向日前辈好像也说过柳生铃奈越来越狠了……”
“我只说她越来越狠,可没说她打人!”岳人不以为然,耍赖耍得很自然。
“你……”安部川气急,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偏偏找不到任何话来反驳。
好在,适时地,自进门起就一直没有说过话的忍足开口了。
忍足淡淡地看了岳人一眼,要他适可而止后,转向坐在床上的千代,犹豫了片刻,才低低地开口问她:“你朋友的话,是真的么?”
千代没有说话,只是略显茫然地抬眼看着忍足。
“你的伤……”他身侧的手,不由得紧了紧,停顿了半秒,还是吐出了一个名字,“真的是柳生铃奈么?”
闻言,千代沉默,许久,还是用力点了点头。
见状,一旁的安部川奈绪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随后挑衅地看了向日一眼。
向日懒得理会她无聊地挑衅,装模作样地哼了哼,偏过头去。
至于向日身边的凤,则忧虑地看向忍足,想知道忍足的反应。
忍足没有立刻说话,他微微垂着眸,反光的镜片,遮住了他眸底的情绪。
在场的人,包括不远处的龙雅在内,都静静地看着他。
知道他们都在等他表态,短暂的沉默后,忍足终是缓缓地抬起头来。
他看着千代,无意识地弯了弯嘴角,低声问她:“那么……你有证据么?”
“……”千代明显就是一愣。
安部川她们几个女孩也是一副完全意料外的模样。
可是,忍足没有理会那些女孩的表情,他只是紧紧盯着千代,一字一句,缓慢地对她说:“在这个世界,很多事都需要讲求证据……”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架,镜片后的眸光,闪过如狼一般的凌厉:“既然你说你的伤是柳生铃奈造成的,那么……你有什么证据么?”
9、回忆
到底,还是有一些舍不得。
因为他们之间曾有的那些感情,并不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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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承认,一开始,是她漂亮的长腿,留住了他的视线。
她刚转进冰帝的时候,他便注意到了她。
身材高挑的她,在场外加油的那些女生里,显得格外扎眼。
她很漂亮,是那种足以让人眼前一亮的大美女,许是初来乍到的关系,那时刚进冰帝的她,将她骨子里的女王性格,隐藏得很好。
她常来网球部加油,当着那些后援团的面,她还大无畏到跑来送迹部便当。
那时,迹部正在和他的女朋友音田来栖闹别扭,脾气不是很好,而跑来送便当的她,正巧就撞到了枪口上。
“让开,母猫!”看也不看她送上的便当,迹部只冷冷地对她说了这么一句话。
话落,披在肩上的外套一甩,迹部径自绕过她,一点面子都不给。
网球部的男生对着她窃窃私语,球场外的女生们,则对着她指指点点,笑得不怀好意。
她白着脸僵在了原地,尴尬地捧着便当,无措地不知如何是好。
他瞧着不忍,情不自禁地走上前,一把拉过她的手,把她带离网球场,远离那些会让她难堪的目光。
其实,之前不是没有发生过类似的事。
在迹部心情不好的时候,看到有陌生的女生跑来送他便当,那位大少爷总会不耐烦地喊人家母猫,要她们离他远一点。
女孩们很尴尬,常常愣在原地,手足无措。
于是,一向对女生温和有礼的他,便会适时地出面打圆场,笑着安慰那些女孩,要她们忍耐。
不过,他只对那些女孩说过加油、忍耐,却没有冒冒失失地主动去拉她们的手,把她们带离原地。
那天,他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拉着她来到网球场后方的小树林里。
察觉到自己扣住她手腕的手,他明显就是一愣,尴尬地立刻松开她,对她说了抱歉。
抱歉,他的失礼。
听到他的抱歉,她眨眨眼,总算从适才迹部给她的打击中回过神来。
她抬头看他,不自然地笑笑,说:“其实,该是我对你说谢谢才对,如果不是你带我离开那里,我真不知道自己又会傻站在那里多久,让人看多少笑话了。”说这些话的时候,她的话里,带着明显的自嘲。
他不知道如何安慰她,只好试着替迹部解释道:“其实迹部他平时不是这样的,最近他的女朋友在和他闹分手,所以他的心情才会有点糟……”
“分手?”她似乎很意外,然而,下一秒,又忽然一脸恍然地点点头,说:“想想也是,毕竟,那位大爷的脾气实在太差了!除非是m,否则还真没人能受得了他!那个和他分手的女孩真是太明智了!”说罢,似要为了增加话里的可信度,她还一本正经地点点头。
他看着有些哭笑不得,不知该不该提醒她:你刚刚不是还打算送那位坏脾气的大爷便当来着?
不过,考虑到她的面子,他想想还是算了。
忘记了后来的他们又聊了些什么,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的手里多了一份便当。
女孩说:“便当送不出去是一件很没有面子的事,我知道学长你是好人,所以,你一定不会嫌弃我的便当的,是不是?”她期待地看着他,闪闪的眸子,很楚楚可怜的样子。
“呵,当然!”他莞尔,对女生,他一向很有绅士风度。
她如释重负地笑了,弯弯的眼睛,弯弯的嘴角,两颊边还有很深的小酒窝。
一直都知道她是个漂亮女生,但是,没想过,她笑起来的时候,会更让人惊艳。
他看得有些失神,有那么一瞬间,他的心,漏跳半拍。
她是个很难让人提不起好感的女生,然而,在他开始正视自己也许是喜欢她的时候,是她被那些后援会欺负的那天。
那天,她被人反锁进厕所,还被淋得浑身湿透。
费了一番力气,她终于从厕所的隔间爬出来,然后,在回教室的路上,她碰巧和他迎面撞上。
他记得她当时的模样,湿淋淋的头发,湿淋淋的衬衫,她穿着被人割坏底的室内鞋,磕磕碰碰地走着,整个人看上去活像从哪个地震区拼死逃出来的难民。
她看到他,明显就是一愣,下一秒,她却很自然地冲他挥了挥手,大方地对他说了一声:“嗨!”,全没有半分的尴尬。
“你这是怎么回事?”他快步向她跑过去,脱下自己的外套,罩在她的身上。
她对他说了谢谢,云淡风轻地解释道:“没什么,不小心着了别人的道而已!”
然后,像想起什么,她笑看着他,对他说:“在这里看见忍足学长你真是太好了!如果学长现在没什么急事的话,能不能帮我跑一趟教室,把我的书包带过来?”教学大楼距离这里还有很长的一顿距离,要她穿着现在这双鞋子,跑上那么长的距离,光是想想,就觉得够呛。
“书包?”他不解,“你要书包做什么?”她现在这样,最该做的,不是应该先想办法找套衣服换洗一下么?
现在是秋天不是夏天,她这样湿淋淋的,很容易感冒。
“因为那里有我备用的外套和鞋子啊!”她回得理所当然,而他则听得眉头紧皱。
“备用的外套和鞋子?”他看着她,表情有些严肃,“今天的事,你不是第一次遇到了是么?”如果不是之前经历过类似的事,怎么会有女生无聊到在包里放备用的制服和鞋子?未雨绸缪也不是这样用的!
“这倒没有,只是之前我送完迹部学长便当后,有几个女生跑来找我谈过心,从她们的眼神里,我就知道她们一定会再来找我‘玩游戏’……不过,她们等到今天才开始行动,倒让我有点意外!”她不以为意,话也说得跟开玩笑似的。
可是,他却没有办法表现得像她那么轻松。
看着他的样子,她还想说什么,只是刚张开嘴,她就忍不住想打喷嚏。
“哈啾~~”她赶紧用双手捂住自己的嘴,迅速背过身去。
吸吸鼻子,确定自己不会再想打喷嚏后,她重新回过头来,不好意思地冲他笑笑,示意自己很好。
这时,忍足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她并没有他所以为的高挑。
她的身高其实只及他的肩膀,之前和她说话时,因为她习惯抬高下巴,总是一副咄咄逼人的姿态,让人不敢看“低”她,他才会误以为她也许很高,现在,看她垂下头,收起身上的刺,不再故作高傲,他恍然,她其实也算是一个娇弱的女孩。
视线下移,他注意到她的鞋子,当然,还有她脚踝处的那圈红肿。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他蹲下.身,手才要触上她的脚,她就直觉地往后退了一步,迅速避开。
“忍足学长,你可不要趁人之危啊!”头顶上方,传来她戏谑的打趣声。
他知道她是在开玩笑,可惜,他却没有心情笑。
他沉着脸,慢慢直起自己的身子,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她:“你的脚受伤了?”
闻言,她先是一愣,随即满不在乎地耸肩,“还好啦!只是不小心扭了一下而已,现在已经没事了!”说完,她踢了踢脚,像是要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他不语,看她的目光有些复杂。
这还是他第一次遇到像她这样的女孩——受伤了,不会哭;被欺负了,不在意。
他不知道他到底是该说她坚强还是没心没肺!
他闷不吭声地向她走过去,在她疑惑的目光中,他伸手,猝不及防地将她打横抱起。
她惊呼一声,本能地环住他的脖子,以防自己从他身上摔下去。
“忍足、忍足学长……”她不知所措地仰脸看他,无意识地瞄了眼腾空的地面,赶紧闭上眼,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
看着她的样子,他像是意识到什么,低声笑了起来:“原来你恐高?”
“我……”她尴尬地红了脸,可依然不敢睁开眼睛。
如果不是因为恐高,刚刚她也不会在厕所的隔间浪费那么多时间,甚至,最后还没出息地扭到了脚!
“放心,只要你乖乖地不要动,我是不会让你摔下去的。”他抱紧她,舒展了眉头,心情莫名地变得愉悦。
“学长,你这是在趁人之危!”她哭笑不得,语气很无奈。
“为什么不是‘英雄救美’?”他挑挑眉毛,一边走,一边和她闲聊。
“就算我是美人,你也不是英雄!”她抬高下巴,就算闭着眼,也没有忘记要保持气势。
“美人?呵呵,你还真有自信!”他哑然失笑,完全被她打败的模样。
“书上说,自信的女人是最美的,我很自信,所以我是美人;既然是美人,当然就一定要更自信!”她得理不饶人,不能辱没最佳辩手的名号。
“是是是!你是美人,大美人!”他拿她没辙了,他承认,他说不过她。
她不语,只是抬了抬下巴,傲慢地哼了哼。
看着她孩子气的模样,他嘴角边的笑容,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偷偷扩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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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个很特别的女孩,喜欢她,并不是一件难事。
10、来栖
他的性格里,藏着一点“唯恐天下不乱”的恶劣因子。
“在这个世界,很多事都需要讲求证据,既然你说你的伤是柳生铃奈造成的,那么,你有什么证据么?”
“我……”小白兔下意识地看向他的方向,蓄满泪水的眼睛里,带着楚楚可怜的恳求意味。
因为小白兔的目光,忍足他们也不约而同地把注意力放到了他的身上。
“证据?”他玩味地咀嚼着这个词,下一秒,动作利落地翻身从窗台跳下。
挑眉,他似笑非笑地对上忍足探询的视线,懒洋洋地问他:“证人算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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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到家里,和在厨房里忙碌的柳生夫人打过招呼后,便直接窝进卧室上网翻找相关资料,好替伊藤优翻译标书。
标书这种东西,内容不是很多,却因为特殊的商业性质而对措辞要求极高,有时候,一个字眼没弄好,可能就会替公司造成上万的损失。
她不能冒这个险,伊藤优也冒不起这个险。
既然对方是因为信任才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她翻译,那她决计就不能让她失望——无关好强与否,而是做人的基本原则。
花了一个多小时才刚把相关资料下完,她还来不及细细整理,柳生夫人便来敲她的门,提醒她可以吃晚饭了。
饭桌上,像往常一样,柳生爸爸和她的那位哥哥柳生比吕士都保持着“食不言”的良好修养,默默地吃着碗里的食物,而柳生夫人则忙着替他们布菜,没怎么顾上解决自己碗里的米粒。
晚餐后,她进厨房帮忙柳生夫人洗碗。
她虽然不喜欢吃亏,但更不喜欢欠别人什么,刚来这个世界时,她有过一段茫然无措的脆弱期,毕竟,当你睁开眼,突然发现原本围在你周围的人再不是你熟悉的那些,他们的语言、长相甚至是生活习惯都和你熟悉的有所不同时,说不慌、不乱,那是骗人的!
只是,她太要强,即便再慌、再乱,她也会用足够的坚强逼自己冷静,然而,再怎么伪装,她心底的某一角,还是会有隐隐的不安存在,那时,柳生夫人一直陪在她的身边,细心地照顾着她,每当她看到柳生夫人的笑容,心底总有淡淡的暖流划过,一点一点,渗透到深处,渐渐抚平了她的迷惘。
她感激柳生夫人,所以,她想要用自己的方式去报答。
最初看到她主动要求进厨房帮忙的时候,柳生夫人的脸上有片刻的惊讶。
柳生铃奈是早产儿,从小的身体就不是很好,加上那时柳生夫妇的工作又比较忙,腾不出时间好好照顾她,于是两夫妇商量过后,就把她寄养到冲绳的外婆家,和外婆住在一起,这一住,就是十三年。
柳生铃奈要上小学的时候,柳生夫妇有想过要把她接回神奈川,可是铃奈的外婆舍不得,毕竟,在几年前铃奈的外公逝世后,铃奈的外婆在冲绳就只能和铃奈两个人相依为命,柳生夫妇曾劝过老人搬去神奈川,可是冲绳是老人的故乡,有老人太多丢不下的回忆,老人说什么也不肯离开,为了不让老人失望,无奈,柳生夫妇只好继续把铃奈留在冲绳,让她在那儿念完小学。
小学升国中的时候,铃奈的外婆因病骤逝,可能是因为伤心过度,被父母接回神奈川的铃奈一度患上自闭症,不怎么爱说话、也不怎么喜欢搭理人,整天窝在卧室里,不是上网就是看小说,完全把自己封闭了起来。
柳生夫妇带她看过很多医生,虽然在药物的作用下,铃奈的病情一天天有所好转,可她和柳生夫妇之间的亲情依然淡薄,同哥哥柳生比吕士的关系更是形同陌路。
许是出于对铃奈的愧疚,在铃奈发生车祸后,柳生夫人毅然放弃了自己辛苦打拼的事业,开始全身心地照顾铃奈。
林奈并没有柳生铃奈的记忆,但是,她却没有心情假装失忆,所以,她只好选择沉默——好在,柳生铃奈本就是一个有自闭症的女孩,她不说话,柳生夫妇也不会觉得奇怪。
不过,为了能让林奈尽快打开心房,每一天,柳生夫人都会找她聊天。
从铃奈小时候聊到她的现在,即便之前柳生铃奈一直没有和柳生夫妇在一起,柳生夫妇也没有忽略她的成长,每天都会打电话去冲绳询问外婆铃奈的近况,周末休假也常常会坐飞机赶去冲绳看她,只是,铃奈的性格太内向,每次看到柳生夫妇总会躲在外婆的身后,不肯和他们多加交流。
因为有柳生夫人的话,所以即便脑海里没有柳生铃奈的记忆,林奈也还是可以把这个角色演得很好。
原本,她是想一直“自闭”下去,可那天,当她出于自己本身的习惯,主动要求帮柳生夫人洗碗时,柳生夫人流下的那串泪水,触动了她心里的某个角落。
于是,她开始试着“走”出“自闭”的世界,和柳生夫人渐渐亲近起来。
也许柳生铃奈曾经的主治医生对于她的“改变”感到惊奇,但是,自家的孩子能恢复健康,对父母来说,都是非常乐见其成的事。
她的哥哥柳生比吕士面上虽没有表现出什么,心里也是有些欣慰的。
因此,当那天在医院,比吕士看到林奈面对幸村时的“反常”、猜测她也许是喜欢幸村后,对于她进入网球部担任经理、和幸村慢慢亲近起来,比吕士这个哥哥在暗中可以说是出了不少力的。
可惜,最后的结果,不尽如人意便是了。
对于她转学进冰帝的事,对于这几年的全国大赛,她站在冰帝的休息区,替冰帝加油的事,柳生比吕士面上虽然不说,心里还是相当介意,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这一年多来,林奈和比吕士之间的兄妹关系好像又回到了最初,不温不火,平淡如水。
洗过碗,林奈回到卧室,用最快的速度把学校的作业完成后,她一边查阅着资料,一边替伊藤优翻译标书。
“滋滋~~滋滋~~”
一旁的手机传来震动,可惜,全心投入到翻译中的林奈并没有立刻察觉。
等到她把手里的事告一段落,随手拿起手机想看时间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两通未接来电。
其中有一通,是她在这个世界上的好友,音田来栖。
音田来栖,老三的亲闺女,不过,说起她是怎么和那个女孩成为朋友的,呵!还真有点戏剧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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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想要修正偏离的命运,就必须先做好你在这里该做的事。”
塔罗牌的提示,犹如当头一棒,把她从对幸村的迷恋中狠狠地敲醒。
于是,为了去做她该做的事,她毅然决定转学去冰帝。
在冰帝,她找到了那个叫音田来栖的女孩,只是,她却不知道该怎么接近她。
某天放学的路上,远远地,她看到了前面正推着一辆轮胎没气的自行车慢慢走的音田来栖,没有多想,她便下意识地跟在她的身后,想要找个机会认识她。
而她的运气不错,在跟着音田来栖拐进一处陌生小巷时,走在前面的音田来栖便被几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混混团团围住。
“你们在干什么?”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她立刻就冲了上去。
“你们几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女孩子,还要不要脸了啊?”
一边说着,她一边赶到音田来栖身边,把那个伸手戳音田来栖肩膀的黄毛,恶狠狠地推开。
其实,她从来都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但是,如果那个人是她努力想要接近的,那管一下她的闲事,又有何妨?
初中的时候,她曾碰上打劫,被人抢走了一个月的零花钱,那件事对她来说,是很大的耻辱,所以,那件事过后,她便开始积极地去学空手道,毕竟,因为手无缚鸡之力而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钱被人抢走的丢脸事迹,她不想再发生第二次了!
柳生铃奈身体的底子虽然不是很好,但是,由于有柳生夫人细心的调理,到底还算健康,要解决几个只会耍嘴皮子的混混,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就在她把混混解决得差不多,一脚踩在其中一个混混脸上时,音田来栖说的一句话,让她顿时僵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音田来栖说:“得饶人处且饶人啊!要知道,人生最大的美德,叫做宽恕!”
这句话,是她那个世界中,曾经一部非常火的电视剧《还珠格格》里的经典台词之一,这里是日本,是属于网球王子的二次元世界,她不懂,为什么音田来栖会知道这句台词?
联系起她自己的穿越,她猜测音田来栖会不会也是穿越进来的?
她是老三的亲闺女,那她会不会就是老三?
这个想法,让她的心底掀起一股不小的涟漪,可是,她也知道很多事在没有确定前,不可以妄下结论。
所以,等她们把混混解决了,彼此互换了名字,并肩走在去车站的路上时,她忍不住开口试探她:“知道‘走进一间房,四面都是墙’的下面两句是什么吗?”既然她知道《还珠格格》里的台词,那她一定就知道《还珠》里的几首诗。
“抬头见老鼠,低头见蟑螂!”果然,音田来栖回答得很顺。
她耐着性子,又试探性地多问了她几句后,猛然想起她们还在用日语交流,于是,没多想,她便开口用中文问音田来栖:“看过网球王子吗?”
这次,音田来栖并没有立刻回答她,而是用一种很茫然的眼神看着她。
她不由得有些急了,叽里咕噜又说了一堆中文,可惜,音田来栖还是没有反应。
无奈,她不得不死心地作罢,试探性地换了日语问她:“你是日本人?”
“是啊!”音田来栖不假思索地点头。
“那……那刚才那些台词……”她还是不太想接受现实,可惜——
“‘还珠格格’里的台词啊?你应该也看过吧?‘还珠格格’,那是部中国片,最近nhk播得正火呢!我妈特爱看!每天晚上都拉着我和我弟陪她一起看!挺好玩的一部电视剧!”
听着音田来栖的话,她总算恍然。
然而,在看清现实的同时,她就像霜打的茄子一般,整个人都蔫了下去。
果然,她还是太天真了!不过,想想也是,穿越从来都只是偶然、个别的例子,如果人人都穿越,那时空岂不是乱了套?
想到这儿,她不觉自嘲地笑笑,无奈地叹了口气。
11、挑拨
后来,音田来栖送她去了车站,在陪她坐着等车的过程中,她们两人又随意闲聊了几句。最初,她们聊着还珠格格里的剧情,来栖说紫薇比较可怜,她却故意说小燕子比较悲惨。
聊着聊着,她们又从紫薇和小燕子身上,聊到了她们自己。
来栖说:“我今天好倒霉。”
她道:“我比你更倒霉。”
来栖继续:“我今天被男友甩了!”
她叹气:“我的恋情还没开始就夭折了。”
“你只是夭折而已,哪像我,都不知道被第几任男友甩了!”
“你只是被甩了而已,至少还和那人交往过,我可是连交往都没有!”
“他们和我交往是因为他们看上我弟弟!”
“他们不和我交往,是因为他们身边各个都有官配!”
“官配?”来栖瞪大了眼,扭头看向身侧的林奈,误以为这个女孩看上的男人是有女朋友的!啧啧!要真是这样……来栖想,她会被她治愈的!
其实,林奈的目的,就是这个。
在冰帝的那几个月,林奈有打听到来栖的一些事情,加上之前在那个世界,她有听过老三对音田来栖的性格设定,所以,林奈很清楚来栖的七寸在哪里,明白该用什么样的语言、什么样的故事来引起她的共鸣、和她成为朋友——林奈承认,那个时候的她,有点勾引小红帽的狼外婆嫌疑。
“本来我也只是抱着怀疑的态度,可是,现在看来,倒是真的……”她做作地长叹了口气,垂眸看着自己的脚尖,在心下打好腹稿后,斟酌着向来栖说起了她坎坷的“恋爱史”。
她编故事骗来栖说:“你说我容易么我?阴差阳错到了这里,对他们的喜好了若指掌,那些同人小说里的情节我一个一个套着用,好不容易才和女神建立了点暧昧,偏偏,就差了临门那么一脚,果然,还是皇帝的魅力比较大!接着又来到女王身边,想着只要和女王唱唱反调,也许就能和女王发展出点什么,毕竟,女王可是同人里出了名的好追啊!写他的文最多了!而且,要引起他的兴趣,我总结下来也就那么一句话:‘只要和他拧着干,女王立刻就上钩!’结果……”话到这儿,为了增强自己话里的真实性,林奈故意装成咬牙切齿的模样。
抽空,偷偷瞟了眼来栖,不出意外,她有注意到来栖云里雾里,完全就像在听天书一样的表情——而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所以,她清了清喉咙,佯装愤愤不平地继续道:“那个眼高于顶的傲娇受居然连正眼都不看我一眼,亏我还加入了他的后援会想着要帮他把后援会带回正常轨道!甚至,本小姐人生中做了第一份便当给他,他竟然一点面子都不给地直接骂我是母猫!还有没有教养啊!真是气死我了!当然,还有那个关西狼!前一秒还和我说笑,让我以为也许我们是有发展空间的,下一秒他居然又和别的女生搭讪,一点贞操观念也没有!不愧是大家公认的花花公子!和他交往,绝对会被他劈腿!最后,就是那个乖狗狗!我不过就是不小心撞了他一下,想着利用偶像剧的情节,狗血地故意亲了他那么一次,他就像被我非礼了一样,这几天看到我就像看到怪兽,二话不说逃得飞快!剩下那个妹妹头,我请他吃蛋糕他还不乐意!完全无视我不说!还板着脸,要我别妨碍他们训练!丫的!这算什么事啊!真以为自己是王子就了不起了?真是的!太过分了!他们怎么可以这样!”
谎言的最合理境界是什么?是在你说谎的时候,不要忘记夹杂两句真话。
只是……除了送便当给迹部、被他骂成母猫勉强还算事实外,其他的,就是她按照以前看的网同记忆,随便胡扯出来的。
特别是忍足学长,人家多好的一个少年啊!之前还抱她去医务室,帮了她不少忙,她居然就这样诋毁人家,说人家没有贞操观念,真是……
林奈没什么诚意地在心底忏悔,毕竟,他是她“预订”的男人,在别的女生面前诋毁一下下,打消她们对他的幻想、减少些竞争对手,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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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绪回到现实,没有多想,她立刻就回拨了音田来栖的手机号。
不一会儿,电话就被人接起,她听到来栖清脆的一声“喂?”
“这么晚了,精神还这么好,又在玩电脑啊!”她笑,无意识地转动着手里的笔,语调轻松。
“是啊是啊!怎么?你嫉妒啊?”来栖一副得意洋洋的口气。
“嫉妒?怎么可能!我开心还来不及呢!要知道,电脑带有辐射,长时间地上网玩游戏,对皮肤可不好!我等着你的小脸变成月球表面的那天!”
“真不好意思,小妹我很注重保养,每天玩好电脑都会用一个小时的时间洗脸敷面膜,所以月球表面离我还有很长很长的一段距离!”
“哦?”林奈停下手中的笔,挑了挑眉毛,“一个小时洗脸敷面膜就够了吗?”
“本姑娘天生丽质,用一个小时的时间保养,足够了!”
“音田来栖,一阵子不见,你自恋的本事见长啊!”
“不是自恋,是自信,ok?”
“好吧!果然,在这个世界,脸皮厚者天下无敌!姐姐我甘拜下风,佩服佩服!”
“承让!承让!你知道我是不介意把这句话当成恭维的!”
林奈彻底无语了,虽说自信的女人最美,可是,自信过度也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好了好了,不和你闹了,说吧,刚打电话给我什么事?”不想再在无聊的玩笑上继续下去,林奈只能转移话题。
“大姐,你不是吧?我6点多给你的电话,你到现在将近12点才回我?”来栖在那边哇哇叫,这么长时间下来,她差不多都忘记了自己有打电话给林奈的事了。
“我这不是忙着学校里的工作嘛!哪像你,这么悠闲!”林奈没好气地在心底翻了个白眼,似是觉得手酸了,搁下手里的笔,将手机换到另一边。
“是是是!我是闲人,是闲人!你是大忙人,大忙人,行了吧?”来栖在那头不甚在意地撇撇嘴。
“音田来栖,你还和我杠上了是不是?信不信我现在就把电话挂了?”实在受不了了,林奈干脆使出杀手锏——不知道为什么,音田来栖就像她的克星似的,每次和她斗嘴,她都讨不到便宜,完全不似以前在学校辩论会上一路所向披靡带着自己学校队伍闯进决赛、问鼎冠军的最佳辩手。
或者,不是辨不过,只是音田来栖的厚颜程度,让她望尘莫及而已。
“别别别!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嘴上虽然在认输讨饶,可是,来栖的语气听起来还是很愉悦的,好像一点都不担心林奈真的会挂电话。
林奈哑然失笑,无力地捏了捏额角,叹息:“言归正传,说吧?之前打电话找我什么事?”
闻言,在手机那头的来栖嘴角边的笑容不由得一僵,变得沉默起来。
“怎么了?”林奈不觉有些奇怪,记忆里,音田来栖在她面前一直都是个有话直说的女孩,从不会扭扭捏捏,吞吞吐吐,除非……是为了打听那位大爷的事!
所以,许久的无言后,当林奈听到来栖终于鼓足勇气、犹犹豫豫地开口问她:“大爷他……气消了没?”,林奈一点都不会觉得讶异。
音田来栖,她是迹部景吾的前女友,林奈刚认识来栖的那会儿,凑巧就是来栖和迹部分手、赌气和其他男生谈恋爱的那阵子。
因为有听过老三的粗糙设定,加上之前来栖自己的“坦白从宽”,所以对于来栖和迹部之间发生的那些事,林奈可以说是了若指掌。
“你觉得呢?”林奈幽幽地叹了口气,“你又不是不了解迹部大爷的脾气,你欺骗他在先,留下一堆烂摊子让他收拾在后,你觉得他会不生气吗?”就算会,她也不可能坦白告诉她。
毕竟,音田来栖的“真命天子”,并不是迹部景吾。
主角用来讲故事,配角帮忙推情节,而她这个女配,现在不过是在履行她的“责任”罢了。
这样想着,林奈压下心里的不忍和罪恶感,口是心非地对来栖说:“来栖,难道你忘记那天你弟弟在迹部的生日宴上受到的羞辱了?难道你忘了还有伊藤学姐这个情敌存在了吗?你确定以你的性格、家世,真的可以和迹部走到一起?如果迹部真的在意你,那阵子他还会冷眼旁观你变成‘失恋女王’吗?别再傻了,来栖,要知道,你和迹部在各方面根本就不合适,既然现在你们已经分手了,就不该再继续纠缠,他生气也好,他不生气也好,那都不关你的事,是时候清醒一点、别再自取其辱了,来栖!”
也许,她真的很适合当一个坏女配吧?在来栖面前,她可以脸不红气不喘地劝来栖放弃迹部——用故作语重心长的语气提醒来栖她和迹部之间的差距,字字句句,暗示着迹部对来栖的不在意;而在迹部面前,她又可以借着来栖好朋友的身份,故作不经意地向迹部提起来栖离开冰帝后,又继续交男朋友,生活过得有滋有味,丝毫没有把大爷他放在心上……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林奈是清醒的局外人,所以她看得清局内的来栖和迹部之间的问题所在,也明白,该说什么话、做什么事,会让他们背道而驰、渐行渐远。
听了她的话,那头的来栖果然又是一阵沉默。
她狠狠心,补上最后一脚:“最近我听到一个消息,迹部马上就要和伊藤优订婚了,你确定……你有自信把迹部从伊藤优身边抢回来、和他重新开始?”
打蛇打七寸,而她,在很早之前就已经清楚音田来栖的弱点在哪里。
12、曾经
自那晚和来栖谈过以后,林奈便再也没有接到来栖的电话。
她知道,那个状似大大咧咧实则自卑敏感的孩子一定是被她的话伤到了,可是,为了达到她的目的、有机会回归她原本的世界,她不忍却不得不对来栖抱歉,何况,在她看来,就算没有她的插足、没有她刻意的谎言,音田来栖和迹部景吾之间,也没有任何的可能。
那两个人,无论是性格还是家世,都有太多太多的不合适,即便没有她,即便不是她,也还是会有别人跳出来做她现在在做的事,再说,以迹部的骄傲、来栖的自卑,彼此对对方自以为是的了解、别扭到无法完全敞开的心扉,同样也注定了他们不可能走得远。
林奈虽然坚持人定胜天,但是,在爱情上,她竟矛盾地愿意相信命中注定。
她相信,每个人都有一个命中注定的人,就像是两个半圆,只有合在一起,才是圆,然而,很可惜,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这个运气能找到那个真正属于他的半圆。
因为就算是圆,也有无数种,
椭圆、扁圆,当然,还有畸形圆,一个人是半圆,两个人才是一个圆——只有你命定的那个人,才能和你组成正圆。
勉强合适的,叫椭圆;年龄大了,只想找人随便凑合着过而组合成的,只是畸形圆,全世界,那么多人,真正能成功组合成正圆的,少之又少。
不管之前她有没有听过老三的设定,就单从她来到这个世界后,亲眼所见的来看,她不认为迹部景吾会是音田来栖的正圆——所以,对于那夜她为了让来栖死心而故意编的那些话,她惭愧,却绝对不会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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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了一个礼拜的时间,林奈终于把伊藤优交给她的标书翻译完毕。
离开学生会室,她踩着高跟鞋,直奔校门口停放校车的地方。
上个星期都大赛结束,和计划中的一样,冰帝以第一名的成绩晋级关东大赛。
手冢去了德国,越前龙马刚升国三,青学的黄金双打因少了一人而变得不足为惧,这两年的青学,实力再不复国三那一年的辉煌,虽说如果没有意外,今年的关东大赛,值得冰帝全力以赴的对手,唯有一个立海大,但是,今早训练,听到迹部集合众正选,通知大家说下午会有一场和立海大的练习赛,算作关东大赛开始前的热身赛时,林奈还是忍不住吃了一惊。
毕竟,在迹部通知大家之前,根本一点预兆都没有!看当时众正选的反应,好像谁也不知道迹部是什么时候和立海大的部长幸村精市牵上线的!
要知道,冰帝和立海大两校之间,只是球场上竞争的对手,私底下并无深交,特别是像今天这种不算在正式比赛之内的练习赛,这几年来,更是破天荒的头一遭,何况,就林奈所知,除了正式比赛外,立海大从不会接受其他学校的私下挑战——那时,她还猜测过,这或许就是属于王者的骄傲。
所以,林奈几乎可以肯定,今天这场练习赛,绝对不是幸村精市发起的。
不是幸村精市,那答案便只有一个!至于原因是什么?仔细推敲,也不难知道。
虽然,之前在她告诉迹部,来栖在立海大又有新的男朋友时,迹部的脸色很难看,可是,从迹部的眼神里,林奈还是可以察觉到,对音田来栖,迹部还是有些放不下的——不过,就算真的放不下,面上迹部也绝对不会承认,毕竟,迹部有他的自尊和骄傲,加上那本就是来栖有错在先,所以林奈并不担心迹部会先低头去挽回来栖。
只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既然现在迹部大爷能一时心血来潮联系立海大要求练习赛,那也难保到时他重遇来栖时会不会再次头脑一热,主动提议重新开始来段狗血的“破镜重圆”?
林奈不能冒这个险,她也冒不起这个险!汲汲营营了这么久,她好不容易才把他们两个拆开,说什么她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前功尽弃!
想到这儿,林奈忍不住再度拿出手机,试着拨通来栖的号码,可是,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她不免有些烦躁,毕竟,她是真的真的很不希望迹部和来栖再度碰上——特别,还是在她刚撒过一个谎的时候!
要是来栖看到大爷太激动、太委屈,效仿言情剧里的女主角质问大爷:“为毛你都快要和别人订婚了还要来招惹我?”balabala的,那她这个挑拨离间的坏女配可就演不下去了!
心烦意乱间,她没有看到横在路上的几颗石子,一不小心踩了上去,脚一崴,措手不及的她眼看就要栽倒在地。
好在,千钧一发,一只修长的大手及时从后拽住她的手腕,微微一用力,将她往自己的怀里带。
她整个人都扑到了那人的身上,身体和他几乎是零距离贴近。
怦怦!怦怦!
她听得到对方的心跳,沉稳、有力。
这种感觉,这种狗血的“英雄救美”,还真是久违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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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似乎也是这样,她想着自己的心事,没有去看前面的路,一不小心,差点栽倒,危急时刻,一直和她并肩走在一起、留意着她一举一动的他,眼疾手快地一把拉过她的手腕,将她拉进自己的怀里。
她靠在他的身上,闻着从他衣服上传来的洗衣粉味,心,一点一点平静。
“第一次穿那么高的鞋,走路还不知道要注意些,如果我没有适时拉你一把,你岂不是要摔断腿了?”他抱紧她,在松了一口气之余,忍不住吐她糟。
闻言,她微微红了脸,可下一秒,还是习惯性地抬高下巴,咄咄逼人地仰头看他,死鸭子嘴硬道:“那有什么关系?你应该感谢我,又给了你一次‘英雄救美’的机会!”
“‘英雄救美’?”他挑了挑眉毛,“你还真敢说啊!”
“我只是比较自信而已!”如果她身后有尾巴,绝对会翘到天上去。
他哭笑不得地看着她,习惯性地推推鼻梁上的镜架,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来,我这个‘英雄’还真是不好当呢!”话虽这么说,可是他镜片后的双眼,却带着宠溺的笑意。
她不敢看他的眼睛,只好装模作样地哼了哼,别过脸去。
那时,他们之间的感觉,真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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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他们之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味呢?
是从她发现自己好像有点在意他而有意识地疏远他开始?还是在她接下后援会副会长后、渐渐恢复女王本性的那会儿?
她不免有些茫然,恍惚中,她听到一道带着戏谑的男声自她头顶上方传来。
“不知道你对我的胸膛还满意否?”有点玩味,有点轻佻的语气——似曾相识。
听到那个声音,她猛地从回忆中惊醒,尴尬地说了谢谢,她迅速拉开和那人过于暧昧的距离。
花了半秒的时间,整理完心神,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抬头去看那人的脸。
墨绿色的柔软短发,微微上挑的眼睛,嘴角边的笑容,噙着一丝漫不经心的味道。
越看越觉得眼熟……
“喂喂!不是吧?才一阵子不见,你就不记得我了?”见她看他时一脸茫然的表情,龙雅无奈地捏了捏额角,一副受打击的模样。
林奈一时无言以对。
“我是越前龙雅,美丽的今村老师,难道你对我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了?”他冲她闭上一只眼睛,笑得很随性。
听到那句今村老师,林奈眯了眯眼,总算想起自己为什么会觉得他眼熟了!
原来……是他?!
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举步就走,似是懒得再和他废话。
她的时间很宝贵,没有空闲和“弱视”群体说话!
“喂!同学,你过河拆桥啊!”他追上来,一点也不在乎她的臭脸,自顾自地继续和她套近乎。
“我记得我已经说过谢谢了。”她板着脸,目不斜视,声音也很生硬。
“是吗?”他笑笑,懒洋洋地将双手抱在脑后,“不过,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在日本,当听完别人自我介绍的时候,自己不是也该自报家门一下吗?你这样什么话都不说地转身就走,很没礼貌哦!”
她在心底翻了个白眼,不想和他继续纠缠,只好道:“柳生铃奈。”她报出自己的名字,只是声音依然僵硬。
“柳生铃奈?”他玩味地咀嚼着她的名字,“那我该叫你什么比较好?柳生桑?铃奈酱?”
“铃奈酱?我们好像没那么熟吧?”她似笑非笑地瞟了他一眼。
“现在不熟,以后还是可以慢慢熟起来的,不是?”他不甚在意地耸了下肩膀,一语双关。
她没听出他的话外音,皱皱眉,下意识地加快脚步,不想和他过多纠缠。
他亦步亦趋地跟着她,丝毫没有要和她“告别”的打算。
耐着性子又走出一段距离,林奈见龙雅还是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无奈,她只好停下脚步,冷冷地抬高下巴,问他:“你到底要跟我到什么时候?”模样,活像一只长满刺的刺猬。
他哑然失笑,想了想,说:“我有跟着你么?这条路通往校门,我们不过是凑巧同路而已,你别想太多了。”言下之意就是:你太自作多情了!
“哦?”她嘲弄地看了他最后一眼,似是懒得再和他废话,举步继续自己的路。
这次,龙雅倒是识趣地没有马上跟上去,他只是停在原地,目送着女孩渐行渐远的背影,玩味地勾了勾嘴角。
柳生玲奈,是吗?呵,果然和传言的一样,真是不怎么可爱!
不过……
他懒洋洋地将手重新抱到脑后,继续尾随着女孩刚刚离开的方向慢吞吞地信步而行。
比起动不动就哭的小白兔,这个不可爱的女生倒是会有趣很多!
看来……他以后在冰帝的日子,应该不会太无聊了!
13、雨夜
夜,很深,她闭着眼躺在床上,耐心地数绵羊,意识渐沉。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忽有一道银光滑过天际,瞬间的明亮恍惚犹如白昼,下一秒,随着“轰隆”一声巨响,不远处半开的玻璃窗被震得不住颤动。
她被突来的雷声吓了一跳,于是,刚刚她费了好半天才“数”出来的一点睡意,再次逃回原位。
她蹙了蹙眉,缓缓睁开双眼。
雨,哗啦啦地下,豆大的雨滴透过半开的窗户落进室内,地板湿了一片,狂风大作,素色的窗帘被吹得猎猎作响,带来阵阵寒意。
感觉,有点冷。
她无意识地搓了搓手臂,掀开薄毯,打开床头的灯,起身来到窗前。
日本春季天气多变,但降雨较少,特别是像现在这种大雨,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
不过,即便如此,对于这场雨,她也没有半分的怀念。她不喜欢雨,每次碰上下雨天,她的心情总会特别糟糕——虽然她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皱皱眉,她伸手把半开的窗合上,再寻来拖把、抹布,将地板、窗台上沾上的雨水一一弄干净。
拖完地,她将拖把放回洗手间,擦了擦手,她摸上自己的腹,那里正咕噜咕噜地叫。
晚餐的时候,因为胸口烦闷,她没有什么胃口,所以几乎没怎么吃东西,现在……倒是知道饿了。
她自嘲地笑笑,想了想,举步去了厨房。
打开冰箱,空空荡荡,能马上吃的东西不多,自从辞职在家当了家庭主妇后,柳生夫人每天做饭习惯现买现做,量控制得很好,一家人每人一份,甚少有多余——就算有,她也会直接倒掉,绝不会把今天的剩菜剩饭留到明天。
这种习惯好是好,可是,林奈不喜欢——至少,对此刻饿得只想快点找东西吃的她来说,她真是恨死了这种习惯。
在冰箱里翻了一圈,林奈无语地叹口气,认命地拿出一盒生菜沙拉,胡乱拌了两下便直接开吃。
然而,就在她狼吞虎咽,力求速战速决之际,厨房的灯冷不防地大亮。
林奈一惊,不自觉地眯了眯眼,待眼睛适应了这突来的光亮后,她下意识地偏头望去。
穿着一身深色的睡衣,一只手还停在灯的开关处,她目前的那位哥哥柳生比吕士就那样气定神闲地站在厨房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的方向,似乎对于她这个时候出现在厨房一点都不意外。
此刻的林奈,模样有些狼狈——一手捧着装着生菜沙拉的碗,一手举着筷子,弓着背,像做贼似地躲在冰箱旁边,许是刚刚开吃的时候没有开灯,她的嘴角边甚至还沾上了一圈沙拉酱,那个样子犹如一个不会照顾自己的孩子,哪有半点今天下午在球场边面对那几个女生挑衅时咄咄逼人、半步不让的女王气场?
想到这儿,比吕士无意识地弯了弯嘴角,见林奈看过来,他习惯性地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架,淡淡地说:“刚刚听到动静,我还以为是家里进了老鼠。”果然,是一只很大很大的老鼠——好在,并不是从外面偷溜进来的。
比吕士的话让林奈的嘴角僵了僵,白皙的脸上闪过一抹尴尬。
说实话,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偷吃被抓包,早知道,刚刚她就该直接拿到卧室里去吃,不该贪图洗碗方便选择留在厨房里!
“这么晚了,还没睡?”虽然对比吕士的出现有些始料未及,让他抓到她这么窝囊的一面着实有些尴尬,但是天生要强的性格使然,林奈还是迅速恢复镇定,一派从容自若地向比吕士挑了挑眉毛,好似无事人一般,自自然然地开口和他说话。
在任何时候,她都习惯要自己冷静,用一张无波的面具去面对任何的人、处理任何的事。
她喜欢看穿别人,却不喜欢自己被别人看穿,没有为什么,天性如此而已。
“已经睡过一觉了,被雷声惊醒后,有点口渴,想着出来倒杯水。”话说着,比吕士举步走了进来,这时林奈后知后觉地注意到他没有碰过电灯开关的另一只手上捧着一个瓷杯,杯里还冒着热气。
想来,刚刚比吕士是在客厅那边的饮水器旁喝水的,不过恰好听到厨房这里有动静,才走过来一探究竟。
“你就吃这个?”来到林奈身边,看清她碗里的东西,比吕士不赞同地蹙了蹙眉。
他这个妹妹是早产儿,从小身体就不好,刚从冲绳过来的时候,经常犯胃病,他母亲帮她调理了许久,一日三餐逼着她定时定量地吃,这才让她时不时就胃痛的毛病有了些好转,今天因为看出她心情不好,所以晚餐的时候他和柳生夫人才没有逼她一定要把饭吃完,他暗想到了夜间她可能肚子会饿,适才听到厨房这边有声音,他当下便猜到许是她出来寻食了。
但是,他却从没想过,她居然饥不择食到直接就拌着沙拉啃生菜,有那么饿么?
没营养也填不饱肚子,冰冰凉凉的生菜,看着就和美味扯不上边,真难为她还吃得下去!
“你确定你现在吃的这些是给人吃的,而不是想拿去喂兔子的?”沙拉酱她只放了一点点,触目所及,碗里全是清一色的生菜,要多单调就有多单调!
说错了,不是拿去喂兔子的,人家兔子都知道要吃些胡萝卜来增加点颜色,补充维生素,柳生铃奈……她根本连兔子都不如!
“喂兔子?”林奈一愣,随即像想起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半似玩笑半似认真地道:“如果真的有兔子,那我会做的不是拿生菜去喂她,而是直接把她烤了来填我的肚子!”弱肉强食,是这个世界的游戏规则,而她……从来都不想和草食动物当亲戚!
“哦?”比吕士不以为意,立刻就联想到今天下午发生的事,听懂了她的一语双关。
顺手将手里的杯子搁到一边,比吕士打开冰箱,一边往内探了探,一边故作漫不经心地同林奈闲聊道:“你想烤了兔子,那么,兔子就会真的乖乖停在原地,束手就擒么?兔子虽然弱小无害,可是逃跑的速度倒是很快,加上外形娇小无害,楚楚可怜,很容易激发别人的保护欲,现在可不比茹毛饮血的原始时代,我们住的地方也不适合打猎,因此比起把兔子烤来吃,很多人更愿意把兔子当宠物养,特别是像你这种年纪的男生女生,同情心更是泛滥……你不怕你烤了兔子,遭人谴责?很多事,还是别太逞强会比较好,适时收起爪子,放过兔子,也不算坏事。”在冰箱里一阵翻翻找找,比吕士凭着依稀印象,终于在最底层翻到一包袋装拉面。
“放过兔子?呵!”铃奈不置可否地耸了下肩膀,“记得白兔海岸的传说么?最初那只兔子从淤岐岛渡到因幡国来,为了渡海,它便使计欺骗海里的鲛鱼让它跨上岸,在离成功一步之遥的地方,它的谎言不幸被揭穿,结果它便被最后一条鲛鱼剥光了皮,扔在了海滩上。”当年在学这篇课文的时候,铃奈身边很多女生都在暗暗责怪鲛鱼太残忍,就算兔子有错,也不过是为了渡海,根本就没有真的伤害到鲛鱼什么,鲛鱼就为这儿剥了兔子的皮,未免太过残忍,当时听那些女生这样议论的时候,林奈还在心底嗤之以鼻过,暗笑那些女孩太天真。
不是任何欺骗都可以得到原谅,不是你长得可爱,模样无害,就可以随便说谎利用别人。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谎言付出代价,而那只兔子,就是如此,林奈不觉得鲛鱼残忍,也不认为那只满嘴谎言的兔子,有被同情的价值——当然,这些话,当时她都放在心里,没有说出口,毕竟,一旦说出口,她和那些女生之间免不了又是一阵唇枪舌剑,她不想浪费脑细胞在那种无聊的辩论上。
她虽然作风强势,性格女王,但是她并没有想要掌控别人的欲望,每个人都是单独的个体,都有各自的思维,她还没有霸道到一定要别人认可她的想法。
时间会证明一切,她的做法、她的想法到底是对还是错,自有时间来证明,她无需解释太多。
“嗯,这个故事我有印象,记得后来兔子又遇到了大国主神和他的那些兄弟八十神。”将袋装拉面取出来后,比吕士轻轻关上冰箱的门,侧过身,转向林奈的方向。
“八十神想要向因幡国的八上姬求婚,所以命大国主神当随从,一行人路过多岬海岸的时候,看到了被剥了皮,在海岸上哭哭啼啼的兔子,于是,八十神便欺骗那只兔子用海水洗浴,再迎风晒干,结果害得兔子受伤更重,大国主神心生不忍,瞒着自己的兄弟折返回来,偷偷帮兔子治好了皮肤,然后,为了报答大国主神,白兔找到了因幡国的八上姬,添油加醋地把自己的遭遇说了一遍,怂恿了八上姬选了大国主神当丈夫,让八十神的求婚计划彻底失败。”很有一点灰姑娘的影子,而那只会撒谎的白兔也就此被神话,觉得它懂幸福之预言,帮助了大国主神找到了幸福,起着水晶鞋的作用。
当时听那位老师这么分析这个传说的时候,林奈唯一的感觉是无语。
骗子都能当月老,挑拨离间就能起到水晶鞋的作用?这会不会太讽刺了点?
“皆大欢喜的结局,不是?”比吕士不解地看着林奈,似是有些猜不透她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
“我不觉得是皆大欢喜!毕竟,在我看来,那只兔子不过是利用了自己无害的外表,勾起了八上姬的同情心,从而让八上姬相信了它的话,在兔子告诉八上姬它的遭遇时,我几乎可以肯定,那只兔子绝对没有坦白自己为何会被剥了皮,就算坦白,它也绝对会把所有的责任往鲛鱼身上推,尽可能地把自己塑造成一个无辜受害者——它不会反省自己的过错,只是一味地记恨别人对它的欺骗。而让八十神失去和大国主神公平竞争的机会,就是它对八十神最好的报复!结局皆大欢喜么?结局对八十神来说,可没有任何的喜!可怜八十神他们……竟被一只外表无害的兔子算计得连骨头都不剩!”谁说兔子是无害的?瞧!兔子耍起心机来,连神都要甘拜下风呢!
“很有趣的见解,只是……”比吕士一哂,微微摇了摇头,“如果让你们的国语老师听了,多半会被气死。”毕竟,铃奈的话,完全曲解了那个传说的本意。
好人有好报的简单道理,竟会被她扭曲成兔子心机深沉,呵,想想还真有意思!
铃奈没有说话,只是习惯性地挺直脊背,骄傲不减。
见状,比吕士镜片后的眸光闪了闪,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别有深意地开口问林奈道:“不过有件事我很好奇,你刚刚说的那只兔子到底是《古事记》里的那只,还是在暗喻你们冰帝的那个?还有故事里的那个八上姬,八十神,是不是也都可以在冰帝找到他们的影子?”
14、强势
不是我不可爱,而是你不再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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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帝对立海大的练习赛,她像往常一样站在离冰帝休息区最近的观众席里。
伊藤优要忙着替迹部处理学生会的事务,所以今次的比赛,伊藤优便没有跟来加油。
不过,林奈可不认为,伊藤优不来看这场比赛,真的是因为要忙学生会的事。
“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你!ok,我承认,就算没有学生会的事,这场比赛我也不会去看,毕竟……你我都明白他提议这场比赛的真正目的,既然如此,那么我再傻乎乎地跟过去,不是自己给自己添堵么?”对于她疑问的眼神,伊藤优耸耸肩膀,倒也坦白,“暗恋已经够可怜的了,要是再亲眼目睹他们‘含情脉脉’的眼神交流,我岂不是又要活受罪?我的心不是石头做的,不可能没有感觉,所以还是算了吧!眼不见为净,单恋中的女人要学会多爱自己一点,必须主动避开那些会让自己难过的场面才不至于活得太悲惨!”说这些话的时候,伊藤优的语气半似玩笑半似认真,颇有一番自我解嘲的味道。
看着这样的伊藤优,林奈无意识地弯了弯嘴角,无声地在心底叹了口气。
女人,不管是多洒脱、多坚强的女人,在碰到爱情的时候,似乎总会把自己折腾成另一个人,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第一次碰到伊藤优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和她是同一类人,可是真正相处过后,她发现,她和伊藤优之间还是存在着一定差异的。
至少,在爱情上,她不会像伊藤优那样躲在安全线上,默默以自己的方式为对方付出。
她会主动出击,即便撞个头破血流,她也绝不后悔跨出那一步。
她做人喜欢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之前对幸村是这样,后来对忍足也是如此。
她不是那种脆弱的女孩,她的性格很干脆,确定喜欢的时候她会全力以赴地去追求,被拒绝以后她也会大方地放手,拿得起也放得下,就算做不成恋人,大家也还是能够当朋友,没必要刻意疏远。
只是,自她为了完成自己在这个世界的“任务”而毅然转进冰帝、被一些事情缠得焦头烂额后,她和立海大那几只的相处就渐渐少了,加上看到她在冰帝的观众席拼命为冰帝加油,她哥哥面上虽不说,心底对她还是存有一些不满的,平时在家对她的态度总是不冷不热,让她提不起勇气上前和他亲近。
好在,幸村他们并不是什么小气的人,刚刚见幸村离开球场的时候,她有跟上去找他攀谈。
谈过之后,她心底的大石落下,因为从那些对话里,她感觉的出来,幸村他……还是有把她当成朋友——她承认,也许曾有一段时间她是喜欢过幸村,但是现在,激情淡了,暧昧散了,如今重新再面对幸村时,她只把他当成聊得来的朋友、她这个配角必须帮忙撮合的主角之一罢了。
思绪恍惚中,一直站在林奈身边的山口幼子忽然捅了捅铃奈的胳膊,压低声音在林奈耳边道:“铃奈,你看那边!”
闻言,林奈回过神,下意识地顺着山口幼子说的方向望过去。
只见不远处的球场外,原本只有忍足侑士、凤长太郎、向日岳人三个人在的地方,不知何时,又多出几个女生。
那几个女生铃奈都很熟悉,安部川奈绪、宫代美智子、内泽佳叶……当然,还有那个之前在音乐教室和忍足告白的小仓千代。
自从上个星期小仓千代被山口幼子她们几个拉到天台“教育”过后,后来的这几天林奈便再没怎么见过她。林奈和小仓千代同班,也是他们那班的班长,所以她有收到内泽佳叶替小仓千代送来的病假单。
当时看到那张假单的时候,林奈还愣了愣,毕竟,小仓千代身上的那些伤多是皮外伤,根本就没严重到需要住院的地步,不过,后来林奈转念想想,猜测小仓千代多半是觉得自己脸上的伤太明显,不敢出门吓人所以才想请病假,躲在家里休养一阵子——女人爱美是天性,对于小仓千代的想法,林奈完全可以理解。
只是……是她错过什么好戏了吗?
此刻,小仓千代正和忍足并肩站在一起,两个人一边看着场内的比赛,一边交头接耳,不知道小仓千代向忍足提了一个什么问题,惹得忍足他们几个男生忍俊不禁,见那些男生笑,小仓千代立刻就羞红了一张脸略显无措地低下头去,像只楚楚可怜的白兔似的。
见状,安部川走到小仓千代身边,亲密地搭上她的肩膀,不知在她耳边说了什么,让小仓千代嗔怪地抬头瞪了她一眼,随即又不好意思地望了眼忍足的方向。
忍足推推鼻梁上的眼镜,安抚性地冲小仓千代温和地弯了弯嘴角。
看到忍足的笑容,小仓千代脸上的红晕又增多,娇羞地别过眼,不敢再回应忍足的视线。
不得不说,他们那边的气氛……还真不是普通的和乐融融啊!
林奈眯了眯眼,虽然对于小仓千代会和忍足他们在一起她并不好奇,但是见安部川她们竟也能和忍足处得那么“和谐”,她就不免有些纳闷了。
要是没记错,之前在得知刚来冰帝的她被安部川她们几个欺负的那阵子,忍足侑士对安部川她们几个可从来都没有好脸色的,现在……是因为已经和她分手了,所以便理所当然地要和安部川她们几个“冰释前嫌”了么?
“我听说小仓千代请假住院的这几天,忍足学长他们几乎每天都会去医院探望她,而且,今早来学校的时候,佐藤他们还在地铁上看到忍足学长和小仓千代在一起,两个人的样子还很亲密!”山口幼子的语气很酸,“铃奈,我看那个小仓千代根本就没把你放在眼里,都已经警告过她不准接近忍足学长了,她居然还这样……真是太不要脸了!”山口幼子有些咬牙切齿,瞪着小仓千代的方向,眸底满是灰色的痕迹。
山口幼子喜欢忍足侑士很久了,可惜,一直以来总是找不到办法接近他。
林奈淡淡地瞟了山口幼子一眼,没有说话。
山口幼子这个女生是个很有钱的千金小姐,不过,她长得并不漂亮,是那种平凡到不行的大众脸,因此,对于出现在忍足身边、稍有些姿色的女孩,山口幼子总会特别嫉恨,只要找到机会,就一定会把她们往死里整——当然,山口幼子也不是胸大无脑的笨蛋,在做这些事的时候,她没有忘记要把铃奈拉下水,东窗事发后,更会一脸无辜地把所有的责任往铃奈身上推,称自己不过是受了铃奈的指使。
林奈自然是知道她这一层心思,只是,碍于某些现实,她才选择对山口幼子睁一只闭一只眼。
其实在林奈接任冰帝的实行委员长和后援会副会长之前,这两个职位都是山口幼子在做的。
国三那年,迹部为桦地举办了一场网球节,想给因为姐姐结婚而情绪有些低落的桦地一个惊喜并感谢桦地多年来的陪伴,作为冰帝实行委员长的山口幼子自然是当仁不让,承担起了那次网球节的筹备工作,只是,在最后一场接力跑比赛中,临近终点那边的一块牌子由于螺丝松动,整个砸了下来,迹部为了救手冢不幸受了伤,那件事,让学生会副会长伊藤优很是生气,山口幼子个人也很自责,为了不让别人拿这事说闲话,山口幼子便选择递交退会申请以示自己对此事的负责——山口幼子并不是真的想退会,她会这么做,只是想以退为进,何况,她接任实行委员长和后援会副会长已经有一年多了,期间虽没有多大功劳但到底也有苦劳,加上平时她总会请学生会、后援会的会员们吃东西,也算建立了不少群众基础,山口幼子自信即便自己真递上退会申请也不会被批准。
可惜,世事难料,山口幼子的那点伎俩在迹部面前根本不够看,对山口幼子有几斤几两重,迹部早就心知肚明,不过碍于山口幼子的父亲是迹部集团里的高层,迹部才会忍下山口幼子,没有直接把这种没有能力、遇事总拉别人出来垫背的女生从大爷他的学生会里踢出去,现在,既然山口幼子自己主动把退会申请送上来,完全就正中了大爷的下怀,于是,大爷很痛快地就批准了山口幼子的退会申请,同时,还雷厉风行地接受了伊藤优的推荐,让林奈接下了山口幼子的位置。
这件事,当时在冰帝里掀起一阵不小的波澜,学生会、后援会有很多人都对迹部景吾和伊藤优开除山口幼子、提拔柳生铃奈这个转学生的决定表现不满,甚至,最初有段时间,后援会的那些和山口幼子交好的女生还以不参加社团活动来表达自己对柳生铃奈这个新任副会长的抗议。
面对那些反对的声音,伊藤优只淡淡地对大家说了一句:“柳生铃奈到底行不行,时间会证明一切!”后,再不作任何回应。
好在,林奈后来的表现并没有让伊藤优失望,实行委员长的工作,林奈每次都完成得很漂亮,至于后援会那边……林奈用了一些方法把山口幼子重新劝了回来后,后援会最近也渐渐回到正轨。
人的五指各有所长,后援会的那些女生,林奈不擅处理,加上后援会里面的人,多数都和山口幼子关系匪浅,除非把她们全部解散,换上另一波心血,不然,还真不好管理。
既然不好管理,那么,就只能先把她们的老大叫回来稳住局势,这样,她才能有机会喘息,慢慢建立起自己在后援会里的群众基础。
现在的林奈还需要利用山口幼子替她管理后援会,所以,只要不太过分,对于山口幼子背着她干的那些事,林奈也就装聋作哑,暂时由着她闹腾去了。
时间会证明一切,她到底是怎样的人,久了大家自然会知道,她没必要解释太多——毕竟,就算她吼着自己是无辜的,就真的有用么?相信她为人的,自然会继续相信,不相信她的,她就算赌咒发誓他们也还是不会信,她很懒,不想浪费过多情绪在这种剪不断理还乱的事情上。
“铃奈,我们要不要过去?”一旁,山口幼子的声音再度拉回林奈的思绪。
“不用了。”林奈从小仓千代身上收回目光,淡淡地这样说。
“为什么?难道你就眼睁睁地看着忍足学长被那个不要脸的女人抢走么?”山口幼子不死心,特别是看到忍足学长又对小仓千代笑的时候,她胸口更是嫉妒到快发狂。偏偏,如果不拉上柳生铃奈,她根本就没立场上前插.到那些人中间,把忍足学长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如果他自己想‘走’,就算我拿条铁链,也拉不回来。”林奈嘲弄地弯了弯唇,开玩笑似的语气。
不是她不想上前,而是刚刚在坐校车来立海大之前,她已经被忍足拦住、“警告”过一回了。
王子要保护他的灰姑娘,不准她这个坏巫婆靠近那只小白兔呢!要是她现在真走过去,不过是自讨没趣罢了!
她清楚自己确实不好惹,特别是加入学生会和后援会后,为了证明自己的实力,让人信服,她在某些方面的确比较激进、强势,作风也很女王,她知道自己不温柔,在男生眼里甚至还很不讨喜,可是……在和忍□□往的时候,就算她曾有过一小段时间的刻意疏远,可后来她还是有抛开所有的顾虑,尽力去维持那段感情了——除了不会撒娇、不会依靠、不会说甜言蜜语外,一个女朋友该做的事她都有做到,嘘寒问暖、替他分析球场上遇到的难题,为什么……他们最后还是会变成这样?
是她不可爱,谈恋爱的方式不对,还是……那个人厌倦了欣赏、已不再爱?
她自嘲地笑笑,这个问题,呵,很值得思考!
15、宣言
凌晨2点,龙雅被一声雷惊醒。
窗外,暴雨下个不停,时不时地电闪雷鸣,搅得他再无法入眠,于是他索性摸出枕头底下的手机,打算玩会儿游戏,消磨时间。
然而,就在他一个文件夹一个文件夹搜寻今早上课时刚下载的游戏时,不经意间,他点进某个相册,翻到一张照片。
照片上,跪坐在地上的小白兔正被一个胖女生揪着头发,被迫扬起满是青紫的脸,面向那个一脸漠然的紫发女孩。
他手机的像素很高,全屏查看后,照片上的人物多数都可以看得非常清晰。
小白兔的狼狈,那几只老虎的凶悍,以及双手抱胸的紫发女孩那张精致却漠然的侧脸。
单从这张照片看,很容易惹人臆断,而小白兔的那个朋友,更是“看图说话”的强人,仅从一张照片就能扯出那么一大段话来,想在回想起来,委实让他叹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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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证据和证人都摆在面前,忍足学长还有什么可说的?”医务室里,看过他用手机拍下的照片后,安部川的脸上满是得意。
小白兔坐在床上,又惊又喜地望着他的方向,雾蒙蒙的眸底,写着她的感激。
其实,他也没想过一张照片会引起这么大的“反响”,会拍下那张照片,只是无意之举,就像作家随身带着纸笔就怕忽然来了灵感可以随时记录,摄影家看到触动他心弦的景物,会情不自禁地举起相机拍下感动他的那一瞬间。
而他……不过是觉得那个紫发女孩的侧脸在当时那种光线、那种角度下,格外漂亮迷人、有美的意境才会忍不住拿出手机把她拍下来罢了,却不想,现在竟可以作为“诬陷”女孩欺负小白兔的证据?这……还真让他有些始料未及。
“这、这一张照片……应该说明不了什么吧?”凤的声音,讷讷地,显然少了些底气。
向日皱着眉没有说话,忍足则垂着眸站在那儿,一语不发,也不知到底在想些什么。
见状,安部川奈绪的眸光闪了闪,不忘再接再厉地多添一把火:“之前,千代说是柳生铃奈找人围攻的她,你们谁也不相信她的话,非要她拿出证据,现在,最近才刚转进冰帝的越前君都站出来作证,还拿出他拍下的照片作为证据,凤君你居然还想为柳生铃奈洗白?那张照片,你们都已经看过了,很清楚地显示,是柳生铃奈找人把千代打成这样,就算不是柳生铃奈亲自动手,也是她从旁指使的!事到如今,忍足学长难道还不肯看清柳生铃奈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吗?我承认,她刚来冰帝的那会儿,我和内泽她们三个受了山口幼子的唆使才会去欺负柳生铃奈,可是,这些日子你也看到了,柳生铃奈根本就不是会任人欺辱的女生,而且,她学过空手道,那次音田来栖为了替她弟弟音田凤户报仇,过来找津上麻烦,很多男生上前劝架,不得已和音田来栖动起手,音田来栖招架不住,还是柳生铃奈上去帮她的忙,最后竟还和音田来栖一起把那些劝架的男生都打趴下了!”
“从这件事里,你们应该可以看到柳生铃奈并不是那种会任人宰割的女孩,我和内泽她们三个根本就不会打架,如果柳生铃奈不是故意被我们欺负,想在学长面前装可怜、博好感,那时的她又怎么会着了我们的道?忍足学长,柳生铃奈的心机真的是很重,一直以来,她都在骗你、骗大家,之前那些被她恶整过的女生,因为没有证据,学长不相信是柳生铃奈做的也是人之常情,可现在呢?越前君的话还有他手机里的照片,足以证明千代的伤是柳生铃奈造成的!我希望忍足学长可以公平一点,不要因为柳生铃奈是你的前女友,而不肯给千代一个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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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在听女孩说那些话的时候,龙雅真想为她鼓掌喝彩!
好样的!一张照片就能掰出这么一串话,真是强人啊!而且,他这个“证人”明明就在旁边,刚刚就只问了忍足一句“证人算不算?”,根本什么都来不及说呢,那个女孩就已经“听”到他的“证词”了?她这是有读心术么?
可是,即便如此,当时的他,却还是没有站出来反驳那个女生。
他承认,他这个人的性格很恶劣,明明知道小白兔的朋友在睁眼说瞎话,但他却懒得开口揭穿她——为什么?很简单,因为他想看戏嘛!
而昨天在球场,预料之内,他还真看到了一场免费的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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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误会了坏巫婆欺负了他的灰姑娘,于是,王子拦住坏巫婆,警告她不要做得太过分。
没有做过的事,坏巫婆自然不会认,偏偏,看过“证据”的王子认定她在狡辩,失望之余,和巫婆起了争执,结果两个人闹了个不欢而散。
那个巫婆模样虽然漂亮,可是性子却是一点也不讨喜,被误会了,就不知道流两滴眼泪,向王子撒个娇,好好解释解释么?这样王子心软了,也就不会再计较了,可惜,坏巫婆太不聪明,宁愿硬邦邦地否认自己没做过,明讽暗刺王子没脑袋、只会断章取义也不肯服个软。
结局可想而知,王子拂袖而去,巫婆目送王子的背影,怔忡失神,害得他这个在暗处看戏的,差点动了恻隐之心,险些忍不住冲上去安慰巫婆。
再然后,可能是去立海大的一路巫婆反省了自己,觉得自己适才对王子说的某些话有些过分,等球赛结束后,巫婆便想去找王子讲和,谁料,自认正义的兔子朋友却跳出来挡住巫婆的去路,非常之勇敢地警告巫婆不准她再靠近小白兔。
而小白兔呢?小白兔很配合地躲到王子身后寻求保护,楚楚可怜的模样,还真让人心疼。
“你说我欺负了小仓千代?证据呢?没有证据,在法律上,我可以告你诽谤!”巫婆冷着脸,傲慢地抬高下巴,瞪着兔子朋友,气势迫人。
许是知道自己有王子撑腰,兔子朋友挺了挺胸膛,立刻就拿出前几天问他要来的那张照片,给巫婆看,一副证据确凿,巫婆赖不掉的得意模样。
可惜,巫婆不为所动,甚至,脸上的表情还没有一点变化。
“这张照片能说明什么?何况,现在电脑技术这么发达,你随便合成一张也很有可能不是?”
如果不是当时情况不允许,他真想为巫婆拍手叫好!
“你不要再狡辩了!这张照片明明是真的!怎么可能是合成的!”兔子朋友似是没料到“铁证”面前,巫婆竟还不承认,面色不由得青一阵白一阵,恼怒不已。
唉!才几句话而已,他便看出来,兔子朋友的道行和巫婆比,简直差太多了!
“不是合成的?你怎么知道不是合成的?你会鉴定么?当然,我相信你应该不会!”说着,巫婆还一本正经地点点头,言下之意好像在说:想想也是,因为你的电脑技术并不高。
气得兔子朋友抡起手,就想挥巫婆一巴掌。
巫婆眼疾手快地扣住兔子朋友的手腕,因为距离隔得远,他并没有听清巫婆对兔子朋友说了什么,不过,看兔子朋友愈发铁青的脸色,他猜测应该不是什么好话就是了!
“好吧,就算这张照片是真的,又能说明什么呢?照片上的我,有动手打人么?”狠狠地甩开兔子朋友的手,巫婆叹口气,忽然话锋一转,承认了照片的真实性。
毕竟,那张照片是真的是事实——巫婆并不是个敢做不敢当的人,这一点,他很欣赏!
听巫婆这么问,兔子朋友立刻就来了精神,叽里呱啦说了一堆,大意就是之前在医务室说过的那些,什么就算动手的人不是你,也是你唆使山口幼子打的人等等之类的。
这次,巫婆很耐心地把兔子朋友的话从头听到了尾,中途一次都没有出声打断。
好不容易听完兔子朋友的话,巫婆挑高眉毛,似笑非笑地瞟了兔子朋友一眼后,忽然扬声对刚刚一直跟在她身边的那个女生,也就是之前在天台上甩小白兔耳光最多的麻子脸老虎道:“山口,安部川让我很不爽,我命令你过来替我教训她,甩她两个耳光!”
哇喔!巫婆发脾气了,想要当众行凶么?
要知道,她们此刻还在球场边,虽然比赛结束,观众和两校的正选也收拾完自己的东西,陆续散场,可到底人都没有全部走光,留在场内的人还有很多,加上,小白兔的王子也在那儿呢!巫婆是气疯了么?
“柳生铃奈,你不要太过分!”小白兔急忙跑过来,想要挡在朋友面前,王子尾随其后,也是一脸阴沉。
“山口,怎么?为什么还不动手?难道你是怕了安部川不成?”对于大家不满的目光,巫婆毫无所觉,只是一味地命令那只麻子脸老虎,非要她动手不可。
“铃奈,适可而止,别太过分了!”见周围人的目光都聚集到自己身上,麻子脸老虎吞了吞口水,上前一步,规劝巫婆,要巫婆冷静点。
巫婆不为所动,只是用一种很冷漠的眼光看着老虎,问她:“这么说,你是不愿意了?”
老虎不敢对上她的眼睛,别过脸,沉默半晌,终是心虚地点了点头。
见状,王子上前一步,无声地把小白兔和她的朋友护在身后,似是担心下一秒,巫婆会恼羞成怒,伤害她们一样。
王子的白发朋友虽不说,但看着巫婆的眼神,也写着担忧。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认定巫婆会发脾气、大发雷霆时,意外,巫婆却忽然笑了起来。
巫婆转向兔子朋友,气定神闲地对她说:“你看!山口幼子并不是我养的机器人,真会听我一个口令一个动作,她也有自己的思想和是非观,她知道自己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刚刚你也看到了,我让她打你,可是她却没有动手,甚至还违背了我的命令,这就说明在做任何事,她都会三思而后行,她自己的心里就有把秤,衡量对比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所以,不要把她的意志、她自己想做的事强加到我身上来!毕竟,山口幼子不是机器人,也不可能是机器人,请你尊重她是一个有思想、有原则、有自己判断力和行动力的人的事实!”一番话,巫婆说得铿锵有力,把在场的所有人都唬得一愣愣的,加上她说话的语气、神态,要是不仔细听她话里的内容,辨析她话里想表达的真实意思,或许他还真会被她“护虎心切”的模样感动了。
巫婆的口才真是极好,她的那番话里,在撇清自己不是主谋之余还堵死了那只老虎为自己辩驳的退路。
如果老虎继续坚持自己是受巫婆指使,那就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承认自己是个没思维、没原则、没判断力的机器人,如果她默认巫婆的话,那就表示巫婆和欺负小白兔的事无关,对于那张照片,巫婆还能轻松辩解为她不过是救了小白兔,是小白兔的恩人!不管老虎做何种选择,都是进退两难,不得不说,巫婆真有去当律师的天赋!
果然,当老虎回过味来巫婆的话后,表情马上就变了,而小白兔和她的朋友则还是以一种不信任的眼光看着巫婆,至于小白兔的王子……镜片后的眸光闪了闪,一脸的若有所思——也不知他到底在“思”什么。
“虽然我并不是什么好人,可是我还没无聊到‘借刀杀人’,是我做的,我不会否认,但是我没做过的事,也休想我会一直隐忍!先前不解释,是因为我相信大家的智商和判断力,明白‘谣言止于智者’,现在……呵!看来,倒是我当初的想法太天真了!既然现在该在的都在,那今天我就把话和你们挑明,我柳生铃奈要对付一个人,只会明着来,毕竟,比起偷偷摸摸地唆使别人去恶整,我更偏爱亲自上阵的痛快!你们信也好,不信也好,来日方长,我到底是怎样的人,时间会证明一切,大家走着瞧好了!”
话落,巫婆再不理会在场人的反应,双手抱胸,挺直脊背,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
那是一个很有女王范儿的女生,他目送着她孤傲离去的背影,感觉她颇有股“走自己的路,随别人去说”的潇洒——该死的,真是对极了他的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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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后悔挑起这个事端,也不后悔当时在医务室纵容兔子朋友看图说话。
毕竟,如果没有那些事,他现在又怎会发现这么有意思的“坏巫婆”呢?
思及此,他无意识地弯了弯嘴角,看着手机屏幕上女孩漂亮的侧脸,喃喃自语般地轻念出一个名字:
“柳生铃奈,是吗?”
呵,真不知道,在未来,她还会带给他多少乐趣呢?他……还真是越来越期待了!
16、哥哥
绅士是个好哥哥,上得厅堂、入得厨房,真是贤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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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开放式的厨房里,比吕士在下面条。
林奈就坐在不远处的餐桌前,咀嚼比吕士刚刚对她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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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有件事我很好奇,你刚刚说的那只兔子到底是《古事记》里的那只,还是在暗喻你们冰帝的那个?还有故事里的那个八上姬,八十神,是不是也都可以在冰帝找到他们的影子?”
闻言,她一窒,别过脸,无意识地弯了弯嘴角,“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摆明了,不愿多提。
“是么?”比吕士也不甚在意,转身把手里的面搁到一旁,他弯腰从柜子里取出锅子,放水,开煤气。
把盛满水的锅放到煤气上,比吕士这才抽空瞟了眼留在原地的林奈,别有深意地继续开口对她说:“我知道你对这个故事的怨念很深,可是,如果你换个角度想,会发现你刚刚的那些话,并不完全正确。”
“不要去一味埋怨为什么八上姬会听信兔子的话,也不要把八十神的求亲失败全部都归结到兔子身上,要知道,人是没有读心术的,他也不会变成蛔虫钻进你的肚子里,什么事都不说、不屑解释,对方又怎么知道你心里所想?”
他和柳生铃奈虽然是兄妹,可是细细算来,他们两个之间的相处其实并不多,之前柳生铃奈刚从冲绳来到神奈川的时候,因为患有自闭症,他们两兄妹就算同处在一个房间里,也无话可聊,后来,柳生铃奈发生了车祸,醒来后,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加上柳生夫人的细心照顾,在身体恢复健康之余,也终于能敞开心扉,渐渐从自己的世界里走出来,看到她对幸村表现好感,他这个当哥哥的自是乐得从旁替她牵线,毕竟,她是他的妹妹,就算交流甚少,亲情凉薄,血缘的牵扯在那边,他无法放任她不管。
只是,他却从没想过,当她被幸村拒绝后,她会毅然转学去冰帝,甚至,他更没有想过的是,她在冰帝的这一年里,性格也会发生那么明显的变化。
也许他和她相处的时间不长,但他记得很清楚,第一次看到这个女孩来家里时,她的眼睛,死水一般的平静,没有半点生气,好像一具没有生命力的布娃娃,浑浑噩噩,活着,只为等死,就算是在自己的家里,也没有一点存在感。
现在……她的眼中神采奕奕,举手投足间锋芒毕露,霸气顿现,完全的女王作风,走到哪里,都有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强大气场。
他不知道这样的改变对她来说到底好还是不好,毕竟,之前的她,因为太过安静让人不得不关心,现在的她,则是太过独立,让人无法去关心。
她在冰帝的这一年多,表面上他虽对她不闻不问,可是暗地里,他还是想方设法地打听到她在冰帝的情况,所以她在冰帝发生的事,他多数都知道——他知道她刚进冰帝的时候,曾被后援会的女生找茬欺负,也知道在她刚接任后援会副会长、学生会实行委员长时,曾被同学们孤立过很长一段时间。
然而,那阵子回到家里,她却装得像个没事人一样,什么都不说。
偶尔,餐桌上,柳生夫人问起她在新学校一切还适应么?她总是淡笑着说适应,问到她的新同学、新老师对她好不好,她也总是说那些人都是很好的人,对她很热情——她是个喜欢报喜不报忧的女孩,即便在冰帝受了欺负、受了委屈,她也从不会在人前流露出半分,如果不是有一次他提早回家,在楼梯口碰上刚从厕所出来,眼睛哭得红肿的她,或许直到现在他都会觉得他这个妹妹真的像她外表表现出来的那样,蜕变成了无坚不摧的女王。
他想当个好哥哥,让妹妹依靠,可是,他的这个妹妹总不肯给他机会表现。
“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处理好的,不用担心。”她总是轻描淡写地这样对他说,而他从冰帝得到的那些信息,也证明了她真的有做到她的承诺,不管发生什么,她都会靠自己一个人去面对、去解决,而每次,她都做得很漂亮,让那些质疑她、怀疑她的人刮目相看,自动闭嘴。
照理说,有这么一个强悍的妹妹他该高兴才是,可惜,他只为她担心。
女人太要强,不是件好事,至少,在他看来,不是好事。
“也许你会觉得相信你的人,就算你不说他也会相信,可是,如果你们的关系还没有深刻到心照不宣的地步,你不说,他又该怎么去相信?兔子在八上姬面前颠倒是非,可是也不见八十神为自己解释,八上姬从未和八十神相处过,所以她只能从别人嘴里去了解,日久见人心,然而,真正见到‘人心’又要等多少个‘日久’?不是每个人都有那么好的耐心,就算有,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消磨殆尽,人和人之间的相处也是一门学问,太过自以为是地去揣测他人,最后受伤失望的,只会是你自己而已。”比吕士看着林奈,镜片在灯光下一闪,清晰地印出镜片后那一双从不轻易示人的幽邃眼睛。
看着那双眼睛,林奈默然,没有像适才一样咄咄逼人地出声辩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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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自己的性格硬邦邦,做什么事都喜欢凭着一股毅力拼命向前冲,她不喜欢依赖别人,也不喜欢向别人低头,做人不够圆滑,在人际关系的处理方面,她承认,她是个生手。
她不是个固执己见的人,也不会在自己没有把握的事情上死鸭子嘴硬地继续坚持自己的观点。
对于比吕士刚刚对她说的那些话,她虽不是全部赞同,但她还是会细细回味,试图从他的那些话里总结反思出对自己有用的东西。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是个理智的女孩,看得清自己的缺点在哪里,也明白什么人是真心对她好、真心为她提建议。
思绪恍惚间,一碗热腾腾的面冷不防地出现在她面前,与此同时,她还听到比吕士淡淡的声音:
“面煮好了,因为冰箱里的材料实在不多,加上现在时间又太晚,你先将就着吃一点填填胃,反正再过几个小时天就要亮了,忍一忍,很快就有早饭可以吃了。”
几许葱花,一个荷包蛋,比吕士说得没错,面里的“材料”真的不多。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却很暖。
“谢谢。”她扯开嘴角,笑着抬头看向比吕士,真诚地道。
眼前这个少年,是个好哥哥,这点,从他暗暗帮她追幸村的时候开始,她就已经知道了。
只是,她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感激,也不知道该怎样和这个哥哥亲近,这一年多来,因为她去了冰帝,比赛时总在帮冰帝加油,所以她一直觉得他们两人间应该是有了隔阂,可今晚看来,倒是她自己之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这个哥哥说得没有错,很多时候,她太自以为是地揣摩别人的心思,却忘记了人心隔肚皮。
如果人心真的那么容易看透,那又怎会有那么多误会出现?她想,她好像有点明白她和忍足之间的症结在哪里了。
这还是比吕士第一次听到她说谢谢,也是第一次看到她这样柔和的笑。
平时,她的笑,张扬、自信,虽然漂亮却有点灼人,而现在……多了一股温婉含蓄,看着……倒有点平易近人了。
“不客气。”下意识地推推眼镜,比吕士别过脸,忽然有些不自然。见惯了她刚刚和他辩论兔子时的强势模样,乍见她收起利爪,他还真有些不适应。
看着比吕士的样子,林奈但笑不语。
原来,她这个哥哥,还会害羞啊!
这样想着,她拿起筷子,喊了一声我要开动后,开始吃面。
面煮得很好吃,汤的味道也咸淡适中,不得不说,她这个哥哥的手艺还不错。
见她吃得津津有味,一旁的比吕士也不自觉地弯起嘴角,忽然想起某件事情,比吕士举步往自己的卧室走,在书架上翻翻找找,找到一本书后,比吕士犹豫了一下,还是拿着那本书,回到餐厅。
许是肚子真的饿坏了,林奈吃面吃得很快,比吕士感觉自己才离开一下下而已,她就已经把面全部吃完,端起碗,毫无形象地大口喝汤了。
她把面吃得很干净,一点残渣都不剩,比吕士走到她身边的时候,她已经喝完最后一口汤,放下碗,摸了摸终于有点充实的肚子,一脸孩子气的满足。
见状,比吕士无奈地摇头失笑,今晚,他终于可以确定,这个女孩真的还是个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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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吕士送了林奈一本书,《人与人相处的艺术》。
当时在书店看到这本书的时候,比吕士立刻就想到了林奈。
这本书,比吕士买下来很久了,只是一直找不到机会送给林奈,现在终于寻到机会了。
林奈知道比吕士的意思,之前比吕士的一番话也让她获益良多,其实很多道理林奈都懂,也心知肚明自己的缺点,只是她就是不知道该从何改变,怎么去改变。
用了两个晚上的时间把那本书看完,周末,没有事,为了让实践能有机会证明理论,难得她愿意出门,逛街走入人群。
人与人相处的艺术第一课,要先学会观察,而观察的第一步,就是走进人群,用心去观察身边那些形形□□的人。
林奈不喜欢逛街,从来她都觉得逛街是浪费时间,可现在不同,她要挽回她的“男配”,而且,被兔子这种草食动物“诬陷”“打败”的经验,她不想再体验第二回。
在哪里跌倒就要在哪里爬起来,她林奈的字典里,可没有认输这种字眼!
漫无目的地在街上信步逛了一圈,林奈感觉自己的肚子有点饿了,正巧不远处有家快餐店,没有多想,她举步便走了进去。
用餐高峰段的快餐店人山人海,座无虚席。
点完餐,端着餐盘,林奈在快餐店内扫了一圈后,发现靠窗的一个四人座位上,只有一个人。
没有多想,她赶紧走过去,出声询问那人:“先生,如果方便的话,可不可以和我拼桌?”
外面的太阳很大,她不想顶着被晒黑的危险,像个乞丐似地在路边解决自己的午餐。
听到她的声音,一直在看报的男人微微抬起头来。
那是个模样英俊的男人,茶色的柔软短发,如刀削的五官,他的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可是那副眼镜依然没有柔和他犀利的眼睛,只一眼,林奈便知道这是一个气质很冷、很有压迫感的男人——看着好像有些眼熟,可是林奈一时却想不起来自己到底在哪里见过他。
他的眼神很冷,面无表情的模样很有威慑力,不过林奈的胆子很大,并没有被他的气势震住。
见他看她,她回以礼貌性的微笑。
男人举目稍稍环顾了下四周,这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店里已经都坐满了人,再看面前的女孩,手里端着餐盘,盘内放满了薯条、可乐、炸鸡等等,好像真的很需要一个座位的样子。
于是,男人颔首,“啊”了一声后,将摊开的报纸收到一边,让出桌上的一半空间。
“谢谢。”她松了口气,这个男人,比她意料中的还好说话。
“嗯。”男人继续看他的报纸,没有再看林奈一眼。
见状,林奈不在意地弯了弯唇,也不去理会男人,专心解决自己面前的食物,打算速战速决。
林奈刚吃完一个汉堡,用纸巾擦了擦手,就有一个同样有着茶色头发的小女孩迈着小短腿满头大汗地从儿童区那边跑过来。
看到林奈,小女孩明显愣了下,林奈友好地冲女孩笑笑,说了一声嗨。
那个小女孩约莫6、7岁的样子,带着点婴儿肥的脸蛋,看着相当讨喜。
想起自己昨晚刚看完的那本书,人与人相处的艺术第二课:要懂得适时地夸奖别人。
于是,林奈很自然地转向那个还在看报的男人,笑着对他说:“先生,您的女儿真可爱。”
闻言,男人拿报的手明显就是一顿,而林奈对面的小女孩则是嘴呈o型,一副吃惊不小的样子。
呃……难道不是父女么?
林奈的头皮有些发麻,毕竟,林奈面前的这个男人穿了一件深色的衬衫,打扮得相当成熟,虽不像三、四十岁的老男人,但是他周身散发的气势,并不是一般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会有的模样。
既然不是父女……那就是叔侄?
林奈很快恢复了镇定,呵呵笑着去看面前的小女孩,为自己打圆场道:“小妹妹,你的叔叔看起来很帅很年轻哦!”论毒舌论口才,她自信不会输人,但是要说起赞美和夸奖别人,目前为止她还只是刚入门的小学一年级,凡事都有第一次,而她从不会拒绝跨出第一步。
林奈的话音刚落,她感觉周边的温度明显又低了几度。
场子,冷了。
难道……她又猜错了?
“呃……”她不免有些犯难,不是父女不是叔侄……难不成是兄妹?
可是那个男人怎么看都像是已经在社会上混迹许久的精英分子,怎么可能有这么小的妹妹?
“扑哧,姐姐你真好玩!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夸我哥哥年轻!”回过神来的小女孩调皮地冲林奈眨眨眼,很好心地为林奈解了惑。
原来……还真是兄妹啊!
林奈的嘴角抽了抽,正思忖着该说什么来“亡羊补牢”下,但小女孩的下一句话却让她整个人瞬间石化。
林奈听见小女孩用很天真、很稚嫩的声音告诉她说:“当然,我哥哥真的还很年轻啦!因为他才17岁,从德国回来后近期正打算进入青春学园高等部继续念高二呢!”
轰——
林奈突然觉得五雷轰顶也不过如此了。
果然,人与人相处需要艺术,而适时地赞美别人,更是门不好学的技术活儿!
17、手塚
她想死,很想很想装死,偏偏,对面的小女孩就是不肯放过她。
“姐姐,你真的觉得我哥哥很年轻吗?可是,如果年轻……为什么你会把他看成我爸爸呢?啊,还有叔叔!爸爸和叔叔今年都40多岁了,但哥哥才17岁啊!虽然我知道哥哥很年轻,但很多人第一次看到我哥哥的时候都不知道,姐姐后来是怎么看出来的?还有哦,姐姐你是真的觉得我哥哥很年轻吗?要是他真的像你夸奖地那么年轻的话,姐姐刚开始怎么会认为我和哥哥是父女呢?还说他是我叔叔……”小女孩跪坐在椅子上,和林奈面对面。
双手捧颊撑着桌面,女孩侧着小脑袋,大大的眼睛直盯着林奈,一副相当好奇的模样。
林奈被她看得头皮有些发麻,嘴角边的笑容也险些挂不住。
眼前的情况,真是太尴尬了,马屁拍到马腿上,估计也不过如此。
“呵呵,你哥哥当然还很年轻,而且长得也很帅!不过,会把他误认成你的爸爸或叔叔,确实是我的失误,不过,换个角度想想,那只是间接证明了你哥哥给我的第一印象非常沉稳、成熟,完全没有时下17岁的那些少年惯有的幼稚、轻狂啊!”林奈整理情绪的速度很快,没多久就恢复了平时的伶牙俐齿——论夸奖、赞美她不在行,可是,说到口才和圆场,她拿手,何况,她此刻面对的那个人又是个6、7岁的孩子!
孩子的心眼就那么点大,很容易让人看穿,要应付起来,并不困难。
从刚刚的那番话里,林奈感觉得出来,小女孩和她那位哥哥的感情应该很好,容不得她的哥哥被别人“欺负”。
所以,只要找对方向顺了小女孩的毛,借着她的话茬圆上适才的“失言”,也就没什么事了。
果然,听完林奈那番刻意的一抬一低后,小女孩马上就乐了,连连点头应是,一副相当受用的样子。
“对对对!姐姐你说得太对了!我妈妈之前也这么说,说哥哥比其他人冷静、成熟,才会总被别人错认年龄!可我就是喜欢哥哥这样的,让人很有安全感!”
安全感?这孩子才多大,就懂什么是“安全感”了?
林奈有些哭笑不得,这下完全可以肯定,眼前的小女孩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兄控”无疑!
思及此,林奈不自觉地弯起嘴角,忍不住转向那个沉默寡言的少年,笑着对他说:“你的妹妹真的是很在乎你呢!”
“啊!”少年推了推鼻梁上滑落的镜架,镜片后的双眸在望向小女孩时,有了些许的温度。
虽然他的脸上还是没有任何的表情,不过,周身冰冷的气质却柔和了很多,不似最初那般冻人。
看来,这两兄妹的感情很好呐!
林奈会心一笑,顺手拿起桌上喝掉一半的可乐,小口小口地继续吸着。
可能是因为林奈“亡羊补牢”得及时,小女孩对林奈很有好感,不知不觉就和她闲聊了起来。
“姐姐,你很有勇气耶!居然真的和我哥哥拼了桌!”小女孩看着林奈,一脸钦佩。
刚刚第一眼看到这个姐姐时,她就对她感兴趣了!要知道,她哥哥占的位子可以容纳四个人,适才在这个姐姐之前,也不是没有找不到座位的哥哥姐姐过来想找她哥哥拼桌,然而,她哥哥才刚抬起头,面无表情地扫了那些人一眼,那些人立刻就被吓得双腿并拢,忙不迭地向她哥哥鞠躬道歉,连连说了好几句:“抱歉,抱歉,打扰您用餐了,我们去其他地方看看!”
“我哥哥当时可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说呢,他们就被吓跑了!那些哥哥姐姐的胆子未免也太小了吧!我哥哥又不是吃人的妖怪,干什么逃得那么快呀!”小女孩一边吃着桌上的薯条,一边含糊不清地这样道。
小女孩的哥哥就坐在她身边,默不作声地替小女孩还没吃的薯条逐一沾上番茄酱。
虽然少年还是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周身的气质也依然冰冰冷冷,可他帮小女孩涂番茄酱的动作,却是令人意外的温和,让林奈在旁看得啧啧称奇。
察觉到林奈投注过来的目光,少年淡淡地抬头望了她一眼,不怒自威的严肃模样,如果碰上一般胆子小点的女生估计早被他吓得低下头,再不敢继续盯着他。
可是,林奈并不是一般女生,见少年忽然抬头看她,她先是一愣,随即大大方方地回以一抹灿烂微笑,甚至还无声地用口型对他说了一句:“加油!”
少年默然,低眸继续专注他手里的动作,仿佛刚刚的四目交汇,并不存在。
少年身边的小女孩并没有察觉到这些小细节,她只是一个劲地追问林奈,刚刚那些被她哥哥的气场吓跑的人是不是很没用?胆子很小?不依不饶地,非要林奈出声附和她几句才甘心。
无奈,林奈只好笑着说:“是啊是啊!他们的胆子还真小呢!”
听到想听的话,小女孩满足地笑了,啊呜两口又吃了几根沾满番茄酱的薯条,找纸巾擦了擦油腻腻的手。
林奈不记得后来她和那个小女孩又东拉西扯了些什么,只知道各自盘里的食物都解决得差不多的时候,一旁安静听他们说话,从不插嘴的少年有出声提醒小女孩,该去上钢琴课了。
听到要去上课,原本和林奈聊得很投机的小女孩立刻就垮了脸,转向她的哥哥,双手合十,可怜兮兮地恳求他说:“可不可以不去啊!”小女孩性格外向,是那种坐不住的类型,要她连续几个小时坐在钢琴前,她光是想想就觉得恐怖。
少年没有说话,但脸上的表情却写着不容置喙。
钢琴班是他表妹的妈妈帮忙表妹报的名,周末上课,因为上课的地点离他家比较近,所以每个周五,他的表妹都会来他家借住,本来接送他表妹上下课是他母亲的责任,不过既然他回国了,最近正好又有些空闲,那自然就要接下他母亲的担子,帮忙分担下。
他的个性很冷,本该没有孩子缘才是,可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个小表妹却很喜欢他,总是国光哥哥长、国光哥哥短的跟在他屁股后面甜甜地叫,前阵子在得知他回国后,更是吵着闹着要来他家看他,一有机会就要缠着他,粘他粘得紧。
他清楚小表妹里香活泼好动,也明白她对钢琴根本一点兴趣也没有,但是既然之前他答应过母亲会接送里香上下课并看着里香不让她逃课,那不管发生什么,他都会遵守他的承诺——这是他的责任。
“哥哥……”里香不死心,偏偏,坐在她身边的少年就是不为所动。
“走吧!时间不早了,不要迟到了。”手v国光把报纸整理好收进包里,站起身。
“我不去,我不去!我才不要学钢琴,不要不要!”见状,里香不满地嘟起嘴,赖在座位上说什么都不肯乖乖下来。
手v不由得蹙了蹙眉,“里香,不要任性!”清冷的声音,硬邦邦的,一点都不像在哄孩子。
里香很喜欢他,平时跟在他后面也一直很乖很听话,可是,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里香竟任性地耍起了小孩子脾气,说什么都不要去上课。
“起来!”手v的声调又低了几度——声音冷,周身散发的气场更冷。
“我不!”里香并不怕他,甚至还和他杠上了!
两兄妹为了上不上课的问题在这边僵持,哥哥冷着脸,冰山气场大开;妹妹赖在座位上,死活不肯听话,好在餐厅里的人很多,吵吵闹闹地,除了临近几桌的人外,他们这边发生的事并没有引来过多的侧目。
林奈无语地望着面前的这对兄妹,刚还夸他们感情好呢,怎么现在就开始闹矛盾了?
虽然她相信小孩子是不能宠的,但……也不用像这位哥哥这么严厉吧?
林奈有些头疼,不经意间,她察觉到周围已经有好几桌的客人好奇地朝他们这边张望。
不想再继续让别人看热闹,没有多想,林奈出声,插.进他们兄妹中间。
“里香!”她唤小女孩,也许之前在和小女孩聊天的时候他们还没来得及介绍自己,不过刚刚那个哥哥板着脸叫小女孩的时候,除非林奈是聋子,否则不可能听不到。
听到林奈的声音,里香像是想起了什么,立刻就从座位上爬下来,蹬蹬蹬地跑到林奈身旁,伸手抱住她的腰,把脸埋进她的怀里,委委屈屈地告状:“姐姐,哥哥他欺负我!”
“里香。”手v不赞同地看着里香,毕竟,面前这个女孩对他们来说只能算是一个陌生人,里香这样随随便便就扑进陌生人的怀里,真是太大意了!
“国光哥哥是坏人,是坏人!”里香的声音,闷闷的,隐约带着哭音。
国光?手v国光?!
一个名字,唤醒了林奈之前想不起的某部分,难怪刚才会觉得那个少年眼熟了,原来他就是青学的手v国光?!之前听说他去德国进军职业网球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是在德国发生什么事了么?
心里有很多疑问,可是,林奈明白现在并不是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
因为现在……她还有更重要的事需要解决。
“你哥哥只是希望你去上课而已。”看着才第一次见面、连她名字都不知道就往她怀里蹭的小女孩,林奈哑然失笑。
“我不喜欢钢琴课,不想上钢琴课!”小女孩哽咽着重申自己的立场。
“这样啊?那你哥哥会弹钢琴么?”她伸手摸着小女孩的头发,语气放柔。
“不会!他不会弹琴!”认识国光哥哥到现在,她从没见过国光哥哥弹过钢琴,“明明自己都不学钢琴,还要逼我去学,国光哥哥是坏人!”
又一次听到小表妹说他是坏人,手v眉头蹙得更紧了。
“呵呵,这就对了!”林奈把小女孩从自己的怀里拉出来,伸手替她擦了擦眼泪:“就是因为你国光哥哥自己不会弹钢琴,所以他才要逼着里香一定要去学!这样等里香学会钢琴后,就能弹给他听了!里香刚刚不是说自己很喜欢国光哥哥么?那为了国光哥哥去上钢琴课,学完以后弹琴给国光哥哥听不是很好么?而且,以后你国光哥哥过生日了,你还能把你新学的曲子作为生日礼物弹给他听,想想,就是件很棒的事情,不是?”以前林奈还是大学里的组织部长时,曾组织过学生会的成员去孤儿院进行社会实践,所以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哄小孩的经验在的。
何况,适才和里香聊天的时候,她有大概摸清一点里香的个性,知道这个孩子年纪虽小,却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
听了林奈的话,果然,本来吵吵闹闹的里香立刻就安静了,睁着一双被泪水侵染过的大眼睛,小女孩不确定地看着林奈,问她:“真的么?”
“真的假的,你问你的国光哥哥就知道了啊?”林奈笑,用下巴努努手v的方向。
里香嘟起嘴,有些不情愿,可在林奈的鼓励下,最后还是有别别扭扭地转头去看手v。
手v不迟钝,自然明白林奈这么说的意思,见里香看过来,他犹豫了半秒,还是淡淡的“啊”了一声,算默认。
见手v点头,里香立刻就来了精神,适才的不满不悦一扫而空。
原来国光哥哥想听她弹琴才逼她去上钢琴的啊!早说嘛!国光哥哥最闷了,什么事都闷在心里不肯说,那她怎么知道他的心思啦!讨厌讨厌!国光哥哥最讨厌了!不过——
“既然国光哥哥想听里香弹钢琴,那里香就去上钢琴课!国光哥哥放心,里香一定会认真地学好钢琴,等国光哥哥生日的时候,弹给国光哥哥听!”里香离开林奈的怀抱,跑到手v面前,仰着小脸看他,郑重地这样承诺。
“啊!”手v微微颔首,在心底松了口气之余,不由得多看了林奈一眼。
林奈正好也在看他,四目相对,两人皆是一愣,下一秒,他低声对她说了谢谢,而她则是不以为意地耸肩,笑着道:“礼尚往来而已。”
她说的“礼”是指他答应让她拼桌的事,手v自然也明白。
……
里香牵着手v的手,蹦蹦跳跳地离开了快餐店。
林奈目送着他们两兄妹的背影,想起刚刚发生的那段小插曲,失笑着摇了摇头。
真是对有意思的兄妹!不过,她这样……算不算在人际关系的课程上迈出了一大步?
想到这儿,她不由得心情大好,不自觉地笑弯了眼。
喝着可乐,听着快餐店内流淌的音乐,身心松弛的林奈把目光调向窗外,心血来潮,想要欣赏窗外的风景,然而,她才一扭头,就被那个不知何时出现在那儿的阴影吓到了!
那是个模样英俊的少年,墨绿色的短发,俊美的五官,身后还背着一个大大的网球袋。
此刻,少年像只八爪鱼似地贴在林奈面前的落地窗上,和林奈的距离,只隔着一层透明的玻璃。
见林奈转过头来总算注意到他的存在,少年孩子气地冲她扮了个鬼脸,意思意思地挥了挥手,用口型戏谑地唤了她一声:“今村老师!”
18、巧合
她不喜欢阴魂不散又非常自来熟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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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巧啊!”推门走进快餐店,不用招呼,龙雅已经自动自发地拉开林奈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
今天是周末,原本他约了很久没见过面的一个朋友在这附近的俱乐部打网球,可惜,两人才刚打完一局,那位朋友就接到了女朋友打来的一通电话,接下来的发展,可想而知——朋友叙旧,可以下回再约,热恋中的女朋友有令,自然要随传随到,半秒都不可以迟到!
所以,龙雅就这样被他这位重色轻友的朋友毫不犹豫地扔在俱乐部里,独自面对着一面冷冰冰的墙,孤零零地自己找乐子。
对着墙面打了一会儿网球,越打越没激情,最后龙雅索性也收拾起自己的东西,离开了俱乐部。
临近中午,他从网球俱乐部里出来,摸着有点空空的肚子,漫无目的地在人来人往的街上信步而行,正打算找家店解决自己的生计问题,却不想,不经意地一个抬头,他竟在不远处的快餐店内,发现了一抹熟悉的人影。
“想不到今村老师也会来快餐店这样的地方吃饭,呵呵,还真让人意外!”他随性地勾了勾嘴角,看林奈的表情,玩味浓浓。
他是真的很意外,毕竟,前几次的见面,这个巫婆留给他的印象就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女王,骄傲、霸道,有点难以亲近,他以为像她这样的女生应该会喜欢坐在高档的法式餐厅里,一边听着金发碧眼的外国人拉小提琴,一边优雅地切着牛排,享受安静的午餐时光——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坐在吵吵闹闹的快餐店里,啃着那种没有任何营养的炸鸡、汉堡。
说实话,刚刚第一眼发现巫婆的时候,他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这才忍不住凑近那扇玻璃窗,想要近距离地看清楚快餐店里的女孩到底是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巫婆!
结果……还真是!
这算不算人不可貌相?
“我不是今村老师!”林奈蹙眉,冷冷的声音,冷冷的表情,全不见适才和手v、里香说话时的温婉浅笑。
书上说,人与人之间相处的艺术,在于适时地微笑。
可惜,看着对面的人,她笑不出来,也没有心情去交际。
“我知道!”他不在意,眉目依然带着愉悦,“可是上次我问你,我该叫你什么的时候,你并没有回答我!”柳生桑?铃奈酱?她都不让他叫,那么,为了不惹毛她,他只好延续第一次见面时对她的称呼,戏谑地叫她“今村老师”了——其实,他并不是故意要帮她“改姓”,而是他也有他的无奈啊!唉!
林奈不想回答这么无聊的问题,板着脸,自顾自地喝可乐,摆明了就是不想搭理他。
桌上还剩下几块炸鸡,半包薯条,都是用自己打工的钱买来的东西,她不想浪费。
虽然她不喜欢面前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少年,但是,要她让出她先找到的位子,绝对不可能!
她不说话,龙雅也不介意,反正这不是第一次,一回生二回熟,他习惯了。
“既然你不喜欢我叫你今村老师,那……”单手支起下巴撑着桌面,他侧着头看她,很认真地看了半天,才试探性地唤了她一声:“铃奈?”
“我和你很熟么?”她面无表情地瞟了他一眼,语气不无嘲讽。
不熟,可是——
“大家都在同一所学校念书,现在不熟,以后还是有机会慢慢熟起来的,不是?”他挑挑眉,重复上次说过的话。
“但是,我不想给你这个机会,怎么办?”林奈放下可乐,双手交叠搁在桌上,难得愿意正视面前少年的存在,和他好好“聊一聊”。
“你很讨厌我?”她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很多事,他不可能不懂。
她讨厌他,似乎是很讨厌的那种。
“显而易见。”她点头,大方地承认。
不错,听得出来她讨厌他,还不是那么无药可救!
“哦?”他笑了,不生气也不尴尬,“为什么?”他学她的样子,双手交叠放在桌上,微微倾身,往她那边靠了靠。
两个人,面对面,在外人看来,气氛还算和谐。
“是因为我把你错认成今村老师的那次?”他猜测,毕竟,目前为止他们两个人才“交流”过两次,而第二次,他自认自己并没有惹到她的地方。
“我知道你患有隐性近视,所以对于你那次的错认,我不会计较。”她弯起嘴角,可是说出的话,却是连贬带损,毫不客气。
这叫不会计较?
龙雅不由得失笑,这个女生,果然有趣!
“不是那次,那是哪次?”他不记得自己还有得罪她的地方,除了……
“听你的口气,好像你得罪我的地方还挺多?”她眯了眯眼,很擅长从一些看似平常的小细节里抓住别人话中的重点,伺机给予致命一击。
“呵,如果你觉得是,那就是‘是’吧?”他耸肩,他这个人很好商量的。
“既然是‘是’,那么你觉得我们还有机会‘熟起来’么?”她似笑非笑地看他,四两拨千斤地把话题带回最初。
“我不喜欢别人在我背后放冷箭,栽过跟头后,就绝不会再给那人机会在我背后捅我一刀!”
“放冷箭?”
“要我提醒你么?在这个世界,无论是美国还是日本,都存在一种叫‘肖像权’的人格权,而未经本人允许就擅自拍摄其照片,并把那张照片作为不实的证据进行诬蔑使用,这样的行为,算不算侵权?”她不想再和他拐弯抹角,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
那天在网球场,看到安部川手机里的照片时,说实话,她很意外。
虽然她只匆匆看了一眼,但就是这一眼,便让她可以笃定,当时在天台上,除了山口幼子她们这些女生外,在她没有留意的地方,还有另一个人在场。
那时她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但是,她有的是办法挖出那人的“原型”。
之前,某个中午,在她帮忙风纪委员会的人巡视学校风纪的时候,在网球场后方的小树林里,她有抓到安部川的朋友内泽佳叶和安部川青梅竹马的男朋友相拥接吻的那一幕。
但是,那天,她并没有马上上前打扰,而是非常有耐心地守在暗处,用手表替他们计时他们到底吻了多久。
还好,不长,13分钟14秒,还是个很有意义的数字。
男生离开后,内泽佳叶红着脸,正想转身往另一边走,她瞅准时机,“凑巧”从树荫下走出来,并“好心”地提醒那个女孩说:“学校最近在抓风纪,所以,你和斋藤同学刚刚的行为,最好收敛一点。”话落,不意外,她看到了内泽佳叶惨白到没有血色的脸。
安部川奈绪的为人,阴险狭隘,善妒任性,如果让她知道自己的男朋友和自己的好朋友有一腿,到时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
她意味深长地对女孩笑笑,也不再多说什么,挺直脊背,转身就走,独留女孩一个人站在原地,忐忑不安,惊惶无措。
当天晚上,她有接到内泽佳叶的电话,电话里,内泽佳叶哭着求她帮忙保守这个秘密。
她是天生的谈判家,一旦手里握有筹码,她就能为自己争取到最大的利益。
她替内泽佳叶保守秘密,而内泽佳叶就自然而然变成了她很多情报的来源。
她不是善人,更不是那个你打了我左脸我把右脸奉上的耶稣基督的转世,内泽佳叶和安部川奈绪在她刚来冰帝那会儿曾对她做过的种种羞辱,一笔一笔,她都有在心里记得清清楚楚,只等着时机一到,将她们曾给她的伤害加倍奉还。
她和安部川没有交情,所以,她不会提醒安部川她身边有一颗□□——时间拖的越久,到时爆发出来的威力也就越强。
她什么都不用做,只要静静地在旁看戏、默默地等着纸包不住火的那一天就好。
既然有了内泽佳叶这根暗桩,那么,那张照片的始作俑者是谁?现在她已经心知肚明。
“你都知道了?”龙雅好像一点都不惊讶,或者,在医务室,当他把照片传给兔子朋友的时候,他就没指望过那些人会替他保密。
他知道她会知道,却没想到,这一天居然这么快?
不过,还挺有意思,她没有让他失望!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她冷哼,眸底没有丝毫的温度。
“好吧,如果你是因为这件事生气,那么我愿意道歉。”摸摸鼻子,他认错的态度一向良好。
他承认,他的性格很恶劣,当时在看到那个叫忍足的少年拼命想要维护巫婆的时候,就忍不住想要试探那个男孩对巫婆的“信任”到底能坚持多久、能有多牢固。
信任是什么?在这个世界上,真有毫不保留的信任一说么?
他好奇,真的很好奇,可惜,最后的结果,并不如人意。
“你的道歉我接受,所以,你可以离开了。”她很不客气地下达逐客令——之前他在她对面坐下来的时候,她就想赶人了,但是,公众场合,那样的做法太不礼貌,她只能忍!
现在,所有的话都已经说开了,如果他还有点羞耻心,就该识趣地从她眼前消失。
然而,到底,她还是错估了他脸皮的厚度……
“既然我们冰释前嫌了,那么现在我应该可以叫你铃奈酱了吧?”他故意忽略她后半句的逐客令,嘻嘻笑着,又向她靠近几分。
她蹙眉,身体向后退了退,拉开和他的距离,面无表情,“我和你很熟么?”
“熟不熟,很重要么?”他反问,很无辜的模样。
林奈在心底翻了个白眼,对眼前这个人,已经无话可说。
闷不吭声地,林奈埋头继续解决桌上还没有吃完的食物,打算速战速决。
见她如此,龙雅终于识趣地不再继续逗她。
将网球袋搁到一旁的空位上,龙雅起身去点餐,点完餐回来的时候,林奈已经把最后一口可乐喝完,擦干净嘴,拿起自己的包包,准备走人。
“别急着走,相信我,待会儿你应该还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她要走,龙雅也不拦,而是慢条斯理地把餐盘放到桌上后坐下,挑眉,别有深意抬头对她说了这么一句话。
“相信?你觉得你有值得我相信的筹码么?”她似笑非笑地迎上他的视线,嘲弄地弯了弯唇。
“呵呵,信不信随你!”他笑笑,很无所谓的模样。
林奈没有心情再和他废话,拎过自己的包,转身就走。
然而,她才刚跨出一步,脚步就硬生生地停住。
因为,不远处的那对刚刚点完餐,正四下寻找着空位的男女。
忍足侑士和小仓千代……
呵!这个巧合,还真是该死的狗血!
19、怜弱
男人,多少有一些怜弱心理;而天秤座的男人,心很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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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今天他会答应和小仓千代见面,是想和她说清楚,告诉她,抱歉,他不能和她交往。
“那天在音乐教室对你说的话,并不是我的本意,很抱歉,那天……我利用了你。”他和她坦白,“至于后来……我只是觉得如果伤害你的人真的是铃奈,那么,如果我和你走近,看在我的面上,或许她会有所顾忌,不会再想办法整你,但是现在……”他有些说不下去,因为女孩脸上的表情变化太过明显。
从一开始的满怀兴奋,到后来的震惊、无措,直至唇边黯然僵硬的弧度,女孩的失望,明明白白地写在了脸上。
今天的女孩,穿了一件很短的短裙,脚下踩着很高的系带尖跟,柔顺的长发披散,清秀的小脸上,有着精心装饰过的痕迹——这和她平时扎着马尾、穿着呆板校服的保守形象完全不同。
很显然,女孩很重视和他的这次约会,出门前,特意按照他的喜好,认真地打扮过自己。
只是……他刚才说的那些话,好像伤到女孩了。
“现在……怎么样?”女孩垂着眸,很轻很轻地问。
身侧的手,紧紧地握成拳,女孩要很努力很努力才能勉强克制住自己,不让眼眶里那些酸酸的东西滑落下来。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想起自己之前为了今天的约会做过的一切,她就觉得自己好可笑。
为了这次约会,她请教过她在冰帝的好友,安部川奈绪。
奈绪告诉她,忍足学长喜欢长腿的女生,而之前他交往过的那些女生,无一例外,全都有一双漂亮的美腿,惹人遐思。
女孩虽然生于大阪,但是她的个性并没有关西的女孩那么热情奔放,相反,她很保守,保守到从没有穿过膝盖以上的短裙;还有脚上的这双高跟鞋,她也是第一次穿,而且,还是昨天邀请奈绪陪她一起去鞋店刚买的。
这是她的第一双高跟鞋,她想穿给她的王子看,就像童话故事里的那条小美人鱼,鱼尾变做双腿,只为能让王子欣赏她的舞姿。
为王子跳舞的时候,小美人鱼的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刃上,锥心地疼,而她,穿着高跟鞋,一路磕磕碰碰,好几次都差一点摔倒,加上又是第一次穿这种鞋子,种种不适在所难免,适才下了地铁后,一路走来,她的脚后跟早就磨破了皮,脚趾上也隐约起了泡泡,可是,只要一想起今天是她和她的王子第一次约会,她又强打起精神,告诉自己这些痛楚,都不算什么。
小美人鱼可以为了王子忍着疼痛翩翩起舞,她也可以为了她的王子,穿上不合脚的高跟鞋,期待着他会看到她最漂亮的一面,从而吸引住他的视线。
可惜,她假设过千百种她和他见面时会说的话,却从没有一种是现在这种情况。
她没有想过,他约她出来,原来竟是想对她说抱歉——抱歉他没有办法接受她?!
呵,想想,还真是讽刺!
“我……”女孩的低落,忍足有清晰地感觉到,一时间,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安慰她。
毕竟,给了她希望的人是他,给了她希望再让她失望的人,还是他!
当初,为了和柳生铃奈争一口气,他利用了这个女孩,结果害她被山口幼子那帮女生欺负不说,现在又……想来,他真的是很自私、很混蛋吧?
“你不要说了,我知道,我都知道。”她抬起雾蒙蒙的眼睛,忍着泪,强颜欢笑,“忍足学长……很喜欢柳生铃奈,对吗?就算分手了,也还是很喜欢很喜欢她,是不是?”对于爱与不爱,喜不喜欢,女人有时候会很敏感。
所以,她察觉得到他看她的眼神和他看柳生铃奈时的眼神,完全不一样。
然而,他不明说,她也就装作不知道,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只要他愿意给她机会,让她接近他,他会发现,她并不比柳生铃奈逊色!
“因为你心里还有柳生铃奈,所以你才没有办法接受我?接受其他感情,对吗?”她紧紧地盯着他,很执着一个答案。
他沉默,淡淡地别开眼,反光的镜片遮住了他眸底的情绪。
他们两个人就这样站在人来人往的街角,女孩眼眶含泪,固执地望着面前的男孩,男孩侧着脸,让人猜不透他心底所想。
周围,有路人行色匆匆,擦肩而过他们身边时,偶尔会有人不自觉地向他们这边瞟上两眼,暗暗在心底猜测:这或许又是一对在闹分手的小情侣。
气氛,有片刻的凝滞,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看见他轻轻地颔首。
颔首,默认,他承认,对柳生铃奈,他还有一些放不下。
“也许我和她已经分手,可分手并不代表全部结束,我和她之间……还有太多太多的问题没有说清楚,我承认,我还放不下她,所以我没有办法接受你,目前也没有打算再开始一段新的感情。”他终于转过脸,认真地对她解释。
他不想交新的女朋友,在他还有完全放下柳生铃奈之前,他没有心情去经营另一段感情。
在爱情上,男人有时候并没有他们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么潇洒。
“我……明白了。”她轻轻地笑了,只是在弯起嘴角的同时,她的眼角有晶莹的泪滑过。
这样的表情,让人看着很心疼。
“对不起……”他张张嘴,却只能对她说抱歉。
“没什么好对不起的,喜欢学长是我自己的事,学长忘不掉柳生铃奈也是学长的事!我喜欢我的,学长喜欢学长的,没什么好抱歉的,真的!”她故作释然地弯起嘴角,只是,如果她眼角滑落的泪水不要那么多,或许会更有说服力。
他无言以对,对眼前的女孩,满心愧疚。
“忍足学长,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什么?”
“如果……如果在未来的某一天,你整理好了心情,愿意放下柳生铃奈,想要开始一段新的感情,那么……能不能第一时间通知我,好让我排队领第一张候补女友号码牌?”她试着开玩笑的语气,可是僵硬的嘴角扯不出自然的线条。
看着她这样,他心里有块地方,很软。
“好!”他点头答应她,算是他对她的弥补。
听他说好,女孩擦干泪水,终于又笑了。
“那……今天就这样吧?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该说的既然都已经说完,那么今天的约会就没有再继续的必要,她和他告辞,想要快点离开这里,找个没有人的地方,痛快地哭一场。
“……我送你吧?”
“不用,地铁站离这里很近的,不用麻烦忍足学长了!”她婉拒,现在,她最不想面对的人,就是他了。
“我先走了,忍足学长,我们……星期一见!”她笑着向他挥挥手,深吸口气,转过身子。
一步一步,磨破皮的脚好像更痛了;一颗一颗,眼泪忍不住又冒了出来。
她仰起头,想要逼回眼泪,但是,她就是控制不住。
不行!她要快点离开这里!就算要哭,也要找个没人的地方再大大方方地哭。奈绪说,忍足学长不喜欢哭哭啼啼的女孩子,她不能再在他面前失态,绝对不能!
这样想着,千代下意识地加快自己的脚步,可是,因为走得太急,她没有留意到前方的水沟,一不小心,高跟鞋的细跟卡进了沟缝里,她忍不住惊叫一声,整个人往前倾倒。
好在,千钧一发,不远处一直默默看着她的忍足急忙跑上前,眼疾手快地伸手扶住她。
她向后落进他的怀里,面部朝上,让他清晰地看到了她红肿的双眼,满脸的泪痕。
他一愣,因为她止不住的眼泪。
“对不起对不起,我……”她慌忙遮住自己的脸,不想让他看到她此刻的狼狈。
他不知该说什么,只好问:“你还好吧?”
“还、还好,我没事!”她试着把自己微微抽痛的脚从沟缝里拉出来,只是,拉出来后,她发现高跟鞋的鞋跟已经摇摇欲坠。
她的第一双高跟鞋,就这样坏了——坏了,没有了,就像她刚刚夭折的初恋。
看着那双鞋,她的眼眶不争气地又泛红,心痛、委屈,各种各样负面的情绪逼得她的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她紧紧咬住自己的唇,忽然觉得自己真的好没用!
“很痛?”见她哭,他不由得蹙起眉吗,难掩关心。
“我没事,脚没事,就是鞋子坏了,不能穿了!”她拼命地想要抹掉眼泪,想要故作坚强,可惜,她根本就不坚强。
“刚刚我过来的时候,在这附近看到过一家鞋店……”离这里步行大概只有两三分钟的距离。
思及此,他小心翼翼地把她扶到不远处的树荫下,“你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回来!”说完,他转身没入阳光里,走得头也不回。
“忍足学长……”她张嘴想要唤他,毕竟,他还没有问过她的鞋码,但是他匆匆的脚步,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无奈,她只好作罢。
她在树荫下安静地等他,在等待的过程中,不经意地一个抬头,她看到马路对面的那家快餐店、在靠窗的座位上,坐着一对很眼熟的男女。
定睛一看,她发现那竟是越前龙雅和柳生铃奈?!他们……怎么会在一起?
此刻,他们两个人正面面相对,因为距离隔得太远,她看不清他们的表情,但是他们的距离离得很近,看上去……好像很亲密……
如果、如果忍足学长知道柳生铃奈和别的男人约会,那么他是不是就会死心?
如果柳生铃奈有了其他男朋友,那忍足学长是不是就可以接受她了?
来不及细想柳生铃奈和越前龙雅为什么会在一起,心底突生的想法让她不自觉地停止哭泣,与此同时,她感觉自己原本已经快要死灰的心,顿时又燃起了一簇小小的火苗。
安部川说,柳生铃奈是个骄傲的女孩,而骄傲的女孩一般都很要面子,如果让柳生铃奈看到她和忍足学长在一起,那么就算此刻坐在她对面的人并不是她新交的男朋友,柳生林奈应该也会为了她的面子,假装承认下来吧?
想到这儿,千代的嘴角不自觉露出跃跃欲试的笑意,因此,当忍足提着新鞋,匆匆赶回来的时候,千代有垂着眸,轻轻地开口对他说:“学长,陪我去对面的快餐店吃顿午餐可以吗?只要……只要一顿就好!”
她把姿态放得很低,委曲求全的模样,让一向很有绅士风度的忍足根本无法说不。
……
午餐时间的快餐店,客流不息,举目望去,似乎没有什么空位。
“刚刚我看到那边的四人桌只有两个人,学长,我们过去问问看他们愿不愿意和我们拼桌吧?”点完餐,千代努力扯出自然的笑,回头对端着餐盘的忍足说。
“好!”忍足颔首,跟着千代往她说的方向走,只是,才走了两步,走在前面的千代忽然就停下了脚步,身体也变得僵硬起来。
他蹙眉,上前两步,顺着千代的视线下意识地望过去,顿时,镜片后的眸光,不由得一凝。
因为,不远处那个起身想要离开座位的女孩,他再熟悉不过。
四目相对,一时间,他和那个女孩谁都没有下一步动作。
周围的空气,似有半秒的停滞,原本喧闹的快餐店,从他和她身边来来往往的客人,仿佛在那一瞬间,都成了无声的背景幕布。
整个世界,好像就只剩下他和她。
20、过去
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前女友比新欢多出的优势在于——她拥有他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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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巧,你也来快餐店吃饭?”率先回过神来的林奈,大大方方地向忍足打招呼。
她的态度转变得太自然,倒是忍足,听到她开口,英俊的脸上掠过一抹尴尬,遂只能偏过眸,淡淡地“嗯”了一声,算默认。
“现在的人很多,几乎已经没有空位了,如果不介意的话,和我拼一桌吧?”她不以为意地笑笑,下一秒,主动相邀。
闻言,原本坐在一旁准备看戏的龙雅颇感意外地挑了挑眉毛,而小仓千代和忍足侑士皆是一愣。
毕竟,上周在立海大的网球场边,他们三个人……闹得并不愉快。这两天,小仓千代甚至还因为当时林奈临走前留下的那句:“我柳生铃奈要对付一个人只会明着来。”而忐忑不安,生怕星期一去到学校,柳生铃奈是否又会找她什么麻烦。
千代和林奈同班,林奈又是他们那班的班长——如果林奈真的要对付千代,多的是机会,千代会害怕,也是情理之中。
只是,千代没有想过,真的再和柳生铃奈碰上时,竟会是现在这样的场面。
没有预期中的火山爆发,也没有想象中的明讽暗刺,看到她和忍足在一起,柳生铃奈除了最开始的愕然外立刻就恢复了平静,而且,还会装作无事一般地和他们打招呼、向他们提出同桌吃饭的邀请?
奇怪!这真的是太奇怪也太反常了!柳生铃奈她……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想到这儿,千代看向林奈的目光不由得带上一抹防备。
见状,林奈不以为意地耸了下肩膀,淡淡地为自己解释道:“我只是觉得既然大家都是熟人,那么拼一桌、坐一起吃顿饭,应该没什么关系吧?”话落,像想起什么,林奈顿了顿,扬扬眉,似笑非笑地对上千代满是戒备的眼,意味深长地接着说:“何况,上周五在立海大的网球场,我和小仓同学还有一些误会没有解释清楚,既然今天凑巧在这里碰上了,那不妨趁这个机会大家坐下来好好聊一聊,把该解决的事情一次性解决清楚,不要拖到周一上课时,又因为某些‘莫名其妙’的误会再来次‘剑拔弩张’,平白无故让某些‘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免费看了笑话!”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说最后这句话的时候,林奈有朝龙雅那边瞟了一眼。
龙雅摸摸鼻子,识相地转过脸,装模作样地去欣赏窗外的风景。
其实,林奈一直都是个很要强的女孩,做任何事,她都习惯占有绝对的主导权——特别是像如今这种有点尴尬的场合,她更是喜欢先声夺人,以免慢半拍后,反是她自己被别人牵着鼻子走!
刚刚小仓千代看到她的时候,脸上虽然有惊讶,可惜,那种惊讶……装得太假!
既然小白兔自己送上门来让她逗弄,那么……稍稍陪她玩玩,又有何妨?
“我想,你应该不会拒绝吧?”说这句话时,林奈转向了沉默不语的忍足。
忍足没有说话,只是默然地抬眸看着林奈,镜片后的眸光,幽邃犀利,好似要看透林奈的内心一般。
“忍足学长……”见忍足的目光停留在柳生铃奈身上一眨不眨,一旁的千代不由得有些急了。
之前,她是想让忍足看到柳生铃奈和另一个男生在一起才会提议走进这家快餐店,现在……她忽然有些后悔自己刚刚的一时冲动了。
奈绪说,柳生铃奈的口才很好,把黑都能说成白,她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我们就坐这一桌吧?毕竟,现在也只有那里有座位了。”良久,忍足从林奈身上收回视线,看向千代,这样说。
闻言,千代白了一张脸,张嘴就想反对但又因有所顾虑,只能作罢——毕竟,适才一个劲地把忍足往这边带的人,是她。
加上,柳生铃奈都已经主动提出要和他们拼桌,用的理由又是那么冠冕堂皇,让人根本无从拒绝——假若她坚持不肯和柳生铃奈拼桌,反倒显得她有些小家子气了。
“好!”硬着头皮,千代牵强地扯动了下嘴角,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
将餐盘搁在咖啡色的桌上,后知后觉地,忍足这才注意到这个四人桌前,原来还有另一人存在。
“能在这里碰上,还真巧!”见忍足看过来,龙雅很自然地冲他打了声招呼,顺便对忍足身边得千代随性地闭上一只眼,热络地说了句:“嗨!”
听到龙雅的声音,千代面色一僵,不自然地低下头,心虚地不敢回应龙雅的目光。
看着这一幕,林奈不由得双手抱胸,故作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果然,这一桌都是熟人呢!”
一句话而已,却让千代的脸上失去了最后一丝血色。
“我、我们并不是很熟……”千代抬头,急忙想要反驳,但是她的声音听起来太过苍白无力,没有半分的底气。
“是吗?”林奈无所谓地笑笑,对他们熟不熟,倒不是真的很感兴趣。
忍足和千代并排而坐,看到他们这样,林奈蹙眉,不动声色地坐到龙雅的旁边,正巧和千代面面相对。
千代不敢看她,一直垂着眸,很紧张、很无措的样子。
她讥诮地弯了弯嘴角,忍不住想开口刺她几句,面前,冷不防地多出一杯没有加冰的可乐。
看着这杯可乐,她挑挑眉,偏眸望去,对上身旁少年带笑的眼。
“这算我的道歉,补偿而已。”龙雅扯开嘴角,随便找了个借口。
他们这桌共四个人,其中三个人面前都有还没开吃的食物,让巫婆一个人杵在那边巴巴地看着他们吃,好像有那么点可怜?而且,巫婆就坐在他的旁边,真让她孤零零地在旁看着,他也无法吃得尽兴。
虽然刚在点餐时,看到小白兔和她的王子,他就猜到巫婆也许会和他们碰上,但他却没想过巫婆居然会主动对他们提出邀请、要和他们拼一桌?
要是没记错,小白兔的王子是巫婆的前男友吧?
看到前男友和新欢在一起,一般的女生多少会觉得尴尬、不知所措,一旦双方真的碰上了,大家也会装作不认识,好似陌生人那样擦肩而过的吧?但是这个巫婆……她的表现未免也太淡定了!
说实话,刚听到巫婆开口邀请小白兔和他们拼桌的时候,他真感觉挺意外的!
“补偿?”林奈扬扬眉,嘲弄地看着龙雅,“一杯可乐就够了么?”
“那如果你还吃得下的话,我可以把我的薯条和汉堡分你一半!”龙雅莞尔,很大方地把自己面前的餐盘往林奈那边推了推。
“不用!”她毫不犹豫地把餐盘推回去。
她不是笨蛋,对于少年提出要和她分食的真正用意,她懂,所以,在动手把餐盘推回给少年的时候,她没有把可乐一并还上。
既然他说这算是他的补偿,那她就勉为其难暂时收下——当然,只是收下而已,可不代表她会就此原谅他之前在她背后干下的那些事。
一杯可乐就想消她的气?做梦!
“呵,那我真是要先谢谢你‘嘴下留情’了!”他笑,痞痞的,很欠扁的那种。
她漠然地瞟了他一眼,懒得再和他废话。
这个少年,显然就是那种给点阳光就灿烂的那型!
林奈和龙雅之间的互动,对面的忍足和千代都有看在眼里,不同的是,忍足沉着脸,面有不快,而千代的心情则开始阴转多云。
见林奈和龙雅不再说话后,千代偷偷地看了忍足一眼,犹豫了一会儿,终是忍不住鼓起勇气,开口询问龙雅说:“越前君,你和柳生同学……很熟,是吗?”
“呵呵,不熟,虽然我是挺想和她熟起来的,但是她刚刚也说了,她不想给我机会,所以我们目前还处于‘生’的阶段!”不等林奈说话,抢先一步开口回答的是龙雅。
听了龙雅的话,林奈淡淡地瞟了他一眼,不语。
忍足僵硬的表情,稍缓。
“可是你们刚才……”千代有些不死心,还想继续说什么,但被林奈适时地出声打断。
“比起在一个无关的路人甲身上浪费时间,小仓同学,你还是先把你面前的午餐吃完吧?炸鸡冷掉就不好吃了,而且,等你吃完,我们还要好好‘聊聊’,商量下该怎么处理我和你之间的那些‘误会’!”林奈特意在“误会”这个词上加了强调。
“我……”千代想反驳,然而当她对上林奈凌厉的眼神后,不知为何,整个人的气势就蔫了,满心都是恐惧,害得她再不敢开口多说一个字,只能求助地去看一旁的忍足。
忍足并不理会千代的目光,只是沉默着把属于千代的那份套餐挑选出来后推到千代面前,叮嘱她要趁热吃。
“有些话,吃完饭再继续也不迟。”注意到千代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忍足叹口气,这样对她说。
女人和女人之间的战争,男人凑上前插一脚,只会造成反效果,所以对小仓千代和柳生铃奈的事,这次,在真相未明前,他不会再随意发表意见,偏帮任何一方。
闻言,千代唰地一下又白了脸,整个人显得相当无措。
倒是林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看向忍足,戏谑地调侃道:“‘什么事都没有填饱自己的肚子重要’,侑士,你还真是一点都没有变!”她亲昵地叫他侑士,态度自然,语气热络,好像他们之间关系匪浅。
其实,她是故意的,刚刚也是。
刚刚她故意在小仓千代他们面前和越前龙雅随意扯上几句话,目的就是想要试探她面前的这只兔子把忍足拉来这里和她“巧遇”到底是想玩什么花样!结果……呵,真是有够幼稚的!
她承认自己很骄傲,不过,她还不至于无聊到会在看到前男友和新欢一起出来吃饭时就会为了自己所谓的自尊而随随便便拉个男人出来为自己撑场面!
如果让忍足看到她和别的男生在一起、让忍足误以为她有了别的男朋友就是这只兔子的目的,那她只能说,这只兔子根本就是太小看林奈这个人了!
前女友和新欢碰上,吃亏尴尬的,并不一定都是前女友!
要是小白兔坚持要把自己代入进她幻想中的故事里试图扮演楚楚可怜的女主角博取同情,那她倒是不介意临时串个场,帮忙充当一下坏女配点醒她这位“女主角”:不是每个前女友都会乖乖让“新欢”骑到自己头上来的!
听过一句话么?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前女友和新欢最大的区别在于:一个是过去式,一个是进行时,同样,过去式并不一定就是弱势,要知道,她可是掌握着“过去”呵!
果然,听完林奈的话后,小白兔本就不怎么自然的表情变得更加僵硬了。
毕竟,小白兔对林奈和忍足的过去了解不多,林奈的一句话,就可以让她胡思乱想出很多很多让她心酸的画面——只因,那是她这个“现在”再怎么努力也走不进去的“过去”。
因为那句久违的“侑士”,忍足拆包装纸的手明显就是一顿,可最终,他还是低着头,选择沉默,至于龙雅,他或许是在场四人中最怡然自得的一个了。
自顾自地吃着汉堡,咬着薯条,龙雅来来回回地看着林奈和千代,一脸笑眯眯的,不说话也不插嘴,只是安静看戏而已。
刚刚巫婆说了,他只是一个路人甲,所以,他们无视他便好!他不介意,真的不介意!
21、骄傲
太过尖锐的女人,只会让男人避之唯恐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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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她和室友们出门旅游,同老三挤在一张床上睡觉的时候,老三总爱笑她说:“老大,知不知道你睡着的样子,很像蜷缩在母体里的胎儿?”
“会有这种睡姿的人,多数是因为缺少安全感,老大,看不出来在你强悍的外表下,原来也有这么脆弱的一面啊?”
“你看错了,昨天我不过是小腿抽筋才不得不那样睡,何况,从一个睡姿里就能看出这么些有的没的,你也太迷信了吧?”她否认,很像被人踩到尾巴的猫。
她不喜欢脆弱这种字眼,从小就不喜欢,她很强,她有足够的能力可以自己给自己安全感,怎么可能会缺乏安全感?可笑!
“一连四天都腿抽筋?老大,这个借口很烂哦!”老三不以为意地笑笑,像是早就习惯了她的死鸭子嘴硬,“一个睡姿虽不代表什么,但是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说,里面可是大有文章哦?人在睡觉的时候,是最放松的时候,在这个时候做出的一些无意识的小动作,往往就能代表你骨子里的真实性格,可不是什么迷信,那是有科学依据的!”
“科学并不一定都是绝对正确的,过个几十年几百年,可能又会有人站出来推翻目前得出的成果,所以很多事,最好别说得那么斩钉截铁,所谓的科学依据,也不一定都是真理!”她反驳得很溜,之前她参加辩论赛的时候,她几乎都是反方辩手,对于颠倒是非黑白,她很拿手。
什么是黑?什么又是白?都是些人云亦云的东西,而她,习惯只坚守自己认定的。
“老大,你这样不行!”老三装模作样地抚额叹息,“这么固执这么尖锐,可是会吓跑很多男人的!”
“如果那些男人这么容易就被吓跑,只能说他们和我无缘,早跑早好!我不稀罕!”她哼,无所谓地耸耸肩膀。
她从不认为女人爱上一个男人,就一定要为了他改变自己,人都是多面的,假若那个男人无法接受她这样的一面,那只能代表那个男人爱的并不是真正的她——既然不是真爱,她又何苦为了这么一个不懂她的人傻傻地去改变自己?
“男人总喜欢借着爱的名义要求女人去适应他,如果真的爱,为何不是他先改变自己?”她承认,她有那么一点大女人主义。
“这么说,老大,就算以后你再怎么喜欢一个男人,你也不会为了他改改你如此不温柔的脾气?”老三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不会!”她几乎毫不犹豫。
老三笑了,摇摇头,半开玩笑半似认真:“老大,话可不要说得这么满,感情这种事是说不清楚的!我赌你以后一定会后悔说出这句话来!”再强悍的女人,一旦碰上自己喜欢的人,都不可能真的做到她嘴上说的这么潇洒——何况,还是像他们老大这种外刚内柔、总爱口是心非的女人!
林奈不置可否地弯了弯唇,对老三的话颇不以为然。
……
当时的她,对老三的话并不放在心上,现在……呵!倒真被这个小妮子一语成谶了。
她自嘲地笑笑,闭着眼在床上翻了个身,习惯性地把自己缩成一团,脑海,情不自禁地回想起今天发生过的一切——
“对于山口幼子那天在天台对你做的事,我不会道歉,因为那不是我的授意,所以没有必要去担并不属于我的责任。”
“我不知道我做了什么事让你产生我会针对你的错觉,你要和侑士告白是你的事情……你不是第一个和他告过白的女生,相信也不是最后一个,如果每个和侑士告白的女生我都要针对,那我岂不是很忙?我自认自己还没有无聊到这种程度。”
“该说的话,该解释的事情我已经说完、解释过,信不信就是你自己的事情,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假若你还有一丁点的判断能力,应该用自己的心去看待现实,而不是轻而易举地被外人的几句话所左右!”
耐着性子等小白兔他们吃完午餐后,她开口,一鼓作气表明自己的立场。
做任何事,她偏好快刀斩乱麻,以至于很多时候,她给人的感觉,显得有些咄咄逼人。
她每说一句,对面千代的脸色就白上一分。
等林奈说完后,千代张张嘴,想要反驳什么,但一对上林奈看她的视线,所有的话就会不自觉地梗在喉咙口,怎么也吐不出。
林奈的气势,压得千代快要窒息,遂千代只能无助地去看身旁的忍足,想要从忍足那边寻找一些勇气。
见她这样,林奈冷笑,瞅准机会,就是一顿不客气的挖苦:“怎么?小仓同学难道连自己的心都没有么?什么事都要依赖别人,看别人的脸色行事,你会不会太没主见了?”
闻言,千代整个人又是一僵,而她身边的忍足则微微蹙了蹙眉。
龙雅无聊地打了个呵欠,似是对眼下的这出戏,兴趣缺缺。
小白兔vs悍巫婆,明显的实力悬殊,两人的等级相差太多了!
想到这儿,龙雅不自觉地换了个坐姿,侧头靠上一旁的窗户,懒洋洋地开始打盹。
气氛,有片刻的沉默,不知过了多久,龙雅的耳边,响起一道带着些许关西腔的男性嗓音。
是小白兔心爱的王子,巫婆的前男友!
“在这件事上,千代也算是受害者,即便她误会了你,也不是故意的,就为了这么一点小事,你就这样说她……会不会太过分了?”
哦哦!局势开始有所扭转,小白兔的王子要出来救美了?
龙雅来了精神,偷偷睁开一只眼,瞄了瞄身旁的巫婆,唔……巫婆唇边的笑容好像有点淡了呐!
“过分?”林奈挺直了脊背,似笑非笑地看向坐在她斜对角的忍足,语带嘲讽:“一句不是故意的就可以抹去她污蔑我的事实?是,她是受害者,但既然是受害者,那她应该是最清楚到底谁才是欺负她的人,然而,山口幼子的几句话就能左右她的判断,我不过就说了她一句‘没有主见’就是过分?忍足侑士,你对‘过分’的定义还真让我大开眼界!”
“她只是一个转学生,对人对事并不熟悉,只能从别人口中获得她想知道的信息。”忍足为千代说话,不是故意偏袒,只是实话实说。
“呵!所以就算她听信有心人的话误会我,也还是情有可原?”林奈眯了眯眼,唇边的笑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
胸口,有一点点的闷,忍足对小白兔的维护,让她心底一阵不舒服。
她也说不清那是怎样的心情,只是一点点的恼怒和郁闷,真要形容的话,就好像是之前一直维护着你、让你认定他会一直站在你身边的人突然间就站到了和你对立的那一边,为了别人和你针锋相对,再不会处在你的立场为你说话,这样的感觉……落差很大。
一时间,她有些无法接受,毕竟,那个人……是她的“男配”,即便他已经对她提出了分手,可是每次对上他看她的眼神,她明白,他的心里,其实还有她的位置。
她以为只要给他时间,等他整理完心情,适应完她的脚步,他们或许就可以重新开始——她一直这样自信着,但此刻,莫名地,她忽然有些不确定了……
“会有误会,只能代表你的性格和你做过的事让人产生了其他联想,很多时候,误会并不是光靠想象才形成的,你的所作所为也起着决定性的作用,为什么你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好好反省一下你自己?”忍足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这不是他第一次和她起争执,在分手前,他们也曾这样为了一些小事争锋相对过,她是个很固执的女孩,认定一件事就会坚持到底,他试过和她沟通,可是她的口才太好,每次都会把他说得哑口无言,久而久之,曾经在和别的女生交往时占有绝对主导权的他渐渐成了她的附属品。
柳生铃奈,她不懂温柔、不会撒娇,就算是关心,也总是硬邦邦的——
饭吃过没?没有?为什么不吃?这样有一顿没一顿的,对胃不好!
周末?嗯,有空,我们去网球俱乐部,关东大赛要开始了,你必须快点创造出新的绝招!
马上要期中考试了,复习了没有?你们高二的课本我看过,罗列了一些重点,你看看!
每次比赛你似乎总做不到投入,这是集中力的关系,我和教练讨论过了,制定了一套新的训练计划,从明天开始你先跟着计划来,如果有问题,也好及时做调整。
这么晚了,还不睡?明天还有课,不要弄到太晚了,早点休息!
他和她的交往,平平淡淡,她不爱浪漫不懂浪漫,玫瑰花、甜言蜜语对她都没有效果,很多时候,他想要和她亲近,总会被她类似老师对学生的态度弄到兴致尽失,约她看电影,她说那是浪费时间,还不如去网球俱乐部;思念她,想要打电话和她软语温存几句,聊着聊着,她又会聊到正事上,不是学习就是比赛,不是讨论他要注意的对手,就是说在冰帝有谁适合和他组双打。
她很关心他,从他的一日三餐到他的学业、不擅长的科目,她总是尽心尽力地想要帮着他——帮着他赢得比赛、帮着他取得好成绩,和她在一起,她管的比他的老师、妈妈还多。
她从不说自己的事,有困难她从不会依赖他,可是一旦他的眉间出现折痕,她总会适时地出现,用这样那样的办法套出他的心事,再用行动来替他解决却自始自终没想过要在口头上给予安慰。
在她面前,他找不到半点身为她男朋友的骄傲,他就像她的学生、她的孩子,她关心他、照顾他,但表达的方式总是那么硬邦邦,渐渐地,让他只有压力没有感动。
他承认,刚开始,他被她不同于其他女孩的坚强吸引,交往后,他终于明白什么是心动容易相处难,最初的新鲜感褪色,余下的便是无止尽的无奈和疲倦。
他的热情被她的独立、冷静一点一点消灭殆尽,很多时候,他常常会想,她到底在不在乎他?喜不喜欢他?如果不在乎,那她对他的那些“关心”、为他做过的那些事算什么?如果喜欢,那为什么他刻意和别的女生亲近,她一点都不会吃醋?只会在他偶尔和那些女孩表现过度暧昧的时候,一脸无奈地对他说:“忍足侑士,你现在是我的男朋友,你给我留点面子行不行?”
好像,只要他给她留住了面子,那么无论他做什么,她都不会去管。
这场恋爱,他谈得很累很被动,最后只剩下窒息,于是,他只好提出分手。
偏偏,她似乎还是当他在开玩笑,把他的分手当成一个孩子在闹别扭,从没有认真地反省过自己,正视过他们两个人的感情危机,这样的她……让他感受不到半点她喜欢他的痕迹,只觉得……她好像把他当成一件支撑她颜面的附属品而不是值得她交心、依靠的男朋友。
“你什么意思?”忍足的话让林奈沉下脸,眸底冰霜一片。
“我的意思你真的不明白么?或者……只是从来都不想去明白?”忍足看着她,镜片后的眸光,复杂幽邃。
她瞪他,他看她,他们就这样僵持着,直到——
“忍足学长,你不要再为我说话了,柳生同学,我知道随便听信别人的话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耳根子软,没有主见,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千代红着眼,站起身,拼命地向林奈鞠躬道歉,说完,千代借口自己还有事,匆匆抓过自己桌上的包包,举步便走。
这里,她是一秒都不想呆了!除了柳生铃奈带给她的压迫感外,更重要的是,她发现忍足学长在和柳生铃奈说话的时候,根本就没有第三个人插足的余地。
也许忍足学长和柳生铃奈的对话并不愉快,可是只要有心,还是能从他们的对话里听出他们曾经的“关系匪浅”,她不想再继续听下去,一点也不想!
千代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在场的三个人都愣住了。
忍足很快回过神来,冷冷地,他看了林奈最后一眼,问她:“这下你满意了?”接着,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他二话不说地起身去追千代——刚刚在他买来新鞋让女孩换上的时候,他有注意到女孩微肿的脚踝。
女孩是为了他才穿的高跟鞋,现在脚又受了伤,就这样让她独自离开,说什么他也不放心。
林奈目送着他们一前一后离开的背影,自始自终,冷着双眸、紧抿嘴角。
“女人太强势,可不是什么好事!太过尖锐的女人,只会把男人吓跑,看,这就是最好的例子!”耳畔,有少年凉凉地叹息。
她没有回头,也没有理会少年的话,她只是一动不动地坐在原位,下意识地把脊背挺得笔直,努力支撑住自己的骄傲。
看她这样,龙雅无奈地摇头失笑:啧!真是个不可爱的女人!
……
思绪回到现实,熟悉的床上,林奈无意识地环抱住自己。
这不是她第一次听到有人说她强势,也不是第一次有人告诉她,女人太强势不是什么好事!之前,她或许可以一笑置之,不予理会,但是现在……
她自嘲地笑笑,或许,她的性格,真的是非常非常不讨喜吧?
不讨……她预订“男配”的喜!
22、玫瑰
大部分男人的生命里, 都会出现一朵白玫瑰和一朵红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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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曾经有一段时间, 他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她。
受了委屈,不会哭;被班上同学孤立, 也不在意,这样的她,总会牵动他心底最柔软的一部分。
她很要强,也真的很强,他记得她刚接任学生会实行委员长的时候,恰逢校庆,可是, 新上任的她, 身边能信任能帮她的人很少,于是,很多事,她只能亲力亲为。
画海报、挂彩带、排节目单, 就连校庆晚会上主持人念的串词, 她也要亲自把关。
那是她加入学生会后,要打的第一场仗,遇到的阻碍很多,很多事都不顺利,可最后,她还是成功了——她负责筹划的那次校庆,获得各方的好评, 就连一向挑剔的迹部也在他耳边称赞过,那年的校庆,是冰帝有史以来的校庆中举办得最华丽的一次。
听到那些赞美,当时的他,由衷地为她高兴,毕竟,对于她为那次校庆所付出的努力,他都有看在眼里。
校庆结束后,为了庆祝她“首战告捷”,某天周末,他有主动打电话给她,约她看电影。
那时候,他们两个已经混得很熟,算是很好的朋友,周末一起出去吃饭、一起去看球赛,都是常有的事。
她不喜欢看文艺片,一部深受好评,会让很多女生看一次哭一次的电影在她看来,还不如听一首催眠曲来得有意义,当然,为了迎合他的喜好,那天她也有努力撑住眼皮,陪他从头看到尾,但是,当电影散场,他心血来潮问起她的观后感时,她的毒舌让他忍不住开始怀疑她的脑袋里是否少了一根名叫浪漫的神经?
一般女生会觉得浪漫的事,在她眼里就成了幼稚,也许是第一次遇上像她这么直白又不解风情的女生,当时的他,觉得很新鲜也很有趣,甚至,还被挑起了想要征服她的欲.望。
男人,骨子里都是好战的,越是遥不可及就越想得到,只是,让他意外的是,他还没来得及展开行动,她竟自己送上门来,开门见山地问他:“要不要当我的男朋友?”
“这个问题,应该是男生来问会比较好吧?”他哭笑不得地看着她,似是完全被她打败了。
和她在一起,真的很打击他身为男性的尊严!
“男生女生,有关系么?”她眨眨眼,一脸茫然的样子。
“女孩子,矜持一点会比较好。”他无力地捏了捏额角,失笑着叹息。
“矜持?”她不以为然地耸肩,嗤笑:“那能当饭吃么?如果一不小心,女孩看上的那个男孩太过木讷,暗示了许久男孩都没有表示,那她还有必要继续矜持下去?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就分开,这样暧昧地纠结在那里,只会白白浪费彼此的人生!”
她总有一堆歪理,他承认,他说不过她,可是,即使如此,那时的他,心情却很好。
“为什么……要我当你的男朋友?”他弯起嘴角,状似不经意地问她。
“什么为什么?难道你不喜欢我么?”她皱眉,很直接地反问,“我以为,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你对我或多或少应该是有点好感的才对。你没有女朋友,我也没有男朋友,大家试着交往看看,很自然的事,不是?”还是说……这一次她又自作多情会错意了?
“呵呵,你会不会太直接了?”他失笑,完全对她甘拜下风。
说实话,活到现在,他从没见过像她这样的女生,明明应该是告白的话语,从她嘴里说出来,就好像是在谈判一样,全无浪漫可言。
然而,即使如此,后来的他,还是有答应她不像告白的告白,成了她的男朋友。
“什么?侑士,你真的和柳生铃奈在一起了?”他们刚开始交往的第二天,得到消息的岳人就匆匆跑来他的班上,一脸受惊不小。
“有问题么?”他挑挑眉,对岳人的大惊小怪并不意外。
柳生铃奈是他们网球部的经理,平日里对岳人他们几个的训练管得很严,一个基础训练没做完,她就会把人批到再不敢偷懒,加上她很会看网球,往往都能一针见血地指出他们这几个正选的弱点,但是,她的嘴很毒,说出来的话常常会很不客气,常把他们这几个大男生批得颜面扫地,毫无骄傲可言,所以岳人很不喜欢她。
“喂,你不至于吧?冰帝的女生都死光了吗?怎么偏偏就选上柳生铃奈这只母老虎了?”岳人受到的冲击好像不小,自从被柳生铃奈毒舌过几次后,背地里,岳人总会开玩笑地喊她母老虎。
这个女生,真的是很不讨喜啊!侑士他是怎么了?有这么缺女朋友吗?
“人都是多面的,而你不过是凑巧看到她不可爱的一面罢了,真实的她,还是有很多优点等着我去慢慢挖掘。”他莞尔,语气笃定,自信满满。
闻言,岳人受不了地翻了个白眼,搓了搓自己的手臂,没好气地嘀咕:“你还真是喜欢把肉麻当有趣!算了算了,你慢慢挖掘去吧!我懒得管你!不过,我打赌你不出两个月,绝对会受不了那个女人,主动提出分手!”
“呵,你也太小看我了吧?”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岳人,对岳人这句话,并不上心。
毕竟,那时候的他,真的很喜欢那个女孩。
……
岳人打赌说,他和她的交往,不会超过两个月,但是,后来的他们,却走过了半年。
半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刚刚好,可以磨平初时的热情,沉淀心动的错觉。
他和柳生铃奈交往两个月后,他不得不承认,岳人真的是很了解他。
柳生铃奈的能力很强,自从校庆结束,她得到多方肯定后,她的女王气场渐渐展露无疑,就算他已经是她的男朋友了,在网球部里,她对他还是没有任何的特别。
他做的不好,比赛时不投入,她同样会不客气地把他叫到角落批一顿,明明她是网球部的经理,可她常常会把教练该尽的责任一并尽了,在她面前,他常常会被她的气场压得喘不过气,社团活动结束,他送她去车站,一路,他们的话题也离不开网球和学习。
他和她在一起,意乱情迷的时候很少,她不喜欢依靠他,就算是拥抱,他们之间也僵硬得可以。
那场恋爱,他谈得很辛苦,他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好像就是自和她确认了男女朋友的关系起,他和她之间,不知为何,突然就变得很僵硬、很别扭。
他是个懂浪漫的男生,和其他男生一样,他也想逗自己的女朋友笑,想看自己的女朋友像猫儿一样趴在他的怀里,可是,柳生铃奈不是一般的女生,她太现实、太强势,和她在一起,他发现自己竟不知道怎么谈恋爱了。
他交过一些女朋友,但是,那些哄女孩的招数,在柳生铃奈的身上,根本就行不通。
她从不会在他面前示弱,也从不会对他说好听的话,虽然他们每天都会打电话、发短信,可除了谈网球部的事外,他们好像再无话题,至于短信的内容——呵,除了吃就是保暖,乏善可陈得可以,简直可以媲美他和他母亲互发的短信内容,这和他所习惯的恋爱模式有很大的出入。
没有男人希望自己比女朋友矮一截,男人的天性里,或多或少总有掌控欲,他自然也不例外。
可惜,他掌控不了她,她的独立、她的冷静,让他在她面前,扮演不了大男人。
一次两次,他会觉得有趣,时间长了,他再受不了——即便他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她的身上有很多优点,可是,热情褪色后,他再无耐心去挖掘。
柳生铃奈就像他的白玫瑰,触摸不到的时候,觉得她像月光一样让他心动、向往,而一旦真的接近,相处过后,蓦然发现,不知何时,皎洁的月光竟成了粘在他衣服上的一粒白米饭,食之无味,味同嚼蜡。
于是,他只能对她提出分手,而她,很痛快地点头同意,说愿意给彼此时间冷静。
她点头的时候,说实话,他曾有那么一瞬间的失落,因为她的态度太潇洒。
和她分手后,他不是没想过要去交其他女朋友,可那些和他告白的女生,没有一个能给他悸动,加上,每次有女生和他告白,不知从哪儿得到消息的她,总会第一时间赶来现场,可是,她什么都不会做,只是安静地双手抱胸站在门口,表情似笑非笑地,就像在看戏一般看着那个女生和他。
这样的她,让他恼怒,所以,他才会刻意和那些女生表现暧昧,想要借此告诉她:他提出的分手不是玩笑,就算他心里还有些放不下她,可他并不是非她不可。
他承认,自己的做法有些幼稚,但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控制不住自己想要试探她的念头。
毕竟,他曾经真的很在意她,在意到他受不了她可能对他的不在意。
她不要他和别的女生亲近是吗?他偏偏就要亲近给她看!
听到那些和他告过白的女生被她恶整,说实话,他的第一反应,那不是她——虽然,他很希望那真的是她!
他们之间的半年不是假的,她是什么样的人,什么性格,他还不至于那么一无所知,所以,对于之前那些流言蜚语,他一般都是听过就算,从未在意,直到后来……小仓千代的出现。
第一次在地铁站遇到小仓千代的时候,他只觉得这个女孩盯着站牌蹙眉沉思的侧脸,像极了某人。
因此,当看到小仓千代举步要踏上那辆反方向的列车时,一直有在暗处默默注意她的他才会那么凑巧地出现在她身后,伸手拍拍她的肩膀,提醒她,开往冰帝的列车是另一边的那辆。
明明小仓千代的外形和性格跟柳生铃奈几乎是截然不同的两个对比,可是,每次和小仓千代说话,望着她时,不知为何,他的脑海总会浮现柳生铃奈的脸,想象着如果是柳生铃奈,她会不会对他说这些话,如果会,那又会是什么样子?
在小仓千代的身上,有很多柳生铃奈所没有的东西。
至少,铃奈从不会羞涩地偷偷看他,从不会红着脸,紧张却坚定地对他说,“我喜欢你。”这样的字眼。
铃奈或许也曾为他做过便当,但是,她做的便当营养均衡,不会特意按照他的喜好,全做他爱吃的菜。
和铃奈在一起,他就像个被她管着、照顾着的孩子,而和小仓千代在一起,他感觉自己是一个被需要着的大男人。
那天在音乐教室听完小仓千代的告白后,第二天,他有在地铁站偶遇小仓千代。
看到他,小仓千代既惊喜又尴尬,紧张无措地连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摆,他莞尔,主动上前和她打招呼,她红着脸,低着头,说话时不敢看他的眼睛。
他们两个人一起上地铁,当时,正值上班高峰,车厢很挤,人贴着人,免不了要和陌生人有一番肢体碰触。
一个中年男人,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总爱往小仓千代的身上靠,男人空出的一只手还会时不时地往小仓千代的臀部上摸。
千代的脸皮很薄,被人占了便宜也不敢大声斥责,遂只能睁着一双雾蒙蒙的眼睛,委屈地默默忍受,他在旁瞧着不忍,犹豫了半秒,终是上前挤进千代和那个男人中间。
见到他,千代感激地对他笑笑,那时他们两个靠得很近,身高只到他肩膀的千代,给人的感觉非常娇小,当他站到她身后时,远远看去,千代就好像整个人都依偎进了他的怀里,这一幕落进有心人的眼中,真是有种说不出的暧昧。
坐那列车去冰帝的学生很多,其中不乏他和千代的熟人,于是,他接受千代告白、和千代在一起的传言就这样不胫而走。
其实,那真的不过是一次偶然的巧遇,但不知为何,却被以讹传讹成了他又有新女朋友的证据。
对于那些让他哭笑不得的谣言,他懒得回应分毫,竟不想,他这样的态度被那些无聊的人曲解成默认,甚至,小仓千代还因此受到牵连,平白无故被那些无聊的女生欺负。
23、依赖
山口幼子, 他对这个女生印象深刻,毕竟在他刚和铃奈交往的时候, 这个女孩可没少找铃奈的麻烦。
鼓动后援会的成员拒绝参加社团活动,收买学生会的一些成员抗议柳生铃奈接任实行委员长, 山口幼子在铃奈背后干的那些事根本就是罄竹难书,所幸,柳生铃奈并不是省油的灯,对于山口幼子的恶意刁难,铃奈都有挺过来,好几次,甚至都反将了山口幼子一军, 让山口幼子有苦说不出。
他知道山口幼子对他有兴趣, 但他对这个女生提不起好感,还可以说是相当反感,偏偏,柳生铃奈后来也不知道哪根经错了位, 居然和山口幼子“化敌为友”, 主动和她成了朋友不说,还邀请山口幼子继续留在后援会里,协助她打理后援会的事务。
在他还没有和铃奈分手的那会儿,他曾不止一次地劝过铃奈,要她离山口幼子那个女生远一点,可惜,每次铃奈都会用她还用得到山口幼子为借口, 敷衍了事。
之前那些和他告白的女生被恶整了,他们说是柳生铃奈指使的,他不相信,因为他相信她的为人,知道以她的骄傲,她不会做这么幼稚的事情,然而,她不出面为自己解释,他自然也懒得站出来为她说话——她要被误会,她要纵容山口幼子破坏她的名声都是她的事,他才没兴趣插上一脚,免得到时还被她指责多管闲事。
医务室里,看到受伤的小仓千代,听到安部川奈绪一口一个柳生铃奈指使的,他终于忍无可忍地想为她辩驳,却不想,越前龙雅的一张照片,让他再说不出一个字。
不再为她解释,不是因为他相信她真的指使了山口幼子去伤害小仓千代,而是还在和山口幼子交好的她,让他再提不起兴趣站到她这边。
人都是有好恶的,他讨厌山口幼子,自然,也不希望铃奈和山口幼子走近,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不担心铃奈被山口幼子同化,他只担心她再这样纵容山口幼子、和山口幼子继续接触下去,会搞臭她自己在冰帝的名声。
许是不想让小仓千代她们继续说她的不是,于是他承诺,他会保护小仓千代的安全,甚至,还勉强自己对安部川奈绪她们和颜悦色,当然,他开出的唯一的条件是:小仓千代被柳生铃奈欺负的事,到此为止,别再闹大——这也就是为什么,在小仓千代住院期间,他天天上门探望,她出院后,他和她一起上下学的原因。
冰帝vs立海大的练习赛,在出发前,他会去找铃奈,只是想要和她好好谈谈,劝她离山口幼子远一点,但他的话还没说上几句,就被她不耐地打断,明讽暗刺地直指他没脑子、只会看图说话、不肯相信她。
他被她讽刺得无语,耐着性子和她沟通无果后,他说的话也越来越不客气:
“就算我相信那不是你指使的又怎么样?你和山口幼子‘关系好’是事实,纵容她欺负那些女孩也是事实,即便那些事不是你做的,即便那些事你并不知情,可你对山口幼子的维护又该怎么解释?山口幼子在你的手下做事,身为后援会的副会长,难道你就不能稍稍约束一下你底下会员的行为么?!”如果不是每次山口幼子欺负了那些女生都有她在后面帮忙她们擦屁股,山口幼子她们几个又怎么会变本加厉到这个地步?他不是不相信她,他只是生气她居然可以为了讨好山口幼子而故意纵容山口幼子随意地去伤害别人!
是!山口幼子的做法是和她无关,但她明明知道却不阻止就是和她大大的有关!毕竟,她的所作所为和见死不救又有何分别?
他气她的,就是这一点!
“你也知道山口幼子在我手下做事,那么你也应该清楚我需要仰赖她帮我做事的地方还有很多,小仓千代是什么人?她被山口幼子欺负管我什么事?为什么你会觉得我应该要为了一个对我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的人去得罪一个对我还有用的人?”可能真是被他处处维护小仓千代的举动气疯了,渐渐地,她也开始口不择言起来,语气尖锐,像只张开全身刺的刺猬。
“柳生铃奈,你不觉得自己这样太自私了吗?”他皱眉,对她的说法相当反感。
“自私?”她冷笑,“那你觉得我怎么样才算不自私?帮着自己的前男友保护他的新欢就是不自私?为了你新欢的伤,你跑来这里堵我,口口声声认定是我间接欺负了那个女孩,证据呢?拿出证据来啊?别人几滴眼泪、几句话就让你深信不疑,觉得她的伤和我脱不了干系,忍足侑士,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有大脑、这么没有判断力了?冰帝的天才……呵,这就是冰帝的天才么?”
“为什么每次你都要把一件简单的事变得这么复杂?为什么每次被误会了,你想的永远是别人不肯信任你,却从来不肯好好反省自己?如果不是你的某些做法太强势,性格太尖锐,别人又怎么会不相信你?你对山口幼子的纵容,你不分青红皂白对别人的炮轰,把错都推到别人头上的做法就是真理?柳生铃奈,世界不是只围绕你一个人转的,你坚持的、你认定的不可能永远都正确,在你没有放下自尊、付出努力让别人了解你时,你有什么资格向别人要求信任?你真的把自己当女王了是吗?”他沉着脸,反唇相讥。
这是他第一次对她说这么重的话,以前,他们吵架,再怎么争执,他都不曾把她说得这么难听,可是那天,看着她的“冥顽不灵”、看着她的“固执己见”,他是真的被她气到了!
“呵,怎么?你是第一天才认识我吗?我们交往了半年,难道你到现在才发现我的强势和尖锐?”她嘲弄地看他,句句带刺,“忍足侑士,你以为自己很伟大么?你把自己当什么了?”拯救世人的耶稣基督?呵,简直可笑!
“是,我什么也不是,现在我对你而言只是一个路人甲,但是,请你记住,小仓千代她已经是我承诺要保护的人,今天我来这里找你谈判,目的就是想要警告你:管好你自己也管好你的手下,不要再无聊到去找千代的麻烦,否则,别怪到时我和你撕破脸,不给你面子!”恶狠狠地说完这些话,他再不看她的反应,冷着脸,扭头就走。
其实,他不想说这些话的,可是,她的咄咄逼人,毫不退让,总会让他在气急中,说出很多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说出的话。
他承认,他高估了自己的耐心,高估了自己的包容力,他没有办法掌握她,也没有办法改造她,更不可能放下骄傲,把自己变成她想要的样子去适应她,所以,他和她的结局,注定要以分手收场。
只是,如果柳生铃奈是和他有缘无分的白玫瑰,那么小仓千代又算什么呢?
今天,他把小仓千代约出来,是想告诉她,这些日子他和她的走近,并不代表他接受了她的告白、想要和她交往,但是,他事先准备的话还没有全部说完,面前女孩的失落,让他再继续不下去。
他不是没有感觉的木头,小仓千代喜欢他,他很清楚。
那个平日里在学校给人感觉很朴素的女孩会为了和他约会,精心地打扮自己;为了让他惊艳,她还尝试去穿不适合她的短裙、高跟鞋。
他站在和她约好的街角,看着由远及近,摇摇晃晃走来的千代,说实话,他真的很意外。
他没有想过,女孩会这么重视和他的这次约会,以前他在和铃奈交往的时候,铃奈从不会刻意打扮自己,常常扎一条马尾,一身t恤运动裤就能出门,他从没见过铃奈化过妆——至少,铃奈从没有为他化过妆。
他只是一个很普通的男人,他也有男人的骄傲和虚荣心,和铃奈交往的时候,他感觉不到她对他的重视,而和小仓千代相处,他有种自己就是她世界的错觉。
离开快餐店后,在一个十字路口,他追上已经哭得满脸泪痕的千代。
看见他,千代慌乱地想用手遮住自己的脸,不愿让他看到她的狼狈。
当时的千代,真的很狼狈,泪水哭花了妆容,让她整张脸看起来就像只小花猫一样。
见她这样,他无奈地叹息,伸手,他把她拉进怀里,其实,他只是想单纯地收纳她的眼泪,让她可以有个地方,痛快地哭一场。
千代愣愣地看着他胸前的衣服,好半天都反应不过来。
“对不起!”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她好小声地对他说。
“为什么要和我说对不起?”他不解,不明白她为何要对他道歉。
“如果不是我太没有主见,误会了柳生铃奈,忍足学长和柳生铃奈也不会……不会……”她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有些说不下去。
“她的性格就是那样,很容易让人误会,并不是你的错,她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他安慰她,稍稍拉开和她的距离。
他注意到,女孩黑色的眼线花了,脸上的粉底和眼影糊成一团,让她的脸看上去像个调色盘,但是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可爱。
女孩的眼睛很大,经过泪水的洗礼后,更显得晶莹剔透,清澈见底。
看着她的眼睛,他不由得又想起另一双总是精明锐利的眸子。
很奇怪,每次和小仓千代相处,他经常会不自觉地把她和柳生铃奈做对比——他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或许,只是因为她们两个人的性格截然不同的缘故?
“可是……”恍惚中,他听到千代自责的声音,“当时听到山口幼子她们说,是柳生铃奈让她们来教训我的,我就真的相信了她们的话,以为真的是柳生铃奈看我不顺眼,所以才……”
“你才刚转进冰帝不久,认识的人也不多,会听信别人的话,也是人之常情,何况,你并不认识柳生铃奈,她是什么样的人、她会做什么样的事,你也只能从别人嘴里了解到大概,是她自己的性格有问题,造成误会,也是她自己的事,你没有必要太过介意!”回过神,他淡淡地打断她,不希望她再继续钻牛角尖。
柳生铃奈的性格强势,作风女王,第一次见到她的人,往往会被她的气场震到,不敢轻易和她接近,不过,这并不代表她在冰帝的人缘不好,相反,肯定她能力、羡慕她、追捧她的学生很多,否则,刚上高中的那个月,她也不会被大家推选为他们那班的班长了。
只是,小仓千代的运气不好,在冰帝交到的朋友凑巧和柳生铃奈不对盘,她……不过是被人不小心利用了而已,实在怪不得她。
“忍足学长……”千代抬眼看他,心,很暖。
不记得后来的他们又聊了些什么,他只知道,当她从包里翻出纸巾,想要擦干眼泪时,一不小心,翻掉了两张电影票。
看到掉在地上的电影票,她的脸一红,急忙弯腰把它们捡起迅速藏进包里。
她别过脸,不敢看他,他看着她的样子,忽然明白过来,那两张电影票应该是她特意为今天的约会准备的。
那是最近新上档的文艺片,之前他们偶尔闲聊的时候,他有无意中和她提到过,他对这部电影很感兴趣,只是一直没时间去看。
不过是无心的一句话而已,她就这样记在了心里,如果说他没有半点感动,那是骗人的。
一时冲动,他主动问她,要不要一起去看电影?
记忆犹新,在听到他开口的时候,女孩的表情,是难以掩饰的惊喜。
他说,他觉得她还是不化妆的时候比较可爱,于是,她便二话不说地跑进一家餐厅的洗手间,把自己脸上化了好几个小时的妆全部擦干净;路过零食店时,她问他要不要买点什么看电影的时候吃,他说他没有这个习惯,于是,她也不买。
她很迁就他,处处小心翼翼,以他的喜好为喜好,做什么事,都会先询问他的意见,不像以前他和柳生铃奈约会时,都是柳生铃奈在做决定。
在和小仓千代相处中,他可以很轻易地感受到自己是被需要、被依赖的那一个。
24、分手
看电影的时候,小仓千代看得很投入,看到男女主角爱而不得,她还会感动地流眼泪,他看着这样的她,忍不住又想起了曾经那个总在电影院里打瞌睡的女孩。
明明,柳生铃奈和小仓千代都是女生,为什么两个人的差距会这么大?
电影散场,他送千代回家,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聊到刚刚看过的电影,小仓千代的某些感触总会引起他的共鸣,他发现,自己和这个女孩原来有很多话题可以聊。
他和小仓千代认识的时间虽然不长,可是她给他的感觉很舒服,同这个女孩聊天、同这个女孩并肩走上一段路,他不会感到压力也不会觉得窒息,即便有时两人也有沉默,但他们之间的气氛并不会变得僵硬。
小仓千代这个女孩很好懂,开心不开心都会写在脸上,他对她微笑,她就会窃喜,他和她说话,她还会脸红,温和柔弱的模样,总会在不经意间撩拨他心底最柔软的一部分。
他不讨厌她,可是,他也知道那并没有到喜欢的地步——充其量只有一点点的心疼和怜惜而已。
他送她回家,在离她家不远的转角,他和她告别,分开前,她像是鼓足所有勇气一般,踮起脚,在他的脸上印上轻轻的一个吻,然后,红着脸,快速地跑开。
只是,她才跑了几步,就因为脚伤而差一点栽倒在地,好在,他眼疾手快伸手拉了她一把。
她向后栽进他的怀里,天边火红的夕阳映照着她面上薄薄的红晕,有那么一瞬间,很娇俏、很迷人。
“如果你不介意我有一个很强悍的前女友,那么,要不要和我交往看看?”他看着她,情不自禁地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他不想一直活在过去,也不想一直被柳生铃奈所束缚,既然他和柳生铃奈已经分手了,为什么不能试着开始一段新的感情?没有压力,不会窒息,只需要平平静静、细水长流就好。
他的话,让千代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震惊、狂喜,让她整个人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不愿意,是吗?”见她这样,玩心顿起,他开口,语气是做作的低落。
而她,很轻易地就上了当,急急地抓着他的手腕,拼命摇完头后又点头,语无伦次地道:“不、不是,我只是、只是太高兴了!我愿意,我愿意!”她很紧张,心,砰砰地跳,很慌很乱很不安,生怕自己晚点表明立场他就会反悔一般。
她是真的很想亲近他,很想很想和他在一起。
他被她着急的样子逗笑了,看到他笑,她红了脸,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不好意思地别过脸去。
望着她柔美的侧脸,他有片刻的失神,一遍一遍,在心底告诉自己:也许像她这样的女孩,才是最适合他的吧?
……
那天过后,他和小仓千代就这样开始了。
这次,不是谣传,不是误会,而是真真正正地开始了。
每天,他们会一起上下学,中午他们会在树荫下一起吃便当,他去网球部训练时,她会站在最显眼的位置,兴奋地为他加油打气。
他们的交往在他的刻意下,变得很高调,短短一个礼拜的时间,几乎全校皆知。
忍足侑士真的和柳生铃奈分手了,忍足侑士真的交了新女朋友了,柳生铃奈这个女王真的被忍足侑士甩了!
每一天,各种各样的流言四起,林奈走在校园里的时候,总感觉到背后有许多双眼睛在偷偷地瞄着她——或幸灾乐祸,或偷偷窃笑,毕竟,这么强悍的柳生女王居然也有被人甩的一天,真不可思议!
很多人都在等,等女王发飙,等女王会对抢走她前男友的小仓千代做出什么打压的事来。
可是,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是,柳生女王什么都没有做,照常生活、照常吃饭、照常把学生会、后援会的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即便偶尔在网球场和忍足他们两个遇上,她也会大大方方地向对方颔首示意,完全没有大家预计中的电闪雷鸣、狂风暴雨。
有人说,柳生铃奈是在故作淡定,也有人说,柳生铃奈并不在乎忍足侑士。
大家说了很多很多,可具体情况怎样?恐怕也只有柳生铃奈这个当事人自己最清楚了。
在这样的纷纷扰扰中,又一年的冰帝校庆如期而至,只是,这次的校庆与往年有所不同的是,校庆最后一天的舞会,将会在迹部家的别墅进行,届时,似乎还有和迹部有关的大事要宣布——至于具体是什么事?众说纷纭,估计也要等晚会当天才能揭晓了。
不过,对于忍足和小仓千代在一起的事,林奈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或许,不是没有,而是在忙忙碌碌的生活中,她没有空去有罢了。
这几天林奈很忙,忙着处理后援会的事,忙着分配人员布置学校、筹备校庆。
课间休息,她要往各个班跑,询问敲定每个班每个社团的表演节目;中午吃饭,她要忙着排演话剧;下午放学,她要帮忙教练督促网球部各成员的训练、打扫网球场、整理器具;晚上回到家里,她还要耐着性子从头至尾地看一遍自己派出去的后援会成员从其他学校那儿偷拍来的影片并有意识地对这些影片进行剪辑、整理,直至最后刻录成碟,以便第二天能带到网球部,让那些正选利用休息时间好好学习和观摩。
每一天,她都忙得焦头烂额,恨不得长出三头六臂,因此,这样的她实在是没有多余的心情去思考自己这次是不是真的被她“预订”的男配甩了,自然,更不可能会有精力如那些好事者所愿,上演坏巫婆欺压小白兔的无聊戏码。
女人和女人之间的战争,通常由男人掌握胜败,现在,那个决定战局的关键男人明言宣布他要和那只兔子在一起,她就算再没有脑袋,也不会挑这个时候送上门去自取其辱。
男人都是有逆反心理的,而她,愿意给他足够的自由和空间去冷静。
她始终相信,他们之间不会这么快结束,他只是想和她争一口气,他只是对她有所误解,她想,等校庆结束,等她这一阵子忙完,或许她可以试着再找忍足开诚布公地谈一谈——这次,她会记得收敛自己的脾气,克制住自己,不再和他争锋相对。
只是在这之前,她除了要忙校庆的筹备工作外,眼下,她还有一桩“额外”的麻烦需要尽速处理——
“请问你有没有看到越前龙雅?”她在校园里,像只没头苍蝇似地逢人便问。
越前龙雅,他是一个多月前刚进冰帝的转学生,本来他是念高二的,可是几次测验下来,除了英语和体育外,他的其他成绩实在惨不忍睹,于是教导过他的各科老师在开会讨论后,询问了越前龙雅本人的意见,得到他的首肯便着手安排他去了高一年级,试图让他先从高中的基础课开始上起,然而,也不知是缘还是孽,降了一年级的越前龙雅竟转进了林奈所在的班,和她成了同班同学!
今天是越前龙雅转进林奈班上的第二天,也是校庆来临前的最后一天,身为实行委员长的林奈为了确保明天的校庆能顺利进行,自是有很多事要做最后的确认,从早上踏进校门开始她整个人就像旋转起来的陀螺一样没有片刻消停,好不容易熬到下午,偏偏还有越前龙雅这么个家伙像是要存心给她添乱似的,竟堂而皇之地翘掉了英语课!
负责教授林奈他们这班英语的老师是个很严厉的老头,生平最恨学生翘课,加上越前龙雅的座位又在正中正数第二排,他有没有来上课,一目了然。
看着那个明显的空位,小老头铁青了一张脸,立刻扭头命令林奈这个班长快点去把这个空位的主人找回来。
于是,林奈只好起身离开教室,在偌大的校园里四处奔走。
“芳井!”路过室外排球场,她冲不远处站着的一群女孩招了招手。
听到她的声音,那群女孩中头发最长的那个下意识地循声看来。
那个女孩叫芳井秋实,是后援会的一名骨干,平时帮过林奈不少忙,算是林奈的得力助手。
芳井正在上体育课,不过现在凑巧是他们的自由活动时间。
见是林奈,芳井和身边的几个朋友说了一声,快步跑向林奈,好奇地问她怎么了?
“你知道这个时间越前龙雅会去哪里么?”越前龙雅虽然才刚转来冰帝不到两个月,但是由于他在不久前才落幕的澳网上表现活跃,所以冰帝中很多关注过澳网的网球迷都认识他——特别是后援会的一些成员,那些女生在听闻越前龙雅转进冰帝后,一直想方设法地想把越前龙雅挖进网球部,好让他成为冰帝网球部的一支战力,然而,自告奋勇去当说客的女生换了一个又一个,结果却没有一个人是成功的。
平日里,越前龙雅给人的感觉有点吊儿郎当,油嘴滑舌,玩世不恭,很会逗女孩子开心,也许越前龙雅进冰帝念书的时间不长可他的异性缘却极好,以至于很多女生都以为他是那种很好说话、对什么都无所谓的人,但是实际上,对于他不想做也不感兴趣的事,就算你巧舌如簧,也休想说动他分毫——当然,心情好时,他或许会和你天南地北胡扯一番让你忘记你来找他的目的;心情不好时,你跟在他身后说上一百句他也懒得应你一句,随心所欲,自由来去,任性得可以!
“越前龙雅?他又翘课了啊?”芳井见怪不怪,因为最初她也是主动请缨要去说服越前龙雅进网球部的女生之一,或多或少,对越前龙雅的事有过一定了解。
“你去实验楼的天台看看吧?如果没有意外,他一般都会跑去那里睡觉的。”要是不在教室里睡觉,那八成就会跑去天台晒太阳——这是芳井之前从那些和越前龙雅同过班的学长学姐那儿打听到的规律。
实验楼的天台?
林奈蹙了蹙眉,她记得学校的实验大楼平时不对外开放,除了要上实验课外,一般学生是不会往那里跑的,何况还是天台……
她有轻微的恐高症,很反感天台那样的地方,实验楼据说是冰帝高等部的建筑里盖得最高的楼,所以,升上冰帝高等部到现在,实验楼的天台她一次都不曾去过。
“我知道了,谢谢你,芳井,快回去上课吧!我先走了!”心底即使有一百个不愿意,可身为班长,她有她必须要担的责任,她无法推辞。
和芳井打过招呼,她转身匆匆就要往实验大楼那边赶。
“铃奈!”林奈还没跑出多远,芳井咬了咬唇,犹豫许久终是忍不住开口叫住她。
脚步,顿住,林奈回过头来,不解地看向芳井。
“不管那些人说什么都不需要在意,你只要做好你自己就好!我和加藤她们会一直站在你这边的!”自传出忍足侑士和小仓千代正式在一起后,他们后援会、学生会一些和林奈交好的女生都很为林奈抱不平,毕竟,在那些女生眼中,林奈漂亮又有能力,成绩优秀,工作认真,也许第一眼见到林奈,大家会被她的气场震到,觉得她不好亲近,可是跟在她身边做事做久了,会发现她其实并不像外表表现出来的那么高傲、不近人情,相反,和她熟了以后,很多女孩在生活上、学习里碰到犹豫不决的事情,第一时间就会想到要找林奈帮忙她们出主意,听林奈说几句话,给一些意见,大家就会特别心安,林奈就好像是她们这些女生里的大姐大,指路灯,大家在她手下做事,从不需要考虑太多,只要跟着她走、相信她的判断即可。
芳井和那些女生都认为,这样的铃奈,怎么看都比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仓千代好上双倍不止,大家搞不懂,忍足学长到底是哪根经错了位,居然会放弃铃奈选择那么只不起眼的丑小鸭!
然而,每次听大家叽叽喳喳地这么讨论时,林奈总是心不在焉地笑笑,不发表任何意见。
如果不是昨天放学芳井跑去林奈的班上找林奈,看到林奈独自一人坐在座位上对着一个坏掉的手机挂件发呆,或许直到现在芳井也会和那些女生一样,猜测林奈这阵子对外表现出来的平静,真是因为她对忍足侑士的毫不在意。
25、芳井
那个挂件是情侣吊坠里的其中之一,林奈手里的是女式的,而男式的那个,芳井记得在林奈还没和忍足侑士分手时,她曾在忍足侑士的手机上看到过,那时,芳井和林奈混得已经很熟了,私下无人时,曾忍不住问过林奈:“为什么你不把那个女式吊坠挂手机上?情侣吊坠不是要情侣两个人一起挂才有意义么?”
当时,芳井记得林奈是这么回答她的:“两个人如果真的有缘分做情侣,就算没有高调地向世人宣布过,他们也还是情侣;如果他们之间有缘无分,只是因为一时冲动才确定的关系,那么现在的高调不过是以后的笑话一场。谈恋爱是两个人的事,没必要刻意弄到人尽皆知的地步,有时候,低调的关系远比高调的关系走得更远更长。”而那时的林奈,不过是单纯地希望自己能和忍足侑士的这段感情走得稍微长一点罢了,她不擅长甜言蜜语,自然也不会把自己的真实想法告诉忍足,久而久之,便造成了忍足的误解,以为她对他们这段感情的不重视。
在忍足看来,两个人既然在一起,就没有必要藏着掖着,但是林奈却坚持着要低调,在学校里,更是刻意和他保持距离,不愿和他太过亲密,时间长了,忍足会累会怀疑,觉得林奈或许并没有他所以为的那么在意他、喜欢他,也是人之常情。
芳井的话让林奈稍稍愣了愣,下一秒,林奈忍不住笑了起来,挑了挑眉毛,开玩笑地对芳井道:“知不知道,你刚刚说的这句话,不知情的人可能会错觉你是在向我告白!”
“可以啊,你要这么想我也不反对。”芳井也笑了起来,和林奈认识久了,她早就适应了林奈偶尔为之的冷幽默。
林奈不置可否地耸了下肩,和芳井随意扯了几句后,道了再见。转身继续往实验大楼那边走。
阳光下,林奈的脊背还是一如既往挺得笔直,走起路来,还是那么高傲不减,只是,在她的骄傲背后,究竟还剩下什么呢?
芳井目送着林奈渐行渐远的背影,无声地在心底叹了口气。
x x
硬着头皮,林奈爬上了实验大楼的顶层。
推开通往天台的门,迎面而来的风吹乱了她额前的刘海。
她迟疑了一下,还是举步走了进去,四下环顾了一圈,不经意地抬头,她在天台上搭建起来的小屋屋顶那儿找到了那个正翘着二郎腿、一派悠然自得的少年。
“越前龙雅!”她蹙了蹙眉,板着脸叫他。
听到她的声音,原本闭眸假寐的少年缓缓睁开眼,懒洋洋地侧头循声望来。
“呵,奈奈班长,是你啊!”他挑高眉毛,嬉皮笑脸地和她打招呼。
奈奈班长是昨天一个女生请林奈帮忙调换其在校庆当天负责的工作时对林奈的昵称——其实不止是那个女生,平时林奈班上和她交好的一些女孩在有事要求林奈帮忙时,都会亲昵地这么叫她,而每次她们这么叫林奈,或是直接晃着林奈的胳膊向她撒个娇、装个可怜什么的,只要不违背原则、在其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能帮的林奈就一定会帮,一次两次下来,班上的同学渐渐便摸透了林奈的脾气,知道她其实是有点吃软不吃硬的。
龙雅觉得自己得罪这个女孩的地方还挺多,加上直到现在女孩都没有明言告诉他,他可以叫她什么,是以现在他才会学昨天那个和林奈撒娇的女孩,装熟络地喊她“奈奈班长”——一部分是好玩,一部分也是想和她示好。
毕竟,现在他和她同班,于情于理,他都有必要和“班长大人”搞好关系,不是?
“知不知道,现在已经是上课时间了?”不想在称呼上无止尽地计较下去,她耐着性子,切入正题。
“嗯,上课铃打响的时候,我有听见。”他侧过身,单手支着脑袋看她,很老实地回答。
“既然知道现在已经是上课时间,那你还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快回教室?!”她沉下脸,命令式语句。
他不甚在意地弯唇笑了笑,想了想,忽然没头没脑地开口问她,知不知道“关系”这个英语单词怎么说?
“你问这个做什么?”她的眉蹙得很紧,不想理会他无聊的问题。
“忽然想到而已,如果你不知道,或者我可以换个简单点的单词考考你?”他还是笑,看似温和好说话,其实话里的挑衅意味很浓。
“relationship.”她被他“换个简单点的单词”刺激到了,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那么‘再生产’呢?”他懒洋洋地又丢了个问题过来,很漫不经心的样子。
“reproduce.”她的英语在大一下半学期的时候就过了六级,这种程度的单词,还难不倒她。
“呵呵,奈奈班长,你是不是每天都有收听美国n频道的新闻?虽然你有努力在模仿那个主持人的发音,可有些细节还是学得不够到位!relationship中a的发音应该是双元音[ei]你却模糊成了短元音[e],还有reproduce这个单词,你将前面那个字母e的发音发成了短元音[i],relationship和reproduce这两个单词正确的发音是[ri-lei-??n-?ip]和[ri:-pr?-dju:s]!当然,和那位教英语的秃顶老头比,你的发音可比他好听多了!昨天听他念单词的时候,他居然把[ri]当成[li]来念,真是强人啊!听这样的老师教的英语课,奈奈班长,你难道就不担心你的英语会被他越教越糟么?”讲事实、举例子,有关上课时间他为什么不回教室而是出现在这里的问题,他相信此时此刻奈奈班长的心里应该有答案了。
不是他不想给那老师的面子,实在是那个老师的英语发音太荼毒他的耳朵,昨天当他耐着性子勉强听完一节课后,他简直无语,深觉慢性自杀也不过如此!所以,他会翘课也实属无奈啊!唉!
闻言,林奈的脸色僵了僵,这还是她第一次被别人的几句话梗到无言以对。
日本人喜欢把很多英语单词音译成片假名作为外来语,以至于很多时候,日本人真正学起英语来时发音怎么发怎么怪,她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有段时间也对这里的英语课非常头疼——和这里的英语老师比,她第一次觉得她以前初中、高中的那些教过她英语的中国老师真是相当有水平!
对于越前龙雅的感受,她非常理解,可是——
“现在是上课时间,即便你对英语课的意见很大,也不该堂而皇之地翘课,这对青本老师来说,是非常不尊重的行为!”她其实也不想上英语课,然而,学校有学校的规则,身为学生,不能随意破坏,何况她又是学生会的人,更需要以身作责,“如果你觉得青本老师的发音很糟,那么你也可以像刚才纠正我的发音一样纠正他的,教学相长,我相信青本老师是不会介意的。”她只能昧着良心这样说。
龙雅差点笑出声来,“你这是在为那个老头打广告么?”她说话的口气真是比教过他的今村老师还古板,她确定她真的只有16岁,而不是61岁?
龙雅看着她,不知为何忽然就想起了小不点那位老气横秋的部长——两个人都是一样喜欢板着脸,面无表情地对着他说教!啧啧!不知道奈奈班长和小不点的那位部长是不是有什么亲戚关系?两个人的磁场貌似很相近啊!
“如果你要这么想也可以!”林奈不想解释太多,“总之,既然现在你穿着冰帝高等部的校服,那么你就该遵守学校的规则,你已经从高二降级到了高一,难道你还想因为出勤率不合格而在冰帝再多留一年吗?”硬着头皮,她只好搬出“恐吓”。
其实,她并不是故意要提“留级”这个字眼,毕竟,对多数学生来说,留级并不是一件光彩的事,但越前龙雅不同,之前两次和他的“交锋”以及适才和他的对话,让林奈很容易就能感觉到,这个叫越前龙雅的少年并不像他吊儿郎当的外表所表现出来的那样好说话,有时候,看似对什么都无所谓、都ok的人恰恰是最难说服的那个!
打蛇打七寸,可惜,越前龙雅的七寸在哪里,林奈并不是很确定。
对林奈来说,这还是她第一次有种看不透一个人的感觉,是以,那次她才会明言告诉越前龙雅,她不想给他机会和他“熟”起来。
她习惯了掌控,不喜欢被别人掌控,对于自己没有把握能看穿的人,她向来都会先和对方保持安全距离,以便能静观其变。
“呵呵,冰帝的环境不错,如果能多留一年,应该也不坏!”龙雅无所谓地耸了下肩膀,懒洋洋地翻身坐起,居高临下地和林奈面面相对。
林奈危险地眯了眯眼,试图想要从他漫不经心地笑容里发现什么,偏偏,她什么都找不到。
因为,他的无所谓,是真的无所谓——而一个对什么都无所谓的人,又怎么会有所谓的“七寸”?
“要怎么样你才肯和我回教室上课?”她蹙眉望着他,不甘、无奈。
没有筹码,没有底牌,她的口才再好也发挥不了作用,倒不如把一切都摊开,免得继续拐弯抹角浪费彼此的时间。
“为什么你一定要我和你回教室上课?”龙雅也很无奈,他在这里睡得好好的,还不想走。
林奈沉默,淡淡地别过脸去。
她不说话,龙雅也不在意,因为他的心里,很早就有了答案。
“因为你是班长,因为是那个老头的命令,所以你才不得不出来找我,耐着性子和我周旋的吧?”他的语气轻描淡写,只是单纯陈述事实的模样。
林奈还是不回答,确切地说,是不知该怎么回答——这还是她第一次被一个人逼到哑口无言、不知能说什么的地步。
“奈奈班长,你这样……难道不累么?”他好奇,他是真的很好奇。
第一眼看到这个女孩的时候,他就觉得这个女孩似乎活得很累。
明明是个才16岁的漂亮女孩,偏偏喜欢板着脸、高傲地抬高下巴,硬把自己武装成女王,让别人不敢靠近,平日里做什么事都一定要做到最好,对自己严格要求到吹毛求疵的地步,这样真的有意思么?
“累又怎么样,不累又怎么样?人活一世,不可能事事都能随心所欲,责任、梦想、道德,还有很多很多其它的东西需要去在意、去承担,如果只一味顺从自己的心,专挑自己喜欢的、感兴趣的事去做,那么时间长了,再喜欢的、再有趣的也会变成厌倦的、无趣的,那么,到时的你,又该怎么办?喜欢不喜欢,有兴趣没兴趣,只有把各种各样的事都去尝试一遍,你才会发现原来做喜欢的事的感觉是这样,做不喜欢事的感觉是那样……”她再度抬头望向坐在屋顶上的他,眼神犀利而清明,一字一句,都是针对他的别有深意:
“假若你没有能力改变世界,那么就唯有先勉强自己适应这个世界的规则,才能在未来着手去改造……既然如此,那么现在稍稍累一点,勉强自己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很简单的一个道理,在生存和生活面前,只有先有能力生存才有余力再去享受生活——如果你连生存都做不到,空谈梦想又有何用?为什么总有人说现实和梦想的差距很大?因为你根本就连现实都适应不了,所以才没有能力去实现梦想!她从不好高骛远,每隔一段时间,都会为自己的未来确立一个短期目标并全力以赴地去力争最佳!或许有人会觉得她这样很累,可是,只要感觉充实,累一点又何妨?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她不想等自己老了,再去慢慢追悔当初的自己为什么不尽力一点、再尽力一点……
看着这样的她,一向玩世不恭的龙雅难得慢慢收起了唇边的漫不经心,变得若有所思起来。
周围有风吹过,拂起她长长的发丝,飞扬、纠缠,久久不停。
他坐在高处,她站在低处,四目相对,一时间,谁也没有再开口。
26、乌龙
后来的他们又聊了些什么,时隔太久,龙雅已经有点记不清了,他只知道,从当时他所在的位置往下看,他忽然有个疑问,不懂为什么那个女孩总喜欢高高地抬着下巴,非要用坚硬的外壳把自己武装起来?明明就是那么漂亮的一个女孩,为什么要整天板着一张脸坚持当女王?明明就只有16岁的年纪,为什么会有那么理性的想法?
这些日子,从那些自告奋勇主动前来说服他加入冰帝网球部的女生嘴里旁敲侧击到的信息,他知道,柳生铃奈的家境还算富裕,父亲是神奈川县里比较有名气的内科医生,母亲也是温柔优雅的贵妇人一名,她的家庭很美满,父母亲还是县里数一数二让人艳羡的恩爱夫妻,照理说,生活在这样一个健全的家庭,柳生铃奈应该是个无忧无虑的女孩,至少,在龙雅的印象中,一般活在那种家庭环境中的女孩多数都是比较单纯天真,就像养在温室中的花朵,不知人心险恶——当然,亦或是被父母纵容过度,而多少有些娇纵任性的小姐脾气——无论哪一种,都不该是柳生铃奈这样,事事要强,早熟理智到令人心惊。
柳生铃奈,她真的一点都不像16岁的女生,至少,在龙雅所接触过的16岁女生里,柳生铃奈给他的感觉太过于冷静成熟,一言一行间,干脆果敢,一点都不像是她这个青涩年纪会有的模样。
加上,她刚对他说的那一席话,纵使是某些在社会上混迹许久的成年人也未必能想的通透,不得不说,他对她真是越来越好奇了。
思绪飘忽间,躺在屋顶上的他又听到站在下面的她不耐地出声,催促他快点和她回教室上课。
他似笑非笑地移眸看她,倔强的神情、咄咄逼人的口吻,都一再说明了她的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虽然他很想和她这个班长搞好关系,可是,此时此刻,他是真的一点都没有兴趣跟她回教室,耐着性子去听那个连音都发不准的老头上什么英语课。
他不想做的事,没有任何人可以勉强,除非……那人的身上有他感兴趣的东西,和他等价交换。
当初来冰帝,是因为同南次郎的一场比赛,如今,柳生铃奈想要逼他回教室上课,那么——
“奈奈班长,如果你真的那么希望我跟你回教室,那就过来扶我一把!”他单手支着脑袋,看着站在下方的她,气定神闲地提出自己的要求:“刚刚在这里睡得太舒服,如今浑身虚软,有点爬不起来了,要是奈奈班长急着要我回去上课的话,那就上来帮我一把吧!”说着,他空出的另一只手还向她的方向挥了挥,意思很明显:要他回教室,可以!不过,班长大人必须爬到屋顶上来拉他一把!
闻言,林奈的眉头微蹙,她死死地看着他,几乎不用任何怀疑,也能确定他根本是故意的!
她恐高的事,在冰帝并不算什么秘密,只要他有心,随便找个人问问就能知道她这项弱点。
而他,也真的知道。
既然知道,却还是故意提出这个明显刁难她的要求,他的目的是什么?相信聪明如她,应该猜得到。
这个世界并不是只围绕一个人转,在你试图勉强别人之前,就必须做好自己会被别人勉强的准备,他不是什么好人,也从不会为了特意讨好谁而委屈自己。
他承认他对她有兴趣,可那样的兴趣还没有浓烈到可以为了迎合她去做他不乐意的事。
就算她是女王,也不代表他就愿意当她的小厮——要么,她放弃,或者,大家一起不好过——他承认,他是个自私又恶劣的男人。
他躺在上面,她站在下面,他看着她,眉目含笑;她瞪着他,眉头紧蹙。
僵持、沉默,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她才又有了下一步动作。
只见她紧抿着嘴角,从他身上收回目光后,闷不吭声地上前两步,深吸口气,在他饶有兴趣的目光中,撑着扶梯,一格一格爬上了屋顶。
看着她动作利落地往楼梯上爬,他的眸底掠过一抹惊讶,直至她安全抵达屋顶,举步走到他面前时,他才回过神来,冲她吹了声口哨,说:“速度很快嘛,奈奈班长!一点都看不出你有恐高症!”记得之前他在询问那些女生的时候,那些女生还告诉他,柳生铃奈很怕高,怕到就连桌子都不敢爬,可适才见她爬安全梯的样子,根本就看不出来她恐高,难道……
“奈奈班长,该不会你的恐高是骗人的吧?”如果真是这样,她不去当演员实在可惜。
林奈没有理会龙雅的话,也不会回答他的疑惑,她只是在龙雅身侧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冷冷地向他伸出手,用命令式的语句吐出一句话:“起来,和我回教室!”他要她做的事,她已经做到了,现在该是他履行承诺的时候。
他自然明白她的意思,愿赌服输,遂他摸摸自己的鼻子,即使不怎么情愿,可最后还是有懒洋洋地把自己的手交到她的手上。
两手交握,她微微一用力,想将他从地上拉起来,只是在他起身的时候,许是真的在屋顶上躺了太久,他的双腿有些发麻,一不小心,脚下一个踉跄,他的身体不自觉地向前冲,整个人就这样扑到了她的身上,将猝不及防的她重重地压倒在地上。
好在,千钧一发,他有记得及时伸手将她带进怀里,用自己的手臂护住她的身体,以至于两人倒下的时候,她的背脊顶上的是他的胳膊,而不是冰冷的地面。
嘶——
她的体重压在他的胳膊上,手臂传来剧痛,疼得他蹙起了眉头,不过,回过神来,确认她没事,他暗自在心底松了口气。
幸好……她没受伤……
许是没有预料到会发生这样的意外,此刻,林奈的脸色因惊魂未定而显得苍白,心怦怦跳得很快,让压在她身上的他可以很清楚地感觉到。
怦怦!这是她的心跳,剧烈、急促。
怦怦!这是他的心跳,渐渐、加速。
他们离得很近,心跳声融合在了一起,细细算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在这么近的距离里,认认真真地看清她的模样。
近看,他发现,她的皮肤真的很好,白皙细致,没有瑕疵,她的眼睛是淡淡的蓝色,像大海的颜色,幽邃神秘,没有用冰武装起来的时候,也可以像水一般柔软,特别是像现在,她还没有从意外中回过神来时,她的眼睛,雾蒙蒙的一片,美得不似真人。
他愣愣地看着她,心,不知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很小、很轻的一点,可是却能让他清晰地捕捉到。
这种感觉,很陌生,而人对陌生的事物,总会本能地选择逃避,于是,他不自觉地别开眼。
她没有察觉到他的情绪波动,情绪平复后,她只是很淡定地推推他的胸膛,要他起身。
他乖乖照做,然而,由于他的手臂刚刚在护着她的时候遭受过重压,一时之间,使不上力气,所以在他挣扎着想要撑起身子时,胳膊一阵虚软,他又再度压回她的身上,可能是怕自己的体重会压痛她,本能地,他抬手想要撑住地面,但好死不死,竟刚好触碰到了她的身体,而且——
掌下,很温热的触感。
他僵住了,被他压在身下的林奈也是。
气氛,有片刻诡异的安静,不知过了多久,他见她微微蹙起了眉头,冷静地问他:“你摸够了没有?”
他回过神来,收回自己的手,急忙离开她的身体,只是……他的掌心,却留着一股余温,一直一直延伸到他的胸口,撩拨着他的心脏第一次扑通扑通地狂跳。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小时候,他第一次被那个人称武士南次郎的老头夸奖……
恍恍惚惚地,龙雅起身,而林奈也从容地整整自己的衣服,面不改色地缓缓站了起来。
“走吧!该回教室上课了。”她淡淡地对他说了这么句话,平静无波的模样,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希望息事宁人,偏偏,从回忆中惊醒的某人就是不懂得什么叫做顺杆往下爬。
“加厚型杯罩,想不到,奈奈班长原来只有36a啊!”他摸着下巴,一脸恍然地看着她,嬉皮笑脸的模样,让人很想狠狠抽他两巴掌。
不是他唯恐天下不乱,实在是这位奈奈班长太冷静,明明是这么尴尬的事,却能做到那么平静淡然,一点都不像正常的16岁女孩该有的反应。
他不喜欢她这个样子,要是可以,他真希望她的脸上能多一点表情,高兴也好,生气也好,至少,可以让人看出来,她真的还是一个女孩,一个16岁的女孩。
他的话,让林奈的表情微变,周身的气场冷了很多。
他感觉到了,所以,他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可恶。
她瞪着他,要是眼神可以杀人,现在他早就尸骨无存。
只是,面对她想要杀人的目光,他不痛不痒,甚至,还挺乐在其中的模样。
“不过,你现在才16岁,只要肯下定决心努力,未来也还是可以多加几个罩杯的,到时就可以直接戴薄杯,不需要再像别的女生那样,拼命往罩杯内塞棉花了……”她的脸色越青,他看起来就越得意,连带的,说的话也越来越贱。
林奈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吸气吐气了许久,才勉强克制住自己想要挥他一拳的冲动。
所幸,他还不至于那么无药可救,看出她快要发脾气,他立刻见好就收,很狗腿地对她说:“奈奈班长,我们快点回教室吧!我们已经迟到很久了,再不走,估计就要下课了!”
说罢,他弯着唇,巴巴地瞅着她,很好学生的样子。
他要她做的事,她已经做到了,甚至,还给了他不少的“福利”,他没有道理再耍赖。
她没有说话,只是狠狠地剐了他一眼,似是懒得再和他废话,不发一语地举步就走。
他看着她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边的弧度不自觉地加深。
双手交叠枕在脑后,他尾随在她身后,愈发觉得,在冰帝上课的日子,还挺有意思。
27、校庆
校庆当天,晴空万里,挂满气球、彩带的冰帝校园,触目所及,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林奈站在冰帝的校门口,时不时地左右张望,似乎是在等人。
“铃奈姐姐!”远处,好像有谁在叫她,甜甜、软软,很稚嫩的嗓音。
她下意识地循声望去,只见马路对面,有个穿着粉色公主裙的小女孩正拼命向她挥手示意,当然,女孩的身边还跟着那位很“年轻”的哥哥。
今天那位哥哥穿了件白t恤搭黑外套,扮相还是一如既往的老成,和女孩站在一起,不知情的人多数会误认为两人其实是父女。
红灯转绿灯,小女孩牵着她哥哥的手,蹦蹦跳跳地走过斑马线,往林奈的方向来。
上次在快餐店,林奈没有和女孩交换姓名,昨天放学去青学送邀请函的时候,林奈正巧又遇上了来学校等哥哥一起回家的小女孩,因为那时手v要忙着网球部的事,没有空闲陪小女孩,遂送完邀请函后,林奈便陪着小女孩在旁聊了一会儿天,打发时间。
听到林奈说起冰帝今天有学园祭,小女孩表现得相当感兴趣,直说一定要她哥哥带着她过来参观。
林奈是这次校庆的总负责人,也是机动人员,今天很早就来到学校,同学生会的人一起巡视各个摊位,确认一切无误后,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这才和手下的人交代一声,赶到校门口等手v他们。
见到林奈,里香显得相当高兴,立刻松开自己的哥哥去拉林奈的手,在林奈身边像只猴子似地上蹿下跳,一副人来疯的样子。
看着这样的里香,林奈忍不住弯起嘴角,出声提醒她小心点、别摔着后,无意识地抬头去看手v。
手v正巧也在看她,四目相对,林奈笑着和手v点头示意,两人礼貌性地寒暄了几句。
“就手v君和里香两个人吗?”四下张望不见手v身边有青学网球部的人,林奈不免有些好奇。
昨天林奈听里香说,手v虽然回到了青学,可却没有如众人所愿接任网球部的部长,而是在网球部里担任了一名助理教练——不算正式选手,自然也不会参加这次的关东大赛。
当时林奈觉得奇怪,追问里香为什么,里香说不清楚,只道她哥哥的左手在德国参加职业网球比赛的时候不小心又受了挺严重的伤,治疗过后就打算回国休养一阵子,近期内不能做太剧烈的运动,更不用提上场打球了。
说实话,听到手v不会参加这次关东大赛时,林奈总觉得有些遗憾,毕竟,这个少年的实力真的是很强,她很好奇去了德国的这半年,手v的实力到底又成长到了何种境地。
“不二他们早上还有训练,下午才会过来。”手v淡淡地回答,难得这次和林奈说的句子稍稍长了一点。
“才不是呢!明明就是国光哥哥小气,不肯放周助哥哥他们的假,非要他们完成训练才允许他们过来!”里香扭头冲手v扮个鬼脸,很不客气地插嘴道。
手v面无表情地推推鼻梁上的眼镜,并不说话。
而林奈则是了然地点点头,关东大赛已经开始了,青学要利用每一分一秒,抓紧时间训练也是情有可原。
本来昨天晚上她也想问问她哥哥他们会不会过来,不过想起王者立海大一贯的铁血方针,她最后还是没有开口,无心打乱柳生比吕士他们今天既定的训练计划。
说话间,三个人一起走进了冰帝学园,谁也没有去留意在手v和里香刚过来的地方,冒出来的那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影。
x x
“柳生铃奈,冰帝学园高等部一年级,身高166公分,体重42公斤,立海大网球部柳生比吕士的妹妹,现任冰帝学园网球部的代理经理,也是冰帝学生会的实行委员长和后援会的副会长。”翻看着自己用于随时记录的小本子,一向善于收集资料的乾贞治这样向大家汇报。
“呵呵,一年级就成了学生会的实行委员长,听起来好像很有趣呢!”不二习惯性地弯起一双眼,笑眯眯的。
“手v真不够意思,命令我们留在青学做基础训练,自己却带着妹妹来这里找女孩子逛学园祭,真是太过分了啦!”攀着转角处的墙面,英二猫着身子,偷看不远处刚进冰帝的三个人,孩子气地抱怨。
“想不到手v学长也有这么一天……这就是青春啊!”桃城将双手抱在脑后,不由得有此感慨。
一旁的海堂则不屑地扫了他一眼,哼了句:“无聊!”
早上里香来网球部找手v带她去冰帝时,乾正好有听到里香用手v的手机给林奈打的电话。
里香在电话里告诉林奈,她和国光哥哥就要出发去冰帝,希望林奈能来校门口接他们时,乾凑巧就在一旁,所以乾并没有错过里香的那句:“铃奈姐姐。”
铃奈姐姐?哪位铃奈姐姐?
在手v离开后,乾向大家说起这件事,众人不由得都面露好奇之色,毕竟这些年来,出现在手v身边的女孩子并不多,能无惧手v的气场,有勇气和他说上话、甚至还约好一起逛学园祭的就更少了。
因为心里有了好奇,大家在训练时自然也就开始心不在焉,教练见他们这样,斟酌片刻,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答应放他们一天假——当然,教练也明言说了,今天他们没有完成的运动量,明后天要用双倍的时间补回来!
对于教练的决定,众人皆是欣然应允。
只是,当他们偷偷追上手v和里香,好不容易见到了里香嘴里的那位“铃奈姐姐”时,大家都颇觉意外。
这虽不是他们第一次见到柳生铃奈,但他们对她其实并不熟悉,只知道她是昨天来网球部送冰帝学园祭邀请函的女生,之前有几次和冰帝的比赛、练习赛时,他们也曾看到她在球场边为冰帝加油打气。
不得不说,那是个挺漂亮的女孩,言谈举止间,魄力十足,感觉上应该是个挺厉害、挺干练的女生,不过大家没想到的是,这个女孩居然会和手v扯上关系,刚看到她牵着里香的手,和手v并肩往冰帝走的时候,那画面真是温馨又暧昧,怎么看那三个人都好像是一家三口啊!
“无聊?!臭毒蛇,你说谁无聊!如果觉得无聊你跟着我们做什么?!”明明都已经升上高中了,可是桃城冲动的性格还是一点都没有变,常常被海堂的几句话轻易撩拨,似乎一天不和海堂吵上几句就浑身不舒服。
“嘶~你叫谁毒蛇?!”海堂不甘示弱地瞪着桃城,和桃城两个人眼对着眼、鼻顶着鼻,眼看又要杠上了,偏偏——
“阿桃和小薰的感情真好呢!”不二瞅准时机,笑眯眯地插上一脚,唯恐天下不乱。
“谁和他感情好了!”
“谁和他感情好了!”
果然,下一秒,桃城和海堂就像被人踩到尾巴的猫一样齐齐看向不二,异口同声地激动道。
这还不算感情好?
不二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时,适才一直在留意手v他们那边情况的英二回过头来出声对他们说:“好了好了,你们别吵了!手v他们都快走远了,再不跟上去就来不及了!”
“哼!”桃城和海堂不约而同地抬高下巴,同时把脸扭到一边。
而阿乾则站在一旁逐一拨打着电话,通知国三毕业后,和他们已不在一所学校的大石和河村赶来“看戏”。
“对,就是这样,手v好像和女朋友在约会……”
“估计是不好意思,所以才带上妹妹一起……”
“那个女孩之前好像和冰帝的忍足侑士在交往,手v可能是打算横刀夺爱……”
“最近听说那个女孩和忍足侑士已经分手了,手v恐怕是想利用这个机会乘虚而入……”
“什么横刀夺爱?什么乘虚而入?阿乾你在乱扯什么啊?”听乾一本正经地对着手机那头胡说八道,英二终于忍无可忍地出声了。国三的时候,桃城、龙马和不动峰的橘杏在一起,阿乾也是这样夸大其词地把众人都找过来看戏,结果闹了个大乌龙,现在又要故技重施,真让人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了!
手v和那个女孩到底什么关系,他们都还没确定了,阿乾就到处乱说……万一到头来又是场误会怎么办?要是最后一不小心再传到手v的耳朵里,那还让不让他们活了啊!
他可不想跑操场跑到死!绝对不要!
“我没有胡说,我只是在说我看到的事情!”挂断电话,阿乾义正言辞地为自己辩解。
英二满头黑线,一旁的不二却是但笑不语。
呵呵,这种场面……还真是久违了呢!
升上高中以后,大家都在有意识地变得成熟,越来越不有趣了,这可不是好事!
难得今天为了手v的事,又能把昔日的战友重新召集起来,即便最后发现这也许是场乌龙,又有什么关系?
想到这儿,不二重新挂起笑容,想了想,对大家建议道:“阿乾,我们还是先跟上去吧?要是再等大石他们过来,我怕到时我们谁也找不到手v了!”要是把手v他们跟丢了,可就不好玩了!
“嗯嗯嗯!我赞成!快点跟上去,我们快点跟上去嘛!”不二的话正中英二的下怀,立刻得到英二忙不迭地点头赞同。
海堂和桃城虽没有发表什么意见,但看神情也是非常赞成不二的。
“嗯,不过在此之前先等一下!”乾试着安抚大家:“既然是跟我们以前部长有关的事,那不让我们青学的支柱参与也太说不过去了……”话说着,乾自顾自地低头摁手机号码。
闻言,英二双眸顿时一亮,不二和桃城他们则是面露了然。
三个人默契地不再催促阿乾快走,反而安静地站在一旁,耐着性子等阿乾打完电话。
x x
今天的天气很好,阳光明媚,温度适宜。
冰帝的校园里,随处可见来来往往的年轻男女,公告栏那边,贴满了漂亮的海报、广告招贴,苍翠的树上,五彩的气球、精致的丝带在偶尔拂过的微风中轻轻摇曳。
新搭建好的露天咖啡店,一个穿着白衬衫、牛仔裤的少年面无表情地坐在红白相间的遮阳大伞下,白色的圆桌上一罐喝掉大半的果汁早已失去最初的冰凉,一旁的椅子上,深色的网球袋安静地躺在那儿。
少年有张帅气可爱的正太脸,墨绿色的短发,猫儿一样的眼睛。
此刻,他正盯着不远处的某一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顺着少年的目光看过去,首先印入眼帘的是那个穿着燕尾服、和少年有着同样墨绿短发的年轻男人。
穿着燕尾服的男人,五官俊美,气质轻佻,让人看不出真实年纪。
男人被几个漂亮女孩围在了中间,嘴角勾着漫不经心的弧度,时不时地和那些围着他的女孩们交头接耳,互相调笑着什么。
许久不见,这家伙果然还是一点都没有变!
少年微微蹙了蹙眉,重新抓过桌上的果汁,继续喝了起来。
这时,一旁的手机忽然传来震动,少年漫不经心地看一眼来电显示,是久未联系的乾学长。
伸手,少年把手机接了起来,一边心不在焉地听着手机那头传来的声音,一边自顾自地吸着所剩不多的果汁。
手v前辈在和女朋友约会?
哦,有了,他看到了!看到手v前辈他们一行三人正往他这边走来。
呃……手v前辈打算横刀夺爱?可是——
“乾学长,你弄错了,应该是手v前辈要被别人横刀夺爱了……”注意到之前被那群女孩围在中间的少年起身迎向手v他们一行时,龙马对着手机那头,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说出这样一句话。
“……”手机那头,一阵诡异的沉默。
龙马奇怪地喂了两声,见还是得不到半句回应后,皱皱眉,无趣地切断电话,放下手机。
再度拿起面前的饮料有一口没一口地吸着,龙马下意识地去看不远处的四个组,定定地看了许久后,突然冷不防地低声说了一句:“还差得远呢!”
却不知,他刚刚到底看到了什么,又是谁让他觉得“还差得远”呢?
28、泥人
信步走在冰帝的校园里,里香牵着林奈的手,一脸新奇地东张西望。
里香到底还是个孩子,求知欲相当旺盛,特别是对不熟悉的东西,她总会表现得非常有兴趣,是以,这一路走来,每当里香看到沿途的摊位上摆放着她平时没见过、没玩过的小玩意,她便会撒娇着晃晃林奈的胳膊,缠着林奈带她过去看看,然后再好奇地指着那些东西丢出一连串稀奇古怪的问题,常把林奈逗得忍俊不禁,手v安静地跟在她们身后,面上虽一如既往的没什么表情,可是他镜片后的双眸,仔细看,会发现里面其实有着些许的温度。
又一个摊位前,里香拉拉林奈的手,要林奈带她凑过去一探究竟。
因为围在那个摊位前的人很多,手v犹豫了一下,终是没有尾随其上,而是选择守在外围,耐心地等在一旁。
“那个……先生,要不要买个气球送给您的女儿和太太?”忽然,有道柔柔、怯怯的女声迟疑着自他背后响起。
他偏过头,印入眼帘的,是一个穿着女仆装的女孩。
女孩长得很清秀,气质文弱,是那种第一眼望去,会轻易让人产生保护欲的类型。
此刻,女孩红着脸,正局促不安地看着他,眼底有期盼、有恳求,挺楚楚可怜的样子。
视线上移,他注意到女孩的手里拿着好多气球,五颜六色、奇形怪状,一阵风拂过,女孩捏在手里的线全部缠到了一起,所有的气球在她背后疯狂乱舞着,似乎要将她整个淹没。
“那个……要不要买个气球送给您的女儿?”见他不说话,女孩迟疑着再度开口问道。
这是女孩第一次做这种工作,许是性格的关系,不擅长和陌生人打交道的女孩不知道该怎么去推销她手里的气球,以至于几个小时站下来,她手里的气球一个都没有卖出去,眼看就快到中午吃饭时间,如果她再一无所获,那她不知道自己又要被班上那些看她不顺眼的女生批成什么样,所以刚刚她才会硬着头皮跑过来和手v搭讪,心下盘算着如果劝“爸爸”给孩子买气球,那气球卖出去的成功率应该会大一点吧?
适才她有暗暗观察过,知道这个“爸爸”的气质虽然很冷,不苟言笑,但是他站在一旁看着“妻女”的表情却很温和,感觉上他会是个很疼爱自己“女儿”的“好爸爸”。
手v没有说话,低眸稍稍沉吟了片刻,他淡淡地开口问女孩:“那个兔子状的气球,怎么卖?”他记得里香很喜欢兔子形状的气球。
……
“铃奈姐姐,什么是‘泥塑艺术’?”捏泥人的摊位前,好不容易排开众人,挤到最前面的里香,侧过脑袋询问一直紧紧跟在她身后的林奈。
“泥塑艺术是一种古老常见的民间艺术,它以泥土为原材料,再借手工捏制成型,可以捏成各种各样的形状,像兔子啊、饭团啊,如果摊主手艺好,还能捏个q版小里香出来!”林奈莞尔,言简意赅地向里香解释。
“真的吗?真的可以捏q版里香出来吗?”里香似乎很感兴趣,抓着林奈的手追问:“那国光哥哥呢?是不是也可以捏个q版国光哥哥出来?”
“呵呵,应该可以吧?”林奈捏了捏里香的鼻子,笑了。
“那太好了!大哥哥,大哥哥,你这个捏好也帮我捏一个吧?帮我捏一个q版国光哥哥!里香想要一个q版国光哥哥!”得到林奈的答案,里香立刻扭过头,很是激动地对负责这个摊位的少年嚷。
“q版国光哥哥?”少年一脸莫名,“谁是国光哥哥?”纳闷的目光从围观的人身上一一掠过,拜托,好歹也给他个参照物吧?
“国光哥哥就是……咦?”里香下意识地四下张望,这才发现手v并没有和她们一起挤到摊位前。
“啊!找到了,在那里!大哥哥,那边那个正在买气球的就是我的国光哥哥!”眼尖地找到不远处正从一个女孩手里接过气球的手v,里香显得很兴奋,“国光哥哥!国光哥哥!这里这里!快到这里来!”她向手v挥手,似要引起他注意一般,大声叫他。
因为里香的关系,原本凑在这边围观的很多人都纷纷去看手v,林奈自然也不例外。
只是,当她看清那个将气球交到手v手里的女孩是谁后,她唇边的笑容,瞬间就淡了几分。
小仓千代……呵!她怎么会在这里?要是没记错,他们班投票表决的结果是办cosplay咖啡厅,女生统一扮女仆,男生当执事,现在这个时间段……应该是小仓千代的工作时间,她不好好地在他们班开的咖啡店里呆着,来这边做什么?
林奈不觉蹙了蹙眉,下一秒,在她看见小仓千代手里的气球后,又面露了然。
听到里香的声音,手v和千代不约而同地循声望去,接着,千代的表情不由得一僵。
许是下午要主持节目的关系,今天的林奈没有穿校服来学校,而是一身简单的黑色连衣裙搭高跟鞋,长发披肩,打扮得很成熟、很知性,刚刚她牵着里香,跟着手v一起走过来的时候,千代只远远地见过她的背影,并没有看到她的正面,这才有了之前的误会。
想起自己刚才一口一句:“先生,要不要买个气球送给您的女儿和太太?”千代就好想找个地洞钻下去。
手v没有察觉到身边女孩的异样,在看到里香向他招手,要他到她们那边时,他便毫不犹豫地举步走了过去,再没有理会千代一眼。
手v的模样沉稳英挺,抿着嘴角,不苟言笑时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威严,给人的压迫感十足,遂当他走近林奈她们所在的摊位前,原本围在那边的人,不知为何,竟自动自发地让开一条道,让他毫无阻力地来到了里香她们身边。
“什么事?”他把手里的气球递给里香,询问地去看林奈。
“没什么大事,只是里香想要一个q版的国光哥哥而已。”从小仓千代身上收回目光,林奈转向手v,无意识地弯了弯嘴角,笑着这样解释。
闻言,手v的额上顿时滑落黑线,可惜,手里握着气球的里香浑然未觉,只是一个劲地催促负责泥塑摊位的少年,要他快点帮她捏个q版国光哥哥出来。
少年很爽快地点头应是,一边看着手v,一边抓过粘土,认真捏了起来。
周围,有很多人围观,对于q版国光哥哥,大家显得都很感兴趣,原本觉得无趣想要离开的几个人也纷纷打消了念头,守在一旁等“成品”。
对于那些落在自己身上或好奇、或戏谑的目光,手v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周身的冰山气势全开,冻得人退避三舍,无意识地拉开和他的距离,不敢再明目张胆地“看戏”,偏偏——
“工部君,你把他捏得可爱点,脸上最好能多些笑容,嘴角弯起来,越弯越好!就像那边那个不倒翁一样!”林奈出声对那个捏泥人的少年建议,得到里香惊奇的一声“咦”和手v面无表情的一眼。
“委员长,你确定吗?”捏泥人的工部好笑地抬头看了林奈一眼。林奈在他们冰帝很出名,大家对她都不陌生,当然,最重要的是,林奈很会知人善用,每次学园祭开始前,她都会收集大家的意愿,按照大家的特长分配摊位和工作,而且当天巡视摊位时,她还能准确无误地叫出每个人的名字,甚至,最后每个摊位赚到的钱,学生会只会适当地从中抽取一小部分算做场地租用费以此最大限度地调动学生的积极性和创造性——不像之前的山口幼子,打着要建设学校的名号,像强盗似地规定大家要把在学园祭中摆摊赚到的钱全部上交。
就这点而言,学校里的大部分学生都很庆幸柳生铃奈把山口幼子踹下了台。
“当然,既然是q版,自是要越夸张、越可爱越好,不是么?”她笑,低头看向里香,诱拐:“里香难道不希望能看到你的国光哥哥多笑笑吗?笑一笑,十年少,里香也是希望你的国光哥哥能越来越年轻的吧?”
里香果然立刻就上钩,忙不迭地点头,“对对对!大哥哥,你把国光哥哥捏得高兴点,笑得越灿烂越好!”国光哥哥不爱笑,整天板着一张脸,很严肃的模样,她好想看国光哥哥笑起来的样子哦!
“好的!”工部立马就乐了,之前他不知道小女孩嘴里的国光哥哥是谁,可真正看到本尊时,工部恍然发现那人竟是青学的手v国光!
手v国光是谁?出了名的冰块脸诶!现实里,咱要看冰山融化不容易,那捏个泥人想象一下冰块变沸水还不简单?
这样想着,少年手里的动作愈发利落,很痛快地就把q版手v的嘴角拉得高高的,镜片后的眼睛也变成弯弯的两个小月牙,一脸乐呵呵的,林奈在旁瞧着,越看越觉得q版手v很像她家里以前摆放过的弥勒佛。
“呵呵,好玩好玩真好玩,原来国光哥哥笑起来是这样的,好可爱!”望着工部手里快要成型的q版手v,里香双眼亮晶晶的,恨不得立刻就把它抢过来近距离接触。
笑着的国光哥哥……嘻嘻!
“不要忘记再弄两个酒窝,不,一个就好了,淡淡的一个,这样才符合q版啊!”林奈不忘补充要求,小里香也一个劲地点头,“对对对,要酒窝,要酒窝!阿姨说,国光哥哥小时候笑起来的时候有酒窝的!”
两个女孩肆无忌惮地在那边提出自己的要求,而站在一边的手v,脸已经黑了一半。
“太大意了!”他无力地捏了捏额角,默默地在心底说。
下次……他绝对不会再带里香来学园祭了,绝对不会!
“ok!大功告成!”不知过了多久,工部大声宣布。
手v深深吐了口气,在心底做好建设后,才淡淡地转过脸。
一个q版、笑得很开心、很愉悦……也很花痴的他。
于是,手v原本黑了一半的脸,这下全黑了。
“哇哇哇,国光哥哥,真的是国光哥哥!呵呵,好可爱,真的好可爱哦!”里香赶紧接过那个娃娃,爱不释手地左看右看,越看越喜欢,“我就说国光哥哥笑起来很帅很可爱的,铃奈姐姐,你说是不是?”
林奈但笑不语,偷眼看了下手v的表情,她唇边的弧度更深。
不似平时的尖锐张扬,此刻她的笑容,真心、愉悦,让一旁的工部忍不住看呆了眼。
“委员长,其实你也应该多笑笑的!”工部忍不住脱口而出。
林奈稍稍愣了愣,笑容一下子淡了几分。
“我记得我平时笑的次数挺多的。”她挑眉看向工部,开玩笑的口吻。
“但是板着脸训人的样子更多!”工部不客气地吐糟她,很显然,这个叫工部的男孩一点都不怕她。工部也是学生会的人,平时和林奈虽然接触不多,可几次共事下来,他知道,柳生铃奈这个女王并不像传言中的那么恐怖、不近人情——她的恐怖、不近人情,通常都只针对那些做不好分内事的人,他自认自己做好了分内事,所以他用不着怕“女王”。
“那你要被我训一次吗?”她危险地眯了眯眸,装腔作势。
“不要了不要了!那太恐怖了!”工部做作地拍了拍胸口,一副好怕怕的样子。
“噗嗤”一声,林奈被他耍活宝的模样逗笑了。
见她又笑了,像是想起什么,工部的眼睛顿时一亮,凑近林奈,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问:“委员长,怎么样?要不要我也帮你捏一个q版?我会把它捏得很可爱很可爱,保管忍足学长看到后回心转意!”
林奈脸上的笑容顿时又淡了,刚想开口说些什么,斜刺里,一道懒洋洋的男声冷不防地插了进来。
“呵,这里还真热闹啊!奈奈班长,不介意的话,能不能再加上我一个?”
29、龙马
听到那道熟悉的声音,林奈不自觉地敛去笑容,习惯性地板起脸,回头望去。
迎接她的,是一张好灿烂好灿烂的笑脸。
她蹙眉,刚欲张嘴说什么,却被早一步洞悉她想法的少年抢先打断。
“奈奈班长放心,现在是我的休息时间,我绝对没有偷懒翘班。”他一本正经地竖起五指向她保证——其实,早在半个小时前他就可以下班走人了,不过,后来为了多招揽些生意,让奈奈班长高兴高兴,他才不得不“加班加点”,耐着性子陪着那些女孩天南地北地胡扯一通。
“嗯。”林奈冷冷淡淡地应了句,算是知道。
见她这样,龙雅不觉无趣地摸摸鼻子,转向林奈身旁的手v,熟络地开口打招呼:“哟,小不点前任的部长大人,许久不见,怎么样?最近过得还好吧?”自从那次游轮事件后,他便再也没见过他家小不点的这位部长,不过,这位部长前阵子在德国职网上发生的一些事,他还是略有耳闻的。
“许久不见!”手v淡淡地向他颔首,顿了顿,才接着道:“听说你现在在冰帝上学?”
“偶尔体验下学生生活而已!”龙雅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膀,弯唇笑了笑:“不过话又说回来,上次没能和你交手,想想还真是遗憾,要是以后有机会,陪我痛快地打一场吧?当然这一次,我会记得跑到阳光下,不再从黑暗的角度去看这个世界……这点,你完全可以放心!”他随性地冲手v闭上一只眼睛,一语双关。
“我会记得拭目以待。”手v推推鼻梁上的镜架,这样回应。
“国光哥哥!”看龙雅和手v两人一来一往,旁若无人地聊得起劲,一旁被忽视的里香不满地撅了撅嘴,伸手扯扯手v的衣服,引起他的注意后,才委屈地出声说:“我肚子饿了!好饿好饿!我们去找点东西吃好不好?”
“啊!”手v点头,没有异议。毕竟,现在已经临近中午,是时候该去吃饭了。
见手v没有反对,里香立刻笑开了花,忙扭头再去拉林奈的手,满怀期盼地抬眼望着林奈:“铃奈姐姐,你也会和我们一起的吧?”说这话的时候,不知有意还是无意,里香有把林奈往外面拉了拉,不想让林奈离龙雅太近。
里香的想法很简单,她喜欢国光哥哥,也喜欢铃奈姐姐,有他们两个陪着她逛学园祭,她玩得很尽兴,所以她不希望有外人打扰,分去国光哥哥和铃奈姐姐对她的注意力。
眼前这个刚冒出来的大哥哥,不止招惹铃奈姐姐,还要和她抢国光哥哥,看了就讨厌!适才他一出现,原本笑着的铃奈姐姐马上就不笑了,这说明什么?这说明这个新冒出来的大哥哥不讨铃奈姐姐的喜欢——既然铃奈姐姐不喜欢,那她也不会喜欢!
小女孩的敌意很明显,龙雅不可能看不出来,偏偏——
“说到吃饭,我好像也有点饿了!”他装模作样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挑眉看向手v,很自来熟地说:“相逢即是有缘,不介意的话,算上我一个吧?人多也热闹些!”话落,他低头去看里香,对里香闭上一只眼,开玩笑地道:“可爱的公主殿下,接下来的时间,请多多指教!”
“不要!我才不要指教你!我们才不要和你一起!”里香到底还是个孩子,不懂人情世故,喜欢和讨厌,很直接地就会表现到脸上,一听龙雅说要和他们一起吃饭,马上就不乐意地投了张反对票。
“可以啊!不和我们一起,你就自己一个人吧!”对于里香毫不掩饰的嫌弃,龙雅不生气也不尴尬,反而还很幼稚地故意去逗里香,笑得相当可恶。
“你……你……你才一个人!你才一个人!”里香鼓起了包子脸,像只小老虎似地对着龙雅张牙舞爪。
“no、no、no!”龙雅一本正经地朝里香摇了摇食指,继续气她:“你的年纪太小,同我们有代沟!所以,怎么看都是我和你的国光哥哥、铃奈姐姐三个人是一国,你一个人是一家才对!”
“你……”里香还小,平时的性格娇纵又任性,事事都要大人顺着她才甘心,哪经得起龙雅三番两次地这样逗?遂立刻就红了眼眶,委屈地扑到林奈的怀里,告状:“铃奈姐姐,铃奈姐姐,你看他!你看他!他欺负我!呜呜呜……”不要问她为什么不去找国光哥哥,她的国光哥哥是冰块,她怕冷!呜呜……
“喂喂,小妹妹,不带你这样的,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哪有欺负你?”龙雅好笑地看着那个小女孩,为自己喊冤。
“好了,你别说了!”林奈没好气地瞪了龙雅一眼,警告他闭嘴后,再低头去看里香,一边努力挂上微笑,一边轻摸着里香的头,软语轻哄着什么。
这天差地别的待遇,让龙雅简直是哭笑不得。
“奈奈班长,你重女轻男啊!”偏心,太偏心了!他要抗议!
林奈漠然地瞟了他一眼,懒得回应他的幼稚,见状,原本埋首在林奈怀里的里香则得意地转过脸来,很挑衅地冲龙雅吐了吐舌头,扮个鬼脸。
“喂喂,不是吧?”龙雅故作头疼地捏了捏额角,转向手v,也开始告状:“小不点的部长大人,你看看你妹妹!她欺负我!”可惜,最后得到的,也不过是手v面无表情的一瞥。
这两个人的气场……要不要这么像啊?
龙雅看看面无表情的手v,再瞄瞄一脸漠然的林奈,无奈地摇摇头,感慨在心底。
“国光哥哥,铃奈姐姐,我们不要理这个讨厌的人!我们去找地方吃饭,去找地方吃饭!”不想再继续和龙雅纠缠下去,小里香左手拉手v,右手牵林奈,很着急地要把他们两个人拖离泥塑摊位。
“里香,当心,别摔倒了!”林奈提醒里香,而手v则是一脸的无可奈何。
三人离开前,出于礼貌,手v有转过脸,对龙雅说了一句:“抱歉,失礼了。”
“呵,没事!”龙雅无所谓地笑笑,童言无忌嘛!他不会当真!
但是,不得不说,这还是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小孩缘原来这么差!
……
龙雅留在原地,目送着宛如一家三口般温馨和谐的三个人渐行渐远的背影,摇头失笑。
不经意地移眸,龙雅正巧撞上自刚才起就没怎么说过话的工部少年投注在他身上的探究目光。
四目相对,工部不好意思地冲龙雅笑笑,皱皱鼻子,低头继续去捏新的泥人。
反正时间还早,龙雅也不急着走,干脆就守在一边,一脸兴味地看着工部捏泥人。
看着眼前少年熟练地将那堆泥再度捏成型,后知后觉地,龙雅想起适才在那个小女孩手上匆匆瞟过一眼的q版手v,幽邃的眸光,顿时一亮。
“喂,同学!”他出声引起工部的注意,见工部不解地看过来后,冲他勾了勾手指:“我有件事想要拜托你……”
……
离开那个泥塑摊位时,龙雅的手里多了一个泥娃娃。
弯弯的眼睛,弯弯的嘴角,笑得很可爱、很讨喜的一个q版“奈奈班长”。
“女孩子……就要这样才会惹人爱嘛!那么骄傲、那么别扭,哪个男人敢追你啊!”他伸出食指点点“奈奈班长”的鼻子,不客气地挖苦。
“奈奈班长”傻兮兮地笑着,一副根本没有听懂他话的天真模样。
他摸摸“她”的头发,夸奖:“真乖!”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奈奈班长”放进他的衬衫口袋里,没有去注意,那个位置其实离心很近。
举步,龙雅往自己班办的咖啡厅走,只是走着走着,他的脑海不自觉地又想起刚刚在旁边看工部捏“奈奈班长”时,工部对他说的一些话。
“你不要看委员长这样,其实她人很好的!”
“很多人都觉得委员长这个人公私分明,有时候还严厉到有些不近人情,可谁又知道她当上实行委员长后,为这个位子付出了多少努力?忍下了多少委屈?”
“虽然现在委员长看起来很风光,在冰帝里呼风唤雨的,好像被很多人尊敬着、畏惧着,如果你有看到她刚进冰帝的样子、参与到她刚接任委员长的那会儿,你就会明白她为什么要把自己变成现在这种凶悍的模样了。”
“说句难听的,人都是欺软怕硬的,你对那些人好点吧?人家当你是软柿子,想捏就捏,想踩就踩,完全就不会把你放在眼里;你对他凶点吧?他立刻就会反过来巴结你,对你马首是瞻,所以人啊,特别是我们冰帝的这些人啊,绝对宠不得,也绝对放任不得,你不要觉得委员长凶,她只会对做不好分内事的人凶,等你和她相处久了,你就会发现,委员长的脾气和后援会那些做作的女生比,已经算是挺好的了。”
原以为,像柳生铃奈这样的女孩,人缘应该不会很好,可是刚刚同那个叫工部的小子聊天下来,他发现奈奈班长在男生堆里,还是挺受欢迎的——这倒是让他挺意外的。
“喂!”沉吟间,他听到不远处好像有谁在叫他。
直觉地驻足,抬眸,于是,他总算注意到了不远处的露天遮阳大伞下,那个正起身向他走近的少年。
越前龙马,他的弟弟,呵,许久不见,小不点的个子好像长高了不少嘛!
“你刚刚追在女孩子后面的样子……”龙马信步向龙雅走近,挑眉看着他,很不客气地批评道:“未免太难看了吧?果然,你还差得远呢!”
30、确认
冰帝学园祭的第一天,忍足没有任务,但他还是很早就来到学校,漫无目的地在偌大的校园里信步而行。
一路走来,梭巡着沿路摆放的摊位、广告、横幅、挂饰,他不得不承认,今年的校庆和去年的相比,无论是对学校的布置,还是各摊位的主题、内容、创新,都比去年要丰富、精致了很多。
想想也是,去年那个女孩手里能用的人、可以用的物资寥寥可数,而今年……人力方面几乎已经是全校总动员;物资这边除了学校的补助外,还有迹部在背后的大力支持,在如此条件下,如果今年的校庆办得还没有去年的完美,未免太说不过去——那个凡事都要力争最佳的女孩,她是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
思及此,他不觉无奈地在心底叹了口气,举步继续自己的路。
不知不觉,他来到河边,在一棵树下,无意识地停下脚步。
树上,绑着五颜六色的彩带,树和树之间,挂了两三条广告横幅。
这棵树,他记得,去年有个女孩硬着头皮爬上去绑了几根彩带后,无措地僵在那里,下不来。
明明是那么怕高的一个女孩,偏偏为了布置一棵无关紧要的大树而爬到那么高的地方挂彩带。
记忆犹新,当他闻讯赶到这里的时候,她颤着身体卡在梯子上,双脚好像不听使唤,好几次都差点从梯子上摔下来,危危险险地,把底下扶梯子的几个女生惊出一身冷汗。
“柳生铃奈,你爬那么高做什么?学生会里没人了么?要你这个委员长亲自动手!”他匆忙跑过去,看着站在高处动弹不得的她,好气又好笑。
她没有说话,确切地说,当时慌得六神无主的她,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回答他的话。
她紧紧地闭着眼,双手死死地抓着梯子,努力地吸气、吐气,不断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她不敢回头看,也不敢朝下看,之前爬上来的时候不觉得,现在……她后悔了,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做“骑虎难下”。
他感觉到她的不安,于是,他试着开口安抚她,要她慢慢来,不要害怕。
她点点头,努力放松自己,可是,效果不大。
她还是不敢下来,脚下虚软,每往下踩一步,她整个人就好像要摇摇欲坠上一分,把在下面的他和那些女生吓得心惊胆战。
紧张无措间,一时冲动,他开口问她:“柳生铃奈,你相信我么?”
“如果相信我,就跳下来,我会在这里接住你,不让你受伤!”他对她喊话,是病急乱投医了吧?他竟然要她直接跳下来。
话一出口,他自己也愣住了,周围的那几个女生则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他。
毕竟,女孩下梯子都那么艰难,看得出她是真的很怕高,既然那么怕高,她又怎会有勇气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
正当在场的人都认定女孩一定会开口拒绝的时候,意外,卡在梯子上的女孩竟淡淡地笑了,虽没有回头,但女孩还是有清晰地出声对他道:“如果你接不住,那到时不要忘记赔偿我医药费!”话里,满是故作轻松的开玩笑口吻。
他先是一愣,随即不自觉地弯起嘴角,推推鼻梁上的镜架,很痛快地回答她说:“好!”
然后,他往后退了几步,要她如果准备好了就跳吧!
他的话音刚落,他就看到女孩一鼓作气地松开紧抓梯子的手,死死闭着眼向后一跃。
他赶紧上前几步,千钧一发,终是险险地接住了女孩下坠的身子。
女孩的脸色惨白,他的手刚触上她的后背便感觉到那里的布料已经全湿了。
他横抱着她,她埋首在他的怀里,他感觉得到她的心跳,那么快、那么剧烈。
他怔怔地看着她,那是他第一次有种错觉:也许她并没有他所以为的坚强。
……
“忍足前辈!”恍惚中,身后好像有谁在叫他。
他下意识地收拢心绪,回头望去,是凤长太郎。
此刻凤手里抱着两个装满玩偶的大纸箱,看上去似乎挺吃力的。
没有多想,忍足快步上前,二话不说地从凤的手里接过其中一个箱子。
“谢谢忍足前辈。”长太郎不好意思地冲忍足笑笑,面露感激。
“举手之劳罢了,对了,这些东西是……?”
“哦,刚我路过几个娃娃机的时候,发现里面的娃娃已经所剩无几,所以……”
话不用说得太明白,忍足已经了然地颔首表示知道,不过——
“娃娃机之类的一般不都是机动人员负责的么?”他记得长太郎并不是机动人员。
“今年的摊位比去年多出了三倍,所以机动人员的人数就比去年少了很多,很多事都不可能再面面俱到,反正我现在正好有空,顺便帮他们一下也没什么关系。”长太郎莞尔,很自然地道。
忍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有再多问什么。
同凤一起将每个娃娃机的娃娃补满后,已临近中午。
把已经空了的纸箱处理好,凤抹了把汗,转向忍足,问他,要不要一起去吃饭?
忍足摇摇头:“不用了,中午我约了千代一起。”
“千代?”凤先是一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忍足说的千代是谁。
“昨天和她通电话的时候,她答应今天会为我做便当……”如果不是昨晚和小仓千代约好了,今天他也不会这么早过来。
闻言,凤沉默,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忍足没有理会凤的表情,抬手看了眼手腕上的表,他和凤打过招呼后,举步就要离开,只是,他还没走几步,他便听到凤在他背后叫他。
“有什么事?”他不解地回过头看着凤。
“忍足前辈这样……算是和柳生同学彻底结束了么?”凤看着忍足,犹豫了许久,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道。
之前学校里有传言说忍足侑士又交了新女朋友,他并不是很相信,总觉得忍足侑士和柳生铃奈并不是那么容易就会结束的,现在……看着忍足前辈这几天和另一个女孩的亲近,他才不得不开始怀疑:这一次,忍足前辈是否真的想和柳生铃奈分手了?
虽然向日前辈他们都说是真的,可是他还是想听忍足前辈自己说——没有为什么,只是……只是忽然有这样一个念头而已。
“我以为,我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忍足故作轻松地笑,可惜,唇边的弧度还是透着些许的不自然。
“为什么?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如果是为了柳生同学欺负小仓同学的事……”
“这和误会没有关系!”忍足淡淡地打断凤的话,“不过是性格不合,两个人在一起觉得不合适了便选择分手……”
“性格不合适?”凤一愣,喃喃自语着重复忍足的话。
这样的凤,和平时相比,有点反常。
忍足蹙眉,正想开口询问什么,就见凤像是下定某种决心般重新抬头看着他。
俊秀的脸微红,此刻的凤就好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局促不安着,可是,当他对上忍足探询的目光后,面上的表情虽然尴尬,可出口的语气却是难得的坚定——
坚定地,凤向忍足坦白道:“忍足前辈,其实我……我很喜欢柳生铃奈!”
x x
中午,他和小仓千代坐在喷水池前的长椅上吃饭,然而,当他打开便当,瞥见盒内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时,不知为何,竟没有半点胃口。
心情,很乱,脑海里,全是凤刚刚对他说的话。
“我、我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只知道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觉得每次看到她就会很开心……”
“一直都觉得前辈和她很相配,每次看到你们在一起,总觉得如果是前辈的话,一定会比我更适合她,可是现在……”
“既然前辈已经和她彻底结束了,那么我、我是不是就可以喜欢她了?”
凤对他说,他喜欢柳生铃奈?凤居然喜欢柳生铃奈?!
说实话,他很意外,真的非常意外。毕竟,他从未想过,凤会对整天凶巴巴、板着脸训人的她有好感。
凤长太郎,柳生铃奈——一个是他的好朋友,一个是他的前女友,他的好朋友对他的前女友动了心,呵!这奇妙的组合,想想还真是讽刺!
“那个……菜不合你口味,是么?”思绪游离间,耳畔,他听到一道怯怯的女声。
他回过神来,偏眸,注意到女孩略显不安的脸。
“没有,菜很好!只是看着有些眼花,一时不知道该从哪里动筷。”他安抚性地对她笑笑,语气温和。
听他这么说,千代明显就松了口气,下一秒,露出很甜美的笑容,羞涩地垂下头去。
看到她笑,忍足也无意识地弯起嘴角,只是,他唇边的弧度还没有加深多少忽然就定格在半空,一点一点收敛,直至抿成冷冷的一条直线。
忍足久久的沉默让千代不由得面露疑惑,下意识地,千代抬眼去看忍足,却见他的目光停留在不远处的某个点,一眨不眨。
心,咯噔一跳,就算不回头,千代也明白忍足现在在看的人是谁——自她认识他到现在,他只用这样的眼神,看过一个人。
所以,当千代顺着忍足的目光看到不远处的柳生铃奈时,说实话,她真的一点都不意外。
此刻,柳生铃奈牵着一个小女孩的手,脸上带着温婉的笑意,时不时地低头和小女孩说着什么。
那个小女孩走在中间,一手牵着柳生铃奈,一手又拉着另一个气质沉稳的少年,三个人的氛围,和乐融融,很有一家人的味道。
这还是忍足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柳生铃奈,不再尖锐、不再强势,文文静静的,低调含蓄。
原来……她也会有这样平和的一面?!
握筷的手不由得一紧,可是他知道自己,什么都不能做。
似是他看她的目光太专注,不远处的她,若有所感地向他这边望了过来。
冷冷淡淡的一眼,好像看到了他,又好像没有看到他,平静得没有丝毫波动。
胸口,有股无名火在烧,她的冷淡、她的平静,一再证实了在她的心里,真的没有他!
她不在意他,一点都不在意!那么……当初他们的交往、昨天她的那通电话又算什么呢?
他不觉自嘲地笑笑,收回目光,告诉自己,不准再想了!
看着他这样,一旁的小仓千代忍不住暗下了眼睛,心里的感觉,很酸。
31、放手
这阵子,很多平时和她关系不错的女孩总会对她说这些话:
“铃奈,想哭的话就哭吧!”
“铃奈,难过的话,不要硬撑着,你还有我们!”
“铃奈,别伤心!小仓千代算哪根葱?只要你愿意,不出一个星期,我们一定想办法让她在冰帝混不下去,主动转学!”
在她们眼里,她的平静,她的淡然,不过都是强撑的伪装,似乎除了她自己外,所有人都能感觉到她心底的悲伤、难过、委屈!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事,造成了大家这样的误会,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大家认定她和忍足侑士的分手,原因在于小仓千代。
夜半无人的时候,她常常会想,为什么男人变心,很多女人都会把责任推到另一个女人身上?
为什么失恋一定要流泪?为什么失恋一定就是悲惨?
两个人在一起,合则聚,不合则散,分分合合,很正常的事,不是?
虽然她承认,每次看到忍足和小仓千代在一起,她不舒服也不好受,可那也没有难过到想哭的地步,何况,男人要变心是男人自己的事,和别的女人又有什么关系?就算她真的把小仓千代赶出了冰帝,那谁能向她保证以后不会再出现第二个、第三个小仓千代了?
是她的,她会不择手段去争取;不再属于她的,她也不会死皮赖脸地去强求——她有她的骄傲和自尊,她可以没有爱情,但是她绝对不可以丢了自己!
她的爱情观念很简单,感觉对了,互相喜欢了,那就在一起;感觉不对了,努力争取过后还是不行,那就干脆地分开。
昨天晚上,她有放下骄傲,鼓足勇气主动给忍足打了电话——一方面,是想和忍足把该解释的解释清楚,另一方面,也是对自己,对自己和忍足的这段感情做个明确的交代。
电话里,她和忍足聊了很多,但是,忍足给她的反应,让她意外。
忍足说,和她在一起,他很累;忍足承认,之前和那些女生的暧昧是他故意想要气她的幼稚,可如今对小仓千代……他是决定要认真的!
忍足在手机那头,用很疲倦的语气告诉她:和千代在一起,他不会有压力,也不会觉得喘不过气,他能切实地感觉到小仓千代是在乎他的,这种感觉,之前和她在一起时,他完全感觉不到……
因为她难得的平心静气、不再咄咄逼人地强词夺理,忍足和她坦白了很多很多,虽然忍足没有明言指责过她丝毫,可字字句句都暗示了她对他的不在意……
当时,听着那些话,她很想开口问他:如果她不在意他,那为什么她会为了他去学做便当?如果她不喜欢他,为什么她要申请加入冰帝网球部做吃力不讨好的代理经理?如果她对他一点感觉也没有,她有必要牺牲自己的睡眠时间熬夜替他抄笔记么?他以为她是什么人?他把她当成什么女生?她有她的骄傲和原则,她不是花痴,也不是后援会的那些女生,她还没有无聊到会向自己不在意的人献殷勤啊!
可是,这些话,她硬生生地吞回肚子里,不想说,也懒得说。
喜欢一个人,她从来只愿用自己的行动表示,让他自己去感觉、去体会,而不是用一张嘴大声说出来。
她从不对他说喜欢,于是,他便感受不到她的喜欢?既然如此,那么这样的他,又怎么值得她继续喜欢?
如果说,之前她还对自己和忍足的这段感情抱有希望的话,那么经过昨晚的通话,她终于彻底地醒悟:这个男配,是真的要变心和别人在一起了!
既然那颗心已经不再纯粹,那么……不要也罢!
就算他是她向老三要求的男配又怎么样?
之前不放手,是因为她自信他们之间还有可能,如今……他都已经坦白告诉她,他对她没有感觉、她对他的喜欢他感受不到,那她又怎会继续自作多情地以为只要她努力一点,他们就能重新开始?
恋爱,不是一个人的事,不是一个人努力就可以圆满的事,而她,从来不会自取其辱。
对于这段感情,她努力过了,争取过了,可惜最后得到的,不过是一句:我感觉不到你在意我!
感觉不到你在意我?如此直白,如此简洁,也是如此……讽刺!
完完全全否定了她的努力,否定了她为他做过的一切一切!
问一句,痛么?难过么?委屈么?
她的回答是:不是很痛,有点难过,没有委屈。
为了一个完全感受不到她在付出的人黯然神伤,抱歉,她不愿意!
她只给自己一个晚上的时间难过,只允许自己用一个晚上的时间祭奠这段已经结束的感情,一觉醒来,生活在继续,她还是她,凡事都要力争最佳的她!
她始终相信,是她的,最后一定还会是她的;不是她的,即便再怎么费尽心机,结局还是失去。
对忍足,经过昨夜,她是真的累了、倦了,当初,因为一时冲动,想要回到她原来的世界,她头脑一热地选择接近他,结果,假戏真做,她真的喜欢上他,不再有任何顾虑地选择和他开始,拼命努力、极尽所能地为他付出、为他打算,最后得到的竟是一句:我感觉不到你在意我?!
现在,经过一夜的沉淀,她想通了,看透了,既来之则安之,她学会不再去执着那段早已变质的感情。
她会很努力地扮演柳生铃奈,让她的朋友、老三的亲闺女找到真正的幸福。
至于她自己的……呵!还是那句话:是她的,她会不择手段去争取;不再纯粹的,她会毅然选择放手,不再留恋!
拿得起、放得下,她……还是输得起的!
所以,刚刚看到忍足侑士和小仓千代在一起的时候,她的平静,是真的平静——即便胸口还有一点郁闷,但是尚在她可以忽略的范围里——她相信只要一遍遍告诉自己不在意,就真的不会再在意。
爱情对她来说,并不是人生的首要,失恋而已,没什么好在意!
“铃奈姐姐,铃奈姐姐,你在想什么呢?冰激凌再不吃就要化了!”眼前出现一只手,似要拉回她的注意一般,晃了两下。
她回过神,无意识地冲里香笑了笑,漫不经心地咬了口手里的甜筒。
此刻,她和里香一人拿着一个甜筒坐在一张长椅上,手v不知去哪里帮她们买饮料,还没回来。
“铃奈姐姐,你说国光哥哥这个人怎么样啊?”冰激凌吃得差不多了,里香像想起什么,没头没脑地向林奈丢了这么个问题过来。
里香吃冰激凌吃得满嘴都是,林奈拿出纸巾,一边细心地替她擦嘴,一边淡淡地回答:“很帅很英俊,是个很可靠的男生。”
“那为什么国光哥哥到现在还没有女朋友呢?”里香撅着嘴巴,跪坐在长椅上,定定地瞅着林奈。
闻言,林奈先是一顿,随即哑然失笑,“你希望他有女朋友?”日本的小孩会不会太早熟了?才5岁而已,就已经知道女朋友男朋友是什么意思了?
“唔……希望也不希望。”里香绞尽脑汁地思考片刻,给出的答案,很怪。
“什么意思?”林奈随口一问。
“希望国光哥哥有女朋友,是因为刚刚看到别的大哥哥身边都有大姐姐在,都有大姐姐可以搂,而国光哥哥没有,我会觉得国光哥哥很可怜;不希望则是因为如果国光哥哥真的有了女朋友,那么国光哥哥也许就不会再像现在这样陪着里香到处玩了……”里香鼓着包子脸,很挣扎、很烦恼地皱着眉头。
见状,林奈失笑,忍不住摸摸里香的头,接着,她注意到里香的下巴上还有点污渍没擦干净,便出声示意里香抬高下巴,拿起纸巾,继续细心地帮里香擦嘴。
里香仰着头,愣愣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林奈,直到林奈替她擦完嘴,她才像是猛然想到了什么,兴奋地一拍手,睁着亮晶晶的眼睛,语不惊人死不休地对林奈说:
“这样好了!铃奈姐姐,你去当国光哥哥的女朋友吧?这样就算国光哥哥有女朋友了,他也还是会带里香出去玩……铃奈姐姐,你去追国光哥哥,让国光哥哥当你男朋友好不好?”
“呃……”林奈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好不好嘛,铃奈姐姐?好不好嘛!”里香蹭到林奈身边,拉起她的胳膊,撒娇地晃啊晃的。
“里香!”林奈哭笑不得,这种事又不是办家家酒,而且刚刚结束完一段感情的她,可没有余力去开始另一段。
“铃奈姐姐,你难道不喜欢国光哥哥么?你说国光哥哥很帅、很年轻,你应该也是很喜欢国光哥哥的呀!既然喜欢,为什么不能当国光哥哥的女朋友呢?”里香嘟着嘴,不死心地继续游说。她希望铃奈姐姐当她国光哥哥的女朋友,除了她喜欢铃奈姐姐外,更重要的一点是,她看得出来,就算铃奈姐姐和国光哥哥在一起了,铃奈姐姐也不会把国光哥哥从她身边抢走——没有女朋友搂的国光哥哥很可怜,所以,她希望国光哥哥和铃奈姐姐在一起!
“里香!”就在里香缠着林奈,还想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一道冷冷的声音适时地响起。
听到那个声音,里香瘪嘴,很不情愿地拉开和林奈的距离,乖乖地坐回原位。
“抱歉,里香她有点失礼了。”手v将一罐饮料递给林奈,淡淡地道。
“不会,开玩笑而已,没关系的。”林奈接过饮料,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嗯!”手v不再说话,沉默地在里香的另一边坐下。
这时,林奈的手机响了,她不好意思地对手v笑笑,起身跑到一边去接电话。
接完电话,林奈的表情不是很好。
因为下午的话剧出了点事,她必须尽快赶到礼堂那边,所以接下去的时间,她没有办法再陪里香他们继续逛了。
“你有事就先去忙,无需在意我们。”手v理解地看着她,并不介意,倒是里香,听见林奈不能陪他们一起玩了,立刻就垮下一张脸,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林奈伸手摸摸里香的脸,柔声哄了几句,答应里香她会尽快赶回来后,才又把里香哄笑了。
……
林奈离开后,手v带着里香往鬼屋去,在行经一处无人的花坛时,手v不自觉地停下脚步,推推鼻梁上的镜架,面无表情地向四周道:“出来!”
里香眨巴着眼,一脸的莫名其妙。
“如果不想全体跑操场20圈的话,立刻给我出来!”其实,他很早就发现他们了,不过当时碍于身边有柳生铃奈在,他才没有把那几个家伙从暗处拎出来,现在——
“不管有什么理由,回去后,全体跑操场30圈!”
“啊——不是吧?”
“手v前辈……”
“呵呵,手v还真是一点都没有变呢!”
……
不二、乾、桃城、海堂,加上后来才赶到的大石和河村,青学昔日的正选除了越前龙马外,自此全数到齐。
大家对柳生铃奈和手v的关系相当好奇,可是碍于手v的冰山气场才不好多问,几个人结伴一起逛学园祭,只是在说到接下来去哪里逛时,几个大男生又出现了意见分歧,然后,不知有意无意,乾冷不防地插嘴说:
“听说下午在礼堂那边有一场由冰帝学生会的人出演的话剧,如果我的计算没有错误,身为冰帝学生会的实行委员长,到时柳生铃奈也会上台。”
一句话,顿住了还在那边为了先去吃章鱼烧还是汉堡的英二等人。
气氛,有片刻的诡异,直到——
“咦?铃奈姐姐要演话剧吗”里香双眸发亮,马上来了兴趣,拍手叫好:“好呀好呀!我们就去看铃奈姐姐演的话剧!我们去看铃奈姐姐演的话剧!”话落,里香撒娇地拉起手v的手,心急火燎地催促他快点带她去礼堂那边,一副说风就是雨的毛躁样子。
手v无奈地看着里香,顿了顿,在抬眸征询过大家的意见后,一群人便浩浩荡荡地向礼堂出发。
乾走在最后,想着刚刚打听到的一些情报,喃喃自语:
“那出话剧的名字叫《灰姑娘》,可是,根据我之前得到的情报显示,出演灰姑娘和王子的两个主要演员好像都发生了意外,受了很严重的伤,无法上台了……嗯,不知道到时这出话剧是不是会停演?还真让人好奇……”
在开演前的两个小时里,两个最主要的演员都无法上台,想来,还真是件很棘手的事!
就他目前计算得出的结果,这出话剧停演的几率为百分之八十,可直到现在,广播里还是没有传出话剧要停演的通知,这让他不得不开始猜测,冰帝的这位实行委员长是否也会像他们青学的支柱那般创造奇迹,超出他的计算之外?
32、意外
林奈赶到礼堂的时候,芳井她们几个女生正围着受伤的“灰姑娘”和“王子”,急得六神无主。
“铃奈!”眼尖地注意到推门进来的林奈,芳井双眸一亮,和几个女孩一起快步迎了上去。
“怎么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能是事出突然,刚刚在电话里,很多事芳井都磕磕巴巴地没有解释清楚,弄得林奈云里雾里,不知道具体情况到底是怎样。
“是这样的,今天古原君去仓库帮忙搬东西的时候,不小心滑了一跤,伤到了胳膊;而惠子则是下楼梯的时候,由于跑得太急,一时不慎从楼梯上摔了下来,扭到了脚踝……”
“怎么会这样?”林奈的表情微变,急忙走向不远处的一对男女,芳井她们尾随其后。
见林奈来了,原本围着古原和惠子的几个人纷纷安静了下来,让开一条道,以便林奈看清古原和惠子目前的情况。
扮演王子的古原手臂上打着厚厚的石膏,俊秀的脸上也有多处擦伤;至于担纲女主角的屋田惠子则拄着拐杖,右脚的脚踝处缠了一圈又一圈的纱布,裸.露在外的胳膊上还有好几处青紫,看着触目惊心。
这对男女主角,看起来还真不是一般的狼狈。
看到林奈,古原和惠子不禁面露愧色,一前一后喊了林奈一声:“委员长……”后,再无下文。
“伤得严重么?有去医院检查过没?”两人的模样让林奈不由得蹙起眉头,难掩关心的口吻。
之前芳井和她说的时候,她并没有想过古原和惠子会伤得这么重!
“已经去过医院了,医生说我是骨折,已经帮我用夹板固定住了,至于惠子……她只是普通的扭伤,休息几天就好了!”古原用没有受伤的另一只手搔着脑袋,不好意思地道。
“嗯,这就好!”林奈松了口气,随后安慰性地对古原他们笑笑,说:“那接下来的两天你们就在家里好好休息,学园祭上你们负责的摊位和工作,我会另外安排人手接替你们的,不用担心。”
“可是……”惠子并没有因林奈的话而安心,反而满脸的愁容,“可是下午的话剧怎么办?”她和古原一个是女主一个是男主,发生这种意外,他们两个铁定是不能再上台了!然而,今天的这出话剧他们学生会的这些人紧锣密鼓地排演了两个月,如果在最后关头停演,那大家这些日子的努力岂不是要白费了?
想到这儿,惠子忍不住红了眼眶,自责地低下头去。
古原和芳井她们几个女生也是一筹莫展。
林奈紧抿着嘴角,低眸思考着解决办法,没有说话。
一时间,气氛有片刻的凝重。
“我看这次古原和惠子的意外,一定是山口幼子那帮人在背后搞的鬼!”不知道过了多久,芳井像是想到了什么,愤愤然地这样说。
林奈挑眉,抬眸看向芳井,似是不解她何出此言。
“刚刚我和三月她们去古原君他们发生意外的地点探查过,发现在古原君滑倒的仓库里,地上铺满了油,而惠子摔倒的楼梯那儿,我们也捡到了好几颗弹珠!很显然,是有人故意把古原君和惠子引到他们发生意外的地点,设计害他们受伤!要知道在地上洒油让人跌倒,在楼梯上放弹珠害人受伤,可是山口幼子她们的强项,而在这个学校,目前唯一不希望学园祭顺利展开、我们排演的话剧成功的,想来想去,也只有一个山口幼子,不是么?”芳井恨恨地道。
前阵子,在立海大的网球场边,铃奈对忍足他们说的话,让山口幼子非常不愉快,第二天后援会的成员坐在一起开例会的时候,山口幼子便带着之前欺负小仓千代的那些女生当众冲铃奈发难,指责铃奈推卸责任,还说她们会找小仓千代的麻烦还不都是为了铃奈?
对于山口幼子那些人的颠倒是非,以芳井为首的一些女孩实在听不下去,便开口和山口幼子她们吵了起来,最后还是林奈出声让大家安静,才稳住了众人的情绪。
铃奈问山口幼子到底想怎么样?山口幼子说,她要铃奈给她一个交代,和她道歉。
“道歉?我不记得我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细细算起来,该是你和我‘道谢’的地方比较多吧?”林奈看着气焰嚣张的山口幼子,一脸的似笑非笑。
“呵,铃奈,你这话说得可是很伤感情啊!如果不是为了要帮你出气,我们会闲着无聊去找小仓千代的麻烦?我知道你不过是想在忍足学长面前维持形象,但也不能为了自己就牺牲我们啊!”山口幼子讥诮地弯起嘴角,回视着林奈。
“你到底是为了谁才会去找小仓千代的麻烦,我想你自己心里最清楚。”林奈不以为意地笑笑,十指交叉支着桌面,顿了顿,淡淡地继续道:“幼子,其实我觉得你的年纪也不小了,可是为什么每次做事都要打着我的名义呢?即便你现在在我手下做事,你也不需要事事都顺着我!知不知道,你这样到处对别人说你是为了我才做那些事,不知情的人多数都会以为你是我养的宠物……唔……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呵呵!你未免也太‘听话’了吧?”
“柳生铃奈,你……!”听懂林奈话里的讽刺,山口幼子的面色一阵青一阵白,别提有多精彩。
眼见自己没有办法在口头上从林奈这儿讨到便宜,于是,山口幼子使出杀手锏,以要带着那些女孩退出后援会为威胁,逼迫林奈向她低头。
如果是几个月前,或许林奈还会有所顾虑,现在……
“ok!你们要退会的话请自便!我不会勉强!毕竟强扭的瓜不甜,强把你们留在后援会,只会耽误你们的时间,祝你们在以后找到更好的社团!”林奈很痛快地就同意了山口幼子她们的退会申请,甚至,她还起身对后援会的会员们说,“如果大家觉得留在后援会没有意思,也可以和山口幼子一样选择退会!当然,愿意继续留下来的,我也绝对不会亏待你们,通过一年的相处,我相信大家对我的能力是有一定了解的,愿不愿意继续跟着我、在我手下做事,由你们自己选择!”这种事情,在后援会里并不是第一次发生,在林奈刚接任后援会副会长的时候,山口幼子就已经玩过同样的手段,可惜,今时不同往日,如今的林奈通过一年多的努力,早已在后援会里建立起自己的威信和人际关系,她的努力和实力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因此,这一次,除了几个平时和山口幼子走得最近的女生外,再没有人跟风似地要和山口幼子一起退会!
其实,林奈很早就在琢磨着要怎么把以山口幼子为首的这些人赶出后援会,所以那天在立海大的网球场边,一向不怎么爱和不在意的人废话太多的她才会耐着性子,破天荒地和小仓千代她们解释了那么多。
如今,山口幼子果然如她所愿地主动开口提出退会,林奈自是欣然应允。
因为是自己主动提出的退会,所以就算山口幼子心底再不愿意,面上也绝对不可能再继续留在后援会里了。山口幼子个性虽然毛躁,但是她并不笨,回去后,冷静下来,稍稍动动脑筋,便会知道自己不过是着了林奈的道,她会因此记恨林奈、想尽办法破坏学园祭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经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一件事!今早把我叫去仓库帮忙的,就是平时和山口幼子关系不错的文野!当时我还觉得奇怪,我们班的摊位那么冷清,怎么一眨眼就要去仓库补货了?原来……竟是这么回事!那两个女人真是太可恶了!”芳井的话串起了之前被古原忽略的一点。
不止是古原,一旁的惠子也像想起什么似的,回忆道:“我是收到古原君的短信,约我去天台排那场王子和灰姑娘跳舞的戏!”说着,惠子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翻到那条短信,给林奈他们看。
“那条短信里,古原君还特别叮嘱我一定要穿高跟鞋,说是为了能更好地进入状态,所以我才会穿那么高的鞋去了天台……可是,我才刚到天台就接到文野的电话,她说古原君在仓库出了事,我一时情急,下楼的时候才没有去注意那些弹珠……”文野和古原一个班,虽然她和山口幼子一起退了会,但是她做人很低调,个性胆小怯弱,话不多,安安静静的,是那种很容易让人忽略的女生。
“我什么时候给你发过这条短信了?!”古原愕然,从林奈她们手里接过惠子的手机后,眉头拧得很紧。
靠!他什么时候发过这种短信了?他自己怎么不知道?!
“如果我猜得没错,应该是文野趁你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用了你的手机给惠子发了短信,设计了这个‘意外’。”淡淡地,林奈分析。看来这一次,她真是太低估山口幼子这个女孩的卑鄙了!
“我靠!那个臭娘们!居然敢这么算计老子!还有那个文野!平常看起来柔柔弱弱、挺无害的,想不到这么有心计!妈的!我现在就去找她们算账!”越想越生气,古原把手机还给惠子后,火大地就想去找山口幼子她们。
“对!我们和你一起去!一定要山口幼子她们给我们个交代不可!”芳井她们几个女生点头附和,各个摩拳擦掌地就要跟着古原一起往外走。
见状,林奈无力地捏了捏额角,快步上前拦住他们,道:“你们几个先别激动!刚刚说的这些不过都只是我们的猜测,并没有真凭实据,光凭这些你们就想找上山口幼子和文野,只会让她们看笑话!何况,现在也不是找山口幼子算账的时候,我们目前最该做的是要想个办法不让下午的话剧开天窗!”
林奈的声音不大,可却成功制止了古原他们的骚动。
“山口幼子她们费尽心机设计了这么两出意外,让古原和惠子没有办法上台演出,无非就是想让我们排了这两个月的话剧停演……”林奈的目光在芳井他们身上一一掠过,“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更不能顺了她们的意!下午的话剧不会停演,甚至,我们还要把这出戏演得全校轰动!把等着看我们笑话的人变成真正的笑话!”在哪里跌倒就要在哪里爬起来,现在的这点挫折,只会激起她的好胜心,促使她把这出话剧导演得更好罢了!
“铃奈说得对!要找山口幼子她们算账以后有的是机会,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我们下午的话剧!她们越不想我们演,我们偏要演给她们看!到时,看到我们演出成功,山口幼子她们几个的表情一定会很精彩!现在光是想想,我就觉得兴奋!”芳井第一个站出来附和林奈的话。
“说的对!”
“我们不能让他们看笑话!”
古原他们几个也来了精神,一时间,群情激奋,众人一扫最初的低迷,重新有了干劲。
在讨论该如何将下午的话剧顺利展开的时候,芳井提议对每个人的角色进行调整,毕竟大家在一起排戏排了两个月,对于男女主角的台词,很多人都不会陌生,芳井他们提议由原本出演皇帝皇后的竹内和林奈接替古原和惠子的角色,至于其他一些不重要的角色,要调整起来并不困难,但是林奈却出声否决了芳井的提议:“这个办法不行!实施起来有一定难度,要知道这两个月大家好不容易才对各自的角色熟悉了起来,彩排多次才勉强有了默契,现在要是让大家洗牌重来,恐怕到时上台会变成一团混乱。”牵一发而动全身,拆东墙补西墙的做法并不明智。
“可是如果不这样做的话,那……那我们该怎么办?”他们现在缺的可是主角!不是随便找两个人就能上任的龙套啊!
林奈沉默,低头思索了片刻后,才抬起头来对大家说:“既然我们现在缺的是男女主,那就再找一对男女主出来!”话落,她转向芳井,对她道:“芳井,等一下,你就陪我一起去找把忍足侑士和小仓千代。”
“忍足侑士、小仓千代?!”芳井一脸愕然,其他人也是一副受惊不小的样子。
“一个是全校公认的王子,一个是最近争议最多的‘灰姑娘’,王子和灰姑娘这两个角色找他们最适合不过!至于坏继母……呵,芳井,恐怕你的角色要让给我了!”林奈笑,语气轻松,“我知道现在时间紧迫,但是与其把所有人的角色洗牌重来,倒不如直接找两个能‘本色出演’的来帮我们挑大梁!他们两个现在是‘热恋’,只要适当地变动点台词,修改下王子和灰姑娘的剧本,相信到时会有让人意想不到的效果!”
“……”对于林奈的话,在场的人都听得一愣一愣的,完全反应不过来。
“吉田、安井,虽然这样可能有点为难你们,但是待会儿还是要麻烦你们把我们的话剧宣传单重新设计一份,添上各个角色的名字安排几个人去学校各个角落分发……为了保险起见,我过会儿会去广播室,通知大家下午的话剧延长2个小时后再开始,这样一来,我们就有足够的时间重新排剧本、做宣传!相信到时观众席一定会爆满!”凭她和忍足、小仓千代最近在学校的“知名度”,要吸引大家过来看戏,根本不是什么难事——就是说要让礼堂的观众席爆满,也不是不可能!
芳井他们自然也想得到这一层,但——
“可是这样一来,铃奈你……”芳井有些说不下去,古原他们几个也是欲言又止。
让忍足演王子,小仓千代当灰姑娘,铃奈自己扮坏继母,怎么看,都像是很多人嘴里说的“本色出演”,光是想想,就知道一定很有看头,然而这对铃奈来说,会不会太不公平了?
“这阵子,不是很多人都在背后议论我和忍足他们之间的关系,等着看戏么?既然他们想看戏,那么我就给他们这个机会让他们一次性看个彻底!”知道芳井他们在犹豫什么,林奈从容自若地弯着嘴角,很无所谓地说:“何况,忍足侑士和小仓千代不是很高调地宣布要在一起?那借着这个机会让他们更高调一点,又有何不可?”她是个不爱吃亏的女孩,就算承认失恋,她也要从那段失败的感情里挖出对她有利的一部分!
她的男配要和小仓千代在一起,那么,她问他们要点“补偿”不为过吧?利用他们,让这次的话剧更有看头,怎么想,她都不会亏太多!而且……
“我不知道你们心里是怎么想的,对于忍足侑士,我是真的放下了!今天的这场话剧,我会提议让忍足侑士和小仓千代来救场,除了要和山口幼子争口气,吸引更多观众来捧场外,最重要的一点是,我要借这个机会向你们证明:我的不在意,是真的不在意……”她看着芳井他们,语气诚恳:“所以,请你们大家相信我,好吗?”
“铃奈……”芳井红了眼眶,其他几个女生也是一脸动容。
“委员长……”古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是第一次见到像柳生铃奈这样的女孩,说实话,他真的是大开眼界!
忍足学长……他将来一定会对自己放手柳生铃奈的这件事后悔的!
如果今天的这出戏真成了,那柳生铃奈和忍足侑士之间……恐怕真的再也不可能了——不知道为何,古原就是有这种强烈的预感!
33、心动
当铃奈的声音自校园广播里传出,告知大家,下午在大礼堂那边的话剧将会延后两个小时再开始时,龙雅正和他的弟弟越前龙马一起坐在遮阳大伞下喝咖啡。
听着那道熟悉的女声,龙雅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顺势把手里的咖啡杯搁到桌上。
“就算没有了男女主,也还是不肯停演么?”坐在龙雅对面的龙马漫不经心地抬起头来。
刚刚他们坐在这里吃饭的时候,听到周围有几个人在议论,说是下午在大礼堂那边要开演的话剧,由于男女主都受了很严重的伤,可能会停演。
当时,对于那些人的话,龙马并不是很感兴趣,但——
“可爱的公主们,话可不要说得这么满,很多事不到最后一刻,谁也猜不到结局!现在停演通知还没出来,这出话剧到底会不会停演,呵!可还是个未知数哟!”唇边勾着懒洋洋的笑,和龙马相对而坐的龙雅冷不防地出声打断了邻桌那几个女孩的谈话。
看着这样的龙雅,龙马颇感意外地眯了眯眼,嗅出了一点不对劲,于是,这才对下午的话剧来了些许兴致。
“有奈奈班长坐镇,那出话剧是不可能会停演的。”龙雅笑,很自然地脱口而出。
“哦?”龙马挑了挑眉毛,看龙雅的眼神透着毫不掩饰的玩味。
很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
“小不点,你那什么眼神?”龙雅被他瞅得无语。
“you still have lots morework on!”没头没脑,龙马丢出这么一句话来。
龙雅先是一愣,随即哭笑不得:“喂喂!小不点,这句话该是我对你说才对吧?”不知道那次是谁啊,和女孩子约好一起去修网球拍,结果自己一个人很潇洒地走在前面,非常没有风度地让女孩子吭哧吭哧地追在后面!还有啊,人家女孩子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找他说话,这臭小子还一脸莫名奇妙地反问人家:“怎么了?你今天的话好像特别多啊?”一副呆头呆脑的迟钝样,真是笨死了!
他还没有开始数落他了,这臭小子倒好!竟反过来对他说教?太可笑了吧!要知道,他和女孩子玩暧昧的时候,这小不点还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拼命练球呢!
龙马不以为然地哼了哼,别过脸,似是懒得理会龙雅的话。
这时,不远处走来几个女孩,分散后,女孩们向来往的行人分发着宣传单。
其中一个女孩举步走近龙马他们所在的露天咖啡店,将手里的宣传单一一派给坐在遮阳伞下休息的客人。
“今天下午四点在冰帝的大礼堂那儿,有学生会筹划的话剧《不一样的灰姑娘》,欢迎各位到时前来捧场!”女孩来到龙马和龙雅所在的这一桌,微笑着,给了龙雅和龙马一人一张宣传单。
“ok!我们一定准时出席!”龙雅随性地冲女孩笑了笑,很痛快地承诺。
龙马面无表情地瞟了他一眼,小声嘀咕了一句:“还差得远呢!”
龙雅没有理会龙马,而是瞅准机会,主动找那个发宣传单的女孩攀谈:“听说演出这部话剧的男女主都受了伤,是真的么?”
“嗯!不过不要担心,现在所有的问题已经全部解决了,话剧还是会顺利开演!而且,我们的剧本和演员都做过小幅度变动,相信绝对会比原来的版本更加精彩!”女孩骄傲地笑着,一脸的自信满满。
见状,龙雅莞尔,弹了弹手里的宣传单,说:“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
“哦?好像还蛮有趣的嘛!”待女孩离开后,龙马注意到印在宣传单上的演员表,挑了挑眉毛。
“呵!是啊!是很有趣!”龙雅也看到了那张演员表,忍不住吹了声口哨。
王子还是王子,小白兔扮演灰姑娘,坏巫婆客串恶继母?啧啧!要不要这么劲爆、这么本色出演啊?奈奈班长她……到底是怎么想的?有必要为了“收视率”做如此牺牲么?
不明白!他真是越来越看不透柳生铃奈这个女孩了!
……
虽然龙雅摸不透那位奈奈班长的心思,但是,奈奈班长的演出,他是一定要去捧场的!
龙马正好没事,加上闲着无聊,自然就和龙雅一起行动,两兄弟来到礼堂门口的时候,正巧和手v他们一行人撞了个正着。
两方人马礼貌性地寒暄过后,英二习惯性地又扑到龙马的身上,揉乱他的头发,熟络地道:“哟,小不点,你什么时候到的啊!”
进入国三后,龙马的个子同国一相比明显长高了很多,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无论他再怎么长,他的个子还是会比他的这些前辈矮上半个头或一个头,有时候,龙马自己都要忍不住怀疑,是不是因为他长期被菊丸前辈和桃城前辈“压迫”着,才会怎么长都长不高?
“菊丸前辈!很痛啊!”龙马很郁闷地抗议。
“好久不见了,小不点!你好像又长高了一点嘛!”英二嘻嘻笑着,丝毫没有要放过他的打算。
“是啊是啊!比上次见你的时候,高了不少啊,越前!”桃城对比着龙马和自己的身高,一脸愉悦地附和英二。
“嘶~”海堂双手插着裤袋,很不屑地看着桃城。
乾推推鼻梁上的镜架,和大石、河村一起询问龙马最近在青学初等部的近况。
这边,桃城英二等人围着龙马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那边,龙雅向手v颔首示意后,冲手v身边的里香闭上一只眼,嬉皮笑脸地道:“可爱的公主殿下,我们又见面了!这说明我们真的是很有缘分啊!”
“哼!”里香从鼻孔里哼出气,鼓着包子脸把头偏到一边,一点面子都不给。
“里香!”手v不赞同地唤了里香一声。
里香不情不愿地转过脸来,狠狠地瞪了龙雅一眼,抿着嘴角,就是不肯和他说话。
见状,手v微微蹙眉,还想说什么,但被一旁的不二抢先一步。
“没想不到居然会在这里碰到越前君,呵呵,真是好巧!”不二看着龙雅,笑着这样说。
“是啊,真巧!能在这里和青学的各位重逢,连我自己都觉得意外!”龙雅弯着嘴角,语气半真半假,令人捉摸不透。
“之前听说越前君去了冰帝,现在看来倒是真的!那次u-17合宿,没能和越前君交手,不知道今年的关东大赛,是否有这个荣幸?”不二睁开冰蓝色的眼睛,话里的试探意味很浓。
国三毕业那年,不二和龙雅一起参加过u-17的合宿,所以他很清楚越前龙雅的实力有多强,如今越前龙雅进了冰帝,那就表示今年的冰帝又多了一支战力,现在虽还没有越前龙雅当上冰帝正选的传言,可也难保这次关东大赛上他不会代表冰帝出赛,不二会忍不住想套龙雅的话也是人之常情。
可惜,要是这么简单就着了别人的道,那他就不是提着网球拍,到处流浪的越前龙雅了!
“如果你想打的话,我随时都可以奉陪!不需要等到关东大赛这么麻烦!”龙雅懒洋洋地笑着,很擅长打太极。
“呵呵,既然如此,那最好不过!”不二重新眯起眼睛,也不再纠结这个敏感的话题。
一群人围在门口又随意闲聊了几句后,结伴一起进入礼堂。
此时,距离表演开始还有一个小时的空余,但是,观众席上已经坐了不少人。
看他们身上的校服,多数都是冰帝的学生。
“青学的各位,这边!”正数第三排的位置,有个白发的高个少年向他们挥手示意。
是凤长太郎。
之前在帮忙机动人员、替各摊位补货的时候,凤有在路上遇到过手v他们,一番交谈下来,知道手v他们也打算去看下午的话剧,凤便和他们约定,谁先到礼堂就负责帮忙占座。
凤很早就到了,他帮冰帝的正选占了第三排的位置,替青学的众人占了第四排。
龙雅虽是冰帝的学生,可他没有加入冰帝网球部,遂他和自己的弟弟一起在第四排入座。
又是一阵寒暄后,桃城和英二自告奋勇地提议要去外面帮大家买零食,两人离开后没多久,龙雅忽觉一阵口渴,也起身离席,出去买饮料。
礼堂外的自动售货机前,龙雅扫了眼货架上的各种饮料,有了决定。
“你看到这张宣传单上的演员名单没?”
远处,有两个手里捏着话剧宣传单的女生叽叽喳喳地走过来。
龙雅将硬币投入投币口,看着面前的售货机,目不斜视。
“看到了,看到了!真是太劲爆了!刚看到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学生会的人耍着我们玩呢!”
“我也是!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问了好多人才确定那不是玩笑!”
“天啊!这也太不可思议了!这柳生铃奈可真有魄力!竟然有勇气让忍足学长和小仓千代演这出戏!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啪”地一声,饮料从货架上掉了下来,可是站在售货机前的少年却没有第一时间弯腰去取。
“不知道,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不是冲着演员表上这几个演员,我才不会去看这出剧呢!都什么年纪了,还演《灰姑娘》!大家又不是初中生,排什么童话剧啊!”
“就是!我看柳生铃奈也是知道这一点,才会临时起意换了演员吧?我敢和你打赌,今天跑去礼堂看这出戏的,大多都是冲着话剧里的演员去的!我很好奇,柳生铃奈到底会把这出戏排成什么样子!”
“你猜,柳生铃奈会不会借此公报私仇?反正她演的是继母,你说她会不会趁这个机会假戏真做,欺负小仓千代?”
“呵呵,难说哦!”
两个女孩捂嘴偷笑,从龙雅背后走过。
待两个女孩走远了,龙雅这才后知后觉地弯下腰,自取货口那儿拿起他点的饮料。
“啪”地一声,龙雅打开易拉罐,背靠着售货机,心不在焉地喝着饮料,一脸的若有所思。
其实……他比较好奇的是,他的奈奈班长到底用了什么办法才会说服小白兔和王子来演这出戏?
还有……在邀请小白兔他们来演这出话剧时,她的真实心情又是怎样的?
把伤口撕开,暴露在众人的眼下,再撒上盐,他不信,她真的会一点感觉也没有!
也许他和她相处的时间不多,可是,他感觉得到,很多时候,她的内心并没有她的外表表现出来的那么强悍!受了伤,她会做的不是躲起来疗伤,而是选择一次性痛个彻底、痛到麻木、直至习惯,置之死地而后生——刚看到那张演员名单时,她给他的感觉,就是这样。
柳生铃奈……
他忽然有一种冲动,很想知道真实的她,到底是什么模样?
因为想得太入神,所以龙雅没有注意到,这还是他第一次,对一个女孩的真实感受这么在意、这么上心,甚至,联系起那天在快餐店,女孩挺直脊背、强撑自尊的孤傲神态,隐隐约约,还有一种很浅很浅、极容易被主人忽视的心疼悄然滋生。
34、话剧
舞台后方,所有的演员差不多准备就绪,穿着修改过的演出服,已经化好妆的小仓千代杵在不起眼的角落里,紧张得坐立不安。
她的身边,换了一身法式宫廷服的忍足紧紧蹙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张张嘴,千代想要和忍足说说话,可刚一抬头,她便瞥见忍足定定望着某处怔忡出神的侧脸。
顺着忍足的视线偏头望去,千代看到了那个正进进出出忙着做最后确认的干练身影。
因为要扮演坏继母,此刻的林奈换了一身深红色的长裙,脸上画着烟熏妆,长长的紫发向后盘了一个很老气的发髻,整个人的扮相看上去相当成熟,举手投足间,锋芒毕露,显得愈发强势、咄咄逼人。
浑然未觉忍足和千代的注视,林奈径自在那边和负责后勤工作的几个男生女生交代着他们需要注意的种种事项,自信的神情,果断的决策,引来众人心悦诚服的附和声一片,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天生的领导者。
看着被那些人围在中间,一颦一笑皆透着女王范儿的女孩,千代忍不住暗下了眼睛——那样的自信和强势,是她再怎么努力也学不会的样子。
千代生性懦弱,长相一般,学习平平,是那种往人多的地方一站,全无半点存在感的类型。
千代畏惧林奈,除了林奈本身的气场给人以压迫感外,更重要的还是因为千代自己心底的自卑——在千代看来,柳生铃奈就像是个被众星拱月的天鹅,而她自己……不过一只毫不起眼的丑小鸭——如果可以,千代真心不想成为柳生铃奈的敌人。
“我找你们出演话剧的男女主,不是低声下气的请求,而是想和你们谈一笔能让我们大家双赢的交易!”
“……”
“忍足侑士,你应该知道,以我现在的能力,要对付小仓千代根本就是一件易如反掌的事!除非你能在学校里时时刻刻和她黏在一起,不然……呵!我要整她,多的是机会!”
“……”
“如果你觉得我是在威胁那就是‘是’吧!既然你们都能不顾我感受,那么高调地宣布在一起了,那么我问你们要点‘补偿’,也不为过!”
“……”
“一出话剧,换她在冰帝的无风无浪,很值,不是么?”
“……”
“昨天在电话里,你说我从没在乎过你,之前和你的交往是因为我要面子,那么现在……就恳请忍足学长你‘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替我最后撑一次场面!”
“……”
“你把我的面子留住了,我高兴了,自然也就不会闲着无聊去找你‘新欢’的麻烦了!”
“……”
“相信我,我绝对不是在开玩笑!而你们……没有拒绝的权利!”
回忆,适才柳生铃奈找到他们时,和他们说的话,千代不得不承认,柳生铃奈真的是个谈判高手,很擅长利用对手的弱点,把对方逼到哑口无言的地步。
面对柳生铃奈明显有备而来的凌厉攻势,她和忍足全无半点招架之力,于是,无可奈何之下,她和忍足只好硬着头皮,赶鸭子上架。
思绪回到现实,此刻,距离演出开始还有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
分配完后勤人员的工作,林奈举步向千代他们这边走来。
“怎么样?你们两个都准备好了么?”她挑眉扫了眼千代,最后把目光停留在忍足身上。
“才2个多小时的时间,你希望我们准备什么?”忍足回视着林奈的眸光,不无讽刺地弯了弯嘴角。
“这出戏的剧本你曾帮我做过修改,之前我们还没分手时,你也来帮我们排过戏,只要稍稍用点心记下台词,王子这个角色对你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2个小时对你这个冰帝天才来说……绰绰有余!”林奈不为所动地耸了耸肩膀,接着,转向小仓千代,意味深长:“何况,我已经把‘灰姑娘’的台词全部砍掉,‘灰姑娘’需要露面的几个场景也简化成最容易演的……小仓同学待会儿上台的时候,只要想象自己是在被山口幼子她们欺负,很快就能找到感觉……当然,要是小仓同学实在找不到状态,我和芳井她们倒是不介意‘假戏真做’,让你‘本色出演’看看!”林奈莞尔,状似开玩笑的话语却成功让小仓千代吓白了一张脸。
千代畏缩地往忍足身后靠了靠,直觉地伸手扯住忍足的衣袖寻求安全感。
见状,忍足蹙眉,不满地看向林奈,冷冷地道:“我警告你不要太过分!”
“怎么?开个玩笑而已,这样就心疼了?”林奈挑了挑眉毛,不以为然:“放心!只要你们是‘真心’在帮我的忙,不管这出戏最后的结局如何,我都会遵守约定!当然……前提是,你们必须让我看到你们的‘诚意’!否则……更过分的事,或许还在后面哦?”说最后这句话的时候,林奈的声音刻意放得很低,赤.裸.裸的威胁,不言而喻。
忍足危险地眯了眯眼,下一秒,却是不怒反笑:“那么敢问你觉得什么样的‘诚意’才是能让你满意的?”他靠近她,低沉的关西腔,暧昧而蛊惑。
“呵!那应该是你们需要费心的事,不是么?”她坦然地迎上他的眸光,轻轻松松就把球踢了回去。
忍足不再说话,只是紧抿着嘴角,漠然地看着她,镜片后的眼神犀利得就一把刀,似想劈掉她的伪装,看看她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好像每次遇上柳生铃奈,一向优雅沉稳的忍足就会变得不太冷静了……
敏感地察觉到忍足眸底因林奈而起的一簇怒火,一旁的千代不自觉地低下头去,黯然神伤。
……
被砍掉全部台词、等同于“哑巴”的灰姑娘,冷着脸心浮气躁的王子,勾着自信微笑、格外强悍的坏继母,在这样诡异的组合下,由林奈主导的这出话剧正式拉开序幕。
舞台下,黑压压的一片,和林奈他们预计的一样,全场爆满,座无虚席。
随着背景音乐的响起,舞台上的幕布缓缓向两侧拉开。
“很久以前,有个富人的妻子因病骤逝,留下一个善良的女儿和富人相依为命。女孩禁受不住丧母之痛,天天以泪洗面,最后还因伤心过度把嗓子都哭哑了,富人不忍见女孩如此难过,几番犹豫后,便又另娶了一个妻子,欲让这个新妻子代替女孩已故的母亲照顾女孩的生活……”
提词员在舞台的一个角落开始念起了旁白,原本喧闹的观众席,渐渐安静了下来。
“富人的新妻子带着自己以前生的两个女儿住进了富人的家。这位新妻子和她的女儿们外表都非常美丽,可是内心却非常恶毒……”
舞台上,突然一束灯光打下,穿着洛可可风长裙的林奈,仪态万千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酒红色、繁复化的衣裙,配上她脸上的烟熏妆,褪去了平时的稚嫩青涩流露出几分妩媚妖娆,举手投足间风情万种,颇有股成熟女人独有的韵味,性感十足。
看着这样的林奈,台下有很多男生都看直了眼。
龙雅忍不住在心底吹了声口哨,甫登场就惊艳四座,他的奈奈班长,果然是个尤物!
“诶?好像还蛮有看头的嘛!”一旁,原本等开演等得都快打瞌睡的龙马总算来了点精神。
龙雅没有理会龙马的话,他只是牢牢地盯着舞台上的女孩,眸光灼灼,一眨不眨。
“呵!”龙马若有所思地瞟了眼龙雅,伸手拿起自己刚才喝了一半的果汁,嘀咕道:“果然还差得远呢!”
舞台后方,透过芳井他们几个女生掀开的幕布,忍足也有将舞台上林奈的一举一动看了个仔细。
刚开始,在富人面前,坏继母很懂隐忍,对富人前妻的女儿可谓是呵护备至,关爱有加。
演这幕戏的林奈,唇边的笑容,柔媚温和、低调含蓄,是典型的贤妻良母,当她微笑着,用温和的声音对扮演富人的那位少年嘘寒问暖时,那个少年很明显就是受宠若惊,红着脸愣在那儿,差一点就忘记说自己的台词了。
身侧的手,松了又紧,虽然明知道这是在演戏,可是看到自己的前女友对别的男生轻声细语、温柔体贴,忍足的心底隐约还是会有点不舒服。
原来……她不是不懂温柔——如果她真的不懂,此时此刻,她就不会演得这么自然、这么逼真!
她不是不温柔,只是不肯对他温柔!她……从没有真正在乎过他,把他当成一个男朋友看吧?
想到这儿,忍足自嘲地笑笑,沉下脸,背过身走到另一边的角落,再不看舞台上一眼。
“可惜,好景不长,当富人去世后,女孩的继母便露出了她本来的面目……她们抢走了女孩漂亮的衣服、首饰,霸占了女孩的房间,让女孩换上一身脏兮兮的旧衣服把她赶到厨房去干活……她们给女孩取了一个名字叫灰姑娘……”
旁白还在继续,又一束灯光打下,穿得破破烂烂、脸上还脏兮兮的小仓千代怯弱地趴跪在舞台中央。
因为千代扮演的灰姑娘是一个哑巴,所以她不需要念台词,只要好好地趴跪在舞台上,畏畏缩缩地任由坏继母和两个恶姐姐“讽刺”、在恶姐姐欺负她的时候,表现惊恐、流几滴委屈的泪就好。
这是千代第一次上台出演话剧,加上,又是和她“畏惧”的人演对手戏,舞台上的林奈只要作势靠近她几步,就能把她吓得直发抖,那两个恶姐姐用手指假意戳她的时候,她总会以为她们会真的弄痛她,常常扮演“姐姐”的芳井她们还没动手了,千代的眼泪就啪嗒啪嗒掉,完全不需要时间酝酿,活脱脱地本色出演!
第一次上台的紧张、对林奈她们的真心畏惧、想到忍足看林奈眼神时的酸涩委屈,各种各样的负面情绪一起涌上心头,让千代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怎么止都止不住,于是,千代就这样呜呜哭了起来,误打误撞,把受欺压的小可怜一角演得惟妙惟肖,逼真无比。
如果说,之前林奈的出场是让台下的男生们惊艳,那小仓千代的“本色出演”则勾起了其中一些男生的怜弱心理,不过——
“呵,小白兔果然还是这么爱哭!”龙雅摇头失笑,仔细听会发现,他话里的揶揄成分居多。
“好无聊!”龙马很不给面子地打了个呵欠,对舞台上哭哭啼啼的女生实在不感冒。
“喂,小不点,你会不会太冷血了?”闻言,坐在龙马身边的英二偏过头来,打趣。
龙马哼了哼,懒得理会英二的话,侧过身,自顾自地闭上眼开始打瞌睡。
英二不肯放过龙马,伸手去捏龙马的脸,和他缠闹。
龙雅旁观着他们二人的一来一往,无奈地摇了摇头。
视线再度回到舞台上,小白兔还在那边哭。
被骂了哭,被讽刺了哭,被“姐姐”们指派去干活——她还是哭!
哭哭哭!莫非小白兔演的这个灰姑娘除了哭以外,好像再不会做其他事了?
她怎么就哭不腻呢?
思及此,龙雅忍不住打了个呵欠,同龙马一样,也有点受不了了。
唉!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这出话剧,最有看头的还是他的奈奈班长啊!
36、争执
“午夜12点的钟声响起,从梦中惊醒的灰姑娘不舍却又不得不地推开王子,匆忙提起裙子想要尽速离开城堡,然而因为赶得太急,在跑下台阶的时候,一时不慎,灰姑娘遗落了一只水晶鞋……”
魔法消失,灰姑娘必须回到原位——脱下漂亮的公主裙、擦去脸上精致的妆容,继续当一只不起眼的丑小鸭。
可是,女人爱美是天性,在品尝过当天鹅时的万众瞩目后,谁还能甘心再做回丑小鸭呢?
就算明知道这是一场梦,千代还是希望这场梦能持续得久一点,再久一点……
后台的更衣室里,千代抱着那套难看的灰姑娘服,怔忡发呆。
怦怦!怦怦!
她不自觉地按上自己心口的位置,那里,跳得好快!
不久前,台下观众乍见她时的惊叹,忍足学长面上掠过的惊艳,“坏姐姐”们的不敢置信,全都历历在目。
原来……这就是成为焦点的感觉?原来……这就是当公主的滋味?
她不自觉地弯唇笑了起来,虚荣心,第一次得到如此满足。
回忆,适才发生的一切,在耀眼的灯光中,她心仪的王子噙着温暖的笑容,一步一步向她走来。
他优雅地对她行了一个标准的绅士礼,缓缓向她伸出手,柔声问她:“美丽的姑娘,我能邀请您跳一支舞么?”暧昧的关西腔,低沉而又蛊惑,她听在耳里,忍不住红了脸。
他和她在舞台上跳的舞,其实早在他们正式确认关系的第二天,他就开始带她练了。
那支舞,本是他们为校庆最后一天的舞会所做的准备,却不想,如今舞会还没开始,他们却在柳生铃奈的话剧里先一步跳上了——而且,还差不多是在全校学生的瞩目中。
好在,这一次,她没有再笨拙地踩到他的脚,刚刚他们跳的这支舞,就她个人的感觉而言,总体还算完美。
“小仓千代!你好了没有!在里面磨磨蹭蹭的,便秘啊!”更衣室的门被人不耐地敲了几下。
千代下意识地回过神,张嘴应了一句后,匆匆换了衣服。
换好衣服,千代却没有立刻离开更衣室,而是恋恋不舍地抚摸着自己刚脱下的公主裙,细细回味些什么,直到门外再度传来几声催促后,她才恍如梦醒般,急忙开门走了出去。
更衣室外,以芳井为首的几个女生双手环胸,面色不善地站在那儿。
“不过就是换套衣服而已,几分钟就能搞定的事,你硬拖了二十分钟都没好!你到底在干什么呢?动作这么慢,存心想和我们过不去是吧?”因为铃奈的关系,芳井对小仓千代一直都很有偏见,所以也不用指望她现在对小仓千代说话的语气会有多客气。
此时的舞台上,王子正在和国王表明心迹,说自己要娶能穿上那只水晶鞋的女孩为妻,等这出戏结束,紧接着便要轮到灰姑娘出场,可谓时间紧迫,偏偏小仓千代却好像完全意识不到这一点,赖在更衣室里许久都不出来,这让芳井怎么能不急、不火大?
“对、对不起……”千代自知理亏地垂下头,怯弱地向芳井道歉。
刚才,由于她太沉浸于和王子跳舞时的梦中,才会迟迟不愿脱下那件公主裙——毕竟,这还是她第一次扮演公主,她舍不得这么快就梦醒,她……不过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女孩罢了。
“对不起?”芳井嘲弄地弯了弯唇,“你的对不起我可受不起!”
千代尴尬地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好了好了,别说了!马上要轮到她上场了,我们得抓紧时间,把她脸上的妆卸了!”见状,之前帮忙千代化妆的女孩早乙女忙出面打圆场,其他几个女生也点头应是,其中离芳井最近的两个还频频用手肘捅捅芳井,暗示她对小仓千代的态度放软一点。要知道,小仓千代现在是她们话剧里的女主,得罪不起啊!
只是,就在早乙女去拉千代,想带她去一边卸妆时,千代也不知哪根经错了位,忽然用力挣开了早乙女。
没有料到千代会来这一招,一时不慎,早乙女险些栽倒在地,好在芳井离得近,及时出手拉了早乙女一把,这才没有让早乙女真的摔到。
“小仓千代,你做什么?想谋杀啊!”确认早乙女没什么事,芳井瞪向千代,开口就是顿责难。
千代白了一张脸,赶紧向早乙女鞠躬道歉,直说自己并不是故意的,一边说,一边还红了眼眶。
见她这样,芳井不屑地哼了哼,懒得说话,早乙女则无奈地叹了口气,上前制止千代不断向她90度弯腰的动作,好脾气地问她,到底怎么回事?
千代楚楚可怜地看着早乙女,咬唇犹豫了片刻,才像下定某种决心般,一把抓住早乙女的手腕,恳求她道:“能不能请你不要帮我卸妆?我、我就这样出去,可以么?”她是第一次被人打扮得这么漂亮,她不想这么快就把这么好的妆卸掉。
“就这样出去?”早乙女愕然,“可是你待会儿要演的戏可不适合这个妆啊!”过会儿的那场戏,灰姑娘还是那个被继母和姐姐虐待的小可怜,而且……小仓千代身上的衣服和她脸上的妆也不搭呀!
千代脸上的妆很浓,是专门出席舞会的浓妆,不适合整天被继母命令去做家务的灰姑娘,要是真让小仓千代顶着这个妆上台,到时还不让台下的观众笑死?
“那、那如果我听你们的话把妆卸掉,后天晚上的舞会,你、你能不能请柳生铃奈帮我再化一次?”千代有些异想天开。适才在舞台上跳舞的时候,忍足有在她耳畔夸她漂亮,还说如果现在是冰帝的学园祭舞会该有多好?
男生也是有虚荣心的,总会希望自己的女朋友、自己的舞伴能漂亮一点、抢眼一点,好让别的男生羡慕。
千代想替忍足挣面子,期盼忍足和她在一起时,是骄傲的、自豪的——这是每个热恋中的女孩,都会有的心境。
“让铃奈帮你化妆?小仓千代,你把铃奈当什么了?你未免欺人太甚了吧!”千代不提铃奈还好,一提,芳井又要炸毛了!
这次,就连早乙女和其他几个女生看千代的眼神也变得冷漠起来。
“我……我没有别的意思……”千代不知道该怎么向她们解释自己的心情,“我、我只是想、只是想……”她只是想让自己喜欢的人,多看到她最美的一面,仅此而已啊!
“我不管你怎么想!总之,时间不多了,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去卸妆!”芳井不耐烦地打断她,“明明就是个灰姑娘还妄想继续当公主?真以为脸上涂点化妆品,丑小鸭就能变天鹅了?告诉你,不管你怎么打扮、怎么化妆,你还是连铃奈的一根小指头都比不上!”
芳井的话说得很狠,一字一句,正中千代的要害。
千代身侧的手,紧紧地握成拳,一颗接一颗的眼泪,坠落到地上。
“芳井!”见状,早乙女不赞同地瞟了芳井一眼,示意她少说几句。
“我说的可是实话!虽然因为那些化妆品,她是比平时好看了不少,但是和铃奈比起来,她还差了一大截呢!如果不是碍于忍足学长,就她那副尊容,还能演女主?跑龙套还差不多!”芳井不屑地看着千代,嫌弃地皱了皱眉头。
千代死死地咬住自己的嘴唇,低着头,委屈地掉眼泪。
“那个,小仓同学,芳井她是在和你开玩笑的,我们现在先不讨论这个了,好不好?”前面已经开始念旁白了,场务也在进进出出地忙着换背景,时间剩下不多,再不赶紧替小仓千代换妆就来不及了!
想到这儿,早乙女再度去拉千代,可是,还是被千代用力挥开了。
千代虽然生性懦弱,可她也有自尊,都被人这么说了,她怎么可能装作不在意地继续听从她们的安排、配合她们出演话剧?
她们不是说她只适合跑龙套么?那好!她就去跑龙套,这出戏,她罢演了,行么?!
“小仓同学,你别这样!”早乙女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满地看向芳井,用眼神暗示芳井出来说几句、向小仓千代赔个不是。
“好了好了!算我失言!对不起,总可以了吧?”芳井撇着嘴,不情不愿地这样说,很没有诚意的样子。
“小仓同学,既然芳井已经知道错了,你就原谅她吧?”其他几个女生也出面打圆场。
可惜,千代还是不为所动,一个劲地站在那儿,自顾自地哭得起劲。
这时,结束完一场戏的忍足疲倦地从台上下来,才踏进后台,一眼他就看到被几个女孩围在中间,哭得伤心的千代。
浓眉微蹙,没有多想,忍足快步走了过去,狠狠地瞪了芳井她们一眼后,扶住千代的肩膀,柔声询问她,怎么了?
千代摇摇头,难过地哭着,一副不想多提的样子。
千代在哭,芳井又是一脸不屑,早乙女她们几个女生见到忍足来了纷纷面露尴尬,这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光从表面看,不言而喻。
忍足沉了脸,镜片后的眸光,冰冷一片。
“怎么了?下出戏马上就要开演了,你们几个还杵在这里干什么?”林奈的声音由远及近。
不动声色地将千代护在身后,忍足面无表情地转过身,面向林奈。
见忍足面色不善,林奈蹙眉。
“怎么回事?”林奈询问地看向芳井她们。她刚刚不过是出去接了个电话而已,这么短的时间,就错过了好戏?
芳井的表情不太自然,其他几个女生也是面面相觑,只有早乙女出声,轻描淡写地向林奈解释道:“是这样的,铃奈,刚刚我们想替小仓同学换妆,可是小仓同学不肯,所以芳井就忍不住和她争执了几句……”
“只是争执而已么?”早乙女的话音刚落,忍足便冷冷地弯了弯唇。
他看向林奈,难掩讥诮地问她:“这就是你所谓的‘交易’?”
“我承诺不会找她麻烦,可这不代表她做错了事,我们就该睁只眼闭只眼!”他冷,她比他更冷。
虽然她并不是很清楚芳井她们和小仓千代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然而看到小仓千代还没有换好的妆,再联系起早乙女的解释,她大概也能猜到个七七八八。
芳井的性格她还是了解的,即便再不喜欢小仓千代,在话剧没有结束前,芳井是不会主动找小仓千代的麻烦,至于小仓千代……之前看到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傻笑时,林奈便隐约猜到,这只兔子应该挺满意她替她化的妆,会舍不得卸、同芳井她们发生矛盾,也在情理之中。
“做错事?”忍足嗤笑,“鸡蛋里挑骨头也不过如此!”
“那也要鸡蛋里有骨头给我挑才挑得出来,不是么?”林奈半步不让,“如果一个人没有错,那她就不会怕被人挑,如果她本身就有问题,那被人说几句又有什么关系?”话落,林奈顿了顿,挑眉看向躲在忍足背后的小仓千代,似笑非笑:“小仓同学,你应该不会这么脆弱、这么让人说不得吧?”
闻言,千代不自觉地往忍足那边靠了靠,泪流得更凶。
忍足不语,只是直觉地去牵千代的手,和她十指交缠,无声地给予安慰。
看着这一幕,林奈的眸光顿时一凝。
一时,这边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诡异。
37、落幕
“小仓千代!你到底想要怎么样?”实在不想再这样浪费时间地僵持下去,芳井爬了爬头发,略显烦躁地出声对小仓千代道,“哭哭哭!哭能解决什么问题?就算刚才我说了不该说的话得罪了你,但是既然你答应了我们要出演话剧,那麻烦你有点职业道德,把话剧演到最后,行不行?要是你觉得不爽,认为我刚才说的那些话伤害到了你,那我在这里郑重地和你道歉!你老人家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好不好?”
忍忍忍!一切都是为了话剧!一切都是为了话剧!
一遍一遍,芳井在心底这样对自己说。
“是啊,小仓同学,有什么事,我们等话剧结束了再讨论,好不好?”早乙女她们几个女生也出声附和,毕竟,这出话剧他们好不容易才走到现在,不能在最后收尾的时候出差错!
芳井她们几个已经把姿态放得很低了,如果小仓千代再继续计较下去,未免太过小家子气,何况,忍足就在一边,就算千代心里再怎么不情愿,面上,她也绝对不能流露出来。
毕竟,她在书上看到过,一般的男生都比较喜欢性格大方的女孩。
她不希望自己在忍足心里留下小气的印象。
想到这儿,千代下意识地用空出的一只手擦了擦眼泪,张张嘴,正想说些什么,却被林奈先一步打断。
“记得我之前和你们说过,之所以邀请你们来演话剧,不是低声下气的请求,而是想和你们谈一笔能让我们大家双赢的交易!”话说着,林奈面无表情地看着千代,强大的气场,压得千代不自觉地缩了缩肩膀,所有准备好的话梗在喉咙里,再吐不出半个字。
“小仓千代,我们不欠你什么!就算你是这出话剧的女主,你也别太把自己当回事!说不得、骂不得,一不高兴,就用罢演来威胁!这个世界可不是只围绕着你一个人来转,你的眼泪,除了能打动真心在乎你的人外,还对谁有效果?”林奈紧紧盯着千代,一字一句,不容错辨:“也许我并不知道你和芳井她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芳井是什么样的性格,我自信比你清楚!我相信她不会无缘无故找你麻烦,更不会故意说些‘不该说的话得罪你’!如果你真的这么说不得,这么不想出演这出话剧,那么我也不会再勉强!”话落,林奈优雅地对千代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她从不受人威胁,也从不让人牵着鼻子走!要是小仓千代觉得,她这个灰姑娘能借着几滴眼泪、爬到她这个坏继母的头上撒野,那就大错特错了!
“委员长?!”
“铃奈?!”
林奈的话,成功让在场的人都变了脸,特别是芳井,虽然林奈的话让她听着很解气,可是,小仓千代到底是女主,要真罢演,那他们这出戏岂不是要前功尽弃了?
忍足无意识地勾着嘴角,嘲弄地看着林奈,似乎一点都不意外她会这么说。
死要面子、咄咄逼人,从不允许被别人抢走主动权!这就是他认识的柳生铃奈!只是,他很好奇,这一次,面对这样完全不利于她的情况,她又要用什么办法继续孤军奋战、不向任何人低头?
他……拭目以待!
“你们相信我么?”林奈不再去看忍足和千代的表情,而是转向芳井和早乙女她们,气定神闲地扔出这么一句话来。
看着她的样子,芳井先是一愣,随即就笑了,说:“你问的不是废话么?我们在你手下做事,要是不相信你,那我们还能相信谁啊?”说着,芳井用肩膀撞了身旁怔忡中的早乙女一记。
早乙女回过神来,毫不犹豫地道:“芳井说得没错!我们当然相信你了,委员长!”
“是啊!”
“没错!”
其他几个女生也纷纷点头附和。
见状,林奈莞尔,唇边的笑容,恢复了一贯的强势自信。
“那么,接下来,我们就演一出真正‘不一样的灰姑娘’……”含笑的目光自芳井她们几个女生身上一一掠过,最终停在惨白了一张脸,明显手足无措的小仓千代和沉着脸站在那儿,不知在想什么的忍足身上,变为一抹挑衅:“一出不需要王子、也不需要灰姑娘的‘灰姑娘’!”
……
“王子命令侍卫带着灰姑娘留下的水晶鞋,挨家挨户地找女孩试穿……”
就算没有王子,就算没有灰姑娘,这出话剧还是要硬着头皮继续演下去。
忍足和千代站在后台,冷眼旁观着舞台上的一切。
“因为不想让侍卫知道家里还有一个灰姑娘的存在,在侍卫上门前,继母便把灰姑娘赶到郊外的山上去采蘑菇……”
按照剧本原来的发展,这出戏发展到这里,应该是继母的两个女儿都试穿不上水晶鞋,侍卫询问继母,家里还有没有另外一个女孩时,听到动静的灰姑娘立刻便从阁楼上下来,在继母她们愤恨的眼神下,很自然地穿上了水晶鞋——
在戏开场前,林奈低声对负责旁白的女生交代了几句,删删改改了一些台词后,便巧妙地将原本属于灰姑娘的戏份直接删掉,而在试穿水晶鞋时,林奈又大胆地篡改了剧本,让继母的两个女儿都能顺利套上水晶鞋!
“看到两个女孩都能穿上那只鞋子,侍卫不觉愕然地瞪大了眼,分不清,到底哪个女孩才是王子真正想要的新娘,于是,无奈之下,侍卫只好把继母和两个女孩都接回了城堡,让国王和王子亲自决断……”
在听到旁白念到王子二字时,忍足的眸底不觉闪过一抹玩味。
灰姑娘的戏份,那个女孩能毫不犹豫地砍掉,那觐见王子时,她又会如何改?说实话,他真的是很期待!
“国王知道竟有两个女孩都能穿上那只水晶鞋后,不免有些震惊,命令侍卫先对王子保密,自己先一步接见了这两个女孩以及女孩的母亲……”
王子坚持这一生只娶一个新娘,而他的新娘是那晚留下水晶鞋的女孩,现在,居然有两个女孩都能穿上水晶鞋,这对自以为能用水晶鞋找到自己唯一妻子的王子而言,该是件多么讽刺的事?
为了保留王子的颜面,继母便向国王出主意,让国王替王子在两个女孩中选出一位,作为王子的新娘,国王选择了大女儿……
“就这样,不知情的王子误以为继母的大女儿就是那天晚上和他跳舞的女孩,两个人在城堡里举行了盛大的婚礼,而灰姑娘则继续留在家里,每天和做不完的家务活为伴,一年又一年,渐渐地,屈服于现实的灰姑娘不由得开始心存怀疑,那天晚上的舞会、她和王子跳过的那场舞,是否只是她夜半无人时,做过的一场梦?梦醒,回归现实,生活依然是灰色……”
“在这样的忧郁中,灰姑娘一天天变得憔悴,最终卧病不起,弥留之际,继母来到灰姑娘的床边……”
舞台上,一束灯光打下,躺在床上、被毯子蒙住大半脸的早乙女成了替补“灰姑娘”,安静地躺在那里。
穿着一身酒红色衣裙,妖艳不减的继母则面无表情地来到灰姑娘的床边,冷冷淡淡地对她说:“就算你才是拥有水晶鞋的真正主人又有什么用呢?不懂得争取,结局不是失去就是被替代,不要怨恨我、也不要怨恨代替了你的姐姐,你的悲剧不过是由你的懦弱、不反抗造就,怪不得任何人!”
说完,继母冷哼一声,高傲退场,又一束光打下,灰姑娘躲进被子里,呜呜地哭泣。
背景音乐凄凉萧瑟,舞台灯光转暗,林奈导演的这出“不一样的灰姑娘”最终以灰姑娘悔恨的眼泪而全部告终!
“很多时候,机会只留给有准备的人,奇迹也只是送给主动争取之人的奖赏,一味地被动、一味地沉浸在梦里,只会失去面对现实的勇气,如果你是个有梦想的人,那么你该做的,不是像话剧中的灰姑娘那样,等着别人送给你水晶鞋,而是应该当机立断地从梦中醒来,主动去寻找、去创造属于自己独一无二、无人能替的水晶鞋!”
随着提词员念出最后一段旁白,舞台上的帷幕缓缓落下,这出戏,终是走到了尽头。
台下,一片鸦雀无声,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动作,满场皆是让人窒息的静默。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道有力的掌声,一下又一下,缓缓地响起。
龙雅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大笑着赞赏道:“好!果然是不一样的灰姑娘!有趣!有趣!真是太有趣了!”
有龙雅起头,原本被最后几幕完全颠覆原著的戏码震撼到的观众们终于回过神来,也啪啪啪地鼓起了掌。
掌声越来越响、越演越烈,甚至,大部分的人最后还激动地站了起来,叫好声此起彼伏,久久不衰。
听到那么热烈的掌声,躲在后台的芳井他们原本紧悬的心至此终于落下!
太好了!我们成功了!我们做到了!我们竟然真的做到了!
大家兴奋地抱成一团,叫着、笑着,好几个感性的女生最后还忍不住哭了起来。
林奈被芳井他们围在了中间,在他们不注意的时候,暗暗吐出一口气。
如果这时有人去拉林奈的手,会发现林奈的掌心里,全是紧张的汗水。
她是人,不是能预知未来的神,决定把忍足他们赶鸭子上架的时候,在忍足他们罢演、只能硬着头皮临阵修改话剧的时候,说实话,她的心底其实并没有任何的把握——没有把握,可是面上,她却还是自信地笑着,要芳井他们相信她!
她是这出话剧的总负责人,她必须自信、必须笃定,她不能动摇也无法动摇,毕竟,这是一次赌博,赌上的是她的骄傲和一口气,只有全力以赴,才能创造奇迹!好在,幸运女神是眷顾她的!她赢了,赌赢了!为自己、为芳井他们挣回了面子、挣回了这口气,漂亮地赢了这一场!
柳生女王的不败神话,自此,又能多上新的一笔灿烂!
……
忍足默默地站在被人忽略的角落里,看着被大家围在中间的林奈,心情,五味杂陈。
千代一直看着忍足,所以她没有错过忍足望向林奈的眼神。
胸口很闷、很酸,可是,千代却知道自己,什么都不能做、不能说。
林奈和芳井他们在那边,忍足和千代在这边,一边是庆祝话剧成功的欢声笑语,一边是好似被所有人遗弃的黯然失落,恍惚间,他和她竟真的成了两个世界?
就算没有你,我还是那个可以独自精彩的我!
从刚才那出“不一样的灰姑娘”里,忍足依稀看到了林奈要对他证明的事。
说不清,心底浮生的感觉是什么,总之,很闷、很痛、很难受。
以前,他会为了她的成功而喝彩,如今,她的胜利和精彩却刺痛了他的眼。
没有他,她会过得更好!这个认知,伤了他的骄傲。
他定定地看着她,身侧的手,忍不住捏成了拳。
不远处,似有所感地,被围在中间的林奈有漫不经心地偏过头来。
四目相对,她淡淡地对他笑笑,那表情好像在说:“这一次,我又赢了!”
38、暗涌
对比原著,这出“不一样的灰姑娘”完全颠覆了童话故事中的完美结局,大胆地剔除了梦幻,参入了晦涩的现实,以灰姑娘的悲剧收场,在引人唏嘘的同时,留给观众无尽反思。
不得不说,这真的是一出非常有新意的话剧!叫好者有很多,当然,质疑声也有之,但不管这出话剧是不是能得到所有人的喜欢,无法否认的是,它很精彩,而且反响热烈,能引起在场大部分观众的共鸣,总体而言,已经算是非常成功了。
“讨厌讨厌!为什么铃奈姐姐演的是继母啊!为什么最后王子没有和继母在一起啊!明明就是铃奈姐姐最漂亮!王子眼睛瞎掉了啊,干嘛要邀请那个丑不拉几的灰姑娘跳舞?”话剧落幕,里香牵着手v的手,跟着人流一起往礼堂外走的时候,还在那边因为林奈没有演主角的事耿耿于怀,“那个灰姑娘只知道流眼泪,都那么大的人了,比我还爱哭!有什么好的啊!长得又那么难看,比演铃奈姐姐女儿的女生都难看!有什么资格当公主?有什么资格和王子跳舞啊?王子明明都戴了眼镜了,都已经四只眼睛了耶!居然没看出来铃奈姐姐才是那个台上最漂亮的!那个近视眼,近视眼王子,真是讨厌!太讨厌了啦!”之前听到铃奈姐姐要出演灰姑娘的时候,里香还期盼了好久,一心巴望着她的铃奈姐姐能演主角,却不想,她那么漂亮的铃奈姐姐只是个配角,还是原版童话里公认的大反派!这让里香非常怨念!
好在,最后的结局不是坏继母被打倒、王子和灰姑娘幸福地在一起,不然,现在里香对那位灰姑娘的评价就不会只有“丑不拉几”“难看”这么客气了。
“呃……那个灰姑娘其实还好吧?没那么糟,呵呵!”跟在手v他们身后的桃城摸了摸鼻子,忍不住为“灰姑娘”说几句公道话。
桃城不说话还好,这一开口,本就心情不佳的里香这下更要炸毛了。
“什么叫没有那么糟?桃城哥哥你那什么审美观啊!我说有就有我说有就有!就有就有!”里香不满地回头瞪桃城,气得哇哇叫。
桃城有些哭笑不得,只好哄着里香道:“是是,你说是就是,你说是就是!”唉!现在的小孩子还真让人伤脑筋啊!
“哼!”里香鼓起包子脸,冷冷地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再看桃城。
手v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架,一如既往地沉默寡言。
倒是不二呵呵地笑着,和河村、大石他们讨论着,这出话剧真有意思云云。
说话间,一行人来到了出口处。
礼堂外,不知何时多了一张长桌,桌上放着纸箱。
几个学生会的女生守在那边,向每个出来的观众递纸张,邀请大家在纸上写下话剧里表演最出彩的男演员和女演员,写好后,投入纸箱内。
“请男生写下话剧里你最欣赏的女性角色,而女生则写下你看好的男性角色,谢谢大家配合!”
女孩子们在那边扯着嗓子吆喝,龙雅从她们手里接过纸片,没有多加思考,便利落地拿笔写上一个名字,只是,就在他准备把纸片投进纸箱里时,不经意间有听到后面几个女生在议论,说什么这次票选出来最受欢迎的男性角色和女性角色将会成为后天晚上那场校庆舞会的领舞。
校庆舞会的领舞?男女双人舞?
思及此,龙雅手中的动作一顿,下一秒,走到一边,重新拿起笔,将纸上继母这个单词划掉,一笔一划,换成了“灰姑娘”。
甚至,在听到周围有几个拿不定主意的男生凑在一起讨论该选继母还是灰姑娘时,龙雅还会故作不经意地上前插一脚,一本正经地为他们出谋划策道:“继母给人的感觉太强势了,女人太强势可不是什么好事!怎么看,还是灰姑娘更让人心疼啊!话剧里,人家的结局都已经被继母整得这么惨了,现实里,你们还不成全她、让她有机会在后天的舞会上和王子再跳一场?刚看到灰姑娘和王子跳舞的时候,觉得他们两个挺配的,加上两个人又是真的情侣……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啊!”一番话说得字字在理,把那几个男生哄得一愣一愣的,最后还真让他们乖乖听了话,在纸上写上灰姑娘的名字。
将龙雅的这些不华丽的行为一一看在眼里,一旁的龙马嘲弄地摇摇头,忍不住又冒出了那句经典的口头禅:“果然还真差得远呢!”
……
不知道是因为有龙雅从中作梗,还是多数男生都有的怜弱心理,话剧最终票选出来的结果,让芳井她们几个女生大跌眼镜。
最受欢迎的男性角色,不意外,是扮演王子的忍足;而最受欢迎的女性角色,竟是小仓千代扮演的那个“哑巴灰姑娘”?!
那些男生……眼睛到底是怎么长的啊!
那个演几幕戏、哭几幕戏,甚至还非常没有信用、不肯坚持演到最后的灰姑娘有什么好的啊?!凭什么让她成为最受欢迎的女性角色?那些男生他们有带脑子和眼睛来看话剧么?没有吧?没有吧?!
“那些男生到底是怎么想的?就这么喜欢那个哭哭啼啼的灰姑娘?”实行委员会预留的教室里,芳井他们几个干事正在统计票数,看到统计出来的最终结果,芳井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不算其他角色的票数,就直接对比灰姑娘和继母的票数,灰姑娘比继母整整多出了40几票!
40几票什么概念?差不多快一个班的男生啊!那一个班的男生都觉得小仓千代演得比铃奈好?觉得小仓千代比铃奈漂亮?什么审美!真是气死人了!
要是让芳井知道这40多个男生是谁,她绝对一个个找上门去帮他们好好洗眼睛!
“看来我们冰帝的男生还挺有同情心的!”将打开的纸片细心地整理好,早乙女叹口气,语带嘲弄。
“那现在怎么办?真要把这个数据公布出来?”另一个女孩皱着眉头,忧心忡忡。
去年大家投票选出来的领舞是忍足和铃奈,而那场舞过后,忍足和铃奈就那样高调地走到了一起,现在……虽然忍足和铃奈已经分手,忍足交了新的女朋友,铃奈也一遍一遍地对他们说她已经不在意忍足了,可是芳井他们几个还是很为铃奈和忍足可惜,毕竟,忍足和铃奈无论是外表、家事、能力还是学习成绩,各方面都是相当般配的,说是金童玉女、郎才女貌也不为过!看他们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分了手,芳井她们几个都觉得很遗憾。
舞会的领舞,按照传统都是在第二天的表演结束后,由全校学生匿名投票,选出冰帝的王子和公主来担纲,这次,为了给铃奈和忍足创造复合的机会,芳井他们几个人在取得学生会副会长伊藤优的同意和学生会长迹部景吾的默许后,瞒着林奈,在第一天的话剧结束就吆喝着大家投票选领舞,计划着利用话剧的东风,让大家再度推选铃奈和忍足出来领舞——要知道,这出话剧,忍足演的是王子,铃奈虽不是灰姑娘,但是无论是演技还是扮相都比那个只会流眼泪博取同情的灰姑娘好上太多了,芳井他们一直都相信,这次票选出来的结果,一定会是忍足和铃奈无疑!
如果是全校参与票选出来的,那么无论铃奈和忍足有多么不愿意,也还是不能拒绝,可现在……果然是计划远不如变化么?
是芳井她们太低估小仓千代的魅力了,还是女生对女生的看法本就和男生看女生的眼光存在那么大差距?
“当然不!反正票数是我们在统计的,我们说了算!”芳井立刻就跳出来投反对票!开玩笑,让那个能恶心死人的灰姑娘爬到铃奈头上,说什么她都不会同意!
“可是……这样不太好吧?”早乙女的顾虑也不是多余的,“要是让铃奈知道……她一定会生气的!”铃奈很骄傲,输就是输、赢就是赢,从不屑作弊或者使用阴险手段,这次她们瞒着铃奈举办这次投票已经让铃奈很不满了,要是再在票数结果上动手脚,铃奈一定会更生气!
“那你就准备眼睁睁看着铃奈被那个灰姑娘压在头上?让山口幼子那帮人在背地里偷偷看铃奈笑话?笑铃奈在男生堆里的受欢迎度还及不上一个小仓千代?”芳井也有自己坚持的道理,“小仓千代已经很不要脸地把忍足学长抢走了,难道你还要放任她继续爬到铃奈头上撒野?”
“但……”早乙女还是有些犹豫,总觉得篡改真实票数这件事不太妥。
“没什么好但是的了!这里就我们几个,你不说我不说,她们不说,谁还会知道?早乙女,铃奈和小仓千代完全不同,铃奈就是那种即便委屈、难过、想哭也只会放在心里、打死也不说的类型!所以我们只能在这种小事上尽可能地帮她一把,替她在外人面前撑住面子和骄傲!”芳井认真地看着早乙女,语气是难得的严肃。
看着这样的芳井,在场的几个女生都默了。
见她们还在犹豫,芳井想了想,忍不住再添了一把火:“我不相信忍足学长和铃奈真的就这样结束!他们两个都太骄傲了,谁都不肯服软、静下心来把误会解释清楚,如果通过这场领舞,让他们想起以前的热恋时光,说不定他们两个就又能在一起了呢?”去年的那场舞,铃奈和忍足两个人的配合相当默契,让所有在场的人惊艳,每次看到铃奈和忍足并肩在一起,芳井他们都会觉得童话中的王子和公主也不过如此。
17岁的女生都爱做梦,也都愿意成全一段梦,加上忍足和铃奈又都是芳井他们欣赏的男女生类型,芳井他们会希望铃奈和忍足继续在一起,也是人之常情。
于是,再没有任何犹豫,早乙女她们都点了头,算是默认了芳井大胆的提议。
因为太专注于手边的工作,所以教室里负责统计的几个女孩都没有注意到那个不知何时躲在教室门边,停留了许久的身影——安部川奈绪。
柳生铃奈,是吗?
呵!真不知道这一次的校庆舞会,你是不是还能像个女王一样继续得意下去?
她……会记得擦亮眼睛,好好看清楚的!
盛极必衰、物极必反,柳生女王的不败神话,是时候彻底地改写一次了!
39、替补
就在芳井她们几个女孩达成共识、商议着该如何暗箱操作时,林奈正尽着地主之谊,陪着里香、手v他们一行人在冰帝校园里闲逛。
一路上,里香牵着林奈的手,叽叽喳喳地念叨着她对那出话剧里的灰姑娘的种种不满,孩子气的语气,逗得林奈忍俊不禁。
林奈和里香走在最前面,手v和不二他们几个男生跟在后面,听着里香和林奈的对话,偶尔,闲不住的英二、不二、桃城等人还会忍不住插几句,同林奈交谈,旁敲侧击地打听着林奈和手v到底是什么关系。
龙雅和龙马两兄弟走在队伍的最后面,难得存在感稀薄。
“喂,你不跟上去么?”看着走在最前面的两个女孩,龙马扭头看向龙雅,冷不防地冒出这么一句话。
闻言,龙雅先是一愣,随即无意识地弯了弯嘴角,懒洋洋地将双手抱在脑后。
“死缠烂打也是需要分场合的,若即若离、欲擒故纵,才不会招来女孩子的反感!”似笑非笑地瞟了龙马一眼,龙雅的口气听起来非常老道,好像很有经验——当然,他是真的很有经验!
“哦?”龙马挑了挑眉毛,语带嘲弄:“这算是你多次失败后吸取到的教训?”对龙雅,他不会放弃任何一次损他的机会。
“呵,你还真敢说啊!”龙雅不甚在意地哼了哼,下一秒,像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般,哈哈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龙马微微蹙了蹙眉。
“没什么,只是刚好想到以前某个小不点和女孩子约会时候的样子罢了!”龙雅侧头看向龙马,玩味地冲他闭上一只眼睛。
龙马沉了脸,“我说过了,那次不是约会!”不过是刚巧受了龙崎教练所托,带龙崎樱乃去修网球拍罢了!真搞不懂他们这些人,为什么有事没事总把他和龙崎樱乃看成一对?
“我有说那个小不点是你么?”龙雅笑了,放下抱头的手,冲龙马晃了晃食指:“自作多情地对号入座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哦,龙马君!”最后那声龙马君,唤得特别意味深长。
“无聊!”龙马撇了撇嘴,压低帽檐,冷冷地偏过头去,再不说话。
“呵!”小不点害羞了呢!
龙雅笑得更欢了。
……
一行人各怀心思,在偌大的校园里随意逛了几圈后,不知不觉,落日西沉,火红的夕阳染上了大半天际。
见时间不早了,手v停下脚步,向林奈提出了告辞。
于是,基于礼貌,林奈有把手v他们送到冰帝的校门口。
“谢谢你的招待,今天我们玩得很尽兴。”校门前,手v面向林奈,向她道谢。
“呵呵,我也是!希望下次有机会还能和青学的各位一起逛学园祭。”林奈莞尔,客套地说。
“啊!相信以后一定会有机会的!”手v推推鼻梁上的镜架,这样回应。
“是啊是啊!到时就换我们请你吃章鱼烧好了!”再度把自己的身体压在龙马的身上,英二忙不迭地出声附和。
大石不二等人也纷纷表示期待。
林奈淡淡地笑了笑,有礼地一一回应完他们的热情后,转向一直紧紧拉着她、对她非常依依不舍的里香。
面对里香,林奈习惯性地蹲下.身,和里香平视。
伸手摸摸里香不开心的脸,林奈软语哄了她几句,承诺以后有机会一定还会再带里香出来玩时,才又把任性的小女孩哄笑了。
哄完里香,林奈起身,简单地向手v他们话别了几句,目送他们离开。
……
林奈站在校门口,看着青学众离开的方向,久久不动。
依然穿着早上的那身燕尾服,龙雅站在林奈的身边,和她并肩一起遥望那行人渐行渐远的背影,一时也没有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待再看不到里香他们几个人的影子,林奈总算回过神来,挑眉瞥向站在她身边的龙雅,随口问道:“怎么不和你弟弟一起走?”
“呵,我和他住的地方不在一个方向,不顺路啊!”他偏过头来对上林奈的视线,嬉笑着解释,“何况,奈奈班长还没走,我又怎么好意思提早回家?”
林奈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举步,林奈转身往校园里走,龙雅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
“奈奈班长,听说后天晚上有舞会是么?”不在意她的冷脸,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身边,和她并肩而行。
虽然她不怎么想和他说话,但是对于他的问题,她还是有淡淡地嗯了一声。
“那么,对于票选出来领舞的男女,奈奈班长,你看好谁?”他笑了,状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她一顿,面无表情地斜了他一眼,那表情好像在说:“无聊。”
他不以为然地耸了下肩膀,再度将双手抱到脑后。
“奈奈班长,你难道都不担心么?”
“……担心什么?”
“对于票选出来的结果,谁是话剧里最受欢迎的女性角色,无论是不是你,都会进退两难吧?”如果奈奈班长演的继母是最受欢迎的女性角色,那么就意味着奈奈班长要和小白兔的王子、她自己刚分手的前男友跳舞;同样的,要是她没当上最受欢迎的女性角色,那么就表示她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前男友和别的女生大出风头,无论哪个结果,对她来说,都会尴尬的吧?
所以,此时此刻,他才会忍不住好奇,想要试探下她对这个票选结果的看法。
“这次投票选出来的,不过是话剧里最受欢迎的男性角色和女性角色……”脚步未停,她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语气淡淡的,没什么起伏,不过单纯陈述一件事实的模样,“只是两个虚拟的角色而已,并不是真正的人,不管选出的人是谁,对我而言,都是肯定!毕竟,这个剧本是我写的,话剧里的人物是我塑造的,戏也是我亲自排的,票选的结果中有我,说明我演的不错;票选的结果没有我,唯一能证明的,便是我找的演员很棒!不管结果如何,在我看来,我都是最后的赢家,不是么?”再说……
“一场领舞又能代表什么?不过都是让人看戏而已,没什么‘进退两难’之说。”
想通了,看开了,就不需要再计较了——再计较,结局还是放在那儿,乐的是别人,为难的是自己,何苦来哉?
她已经不会再自讨苦吃了。
“呵,奈奈班长,你确定你今年真的只有16岁么?”她的话,让他哑然失笑。
这么平静、这么淡定,可不是一般女生都能做到的!他的奈奈班长,果然没有让他失望!
“知不知道,对日本的女孩子来说,年龄是大忌?”她抽空望了他一眼,挺认真的样子。
“抱歉,是我失礼了!”嘴上虽然说着抱歉,但他脸上的灿烂笑容可一点都不抱歉。
她懒得理他,不再说话。
两人又并肩走出一段距离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他开口问她:“奈奈班长,后天的舞会,你找到舞伴没?如果我现在排队申请,还能有幸当上替补么?”
“不能!”她想都没想,直接反应。
“喂喂!不是吧?连坐冷板凳的机会都不给我?”他有些受伤了。要知道,这可是他第一次用这么认真、这么含蓄的语气邀请一个女孩跳舞,她就这样毫不犹豫地拒绝,未免太不给他面子了吧?
你装模作样、稍稍犹豫下、说考虑看看什么的也好啊!别这么快就拒绝呀!
这么干净利落,连一点幻想空间都不给,太过分了!他要抗议!
“我不需要替补,也不会做别人的替补,这点,希望你记清楚!”她正眼看他,一语双关。
她并不迟钝,这个叫越前龙雅的少年对她有兴趣,她感觉得到,可是,她却没有心情陪他继续纠缠下去。
她不擅长处理太过复杂的人际关系,加上她的性格很硬,从来就是说一不二,绝不会拖泥带水,喜欢了她会很努力地去追,不喜欢的,她会毫不犹豫地拒绝,将所有的可能、暧昧扼杀在萌芽之中,不留一丝退路。
“呵!那还真令人伤心呐!”她认真的态度,让他不觉遗憾地叹了口气。
才刚决定了要行动,就立刻被人如此拒绝,明明白白、干脆利落,这种感觉……还真新鲜!
沉默间,两人脚下未停,冰帝的教学大楼,近在咫尺。
教学大楼前,一个高高的白发少年似已在那等候多时。
不经意地抬头,少年注意到向他那边走来的林奈,俊秀的脸上顿时浮起一抹紧张。
“柳、柳生同学!”少年红着脸,不自然地开口唤了林奈一声。
林奈下意识地抬头望去,原来是凤长太郎。
“有什么事吗,凤君?”她走过去,面露一丝不解。
龙雅信步跟在林奈的身后,用一种玩味的目光,好奇地打量着凤。
“我……”凤不自觉地红了脸,尴尬地看了眼尾随在林奈身后的龙雅,礼貌性地颔首示意后,吞吞吐吐地,说自己有一些事,想要单独和林奈说。
“是有关网球方面的事么?”林奈疑惑,第一反应,是凤是否又想到什么新招式了。
“呃……不、不是……”凤的脸更红了,忙摆了摆手,尴尬异常。
见状,龙雅的眸底掠过一丝了然,抽空看了眼林奈,忍不住暗暗摇了摇头。
他的奈奈班长啊!真是该聪明的时候不聪明,该装傻的时候又不装傻!真让人哭笑不得!
“那……是学习上的事么?可是今天我没有带笔记来学校,如果你想借的话,恐怕要明天了。”林奈还在那边一派认真地曲解凤来找她的动机,龙雅在旁看着,差点憋笑憋出内伤来!
当然,凤的情况也比龙雅好不到哪里去。
“不……我……我……”凤紧张得大汗淋漓,已经是完全的手足无措了。
别看凤的个子那么高,可他从来就不是个擅长和女生打交道的男生,以前有女生和他告白,为了不伤害那个女孩,他为难到浑身冒汗,结结巴巴了半个小时,拒绝的话还没说完,自己倒先休克过去,现在,升上高中了,想着不能再像以前那么没用,挣扎犹豫了许久,这才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下定决心跑来这里,想要询问自己心仪很久的女孩,问她:“你能不能当我的舞伴?”,他竟又紧张到脸红心跳,连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偏偏,那个平时看着挺精明、挺能看透人心的女孩今天却迟钝到完全猜不到他想表达的重点,眼看话题被女孩越绕越偏,凤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时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见状,龙雅的眸底匆匆掠过不知名的光芒,下一秒,就见他噙着漫不经心的笑意,开口插话进林奈和凤之间道:
“既然奈奈班长已经有理想的舞伴了,那么,我也不再强求了!不过,如果到时奈奈班长改变主意,需要找一个替补的话,可别忘记把我排在第一位哦?”
闻言,凤面色一白,整个人就像被雷劈过一般僵立当场,而林奈,在看到凤明显被打击到的表情后,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眸底掠过一丝恍然。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下一秒,林奈转向龙雅,半似玩笑半似认真地对他说:“非常抱歉,越前君,就算真的需要替补,你也不是第一位。”话虽然是对龙雅说的,可林奈眼角的余光却一直留意着凤的方向。
果然,在林奈说完这些话后,凤的眸光,愈发暗淡,俊秀的脸上也有着藏不住的失落。
“呵,看来我们班的奈奈班长真是很受欢迎啊!好吧!既然今年已经没机会了,那我就等明年好了!反正我的时间很多,慢慢等,总会排队领到第一位的!”龙雅不以为意地耸肩笑笑,半真半假的语气,也不知有多少真情实意——当然,他到底是玩笑还是认真,林奈并不是很感兴趣。
无意义地冲龙雅弯了弯唇后,林奈再度面向凤,好脾气地问凤,到底有什么事要和她单独说?
“不,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凤强打起精神,摸着自己的脑袋,很不自然的样子,“那个……我突然想起网球部好像还有点事,我、我要先走了!柳生同学,龙雅君,再、再见!”话落,凤冲林奈他们挥了挥手,有些失魂落魄地转身就走,好像一秒都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了。
林奈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目送凤在夕阳下渐行渐远的身影,无声地在心底叹了口气。
凤长太郎,他是个很好的男生,可惜……不是她喜欢的菜,抱歉是她唯一能给的答案。
“奈奈班长,你坏哦!就这样伤害了一颗纯纯的少男心,真是无情呢!”闲适地将双手抱在脑后,龙雅上前一步,和林奈并肩而立,望着那个高挑男孩离开的方向,语带调侃,仔细听,还能发现一些幸灾乐祸。
林奈面无表情地斜了龙雅一眼,再不离开,举步就往教学大楼内走。
这次,龙雅识趣地没再粘上去,而是静静看着她孤傲的背影,一时心血来潮,忍不住开口对她说:“奈奈班长,偶尔为自己多留几条退路没什么不好,人活着,随心最重要,一味把自己锁在框框里,可是会错过很多美丽的风景哦!”
林奈没有理会他,头不回、脚不停,不知到底有没有听见他的话。
龙雅不在意地笑笑,顺手自口袋里拿出刚刚在回教学大楼的路上,从一个正在收拾水果摊的女孩那儿要来的橘子,一下一下,习惯性地抛玩着。
远处,晚霞漫天,一天,又将结束。
40、公主
校庆第二天,林奈觉得只有一首歌的歌词才能形容她的心情:无论你在何处,麻烦总会找上你!
按照惯例,校庆第二天是各班各社团的汇报演出,演出结束,将由全校学生投票选出最受欢迎的节目、最有创意的摊位,然后,再从上台表演的演员中推选出冰帝最有人气的王子和公主,担任第三天晚会的领舞。
可是,今年芳井他们几个瞒着林奈,在校庆第一天就让大家匿名投票,甚至,在校庆第二天,各班各社团的汇报演出结束后,担任司仪的芳井在没有取得林奈的同意下,一意孤行地在台上直接公布了这次舞会的领舞是林奈和忍足。
其实,昨天在林奈来到实行委员会预留的教室时,芳井她们几个女生有兴奋地知会林奈,说这次大家票选出来的领舞是她和忍足,当时,听到这话,林奈直接反应是蹙眉,很不赞同地提醒她们说:“今天你们票选出来的只是我们这出话剧里最受欢迎的男性角色和女性角色,并不是冰帝的王子和公主,所以,根本就谈不上领舞!”言下之意便是,她不承认芳井她们统计出来的票数,是投给学园祭舞会领舞的男女的。
林奈还明确告诉芳井她们,不可以将话剧选出来的男女角色和冰帝的王子、公主混为一谈。
芳井她们表面上连连应是,心里却是另有计较。
因此,今天,当林奈在后台,听到芳井向台下的冰帝学生公布柳生铃奈和忍足侑士是明天舞会的领舞时,林奈的第一反应是哭笑不得,甚至还暗暗反省,是不是自己平时对芳井太好了,才会纵容她们如此不把她的话记在心上?
察觉到林奈明显的不悦,一旁的早乙女她们忙上前赔着笑脸,为自己和芳井解释说,她们只是想要再看一次林奈和忍足近似于完美配合的双人舞,并没有其他什么意思,而且,这是全校多数学生都有的想法,就算芳井没有借着昨天那出话剧的东风怂恿大家投票,最后的结局也还是一样,不同的是,早一天晚一天的区别而已。
早乙女还开玩笑地要铃奈自信一点,说什么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林奈当公主,绝对是实至名归的事,根本不需要任何的怀疑。
听着早乙女她们的话,林奈有片刻的无语,显然,早乙女完全就没有明白她生气恼怒的重点!
她是不是公主、当不当公主,她并不感兴趣,她生气的是,芳井她们竟然对她阳奉阴违,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即便是出于好心,也不该这样欺瞒她!
生气归生气,可林奈却没有真的对早乙女他们发脾气,毕竟,早乙女她们也只是在用她们自己的方式,笨拙地对她好罢了,就算她再怎么不喜欢她们一厢情愿的表达方式、自作多情的坚持认定,可到底,她们几个是真心把她当成朋友的,这样想着,林奈的怒气便消了一半,只冷冷地警告了早乙女她们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后,也不再计较了。
只是,林奈不计较,不代表有人也会这么“宽容”。
当芳井宣布完明天领舞的人是忍足和林奈后,以山口幼子为首的一群女生忙站出来提出质疑,称昨天的投票根本就不能作数,安部川奈绪也适时出声附和,明讽暗刺地暗示芳井他们几个实行委员会的人只手遮天,企图掩盖公正,暗箱操作。
“冰帝历年来的传统,都是在校庆第二天,也就是所有的节目表演结束后,再让大家票选出冰帝的王子和公主来领舞,可是你们却在昨天的话剧结束就吆喝着大家投票,还是以匿名的方式,最后再由你们实行委员会的人自行统计……整个过程完全没有透明性,这让大家怎么信服?”安部川奈绪冷笑着看着台上的芳井,一字一句,咄咄逼人。
小仓千代就坐在安部川的身旁,尴尬地拉拉安部川的衣角,小声劝着安部川不要再说了。
对方到底是学生会的人,安部川这样质疑芳井宣布的结果,不是公然挑衅学生会么?她们不过都是些普通学生,在学校里无权无势,怎么能和学生会杠上呢?
千代不希望安部川得罪学生会的人,引来不必要的打压。
“不要说?为什么不要说?谁不知道现在你和忍足学长是一对,昨天那出话剧,你和忍足学长才是主角!凭什么扮演主角、戏份最多的你,没选上最受欢迎的女性角色,而柳生铃奈那个只露过几次面的恶毒继母能盖过你的风头?我看,这其中一定有猫腻!”安部川才不理会千代的劝告,说出口的话一句比一句大声,像是想要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听个真切。
闻言,千代红了一张脸,不知是无措还是羞涩。
“说的没错!昨天投票结束,我还问过好几个男生他们把票投给谁,他们都说自己选了灰姑娘……既然那么多男生都选了灰姑娘,相信她的票数不会低,我强烈要求你们实行委员会把昨天投票的结果当着大家的面,重新再统计一遍,让大家看看,小仓千代和柳生铃奈她们之间的票数到底差了多少!”山口幼子出声支援安部川,即便私心里山口幼子很讨厌小仓千代和安部川她们,但,只要能扳倒柳生铃奈,她是不介意暂时和安部川她们联手一次的。
安部川奈绪和山口幼子的话引来台下一阵窃窃私语,昨天很多选了灰姑娘的男生也在好奇,到底灰姑娘和继母的票数差了多少,而一些女生们则觉得山口幼子她们说得有道理,支持实行委员会将昨天投票的具体细节公开。
因为昨天的票数都是采用匿名方式,实行委员会的人要暗箱操作的话,实在是太过容易,大家会被山口幼子她们挑唆,也是情理之中。
看着台下越来越多的质疑,台上的芳井不免有些乱了方寸。
“这……这怎么公开?我们把票数统计好后,就直接把纸张扔进了垃圾桶里,只有具体的数字而已,你要我们怎么公开?”事实上,为了杜绝意外,芳井还一把火将那些“证据”烧了,如今,要她上哪去找纸团,把票数当着大家的面重新统计一遍?
芳井的自乱阵脚,让安部川再度揪住了把柄,直说如果不是她们实行委员会的人做贼心虚,为什么这么快就把匿名票扔了?这让大家怎么信服芳井刚报出来的票选结果是真实毫无水分的?
安部川的话在观众席上再掀哗然,本来一些保持观望态度或是相信芳井的男生女生也不觉开始动摇了。
听着台下质疑声一片,芳井急得满头大汗,久久憋不出一个字来。
“我看,这大概又是柳生铃奈指使你们这么做的吧?忍足学长明明都已经和她分手了,她居然还死缠着忍足学长不放,费尽心机一定要和忍足学长跳舞,呵!女人做到她这个份上,还真是可悲啊!”安部川双手抱胸,话里毫不掩饰的嘲弄和讥讽。
“就是!就拿昨天的那出话剧来说吧?明明就该是一出完美的童话剧,竟硬生生地让柳生铃奈改编得那么不伦不类,这不是赤.裸.裸的嫉妒是什么?在话剧里,她都可以不让忍足学长和自己真心喜欢的人在一起了,现实里,她再暗箱操作一次,又有什么困难?她是冰帝的实行委员长,就算是自封公主,也不是什么难事,不是么?”山口幼子也不忘多加一把火。
“放你妈的狗臭屁!什么事都往铃奈身上推,你们把铃奈当成什么了!”许是真的被安部川奈绪和山口幼子的话惹毛了,台上的芳井最后连脏话都骂出来了。
芳井手里还捏着麦克风,加上她的嗓门本来就大,这样失控地对着麦克风一吼,声音直逼天花板,其震撼力,不容小觑。
原本嘈杂的会场,整个安静了下来,静得诡异。
于是,在这样的氛围里,安部川奈绪幽幽的一句话,听起来便更加清晰。
“呵!狗急跳墙了呢!”
一句话而已,再度引来台下沸腾。
很多人都对着台上的芳井指指点点,越来越大声的质疑,惹得芳井把手里的麦克风狠狠地砸到地上。
“嘟——”麦克风发出相当刺耳的声音,负责音响设备的男生回过神来,匆匆把音响关掉。
台下,议论声不断,要求芳井当场公布匿名票的声援也层出不穷。
望着观众席上混乱的一切,舞台上的芳井早已怒极攻心、满头大汗,看上去不是一般的狼狈。
就在芳井压不住场子,眼看台下就要失控时,一个女孩从后台缓步走了出来。
女孩高傲地抬着下巴,踩着高跟鞋一步一步走到舞台中间。
台下的骚动,渐渐平复,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把目光集中到那个女孩身上,屏息凝神。
看到女孩,芳井忍不住红了眼眶,惭愧地唤了她一声,“铃奈……”
“你先下去帮早乙女她们的忙,这里的事,我会处理。”林奈走近芳井,淡淡地对她说了这么句话后,便弯腰捡起地上的麦克风,示意场务把音响开启。
芳井咬着嘴唇,深深地向林奈鞠了一躬,匆忙退场。
林奈没有去看芳井,而是把麦克风重新打开,试了几个音后,只淡淡地问了台下的人一句话:
“在你们看来,上过这个舞台的女生,除了我以外,还有谁配得起冰帝公主这个称号?”
41、帝王
如果说,刚才安部川的一句话引来的是骚动,那林奈的这句话,投下的震撼,威力不小于□□。
柳生铃奈,她虽然是冰帝的实行委员长,性格强势、作风女王,可是她却从没有说过这么高调的话。
“除了我以外,还有谁配得起冰帝公主这个称号?”这句话,可不是每个女生都有勇气说的,毕竟,如果你没有资本,光有自信,那说出这句话的你,就是笑话!
可是,林奈不同,她有资本、有能力、有魄力,所以当她用那么云淡风轻的口气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着实把在场的人都问懵了。
愣过之后,多数人心里唯一的反应是:没有!
在冰帝里,唯一有资格和柳生铃奈媲美的只有一个伊藤优,可是,冰帝的传统,领舞的公主必须是自愿报名、并上台表演过节目的女生,而伊藤优因为迹部景吾的关系,已经拒绝了上台表演,所以,要从上过台、有被票选资格的女生里找一个比柳生铃奈更适合当公主的女生出来,只有一个字:难!
柳生铃奈的气场和能力都放在那里,谁敢和她叫板?
偏偏,总是有那么两个人不信邪!
“小仓千代!”安部川奈绪噙着笃定的笑,很大声地报出这个名字,而没有料到安部川会来这一手的的千代则惊得差点从座位上摔下去,吓白了一张脸。
闻言,全场哗然,有不屑的、有看戏的、有质疑的、有佩服的,各种各样探究的目光从四面八方袭来,压得千代喘不过气,恨不得找个地洞把自己埋了!
“我也赞成小仓千代,既然忍足学长是王子,那么也只有他‘现任’的女朋友小仓同学才配得上公主的称号!”山口幼子附和,不忘恶毒地强调现任一词。
可是,台上的林奈丝毫不为所动,甚至,还别有深意地勾起嘴角,慢吞吞地说:“这样啊……”
林奈看着安部川,后者不无挑衅地挺了挺胸膛,很得意的模样。
看着这样的安部川奈绪,林奈不怒也不气,只是低眸沉吟了一会儿,道:“既然如此,那么这一次,我们就以公平、公开、公正的方式重新投票一次好了!”
林奈的话音刚落,台下,以芳井他们为首的一群人正向观众席派发着红球和蓝球,而台上,几个男生合力将四个透明的圆柱体搬到舞台中央。
待一切准备就绪,林奈再缓缓地继续说:“既然你们觉得昨天的匿名投票不公平,那么现在我们就换一种投票方式,你们每个人手上都会拿到一个红球和蓝球,红球代表我,蓝球就代表小仓千代,等你们每个人都拿到球后,就从最左边的那排观众席开始,大家一个个上台投票,男生女生都要参加,毕竟是全校的活动,要公平的话,男女都有投票资格才称得上真正的公平不是么?只是,这一次,我希望大家记清楚一点……”林奈顿了顿,犀利的眸光扫过台下黑压压的一片,如冷风过境,给人以无形的压迫感,“这次,你们要选的,不是昨天话剧里让你喜欢的女性角色,而是冰帝学园的公主,明晚舞会的领舞之一!”
如果是话剧里的角色,很多人或许会因为同情灰姑娘的遭遇而选择灰姑娘,但是,要说起票选冰帝的公主,能在各校乃至管理学校的高层面前,为冰帝撑起场面、挣到面子的女孩,像小仓千代这种清秀有余、惊艳不足,柔弱到像只兔子一般的女生是绝对不够格的!
加上,如今又是透明、公开,每个人都要上台投票,这就意味着,被投票的人都能知道是谁把票投给了她、谁没有把票投给她——柳生铃奈是学生会的实行委员长,平日里的强势和威信大家有目共睹,而小仓千代呢?不过一个长相平平、成绩平平的普通转学生罢了,要是没有忍足学长,冰帝里还有谁会主动去注意这号人?
既然是选冰帝的公主,那么小仓千代和柳生铃奈两个人,谁胜胜负,根本就是一目了然的事!
因此,当林奈和千代一起站在舞台中央,如明星选秀一般接受“公平公正公开”的全校投票时,一波人上来,一波人下去,林奈面前的红球越叠越高,就快把两个圆柱都塞满了,再反观小仓千代……除了山口幼子和安部川奈绪她们不到10个红球外,再无人在她面前驻足,眼看观众席上的观众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舞台上的蓝球还是寥寥可数的那么几个,真真把安部川奈绪她们恨得银牙都快咬碎了!
小仓千代手足无措地站在台上,惨白着一张脸,看着自己面前两只手就能数完的蓝球,有种当场被人打了一巴掌的羞耻感,难堪地垂下头,默默地流着眼泪。
谁胜胜负?投票才刚过一半,就已经让人清楚地看到了谁会是最后的赢家!
见状,山口幼子和安部川奈绪两人的脸色都不好,甚至,在上一波人投票还没投完的时候,安部川就在下面大叫着不公平,说这样的投票,根本就不是出自大家真心的!还说大家是碍于柳生铃奈平时强势的作风才不得不把票投给柳生铃奈的。
对于安部川的话,林奈只是轻飘飘地回了一句:“安部川同学,请你不要把大家看成没有自主意识的木偶,谢谢。”得到众人一片附和。
甚至,还有很多人不满地看向小仓千代,挖苦她说:“吵着要‘公平公正公开’的人,不是你么?为什么柳生同学尊重你的意愿,真的‘公平公正’了你依然不满意?安部川同学,做人要懂得适可而止!”
“就是!”七嘴八舌的几句话,赌得安部川奈绪哑口无言,不甘却又无能为力。
舞台上的投票已经快要接近尾声,看着林奈完胜,芳井她们几个女生激动得无以复加,倒是身为当事人的林奈,自始自终的平静淡然,笃定的模样,好像这个结局不过是场意料之中。
就在最后一批学生上台的时候,大礼堂的门被人用外力推开。
因为网球部临时会议而姗姗来迟的冰帝众正选,鱼贯而入。
忍足走在最前面,阴沉着一张脸,让人很容易就能看出他的不悦。
众人纷纷向两侧让开一条道,顺着众人让开的路,忍足毫无阻碍地走上了舞台。
凤跟在后面,一脸担心地看着舞台上的铃奈,向日则是一脸的幸灾乐祸,`户等人的脸上一派讳莫如深,没什么表情,至于走在最后的迹部,无意识地轻点着眼角下的泪痣,一脸的若有所思。
舞台上,正拿着球准备投票的男生女生见此情景,不约而同地停了手边的动作。
台上的众人也纷纷让开了一条道,让忍足能顺利来到小仓千代和铃奈的面前。
林奈挺直脊背,在看向忍足时,挑衅地弯起一边的嘴角,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不经意地瞄着她面前满满的红球;而小仓千代,她垂着头,肩膀一颤一颤的,无声地啜泣。
因为哭得太专注,所以千代并没有察觉到台上局势的微妙变化,直到忍足伸手,把她拉进怀里,她才猛地回过神来,讷讷地抬头看向忍足。
泪,一颗接一颗地从眼角滑落,千代的模样,楚楚可怜得让人心疼。
忍足看着她,温柔地伸出手,轻轻地替她抹去泪痕后,用低沉暧昧的关西口音,清楚地对她说:“不需要在意什么票选,也不需要在意冰帝的传统,明天的舞会,我的公主只有一个,那就是你,小仓千代!”他的声音不大,可是透过一旁的立式麦克风,却能清晰地传遍礼堂内的每一个角落,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切切实实地听个明白、听个真切。
他对小仓千代说,不管投票的结果如何,他的公主,只有她一个。
他的意思很明白,就算在场的人都把票投给柳生铃奈,他忍足侑士认可的公主,也只有一个小仓千代!
真好、真浪漫!当着全校的面,表明心迹,话剧里,王子没有和灰姑娘在一起,现实里,不管谁来阻碍,不管有没有水晶鞋,王子就是认定了他的灰姑娘,只要她、只有她,如果写成言情小说,那该是多么感动人心的情节?
男主向女主表明爱意,女主激动地留下眼泪,在场的观众都被这一幕感动。
那么……女配角呢?这时候,发起这场投票的女配角又该怎么办?
我赢了全世界,可却独独输了你,在最后一刻,你的倒戈让她完胜,而我……一败涂地!
女人和女人之间的战争,最后决定战局的,果然只是男人!
看!男主多么深情,女主多么无辜?她这个女配,想想,还真是令人憎恶!
一点面子都给,一点尊严都不留,忍足当着所有人面对小仓千代的甜蜜宣言,毫不留情地践踏了林奈在外人面前强撑起的骄傲!
男人不爱了,还真不是一般的冷酷!
林奈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嘲弄地笑在心里。
“忍足学长,你怎么可以这样?冰帝的传统是要票选出来的王子和公主一起领舞的啊!何况,你和铃奈……唔……”芳井不死心地开口想为林奈说话,早乙女急忙捂住她的嘴,不赞同地对她摇了摇头。
这种时候,无论芳井为林奈说什么,对林奈而言都是一种伤害。
就好像是男人不爱了,女人苦苦哀求着,不愿放手的不甘。
四周,很安静,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动作,观众席上,所有人都看着舞台上的那一幕,原本望向小仓千代时的同情,纷纷转移到了林奈身上。
林奈还是笑着,还是高傲地挺直脊背,仿佛对众人的目光,视若无睹。
就在林奈斟酌着,想要开口试着圆场时,就听一道懒洋洋的男声凭空响起。
“啊恩,既然冰帝的公主已经选出来了,那么冰帝的王子也该决定一下了!”在众人的瞩目下,一步一步,迹部往舞台靠近。
迹部走到台下,抬头看着舞台上的林奈,别有深意地勾起一边的嘴角,说:“呵,但愿这个不华丽的公主不会太丢本大爷的脸!”
此话一出,满场皆惊,就连一向从容的林奈也不敢置信地看着迹部。
“冰帝不需要什么王子……”迹部闭着眼,好似指挥家一般,抬高一只手臂,语气是唯我独尊的霸气,“因为本大爷……才是冰帝唯一的帝王!”话落,习惯性的一个响指,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动作,下一秒,整个礼堂便被震耳欲聋的“胜者是迹部,王者是迹部”充斥,久久不散!
至此,明晚领舞的帝王和公主是谁?再无任何异议!
42、风起
作者有话要说: 忍足番外:十年后(因为26章新增了一整章龙雅和奈奈的互动,所以忍足番外就只好放在作者有话里了,咳咳,jj没有插入章节功能真是让我太悲剧了,呜呜呜)
阔别十年,他重新回到日本,以美国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医学院优秀毕业生兼东京都综合病院最年轻的副院长身份,应邀至他曾经的母校,冰帝学园高等部做报告,向年轻的学弟学妹们分享他的成功心得。
在离报告会开始还有几个小时的空余间,他婉拒所有人的陪同,独自一人在冰帝的校园里信步而行。
十年的时间,学校前前后后被翻修了很多次,很多地方早已看不清本来的面目。
按照模糊的记忆,他无意识地来到河边,那里,那棵曾让女孩下不来的树,意外,竟还在那里。
他走过去,伸手,轻轻摸上苍老的树干,恍惚中,似还能清晰地想起当时女孩从树上跳下来、险险落进他怀里的那一幕。
可惜……物是人非。
他叹口气,自嘲地笑笑,推推鼻梁上的镜架,举步继续自己的路。
网球场外的小树林,女孩第一次送给他的便当;喷水池前的小道,他低头落在女孩唇上的亲吻;去往医务室的一路,女孩埋首在他怀里的心跳;音乐教室中,那个支着下巴努力学看小提琴乐谱的脸……
曾经,他抱着她,走过半个学校;曾经,他们背靠着背在树荫下背单词;曾经,她会像个老妈子似地在他耳边念,“多吃点胡萝卜,对你身体有益。”
这里,有他和她的曾经,甜的、苦的、酸的,不多,很少,却刚好能让他回忆上一辈子,不腻。
不知不觉,他来到下午要做演讲的大礼堂前。
如果说,十年的时间,在冰帝还有什么没变的话,或许就只剩下这个礼堂了。
冰帝的大礼堂,经过几番翻修后,依然维持着最初的样貌。
他停在原地,看着面前沐浴在阳光下的建筑,静静地发了一会儿呆。
不知过了多久,他回过神,迟疑着,提步向那里靠近。
越往前,越有一种时光交错,记忆重叠的错觉,只是,不同的是,十年前两次走上这条路的他,心情愤怒,唯一的念头是毁灭;而十年后,他胸口溢满了浓浓的苦涩,遗憾着当初的自己,为何那般意气用事。
“吱呀”一声,礼堂的门被他轻轻推开。
满满的两排观众席,十年前,是座无虚席,十年后,空空荡荡。
一步一步,他的脚就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地走向无人的舞台。
舞台上,只有立式麦克风无声地立在那里,但不知为何,他的眼前,依稀还能看到中央的位置,曾搁着装满红球的两个圆柱,圆柱旁的女孩,回过头来看他时,如胜利者般的得意微笑。
“忍足学长,听说在礼堂那边,柳生铃奈和小仓千代为了谁能当明天舞会的公主争起来了!”
“他们举办了公开的投票,要在场的所有人都上台……”
“小仓千代和柳生铃奈比这个,不是找死吗?柳生女王谁惹得起啊?”
“这种投票,动动脚趾头想也知道肯定是柳生铃奈出风头!”
回忆,那时开完会从网球部里出来,几个学弟对他说的话。
那个女孩在冰帝的威信有目共睹,举办这样的投票,谁胜谁负根本就是件一目了然的事!
当时,因为之前要说服他参演话剧,那个高傲的女孩有坦白承认,她需要他,只是想要他帮她撑场面,字字句句都暗示了他,和她的面子比起来,他忍足侑士这个人完全就是无足轻重!
后来,他想要用罢演来激她妥协,偏偏,她非但没有妥协,甚至还将话剧推向成功,话剧结束后,她投向他的挑衅眼神,更深深刺激到了他身为男性的自尊,于是,对于那次投票,没有多想,他便主观认定了她不过是想要报复他和小仓千代的罢演、想要在全校面前出风头、想要当着全校的面故意给他难堪!
毕竟,那时候,他向全校宣布了小仓千代是他的女朋友,既然是他的女朋友,那么柳生铃奈举办的这种明知结果的票选比赛,不是摆明了要嚣张地告诉他,他忍足侑士交的新女朋友有多么不如她柳生铃奈么?
被她伤了骄傲的他,把她所有的动机往最阴暗的角落想,伤她、打击她、践踏她的骄傲是那时怒极的他,唯一想做的事。
所以,后来的他才会站上舞台,故意当着全校的面,向小仓千代说了那些煽情的话。
在说那些话的时候,眼角的余光,其实他有一直在注意一旁的她,看到她苍白的脸,看到她摇摇欲坠的骄傲,那时候,他的心底,真的有报复的快.感一闪而过。
只是,他没有想到,最后,迹部竟会出面帮她!
听着那一声声“胜者是迹部,王者是迹部”,他就像当众被人打了一巴掌那么难堪。
好不容易等到散场,他急忙追上迹部,面带不悦地询问迹部为什么。
迹部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没头没脑地问了他这么一句话:
“啊恩,知道玫瑰和仙人掌有什么相似点么?”
“都有刺可以伤人?”他记得,当时的他是皱着眉,这样回答的。
听到他的回答,迹部弯了弯嘴角,只嘲弄地评价了他一句:“肤浅!”后,再不说话。
那时,他不懂迹部的意思,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才恍然大悟迹部到底在向他暗示什么。
玫瑰和仙人掌都有刺,同样的,她们的心,也是一样柔软。
只是,玫瑰的心,有柔软的花瓣层层包裹,仔细看也能用肉眼发觉,而仙人掌……必须一根根拔掉外面的刺,剥去她坚硬的外衣,才能找到里面那滩似水般柔软的心。
肤浅……呵呵,还真是一针见血、一语道破啊!
等他终于想通这一点后,却发现,很多东西,错过了,就是错过了,覆水难收,再无法挽回。
想到这儿,他无意识地笑了起来,来到台下,举目望着空空的舞台,笑着笑着,竟笑出了满心的惆怅和失落。
他站在台下,迟迟,都不敢上台。
他怕走上台,女孩苍白的脸,强撑自尊的样子,会再度刻进他的脑海,一刀一刀,将他凌迟。
……
之前,在网络上,忍足曾看到过这样一个问题:
如果可以遇到十年前的你,你会对十年前的自己说什么?
他想,他会对那个自己说:
傻瓜,其实你已经遇到了你最没有办法忘记的人,请不要为了什么自尊、什么面子,别扭地放开她的手,不要对她说分手,不要觉得她从没爱过你,她是一盆仙人掌,就算会被刺伤,也不需要害怕——因为,当你知道你放手的结局是失去后,你会发现能被她刺伤,未尝不是另一种幸福……
笨蛋,同情不代表爱情,你的骑士精神用错了对象!不要去跳那支舞,不要去牵小仓千代的手,不要因为骄傲,故意用那么冷漠的眼神去看你最在乎的那个她……
不要让那个女孩和迹部跳舞,你要遵循自己的意念,在她和迹部步入舞池时,冲上去把她抢回来,把她绑在你的身边,不要让她跟着迹部一起离开……
收起你的怜弱心理,不要因为几滴眼泪就心软,你该心软的对象,不是你以为的那个她……
当她开玩笑地问起你,她是不是真的给了你很多压力时,记得要说没有而不是沉默……
不要让她去碰那杯鸡尾酒,不要让她离开你的视线……
还记得你们一起路过的那家礼品店么?去找那个店长,她会告诉你,曾有那么个别扭的女孩,为了帮你打一条围巾,每天都去那家店报道,学到很晚才回家……
把那条被你随手塞进抽屉最底层的围巾找出来,戴在脖子上,不要相信那个女孩之前的话,因为她的性格就是有点死鸭子嘴硬,明明是自己织的围巾,偏偏喜欢用高高在上的语气诱导你误会那不过是她从路边随手买来的……
去找那个叫芳井的女孩,她会告诉你,其实你之前买给那个女孩的手机吊坠,女孩一直都有带在身上,不是你所猜测的,被她遗失了……
训练不专心的时候,如果她把你拉到一边教训你,不要反感、不要回嘴,因为她只是希望在正式比赛上能维持你的骄傲,她只是单纯地想要看你胜利时,自信张扬的脸……
不要把那个叫小仓千代女孩带进网球部,不要允许那个叫小仓千代的女孩递可乐给大家喝,更不要在你藏在心里的那个她训斥小仓千代的时候,出面和她争辩,要知道运动后喝可乐对身体有害,你的那个她只是想要为众正选的健康着想……
如果你有空,最好去一趟立海大,找到她的哥哥,和她的哥哥好好聊一聊,这样你就会知道,之前被你以分手为由随手扔进垃圾箱里几本的硬面抄,是你最在乎的那个她熬了一个星期的夜才帮你整理好的笔记,如果你有认真翻阅一次,你就会知道其实那时候她真的很在意你……
不要把自己当成大男人,放下你可笑的自尊,你会发现,她对你真的很好很好……
不要……
他有太多太多的“不要”想对十年前的自己说,可是,同样,他心里也清楚,此时此刻,无论他对十年前的自己说了再多,也不过是一场徒劳……
回不去了,他再也回不去了,就像他失去她,再也无法挽回一样。
……
曾经,他以为她是他的白玫瑰,可是,过了很久很久以后,他才发现,他生命中的红玫瑰,原来也是她!
他们交往的时候,他反感她对他硬邦邦的关心,觉得她就像叮在他手臂上的蚊子血那么可恶,直到他用自以为是的报复,一次次打击她的骄傲,真的将她彻底推离身边后,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早已成了烙在他心上的一点朱砂痣。
她是他的白玫瑰,也是他的红玫瑰,可惜,他却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醒悟过来,结果,为时已晚。
“人生是一次不能回头的旅程,而每过一段路都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如果可以选择,我只愿用我现在的成功去换一次后悔的机会,所以,你们不需要羡慕我,只因,此时此刻,你们所处的年纪才是我最嫉妒的!”这是他在这天的报告会上,留下的最后一段话,字字诚恳,发自肺腑,得到一片如雷的掌声。
只是,在这些掌声背后,又有谁能真正理解他话里的真实意思?或许,唯有他自己一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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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并章节
43、序幕
东京某处的古庙里,龙雅和南次郎之间的比赛如火如荼。
“哟!少年,一阵子不见,倒是进步了不少啊!”赤脚踩着地面,穿着一身黑色和服的南次郎在回击一个球后,忍不住冲对面的少年吹了一声口哨。
“呵,那我还真是受宠若惊!”轻松接下南次郎打来的球,龙雅的心情看起来还算愉悦。
“怎么样?这说明让你回学校继续学业的决定,不错吧?”
“你还真敢说啊!老头子!”
“怎么?看你这恼羞成怒的样子,少年,你该不会是被学校里某个漂亮的女孩甩了?”这句话,南次郎只是随便说说而已,可是,话才刚一出口,南次郎便明显地注意到龙雅奔跑的动作有半秒的停滞。
哦?难不成还真被他蒙对了?
“喂喂,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吧?”龙雅回过神,摸摸鼻子,再度回了一个球。
就算是,他也坚决不承认!
“听说今天晚上在冰帝好像有什么舞会……”南次郎才没理会龙雅说了什么,一边回球,一边状似漫不经心地继续试探。
果然,对面少年的脚步又迟钝了半秒!哟西!好机会!
伴随着“啪”地一声,30比15,南次郎领先。
“看来有人是找不到舞伴,所以才跑来这里,找我这个老人家打网球哦!”
话落,瞅准龙雅的死角,回球,意料之中,又得了一分!
看着自己来不及抢救的球,龙雅奔跑的动作顿住,有片刻的无语。
喂喂不是吧?这一次……他又输了?
“少年,你还差得远呢!”将球拍搁到身后,对面的南次郎冲龙雅笑,笑出了一口白牙,似乎挺得意的模样。
龙雅好笑地斜了他一眼,伸手抹了把满头的汗水,无意识地将球拍夹到腋下后,举步走到一边,捡起之前搁在地上的橘子。
“失恋而已,这就是青春啊!”粗鲁地挖挖鼻子,南次郎并不很认真地在那边安慰龙雅,“想当初我被那个老太婆揪着训练的时候,也错过了不少女孩,所以你的心情我完全可以理解!不过啊,要是真喜欢,死皮赖脸点也没什么,少男少女的纯纯恋爱,这个年纪,是该开窍了……喂,少年,你去哪?”南次郎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察觉到龙雅已然背起网球袋,抛玩着橘子,准备离开的背影,气得哇哇叫,“你刚不是答应输了就要和我回去吃饭的么?怎么?想赖账啊?”
回应他的,只是龙雅敷衍地挥了挥手的背影。
头不回,无停顿,这个小子,还和以前一样,来去自由,不受束缚,好像一只没有脚的小鸟,不知何时才会安定。
目送着龙雅渐行渐远的背影,南次郎难得敛去不正经的表情,无声地在心底叹了口气。
x x
从古庙出来,随便找了家快餐店解决完晚餐后,龙雅背着大大的网球袋,去了神奈川。
神奈川的夜,迷离而幽邃,龙雅习惯性地抛玩着手里的橘子,信步走出地铁站,循着记忆,前往适才在电话里同久未见面的朋友约定碰面的网球俱乐部。
自从半年前龙雅被南次郎逼去墨尔本参加澳网后,他已经有很久没有到过神奈川了。
说到神奈川,龙雅不自觉地想起一张曾带给他很多乐趣的脸。
音田来栖,不知道这个婆娘现在怎么样了?和她大爷老公的误会解除了没?
之前他会向老头坚持来冰帝上学,除了想要为难一下老头外,更重要的还有,他以为那个叫音田来栖的女孩也在冰帝,可惜,等他真的进到冰帝后,他才后知后觉地从旁人嘴里得知,原来国三毕业那年音田来栖并没有如他所想的那般直升冰帝学园高等部,而是举家搬去了神奈川,进了立海大。
虽然他和那个女孩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是彼此还算熟络,从墨尔本回到日本后,龙雅曾想过要找音田来栖叙叙旧,可惜,在去冰帝报道的第一天,他就在公车上被人偷掉了那部存着音田来栖联系方式的手机——也许,他有考虑过要不要找冰帝的那位大爷打听音田来栖的近况,不过,忆及那位大爷让人火大的性格,龙雅想想还是作罢。
毕竟,如果两个人有缘继续做朋友的话,无论分开多久,最后还是能重逢,何况,既然已经知道音田来栖人在立海大,那么,要找她,就不会是什么太难的事——只是,龙雅不确定,那个女孩是不是还记得他,或者,还想不想再看到他!
要知道,半年前他被老头逼着离开的时候,并没有向音田来栖道别,而且,还留了不少的烂摊子让她一个人收拾——以他对音田来栖的了解,要是有一天他和音田来栖真重逢了,那音田来栖绝对会用她那不输给男生的拳头来“好好”迎接他!
所以,在他还没有做好挨打的觉悟前,还是先别去找那个婆娘比较好吧!
胡思乱想间,龙雅路过一处街头网球场,那里,正在进行一场比赛。
球场上的灯光很足,场外陆陆续续地聚集了不少围观的人,加油声、叫好声、唏嘘声此起彼伏。
看起来……还挺有意思的样子!
估摸着和朋友约定的时间还早,于是,龙雅便调转脚步,随波逐流地也凑过去看热闹。
一男一女的单打比赛,没有裁判也没有在一旁放上记录比分的记录板,不过,看那个男人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狼狈样子,谁占上风谁处弱势,根本就是件一目了然的事!
“砰”地一声,女人瞅准男人的死角,打了一个角球,以几乎压倒性的胜利,结束了这场比赛。
“6比0!game over!”高傲地将球拍举到肩上,女人斜睨着对面因救球心切而不小心绊倒自己的男人,轻蔑地撇了撇嘴,报出了一个比分后,宣告了这场比赛的终结。
女人的话音刚落,嘘声、口哨声四起,在一片幸灾乐祸的注目中,被女人打败的男人尴尬地从地上爬起来,摸摸鼻子,夹着网球拍,灰溜溜地退场。
见状,女人颇觉无趣地耸了下肩膀,一边活动着有些泛酸的手臂,一边转向围观的人群,用一口流利的日语出声问道:“还有谁要上场挑战的么?”那个女人,二十出头的年纪,金发碧眼,身材很辣,一看就知她应该来自西方国家。
众人面面相觑,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这里是街头网球场,平时来这里打网球的人很多,此时此刻,身边带着球拍的人也不在少数,可是,看过刚才的那场比赛,见识过女人的实力后,已经没有人敢轻易再上场挑战了。
听着女人的话,龙雅挑了挑眉毛,偏头询问离他最近的一个握着网球拍的少年,问他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这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美国女人想找个厉害点的日本男人打网球,还放话说什么如果今晚哪个男人能打赢她,她就会无条件答应对方一个要求,就算是一夜情也ok!刚才那个被她打败的男人,就是冲着这个上的,呵呵!”少年不自然地笑着,压低声音,这样回答龙雅。
都说美国的女人在性这方面很放得开,今天一见,还真让人大开眼见!
闻言,龙雅表示了解地点点头,回眸,似笑非笑地再度看向球场上的女人,忍不住对着她吹了声口哨,打从心底佩服她的勇气!
用打网球比赛的形式找男人玩一夜情,这女人……真敢啊!
不过,不得不说,这个女人确实有吸引男人的资本。
和他的奈奈班长不同,眼前的女人五官艳丽,气质妩媚,举手投足间,充满了成熟女子独有的魅力,那眼波流转间所流露出的风情,可不是16、7岁的女生想学就能学得来的。
此刻,女人穿着一身很紧身的运动服,清晰地勾勒出她傲人的身材,绝对是个能让男人狼血沸腾的尤物!
如果是以前,龙雅断不可能错过这种艳遇,可惜,现在的他,提不起兴趣。
咬一口橘子,龙雅无趣地准备举步离开,但,女人后面说的话,顿住了他的脚步。
“呵,还以为能在日本找到像样的对手,现在看来……倒是我太高估日本这个国家了!日本男人的网球水平只有这么点,更不用提日本的女人了!想想,还真是让人失望!”女人的语气很不屑,不过,许是知道自己还站在日本的国土上,说这些话时,女人有记得换英语而不是继续用在场多数人都能听懂的日语。
嘴角,划过嘲弄地弧度,张嘴,连皮带肉地再度咬了一口橘子后,龙雅转身,在刚才那个少年惊讶的目光中,懒洋洋地走上了球场。
看到穿着冰帝校服、明显还是个高中生的龙雅,球场上的女人蹙眉,碧色的眸底难掩讥诮。
“你要做我的对手么?”她高傲地抬着下巴,举起手里的球拍,直指龙雅的方向。
“很显而易见的事实,不是?”龙雅不以为意地笑笑,走到一边,将网球袋和橘子搁到一边的长椅上,拉开袋子的拉链,取出球拍后,重新站上球场。
“boy,我不和非职业的网球手比赛!”女人对上场挑战的对手也有要求。
“没有比过,你又怎么知道我的水平不是职业的?”龙雅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自顾自地压腿,开始做热身。
女人没有说话,只是紧抿着嘴角,静静打量了他片刻后,转身,退到发球线上。
“由我发球,没问题吧?”待龙雅做完热身,示意可以比赛了后,女人从口袋里摸出随身携带的网球,扬声对龙雅说了这么句话。
“ok!”龙雅无所谓地冲她比了一个手势。
女人不语,黄色的小球在她的手心里“哒哒哒”地弹起、落下。
周围,闻讯过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或好奇、或看戏,吵吵闹闹的一片,毕竟,刚才败在女人手里的那个男人可是附近还算有点名气的职网选手——连这么一个厉害的人都败在那个女人的手上,可见那个女人的实力不容小觑,再看现在上场的那个少年,光看他身上的衣服就知道他还只是个在校高中生,就算实力再怎么强,也不能和职业选手比吧?
在场的人,多数都觉得这场比赛绝对会以少年的惨败告终,可惜,意外之所以被称为意外,就是因为它的到来,总会让人猝不及防、大跌眼镜!
“砰”地一声,黄色小球擦着女人的脸颊而过。
愣愣地扭头望着那颗被成功回击的球,女人愕然,有片刻的反应不及。
她的发球……她引以为傲、至今无人能回击的发球……就这么简单……被破了?
他才用了多久?半分钟?还是十几秒?这、这简直不可思议!
“15——15!”懒洋洋地将球拍举到肩上,龙雅看着还杵在原地发呆的女人,好心地出声提醒。
听到他的声音,女人总算回过神来,脸上的轻视不再,严肃、认真得可怕。
女人认真起来,是一件很可怕的事,但是,再怎么可怕,也绝对赶不上难得打起精神,愿意用心比赛的龙雅。
这个女人很厉害,算是这阵子,除了老头子外,唯一能让他享受到比赛乐趣的对手!
一球接一球,你来我往,互不相让,从最初的漫不经心到后来的嘴角微扬,龙雅的心情看起来还算愉悦。
当然,对面的那个女人,也打得很痛快。
“小子,你很厉害!”满头大汗地回击一个球,女人不无感慨地这样说。
“你也不赖!”瞅准女人的死角,扬手、挥拍,利落的一个直球,龙雅轻轻松松又拿下一局。
周围有人替他鼓掌,加油声、叫好声不断。
在这样的喧闹中,两人又一来一往地力战了几十分钟,最终随着女人回击的一个球触网,比赛结束,6:2,龙雅胜!
哒哒哒——
望着那颗滚落到自己脚边的网球,女人粗喘了几口气,苦笑着看向龙雅,轻轻地道:“最后一球……是我输了。”似乎,还输得很彻底!
不过,这场比赛,她玩得很愉快……好久,都没有这么愉快。
一步两步,女人走到中间,越过球网,向龙雅伸出手,“比赛结束,boy!”
龙雅没有说话,只是笑着,回握了女人的手。
四周,有掌声、有口哨声,在龙雅下场,将网球拍塞进网球袋时,还有不少围观的男人冲他挤挤眼,小声对他说:“兄弟,今晚的艳福不浅啊!”
对此,龙雅莞尔,不作任何回应。
在一道道暧昧的目光中,龙雅和那个女人一起离开了街头网球场。
肩并肩的一路,龙雅知道了女人的名字叫塔蒂,今年23岁,为了备战不久后的美网,这几个月一直都在周游各国,寻找强劲的对手,磨练自己。
塔蒂很欣赏龙雅的实力,希望以后有机会能和龙雅重新比赛一次,龙雅自然不会拒绝。
两人走了一段路,龙雅的手机响了,是他朋友打来的,说是临时有事,不能赶去网球俱乐部了。
听着朋友的话,龙雅简直哭笑不得,毕竟这不是朋友第一次为了女朋友放他鸽子。
朋友在电话里连连对他抱歉,说下次请他吃饭当赔罪后,也不等龙雅反应,匆匆挂了电话。
瞪着手里被挂断的手机,龙雅有半秒的无语,见状,一旁的塔蒂不失时机地对龙雅提出邀请,问他:“如果待会儿没事的话,要不要和我一起去酒吧喝一杯?”
刚才打电话的时候,龙雅并没有刻意避着塔蒂,所以对于龙雅和他朋友之间的对话,塔蒂都有清楚地听在耳里。
经过刚才那场比赛,塔蒂对龙雅很有好感,加上刚刚一路聊下来,两人聊得很是投机,难得遇到这么一个合得来的男人,塔蒂不想这么快就和他分开。
再说,刚在比赛前,塔蒂有亲口放话,称打赢她的人可以要求她做一件事,可惜,龙雅还没有想好要她做什么,这也算间接给了塔蒂一个借口,同龙雅多相处一会儿。
龙雅从小生长在美国,对□□方面本并没有太多保守的顾忌,塔蒂约他去酒吧,即便明白这包含了怎样的一种暗示,他也不会拒绝,毕竟,今晚他和塔蒂一样,都是形单影只的存在,互相作伴也没什么不好,遂他很痛快地就同意了塔蒂的建议,两人举步在街上游走,寻找适合的酒吧。
只是,在一个路口等候红绿灯的时候,不经意地抬头,龙雅注意到一辆让他很眼熟的加长宾士。
直觉地收住脚步,凝神,仔细望去,借着不差的视力和两旁充足的灯光,龙雅看见了那辆车稳稳地在对面的一家旅馆前停下,然后,车门被推开,一对衣着华丽的年轻男女相拥着从车上下来,模样很是亲密。
虽然从龙雅的角度,并不能看到那两人的正面,可是,那个女孩孤傲的背影,他绝对不会陌生。
瞳孔猛地一缩,有种酸酸的、闷闷的,隐约还夹杂一丝愤怒的感觉冷不防地袭上心头。
几乎没有多加犹豫,龙雅匆匆对身边的塔蒂说了抱歉,借口自己有事,改天再约塔蒂继续今晚的约会后,便二话不说地扔下塔蒂,在红灯刚跳转成绿灯时,快步穿过斑马线,直奔对面的那家旅馆。
塔蒂略显茫然地留在原地,目送龙雅略显急躁的脚步,过了许久,才像想起什么,若有所思地望向不远处停着的那辆很拉风的黑色宾士,眉头微蹙。
夜,深了,然而深色幕布下的神奈川却是霓虹灯闪烁,颓废迷离的五光十色中,是否在暗示着有什么故事即将正式拉开序幕?
44、舞会
“这么说,你们现在在神奈川?”
“是的,我猜大爷他可能是实在受不了了,所以才让司机在一家家庭旅馆前停下……不过你不用担心,他的药被下得不重,思维还算清晰,我扶着他进到旅馆后,他有第一时间跑去浴室冲冷水澡,我相信,以他的骄傲,应该会顺利撑过药效的……倒是你,你怎么样?没事吧?”
“嗯,我没事,刚刚迹部阿姨已经替我打过针,解了药,现在已经没那么难受了,不要担心。”
“那就好……”
“总之,今天晚上,景吾就先麻烦你照顾了!”
“呵,这么信任我?就不怕我趁人之危把你的心上人吃干抹净?”
“不,你不会,我相信自己的眼光。”
“哇,真是好高的一顶帽子,既然伊藤小姐这么信任我,我自然也不会让你失望!放心,今晚你心上人的‘清白’我会负责替你看好的。”
“谢谢你,铃奈!”
“不需要这么见外,上次你说标投中了请我吃饭……上次加上这次,一共两顿饭,我等着。”
“呵呵,好!我会记得准备好鼓鼓的钱包,请你吃个痛快。”
……
结束完和伊藤优的通话,林奈无奈地弯唇笑了笑,疲倦地揉了揉眉心,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
浴室里,传来哗哗哗的水声,迹部正在里面拼命地冲冷水澡。
不得不说,林奈挺佩服这位大爷的意志力,刚刚在别墅里,他的药力应该就已经爆发,偏偏,他还能用强大的毅力让自己保持清醒、坚守理智,苦撑上这么久,着实让人钦佩。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说实话,到现在,林奈都还是浑浑噩噩,感觉就像在做梦一样。
明明应该是一场绝对精彩的舞会,而最初,她和迹部的那曲开场舞也成功让全场惊艳——她和迹部的双人舞,不仅盖过了场上所有人的光彩,也毫无意外地抢光了忍足和小仓千代的风头,一切的一切,按照原定剧本的发展,本是高调开场、完美落幕,为什么……推进到后来,竟会荒腔走板到后来那种田地?
开场舞结束,她优雅地退到一边,故作不经意地去扫忍足的方向,意外,却对上一双冷漠讥诮的眼睛,那样的目光,好像在看一出笑话、一场喜剧,除了嘲弄还是嘲弄。
这样的眼神,让她蹙眉,可是,忍足好似浑然未觉,径自牵起小仓千代的手,带着她走进舞池,和她相拥而舞——他就像他昨天宣告的那样,今晚的舞会,他只有小仓千代这一个公主,也只要小仓千代这一个舞伴!
中场休息,他体贴地为小仓千代递果汁;跳舞的时候,小仓千代不小心踩到他的脚,他柔声安抚,他是个合格的舞伴、满分情人,他对小仓千代的体贴入微,让在场的很多女生都面露羡慕。
看着那一切,她脸上的笑,渐渐变得僵硬。
说不清,当时的感觉是什么,原以为自己真的不会嫉妒、不会在意,可是,想和做从来都只是两回事,真正目睹到曾经那样宠着她、包容她的男配转眼间对一个什么都不如她的女孩呵护备至,要做到完全没有感觉、一点都不在意……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然而,她太过骄傲,太要面子,所以她才能堆砌起毫无破绽的面具,提醒自己、告诉所有人:她很好,她没事,那两个人……伤不到她!
只是……真的伤不到么?
如果伤不到,那么,后来发生的一切,又该怎么解释?
她离开大厅,想去外面吹一会儿风,只是,路过一处僻静花坛时,不经意间,她听到芳井向早乙女低声抱怨的声音。
芳井说,“忍足学长真是太过分了!前因后果都没有调查清楚,就觉得是我在找小仓千代的麻烦,我想把那个手机吊坠给他看,他非但不看,还不耐地挥开我的手,害得那个吊坠落到了窗外,从五楼掉到了一楼摔了个粉碎……我就弄不明白了,那个小仓千代到底有什么好?值得忍足学长这么护着?苑子,你说那个人到底还是不是我们认识的忍足学长?他是不是被什么不洁的东西附身了,才会变得这么没眼光、没品味?”
闻言,早乙女沉默,许久才无声地叹了口气,苦笑着说什么感情的事,是说不清楚的。
对于早乙女的话,芳井嗤之以鼻,顿了顿,像想起什么,忧心忡忡地询问早乙女,她该怎么向铃奈解释那个手机吊坠的事?
“等我跑到楼下找到这个吊坠的时候,它已经四分五裂了,有些地方还碎成了粉,不是用胶水粘就能粘好的……”因为吊坠已经坏了,因为吊坠再也修不好了,所以,芳井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林奈,也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下午她和忍足学长因为吊坠再起争执的事。
芳井希望早乙女为她出出主意,早乙女思索许久,还是劝芳井,暂时不要告诉林奈比较好。
毕竟——
“像铃奈这样骄傲的一个人,她会做的只是告诉我们她很好、不在意,就算心里再苦再痛,她也绝对不会示弱……我们该做的,是相信她,而不是在她的伤口上撒盐,何况,很多时候,不知道未尝不是另一种幸福。”早乙女这样说服芳井,而芳井则无奈地叹了口气,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后,早乙女拍拍芳井的肩膀,要她快点赶回大厅,不然恐怕会让铃奈看出端倪。
芳井牵强地对早乙女笑笑,没有说话。
待芳井和早乙女走远后,林奈才从角落里出来,仰面看着深邃的天空,无声地笑了起来。
果然!碎掉的“心”,再怎么补,最终还是逃不了破碎的命运,呵呵,真是讽刺!当初那个傻傻地,在灯下小心粘合着那颗“心”的自己……
她在花园里吹了许久的风,等到心情渐渐平复后,才再度挂上高傲的面具,重新回到大厅。
这是一场无声的战争,是属于她的战场,她不会当逃兵。
她走向早乙女她们,好似无事人一般,和芳井她们闲聊,聊着聊着,有谁过来拍拍她的肩膀,邀请她跳舞,她抬眸望去,对上一张许久未见的脸。
是安井凉越,之前在一家占卜屋内,替她算过塔罗牌的女生。
今晚的凉越,穿了一身黑色的燕尾服,高挑的身材,中性化的五官,要是林奈从没见过她,估计真的会以为她是个男生。
凉越请林奈跳舞,林奈没有拒绝,两人滑入舞池的时候,凉越有别有深意地问她:怎么样?找到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定位没有?
林奈无意义地笑笑,没有说话,确切地说,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她不愿说,凉越也不会勉强,两人安静地跳了一会儿舞,一曲毕,相携走下舞池。
凉越去为林奈拿饮料,林奈忽觉一阵胸闷,和凉越说了一声,举步走向阳台,想去透透气。
推开阳台的门,林奈稍稍愣了愣,因为……忍足竟也在那里,只是,不知道该不该庆幸,那里只有忍足一个人,他的身边,没有小仓千代。
听到动静,忍足偏头向她看来,四目相对,两人皆是一阵无言的凝滞。
她下意识地挺直脊背,一步一步,走到忍足身边,和他并排,仰望深色的夜空。
忍足漠然地看了她一眼,不动也不说话,转头,继续盯着不远处的某一点。
气氛,有片刻的诡异,他们并肩站着,可是谁也没有开口说一句。
不知道过了多久,似是受不了这种窒息的沉默,忍足转身,准备离开。
在和林奈擦肩而过的时候,忍足有听到林奈低低地问了他一句:“之前我们在交往的时候,我是不是……真的给了你很多压力?”
闻言,忍足明显就是一顿,身侧的手,压抑地紧握成拳,然而最终,他还是紧抿着嘴角,选择沉默,毫不犹豫地举步便走。
如果……他真的了解她,他就会知道,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已经放下了所有的骄傲,只想为自己和他的这段感情,要一个挽回的理由,可惜,他看不到她骄傲下的卑微,或者,只是固执地不愿去懂。
举步离开的忍足同端着两杯红色鸡尾酒的凉越错身而过。
因为走得慢,所以忍足有听到凉越唤了林奈一声“奈奈”,甚至,他还听到林奈从凉越手里接过那杯鸡尾酒时,柔声对凉越说的那句谢谢。
其实,他很想提醒她,不要去碰那杯酒,因为那杯酒的后劲很足,酒量不好的人,只要抿两口就会醉,可是,想起女扮男装的凉越亲昵的那声“奈奈”、女孩温柔的那句“谢谢”,最终,忍足还是什么都没有做,目不斜视地继续自己的路,潇洒、决绝,自始自终,头也不回,因此,他不会注意到那时候,林奈默默目送他时的那双眼睛——
褪下锋芒后,雾蒙蒙的一双眼睛……
……
摇摇头,林奈拍拍自己的脸,拒绝再回忆当时的心情。
一遍一遍,她提醒自己,我的不在意是真的不在意——她可以没有爱情,可是,她不能没有骄傲,只因,骄傲和自尊,是目前她唯一剩下的东西……
胡思乱想间,她听到有人敲门的声音。
是客房服务么?
她不觉面露疑惑,撑着有些虚软的身子,起身去开了门。
凉越给她的那杯鸡尾酒,后劲很足,当时喝的时候没什么感觉,现在……浑身轻飘飘的,好像随时都会昏倒。
偏偏,她知道自己,不能倒下。
门开了,门外的人让她愣住。
“晚上好啊,奈奈班长!”越前龙雅,明明还是那张玩世不恭的笑脸,可是,看着他的眼睛,不知为何,她却能感觉到他心底压抑的怒气。
怒气?他在生气什么?
林奈不明白,也不想明白,头很晕,沉沉的脑袋,思绪有些混乱,此时此刻,身心俱疲的她,实在没有精力,再去应付突发状况。
“你怎么在这里?”她蹙眉,挡在门口,不欢迎的态度,很明显。
“呵呵,因为你在这里,所以我也要来。”他笑,还是平时漫不经心的模样,然而,仔细看会发现,他的笑意未达眼底。
闻言,林奈的眉蹙得更紧,还想再说什么,“砰”地一声,从浴室里传来的动静,把林奈吓了一跳。
不再理会龙雅,林奈提着虚软的脚步,匆忙赶到浴室,敲敲门,着急地询问迹部发生什么事了。
刚刚舞会进行到一半,林奈接到伊藤优的求助电话,说她和迹部被迹部的妈妈下了药,正被关在二楼的某间客房里,希望林奈能去救场。
只是,房门外,有两个保镖守着,好在,林奈学过空手道,加上身旁还跟着曾拿到过全国高中生散打冠军头衔的凉越,要解决两个保镖,把伊藤优他们救出来并不是什么难事。
被人下药这种事,说出去到底不怎么光彩,加上伊藤优不确定迹部夫人什么时候会回来验收“成果”,遂伊藤优拜托林奈先把迹部带走,她自己留下来收拾残局,于是,这便有了如今林奈带着迹部,跑来神奈川的这一幕。
原本,林奈是想带迹部去医院的,可是迹部有他的顾虑,医院那种地方人多口杂,加上今晚,迹部家现任的家主也就是迹部的父亲才刚对外宣布迹部景吾将接手迹部集团总经理一职,把迹部景吾推到了风口浪尖上,迹部必须比以往更加注意自己在外的形象,不能让人抓到丝毫把柄——被自己母亲下药这种事,便是其中之一。
这件事,是迹部夫人瞒着迹部的父亲暗中操作的,为了不让早已貌合神离的父母亲再起矛盾,让人看到大爷他家里不华丽的一面,迹部景吾便不能惊动自家的私人医生,遂几番思量后,迹部想到柳生铃奈的父亲似乎也是一个医生,如果去找柳生铃奈的父亲,或许会比其他地方安全很多,于是,迹部便直接吩咐司机把车开往神奈川。
然而,车子刚开到神奈川,迹部似是察觉到药力发作,自己快要坚持不住了,便要司机就近找一家旅馆停下,想借用冷水澡,平复自己滚烫的身体。
四月末的天,乍暖还寒,一味地冲冷水澡,久了,恐怕会弄出病来。
林奈虽不怎么赞同迹部这样的做法,可除此之外,就他们目前的情况而言,实在是别无他法。
林奈拼命敲打着浴室的门,希望迹部有所回应,龙雅皱着眉,尾随其后,不解地询问林奈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
因为担心迹部一个人在里面会发生什么意外,林奈没有心情回答龙雅的话,只一个劲地拍着门板,扬声要迹部听到她的声音,应她一句。
可惜,里面却没有任何动静。
见状,林奈不免有些急了,不知道要不要打电话给前台,让他们带钥匙上来救场。
察觉到林奈的意图,龙雅无奈地翻翻白眼,阻止她想要拿手机的手,对她说了一句:“不需要这么麻烦!”后,冷不防地伸手,从林奈已有些许凌乱的发上取下一个夹子。
见状,林奈愕然,看着面前的龙雅,反应不及。
“相信我,几个夹子就够了!”他冲她笑笑,明明还是平时那副吊儿郎当的痞子样,此时此刻,不知为何,竟安抚了林奈略显急躁的心情。
龙雅没有察觉到林奈心底的波动,而是自顾自地转过身,稍稍研究了下浴室的门锁后,下一秒,毫不犹豫地把夹子插.进锁孔内,很熟练地在那儿捣鼓些什么。
林奈愣在原地,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弄清龙雅想做什么时,忽觉一阵哭笑不得。
这小子……他还真是不顾后果、什么都敢做啊!
45、双面
双子座的男生,神秘多变,在你以为自己是了解他的时候,会发现,你其实从来就没有懂过他。
x x
林奈发现,她似乎越来越看不透越前龙雅这个人了。
刚刚,在越前龙雅取下她发上的夹子,将浴室的门锁撬开,把还在冲冷水澡的迹部大爷自里面拉出来后,林奈认为越前龙雅这个少年,轻率莽撞,不太成熟,后来,在越前龙雅和大爷因提到音田来栖而发生争执时,林奈又觉得,那个能把来栖和迹部之间的症结看得一清二楚的越前龙雅并不像她记忆中总是玩世不恭的浪子。
也许林奈并不知道龙雅和来栖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也不清楚他们两个是怎么认识的,但是听龙雅和迹部的对话,林奈不难推测出一些大概。
两人争执间,龙雅敏感地察觉到迹部的不太对劲,于是,当机立断,他在林奈错愕的目光中,用手刀直接把迹部劈晕,然后,他蹙眉转向林奈,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林奈沉默许久,才言简意赅地把在舞会上发生的事对龙雅轻描淡写地说了一遍。
他们所在的旅馆是家庭旅馆,刚上来的时候,林奈花了两倍的钱订了间一室一厅的房。
迹部的药被下得不重,加上又冲了那么久的冷水澡,药力已经减半,现在被龙雅劈昏,只要好好睡上一觉,第二天醒来,应该就不会有什么事。
因为冲冷水澡的缘故,迹部的头发和衣服全湿了,旅馆里又没有备用的衣服,遂龙雅把迹部扛去卧室,用吹风机替昏睡中的迹部吹干头发,又替他换了一身浴袍后,便直接把迹部扔在大床上,让他“自生自灭”。
龙雅在卧室帮迹部吹发、换衣的时候,林奈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平复一阵阵的晕眩。
刚刚在喝酒的时候,她并没有什么感觉,只觉得那红红的液体、酸酸甜甜的味道,正适合抚慰她当时的心情,所以,没有多想,她在喝完自己的那杯后,又把凉越的那杯抢过来也一并解决了。
在她喝完那两杯酒后,一直默默看着她的凉越像想起什么,笑着问她:“知道这杯酒的名字叫什么吗?”
她摇头,安静地看向凉越,洗耳恭听。
“‘release’,释放!”凉越凑近她的耳畔,轻轻地念出这么一个名字。
“释放?”她无意识地重复着凉越的话,喃喃自语好似梦呓。
“是啊,就是释放!不再压抑的灵魂,被困在身体里的灵魂,明明嫉妒、明明在意却又逼着自己装作无所谓的灵魂……释放,这一个晚上,都会被释放!”凉越弯着嘴角,话里,全是别有深意的预言。
她一愣,略显茫然地看着凉越,可是,凉越却伸手将她的脸转到一边,让她的目光正对半开的阳台门。
透过那条半开的缝隙,她看见明亮的大厅,看见一对对从她眼前舞过的身影——自然,也包括了忍足侑士和小仓千代。
胸口,很闷,有一种酸酸的味道,在发酵。
“知道么?去年的这个时候,和那个人跳舞的人,是你;去年的这个时候,让他说出唯一的人,也是你……现在呢?才多久的时间,他承诺唯一的对象就换了别人?为了一个什么都及不上你的女孩,他当众给你难堪,你真的一点都不在意?不难过么?他……可是你命定的男配啊!是你回归你原本位置的钥匙,你真的舍得放弃他么?你真的能够忍受他的眼里再也没有你么?”像撒旦的诱惑一般,凉越的声音在她耳边幽幽地继续,一字一句,正中她心底最在意却极力忽略的那部分。
“承认吧,铃奈!你放不下他的,你还是放不下他的!因为……你是喜欢他的,很喜欢很喜欢他的……可惜,在你发现自己已经陷进去的时候,他却已经变了心,再也不要你了,柳生铃奈,你说……你是不是很悲哀呢?”
不!不是的!她不在意,她真的不在意!
她闭上眼,受不了地捂住自己的耳朵,拒绝再听凉越对她说的话。
看着她这样,凉越无奈地叹口气,伸手把她拉进怀里,在她头顶说话:“所以,铃奈,不要再压抑自己了,既然做不到洒脱,那就释放最真实的自己,别管什么骄傲、别管什么自尊,喜欢他、放不下他,就主动去把他抢回来,你这样故作潇洒,以后后悔的只会是自己。”
凉越这样对她说,这也是她给林奈那杯酒的真正含义。
只是……如果能这么容易放下骄傲、放下自尊,那么林奈还是林奈么?
她可以没有爱情,但是她不可以丢了自己,所以,对于凉越的话,当时的她选择沉默。
现在,重新再回忆,她感觉自己的心,怦怦怦怦跳得好快。
脑袋很晕,心底有个声音不断怂恿她说,别再骄傲了、别再假装不在意了,你明明还是在乎他的,你还是在乎他的,只要你肯软化,你一定可以把他从那只兔子那儿抢过来……只要,你愿意放下骄傲……
……
龙雅从卧室里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眼前这一幕:
女孩闭着眼,捂着耳朵,一脸痛苦地坐在沙发上,红红的脸颊,眼角无意识滑落的泪水,脆弱的模样,让他的心在一瞬间被揪得很紧。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他快步向她跑过去,在她面前蹲下,抬头,关心地询问她:“奈奈班长,你怎么了?”
听到他的声音,她略显迷茫地睁开眼,涣散的焦距,由于酒精的作用,将面前这张脸,渐渐换上另一个人的影子。
那个影子,有一头长及肩膀的深蓝发丝,镜片后幽邃的双眼,曾经在望向她时,温暖如春,满是包容和宠溺。
他会在她累的时候,毫不犹豫地抱起她走过大半个学校;他会在她卡在树上下不来时,高声对她说:“相信我,我一定会接住你!”
她发烧被送去医务室的时候,他会二话不说地抛下网球部的训练,跑来她的床边守着她,在她清醒后,无奈地叹口气,伸手摸摸她的额头,半开玩笑半似认真地对她说:“虽然知道这样的念头不好,但是我真的很喜欢生病时候的你,铃奈……可不可以不要再这么独立坚强?偶尔依靠下我,你会发现,其实我的肩膀还是很宽的。”
他对她说过的话,历历在耳,为什么转眼间,就全变了?
他说,他累了,他说,和她在一起,他很有压力,是不是她真的太过骄傲?是不是她的性格真的那么不讨喜?如果……如果她愿意为他改变,是不是他就愿意回到她身边?是不是她对他说一些喜欢你,是不是他就不会变心了?
这样想着,思维被酒精搅得混乱的她已然伸出手,环住面前这个人的脖子,扑进他的怀里,哭着一遍一遍对他说:“不是不在意,而是太在意,我喜欢你,真的真的很喜欢你!”
这是她第一次和一个男生告白,不会说喜欢的女孩,一旦说了喜欢便是真的喜欢。
龙雅自然也知道这一点,只是……如果她喜欢的对象真的是他,或许,他会很高兴。
“奈奈班长,你知道我是谁么?”他伸手,摸摸她的头发,语气,温柔得不可思议。
她茫然地拉开和他的距离,愣愣地看着他,迷茫的模样,就像一个找不到路的孩子。
“奈奈班长,我是越前龙雅,如果你忘了,我愿意再自我介绍一次,只是,等我介绍完,希望你能记住我的名字。”伸手,他替她擦着眼泪,一向玩世不恭的脸上,难得的认真。
“越前龙雅……”呆呆地,她重复着他的名字,被泪水模糊的视线,总算一点点变得清晰。
面前的少年,有一头墨绿色的短发,五官俊美,却是和那个人,全然不同的两种味道。
越前龙雅……是了,她记得了,他是越前龙雅,只是越前龙雅而已!
“好乖!”他摸摸她的头发,笑了,感觉像在对待一个幼儿。
她愣愣地看着他,混沌的脑海,让她找不到平时的理智。
看着她的样子,他的眸光闪了闪,起身,他在她身边坐下,侧头笑着问她,能不能借下手机?
她不明所以,却还是听话地从随身的包包里找到自己的手机,拿出来,递给他。
他又笑了,说了谢谢后,接过她的手机,然后,翻开,在电话本那里,翻到忍足侑士的号码。
指间的动作,一顿,他下意识地去看坐在他身边的她。
她也正看着他,红肿的眼睛,迷惘的模样,不再女王,不再骄傲,此刻的她,有16岁的单纯。
不管是多么要强的女孩,在面对爱情的时候,都会变得脆弱吧?
回忆,她刚刚搂着他的脖子,一遍一遍说她喜欢他时流下的眼泪,于是,再没有任何犹豫,他拨通了忍足的号码,在等待对方接起时,他把手机重新塞回她的手里,示意她举到耳边后,对她说了一句:“加油!”
喜欢你这样的字眼,必须对着自己真正喜欢的人说,这是很正式的告白,没有人可以替代,也没有人能够被替代。
虽然刚刚听到她对他说喜欢的时候,他的嘴角是上扬的,可惜,那个弧度,和喜悦无关。
因为他看得很清楚,她喜欢他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
龙雅去了阳台,体贴地把客厅留给林奈一个人。
眼泪被擦干后,林奈的思绪清明了很多,也许在听到手机那头的“嘟”声时,她还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做什么事,可是,她明白,此时此刻,借着酒精作用的她,很想……很想听听忍足的声音。
电话接通了,然而,入耳的,却不是记忆中,那道熟悉暧昧的关西口音。
接电话的,是个女孩……一个带着鼻音,明显是刚被吵醒的一个很柔软的女生声音。
林奈的瞳孔猛地一缩,放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地抓皱了漂亮的裙子。
……
阳台上,仰面望着没有星星的夜空,龙雅的嘴角扬起一抹自嘲。
想象,客厅里的巫婆,会对手机那头的王子,说些什么话。
是不是,也是一边哭着,一边告诉他,她有多喜欢他?然后,王子会说什么呢?
如果王子爱的是灰姑娘,或者他会选择沉默、或者对巫婆说一声对不起,但是,龙雅觉得,王子应该是震惊加惊喜,之前在快餐店,那个王子看奈奈班长的眼神,他是男人,他看得懂。
想想也是,如果他是王子,把愿意放下骄傲、试着温柔的奈奈班长和小白兔放在一起,他绝对会选奈奈班长!
他的奈奈班长……哦,错了,她不是他的,从来都不是他的。
她说过,她讨厌他,不想给他机会,让他和她熟起来,所以,今天,他很乖地没有去参加舞会,因为他担心,如果他去参加了舞会,他会忍不住冲上去,死皮赖脸地缠着她,就算缠不到她答应和他跳舞,他也会杜绝别的男生和她跳舞的可能性。
不过,他明白,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到时,她只会更厌恶他而已。
他在她心里的形象够差了,他不想再添这么一笔,于是,他只好去找老头打球……
起风了,穿着短袖的他,忽然觉得有些冷。
看看手机,已经过了一个小时了,不知道奈奈班长她……有没有打完电话?
这样想着,转身,他推门走进客厅,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把背挺得笔直的女孩。
女孩沉默地坐在沙发上,白色的手机安安静静地搁在面前的茶几上。
她周身的气场,很冷、很消沉,是不是……她和王子谈得不好?或者,他预想的第一种可能性,王子为了灰姑娘对巫婆说抱歉的猜测——成真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可能,让他快乐——他承认,他真的是相当恶劣的男人。
他走过去,故作不经意地问她:“电话打完了,是么?”
她不说话,低垂着眸,让人看不清表情。
他不再问下去,而是对她说,“很晚了,如果你要回家的话,我可以送你!”公车出租车,就算是用双腿走,他也会很ok!
她还是不说话,但是她却有了动作。
她从沙发上缓缓地站了起来,他摸摸鼻子,转过身,想要去取自己之前放到一边的网球袋。
然而,他才刚准备弯腰把网球袋背起来,下一秒,就感觉有谁从后抱住了他。
他一愣,随即低头,他看见自己的腰上,环了一双很白很细的手臂。
他呆呆地看着那双手,好半天,反应不过来。
因为,他有听见她把脸贴在他的后背,轻轻地对他说了一句话。
她说:要我,好不好?
轰——
他的脑袋,有片刻的空白。
要?哪个要?不可能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吧?
“奈奈班长……”他拉开她的手,转过身来,试着想和她说话,然而,他才刚一转身,唇便被两片软软的东西堵住。
鼻尖,充斥着淡淡的清香,那是从女孩身上传来的味道,诱惑、致命。
他一惊,反射性地想要推开她,但是她却趁着这个空隙,强势地把他推到沙发上。
活了那么多年,这还是他第一次被一个女生扑倒,还是以这种狼狈的方式。
她压在他的身上,很努力地在吻他。
为什么……他会用“努力”这个词?因为她给他的感觉,就好像学生在完成作业那般努力。
无关欲望、无关喜欢,只是单纯地在很努力地学着吻他。
他睁着眼,看着近在咫尺,像个莽撞的孩子那般在胡乱亲吻他的她,忍不住,笑了。
47、失控
用冰冷的清水洗净脸上精致的妆容,抬头,她看见镜子里的自己,没有粉底的遮掩后,面色苍白,难掩憔悴,一看就知道那是一张刚刚失恋的怨妇脸!
失恋?这就是正式失恋的感觉么?呵,套用迹部大爷的一句台词,果然是很不华丽!
她自嘲地笑笑,低头,又往脸上泼了一把冷水,原本混沌的脑海,终于逐渐清晰。
抓过一旁的毛巾擦干脸,她再不看镜子里的女孩一眼,举步,来到浴缸前,伸手,放水。
热水一点点充满浴缸,热气向四周渐渐弥漫开来,透过朦胧的雾气,不经意地移眸,她注意到适才在进浴室前,越前龙雅塞进她怀里的东西。
一次性的内裤和毛巾,还有一件宽大的女式浴袍——这是越前龙雅打电话到前台,请客房服务生帮忙准备的。
记得,在把这些东西交给她时,那个少年对她说的话:“现在,什么也不要想,好好泡个热水澡,洗完澡,等你真的冷静下来,什么都好谈!”
不得不说,对于越前龙雅,她是越来越看不透了。
原以为,像他这样一个玩世不恭的少年,有女孩愿意主动送上门,他会做的,是顺水推舟。
如果他懂得把握,如果他会趁人之危,或许,此时此刻的她就不会有机会在这边独自冷静了。
刚才,听到忍足的那声“喂”,知道忍足和小仓千代在那头做了什么时,她感觉自己的世界,灰了,不甘、怨怼、报复,各种各样负面的情绪在酒精的催化下全数爆发,她脑海只有一个念头:既然她“预订”的男配可以去抱别的女孩,为什么她这个“女配”就不能去嫖其他男人?
他上十个女人,她就要嫖十个男人,一比一,很公平!她要向他证明,她不是非他不可,她要告诉他,她的行情并不会比他低!
现在,卸了妆,洗过脸,她的情绪稍稍平复过来,想着自己不久前的念头,忽然觉得好可笑好幼稚。
越前龙雅有一句话说对了,为什么她要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
为什么她要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作践自己?
什么时候,她也变得这么无聊?这么愚蠢了?
好在,值得庆幸的是,在她难得失控到想要放弃自己的时候,陪在她身边的人,是越前龙雅。
他没有趁人之危,也没有顺水推舟,反而给她足够的时间,让她找回正常的自己。
只是……很多道理,她都懂,很多事,她都明白,可惜,如果一个人的心,也能受理智所控制,那么在这个世界上,还会有失控和冲动这一说么?
胸口,闷闷的,屈辱、痛苦、挣扎,很多很多晦暗的情绪在那边发酵,膨胀挤压,逼得她快要窒息——平日里,她一直要自己冷静、一遍一遍提醒自己理智,总是习惯性地压抑自己的真实心情,要自己谨言慎行,稳重地去处理身边发生的任何事,绝对不要被人看了笑话,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她把自己定死在条条框框里,对自己严苛要求,决不允许出现任何的放纵,这样的她,活得很累,特别是今天,她忽然觉得自己特别累。
今夜,她不想再当一个被束缚在道德理智里的林奈,也不想再用一张无所谓的面具,逼自己在人前强装淡定,她想发泄,也极力需要发泄,这股冲动,就好像积压了许久的火山,有朝一日,忍无可忍地选择爆发,威力惊人,烧断了理智和冷静——不要用别人的过错惩罚自己?可是,如果惩罚自己能够让自己摆脱那份令人窒息的痛苦和憋闷,何乐而不为呢?
就一个晚上而已,就放纵一个晚上而已,今夜过后,明天醒来,她还是会做回那个对忍足他们不在意的柳生铃奈,还是那个强势、不讨喜的柳生女王,即便她心知肚明自己将来一定会后悔,可是,有这片刻的痛快,也值得,不是吗?
浴缸的水,快要满了。
她回过神,下意识地关掉热水器,然后,慢慢脱去身上的衣服,抬脚,跨入浴缸。
滑过她肌肤的水,明明是热的,可惜,她竟感觉不到半点温暖。
她讥诮地弯了弯嘴角,闭上眼,屏住呼吸,将自己沉入水中……
……
林奈在浴室里洗澡的时候,龙雅站在阳台上吹风。
其实,刚刚在他吻她的时候,他有反应,甚至,还很强烈。
他想要她,很想很想要她,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要。
不是没有看到她脸上的麻木,也不是不知道她找上他当她的游戏对象,意味着什么。
他们之间……没有感情,或者,他对她来说,不过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甲,一杯随手就能倒掉的白开水,如果他真的和她玩了这场游戏,让她一夜放纵,那么第二天,他和她,绝对就只能做陌生人。
她不会再给他机会,让他和她靠近。
他们可以“熟”一夜,但却要陌生一辈子,这个代价太重,而他,从不做亏本买卖。
他在阳台上吹了很久的风,好不容易,等到身体冷却后,他才敢转身回到屋里。
他回到客厅,一眼,就看到已经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的她。
她湿着头发,坐在沙发上,愣愣地,一动不动,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脸上的妆已经全部洗掉,就着白炽灯的灯光,他发现她的面色,苍白得可怕。
没有再高高地抬高下巴,没有再骄傲地挺直脊背,她安静地坐在那儿,很像一个不会照顾自己的孩子。
他叹口气,无奈地爬了爬自己的头发,举步,向她走过去。
听到他的脚步声,她下意识地抬眸看他,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捏成拳。
刚刚在浴室,明明她已经有了决定,为什么一旦真要发生,她竟会开始怯场?
不是想好,要放纵一回吗?不是决定,忍足做了什么,她也要依样做一次吗?
这样想着,她张嘴想要说话,但,龙雅先一步打断她。
“不管你想做什么,在这之前,先把头发吹干吧!”他对她笑笑,不由分说地直接把她从沙发上拉起来,按到一旁的化妆镜前坐下。
化妆镜前的桌子上,搁着他早就帮她准备好的吹风机。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耳畔,便响起“呜——”的杂音。
尚在滴水的长发,被一只修长的手轻轻执起,强劲的暖风,无规律地拂过。
有人,在帮她吹头发,而且很明显,这个在帮她吹头发的人,是一个新手。
“晚上的气温很低,加上这个房间还没有安空调,你湿着头发睡觉,第二天起床肯定会头痛。”透过面前的镜子,察觉到她在看他,他冲她笑笑,这样向她解释。
她当然知道湿着头发睡觉不好,所以,这不是她盯着他看的原因。
她只是……只是什么呢?
细细算起来,除了去理发店,她还不曾让谁替她吹过头发。
在那个世界念大学的时候,她在寝室里,帮老二老三她们几个吹过头发,在家里,也曾替她母亲吹过漂亮的发型,但是,却没有谁,主动帮她吹过头发。
身边的人总说林奈很厉害,林奈帮她们吹的发型很漂亮,于是,久而久之,周围的人便有了这样一个印象,觉得像林奈这么厉害的人,应该是不需要她们帮她吹头发的,毕竟,她们没有林奈那样的水平。
一直以来,她习惯了被大家依赖,却忘记了该怎么依赖别人,忍足曾经问她,可不可以不要这么独立坚强,偶尔依靠下他,会发现他的肩膀其实很宽!
那时候,她有被他感动到,但是,很遗憾,即便她有心想要去依赖他,却发现,自己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去依赖。
她习惯了照顾别人,习惯了在朋友遇到难题的时候,帮他们出谋划策,至于她自己的……一个人,她也能处理得很好——自己的事,她可以自己解决,既然都能自己解决了,那还有必要去麻烦别人么?
不是她不想改变,不懂得示弱,实在是性格使然,她学不会服软,也永远不可能做到像小仓千代那样,在忍足面前小鸟依人。
思绪恍惚中,她听到龙雅在她耳边笑着说了一句话。
龙雅说:“这还是我第一次帮人吹头发,要是吹得不好,奈奈班长,你可要多多包涵!”
他见过吹风机,却从来没有机会亲手用过,小时候,在被老头领养前,他住在孤儿院里,那里,虽然有吹风机,但并不是他这样的孩子能随意触碰的,后来,他被南次郎收养,也没什么机会一定要用到吹风机,可能因为他和小不点都是男孩子,头发湿了,自然干就好,干嘛还要自找麻烦地用吹风机吹干?费电又费钱,实在没什么意思。
认真算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拿起吹风机,帮人吹头发,他的第一次……就这样给她了,不知道,她愿不愿意对他负责?
这样想着,他的嘴角无意识地扬起,干净的手指在她的发中不断穿过,她紫色的头发,在他的指间流泻,丝滑柔软,带着淡淡清香,让他有些舍不得放手……
闻言,她沉默,不开口也不做声,或者,应该是不知道能回答什么。
她不说话,他也不在意,没话找话地继续和她聊天,搜肠刮肚地把自己知道的一些笑话,全都搬出来说给她听。
她安静地听着,原本紧绷的心情、紧抿的嘴角,在他的刻意而为下,在她无意识的时候,一点点变得松弛。
是有吹风机在旁的缘故么?她忽然觉得,周围的温度,似乎没有之前那么冷了。
……
客厅的沙发被放了下来,变成了一张双人床的模样。
关掉了白炽灯的灯光,只余下沙发旁的一盏台灯,散发着淡淡的橘黄色光芒。
这样的气氛,很暧昧,偏偏——
“奈奈班长,我觉得你还是再去冲个澡会比较好。”他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从不知道,有一天,他居然也有被一个女孩逼到如此窝囊的地步。
原以为泡过澡、已经恢复冷静的她,应该不会再把之前的话放在心上,谁想,她非但没有忘记,甚至,还很坚持的样子。
一直都知道她是个要强的女孩,可是,他却没有料到她会死要面子到这个程度!
如今,骑虎难下的人,反倒成了他!唉,他是不是太窝囊了?
“我记得刚刚是你说,如果我洗完澡,决定还是当初那个的话,到时我想怎么玩,你都会奉陪!”她挑眉看他,似笑非笑的表情,一贯咄咄逼人的口吻。
如果说,之前她决定和龙雅继续这场游戏是出于对忍足的报复和不甘心使然,那么现在,看着龙雅好似个黄花闺男那般跳离她一米远,好像很怕被她怎么样的样子,想要逗弄他的冲动,油然而起。
人都是有劣根性的,特别是喝了酒又刚受过刺激的女孩,就算洗了澡,恢复了些理智,借着酒精的作用,她体内潜藏的阴暗和叛逆便被毫不保留地挑起。
你不要,我偏要!第一次,她发现,自己原来也是拥有青春期的。
曾经在那个世界,因为她的父母都是知名大学的教授,从小她就被父母严格要求,即便是处于16岁的青春期,早熟的她也鲜少有过任性的行为,只因,在学校里,她总是顶着“xx大学教授女儿”的头衔、活在“她就是那个xx教授的女儿”的流言里,她必须比别人优秀,才不会给自己的父母丢脸——因为是xx教授的女儿,所以她的优秀是理所当然,而偶尔得不到第一,那么就会有人酸溜溜地说:“什么啊,她还是xx教授的女儿呢!连xxx都比不过,看来xxx教授也不过如此……”
她的自尊心很强,不愿被人看笑话,所以她就只能事事要强,样样都要力争最佳,久而久之,便养成了她说一不二,一旦下定决心就不会随意更改的性子。
她从不会反悔,一旦决定去做了,即便中途发现那条路是错的,她也一定要走到底、走到最后才肯真的回头!骨子里,她就是那种“不撞南墙心不死”的人!
“奈奈班长,你别这样!”龙雅坐到由沙发变成的床头,实在是很哭笑不得。
他的身体好不容易才冷却,他不想再经历一次欲.火焚身,男人都是下半身动物,如果她再这么坚持,他真的不保证他能再克制得住。
该死的!早知道,他刚刚就不该和她说什么:“洗完澡,你的决定还是现在的这一个……那到时你想怎么玩,我都会奉陪!”呜!现在好了,奈奈班长居然还在坚持,他骑虎难下,进退两难!太悲剧了!
“别这样?是怎样?”他的样子,让她失笑,于是她紧挨着他坐下,伸手把玩着他的衣领,勾引、挑逗,不知不觉,玩上了瘾。
“奈奈班长,你这是调.戏,知不知道,你再不住手,会出大事的!”他苦笑着看她,语带威胁。
偏偏,她就是不理他的警告,非但没有放过他,甚至还很故意地继续挨近他,手指描绘着他漂亮的锁骨,暧昧地画着圈圈:“大事?什么大事?”她对着他的脸吹气,忽然觉得,调.戏一个良家少年还是件挺好玩的事——虽然,她猜测,面前这位少年应该不是来自“良家”才对。
“奈奈班长,你这是在玩火!”他抓下她的手,危险地眯起眼睛,最后一次警告。
而她回应他的,只是无所谓地一笑。
……
她把他推倒在床上,学着他不久前吻她的样子,辗转、热烈。
她是个聪明的学生,他只教过一遍,她便能举一反三。
她压在他的身上,吻着他的唇,她的手也学着他之前的样子,在他身上摸索,她的手,探进他的衣服里,往下,再往下,才刚刚隔着衣物触碰到他的肚脐,暧昧地画着圈圈——
他想阻止她,却已经来不及……
“该死的,奈奈班长,你——”他闷哼一声,只觉得自己的脑海一片空白,有股酥麻的快慰猛然窜上全身的神经。
下一秒,她感觉有什么温热的液体弄湿了他的裤子,在那种让人很羞于启齿的部位……
刷地一下,她红了脸,而他的表情,直接僵化。
气氛,顿时变得诡异起来。
……
客厅里的灯已经全暗了,她和他背对着背躺在一张床上。
他受了刺激,把脸埋在枕头被里,实在羞于见人。
她想着刚才发生的事,脸还在发烫。
刚刚的事……真的太尴尬了,虽然她在这方面没什么经验,可是却也知道,他刚刚在她面前到底丢了多大的脸……
那个……她是不是应该安慰他一下?只是……她能对他说什么呢?
她刚刚那样……算不算嫖了他?他……
“奈奈班长……”就在她纠结着要不要开口说些什么时,她听见背对着她的他,闷闷地开口了。
“呃……怎么了?”她紧张地坐起来,很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背影。
他没有转身,也没有看她,只是很认真地问她:“你醒过来了么?”
“我……嗯!”她的声音,不太自然。
毕竟,她知道,如果不是因为刚才他的那个“乌龙”,或许此时此刻,她和他真的就会……
刚刚那件事虽然尴尬,可是却彻底打消了她之前的负面情绪,让她不至于借着酒精作用,在一时冲动下,真的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来。
就这点上,她想,她是感激越前龙雅的。
听到她的回答,他松了口气,转过身来,欣慰地笑了:“那就好,以后不要再说什么第一次给谁都无所谓,第一次……要给你真正喜欢的人才有意义……”虽然觉得适才在她面前那样的自己很难堪、很丢脸,可是他却不得不庆幸,他只是自己失控,而不是对她失控。
“我……”她有些羞愧,一时之间,无言以对。
“好了,很晚了,好孩子该睡觉了!”像对待一个孩子一样,他伸手,揉揉她的头发,很自然的亲昵,让她明显傻了眼。
这还是她第一次……被一个人当成孩子对待……就连那个世界她的父母,也从未用这样哄幼儿的语气和她说过话,更不用提揉她的脑袋了……
不过,他好像并不觉得自己的举动有哪里不合时宜,像个长辈似地叮嘱她不要胡思乱想后,便顺手捏了捏她的鼻子,心满意足地转过身,继续睡他的觉。
揉着自己被他捏痛的鼻子,就着窗外洒进来的淡淡月光,她瞪着他的背影,哭笑不得。
这男人……还真是给点阳光就灿烂!居然连她的鼻子都敢捏,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想是这样想,可是,她的嘴角,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却是悄悄上扬的。
夜,深了,然而,她知道,没过多久,黎明就会来。
所以……一切都会过去,新的一天,又是新的开始……
……
这一觉,龙雅睡得很沉,等他醒来的时候,天早已大亮。
身上不知何时被人盖了一条厚厚的被子,他习惯性地翻了一个身,不意外,发现那里早已空空如也。
真的空空如也么?
其实,也不尽然,在那半边的床上,放着一张纸条,纸条上,被压了一个100日元。
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打在那枚硬币的身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他颇觉玩味地弯了弯嘴角,伸手推开那枚硬币,拿起那张字条,展开。
待他看清字条上写了什么后,唇边的笑意,无意识地加深。
“赏你100日元,记住!是姐嫖的你!”她还在“嫖”这个动词上加了强调……呵,这是不是意味着,她想要对他负责呢?
毕竟,这真的是他第一次,被人用这种方式“嫖”呀!
呐,奈奈班长,你可一定要对我负责、不能始乱终弃哦!
48、决定
林奈回到柳生家的时候,屋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
换鞋,走进客厅,一眼,她就看到桌上压着的两张字条。
一张是柳生夫人留给她的,大意是说,今天她要出门陪姐妹淘一起去逛街,中午就不回来吃饭了,如果铃奈到家肚子饿的话,冰箱里有提前熬好的海鲜粥,微波炉里转一下就可以吃了;还有一张是她在这个世界的哥哥,柳生比吕士留给她的,说今天是幸村的妹妹幸村雅美的生日,下午放学,他会和网球部的正选直接去幸村家替幸村雅美过生日,不回来吃晚餐。
说到幸村雅美的生日,林奈想起来,前几天在她忙着筹备冰帝学园祭的时候,比吕士有在餐桌上,不经意地向她提起过一回,还问她,如果到时她有空的话,要不要和他一起去帮幸村雅美过生日?当时,她有点头说好……想到这儿,林奈没有多加犹豫,从口袋里摸出自己的手机,给比吕士发了一条短信,大意是借口自己因为忙于昨天舞会的事,现在感觉很累,身体不太舒服,下午就不去幸村家替幸村雅美过生日,要比吕士代她向幸村精市说句抱歉,并祝幸村雅美生日快乐。
发完这条短信,林奈便拿了换洗的衣服,去浴室泡了一个热水澡。
洗完澡,林奈看着自己换下的那套运动衣,有片刻的失神。
这套运动衣,是越前龙雅的,她的那件裙子,昨晚在旅馆浴室洗澡的时候,不小心被墙上的一个钉子勾坏,不太能穿了,所以,今天清醒后,她才会穿走越前龙雅的衣服,甚至,还鬼使神差地将越前龙雅的钱包、手机都带走了,只头脑一热地在半边的床上留下一枚100日元和一张纸条——她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总之,看着越前龙雅熟睡的侧脸,想着昨晚他对她说的那些话、对她做过的那些亲昵举动,她就很想……很想好好“教训”他一下……她承认,从昨天喝完酒到现在,她整个人都有些不太对劲,幼稚无聊得连她自己都觉得无语。
好在,除了强占了越前龙雅的“便宜”外,她自己倒是一点亏都没有吃。
回忆起昨晚发生的那件“乌龙”,那个大胆到“嫖”了越前龙雅的自己,她忍不住微微红了脸,甩甩头,拒绝再去想那些让她尴尬的事。
将换下的衣服认真地清洗干净,拧干,晾到卧室的小阳台上,林奈擦干净手,回到客厅,发现自己适才搁在餐桌上的手机屏幕显示,有三通未接电话,都是比吕士打来的。
看一眼墙上的钟,已经过了中午12点,想来这个时候,应该是比吕士的午休时间,于是,没有多想,林奈便回拨了比吕士的手机。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手机那头,传来比吕士略显担忧的声音:“铃奈,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陪你去医院挂号?”
听着那个声音,林奈的心底,有一处地方,很暖。
她在餐桌前落座,无意识地弯起嘴角,安抚性地对比吕士道:“不,没什么,只是昨天在别人家里睡得不太习惯,今早起来的时候,精神状况不太好,现在还有点犯困,到家看到你的字条,才想起今天是幸村雅美的生日,想着能不能偷懒一回,就发了那条短信给你,其实我没什么事,真的,不需要去医院,你别担心。”昨天在带着迹部景吾离开迹部家的时候,林奈有打电话回柳生家,告诉柳生夫人,舞会结束后,自己要留下来帮忙善后,可能会忙到很晚,就不回家过夜了,当时柳生夫人心里虽然有些担忧,但随后想到自己女儿平时的为人处世,知道林奈绝对不是那种会在外面胡来的女孩,遂柳生夫人也就没再多问什么,只叮嘱林奈今天回家的时候,路上小心。
“真的么?”比吕士似乎不太相信她的说辞,毕竟,平时林奈给他的感觉就是那种报喜不报忧的类型,就算真的身体不舒服她也不会告诉他——就连身体不舒服都不会说的女孩,突然发短信告诉他,她的身体不舒服,那便只能证明她是真的很不舒服了!
因此,此时此刻的比吕士会不相信林奈的话,也是人之常情。
“当然是真的!我只是想要偷懒,有借口不去参加幸村雅美的生日罢了!”比吕士的怀疑让林奈有些哭笑不得,忍不住开始后悔自己刚才发短信的时候,什么借口不好找,偏找上“身体不适”这种借口!
闻言,比吕士沉默,好像在斟酌她话里的可信度到底有多少。
见状,林奈无奈地在心底叹了口气,再三向比吕士保证自己真的没事,好说歹说,差点连指天发誓都用上了,才勉强让比吕士放了心。
“那你好好休息,幸村那边我会替你解释的,不用担心。”
“嗯,谢谢你,哥哥!祝你玩得愉快!”
结束完和比吕士的通话,林奈不自觉地摇摇头,哑然失笑。比吕士他……真的是个很爱操心的哥哥呀!
呐!林奈,你看,就算你失去一个你认定的“男配”,但是,关心你、在乎你的人还是存在,所以,没关系,真的没关系!不就是一个男人,没了,再找就是了!认赔杀出,拿得起也要真的放得下,你已经努力过了,虽然结局好像有点遗憾,可是并不需要后悔,也不需要不甘,更不要再为了不值得的人,惩罚自己。
吃一堑长一智,套用一句来栖的话:失恋而已,习惯就好!没什么大不了的!
想到这儿,林奈深深地吸了口气,起身去到浴室冲了一把脸,擦干后,她抬头,看着镜子的里自己,直觉地抬高下巴,挺直脊背,在心底命令自己:笑、笑、笑!
于是,她真的就笑了出来。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除了面色还有些苍白外,唇边的笑已经渐渐恢复到以往的自信和张扬。
昨天那个流着眼泪,一遍一遍对一个虚幻的影子说喜欢的琼瑶式女主,不是她;昨天那个扑倒其他男人,想要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的脑残女主也不是她!
如果会哭是女主的必要条件,那么她更愿意继续当一个没有眼泪也不讨“男配”喜的女配!
当然,就算只是一个女配,她也会力争最佳!
……
虽然一早醒来就发现自己被人穿走了衣服,翻走了钱包和手机,可是,龙雅却一点都不生气。
从迹部大爷的手机里翻到音田来栖的手机号,再用旅馆的座机给久未见面的音田来栖打了电话,让她带两件衣服来救场后,龙雅便坐在旅馆的沙发上,想着他的奈奈班长现在会在做什么。
昨天晚上的奈奈班长很反常,但是,很可爱,特别是努力“嫖”他的时候,真的很迷人。
唉!为什么就这么错过了呢?好可惜!不过,来日方长,他相信他有的时间可以和奈奈班长真正“熟”起来!
因为昨晚和奈奈班长发生的事,是他和奈奈班长之间的秘密,所以当后来音田来栖问起时,他直觉地撒了个谎,误导音田来栖,昨天晚上把她大爷老公从舞会上救出来、并“嫖”了他的女孩,他并不熟悉……只是,他能说计划远不如变化么?
那对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兄妹,那个嚷着要带她哥哥来“抓奸”的妹妹,真的很让他哭笑不得。
那对兄妹姓幸村,有一张比女人的脸还漂亮的哥哥,龙雅还算熟悉,知道他是立海大网球部的部长,不过,龙雅却从来都没有想过,原来幸村精市和他的奈奈班长之间好像还有一段“不可说”的过去?
好在,后来在旁捕捉到幸村精市看向音田来栖时的眼神、当着刚清醒的迹部大爷的面,对音田来栖说的那些话,龙雅不难猜到幸村精市的真正心意。
如果幸村精市看上了他的“婆娘”音田来栖,那么他一定举双手双脚赞成!只是,在那之前,他家婆娘和她大爷老公应该还有些话要聊,因此,不待迹部大爷他下逐客令,龙雅便很识趣地退场,把空间留给迹部景吾和音田来栖两个人。
离开旅馆后,龙雅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逛了两圈后,搭地铁,按着记忆,前往越前家。
可能是知道自己不是真正姓越前,所以,自他提着网球拍,离开老头出去流浪后,他就鲜少再去过越前家,也和老头断了联系,直到一年多前,他在樱吹雪彦麻吕的游轮上碰到小不点,这才又和越前南次郎他们重新有了交集。
即便已经同在日本,平时,如果没有什么特别的事,龙雅是不会去越前家拜访,就算想要找老头打网球,他也会直接去寺庙里等,越前家在日本的宅子,龙雅主动上门的次数,屈指可数。
因此,当伦子打开门,看到站在门口的龙雅时,着实愣了片刻。
……
伦子在厨房里准备晚餐,小不点和越前南次郎都还没有回来。
龙雅抛玩着手里的橘子,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面前,有一杯冒着热气的清茶。
隔着一张茶几,菜菜子和龙雅相对而坐,低头,安静地翻阅着一本古典诗集。
龙雅来越前家的次数不多,但是,他和菜菜子还算熟悉,毕竟,每次他来越前家,总会碰上菜菜子。
龙雅的性格开朗随和,只要他有心,他和谁都能相处愉快,菜菜子的个性温柔,富有同情心,对于从小就离家在外流浪的龙雅,有一种淡淡的怜惜心理,所以,自然而然,也就会像个大姐姐一般,在龙雅上门的时候,多关心龙雅一些,加上,两人的年纪相近,坐在一起,总有很多话题可以聊,细细算来,在越前家里,龙雅和菜菜子的关系最好。
“菜菜子,你……有男朋友了么?”短暂的沉默后,龙雅将手里的橘子搁在桌上,像想起什么,挑眉看向坐在他对面的菜菜子,冷不防地开口问了这么一句话。
闻言,菜菜子明显就是一愣,随即微微红了红脸,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
虽然她已经念大学了,但是她目前还是单身……
“那……在那些追求你的男生中,就没有一个能让你心动的么?”菜菜子长得很漂亮,听老头子说,无论是高中、大学,主动追求菜菜子的男生有很多,可惜,却没有谁成功过。
也许菜菜子的长相和性格和他的奈奈班长有很多的不同,但是,这并不代表她们没有共同点——之前有几次和菜菜子聊天的时候,龙雅记得,菜菜子有很多想法和观念都和他的奈奈班长不谋而合,两个人都是一样的理性成熟,对某些问题的看法,很现实。
过去他谈过不少恋爱,可是认真回忆,和他谈过恋爱、上过床的女孩,多数都和他的心态一样,玩玩而已,有时候,在酒吧,只要一杯酒、一个眼神,就是一次心照不宣的默契,所以,对于怎样去追女生、特别还是像他奈奈班长这种不会被他几个笑话就能轻易拿下的女生,说实话,他没有任何的经验。
现在,他确定完自己的心意,明白自己是很认真地想要和她“熟”起来后,他清楚自己已经不能再像之前那样,抱着玩味的游戏心态去对待奈奈班长。
他承认,他喜欢奈奈班长,既然那个王子已经明明白白地选择了小白兔,那么换他追求坏巫婆也不算没有道德地恶性介入,对吧?
“……这种事,最重要的,还是要看感觉吧?”菜菜子放下手中的书,眸光有些迷离。
“感觉?”龙雅回过神来,不解地蹙起眉头。
“很多时候,比起那些没有意义的玫瑰、项链或者是浪漫的烛光晚餐,我更偏向于他在细节处给我的触动……喜欢是个动词,总觉得,用心去做,会比用嘴说更容易让人感动吧?”菜菜子腼腆地笑着,这样告诉龙雅。
龙雅没有说话,只是在心底喃喃重复着菜菜子的话,一脸的若有所思。
见状,菜菜子不免有些好奇,倾身凑近龙雅的方向,问:“你怎么突然想起问我这个问题了?难道……你有喜欢的女生了么?”如果是真的话,那可真是太好了!
这样,叔叔他们就不会担心龙雅什么时候又会提着网球拍,跑去他们找不到的地方,继续居无定所地流浪。
“呵呵,大概吧!”龙雅摸摸鼻子,很大方地承认,然后,自顾自地背起网球袋,抓过桌上的橘子,从沙发上起身:“忽然想起来我待会儿还有点事要做,晚饭就不留下来吃了,伦子阿姨那儿,麻烦你帮我解释解释,拜托!”说完,也不等菜菜子反应,一阵风似地就往门外走。
要用心去做是吗?他想,他好像有点谱了。
“喂,龙雅!”菜菜子哭笑不得地看着他,起身追了几步。
这孩子,会不会太说风就是雨了?就算再怎么要去追女孩,先把晚饭吃了再去追也不迟啊?
“总之,菜菜子,刚刚的对话麻烦你先替我保密,千万别让老头还有小不点知道!”他在换鞋的时候,像突然记起什么,转过头来,难得严肃地叮嘱菜菜子。
老头很八卦,一点风吹草动就会行动,他可不想自己在和奈奈班长相处的时候,被一个怪老头跟踪——在奈奈班长没有答应和他“熟”起来前,他不想造成她的困扰,给她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
“嗯,你放心,我口风很紧的!”菜菜子对着自己的嘴巴做了一个拉起拉链的动作。
“乖了!”龙雅朝她挥了挥手里的橘子,又恢复了一贯漫不经心的笑容。
……
菜菜子目送着龙雅离开的背影,无声地对他说了一句加油。
“咦?龙雅怎么走了?”听到关门的声音,系着围裙的伦子从厨房里走了出来,一脸不解:“我晚餐都快准备好了……”
“龙雅还有比吃饭更重要的事要去做,婶婶就体谅他一下吧!”双手交握放在身后,菜菜子回过头来,微笑着这样对伦子解释。
49、攻势
生活从来就不是一出既定的剧本,因为很多时候,你根本就无法预测,下一秒,会有谁突兀地硬闯进来,厚着脸皮,非要打乱你原本的步调。
x x
这几天,就算林奈再迟钝,也隐约感觉到了龙雅的心意。
因为他的追求攻势,实在太明显。
之前在龙雅刚转学进冰帝学园的那段时间,以芳井为首的很多后援会女生都自告奋勇地前去说服他加入冰帝网球部,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成功,如今,当芳井她们失去希望,不再指望越前龙雅能进网球部为冰帝男网效力时,他却主动向身为网球部代理经理的林奈递交了入部申请,甚至,还在正式加入冰帝网球部的第一天,就以一己之力,单挑冰帝网球部众正选!
龙雅的实力很强,一年多前在国外流浪的时候,他被日本青少年海外远征组的教练看中,几场比赛之后,便被教练破例提升为u-17代表团的no.4,和他们一起回到日本参加u-17合宿。
当时,除了以迹部景吾为首的冰帝学园外,青学、立海大、四天宝寺等等在不久前刚结束的全国大赛上表现活跃的各个学校都有派代表出席,由于人数众多,所以冰帝的几个正选都没有机会同龙雅交手——如今,龙雅主动送上门来,高傲的少年们被挑起了斗志,激战,在所难免。
然而,龙雅到底曾是u-17代表团里,站在顶峰的人物,加上后来又有在澳网上吸取到的实战经验,并不是冰帝这些每天只知道对着机器埋头苦练、或是和同龄人一较高下、一直在不复杂的环境里生活、练球的少年们所能相提并论的,毕竟,双方截然不同的经历在那里——一方是提着网球拍到处流浪,曾躲在黑暗的角落里冷眼窥视这个世界、久经风雨的浪子,另一方则是生活在温室里,没有什么机会接触到晦暗角落的热血少年,谁更占有绝对优势,根本就是件一目了然的事。
因此,当看见龙雅轻轻松松就击败了日吉、凤、`户、向日等人时,林奈真的一点都不惊讶——让她比较意外的是,后来……
将手里的网球拍,准确无误地直指忍足侑士的方向,龙雅脸上的表情,即拽又嚣张,十足十的挑衅意味。
他弯着嘴唇,似笑非笑地看着忍足,很大声地问他:“喂!小白兔的王子,敢不敢下场和我比一场?”
闻言,忍足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一贯优雅地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架,从容不迫地反问道:“我为什么要接受你毫无意义的挑战?”经过之前那几场比赛,对于越前龙雅的实力,忍足看得很清楚,他承认,越前龙雅是个难得的对手,可惜,在没有超过一半的把握击垮他之前,他不会轻易上场,助长越前龙雅张扬的气焰。
“毫无意义?哈,你还真敢说啊!”龙雅懒洋洋地把球拍举到肩上,略显嘲弄地望了忍足一眼后,将注意力移到站在不远处的林奈身上。
他看着此刻垂手立在观众席上,正蹙着眉看着场上发展的林奈,一字一句,用在场所有人都能听到的音量,清楚地对忍足说:“这可不是什么没有意义的比赛,要知道,只有先打赢了你,向大家证明我比你强后,我才有底气去和我喜欢的人告白呐!”说这些话时,龙雅的语气半真半假,好像开玩笑似的,然而仔细看他看向林奈时的眼睛,不难发现他眸底的那丝认真。
此话一出,满场哗然,也许龙雅没有指名道姓他喜欢的那个人是谁,但他的眼神、他对忍足说的那些话,还是能让人很轻易地就猜到他说的那个人,就是柳生铃奈无疑。
自从学园祭结束后,忍足侑士和小仓千代已经成了全校皆知的校对,因此,星期一来到学校时,林奈走在路上,都会敏感地察觉到从四周投射来的同情目光,即便学园祭的舞会上,她和迹部的那支开场舞让她出尽了风头,可是,那并不能磨灭她被忍足侑士抛弃的事实。
何况,学园祭后,迹部对铃奈的态度并没有任何的不同,升上高中后,大家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会因为一支普普通通的开场舞,就开始猜测林奈和迹部之间是否有什么暧昧——在没有进一步的证据前,大家不会无聊到去捕风捉影些完全不存在的事——毕竟,目前为止,迹部景吾只承认过自己只有音田来栖这一个女朋友,平时,大爷他和柳生铃奈的相处都是剑拔弩张,要硬说迹部和林奈之间有暧昧,实在是太过牵强。
至于,迹部为什么会出面和柳生铃奈跳舞,或许是心血来潮又或许是因为柳生铃奈是音田来栖的好朋友,总之,不管有什么理由,都和暧昧无关,因此,那晚舞会结束后,大家只觉得柳生女王是真的输给了小仓千代这个灰姑娘,看戏者有之、同情者有之、幸灾乐祸者也有之,很多人私下里都在猜,既然忍足侑士这么高调地和小仓千代在一起,那身为前女友的柳生铃奈是不是会就此辞去网球部代理经理一职、好让自己图一个眼不见为净?
毕竟,没有哪个女孩会有那么好的肚量,每天为前男友所在的网球部劳心劳力之余,还要忍受前男友和其新欢卿卿我我的场面吧?
可是,林奈非但没有如众人所愿地递交退部申请,甚至,还像个没事人一样继续以代理经理的身份留在网球部里,为网球部的社员尽心尽责,即便训练结束后,小仓千代跑进球场,当着众人的面,替忍足擦汗递水、表现亲昵,林奈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任何的触动。
就在大家猜测柳生铃奈到底是强装镇定还是真的放下时,越前龙雅的这番宣告,就好比在平静的湖面上投下了一颗巨石,让原本等看戏等得快无趣的众人,重新有了可以继续八卦的新题材,怎能不让人兴奋?
只是相比起周围人戏谑的目光,在场的当事人,除了越前龙雅外,其他三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忍足沉了脸,镜片后的眸光,晦暗一片;小仓千代惊愕地看着越前龙雅,再看看不远处的林奈,心底的感觉五味杂陈,说不清是惊还是喜;至于林奈……她的眉蹙得更紧,紧抿的嘴角,让人看不透她心底所想。
芳井她们几个女生虽然也有些反应不及,但她们心里却着实为林奈高兴,总觉得越前龙雅当众对忍足侑士的宣言,给林奈挣了不少面子,因此,在后来忍足面无表情地提着球拍上场,同越前龙雅开始一局终比赛时,曾经一直在场外为忍足侑士拼命加油的芳井她们几个后援会女生纷纷倒戈向越前龙雅。
听到那阵阵倒戈的加油声,再想着越前龙雅刚才对他的宣告,忍足的面色更显阴霾,连带地,一向在球场上冷静内敛的他,也因心底这突生的怒气而失去了平时的沉稳,一开场,便是一轮凌厉迅猛的攻势,每一个发球、每一次回球,都带着不同于以往的猛烈——能让他在一开始就全力以赴的对手,这些年来,越前龙雅还是第一个。
不过,忍足的攻势猛,龙雅的也丝毫不逊色。
两个人,就这样在夕阳下的球场上你来我往,火星四射、电闪雷鸣、寸步不让。
场外的加油声,渐渐小了,最后,只剩下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
所有人都屏息看着球场上的这一幕,不敢发出一点声响,打扰球场上的这两个少年,全力以赴、不遗任何余力的比赛!
赌上了身为男人的骄傲和自尊,也赌上了自己,最在意的那个人。
然而,彼时的忍足,并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何会这么拼命,明明选择和小仓千代在一起的人是他,明明决心不再在意柳生铃奈,才会和小仓千代发生关系的人也是他,不是吗?既然先放手、先离开的人是他,那么,在听到有人说要追他的前女友时,就算他做不到真心祝福也不该有其他愤怒的情绪,不是吗?!
为什么……他会那么在意是不是有人要追她?为什么在听到有人说要追她时,他会这么愤怒?愤怒到,一时冲动,便真的接受了越前龙雅无聊的挑衅,甚至,还不自觉地用尽全力,只想狠狠地击垮越前龙雅,让他再没有勇气打柳生铃奈的主意!
这样的他,实在太过反常,可是,由于心智被愤怒所充斥,所以他没有办法静下心来思考自己的不对劲到底是为什么。
忍足不知道为什么,一旁,看着他和越前龙雅比赛的小仓千代却能猜到大概。
于是,千代黯然地垂下眸子,心底的感觉,真的很酸。
原来……就算身体和身体曾经那么亲密过,他的心,她却始终没有办法触摸到。
这个现实,真的很伤人,可是——
千代不自觉地看向林奈的方向,清澈的眼睛,无意识地蒙上一层阴影。
她是不会就这么认输的!她已经把自己最珍贵的东西给了那个人,所以,对忍足学长,她绝对不会再放手!就算要公开和柳生铃奈叫板,她也不会再懦弱地退缩!
林奈没有理会千代的目光,确切地说,把注意力全部放在球赛上的她,根本就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在意小仓千代。
她在意的,是球场上的比赛。
也许此时此刻,越前龙雅和忍足侑士之间的比分拉得不大,但是,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已然失去自己平时稳扎稳打球风的忍足侑士,在面对状似漫不经心、实则步步为营的越前龙雅时,明显就处于下风。
如果不是越前龙雅有意放水,故意拖长比赛时间,想要和忍足打拉锯战,或许,此时此刻,忍足侑士已然落败。
越前龙雅……他根本是想击垮忍足侑士,才会故意延长比赛时间,消耗忍足的体力。
毕竟,一开场就是一连串连续攻势的忍足侑士,他需要消耗的体力是他平时比赛的三倍不止,这场比赛时间拖得越长,对忍足侑士来说,也就越不利,可是,就越前龙雅的实力来看,忍足就算想速战速决也是绝对不可能的事,几乎不需要任何怀疑,林奈也能想象,这场比赛最后的结局绝对会以忍足的惨败告终——而且,那个比分差距,一定会很难看!
如果是以前,面对如此情景,林奈绝对会上前阻止,在忍足的劣势明显暴露出来之前,先一步结束这场不利于他的练习赛,只因,冰帝是个注重能者居之的学校,特别是跟着迹部景吾他们一起升上冰帝学园高等部的y教练,要是被他看到一次惨败,那就要做好被他踢出正选队伍的准备——`户和泷就是最好的例子。
所以,每次在忍足接受非正选球员的私下挑战时,林奈总会在旁认真地关注场上的比赛,一旦看出忍足可能会失败的端倪,她便直接出面阻止,杜绝一切让忍足丢脸的可能——在这一点上,忍足曾和她争执过不少次,总认为她在杞人忧天或是不相信他的实力,而她懒得多加解释,只说,他如果没有办法全力以赴,就不要上台丢脸,讽刺的语气,常把忍足激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红,直至最后两人不欢而散。
如今,忍足再不是她的谁,他有新的女朋友,不再需要她再做多余的事——或许,一直以来,她自以为对他的好,自以为对他骄傲的维护,不过是她自己一个人的多管闲事、自作多情。
她记得,他在电话里曾和她说过,她的强势、她自以为对他的体贴,只会让他窒息。
因此,此时此刻,她不会再继续自讨没趣,甚至,她还自嘲地笑笑,忍不住开始反省,当初的自己也许真的太过自以为是,她的付出,他感觉不到,那么,她会识趣地收起自己“好事”的心理,选择当一个安静的壁上观,再不去做那些多余又不讨好的事!
思绪恍惚中,球场上的忍足,渐渐落于下风,又一个回球出界,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握着球拍的胳膊,已经沉重到有些抬不起来了。
越前龙雅……还真是个很可怕的家伙!但是,他可不会就这样认输!
然而,还未等他想好该怎么反击时,龙雅已然趁胜追击,展开了攻势,慢慢地,忍足开始被龙雅单方面地狂轰滥炸,丢了一局又一局!
眼看最后一球对准他的死角袭来,不想就此结束比赛的忍足心急地想要去救球,却不想,奔跑的过程中,脚下一个虚软,他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砰”——
黄色的小球压着底线而过,哒哒哒地,滚向不知名的某处。
比赛结束,1——6,忍足惨败!
“侑士!”一旁的向日等人难掩担忧地看着他,而凤则情不自禁地去看林奈的方向。
小仓千代不自觉地揪紧胸前的衣物,难受地红了眼眶,而林奈,她只是冷眼旁观着这一幕,脸上的表情,讳莫如深。
芳井她们几个女生,讷讷地看看林奈,再看看忍足,实在不知道此时此刻,她们该是为越前龙雅的胜利鼓掌,还是对从未输得如此难看的忍足,报以同情。
全场,一阵诡异的沉默,唯有龙雅一人,自始自终的气定神闲。
他从容自若地侧身站在那儿,闲闲地用手指插着球拍上的正方形网格,然后,像想起什么,他漫不经心地举起球拍,直指观众席上的某处,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
“喂,中年人,这样一来,我就可以当正选了,是吧?”
在场的人,明显就是一愣,就连林奈,也面露一丝愕然。
顺着龙雅球拍直指的方向望过去,原来,那里竟站了不知何时来到观众席上的y教练。
一步一步,y从观众席上走下来,之前站在那里观战的芳井等人,纷纷让开了一条道。
然后,大家注意到,在y的身后,还跟着轻点泪痣,一脸若有所思的迹部景吾。
“监、监督……”站在球场边,难掩一身狼狈的向日等人忍不住开口唤了他一声。
y没有说话,他只是面无表情地看了眼把球怕正对着他、一脸似笑非笑的龙雅,再看向另一边,狼狈地跪坐在地上,气喘吁吁、大汗淋漓的忍足,接着,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听y冷冷地开口对忍足说:“忍足,你被取消正选资格!”y转向龙雅,漠然地道:“由准正选候补,泷荻之介暂时替上!”越前龙雅是一匹野性难驯的野马,即便他实力再强,在没有把握能控制住他之前,y不会考虑让他当正选。
“监督!”闻言,全场哗然,以向日为首的一干正选,完全地不敢置信。
而忍足,撑在地上的手,隐忍地紧握成拳,鼻梁上的镜片在夕阳下反射着刺眼的光芒,遮住了他眼底所有的情绪。
小仓千代忍不住捂住自己的嘴,手足无措到不知该如何是好。
“监督!”林奈想要开口说话,但被先一步洞悉她想法的y,以手势阻止。
“冰帝不需要弱者,这点,相信你应该清楚!”用眼角斜睨着林奈,y淡淡地这样对她说,语气坚决、不容置喙。
林奈沉默,无声地在心底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就先这样决定了,大家继续练习!至于新入社的这位……”y看向龙雅,沉吟片刻,吩咐林奈说:“就由你负责安排,等到他能真正适应网球部的各项规则,再来考虑他有没有资格顶下泷成为冰帝正选的事!”话落,y也不等林奈他们反应,别有深意地看了龙雅一眼,转身,头也不回地举步便走。
“监督!”向日他们几个有些不服气y的决定,直觉地追了上去,想要劝y改变主意。
而小仓千代则在向日他们追着y离开时,跑进了场内,蹲在忍足的身边,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惜,却不知道自己能安慰忍足什么,只能无措地陪在忍足身边,默默地掉着眼泪。
至于另一边的龙雅,他在y吩咐林奈安排他后,信步走近林奈所在的观众席,隔着几步之遥的距离,他向林奈闭上一只眼睛,开玩笑似地对她说:“奈奈经理,以后还请你多多指教!”
话里,一语双关的意味,很浓。
见状,林奈再次蹙起眉,心底的感觉,复杂难言。
……
将这一切尽数收进眼底,迹部嘲弄地弯唇笑了笑,低声说了一句:“啊恩,还真是不华丽,对吧,桦地!”
一直站在迹部身后的桦地,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是!”
看来……他们冰帝网球部,又该热闹一阵了!
50、拒绝
忍足侑士被踢出正选队伍一事,在冰帝的校园里着实掀起一阵不小涟漪。
毕竟,忍足侑士的实力出类拔萃,是大家公认的天才型选手,自他加入冰帝网球部以来,在练习赛上,鲜有败绩,如今竟以1比6的差距输给新转学进来的越前龙雅,甚至,还雪上加霜地被y教练毫不留情地剥夺了正选资格——这对忍足来说,真的是一个不小的打击,称为耻辱也不为过。
也许,那天比赛结束后,向日和凤等人有尝试劝说y教练改变决定,无奈,未果。
毕竟,众所周知,y教练的性格冷酷坚毅,做事决绝,雷厉风行,从不会挟带私情,一直主张“能者居之”的铁条,很少愿意给失败者第二次机会——要让他收回那句取消忍足正选资格的话,只有一个字:难!
除非忍足愿意放下骄傲和自尊,效法`户,用非人的训练以及超乎常人的毅力和决心打动y教练,不然,他重回冰帝正选队伍的希望很是渺茫。
只是,忍足到底不是`户,他从小养尊处优,自尊心强,鲜有挫折,现在先有惨败给越前龙雅的难堪在前,后有y教练当众宣布要把他从正选队伍中除名的噩耗在后,双重打击下来,极大地折损了忍足的骄傲,以至于自那天比赛结束后,有一个星期的时间,忍足都没有再去过网球部参加训练——和他同班的泷荻之介虽曾想找忍足好好聊一聊,然而,碍于泷荻之介是顶上忍足成为正选的人,身份特殊,立场尴尬,即便有心想找忍足说话,话到嘴边,又不知能说什么.
每每,当忍足和泷在班上碰到时,两人间的气氛在外人看来,是相当尴尬的。
至于越前龙雅,他的日子明显就比忍足好过很多。
虽然对于刚入社的新人来说,受排挤、遭冷落是在所难免的事,不过,这并不影响龙雅加入冰帝网球部的好心情——要知道,他加入冰帝网球部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为了他的奈奈班长!
龙雅的目标很明确,对于自己申请加入冰帝网球部的动机也不会遮遮掩掩。
之前他填写入部申请时,在“为什么想要加入冰帝网球部”那一栏里,很直白地填上了柳生铃奈这四个字!
看到那个理由,林奈当时的嘴角很抽搐,二话不说地直接驳回了他的申请,但是,龙雅不死心,遂这才有了后来他跟着林奈去到网球场,直接找上冰帝众正选单挑的那一幕——只要让网球部的监督认可他的实力,那么就算林奈这个代理经理再怎么反对,到时也无法阻止他成为网球部一员的结局。
他的性格虽有些玩世不恭,但是他为人随和,风趣幽默,挺会逗女孩子开心,在冰帝这两个月,异性缘极好,加上他对忍足的那番宣言给林奈挣了不少面子,遂芳井她们几个后援会女生对他都很有好感,几番试探下来,知道他是真的想追林奈而不是一时兴起地玩玩后,以芳井为首、平时和林奈关系还算不错的几个女孩都纷纷表示支持,给龙雅提供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像是林奈爱吃的东西、日常的习惯、上学放学必经的路,等等等等,龙雅都有用心记在一本小本子上,而每当看到他一本正经地拿出笔记记录时,芳井她们几个女生常会笑话他说:“要是你上课也能这么专心的话,就不会从高二留到高一了!”
每次芳井她们这么说的时候,龙雅总会无所谓地耸耸肩膀,半真半假地道:“谁让高二没有奈奈班长呢!”他这个人很懒,没有好处的事,他不会去做,很多事,他只是没有兴趣全力以赴,不代表他不行——他不愿意的事,没有人能勉强,同样的,他认定的东西,谁也抢不走!
双子座的男生很难专注,可是,一旦他下定决心,那就是全力以赴,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所以,即便林奈看出他的心意,明示暗示拒绝过他很多次,他都没有退缩,反而越挫越勇,渐渐地,倒是让林奈有些招架不住,现在看到他,还会有拔腿就逃的冲动。
烈女怕缠郎,这句话,果然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
“怎么又是你?”距离柳生家步行十分钟左右的公车站,林奈瞪着这几天无论她什么时候出门,都会早早地在那儿等着她的越前龙雅,实在是很崩溃。
拜托!到底是这男人的脸皮太厚还是她的毒舌功力退步?为什么她都明讽暗刺地拒绝过他那么多次了,他还是一副没有听懂她话的样子?
第一天,看到他在车站等她时,她在短暂的愕然过后,很直接地就问了他一句话:“越前龙雅,你是不是想追我?”
闻言,他先是一愣,随即大大方方地颔首,承认得挺痛快。
“如果你是为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而产生这个念头的话,那么我愿意和你说对不起!那天我喝了酒,受了刺激,整个人变得不太正常,说了很多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说的话,要是造成了你不必要的误会,我在这里向你郑重道歉,至于你的衣服、钱包、手机,明天我会全部还给你……还有,对于你那天没有趁人之危,我想,我也欠你一句谢谢……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可以忘了那天晚上的事,而我们……依然可以做相安无事的同班同学!”她抬眼看着他,一字一句,很认真地表明自己的立场。
“呵呵,你不提的话,我还真忘了还有那天晚上的事!我记得,那天晚上,你有亲口答应我,说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和你‘熟起来’的吧?”他故作恍然的模样,眉目间全是笑意。
她蹙眉,讥诮地问他:“你觉得一个醉鬼的话,能当真么?”
他莞尔,也有一套应对方法:“为什么不能?不是有句话叫‘酒后吐真言’吗?”
一句话而已,但是却让她看到了他的决心。
于是,她沉默了几秒后,挑明告诉他:“越前龙雅,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是吗?”他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还是笑:“不过很多人都说我是多变型的,慢慢变,相信总有一‘变’会是你喜欢的类型!”说着,他冲她闭上一只眼,唇边的笑有些意味深长:“所以,未来的日子,还是要请你多多指教了,奈奈班长!”
……
“早啊,奈奈班长!”思绪回到现实,林奈听到龙雅嬉笑着向她打了一声招呼。
林奈无奈地在心底叹了口气,已经没有力气再和他说什么了。
她讽刺过他、毒舌过他、甚至还很不给面子地挑剔过他,结果……还是没吓走他!
越前龙雅,他和她以前碰到过的男生不一样,至少,在那个世界,每当有不喜欢的男生扬言要追她、而她对那人没有好感、甚至还很反感那人的追求攻势时,她往往几句话就可以把那人刺得毫无男性尊严、再不敢出现在她面前,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她吓退那些男人的招数,在越前龙雅身上似乎一点作用也没有——
你喜欢我,可以!只是,你拿什么喜欢我?
你希望我拿什么,我就拿什么咯!
我的目标是大学毕业后,花半年时间,爬到一份能有月薪二十五万日元的职位,你的目标呢?
你给我什么目标,就是什么目标咯!
虽然我不介意养小白脸,但是,我没有计划要找一个小白脸当老公。
没关系,我可以去把脸晒晒黑,当个小黑脸!
在毕业证到手之前,我没有时间谈恋爱,也没有钱吃喝玩乐、浪费生命。
嗯,我的时间很多,可以等到你有时间为止;我的钱虽然不多,但是正好足够你吃喝玩乐、浪费生命!这样算起来,奈奈班长,我们还真是天生一对啊!哈哈!
……
无论林奈怎么毒舌、怎么绞尽脑汁地去刺龙雅,龙雅总是不痛不痒地笑着,似乎挺乐在其中的样子,最后,当林奈词穷了,他还会一边抛玩着橘子,一边开玩笑:“奈奈班长,我才刚开始追你,你就想到我们未来的婚礼了?虽然我还没考虑过要不要结婚,但是如果你觉得一定要以结婚为前提才肯和我交往的话,我也会很ok的!”几句话而已,堵得林奈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再说不出一个字。
至此,林奈这个曾经战无不胜的最佳辩手,第一次,碰上真正的敌手!而且,还明显落于下风!
几次交锋下来,林奈屡战屡败,输得灰头土脸,因此,此时此刻,不是她不想和越前龙雅说话,实在是她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
既然没什么可说,她索性紧抿嘴角,当他透明人,直接无视。
不过,他已经习惯了她的冷脸,并不在意。
没多久,车来了,她板着脸,也不去看他,自顾自地上车。
他摸摸鼻子,亦步亦趋地尾随其后。
今天的车很空,投完币,她随便找了个双人座坐下。
她有轻微的晕车,每次坐公车,她都习惯找靠窗的座位。
她坐了靠窗的里座,那么他便很自然地在她身边落座。
这不是他第一次陪她坐车,可却是他第一次和她坐在双人座上。
知道他会在车站守她后,她出门的时间开始不固定,或早或晚,可惜,自始自终,却没有一次能成功避开他。
他就好像在她身上装了雷达,或是很早很早就去到车站,她早,他会比她更早,她晚,他还是早——从芳井她们那里,他知道,她不会骑车,也受不了出租车的气味,加上她家方圆几百里内只有一班车能到冰帝,是以,他只要守住这个车站,就不怕等不到她。
前几次,车上的人都很多,偶尔有空位,也不是两个人连在一起的,所以,她站着,他也站着,人多的时候,他护在她身后,避免她被公车色狼骚扰;人少的时候,他立在她的旁边,不惹她继续讨厌;她坐着的时候,就算车上有位子,但那位子如果离她很远,那他也不会去坐,情愿守在她旁边,干站两个小时,当基础训练。
现在,他坐在她的旁边,他们并肩坐在双人座上,往言情一点的方向想,这未尝不是上帝对他的鼓励,暗示他再接再厉?
林奈没有理会龙雅,她只是自顾自地欣赏窗外的风景,头也不回。
她不回头,但是,不一会儿,她的手里,却被塞了一盒东西。
她一愣,低头看一眼,是河村寿司店的寿司。
河村寿司店在东京,以前放学的时候,芳井她们带她去吃过一次,味道很好、很不错,比其他寿司店做的寿司都好,算是她最喜欢的一家寿司店了。
“那家寿司店,是小不点以前的一位学长家开的,这么早,本来还没有开始营业,不过我有问小不点要到那个学长的电话,前几天和他聊了一会儿,他看在小不点的面子上,同意早上早点开门!前几天因为算不准你出门的时间,所以一直没敢去那家店……”他在她的耳边说话,非常云淡风轻的语气,“芳井她们说你很喜欢这家店的寿司,呵呵,我尝过,味道是不错……”说着,像是突然间想起什么,他弯下腰,在一旁的网球袋里,翻翻找找着什么。
她紧抿着嘴角,说不出话来,无意识地偏头看向他。
他从包里翻出一个保温瓶,递给她,笑了:“刚在来的路上,我还买了豆浆,这样你吃寿司的时候,就不用担心噎着了。”芳井她们说,因为早上出门时间比较早,奈奈班长不想影响自己父母亲的睡眠,所以每天都不会在家里吃早饭,常常来到学校,去小卖部随便买点面包配白开水就将就了,一点营养也没有,难怪看起来瘦不拉几的,一点肉也没有!
前几天,其实他都有帮她准备早饭,可惜,一直没什么机会交给她,只能趁着她去网球部的时候,偷偷搁在她的桌上——看到桌上的早饭,林奈第一反应是芳井帮她准备的,毕竟,以前她来不及吃早饭的时候,芳井会像个老妈子似地对着她碎碎念,第二天就帮她带了早饭,而作为回报,下午放学,她会请芳井去吃蛋糕和冰激凌,所以,当时看到那些早饭的时候,林奈真的没有想太多。
现在,看到那个熟悉的保温瓶,林奈这才恍然,前阵子出现在她桌上的那些早饭,根本就不是芳井准备的!
不是芳井准备的,可是在她把保温瓶洗干净后还给芳井时,芳井除了第一次的态度有点古怪外,后面几次都自然地让人看不出破绽……现在想来,该是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芳井这个小妮子和越前龙雅达成统一战线了!
想到这儿,林奈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把手里的寿司和装着热豆浆的保温瓶全部还到龙雅手里。
她的拒绝态度,很明显,龙雅想要继续假装不懂,真的很难。
51、真话
“谢谢你前几天的早饭,麻烦你结算一下那些一共价值多少钱,报出一个总数给我,等等我会把钱还给你。”假装没有注意到少年脸上明显暗淡的笑意,林奈绷着脸,刻意冷漠的语气。
她喜欢一个人,会全力以赴地去争取,同样的,她不喜欢一个人,也会拒绝得很彻底,如果认定彼此没有发展空间,那她就不会给对方任何的希望和错觉——对人对事,她喜欢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从不会拖泥带水、暧昧不明。
越前龙雅不是她喜欢的类型,没有为什么,只是单纯地不喜欢而已!
“喂喂,奈奈班长,你不是吧?谈钱多俗气啊,也很伤感情呐!”唇边的弧度在短暂的僵硬后又恢复如常,龙雅无奈地爬爬自己的头发,似笑非笑地看着身旁面无表情的女孩,一副快被她打败的样子。
不过是几顿早饭,要不要分得这么清楚啊?之前那个叫芳井的女孩不也常常带早饭给她么?怎么没见她要芳井也结算一下那些早饭价值多少、好还钱呀?
“我不记得我们之间有任何的感情……既然没有感情,那么就只好用最俗气的金钱来结算。”她淡淡地对上他的目光,不躲也不闪,没什么起伏的声线,单纯陈述事实的模样。
龙雅没有说话,只是挑高眉毛,盯着她严肃的小脸饶有趣味地看了一会儿后,“噗嗤”一声,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林奈微微蹙了蹙眉,并不觉得自己刚刚的话有哪里可笑。
龙雅没有回答林奈的问题,只是好整以暇地换了个舒服的坐姿坐正后,再度看向林奈,懒洋洋地开口问道:“你是认真的吗?”
“是!”林奈面无表情地颔首,毫不犹豫。
“那好!”他的眸光闪了闪,直接开出了天价:“那你就还我一亿美元吧?”当然,要是她觉得不够,把美元换成英镑他也接受!
“你说什么?!”林奈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听。
“如果你非要坚持让我结算、还我钱的话,就给我一亿美元吧?”他勾着嘴角,放慢语速,很“体贴”地再重复了一遍。
听清楚他的话,林奈的反应是狠狠地瞪他一眼,语带讥诮:“你想钱想疯了么?”一亿美元?他买的早饭难道是镶金的么?!
“呵,这已经算是友情价了!”他不以为然地耸肩,对她的眼刀毫不在意:“在我看来没有办法用金钱衡量的东西你非要我将它物质化,那么一亿美元,是我所能想到的最低价!如果你还不起,那么最好就别再提要还我钱的事……”也许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的唇边依然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可是,仔细看他的眼睛,会发现那里其实没有任何的温度。
很明显,她的话,触到了他的底线。
她可以毒舌他、挑剔他、不接受他的心意,也可以继续板着脸对他不理不睬,但是,他绝对不接受她把他的感情明码标价——很多事,他都可以无所谓,不过,该坚持的、该在意的,他半步不让。
可能是他的目光太凌厉、话语太严肃,一时之间,林奈有被他震到,久久说不出话来。
毕竟,这样的越前龙雅对她而言,真的很陌生。
“不爱吃这份早饭的话,可以直接把它们扔进垃圾桶!接受不接受在你,愿不愿意停止在我,我不能勉强你接受我,同理,你也不能阻止我追你!”他将寿司和豆浆再度塞回她的手里,嘴角带笑,但是说出的话却强势地不容人拒绝:“所以,奈奈班长,在你没有办法给我一亿美元之前,千万别再提‘还’这个字眼,因为我要的那个价……你绝对还不起!”他不怕她的冷脸、不怕她的毒舌、不怕她的讽刺甚至也不怕她的拒绝,可是,他绝对不能容忍她的忽视和不上心——他要她正视他的存在,正视他的追求,他不当默默付出的男配,躲在暗处等着谁发给他好人卡,于是他才会先“兵”后“礼”,直接高调地出手,再慢慢地循序渐进,死缠烂打,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他的眼神,难得认真,看着这样的他,林奈实在不知道自己能回答什么。
车,稳稳地向着冰帝的方向行驶,接下来的一路,他们谁也没有再开口。
至于那盒寿司和那个保温瓶……下车后,林奈当着龙雅的面,直接把它们扔进了路旁的垃圾桶里——冷酷、决绝,不留一丝余地。
看着那一幕,龙雅嘲弄地弯唇笑了笑,说不介意、心里没有挫败,那是骗人的!
……
今天是周三,下午放学,网球部没有部活,不过身为网球部的代理经理,林奈还是要过去整理社办的,而芳井作为林奈的得力干将,自是要跟去帮忙。
将角落里的一些杂物收拾干净后,芳井擦了擦满头的汗水,停下来喘了口气,不经意的目光注意到不远处还在扫地的林奈,像是想起了什么,芳井开玩笑地问道:“铃奈,今天越前龙雅没有来学校吗?中午吃饭的时候,怎么没看见他啊?”好像就是从那天当众同忍足宣布自己要追铃奈开始,越前龙雅对铃奈真的是紧追不舍,除了早上跑去车站等铃奈一起来学校外,中午吃饭的时候,越前龙雅也是亦步亦趋地跟在铃奈身后,甚至,在知道铃奈很喜欢吃小卖部那边的面包后,还不惜冒着人挤人的风险,每天都冲过去排队。
冰帝小卖部那边的面包很受欢迎,不过只有中午那段时间有供应,所以冰帝很多学生常常上午的课一结束,就飞快地冲出教室,跑去小卖部排队了,每到12点,小卖部前都是一排长长的龙,学生们你推我搡,那场面就跟挤沙丁鱼似的,别提有多恐怖了。
男生们倒还好,要是女生也跟去挤,那多有损形象啊!是以,林奈她们几个女生就算再怎么喜欢吃那边的面包,还没走到小卖部,远远地就看见那长长的队伍,立马就打了退堂鼓。
不过,在越前龙雅得知铃奈的这一喜好后,这阵子一下课,他就会立刻冲去小卖部替林奈排队买面包——虽然,每次他买回来的面包,林奈从来都不会碰,但是他从不会气馁。
龙雅为铃奈买的面包,铃奈不要,那么最后倒是便宜了芳井和早乙女。
也许,芳井曾对龙雅说过,要他在买面包的时候,顺便带两份给她和早乙女,可是,被龙雅拒绝了,芳井有问过龙雅为什么,龙雅开玩笑地说:“因为我要追的人,只有一个奈奈班长!”
言下之意就是,他只会为自己喜欢的人排队买面包,其他女生的需求喜好,不在他的义务范围。
他的目标很明确,也只会心甘情愿地替自己喜欢的人做事,其他女生要命令他?抱歉,免谈!
他不是绅士,所以他没必要对所有女生都有绅士风度;他不需要好人卡,所以他不会帮不在乎的女生跑腿。
这点,虽让芳井有点小不满,但是随后想想,他说的话也有道理,毕竟越前龙雅喜欢的人只有铃奈,他愿意讨好的人也只有铃奈,就算她和早乙女是铃奈的好朋友,也不能指使他对她们特别——毕竟,对一些男生而言,他们只会对自己真正喜欢的人特别,也只在乎自己喜欢的那个女生对自己的看法,其他女生的心情?呵,可不在他们考虑的范畴。
因此,当今天中午,没有看见越前龙雅继续买面包过来给林奈时,芳井还挺不习惯的。
要知道,这阵子,越前龙雅几乎天天缠在林奈的身边,要让人不习惯他也难啊!
闻言,林奈手中的动作一顿,可是,却没有说什么。
见状,芳井的眸光闪了闪,试探性地问道:“你又拒绝他了,是么?”不过,越前龙雅应该不是第一次被铃奈拒绝了,就芳井所知道的而言,在越前龙雅利用中午时间、社团活动时间、下午放学时间缠着铃奈时,铃奈曾不止一次地挑明告诉他,要他别再她身上浪费时间了,拒绝的态度很明显,然而,每次越前龙雅都是无所谓地笑笑,满不在乎的样子,芳井很好奇,这一次,铃奈到底是用了什么办法,让一直粘她粘得紧的越前龙雅不再亦步亦趋地跟着她——芳井是真的很好奇。
可惜,林奈没有心情满足芳井的好奇。
“这件事我不想说,总之,你只要记得我和他之间不会有任何发展的可能就好。”林奈淡淡地回头瞟了芳井一眼,意有所指。
闻言,芳井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一脸讪讪:“你都知道了?”
之前在林奈拿着那个保温瓶来问她的时候,她第一反应就是越前龙雅,不过,因为了解铃奈的性格,所以芳井才会没有否认,让铃奈一直误会那些早饭是她帮她准备的——她想等铃奈习惯了那份早饭,再找个合适的时机,公开真相,这样一来,就算铃奈再怎么懊恼,也不会再对越前龙雅说出什么不好听的拒绝话来——毕竟,吃人家的嘴软嘛!甚至,往好一点的方向想,铃奈或许还会被越前龙雅所感动,何乐而不为?
“如果我不知道,你还打算骗我到什么时候?吃那么多免费蛋糕,你难道不怕发胖?”林奈没好气地瞪着芳井,这阵子,为了感谢芳井替她带早饭的事,林奈可没少请芳井吃蛋糕,现在想想,这小妮子简直可恶!一方面背着她站在越前龙雅那边,一方面又心安理得地吃着她请客的蛋糕,在她对她说谢谢的时候,还摆摆手,一副大恩不言谢的样子,真是……林奈不觉开始反省,是不是自己最近对芳井这小妮子太好了,才让她这么有恃无恐地拿她开刷!
“咳咳,我那不是不想驳了你的面子吗?毕竟,奈奈委员长请客,谁敢不去啊?”芳井呵呵笑着,很厚颜无耻地道。
林奈简直哭笑不得,“敢情我请你吃蛋糕你还吃得挺委屈的啊?”
“嘿嘿,我可没这么说,是你自己说的!”芳井把责任撇得干干净净。
林奈无语地捏了捏额角,懒得再理她。
玩笑过后,芳井言归正传,问铃奈:“你对越前龙雅真的一点意思都没有吗?”虽然芳井和早乙女她们几个女生都是很支持越前龙雅的,但是如果铃奈本人真的不喜欢,她们作为朋友也不好勉强,不是么?
“……没有!”只犹豫了半秒,林奈回答。
“为什么?越前龙雅长得很帅啊!而且,对你也真的很上心!”越前龙雅的追求攻势实在太明显,加上为了要多了解一些林奈的资料,龙雅自然而然就和芳井她们几个女生走得比较近,平日里,龙雅对林奈的认真以及他为林奈的付出,芳井她们都有一一看在眼里,说实话,要是有男生像越前龙雅追林奈那样追她,芳井肯定立刻点头就答应做他的女朋友!
“这和长得帅不帅没有关系,何况……”林奈不自觉地垂下眸子,无意识地看着自己的手掌。
就是因为他也许是真的上心,她才必须狠下心去拒绝……
她不喜欢欠债,更不喜欢在不知是否能久待的世界里,欠下太多的感情债,如果越前龙雅对她只是玩玩,或许她对他也不会这么残忍——当然,这些话,她是绝对不能告诉芳井的。
“何况,他的性格太不安定,让人根本无法控制,而我……对于无法掌控的人事物,向来缺少耐心,所以,像他这样类型的男生,真的不在我考虑的范围里!就算他为我做的再多,没有感觉就是没有感觉,不喜欢还是不喜欢,我不想委屈自己。”为了不让芳井她们几个女生背着她再做一些无意义的事,林奈把话说得很狠。
由于两个女生的注意力一直都在彼此的谈话上,所以谁也没有在意,那个手里握着橘子、有一头墨绿色短发的少年是何时站在半开的门外,又是何时,悄无声息地转身选择离开。
“可是……”芳井还想劝什么,但被早已洞悉她想法的林奈,开口打断。
“我知道你和早乙女她们在想什么,也清楚为什么你们会帮着越前龙雅来追我……”就是因为知道芳井她们几个女孩的想法,所以在知道自己的喜好习惯、家庭住址、手机号码被芳井她们公开给了越前龙雅时,她才没有任何的恼怒,也没有在被越前龙雅烦得没辙时,冲芳井她们几个女生发火,可是,她不质问芳井她们,不代表她的默许和纵容,她只是不想为了一些小事同朋友争辩,现在,既然芳井主动提起,那么她也正好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向芳井重申她真实的想法:“我承认,我这个人很爱面子,但是我不想因为面子,就随随便便去接受一个我一点感觉都没有的男生,这样对他、对我、对我们这段感情很不公平,以前,我是喜欢过忍足侑士,分手后,我也曾自作多情地以为我们不过是在闹别扭,他的心里还有我,只要我努力一下,我们就能重新开始,可是现在,经过不久前的学园祭,那场话剧、那次舞会,让我看明白了很多很多事,也让我放下了很多很多的事,我不确定我是不是已经完全放下忍足,可我很肯定,我不想为了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为了争一口气,就答应和别的男生交往,告诉忍足,他有女朋友,我也有新欢,这样真的很没有意思。”
“我知道,最近很多人都在等着看戏,看我怎么对付小仓千代她们,说实话,我真的很哭笑不得,不明白到底我做了什么事,让大家觉得我会像山口幼子那么幼稚无聊,闲着没事干,会为了一个不再值得我喜欢的男生和别的女生争风吃醋、剑拔弩张,说句难听点的,忍足侑士并不是什么特别优秀的男生,他帅,帅得过立海大的幸村精市么?他有钱,比得过迹部景吾么?他温柔,温柔得过凤长太郎吗?他执着,能执着得过`户亮吗?他可靠,可靠得过手冢国光吗?他网球技术好,还不是惨败给了越前龙雅?他被称为冰帝的天才,那么他和青学的不二周助比又会如何呢?既然他不是最优秀的,既然在我所知道的那些男生里随便拉一个出来都能把他比下去,那么,在他放弃我、高调地选择小仓千代后,我还有必要再为了他和别的女生争抢吗?”
“我柳生铃奈的座右铭,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到最好!同样的,值得我全力以赴、能让我打起精神同其他女生争风吃醋的男人,他也要有让我争取的价值!很遗憾,现在的忍足侑士对我而言,已经没有了那样的价值……”之前,她放不下忍足侑士,是因为他们之间的感情,不是假的——那个会在她被迹部骂母猫时,挺身而出带她离开网球场的少年;那个会在她扭伤了脚,抱起她走过大半个学校的少年;那个会在她被孤立时,帮着她一起布置学园祭的少年;那个会在她卡在树上下不来时,大声要她相信他的少年;那个会耐心地帮着她修改话剧剧本,陪着她排练话剧的少年;那个会在她生病的时候,对她说,“偶尔依靠下我,你会发现,其实我的肩膀还是很宽的。”的少年;那个在不知不觉中给了她温暖、让她感动的少年……那个少年,如今,已经不存在、再也找不到了!
在他要小仓千代当他女朋友时;在他为了小仓千代让她的话剧差点开了天窗时;在他当众宣布小仓千代是他的舞伴、残忍地踩碎她的骄傲时,还有——那个他搂着小仓千代跳舞的夜晚、阳台上他决绝离开的背影、那通暗示着他和小仓千代已经有了那种关系的暧昧电话,这一切的一切,都一再让她看清,现在的忍足侑士,已经不再是值得她执着和全力以赴的男配了!
既然他可以对其他女生温柔,既然他可以为了别人毫不犹豫地丢弃她,那么,他也就失去了她努力挽回的价值,她不再要他、也不想要他,更不会再傻傻地为了他的错误去惩罚自己。
也许,以她的条件,要重新投入到一段新的恋爱,向忍足叫板她也不是非他不可,并不是什么难事,可是,她不愿意,真的不愿意!对于不值得的人,她不会留恋,更不会再因为无聊的报复和单纯的不甘就去勉强自己和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交往。
她爱面子,但是她却不会为了面子委屈自己,为了争一口气、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的女人是最愚蠢的,爱情不是她的首要,她要做的事、该关心的人还有很多,实在没有必要为了不值得人浪费自己的心情——只因,那太不值得!实在不值得!
她不想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她的人生,她不想留下任何的污点!所以,在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能全力以赴时,她不会贸贸然地再去投入一段新的感情。
林奈的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芳井不可能不明白她想表达的真正意思,只是,不待芳井开口说些什么,斜刺里,冷不防地响起一道缓慢的鼓掌声,一下又一下。
林奈和芳井同时一惊,不约而同地移眸望去。
只见那个不知何时倚靠在门边的少年,正讥诮地弯着嘴角看着她们,没有度数的镜片后,那双幽邃的眼睛闪烁着如狼一般冰冷的光芒。
见林奈她们看过来,少年停止了鼓掌,懒洋洋地将双手抱在胸前,他挑眉对上林奈的目光,语气不无嘲弄:“呵,终于把你的心里话都说出来了么,柳生铃奈?”
52、秘密
她说,忍足侑士并不是什么特别优秀的男生;她说,我柳生铃奈的座右铭,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到最好;她还说,值得我全力以赴、能让我打起精神同其他女生争风吃醋的男人,他也要有让我争取的价值!
她说了很多很多,最后总结陈词:“现在的忍足侑士对我而言,已经没有了那样的价值!”
呵!鼓掌、撒花!果然呢!这就是他所认识的柳生铃奈!这就是他记忆里,什么都要力争最佳,什么都要苛求最好的柳生铃奈!她对自己严格要求,对自己的男朋友也同样吹毛求疵,现在,当她发现他达不到她所期望的高度,没有她预想中的那么优秀天才,所以,连试着挽回和争取都免了,是么?柳生铃奈……她真的有在意过他、喜欢过他吗?他们之间的交往,他们曾有的那段感情,对她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或许……什么都没有吧!
社团办公室,他和她相对而立,芳井夹在他们两个中间,尴尬无比。
“那个忍足学长,你不要误会,铃奈她刚刚是、是开玩笑的,她……”气氛僵持间,芳井硬着头皮开口打圆场,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早已恢复如常的林奈出声打断。
“那不是玩笑,是事实,没什么可以掩饰的。”林奈淡淡地这样说,云淡风轻的表情,纯粹陈述事实的口吻。
闻言,芳井不由得倒抽一口气,一边用手肘捅了捅林奈的胳膊,一边留意着忍足的反应,不自然地陪着笑。
可惜,林奈并没有理会芳井不赞同的暗示,面无表情地,她看向忍足,一字一顿,清楚地道:“刚刚的那些话,你认为我有哪一句说错了?好,暂时撇开其他学校网球部的人不提,单在冰帝里,就和你遇到过同样遭遇的`户相比,你觉得你胜得过`户吗?同样是因为一次失败就被y教练踢出冰帝网球部,可是,你面对失败的态度和`户为了重归正选队伍所付出的努力有一丝一毫的可比性么?失败并不可耻,逃避才真正可耻!你以为这阵子你不来网球部参加部活、你觉得这些天的放学你天天陪着女朋友出去约会、看电影就能磨灭你惨败给越前龙雅的事实?忍足侑士,冰帝的天才……呵!这就是冰帝公认的天才么?简直讽刺!”她把话,说得很不留情面,仔细听,还有一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隐藏其中。
听着她的话,芳井脸上的笑实在是挂不住了,再看忍足……他的脸色沉得和锅底一般黑。
看到忍足的表情,芳井暗叫一声糟,如果说之前她还抱着一丝希望,觉得铃奈和忍足还有望破镜重圆的话,那么现在……这两个人之间破掉的那面镜子根本就已经碎到连渣都不剩了!
铃奈啊铃奈,你知不知道男人是需要哄的?我明白,你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会假装不知道……
想到这儿,芳井叹息在心底,索性闭上嘴巴,安静地当起壁上观,识趣地不再出声。
芳井不说话,短暂的沉默后,忍足似笑非笑地开了口。
他挑眉对上林奈冷漠的眼神,语调不无嘲弄:“你要说的,就只有这些是么?柳生铃奈,既然你觉得我如此一无是处,那么之前,你为什么要提议和我交往呢?”这句话,在他们以前争执冷战的时候,他问过她很多次,而每一次,他都没有答案,然而如今……
他不觉上前两步,凑近她的耳畔,用只有他和她两个人才能听到的音量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
他说:“你会选择我,是因为我是你‘预定’的男配、回到那个世界的钥匙,对么?”
很浅、很淡的一句话,却让林奈震惊地瞪大了双眼,不自觉地扭头去看他,满脸的不敢置信。
他没有理会她的表情,只是微微垂着眸,让反光的镜片遮去了他眸底所有的情绪。
“你……”她张了张嘴,想问什么却不知该从何问起。
“想问我是怎么知道你的‘秘密’的,是么?”慢条斯理地将双手插.进裤袋,他缓缓地偏过头,对上她力持镇定的脸。
这时,她终于注意到了他的眼睛,镜片后,冰冷、如狼一样的眼睛。
再无温情、再无怜惜,有的,只是一丝毫不掩饰的讥诮和愤怒。
她不自觉地蹙起眉头,感觉胸口有一块地方,钝钝地疼。
“因为打击过度而衍生出来的另一个人格,觉得自己不属于这个世界,努力地想要回归原位,却不知道为什么,执着地认定我是你‘预订’的男配、认为在我的身上有你回家的钥匙,于是,有意图地接近、压下自己母老虎的本性伪装成纯真的白兔,示弱、装可怜、扮恐高,一步一步,接近、利用,直到后来发现我并不能‘开启’你回家的门,失去了价值,便毫不犹豫地舍弃,寻觅下一个猎物了,是么?”他看着她,唇边虽然有笑,可惜,眼底却没有任何的温度。
回忆,舞会那晚,当他闻讯赶到二楼的客房,想要去救迹部时,碰上的那个女孩——那个女扮男装,在阳台上亲昵地喊他“前女友”奈奈、并递上那杯酒的女孩。
他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也不想知道她的名字,当时的他,急着想要找到迹部,想要确定迹部是否无恙,然而,就在他打算往别墅门口去的时候,那个穿着一身黑色燕尾服、给人的感觉相当诡异的女孩挡住了他的去路,告诉他:“别追了,打扰别人‘办事’是会遭天谴的!”
办事?办什么事?
“迹部景吾被下了那种药,而救他离开的却是奈奈……你说,他们两个会办什么事呢?”女孩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幽幽地这样说。
轰——
他的脑海,一片空白,心底有个声音要他追上去,可是脚步却被骄傲硬生生地留在原地。
你们分手了……你们分手了……
一遍一遍,那个声音在呐喊,身侧的手,无意识地捏成拳。
看着他的样子,女孩轻笑一声,瞅准时机,补上最后一脚:
“喂,忍足侑士,知道奈奈当初为什么会选择你当她的男朋友么?你们交往了这么久,你应该很早就感觉得到,她可不像你所以为的那么喜欢你,甚至,按照她现实、冷静的性格,应该不会喜欢上像你这种爱好看文艺片、满脑子浪漫主义的男生吧?”
一句话,戳中他的死穴,是啊!为什么她会主动来招惹他?为什么当初她会开口要他当她的男朋友?他们在一起,意乱情迷的时候很少,每次和他在一起,她总是冷静自持,从不会像其他女孩那样紧张、娇羞,就连他们确认关系后的第一次约会,她都显得漫不经心,并不十分重视……这样的她,根本让他感觉不到半点她喜欢他的痕迹——既然不是喜欢,那么又是什么呢?面子?
“如果你真的了解过奈奈,就该知道,她不是那种虚荣的女孩!她很强,也有足够的能力自己给自己挣面子,并不需要依靠一个男人来给她挣脸面!”似是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什么,女孩摇摇头,似是为林奈不值。
他没有说话,只是紧抿着嘴角,冷冷地看着女孩,似是在无声地命令女孩把话说清楚。
“看过<东京少年>么?虽然奈奈的情况没有美奈都那么复杂、戏剧性,但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相差不远。美奈都和自己的笔友夜,呵,其实这个笔友夜不过是她自己衍生出来的第二个人格,或者说,是她身体里住着的另一个灵魂,两个人相爱,却因为寄宿在同一具身体里,相爱而无法得……而奈奈,她则是认定自己是来自另一个时空的灵魂,觉得现在这个世界不是她原本的世界,只是她的一个好朋友虚构出来的小说世界……”
“我的哥哥是奈奈的主治医生,我刚认识奈奈的时候,她还是个自闭症患者,后来,一场车祸后,她莫名其妙从自闭的世界中走出来,却慢慢地性格大变,再也不记得我,直到某次因缘巧合下,她走进我家开的占卜屋,正好是我帮她占的卜,让我套出了她的‘秘密’……”
“你可以选择不相信我,但是如果你有心,可以去调查她的病例,你家也是开医院的,相信这点小事应该难不倒你才对……或者,你还可以去立海大或是奈奈之前和她外婆住过的冲绳问问,那些熟悉柳生铃奈的人都会告诉你,以前的柳生铃奈和现在的奈奈到底有多大的差别……”
“用科学的话来解释,她这种变化就是典型的人格分裂,因为曾经的自己太过懦弱、不愿面对现实,才会在一次特定的环境下,演变出另一个与之前的自己截然不同的人格……至少,对于奈奈的改变,我哥哥给她父母的诊断书上就是这样写的……”
“奈奈认定这是她一个朋友构筑的世界,她想要回到自己原来的世界,所以我就用塔罗牌骗她说,只要做好她在这里该做的事,她就能回去……”
“她相信了自己是她朋友故事里的女配,觉得主角用来讲故事、配角帮忙推情节,甚至,她这个女配还要找到她预订的那个男配,和男配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才是她朋友那部小说的最后结局……”
“在她看来,只有‘故事’结局了,她才能回到她原本的世界,过她原本的生活,所以,她才会毅然选择进了冰帝,找到了你,忍足侑士……”
“因为你是她认定的男配,因为你手里掌握着她‘回家’的钥匙,所以她才会有意识地接近你、利用你……”
“很不可思议是吗?其实到现在,我也觉得匪夷所思,毕竟像奈奈这样一个人,不会这么迷信,可惜,这真的是事实啊!”
“现在,奈奈在明知迹部被下了药的前提下,还选择跟着迹部一起离开,这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今天晚上,她可能会做迹部的解药,和迹部发生什么亲密的关系……要知道,不管从哪个方面看,迹部景吾这个‘男配’可比你这个‘男配’可靠、华丽得多!”
听着女孩的话,他身侧的手,越来越紧,指甲陷进肉里划出深深的血痕,然而他竟感觉不到痛。
他不相信!这么不科学的事,他一个字都不信!
可是……既然不信,为什么胸口那块地方还是那么痛呢?好像硬生生地被人割裂了一道伤口,鲜血淋漓,留下无止尽的空虚和黑洞。
女孩怜悯地看了他最后一眼,然后,拍拍他的肩膀,留下一句:“言尽于此。”后,转身选择离开。
离开的时候,女孩同前来寻找他的小仓千代擦肩而过。
看着小仓千代担忧的目光,恍惚中,他想起了那个女孩总是冷静、犀利的眸子。
那个女孩,不会为他哭、不会为他掉眼泪,她只会咄咄逼人地对他,用她的要求命令他,她要力争最佳,所以他也必须优秀,她觉得她是为了他好,却忘记了去问,赢得比赛、争取第一到底是不是他心底真的需要。
爱与不爱,在不在乎,一目了然。
他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在寂静的夜里,听起来就像是负伤野兽的嘶鸣,凄厉而又绝望。
那天晚上,他跟着小仓千代回到大厅后,他喝了很多酒,舞会散场,小仓千代扶着他坐上了出租车,他们回到他在东京的单人公寓,他们……发生了关系。
在身体和小仓千代结合的时候,一滴眼泪顺着汗水落下,他知道自己,再回不了头。
午夜的电话响起,那个铃声让他知道那是谁来的电话,可是他不想接也没有心情接,直到小仓千代替他接起,他才故意装作刚睡醒的样子,一个翻身将小仓千代压在身下,没有刻意掩饰呻吟,只是因为知道电话那头,有谁在倾听。
你在我心里留下一道伤,我痛七分你也要受三,这样,我才会知道,我们这段感情,并不是只有我一个人独角戏。
他承认,他真的是一个相当自私的男人,他不无私也不伟大,受了伤的狼,在默默地舔舐伤口前会将伤了他的那个人,撕咬得连渣都不剩!
你无法陪我去天堂,那么就让我们在相互折磨中一起下地狱!
她在他的心上划了多少刀,他会努力回报同样的数字,爱的反面是恨,一墙之隔,一线之差,该怪谁?能怨谁?或许,一切本就是一个错!
现在,看着她苍白的脸,不可置信的表情,再不似平日里那个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柳生女王,他知道自己的心里,是有一丝报复快感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纸是永远包不住火的,柳生铃奈!”他笑,低低地笑了。
自那晚以后,也许他并不相信那个女孩的话,但是他还是有意识地去调查林奈曾经的种种,调查的结果……呵,竟真的和那个女孩说的分毫未差!
以前的柳生铃奈,自闭、内向、懦弱、胆怯,不敢靠近生人,是一只典型的兔子,如今……强势、自信、咄咄逼人,如此极端的性格反差,如果不是人格分裂,又该如何解释?
只是……她真的把这里当成她朋友虚构的世界?她真的认为自己是女配?
那么他呢?他对她而言,又算什么?‘回家’的钥匙?认定的男配?不管是哪一个理由,都是同样的讽刺!
他不想相信这么荒谬的认定,然而,他刚刚随口的一句试探,她脸上的表情,打破了他最后一点幻想。
他们之间的交往、她会和他告白、要他当她的男朋友果然是出于这么可笑、荒谬的理由?!
呵!柳生铃奈,你果然让我大开眼界!
她没有说话,确切地说,此时此刻,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可以说什么。
在这个世界,知道她“秘密”的人只有一个,所以,几乎不用任何的怀疑,她就能肯定到底是谁泄露了她的秘密。
只是……凉越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不觉蹙起眉头,一时之间,有些无措。
她的无措,忍足看在眼里,嘲弄地笑在心里。
“呵,无言以对了是吗?那么,要不要我替你回答呢?”他看着她,话语是没有掩饰的讥讽。
她的眉,蹙得更紧。
“你放弃我的理由,是因为迹部对么?因为迹部够华丽、够有钱、够优秀,所以他才是你值得争风吃醋的对象?呵,我怎么会忘了呢?当初,你还特意送过迹部便当啊,可惜,迹部的身边已经有了音田来栖,你排不上队,于是,你才会把目标锁定在我身上?反正你到这里来只是为了当女配,只要是个男人,只要还过得去,都可以被你搜罗来当你认定的男配?”伤人,从来都会伤己,他不想说这些话,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负伤的野兽张开利爪,反击、撕咬,却忘了去问,在伤口下的那颗心,到底是在为自己还是在为她疼。
“不是我,也可以是别人,现在,经过那一晚,你终于有机会攀上优秀的迹部,什么都要第一的你,又怎会在这个时候放弃?什么越前龙雅、什么凤长太郎,只要能钓到迹部,你又怎么会‘纡尊降贵’地对他们产生感觉呢?你……”
忍足的话还没有说完,“啪”地一声,火辣辣的痛楚袭上他的脸颊。
他的脸被打得偏到一边,鼻梁上的眼镜摔落在地。
他的面前,女孩高举着颤抖的手,面色,苍白如纸,蓝色的眸光里,是愤怒还是绝望?或许,就连她自己都已经分不清楚。
眼前突兀上演的这一幕让一旁的芳井不敢置信地捂住自己的嘴。
一时间,这方天地,死一般的寂静,仿佛连时间的流逝,都已感觉不到……
53、心软
爱情不是头脑一热的冲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动机,于是,造就了错误的开始,惆怅的结局。
x x
其实,很多时候,最可怕的不是失恋,而是在失恋的同时,你曾经爱过的痕迹,也被一并抹杀。
他问她,他们之间的那一切,究竟算什么?要是可以,她很想把这个问题,原句奉还。
只是,她太过骄傲、太要面子,所以,这个问题,她永远都不会问。
许久的沉寂后,他低低地笑了出来,弯腰,慢条斯理地捡起地上的眼镜。
镜片有了一道细微的裂痕,擦不掉,抹不去,亦如他和她之间的感情,破裂到无法修补。
他嘲弄地勾了勾嘴角,随手就把眼镜往一旁的垃圾桶里一扔,双手插.进裤袋,转身向她。
“恼羞成怒了,是么?”他状似开玩笑的语气,可是,仔细看他盯着她的眼睛,会发现那里不再有镜片遮挡后,犀利犹如一把利刃意图刺进她的心里,划下同样血淋淋的伤口。
于是,她选择避开他的目光,努力地吸气、吐气,平复自己过于激动的情绪。
慢慢地,最初的愤怒沉淀,余下的,是深深的疲倦以及……掌心隐隐发麻的痛楚。
“如果你觉得是,那就是是;如果这样想,会让你觉得舒服一点,那么,就当一切真的是这样!”短暂的沉默,她快速整理完自己的失态,移眸迎上他的目光。
习惯性地挺直脊背,习惯性地抬高下巴,她竖起满身的刺,维护住自己最后一点骄傲。
既然他已经判了她死刑,既然他已经抹杀了他们之间曾有的种种,那么,她也不会再留恋!
是!她是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他,从来都没有在乎过他,他们之间曾有的那段过去,从头到尾,都是一个错——她的动机不纯是事实,他坚持用这个错误的开始来否定之后所有的过程,她无话可说。
是她的错,她一定会认!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可惜此时此刻,她的“诚实”似乎并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
他死死地看着她,那样的眼神,在那一瞬间,似想把她挫骨扬灰一般。
后来的他们,又说了些什么?或许是措辞太伤,她懒得去记忆。
她不擅长夸奖别人,但是论起毒舌、辩论,她鲜有敌手,以前,老三她们总爱开玩笑地说:如果你要吵架,绝对要拉林奈,因为林奈这个人,绝对是气死人不偿命的主儿!
这不是她第一次和忍足争执,所以,这次和曾经的很多次一样,最先受不了、转身离开的人依旧是忍足。
她不当忍气吞声的小可怜,她的错,她会认,可是,他如果不懂得适可而止,非要步步紧逼、试图撕裂她的骄傲,那也休想她会次次退让,忍气吞声!
你进一步,我退一步,但是,你要再进,绝不可能。
为了海阔天空,她可以先退一步,然而,也只有这一步,再多,抱歉,没有了——她承认,像她这样的女孩,真的不讨喜。
目送忍足离开的背影,一旁的芳井忍不住上前一步,伸手抱住林奈,无声地给予她安慰。
也许对于忍足和林奈刚刚的对话,芳井听得云里雾里,但她清楚林奈的性格,所以,她感觉得到林奈的心情,并不如适才和忍足争辩时那般潇洒、无所谓。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可惜,芳井不知道,忍足到底会在何时才能发现自己到底走错了多少个子。
……
那天晚上,林奈没有睡觉,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不想闭上眼,去回忆早被否定了的曾经。
睁着眼睛,她仰面看着天花板,度过最难熬的一个失眠夜。
第二天早上六点半,她准时出门,信步走向公车站。
她以为,经过昨天那么明白的拒绝,越前龙雅应该不会再出现,但是,还未走近公车站,远远瞥见的那个人影,再度让她意外。
只见,那个有着一头墨绿色短发的少年,一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抛玩手里的橘子,一边靠着公交站牌在打瞌睡。
她蹙眉,下意识地顿住脚步,实在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他。
该说的、能说的,该做的、能做的,她都已经对他说过、做过,为什么……他还是不放弃?
是她的表达能力有问题,还是他的理解能力太差?
昨天,她都已经那么不该面子地拒绝过他了,今天……他为什么还要出现?
恍惚间,他一个没接好,手里的橘子掉在地上,滚啊滚啊,正巧就滚落到她脚边。
他打了个呵欠,揉了揉尚未清明的双眼,顺着橘子掉落的方向看去,看到了神色复杂的她。
“早啊,奈奈班长!”他振作精神,冲她露出一个笑脸,起身,迎向她的方向。
她紧抿着嘴角,不说话也没有动,只是死死地盯着他,好像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些什么来。
她发现,她不懂他,真的一点都不懂!明明她都已经那样拒绝过他,把他的心意,狠狠地扔在地上踩碎,可是为什么他还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跑到她面前自取其辱?他……难道真的一点自尊心都没有吗?还是……
“你有什么目的?”她的脾气不好,性格也不够柔软,硬邦邦的,很多男生都在背地里或讽刺或嘲弄或敬畏地喊她柳生女王,她不觉得这样的她,到底有哪里值得他这么穷追不舍!
闻言,他哑然失笑,笑过之后,才道:“喂,不是吧,奈奈班长?我表现得还不够明显么?”他什么目的?他在追她啊!她不是在他展开攻势的第一天就已经问过他了么?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她沉了脸,实在没有心情陪他打太极。
“那你想问什么?”他不觉有些奇了,对她的话,一时之间,是真的摸不着头脑。
“我记得我们才认识两个月,其中交流过的次数屈指可数,甚至每次都是不欢而散,你觉得……在这样的前提下,你能喜欢上我什么?”不是她没有自信、妄自菲薄,实在是她和越前龙雅之间真的没有一次经验能让她觉得,自己有吸引越前龙雅动心的地方!毕竟,每次对越前龙雅,她虽不至于都是凶巴巴,但是态度绝对称不上友善——除非越前龙雅骨子里就是个m,否则她真的想不出来,他居然会喜欢上她!
她有点孩子气的话,让他忍不住又笑了。
“你笑什么?”她的眉蹙得更紧。
他摇摇头,好不容易停住笑意后,问她:“那么牵牛又喜欢他那个女朋友什么?”
他说的牵牛是之前韩国很火的一部影片《野蛮女友》中的男主,林奈不太爱看韩剧,不过,这部片子实在太有名,所以她曾被老三她们几个拉着一起看过,可惜,时隔太久,如今她已经不太记得里面主角的名字,以至于乍听龙雅提起时,她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的茫然,龙雅看在眼里,于是,他莞尔,还算体贴地解释道:“你应该看过《野蛮女友》吧?那么你能告诉我,里面的男主到底喜欢他那个女朋友什么呢?”
那个女主不懂温柔不会撒娇,还整天变着法地欺压男主,偏偏,那个天真的大男孩还非常地甘之如饴,当时林奈在看的时候,曾不止一次地皱过眉头,对世界上竟有这样一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m型男人感到匪夷所思,而老三她们几个则会趁机在旁打趣她说:“你要是再这么强势下去,也就只有这样的强受才敢配你了!”
当时,她听着不置可否,现在……
她自嘲地笑笑,不愿再去回忆太多。
话不用说得太明白,林奈已然明白龙雅的意思,只是就算他有意当那个男主,她也没心情客串女主角,因此,像前几次一样,林奈沉默,再度将龙雅当成空气一样,直接忽略。
而他,一点都不在意她的冷脸,依旧笑嘻嘻地在她耳边说着什么。
不过,这一次,不知为什么,她却开始留意,他说话的内容。
他说,他要和她请罪,他说,他昨晚去酒吧了,他还告诉她,他昨天还和朋友们喝了点酒。
其实,都是一些无关痛痒、没话找话的话,只是,她听在耳里,并没有自己所以为的不耐。
他在她耳边说,她心不在焉地听,有他嘈杂的声音当背景音乐,她没有时间胡思乱想。
没多久,车来了,他们一前一后,上车投币。
车上的人不多,她找了个空位坐下,坐下后,后知后觉,竟又是昨天的位置。
她坐靠窗的里面,他坐在外面。
她移眸看向窗外,不多时,她感觉自己的手里,又被塞了样暖暖的东西。
她一愣,讷讷地低眸望去,手心里,是一个温热的饭团,接着,还有一瓶粉红色的保温瓶也一并递了过来。
她有片刻的怔忡。
“既然你不喜欢吃寿司的话,我今天帮你换了饭团,有你最爱吃的金枪鱼,保温瓶里温着牛奶……咳,想想也是,喝了那么多天豆浆,你应该早就腻了,昨天是我不好,没考虑到你的口味,下次一定会注意!”他在她耳边说话,依然是云淡风轻的口吻,简简单单,就掩饰了昨天的尴尬和难堪。
他说,是他不好,没有考虑到她的口味。
他说,就算不是她爱吃的早饭,多少还是要吃一点,别拿自己的健康开玩笑。
他还说,如果她真的那么介意的话,大不了中午请他吃中饭,这样他们谁也不欠谁了。
他对她说了很多很多,她知道,要是她不想和他纠缠的话,那么,她就应该再狠一点。
像昨天一样,把饭团和保温瓶还给他,或者……下车后,当着他的面,依然扔进垃圾桶里……如果,她够狠的话……
但是,脑海里明明有了决定,可是,她的手好似有千斤重一般,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她只是看着手里的饭团,愣愣地看了许久后,最终竟鬼使神差地一小口一小口吃了起来。
味道……真的不错!
他看着她,薄薄的唇角,无意识地弯了起来。
她在很专心地吃着早饭,并没有留意到他孩子气满足的笑,直到他慢慢地靠过来,冷不防地把头枕到了她的肩上。
她一僵,直觉地想要伸手推开他,可是,不经意地移眸,她注意到他眼眶下那圈很深的阴影。
回忆,这些日子,每天都早早地在车站等候着的他——她早,他也早;她晚,他还是早。
每一次,他都很早,甚至,每一次,他都没有忘记要帮她带早饭。
从东京到神奈川,只为了买一盒寿司,来回那么长的路,又要继续早早地守在车站,他到底……是几点起床的?还有……他住的地方又离这个车站有多远?
之前很多被她忽略的事,不知为何,竟在这一刻全部被翻了出来,于是,想要将他的头从她肩上移开的手再也推不下去,最终只得一点一点回到原位,不再触碰。
她的身体依然僵硬,然而,她却没有推开他,也不再试图推开他。
他墨绿色的头发,随着公车的晃动,有一下没一下触碰着她脖颈的肌肤,痒痒的,很像以前她去来栖家时,抱过的那只肥猫苔丝身上的毛。
偏头,无意识地看向他,从她的角度,可以看到他额前垂落的刘海,微微上翘的睫毛,高挺的鼻子,微微嘟起的嘴唇……不得不说,他睡着的样子,很像一个不设防的孩子。
心底,有一块地方,忽然变得很软很软,无声地,她叹了口气,再不去看他,转过脸,一边看着窗外的风景,一边一小口一小口,吃着饭团、喝着牛奶。
因为她的注意力全放在窗外,所以她没有发现靠在她肩膀上的他,嘴角边越来越深的弧度。
他闭着眼,靠在她的肩头,能清楚地闻到从她身上传来的味道,淡淡的清香,干净而清新。
明明就不是那么凶悍,偏偏要把自己武装起来,只是一点点地示弱,她就会心软,明明就不狠,偏偏要学着残忍,为自己多留几条后路,难道不好吗?活得这么清楚明白,难道不累么?
她的肩膀根本就不宽,为什么总爱去承担那么重的责任?
班上的事,她要管;学生会的事,她要忙;学园祭的话剧,也要靠她来撑,就算没有人帮她,她也要靠自己创造奇迹,这样的她,真的不累么?
他闻着从她身上传来的味道,胡思乱想着,然后,他想起了昨夜在酒吧里,那个女孩问他的一句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
为什么……曾经在夜店酒吧很爱玩的他,最近都没有兴趣继续玩?
为什么……曾经觉得一夜情很无所谓的自己,在有女孩主动送上门来时,居然选择推拒?
明明,昨夜的他都已经被奈奈班长那么决绝地拒绝过;明明,昨天在门外,听到她说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愿委屈自己时,他也决定不再委屈自己,可是为什么……真的进到酒吧,搂住其他陌生女孩时,他心底有的只是反感?
昨夜,在那个女孩问他为什么的时候,他回答那个女孩说:“因为虽然男人嘴上、心里的女人不是同一个,但是一旦男人的身体对一个女人食髓知味后,在他没有对那个女人失去兴趣前,他对第二、第三个女人是提不起兴致的!”
现在,他要修正那个答案。
为什么没有办法接受其他女孩?
因为当一个男人的心里真正住了一个人时,他的眼里,只有那个人才是有颜色的风景,其他人,不过都是黑白照片,暗淡无光、过目即忘。
所以,奈奈班长,别再问我有什么目的,因为我怕我说出来……可能会吓到你……
54、变天
她发现,对于越前龙雅这样的男人,她没辙。
x x
“你干什么?!”公车上,林奈瞪着某个自动自发又靠到她肩上的脑袋,实在是忍无可忍了。
好像……就是从那天她接受了他的早饭开始,接下去一连几天,只要他们一起上车、坐到双人座,他就会闭眼假寐,趁机把脑袋枕到她的肩上——最初,她以为他可能是累了,才会无意识地把头往她肩上靠,但是次数多了,她就算再迟钝,也能察觉到一丝不对劲,明白他根本就是故意而非无心。
偏偏——
“没干什么,只是很想睡觉而已……”他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呵欠,揉了揉眼睛。
“要睡觉回家去睡!”她板着脸,伸手就要推开他。
“不要!家里的床不舒服!”他咕哝,赖定了她的肩膀,死活不肯离开。
家里的床不舒服,那她的肩膀就舒服了?
推他的手,微微一顿,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哭笑不得。
“拜托,让我靠一下,一下就好……”他闭着双眸,用脸蹭了蹭她的肩膀,含糊不清地恳求道,模样看起来……竟有点像是在撒娇?
一个一八零以上的大男生居然在对她撒娇?越前龙雅……他要不要这么受啊!
林奈无语地看着他,试了几次,发现自己根本就推不动他后,真的很想叫救命!
“越、前、龙、雅!”一字一顿,她咬牙切齿地叫着他的名字,“我数到三,你要是再不起来,别怪我不客气了!”
“奈奈班长,不要这么残忍嘛!我很困,真的很困……”他睁开惺忪的眸子,很可怜地瞅着她,林奈看着他的眼神,恍惚中,依稀觉得面前有只小狗,正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哀求着看她,讨好似地冲她摇着尾巴。
欲推他的手,再度停在了半空,最终,随着主人心底一声无奈的叹息,缓缓垂落。
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既然她都已经吃了他买的早饭,那么礼尚往来,让他靠在她的肩上睡一会儿,应该也没什么关系——她这样告诉自己,为自己的心软,做了这样一个解释。
见她不再试图推开他,他唇边的笑意加深,下意识地又往她身边凑近了几分,接着,居然还得寸进尺到伸手环住了她的腰?!
她的身体,猛地一僵,正欲发飙用力挣开他,但他随后状似无意的几句话,顿住了她的动作。
他抱着她,心满意足地枕在她的肩上喟叹:“嗯嗯,果然很舒服呐!难怪以前小不点还很小的时候,总爱这样缠着伦子阿姨!”曾经,每次看到小不点用这样的姿势赖在伦子阿姨怀里的时候,他总会在一旁取笑小不点没用……其实,那个时候的他,不是真的觉得小不点没用,只是……只是……有点酸葡萄心理罢了。
他嫉妒小不点有那样一个妈妈,嫉妒小不点累了的时候,有那样一个肩膀可以依靠,或许,是真的看得太过明白,知道自己和那个家并没有任何的血缘牵扯,于是,才会以寻找梦想为借口毅然选择离开——网球可以带他看到巨大的梦想,可惜,却没有办法告诉他,哪里才是他能停留的港湾,直到……
嘴角边的笑容加深,他不自觉地收拢手臂,牢牢地将面前的女孩困在怀里。
林奈没有察觉到龙雅的动作,她只是垂着眸,忖着龙雅刚刚的话,思绪飘忽。
越前龙雅,他虽然姓着越前,可是他和越前南次郎他们并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从芳井她们几个后援会的女生打听到的资料中,她知道越前龙雅不过是越前南次郎在美国领养的孩子,甚至,他在越前家还没有停留多久,便提着一把球拍,到处去流浪。
没有人知道,在他离开越前家的那些年,他究竟是如何过活的,也没有人清楚,他在外流浪的那些年,曾碰上过什么、遭遇过什么,认识他的人,只知道他玩世不恭,对什么事都是漫不经心,很难打起精神全力以赴,他的嘴角边,总是挂着懒洋洋的笑容,脸上的表情,好似对什么都无所谓、什么都ok,但是,他心底究竟在想什么,却没有人能自信真正看透。
他说,难怪以前小不点还小的时候,总爱这样缠着伦子阿姨……
小不点是谁?伦子阿姨是谁?仔细想一想,她便能知道大概。
她想,她能理解他的心情,因为曾经……她也曾像他一样,期待过那样一丝温存。
她的父母是某知名大学的教授,从小,她便在父母的严格要求中长大。
很多人都说,她不会撒娇,或许吧!毕竟撒娇这个动作,她从来都没有机会学。
在那个世界,她的父母不会给她这个机会,他们只会要求她,这个要争第一、那个要夺冠军,他们说,林奈,你不可以丢我们的脸,至于他们的笑脸……只有在她赢得一张张奖状后,才会适当地给予几分。
她还小的时候,她曾偷偷地羡慕过同班的女生,羡慕她们能在生病的时候,肆无忌惮地对自己的父母撒娇,而她……就算病得很重,她的父母也从不会为了她,放弃他们的学术研究。
她不是不温柔,只是没有见过温柔,她缺少这方面的经验,以至于真正要开始学的时候,总是一次次的差强人意,常常将表达关心和在乎的方式,表现得那么硬邦邦、不讨喜。
恍惚中,她听到抱着她的男孩,含糊不清地又说了一句话。
她没有听清他说了什么,可是,从他下一句:“要记得多喝点木瓜酸奶。”中,她不难猜到,他到底说了些什么。
她的脸,瞬间黑了一半,要不是怕这边的动静太大,引来其他乘客的侧目,她真的很想一脚把这个给点阳光就灿烂的男人踹下座位!
“没关系,从明天开始我会督促你吃木瓜,相信不出一个月,你一定会摆脱a罩杯!”他搂着她,闭着眼,喃喃自语般地这样说。
闻言,林奈黑了一半的脸,这下算是彻底黑了。
……
既然拒绝无效,那么,她唯一能做的,便只有被动地接受。
一天接受一点,于是,在不知不觉中,渐渐变成习惯。
忘记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习惯了每天早上,看到那个高挑的少年在车站前安静等她的样子;习惯了,那张嘴角边总是噙着漫不经心的脸,每每迎向她时,总会露出的孩子气微笑;习惯了,在公车没有座位的时候,他护在她的身后,用自己的身体小心翼翼地替她挡开那些拥挤的人群;习惯了,当他们并肩坐在双人座上时,他圈在她腰上的手、总是往她肩上靠的脑袋;习惯了,他用戏谑的语调,“奈奈班长、奈奈班长”地叫她;习惯了……习惯,真的是一件很可怕的事,而当她逐渐意识到自己竟真的开始习惯了时,她直觉地想要抗拒。
她不再去那个车站,宁愿早点起床,多坐几部车换乘,也不想给他机会和她亲近;她不再碰他给她的早饭,虽然不至于当着他的面丢进垃圾桶,可是把那份搁在她桌上的早餐转手送给其他人,对她来说,并不是难事;他要继续缠着她,可以,但是不管他对她说什么,她都选择沉默,任由他独自一人在那边唱独角戏,渐渐地,他的独角戏唱不下去,于是,他也开始变得沉默。
两个人都不说话,然而,他还是固执地跟在她的身后,执意要当她的尾巴。
社团活动,她身为代理经理,关心每个部员的训情况,却独独对他,不闻不问。
她不再用语言拒绝他,她只是用她的态度,明明白白地抗拒他,只是……依然吓不退他。
她不去车站,天天换好几部车去冰帝,ok啊!大不了他放弃那个车站,改在校门口等她;她要把他买给她的早饭转送给别人,可以啊!他就当帮她做人情好了!她板着脸,不想和他说话,也没问题啊!不就是自言自语、自问自答的游戏么?对双子座来说,并不是难事!网球部训练,她不管他,那很好啊!偷懒没人管、不做基础训练也没人念,想想该有多轻松啊!
追她,是一条很漫长的路,而在他下定决心并付诸行动时,他便已经预料到了很多种可能,所以,当这些可能全部变成现实,说实话,他其实一点都不意外。
不意外,可挫败的感觉,仍在,于是,一连好几天,他都没有去网球部参加部活——他承认,他是故意的,故意翘掉网球部的训练,只为了用她肩膀上的责任逼迫她主动来找他——像上次催促他去上英语课那般,劝说他去网球部。
然而,他等了又等,等到了芳井、等到了后援会的女生,甚至,还等到了小白兔,却自始自终,等不到他期望的那个人。
小白兔来找他,问他,是不是真的喜欢柳生铃奈?
他躺在天台的屋顶上,不想理会底下的女孩,懒得睁眼。
“如果、如果你真的那么喜欢柳生铃奈,那么、那么我、我可以帮你!”无意识地揪紧胸前的衣服,小仓千代抬头望着躺在屋顶上的龙雅,像是鼓足所有勇气般这样对他说道。
闻言,龙雅的嘴角无意识地弯起。
懒洋洋地睁开眼,龙雅单手支着下巴,看向底下的小白兔,玩味地问她:“你要怎么帮我?”
“我、我会想办法让柳生铃奈对忍足学长彻底死心,这样、这样你就可以趁虚而入……只要你肯帮我,我们两个联手,你一定可以追到柳生铃奈的!”千代搓了搓手,努力地挺直脊背,力持镇定。
龙雅没有说话,只是若有所思地看了她半天,许久,哈哈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千代不解地蹙起眉头,挺茫然的样子。
“呵,没什么,不过是忽然想到前几天,奈奈班长对芳井她们几个女生说过的一句话而已!”他坐起来,抓过之前搁在地上的橘子,一下一下,习惯性地抛玩起来。
“什么话?”千代不觉面露疑惑,是真的有些好奇。
橘子被高高地抛到半空,在抵达最高点的时候,又被一只修长的手,牢牢地抓住。
张嘴,连皮带肉地咬了一口橘子,龙雅再度看向底下的千代,慢吞吞地开口道:“‘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话里,满是戏谑的味道。
闻言,千代先是一愣,好半天才明白过来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后,清秀的脸蛋刷地一下全白了。
尴尬、难堪,千代觉得自己好像当众被人打了一巴掌,偏偏——
“干净的白色一旦沾染上其他杂色就不美了,所以,小白兔还是乖乖地躲在王子的背后当一只小白兔就好,你觉得呢?”没有理会千代难看的面色,龙雅冲她闭上一只眼,开玩笑的口吻。
千代复杂地看着他,死死地咬着自己的下唇,没有说话,或者,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阵子,忍足的心情很不好,每次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心不在焉,原本她以为忍足是在烦心自己被踢出正选队伍的事,可后来,在向日跑来劝忍足重回网球部时,向日对忍足说的几句话,才让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促使忍足阴晴不定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向日告诉忍足,他没有来参加部活的这些天,越前龙雅一直粘在柳生铃奈的身边。
向日还对忍足说:“难道你真的甘心就这样被那个来历不明的小子打败?让柳生铃奈那个女人白白看了你的笑话么?”就是这样的两句话,就是这样两句都提到柳生铃奈的话,重新燃起了忍足的斗志,让忍足决心重归网球部,夺回正选的位置!
从基础做起,不再抗拒任何的基础训练,忍足重回网球部的这些天,他一改曾经的散漫,全身心地投入到训练中去,比以往更拼、练得更勤,心无旁骛、全力以赴,也许,训练结束,他或许还是会接受千代递上的水和毛巾,可是,更多时候,千代感觉得到,他在和她说话的时候,是心不在焉的。
她注意到他很多次,也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他的目光,总会有意无意地掠过柳生铃奈的方向,偶尔,他训练不专心,被柳生铃奈拉到一旁斥责,即便他会回嘴、会明讽暗刺地表达自己对柳生铃奈的不满和厌恶,可是,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和柳生铃奈说话的时候,不管他们两人间的气氛是多么剑拔弩张,他镜片后的双眼,总会清晰且专注地倒映出柳生铃奈的影子——不像和她说话时,他镜片后的眼睛,雾蒙蒙的一片,让人看不透他究竟在想些什么……也不知道,他眼里看到的人,是否真的是她。
看着这样的忍足,她能不慌、不乱吗?然而,她没有自信能控制忍足,遂她只能想办法从柳生铃奈这边下手,想着如果柳生铃奈真的能和越前龙雅在一起,那么,柳生铃奈应该就不会再来和她抢忍足了,不是吗?
或许,真的是病急乱投医了吧?一时冲动,她找上了越前龙雅,想要和越前龙雅达成共识,可惜……到底还是她太天真了。
小白兔还是乖乖地躲在王子的背后当一只小白兔就好……这句话,说得真好呢!
她……也想躲在王子的背后,当一只兔子,只是……那也要王子真心愿意啊!
没有谁希望自己变得面目可憎,也没有谁,会自愿将自己从白色染到其他颜色,但是,她不过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女孩,想要尽可能地挽留住自己好不容易才得来的爱情,即便是海市蜃楼,她也希望这个幻觉能持续得长一些再长一些……这样的她,真的错了吗?
“喜欢一个人没有错,但是,借着喜欢为名去干涉其他人,那就真的错了!”似是从千代的表情上看出了她的想法,龙雅幽幽地叹了口气,难得收起玩世不恭的笑容,认真地这样说。
他的话,让千代猛地一震,垂落在身侧的手,紧紧地捏成拳。
龙雅不再理会千代的表情,只是自顾自地转过脸,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手里的橘子,再不说话。
……
龙雅不知道那天的小白兔到底有没有听懂他的话,也不想知道,她是不是能理解他话里的意思,在他看来,喜欢一个人,都是那个人自己的事,就算被拒绝了,该反省的,是自己身上的问题。
因为你不够好,因为你做得不够到位,所以,你喜欢的人,才会不喜欢你。
他静下心来反省自己,反省自己是不是太过急躁冒进,才会让他的奈奈班长那么抗拒,他反省了很多很多,最终得出结论,他要改变追求方式,放缓脚步,不能逼得太紧。
只是,当他整理好心情,决定重新出发的那一天,意外,他的奈奈班长,居然请了病假,而且,从班上几个好事者的嘴里,他还听到上周五在网球场那边,发生的一些事。
似乎,又是小白兔的王子当众给了他奈奈班长难堪了……
听说,好像是因为小白兔出钱给网球部的众正选买了可乐,奈奈班长以运动后喝可乐不健康为由,当众批了小白兔一顿,小白兔的王子见状,便立刻挺身将小白兔护在身后,讽刺奈奈班长小题大做,甚至,还明讽暗刺地指责奈奈班长只会在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斤斤计较,碰上真正的大事,却没有任何的作为……于是,平日里看奈奈班长不顺眼的几个女生便立刻跳出来附和,说着说着,最后也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拐到奈奈班长是立海大派到冰帝来的间谍上去了,还将前阵子刚结束的关东大赛——冰帝败给立海大的责任全数推到奈奈班长身上,紧接着,网球部中,平日里不满奈奈班长强势作风的部员们纷纷跳出来,一起炮轰奈奈班长,不仅否定了奈奈班长为网球部做过的所有努力,还把“内奸”这样的污名扣在了奈奈班长身上,事情闹到后面,很多部员还提议罢免奈奈班长的代理经理职务,说什么如果奈奈班长继续担任冰帝网球部的经理,那他们就退部云云……如果不是后来迹部出面稳住局势,真不知道还会闹出什么乱子来!
虽然身为部长的迹部和网球部监督的y教练没有发表什么看法,但是经过这么一闹,网球部里对林奈的质疑声此起彼伏,毕竟,国三时期,林奈帮忙做过立海大经理是事实,她是立海大网球部的正选、柳生比吕士的妹妹也是事实——加上,为了避嫌,她从不参与冰帝对战立海大的看法,也从不曾为了让冰帝获胜,就故意向自己的哥哥比吕士探听他们网球部的训练情况和人员状态——她只会像对待其他学校一样,从后援会女生拍到的录像带里,剪辑出她认为有用的东西给冰帝众正选看,她本人则不发表任何观点。
因为知道她的立场尴尬,再加上本身性格的自负,对于她这样的做法,迹部从不觉有任何不妥,在大爷他看来,像林奈这样不华丽的女生,就算很会看网球,也不代表她就有左右胜败的能力,即便她和立海大有渊源,他们冰帝也不至于要靠着她、用些不光彩的手段,去赢立海大,可是,迹部不觉得林奈有必要为冰帝输给立海大的事负责,其他网球部的部员却并不这么想,认为既然林奈是立海大正选柳生比吕士的妹妹,又那么会看网球,那么应该很清楚立海大的弱点,知道该怎么战胜立海大才对,可是,她却一次也没有利用自己的“优势”替冰帝获取到能赢立海大的情报,加上,每次冰帝遇上立海大结局都是输,让人很难不怀疑,她到底是不是真心站在冰帝这一边——之前碍于忍足和林奈的亲密关系,大家才会压下这种阴暗的揣测,如今,忍足为了维护小仓千代,最先将掩盖平静的幕布撕开,露出底下早已日积月累的汹涌暗流,其爆发出来的威力,实在不容小觑。
偏偏,在这样关键的时候,林奈却忽然请了病假,没有出现在学校,一时间,揣测林奈做贼心虚的质疑声浪不断,即便有芳井她们几个后援会女生力挺以及像凤、工部这样平时同林奈关系还算不错的男生从中调解,但还是阻止不了某些不利于林奈的负面谣言扩散。
看来,冰帝的天,终是要变了……
55、双打
林奈没有来学校的这天,班上的氛围有点混乱,若要形容的话,就好像是在失去了主心骨后,整个班犹如一盘散沙松松垮垮,吵吵闹闹——早上收作业的时候,不是这个女生的作业没交,就是那边的男生作业没做,负责收作业的各科代表,怎么收都收不齐;上课的时候,当授课老师喊出“上课”,却没有平时那道熟悉的干练女声回的“起立”时,坐在底下的学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了半天,那位身为副班的男生才恍如大梦初醒般,立刻从座位上弹跳起来,红着脸,大声喊了一句:“起立!”,勉勉强强赶在授课老师发飙前,撑住了场面。
再然后,发作业、收笔记、统计出勤、开班长例会,副班长好似一只旋转起来的陀螺,进进出出,一刻也未曾停歇,偏偏,班上还有某些问题儿童没事找事,在走廊上大声喧哗奔跑、被风纪委员逮个正着,扬言要扣掉他们班的操行分,更是让可怜的副班长急得满头大汗,差点都哭了出来。
总而言之,没有林奈坐镇的一年a班,给龙雅的感觉,只有一字“乱”才能形容!
课间休息,几个女生闲着无聊,在那边聊着八卦——柳生铃奈到底是不是立海大派到冰帝来的奸细,是她们聊得最多、也最欢的话题。
“你们说柳生同学到底是不是那样的人啊!”
“唔……不知道呀!”
“如果她真是立海大派到冰帝的间谍,那迹部sama怎么会看不出来?任由她担任网球部的代理经理?”
“你也说是‘代理’经理了,她代理经理干了一年,迹部sama都没有让她转正,很明显,就是对她有所顾忌嘛!”
“说得也是,毕竟当初也是忍足学长推荐她担任网球部经理的,现在……”
“我还是不太相信柳生会是这种人!平时她对网球部的事挺上心的!后援会也被她管理得井井有条,不像山口幼子在的那会儿,隔三差五就传出某某女生又被后援会欺负的事件……”
“可是,如果她不是立海大派来的奸细,那么为什么每次我们都赢不了立海大?迹部sama他们每天都这么努力地练习,实力也很强,然而每次都不能从立海大手里讨到便宜……柳生铃奈的哥哥既然是立海大网球部的正选,而柳生铃奈自己又是我们冰帝网球部的代理经理,多多少少,她都会接触到冰帝网球部的出赛安排,要是有心,也能打听到网球部的作战策略,完全可以把她在这里搜集到的情报告诉她的哥哥,不是吗?”
“说得也是呢!”
“唉!知人之面不知心啊!”
几个女生装模作样地在那边叹着气,这时,其中一个女生眼尖地看到刚从洗手间回来的小仓千代,像想起什么,忙开口唤了千代一声,冲她招招手,示意她过来。
“那个……有什么事吗?”迟疑着走到那些女生身边,千代显得很紧张。
千代虽然已经在这个班待了两个多月,但是由于她的性格内向,人际关系并不好,在班上,除了安部川奈绪她们外,并没有其他女生愿意和她接近,所以,如今乍见有人主动找她说话,她委实有些受宠若惊。
“她们说上周五在网球场,柳生同学又欺负你了,是吗?”率先开口问话的,是之前招手让千代过来的女孩,女孩戴着黑框眼镜,长得相当老成。
“呃……”千代明显就是一愣,接着垂下眸,小声地说:“其实、其实也不算欺负……”
“不算欺负?”
“毕竟,是我有错在先,忘记了网球部有规定,部员们在训练时,不能喝除矿泉水、运动饮品外的其他饮料……”她无意义地笑笑,把话说得很谦卑,楚楚可怜的样子,和林奈平日里给人印象深刻的强势形成很鲜明的对比。
几个女生了然地点点头,不过对于某些细节,依然存有好奇。
“只是请了部员喝可乐的话,以柳生的性格,应该不会太针对你才是!”也许平日里,柳生铃奈给人的感觉有点咄咄逼人,但是和她同班了一年多,柳生铃奈到底是什么性格,大家还不至于那么一无所知,在这些女生的记忆中,柳生铃奈不该是那么斤斤计较的人啊!
闻言,千代的眸光在女孩们看不到的地方,微微闪了闪,随即不觉面露苦笑,状似不经意地对她们说:“可能……是我太为难忍足学长了吧?任性地让学长撇下训练,替我分可乐给向日前辈他们……”
很多话,不需要挑得太明白,女生们已然从千代的话里抓到了重点。
“难怪了……如果是忍足学长的话,那很多事都能解释得通了!”
“这么说,真的是忍足学长最先认为柳生铃奈是立海大派来的间谍咯?”黑框眼镜的女孩紧紧地盯着千代,不愿错过千代脸上的任何表情。
千代有片刻的犹豫,咬唇挣扎了许久,才轻轻点了点头。
如果说之前,这几个女孩对于柳生铃奈的事还保持观望态度的话,那千代的颔首,无疑是替她们做了选择,让她们能清楚地决定自己所站的立场。
听着那些女生旁若无人地谈论着“想不到柳生铃奈居然真的是这种人”,千代心底的感觉,五味杂陈,有些愧疚、有些惆怅,更多的,却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复杂情绪。
幽幽地吸了口气,不经意地移眸,千代的目光正巧对上不远处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带着嘲弄、勾着讽刺,龙雅抛玩着手里的橘子,就这样看着千代,那表情好像是在说:干净的白色一旦沾染上其他杂色果然很难看!
千代不敢再和他对视,匆忙别过头,不再看他的方向。
……
之前在医务室,龙雅见识过安部川奈绪颠倒是非的能力,也曾亲眼实验过小白兔,知道这只兔子根本就不像他最初所以为的干净、无杂质。
当初,当他在医务室拿出那张照片给忍足他们看时,小白兔身为当事人,明明知道她的那位朋友是在看图说话,可是,她却没有开口为他的奈奈班长辩解——或许,那时候的小白兔是真的被奈奈班长的气场震到,有了先入为主的观念,认定以山口幼子为首的那几只老虎真的是受他的奈奈班长指使才会去围殴她——由此可见,这只白兔对他的奈奈班长成见已深,所以,那些谣言、刚刚千代对那些女生说的话,龙雅一个字都不会信!
他的奈奈班长根本就不是那么无聊的人!就算她真的当众给了小白兔难堪,那绝对是这只兔子自找的!他们说,奈奈班长小题大做?呵,他倒很想知道,真正小题大做的人到底是谁!
抱着这样的想法,那天放学,龙雅难得提起兴致,去了没有林奈在场的网球部参加部活。
在更衣室换衣的时候,龙雅有竖起耳朵,留意周围几个部员的议论。
“呵!我早就说过了!那女人除了会在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对我们大吼大叫,真正比赛时,她哪有半点作为?整天盯着我们做基础训练,锻炼什么体力,切!什么玩意儿!”
“就是!我很早就看她不爽了!要不是看在忍足学长的面子上,鬼才要听她的话!”
“说我的弱点是反手拍,还说我速度太慢,不适合上网截击,非要我放弃我的拿手绝招,结果呢?害得我在练习赛上输得那么惨!臭娘们!”
“明明什么都不懂,明明自己都不会打网球,还好意思在那边对着我们指指点点,真把自己当成教练了?”
“我看啊,她八成是故意进网球部捣乱的!”
“就是!”
几个男生一边换衣服,一边七嘴八舌地在那边旁若无人地议论,龙雅听在耳里,冷笑在心里。
嘴角,滑过一丝讥诮的弧度,“砰”地一声,像是要故意引起注意一般,龙雅狠狠地关上了他面前更衣箱的门。
突来的动静把正在隔间说话的几个男生吓了一跳,匆匆忙忙换好衣服,几个男生提着网球拍,走了出来,好奇张望,于是,他们看到了双手抱胸、正懒洋洋地靠着衣柜的龙雅。
看到龙雅,刚说话的几个男生不觉面露尴尬,毕竟,这阵子龙雅对林奈的追求攻势真的很高调,几乎林奈走到哪里,龙雅就会跟到哪里,何况,龙雅为了加入网球部,单挑冰帝一干正选的一幕幕历历在目,而这几个男生适才以为更衣室里没人,说林奈坏话时,无所顾忌,没有控制音量,此刻乍见龙雅,几人的脸上难免浮起一抹心虚。
“知道为什么每次在盖房子的时候,最先要做的就是打地基么?”一下一下,龙雅缓慢地抛玩着手里的橘子,信步向那几个男生走近,“还没有学会走路,就琢磨着要跑步,跌倒了,不反省自己,竟把责任推到女孩子身上……啧!果然呢!无论走到哪里,总会碰到些奇奇怪怪的人,呵,明明没有实力,偏要自以为是,难怪啊难怪!冰帝网球部成立了这么多年,连关东大赛的冠军都混不上,真是可悲啊!”龙雅做作地叹息着,而站在他面前的几个男生,表情顿时变得很难看。
“臭小子!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刚刚骂了林奈一句臭娘们的男生不禁恼羞成怒,刚想上前逼近龙雅,却被龙雅举起的球拍定住了脚步。
“喂!大块头!废话少说!既然你说自己的弱点不是反手拍,既然你觉得自己的速度不慢,那么,你敢不敢拿出你的实力和我去球场上较量较量?”将手里的球拍不客气地指向男生的鼻梁,龙雅轻蔑地弯着嘴角,脸上的表情,要多拽有多拽。
闻言,被龙雅称为大块头的男生明显就是一僵,一滴冷汗,顺着他的额头落在地上。
其他几个男生也是一脸讪讪,表情是说不出的尴尬无措。
他们这几个人不过是冰帝网球部的候补,实力平平,从没有当上过正选,而越前龙雅……他可是以压倒性的胜利击败过冰帝网球部一干正选的人啊!这么明显的实力差距,除非他们脑抽了,才会接下他的战书!
“怎么?不敢么?那么,为了公平起见,我用不擅长的左手和你打,顺便……”龙雅放下手里惯用的球拍,顺手自一旁的长椅上拿过一把破旧又脱线的木质球拍,随性地用空出的一只手敲了敲,球拍发出很难听的声音,一听就知是把不容易打出好球的烂球拍,“我就用这把球拍和你打!”龙雅挥了挥手里的破旧球拍,挑眉看向面前自刚才起就一副愣愣表情的几个男生,懒洋洋地这样说。
他说,他不用擅长的右手、擅长的球拍,就用不擅长的左手和这把破球拍和大块头男生打,他把话说到这种程度,放水放得这么明显,根本就是打定主意,非要比赛不可!
大块头男生额上的冷汗越来越多,毕竟,他曾亲眼见识过越前龙雅的可怕,就算他答应他不用右手、不用好球拍,但是大块头男生也没有把握自己真的能战胜龙雅——要是越前龙雅用不擅长的手和那把破球拍都能赢了他,那到时他还能在冰帝立足么?可是,如果他不接受越前龙雅的挑战,一旦越前龙雅跑去外面胡说八道,那大家又会怎么看他?这个选择,好像怎么选,都有风险,大块头男生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好在,关键时刻,大块头男生的朋友急中生智,开口对龙雅说:“不是平原不肯接受你的挑战,实在是他习惯了双打……如果你真的那么想和他比赛的话,那就再找一个人过来,我们用双打说话!”越前龙雅刚入部不久,加上性格傲慢,第一天入部就给了所有人一个下马威,可以说,在网球部里根本没有一点人缘,要他从网球部里找出一个能和他组合双打的人出来,只有一个字:难!
“对对对!我是打双打的!如果你要和我比赛,那就再找个人过来!”大块头男生感激地看了朋友一眼,挺了挺胸膛,总算恢复了底气。
“双打?”龙雅玩味地咀嚼着这个词,一脸的若有所思。
见状,几个男生纷纷松了口气,正想趁胜追击再说几句时,斜刺里,冷不防地传来另一道男声。
“呵,如果越前君不嫌弃的话,要不要和我组一次双打?”那是一个戴着椭圆形镜片的男生,穿着一身已经换好的运动服,提着网球拍,安静地站在那儿,看着龙雅他们的方向。
可能是站的位置比较偏僻,如果不是他自己主动出声,龙雅他们很难注意到他的存在。
大块头平原微微一愣,盯着那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少年看了半晌,总算想起了他叫什么名字。
如果没记错,这个少年姓斋藤,是最近刚入社的一年级社员,实力平平,曾在平原手上完败过,所以平原对他还算有点印象。
几场比赛下来,平原知道斋藤根本就是一个门外汉,他随便动动小指头就能捏死他!
“斋藤,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么?”平原瞪着斋藤,很不满地沉下脸,话里的威胁成分很明显。
斋藤不以为意地笑笑,推推鼻梁上的眼镜,并不说话。
龙雅看着斋藤,眯眸打量了片刻后,哈哈笑了起来,道:“呵!有意思!”然后,龙雅转向面色有点难看的平原,说:“喂!大块头,既然我的搭档自己送上门来了,你……应该可以应战了吧?”他的语气,着重在“应该”这个词上。
平原僵在原地,其他几个男生则尴尬地面面相觑。
一场双打,在所难免!
……
冰帝网球场上,大块头平原和他的朋友吉田站在这边,龙雅和那个新冒出来的斋藤站在另一边。
球场外,挤满了闻讯赶来凑热闹的男生女生,就连向日、迹部他们几个正选也撇下训练,立在观众席上。
看着这个场面,平原忽觉一阵腿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喉结上下浮动,紧张得不知如何是好。
“别担心,平原,越前龙雅再厉害,用那样的球拍也不可能打出好球……至于斋藤,你应该清楚他的实力,根本不足畏惧!别自己吓自己了!自信点,嗯?”吉田用胳膊肘捅了捅平原的胸膛,安慰。
平原勉强点点头,自言自语地道:“说得也是!”
越前龙雅既不用他擅长的右手又不用惯用的球拍,实力一定大打折扣,至于那个斋藤……更是他的手下败将!何况,就他所知,越前龙雅根本从来就没有打过双打,这样临时和斋藤凑起来的组合,就配合度而言,完全及不上他和吉田,所以,这场比赛,他还是有优势的!
这样想着,平原总算恢复了冷静,而在比赛开场,越前龙雅的两个发球出界,则更是给了平原莫大的信心。
在龙雅还没有适应过来左手和那把球拍时,平原和吉田配合默契,一连拿下了两局。
“砰”
随着又一球压着底线而过,场上的比分拉到了2:0,龙雅和斋藤这一组,明显落于下风。
小仓千代和安部川奈绪她们几个女生赶到球场的时候,双方正好交换了场地。
斋藤,安部川奈绪青梅竹马的男朋友,只是,当安部川隔着铁丝网看清不远处和龙雅站在一起的少年时,不觉面露一丝错愕,凝神盯着他看了许久,眉头越蹙越紧,心底有种说不出的古怪。
……
“喂!”龙雅用手指插.着球拍上的网格,状似漫不经心地唤了斋藤一声。
斋藤没有说话,只是下意识地看向龙雅,静等下文。
龙雅没有看向斋藤,放下球拍,举步走向网前。
在和斋藤擦肩而过的时候,龙雅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音量,对斋藤说:“再不拿出你真正的实力来,我们可能会输哦……”话落,他顿了顿,眼角斜睨着面色无波的斋藤,意味深长地弯了弯嘴角,慢吞吞地补全了适才未完的话:“立海大的绅士君!”
57、退部
很多时候,付出不一定就会有回报,而你自认的尽心尽责、问心无愧,或许在别人眼中,根本一文不值。
x x
林奈一个人独自坐在海边,海风吹乱了她的发丝,可是,她并不觉得冷。
是因为还在发烧的关系么?此时此刻,她的思绪很乱,脑海乱糟糟的,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
“在看夕阳么?”有人,在她身旁的一块礁石上坐下。
她没有回头,因为她认得出他的声音。
越前龙雅——想想也是,无惧于她的拒绝,总是越挫越勇,不肯放过任何机会都要纠缠她到底的人也只有他了。
“其实比起夕阳,我更喜欢看日出。”他笑,自顾自地说着,并不在意她的沉默:“特别是天还没亮的时候,坐在海边,看着那个火红的大圆盘从海平面那儿升起的刹那,会发现,新的一天真的会有新的希望。”
“新的希望?”她喃喃地重复着他的话,脸上的表情,有点孩子气的迷茫。
曾经,她也觉得新的一天代表新的希望,于是,她很努力地过活每一天,很努力地做好每一件事,尽一切可能地在每件事上力争最佳——对实行委员会的工作是这样,对网球部也是如此——打扫社办、督促部员训练、替他们制定运动菜单、熬夜为他们剪辑录像、分析对手资料、注意他们的日常饮食、关心他们的健康、留意他们的状态、替他们准备水和毛巾,代理经理所要承担的责任、不需要承担的义务,该做的、不该做的,该管的、不该管的,她自认已经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做到最好,为什么……最后得到的竟是质疑和否定?
她不懂,不懂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不肯当间谍、没有从她哥哥那里直接探听立海大的情报,就能证明她是立海大派来冰帝的内奸么?不会打网球,她就不能发表自己的看法、指出部员们在比赛时的不足么?如果她真的是立海大派来冰帝的内奸,她会毫无保留地发表自己的观点,为冰帝制定作战策略么?如果她指出的不足是错的、制定的菜单是烂的,那么身为监督的神教练还有部长的迹部景吾为何没有出面否决?甚至,还主动要求部员们按照她所制定的菜单来训练?
她不明白,真的不明白,先有忍足、后是网球部的那些部员,一个接一个,都将她的努力贬低得一文不值——她是人,不是没有心的木偶,当自己真心的付出被人全部否决时,说无所谓、没有感觉,是不可能的。
“有时候,我常常告诉自己,只要自己问心无愧、只要自己尽力去做,那么就算暂时不被人理解,又有什么关系呢?喜欢你的,不管你有多少缺点他还是会包容;看不惯你的,就算你按照他的要求改了,他还是会继续挑骨头,为了看不惯你的人改变自己,是最愚蠢的做法,所以我很抗拒去改变,就像是被人误会了,我会想的,是那个人没有真正了解过我,所以我不屑向他解释太多,总觉得时间会证明一切……”可能生病真的会让人变得脆弱吧?此时此刻,她忽然有了想要倾诉的冲动,细细算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愿意敞开心扉,不再佯装骄傲、故作坚强。
龙雅没有说话,他只是默默地听着,脸上的表情,一改平日的漫不经心,显得格外专注和认真。
“付出不一定会有回报,你对别人好、别人不一定会领情,甚至,你自以为对那人的好、自以为对他的关心或许在他看来,不过是你的女王病发作,他不觉得感动、不觉得温暖,只有压力和窒息……以前,我从不觉得自己的性格有什么不好,现在……”她自嘲地笑笑,闭上眼,那天忍足维护小仓千代和她呛声、不久前网球部的部员对她的质疑,一一浮上眼前。
那天,因为小仓千代未经允许擅进网球部给众正选递可乐,让身为代理经理的她忍无可忍地板着脸,上前警告小仓千代适可而止,可惜,小仓千代非但没有适可而止,甚至,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说什么她只是网球部的代理经理,没有资格指责她什么——就算她不能进球场,那么身为代理经理的林奈也不能进,最后,小仓千代竟连:“向日前辈他们整天都喝矿泉水,偶尔也要换点口味。”的脑残言论都能“理直气壮”地说了出来,林奈要再不把她从头到脚讽刺一顿,也枉费老三给她的毒舌称号了!
于是,最后的结果可想而知,小仓千代哭了,忍足侑士心疼了,她这个恶毒女配又被冠上了“嫉妒”、“找碴”等字眼,最后,也不知是谁起的头,把她和忍足在网球场的争执添油加醋,在她不知道的时候,竟发展到她是立海大派到冰帝的奸细上去了!
今天,因为高烧,柳生夫人不准她来学校上课,然而,想起自己身为班长的责任、网球部的事务、前两天伊藤优又拜托她翻译的资料,让她没有办法安心在家养病,好不容易装睡熬到下午,她趁柳生夫人出门买菜,迅速换上校服,来到冰帝,将自己熬夜翻译好的资料交给伊藤优——或许,她真的有些强迫症吧?明明烧还没有退,明明身体还很不舒服,可是想到学校里还有一堆事要做,想到自己肩上的责任,她没有办法心安理得地躺在床上休息,总觉得没有处理好班上的事、没有完成学生会的工作,她的心里就像搁了块石头似的,沉甸甸的,怎样都静不下心——以前,在那个世界的时候,她也是这样,一天的计划如果不做完,她就会失眠,老三她们常笑说,以后她要是工作了,绝对是个工作狂。
只是,当她来到学校,把资料交给伊藤优匆忙赶去网球部的时候,看到、听到的那些事,真的让她有些哭笑不得兼措手不及。
就在龙雅和比吕士以6:2的大逆转打败了平原和吉田时,小仓千代却带着真正的斋藤出现在网球场,当众拆穿了比吕士的变装。
原来球场上和越前龙雅组成双打的斋藤并不是真正的斋藤——真正的斋藤,之前还没去到网球部报道的时候,就已经被仁王雅治假扮的迹部指使去冰帝最偏僻的实验大楼打扫教室了。
当诈欺师的伪装被拆穿,满场哗然,质疑柳生比吕士和仁王雅治是间谍的声音此起彼伏,而安部川奈绪则借着这个机会,不遗余力地继续抹黑林奈,称比吕士他们能混进冰帝探听情报,绝对和林奈脱不了关系,甚至,最后也不知道是谁想象力这么丰富,居然说林奈是接应比吕士他们的内应?!对于那些人的异想天开,仁王雅治嘲弄地笑笑,比吕士则推推鼻梁上的眼镜,很从容地反问了他们一句话:“如果柳生铃奈真的是我们立海大安排进冰帝的间谍,那么我和我的搭档还有必要变装来到冰帝么?”
比吕士的问话,问出在场一片窃窃私语,安部川奈绪讥诮地弯了弯唇,阴阳怪气地道:“呵,谁知道这是不是你们故意串通好的?如果没有柳生铃奈和你们里应外合,你们又是从哪里弄到我们学校男生的校服?”
此话一出,在场原本因比吕士的话有所动摇的男生女生们不觉又开始倒戈,纷纷觉得安部川的话说得很有道理,点头表示赞同。
听到那些一面倒的议论,龙雅不耐地搔了搔耳朵,似笑非笑地开口道:“拜托!整个冰帝难道只有柳生铃奈一个人么?还是说,只有她一个人才能弄到冰帝的校服?何况,她今天一天都没有来学校,怎么做内应?”
“呵,谁说她没有来学校?”安部川奈绪冷笑,用下巴努努刚赶到网球场的林奈的方向,“瞧!她不就在那里么?”
托安部川奈绪的福,在场的所有人都移眸看向了林奈。
在众人的窃窃私语中,林奈习惯性地挺直脊背,一步一步,强撑着虚弱的身体,走进网球场。
头很晕,脚下无力,眼前的景物有点模糊,但是,她还是骄傲地抬高下巴走到比吕士他们身边。
她没有问比吕士为什么要来冰帝,比吕士也没有问她为什么不在家好好养病,他们只是并肩站在一起,一起坦然地面对从四方投射过来的不怀好意。
面对那一双双或怀疑、或揣测、或幸灾乐祸的目光,那时的她,没有为自己解释太多,也不想为自己解释太多——因为她知道……就算她解释了,他们还是不会信。
所以,她在冷冷地环顾了一圈四周后,只对在场的人,说了一句话。
她说:“我只为我觉得值得的东西全力以赴,同样的,对于不再值得的东西,我也不会继续纠缠,所以,从现在开始,我会退出冰帝网球部,再不进网球场半步!”之前,她会进冰帝网球部当代理经理,是为了忍足,后来,她和忍足分手,为了不让那些人看笑话,她硬着头皮、故作无所谓地继续留在网球部里尽心尽责,现在……既然有那么多部员受了挑唆,对她有所怀疑,那么她也不会再自取其辱。
她退出网球部,彻彻底底地退出,再不管网球部的任何事!
对于她的话,全场在半秒的寂静后,彻底炸开了锅,凤着急地跳下观众席,跑到她的身边,笨拙地劝她别这么冲动,平日里,和她相处不多的慈郎、`户,最后就连一向和林奈不对盘的向日也别扭地围了上来,要她不要意气用事,有话好好说,别一时冲动就拿退部开玩笑,至于闻讯赶来的忍足……他则站在场外,看着场内和比吕士、龙雅站在一起的她,一脸复杂。
她抱歉地对凤他们几个笑笑,告诉他们,她是真的累了后,便紧抿着嘴角,决绝地跟着比吕士他们一起离开球场,徒留凤他们几个冰帝正选在原地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即便头很晕,即便掌心全是汗水,可当时的林奈还是努力地挺直脊背、抬高下巴,留给众人一道潇洒、孤傲的背影。
离开冰帝后,她说想一个人静一下,让比吕士他们先回去。
比吕士知道她心里不好受,所以也就没有再坚持,叮嘱她早点回家后,便无奈地叹口气,跟着仁王一起坐上了回神奈川的车。
比吕士他们离开后,林奈也昏昏沉沉地搭上了另一班车,来到了海边。
龙雅一直安静地跟在她的身后,不吵也不闹,只是陪着她,默默地陪着她——因为知道龙雅不会放她一个人,所以在林奈让比吕士先回去的时候,比吕士才会走得那么痛快。
“你说……我做人是不是特别失败?”回忆不久前在冰帝发生的那一幕幕,林奈苦笑一声,睁开眼,偏头看向龙雅,很认真地问。
“这个问题从你嘴里问出来,听着还真不习惯!”他莞尔,对上她的目光,开玩笑的口吻。
“哦?”
“既然你对那些人的好,那些人感觉不到,那只能证明,他们不适合接受你对他的好!”一下一下,他习惯性地朝空扔着手里的橘子,冲林奈笑得很随性:“既然刚刚的那些人和‘那个人’不适合接受你的好,那么为什么你没有想过要把你的‘好’换个对象试试呢?刚刚你说,你觉得为了不喜欢自己的人改变自己,是最愚蠢的,那么索性就不要改变自己,改而换个想要关心的对象,不就好了?”
“换个对象?”她不置可否地看着他,“你是想推荐你自己么?”
“有何不可?”他冲她闭上一只眼,半似玩笑半似认真:“我说过,如果你需要替补,我愿意随时报名当第一个!和我在一起,你不需要担心你对我的‘好’我会感受不到,也不需要害怕你对我的关心会让我觉得窒息!你说,我不是你喜欢的类型,同样,我也告诉过你,我的性格很多变,既然是多变,那么总有一种‘变’会成为你喜欢的类型!”如果她想当大女人,那么他可以做小男人;如果她哪天累了,想要试试看扮演小女人,那么他也能cosplay大男人,借出肩膀,让她依靠。
“你别看我这样,其实我这个人很会做饭,还会洗衣、打网球,虽然学习成绩不是很好,和重点大学无缘,但是靠着打职业比赛,还算有比较稳定的经济来源,以前还小的时候,我泡过吧、喝过酒,但是没有抽过烟,除了打过假球、玩过一夜情外,基本没有不良前科,目前处于求包养状态,希望能找到一个有着紫色长发、蓝色眼睛,目前和我一起坐在海边看夕阳,刚刚辞去冰帝网球部经理一职,家住神奈川,有个哥哥在立海大念书的女孩‘调.教’我,当然,我吃苦耐劳、属性忠犬,上得厅堂、入得厨房,攻受皆宜、皮糙肉厚、耐打能力强,收了我,保证你物超所值,绝不吃亏!”他向她推销自己,挤眉弄眼地,故意冲她耍活宝。
而她,也真的被他没脸没皮、自吹自擂的一番话逗笑了。
阴霾了一天的心,悄悄放晴,原本因低烧而在隐隐作痛的脑袋,也不像刚才那么痛了。
“攻受皆宜?”她似笑非笑地看他,不客气地打击:“半分钟都撑不过的人,还算是攻么?”她指的,是舞会那晚,他在她面前的“失控”!
果然,提到那件事,龙雅的表情立马就变了,“不算不算!那根本就不算!那天我是为了顾忌你的感受,故意、故意那样的!奈奈班长,做人要厚道,不能这么恩将仇报啊!”如果那天不是为了她,他会丢这么大的脸么?呜呜呜……他的一世英名啊!全毁了!
男人,就靠这方面维护自尊,他的奈奈班长不可以这么过分,往他的伤口上撒盐啊!抗议抗议!他绝对要抗议!
“故意?”林奈玩味地咀嚼着这个词,“你确定?”
“当然!如果你不相信,可以当我的女朋友,亲自验证一下!”他无赖地痞笑,随口接道。
闻言,她好不容易才扬起的嘴角立刻就僵硬了,唇边的弧度一点点敛去,她微微垂下眸子,不再说话。
他不以为意地耸耸肩膀,对她会有这样的反应并不觉得意外。
这阵子,他虽然一直都在追她,但这却是他第一次,主动开口要她当他的女朋友——因为知道她对他的抗拒,所以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没指望她会答应,所以当她在心里挣扎了许久,最终像是下定某种决心那般抬起眼,迟疑着对他说了那个:“好。”时,他着实愣住了。
他愕然地看着她,她安静地回望他,四目相对,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一时之间,这方天地似乎只剩下海浪的低吟。
远处,夕阳不知不觉早已染上了大半的天空,那炫目的金红,美得妖艳。
58、记住
“我知道自己这样的做法对你来说可能会有点不公平,但是就像你说的那样,既然我不想为了不值得的人改变自己,那么就不该再在不值得的人身上浪费心情,我不清楚自己现在这个决定到底是对还是错,也没有把握自己是不是可以给你想要的回应,不过我会努力,努力当一个合格的女朋友……如果你有耐心等我、不会介意我的慢热,或许我们可以先尝试着交往看看?”久久的无言后,她深深吸了口气,再度抬眼看他,一字一句,难掩认真。
她不想纠结过去,也不想傻傻地裹足不前,记得在那个世界,她曾听老三说过这样一句话:“在感情上,与其执着一个你爱的,倒不如找一个很爱你的。”
上周五,在和忍足争执过后,心情烦躁的她不知不觉,有来到熟悉的占卜屋,找到凉越。
她问凉越,为什么要把她的秘密告诉忍足,凉越给她的解释是:忍足有权知道自己在她心里的真实位置。
“你接近他的动机不纯是事实,你找他当你男朋友的理由很可笑也是事实,不是么?”凉越无奈地笑笑,并不觉得自己有任何做错的地方。
“纸包不住火,既然是事实,那么我替你和他坦白,又有什么关系呢?何况,如果他真的喜欢你、了解过你,那么他就不会和其他女孩在一起,一次又一次,把你伤得体无完肤。”话说到这儿,凉越幽幽地叹了口气,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向林奈坦白自己的动机:“那晚,之所以我会鼓励你释放自己,勇敢地和他告白、把他从别的女生那里抢回来,是不想看到你将来后悔,但后来……我又改变了主意。”那晚,凉越会拦住忍足,故意误导忍足,林奈可能会和被下药的迹部发生关系,不过是想刺激忍足,好勾起忍足的占有欲、激他扔下那只兔子,去把林奈抢回来罢了!可惜,忍足后来的表现,实在是让凉越很失望——即便那时,忍足身侧的手已经紧握成拳、脸色已经变得很难看,可他依然不肯放下自己的骄傲,主动去追林奈。
忍足侑士,他和林奈交往了半年,他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林奈的性格,然而,可笑的是,他却从来没有真的懂过林奈、打从心底相信过林奈!宁愿凭自己的想象、旁人的几句挑唆就开始怀疑林奈对他的心意,一味地只想从林奈身上要求更多更多,却从没想过反省自己是否对林奈的认知太肤浅!甚至,凉越感觉得到,在忍足心里,林奈根本就没有他身为男人的面子重要!试问,像这样一个自私的男人,怎配林奈全心全意去喜欢?于是,凉越才会一改初衷,选择把林奈的秘密摊开,添油加醋地非要把林奈和忍足之间最后的那根稻草压垮——就像凉越那晚和忍足说的那样,在柳生铃奈发生车祸前,凉越算是柳生铃奈身边唯一的朋友——也许林奈并没有柳生铃奈的记忆,对凉越也没什么特别的印象,可在凉越心里,不管是过去的柳生铃奈还是现在再不记得她、好像变成另一个人的林奈,都是她认定的好朋友——因为凉越把林奈当朋友,所以凉越希望林奈能幸福、找到那个真正懂她的人……而很遗憾,忍足侑士并不是这样的人。
在某些方面,凉越和林奈的性格还算相似,因此对于凉越心底的那些想法,林奈多少也能猜出一点,只是……
“其实,你和你哥一样,都认为我是人格分裂,而不是来自另一个世界,对么?”凉越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知道她秘密的人,同样的,也是在她最迷茫的时候,用几张塔罗牌,替她找到未来方向的人——缘分,真的是件很奇妙的东西,很多人,认识了一辈子,结果还是陌生人;而有些人,明明才第一次见,就觉得彼此认识了很久——而她和凉越,就属于后者。
凉越给她的感觉,和老三很像,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有一见如故的熟悉感。
闻言,凉越先是一愣,随即苦笑一声,道:“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来自另个一时空,这种没有任何的科学性、类似于超自然的事,说实话,除非是身临其境,不然真的很难让人信服……当时听你说的时候,我第一反应是你病了,可是同你多说几句话后,又发现你的逻辑思维其实很清楚,没有任何的错乱,只是……我是第一次听到这种事,所以难免会有点……”凉越的表情有些尴尬,毕竟,林奈的秘密对她来说,真的有点匪夷所思,凉越的家里虽然是开占卜店的,可是凉越本人其实并不相信这些东西。
塔罗牌塔罗牌,不过是给迷茫的人找到希望,所求的,只是一个心安。
林奈自然也清楚这一点。
“所以,当初你给我的那句塔罗牌预言:‘如果想要修正偏离的命运,就必须先做好你在这里该做的事。’以及告诉我说,只要我做好自己在这里该做的事,就能回到我原本的世界……都是骗我的吧?”林奈木然地看着凉越,把话问得很轻。
“我……对不起!”凉越羞愧地低下头,诚恳地道歉:“当时看到你那么迷茫,好像一个找不到路的孩子那般对生活失去希望,我一时情急,就、就胡说八道了那些东西……”当时在说那些话的时候,凉越自己也没料到林奈居然会信以为真,甚至还付诸行动——不过,不知道该不该庆幸,因为凉越的话,林奈找到了自己生活下去的目标、并且还那么努力地力争最佳、活出精彩,所以,虽然凉越一直心虚自己对林奈说了假话,可却没有半分的后悔。
“胡说八道?”林奈喃喃自语地咀嚼着这个词,心里的感觉,五味杂陈。
她不知道该怎样形容自己的感觉,总觉得自己坚持到现在的信仰轰地一声,好像全部坍塌了。
之前,因为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离开、害怕自己一旦对忍足说了喜欢你,下一秒,自己可能就会离开这个世界时,她傻傻地挣扎过、矛盾过、犹豫过,所以最初有段时间,在她发现自己喜欢上忍足后,她对忍足若即若离——即便后来她抛弃所有顾虑,努力地去对忍足好,可不知道她心底想法的忍足,只觉得她阴晴不定,认定她从未在乎过他。
如今,凉越告诉她,她曾有的那些担心、曾有的那些顾虑都是假的……呵!想想,还真是讽刺!
不记得,那天她和凉越又说过什么,她只知道,等她离开占卜屋的时候,天空下起了密密的雨丝,阴沉沉的天空,亦如她当时失去所有希望后的晦暗心情。
“奈奈,别再去纠结自己到底是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人活一世,随心最重要,那个世界也好,这个世界也好,你都是你,既来之则安之,别被自己的执念蒙住了眼,错过自己真正的幸福啊!”那是她和凉越告别时,凉越语重心长着,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
而这两天生病在家里,她也一直在反复琢磨着这句话,也反复在思考,她这样的情况到底算不算是人格分裂,于是,她上网查了一些资料,意图从一团混乱中,理清自己未来的方向。
知道她生病的消息后,前两天,来栖也来她家里探望她,那时候,她的心情很乱,可是,为了不让来栖替她担心,她强撑起精神,开玩笑似地和来栖分享了一些她以前看网同时总结出的狗血情节,只是,她没想到来栖居然会问起她和越前龙雅的事——当时她不想解释太多,遂她只好转移话题,头脑一热地竟把自己的秘密告诉来栖。
原以为来栖会和凉越一样,不相信她的话,可是……那个单纯的傻丫头竟当了真。
望着来栖担忧的眼神,忧心忡忡地问她有没有什么办法让她永远留在这里时,她的心,很暖。
凉越说得没有错,这个世界也好,她原来的世界也好,她都是真实存在、真实生活着的,不是么?在那个世界,她有家人、有朋友、有正在经营中的事业,那么在这个世界呢?柳生夫妇、柳生比吕士、音田来栖、芳井秋实、早乙女苑子……一张张脸在她面前一一掠过,这些人,难道都不算她的家人、朋友了么?她放不下那个世界,那么,这个世界呢?对这个世界,现在的她,还能像刚来时那样,可以毫不犹豫地放下?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直到现在,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真的是犯了一个好愚蠢的错误!
太过纠结自己是穿越者的身份,太过在意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柳生铃奈,从而忘记了去抓住眼前的风景,直至作茧自缚、画地为牢、自寻烦恼!
她不想再钻牛角尖,也不想再继续偏执下去,她想要换个方向跨出新的一步,有个全新的开始。
接受越前龙雅,是她考虑了许久后,慎重做出的决定。
既然凉越告诉她,塔罗牌的预言是假的;既然她可能永远也回不去她之前的那个世界,那么她就不需要再有任何的顾虑,可以重新规划未来,认真地去寻找真正的幸福。
她承认,对越前龙雅,现在的她可能没有任何的感觉,但是……一旦答应和他开始,那么她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对他好、去喜欢他,力争当一个完美的女朋友!
在说要和他试着交往的时候,她的信心很足,也很有诚意,不过,他的态度,让她有些打鼓。
听完她的话,他只是垂着眸,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好像,一点都不心动的样子。
他是不是……根本就没想过要她当他女朋友?这些天,他会追她,其实是闲着无聊?她……又自作多情、会错意了,是不是?
想到这个可能,她不免有些尴尬,脸一红,赶紧出声道:“算了算了!如果你不愿意就算了,当我没说过!”话落,似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她匆匆起身就想离开,但——
他冷不防地出手,扣住了她的手腕。
她没有回头,也不敢回头,心怦怦怦怦,不知为何,突然莫名其妙地跳得很快。
“奈奈班长,你是来真的么?”他缓缓地站了起来,看着她红红的耳廓,很慢很慢地问。
他不希望她后悔,也不希望她只是一时冲动,对她,他是认真的——他不奢望她能回以他同样的认真,他只是希望,她不要前一秒给了他希望,下一秒又直接让他失望。
“我不希望你后悔,就像我之前告诉你的,我只当替补,不做替身!你确定……你现在眼里看到的人,真的是我么?”他这个人其实很矛盾,有时候什么都不在意,有时候却斤斤计较地连他自己都无语,“我不是大男人,所以不要期待我会有绅士风度,会对你身边那些想打你主意的异性和颜悦色;我不想当好人,所以别指望在你后悔了、想喊停了的时候,一张好人卡就能把我打发!”丑话他必须说在前面,一旦她答应和他在一起,那么以后她要是发现她心里有了别人,可别指望他会当个大度的男配,放手退出,默默地祝福她和那个男人百年好合——他不扎小人扎死那男人已经算是很客气的了!哼哼!
“呵,听你这么说,我好像真的该好好考虑考虑了!”他的话,让她忍不住失笑。
拜托,他们都还没有正式开始,他都已经想到喊停了,他会不会太自卑了?再说,他怎么这么肯定,以后先喊停的人就一定会是她?
“ok!那我给你三秒钟,你好好考虑清楚了,再回答!”嗯哼!别说他没给过她机会,他这个人很大方的,有给她时间反悔哦!
“三秒钟?”还好好考虑清楚?
她顿时哭笑不得,而他没有给她抗议的机会,直接开始倒计时:“三、二、一,时间到!”
这三秒钟快的,实在让人无语,偏偏……
“好了,奈奈班长,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越前龙雅的女朋友!”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某人很无耻地在那边颁布“约法三章”:“我对女朋友的要求不高,只要你对我好、对我负责,最重要的是不可以对我始乱终弃!如果因为我长得太帅,有别的女生出来调.戏我,作为女朋友,你要第一时间跳出来赶跑她们,绝对绝对不能让她们靠近我半步、占我的便宜!要记住,我的就是你的,我被调.戏你等于你被调.戏,ok?”似要证明那句“我的就是你的”,他有顺势将另一只手里拿着的橘子递到她面前。
她被他的话唬得一愣一愣,讷讷地接过他递来的橘子,刚想张嘴问些什么,下一秒,他拉住她手腕的手微微一用力,把她拉近他的方向。
她没有防备,整个人栽到他身上,橘子从她手里滑了下去,掉落在了沙滩上。
她愕然地瞪大眼,脑海一片空白,望着近在咫尺的他,唇上灼热的触感,是她唯一的思考。
他闭着眼,很投入地在吻她,有点狂狷、有点霸道,像是在宣示某种主权,又像是为了提醒她……他到底是谁。
她有被他吓到,可是,她没有推开他,许久,她似是明白了什么,慢慢地阖上目,静静地去感受属于他的气息。
他的舌滑进她的唇里,她尝到他舌尖的味道,酸酸甜甜,有橘子特有的沁人心脾。
这个味道,很陌生,却并不让人觉得讨厌,从这一刻起,她知道自己,会用心去记住眼前这个在吻她的少年——越前龙雅,她会努力把他的名字留在心里,不和任何一个人混淆!
59、觉醒
就这样,自那天过后,林奈和龙雅正式确定了恋爱关系。
原以为,像他们这种并不是因彼此喜欢而浮出水面的感情,最开始一定不会太和谐,但是,出乎林奈的意料,真正和越前龙雅在一起后,她并没有自己最初所以为的尴尬或不自在。
每天早上,他会一如既往地买好早饭,在熟悉的车站安静地等她,他们一前一后上车,有双人座的时候,他们会并肩坐在一起,然后,他会很自然地把自己的脑袋枕在她的肩上,而她,也渐渐习惯了他头发上淡淡的洗发水味;没有座位的时候,他站在她的身后,车厢拥挤的时候,他会很自然地把她拉进怀里,不需要再顾虑她的拒绝;中午吃饭,她不再抗拒他买的面包,因此再没便宜可占的芳井总会孩子气地嘟起嘴,酸酸地打趣林奈,有了新人忘旧人。
下午放学,不用再去网球部报道的她,会在教室里替他补习功课,龙雅其实很聪明,就是不用心,但是如果林奈以做对多少习题就和他去约会为诱惑,那他就会很认真地去做题,而每次他认真做完的习题,总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正确率。
于是,放学后的他们,有了第一次、第二次……的约会。
她不爱浪漫、不爱看电影,没关系,他可以带她去网球俱乐部——心血来潮时,他会缠着她,软磨硬泡地非要教她打网球,可是,在她第一次拿起球拍,想回球却不小心打到自己、险些受伤后,他心惊胆战到说什么也不肯再让她碰网球拍一次。
她不服气,要强的性格使然,希望自己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之前,她很恐高,可是在别人不知道的时候,她倔强地克服了自己的弱点,现在,不就是打网球么?她有自信,只要肯努力,她也可以打得很好。
但是,对于她的想法,龙雅只是不置可否地笑笑,像对待一个孩子似地摸摸她的脑袋,对她说:“奈奈班长,麻烦你给我留点面子吧?在你面前,我可只剩下会打网球这一个优点了,你要是再在网球上压过我,我以后可怎么活呀!”他知道她是吃软不吃硬的女孩,所以他很清楚该用什么样的语气、什么样的话语,打消她想学网球的念头。
他说,奈奈班长,不要勉强自己去做不喜欢做的事,你不会打网球,但是会看网球;而我,虽然会打网球,可在打球的时候,却看不到自己的不足;所以,我打网球,你看网球,我们分工合作,不是很好么?
越前龙雅,他真的是个很典型的双子座男生,他在她面前,时而成熟、时而幼稚——有时林奈觉得他像个世故的大男人,总会在状似不经意的细节里,点醒她很多很多东西;有时林奈又错觉,他的身体里,其实住着一个很幼稚的小男孩,那个小男孩喜欢缠着她、闹着她,常常让她哭笑不得,招架不住。
于是,不知不觉,以前和忍足在一起,总爱咄咄逼人、给人以无形压迫感的她,在龙雅面前,除了无奈还是无奈——她想当大女人的时候,他会很乐意地扮演小男人,撒娇、扮可怜,总有一样能让她心软;而在她累了的时候,他会第一时间借出肩膀,霸道地要她依靠。
他们两个在一起,不是她妥协他,就是他顺从她,能吵架争执的机会,很少很少。
网球俱乐部是他们经常约会的地点,他打球打累了,她会替他端水、递毛巾——只是,在他接过她给的矿泉水后,他却不肯要她的毛巾,非要嬉笑着把满头大汗的脑袋凑向她,嘟着嘴,孩子气地要她帮他擦汗,而当她认命地替他擦好汗后,他又会趁机在她脸上偷一个香,肉麻兮兮地喊:“老婆,你辛苦了!”那声老婆,他已经越喊越顺口,而林奈听着听着,渐渐地,居然也开始习以为常。
其实,早在他们正式交往后的第二天,林奈就已经遵守自己的承诺,彻底退出了网球部,只是,在她把退会申请交到迹部手里时,却是暑假来临前一个星期内的事。
看到她递上的退部申请,迹部挑眉看她,难掩嘲弄:“啊恩,这么快就认输,可不像你啊,柳生铃奈?”
闻言,林奈不置可否地笑笑,淡淡地回了一句:“人总是会变的。”
迹部没有说话,只是眯眸看了她许久后,才闷不吭声地伸手,接过了她的退部申请。
见状,林奈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深深地向迹部鞠了一躬,真挚地对他说:“这些日子,很感谢你的照顾!”这声谢谢,之前在学园祭结束的时候,她就想对迹部说了,可惜,那时碍于自己的骄傲和自尊,她一直拉不下这个脸,现在……很多事看开看淡了之后,她发现以前别扭爱面子的自己,真的挺可笑。
曾经,她把面子看得很重,但和龙雅在一起后,她却有了不一样的感悟。
记得不久前,龙雅为了和她约会的事,当着芳井她们的面,又缠着她、和她耍无赖的时候,她有没好气地笑骂过龙雅,问他到底还是不是男人,怎么可以这么不顾及自己的面子,当时,龙雅对她说的话,让她印象深刻。
龙雅问她:“面子和自己的心相比,到底哪个比较重要?”
“如果为了面子,就故意忽略自己的内心,勉强去做自己不爱做或者是放弃自己想做的事,那么就算你留住了面子,把面子包装得再好,又有什么用?这就好像你明明不是胖子,却非要把自己的脸打肿去冒充胖子的做法是一样的!所以,我不要面子,只要随心!”他冲她闭上一只眼,笑得意味深长。
而也就是龙雅的这些话,让她忍不住开始反思起自己,最终决定放下骄傲,顺应自己的心,诚恳地对迹部说了这句谢谢。
谢谢,对不起,这两个简单的词,对以前的林奈来说,可不是常用词汇。
林奈性格要强,不喜欢欠人情,同样的,她也不太会说对不起——以前,在那个世界,她曾把老三的文批得一文不值,可是,即便觉得自己错了,但她会选择道歉的方式也不是最简单的那句“对不起!”——她宁愿耐着性子去看她不喜欢看的网同,宁愿从那些狗血的同人里总结出对老三有帮助的信息,也不愿拉下脸,同老三说抱歉。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需要艺术,她知道自己的缺点,却不知从何改变,以前她从书上学习理论,现在……她的身边多了越前龙雅这样一个现成的老师,很多事,已经不需要再靠自己横冲直撞地去摸索——或许此时此刻,就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她的性格其实已不像最初那么坚硬、浑身都是刺了。
一点一点,她开始逐步学着柔软、学着释放自己的内心,而不是一味地用骄傲和倔强,继续武装自己。
对于她的改变,迹部自然也看在了眼里,只是……习惯了她的强势、咄咄逼人,乍听她缓下语气,一脸认真地对他说谢谢,说实话,迹部大爷真挺不习惯的。
“难得你居然也会说谢谢!”轻点着眼角下的泪痣,迹部不自然地看着她,故意挖苦的语气。
“如果让您受宠若惊了,我很抱歉!”她莞尔,习惯性地挺直脊背,一如既往的从容不迫、淡定自信。
啊恩,这样才是正常的柳生铃奈嘛!
迹部低语在心里,面上却是高傲地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
离开学生会室的时候,林奈和凑巧过来找迹部的忍足迎面撞上。
四目相对,忍足神色复杂,而林奈,她好似无事人那般,礼貌地忍足说了一声:“嗨!”
“奈奈班长,知道无视的最高境界是什么么?就是明明心里你很想无视他,可是面上,你却还是能对他挤出笑容,大大方方地和他打招呼,好像普通朋友那样和他礼貌寒暄!因为只有当你真的不在意了,你才能如此自然地把曾经伤害过你、对你影响很深的人当成普通朋友来看……如果你在面上越是故意无视他、越用对待陌生人的态度对他,只会让他觉得,在你心里,你还是在意他的……因为只有当你在意一个人,才会努力想要逃避他……”
这是那天在海边,她和龙雅结束完那个吻后,龙雅对她说的一番话。
“我不介意现在的你,心里是不是还有那个人,也不会要求还没有空出自己心的你,会对我有绝对的公平,我不需要你很努力地对我好,也不需要你特意去当一个合格的女朋友,虽然我的耐心不多,但是要等你的话,绝对够用……你很慢热也没有关系,现在不喜欢我也没有关系,就算你想利用我去遗忘那个人,我也绝对很ok!不过,要是你希望能在我的身上找到那个人的影子,抱歉,我绝对会很生气!”他只做替补,不当替身,这是他的底线,他很坚持!
而她,在愣了半秒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没好气地对他道:“越前龙雅,你会不会太小看我了?”
……
可能真的是被越前龙雅的那番话刺激到了吧?现在面对忍足,她除了极力想要向越前龙雅证明她是真的不在意了外,心底,再没有其他的波动。
对于她的坦然,忍足明显就是一愣,可是,他却没有回应她的招呼,只是面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紧抿着嘴角,没有说话。
忍足不说话,林奈也不会在意,好风度地对忍足一笑后,她一脸坦然地和忍足擦肩而过。
擦肩而过,背道而驰,渐行渐远。
身侧的手,无意识地捏成拳,没走几步,忍足不自觉地停了下来,忍不住,回过头去。
林奈没有察觉到忍足的驻足,因为她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奈奈老婆,奈奈老婆,快接电话!奈奈老婆,奈奈老婆,快接电话!龙雅老公打电话来了,龙雅老公打电话来了!”
听到那个很让人崩溃的铃声,林奈气得脸都绿了!
该死的!那个臭小子!居然又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把她的来电铃声调成这幅德行!他是吃定她不会宰了他,所以才这么有恃无恐是吧?
这样想着,林奈恶狠狠地接起电话,要是这时,有人从她对面走来,看到她的表情,胆子小点的,绝对会被吓哭!
电话通了,可是还不等林奈发飙,手机那头便传来一道好委屈好委屈的男声。
“奈奈班长,你现在到几楼了啊,我的肚子好饿好饿!你要是再不下来,我就要饿死了!”其实,他本来想直接叫奈奈老婆的,可是林奈很反感这个称呼,所以龙雅除了放在心里偷偷地叫外,只好自己录来作为铃声过过干瘾——平时他和林奈相处的时候,为了怕她会对两人已经转变的关系感到尴尬,他还是习惯性地喊她奈奈班长。
“饿?”林奈冷笑,很不客气地道:“饿死你活该!”谁让他中午的时候,不肯吃她做给他的便当的?
想到这个就气人,难得她想对他好一点,今天很早就起床,特意给他做了便当,结果……这臭小子居然嫌弃她的便当卖相不好,怕吃了拉肚子,死活不肯尝一口……现在,倒是知道饿了?!
“喂喂,不是吧?奈奈班长,你太狠了!”他在那头控诉,哇哇叫着。
她嗤嗤,懒得理他。
因为她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和龙雅的通话上,所以她没有注意到在听到她的手机铃声时,整个人好似被雷劈中那般,僵立当场的忍足。
其实,这些日子,他不是没有听到她和越前龙雅在一起的传闻,只是……只是什么呢?
只是没有想到,一向很反感老公老婆这类轻浮称呼的她,居然会用这样肉麻的铃声?还是没有想到,有一天,她真的会和别的男生交往?她……真的和越前龙雅在一起了?她……喜欢越前龙雅?!
想到这个可能,忍足镜片后的眸光,一片阴霾,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该去在意……
他不在意,一点都不在意!
一遍一遍,他在心底这样告诉自己,只是,无论他在心底对自己说了再多,胸口那团无名的火还是会越烧越旺,那闷闷的、痛痛的、强烈到想要毁掉一切的感觉,砰地一声,烧掉了他面上最后一道伪装,清清楚楚地告诉他,这样一个再明显不过的事实——
他在意他在意他在意!
原来,对于柳生铃奈,他从来都没有真正地放下……想想,还真是可笑!
60、邀请
感情的事,从来就没有先来后到——有的,只是在对的时间,用心抓住了那个不想放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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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某处高层公寓里,龙雅翘着二郎腿,心不在焉地在客厅里看电视,林奈系着围裙,在半开放式的厨房里下面条。
这间约有一百多平米的房子,是前两年,龙雅用打假赛赚到的钱买下的,之前,他一直认为这个房子对他的意义,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落脚处,然而现在……
他无意识地移眸,看向厨房的方向,那里,有一个女孩正在为他煮面。
虽然从他的角度,他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是,即便只是看着她忙碌的背影,他胸口的那块地方,依然会有淡淡的暖流清晰拂过,那样的感觉,应该就是家的味道吧?
家……他和她的家……
奈奈老婆,龙雅老公,以后他们再生几个小奈奈、小雅雅,他要把小奈奈举得高高的,天天带她坐飞机,至于小雅雅……唔,他会教他打网球,把他培养成另一个小不点……不!还是不要了,现在的小不点既拽又嚣张,一点都不可爱,他可不希望他的小雅雅长成那副德行!
他的小奈奈呢,要继承他奈奈班长的眼睛、奈奈班长的头发,如果是一个缩小版的奈奈班长那就更好了!至于小雅雅的长相……咳,这个问题就比较纠结了,得让他好好想想!虽然他并不是很介意小雅雅长得像奈奈班长,但是男孩子嘛……不能长得那么女气,看立海大的那个部长就知道了,男生太漂亮,容易让女孩子产生自卑心理,万一以后要是因为这个原因,吓跑了他真心喜欢的女孩子,那多不划算!所以……小雅雅还是别太像奈奈班长比较好……
胡思乱想中,厨房里的林奈已经关掉了天然气,把一碗热腾腾的排骨面端了出来。
见状,龙雅回过神,立刻搁下手里的遥控器,起身迎了上去。
一块卖相不太好看的红烧大排,几许简单的葱花,还有因煮的时间太长而有些糊了的面条。
说实话,林奈第一次煮的这碗面,真的不太华丽,至少,同中午她特意为龙雅做的便当相比,这碗面实在是有够糟糕的,然而,不知道是龙雅的视觉、味觉异于常人,还是此刻他真的饿到不行,对于这样一碗色香味不太俱全的面,龙雅居然意外地满意,冷不防地凑近林奈,在她脸上大声啵了一口,肉麻兮兮地说了一句:“老婆,你辛苦了!”后,便兴致勃勃地在餐桌前坐下,喊了一声“我要开动了”,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林奈不自然地摸着自己被他亲过的地方,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顿觉哭笑不得。
越前龙雅……他要不要这么不按牌理出牌啊!中午的时候,他不识好歹地拒绝她精心准备的便当,现在……居然对她第一次煮的面这么捧场!真是……她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他了。
……
龙雅在餐厅里吃面,林奈在卧室里,替他整理衣服。
前两天走进这间屋子的时候,林奈便注意到他的卧室里,搁了一只打包好的行李箱。
当时看到那个箱子,她的第一反应是问他,是不是要搬家?
他笑笑,回答说不是。
“因为当初回到日本的时候,不知道会在这里待多久,所以就想偷懒一次,没有把衣服从箱子里拿出来,总想着到时离开日本的时候,就不需要再那么麻烦地打包行李了!”他云淡风轻地和她解释。他习惯了流浪,习惯了漂泊,以前都是走到哪里,就算哪里,从没有想过安定,也从没有想过要在哪里长时间停留,最初被老头拎回日本的时候,他并没有要在日本久待的打算,毕竟他要追逐的梦想,并不在小小的日本,可惜,世事无常,计划远不如变化,现在……
他不自觉地偏头看向身侧的林奈,而林奈正巧也在看他。
四目相对,他冲她闭上一只眼,半似玩笑半似认真地接着道:“现在,真正在日本呆过一段时间后,我发现这里还是挺有意思的!要老婆有老婆,要情敌有情敌,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无聊,所以就算要在这里住一辈子,我也会很ok!”
林奈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别过脸,避开他的目光。
其实很多事,她不是不明白,只是害怕去明白——明白得越多,她就会发现,他和她之间的感情天平,越来越不对等。
在这个世界上,最不能勉强的就是感情——爱情,不是一加一就一定能等于二,同样的,并不是你决定去爱了,就真的可以爱上,就像在决心和龙雅开始前,她有告诉过自己,她会很努力很努力地去对龙雅好,然而,真正相处下来,她发现,很多时候,她根本就不知道,怎样才是真的好。
可能她真的是在忍足侑士的身上失去了做女朋友的自信了吧?她很怕和龙雅在一起的她,会犯同过去一样的错误。在恋爱上,她是一个生手,她有决心、有毅力,可惜,却缺少了最重要的经验——她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才能算一个合格的女朋友——以前,她用自己的方式,全心全意地为忍足着想、为他打算、为他付出,但最后得到的结局,却是忍足的那句:“和你在一起,我觉得很有压力。”明明白白地告诉了她,她曾经自以为是的好、自以为是的关心和付出,并不是他想要的好——他感觉不到她对他的在意,也感觉不到她对他的喜欢——她的付出、她的关心,就好像石沉大海,得不到半点回馈,说没有打击,那是不可能的。
即便在她和龙雅交往前,龙雅曾告诉过她,既然她不想为了别人改变自己,那么她可以将自己的“好”换一个对象付出,只是,很多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和龙雅相处的这些日子,她很努力地想对龙雅好,尽一切可能地宠着他、包容他,像照顾一个孩子似地迁就他,但是,如果静下心来回想,她不难察觉出,这些日子,根本就是他在体贴地迎合她、宠溺她、迁就她罢了!
因为知道她的性格里有一点大女人主义,于是,在她面前的他,成了小男人,撒娇、扮可怜,乐此不疲;而当她演大女人演累了的时候,他又会在第一时间成为大男人,收容她、照顾她、点醒她,亦师亦友。
他说,他攻守皆宜,她承认,在这一点上,他倒是没有半点吹嘘。
第一次,她有一种被人珍视的感觉,他懂她、迁就她,一次次在用自己的方式,不着痕迹地对她好,说不感动,那是骗人的,只是,别扭的她,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情,遂今天的她,才会为他做了便当,可惜,他的拒绝,倒是让她始料未及。
当时,她不知道他为什么嫌弃她的便当,现在,冷静下来,她想,她好像有点明白了。
刚刚,她从学生会室出来,他说肚子饿,想要去吃饭,她嘴上虽然说着饿死他活该,一副对他中午抗拒她便当的事耿耿于怀的样子,可是,看着他可怜兮兮的眼神,她终究还是心软了,叹口气,认命地陪着他找地方吃饭。
他们在东京的街头逛了许久,但他还是找不到一家中意的餐厅,然后,他突发奇想,问她会不会煮面?她摇头,说不会,于是他眼睛一亮,软磨硬泡地借着凡事都有第一次为由,非要她去他家煮面给他吃——那时,她凑巧有从芳井她们那儿打听到龙雅的生日,知道龙雅的生日是5月22日——现在已经是6月末了,龙雅的生日貌似早就过了,可林奈还是想要替他补过一次生日,遂在龙雅提出想吃她亲手煮的面后,便二话不说地颔首答应。
其实,这并不是林奈第一次踏进龙雅居住的公寓,期末考前一周的时候,她有利用周末的时间,来这里替龙雅补习功课,只是,要说真正踏进龙雅的卧室,此时此刻,林奈还是第一次。
卧室,是很私人的地方,除非是特别亲近的人,否则林奈是不会允许对方闯进自己的地盘——同样的,她也不会在未经允许前,随便踏进别人的卧室。
适才在客厅,越前龙雅在她脸上落下的那个吻让她有些无措,于是,她直觉地想要逃离,却不想,本想去书房的她,竟不小心跑进他的卧室,等她反应过来,欲尽速离开的时候,她听到还在外面吃面的龙雅,扬声对她说:“奈奈班长,如果你现在有空的话,就帮我把行李箱内的衣服塞到衣柜里吧?拜托拜托!”自自然然的样子,似乎一点都不介意自己的卧室被她意外闯进——或许,不是不介意,只是不想她太过尴尬和拘谨,才会体贴地给了她这样一个台阶。
越前龙雅,他清楚她的脾性,熟知她的别扭,愿意用他的方式,默默地帮着她一起维护她的骄傲和自尊——不像忍足,总希望她能为他学着柔软,一味地要求她为他卸掉满身的刺。
就这点上,越前龙雅和忍足侑士,真的是相当不同。
忍足说,他和她在一起,他觉得很有压力,然而,她又何尝不是呢?
想到这儿,她自嘲地笑笑,摇摇头,提醒自己,悬崖勒马。
思绪回到现实,她继续手边的动作,把龙雅行李箱里的衣服一件件拿出来,再用衣架细心地架好,挂进空荡荡的衣橱里。
龙雅吃完面,洗过碗,来到卧室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眼前这一幕。
每挂一件衣服,女孩总会细心地替他拉平衣服上的折痕,轻轻拍一拍后,再认真地挂进衣柜里。
女孩的表情,很专注,褪去平时的咄咄逼人,显得格外温和,特别是她唇边那若有似无的笑意,柔柔、暖暖,美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忍不住,他上前,伸出手,从后搂住了她。
“老婆,你辛苦了!”这声老婆,不同于平日里的玩笑戏谑,听起来特别专注、认真。
她一僵,无论是他对她的称呼,还是他时不时对她表现出来的亲昵动作,依旧不是很习惯——虽然他们之间的交往,已经快满一个月了。
不是没有感觉到她的不自然,可是,即使如此,他还是不想这么快就放手。
他从后抱着她,两个人的身体,隔着薄薄的衣料,紧密地贴合。
她感觉得到他贴在她背上的胸膛,捕捉得到他急促的心跳,喷在她耳边的灼热呼吸。
捏着衣架的手,无意识地收紧,怦怦怦怦,在这样暧昧的寂静中,她发现自己的心也开始紊乱。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心情,有点害怕、有点恐惧,很想……很想推开他,然而,她告诉自己,她不能。
她没有推开他,但是她的身体,紧绷得不像话。
还是……不行么?
他在心底叹息,面上,却是一如既往的嬉皮笑脸。
“谢谢你,老婆!”谢谢你,愿意努力喜欢我;谢谢你,没有再抗拒我,强扭的瓜不甜,所以我会记得放慢脚步,耐心地等你,一步一步跟上来……
话落,他笑着在她脸上,留下一个吻,然后,很自然地松开她,拉开和她过于暧昧的距离。
她暗暗松了口气,摸了摸自己有些发烫的脸,沉默着把他箱子里的最后几件衣服挂进衣柜里。
……
整理完卧室,他们两个坐在客厅里看电影。
60寸的液晶屏幕上,正在播放的是新垣结衣主演的电影《恋空》。
因为之前不知道自己会在日本停留多久,所以龙雅没有开网,就连固定的室内电话都没有按,抽屉里放的几张片子,除了《恋空》外,几乎都是血腥暴力的惊悚片,实在不适合他们现在的氛围。
林奈坐在沙发上,龙雅单手枕着后脑,躺在她的腿上,气氛还算温馨。
两个人都在静静地看电影,谁也没有说话。
这部片子,是很简单的纯爱电影,有女配的偏激,男主的无奈,女主的眼泪,男配的温情,现实的残酷,真爱的无敌……
林奈不是第一次看这部片子,当初她和忍足.交往的时候,她曾和忍足一起去电影院里看过。
当时在看的时候,林奈并没有太大的触动,只觉得女主太傻,不明白为什么放着那么好的男二不要,非要执着于曾经无奈地伤害过她、最后甚至连未来都没有办法承诺给她的男一,但是,今天和龙雅一起看的时候,她却有了和当时不一样的感受。
爱情,从来就不是将就,更不是谁对我好,我就会爱上他的一加一,真正的爱情,是无论为对方流过多少泪水,只要他的心里还有她,她就能为之努力的执着——即使死后你变成了我永远触摸不到的天空,我也能一如既往地和你相爱……
之前,林奈一直不欣赏女主,可现在,她很佩服她,同时,也很羡慕她和男主弘树之间的爱情,因为那是她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样子——至少,一旦决定放手,她绝不会留恋过去,就算心底再怎么深爱,她也不会为了这份爱情,丢弃自己……
在感情的世界里,与其执着于一个你爱的,不如找一个很爱你的——她承认,她真的是个很自私的人。
恍惚间,她感觉到躺在她腿上的龙雅翻了个身,皱着眉,含糊不清地咕哝了一句话。
好像是什么“这个男二太没用了”之类的云云。
“如果是我,才不会这么简单就让她回到那个快死的男人身边!”他哼哼哼地道,有点孩子气。
林奈哑然失笑,不过,却不意外他会有这样的想法,毕竟,在他们开始前,他就已经郑重和她声明过,他不当一张好人卡就能被打发的男配——不知道为什么,对于这句话,林奈记得相当清楚。
“是是是,你不简单!你一点都不简单,因为你可是越前龙雅啊!”她笑着,像哄孩子似地哄他。是啊!越前龙雅可不是电影中的优,这点,从他今天拒绝她做给他的便当她就看出来了。
他不接受她的便当,是因为他猜到她做便当的手艺,是为了忍足而学的;同样,他会喜欢她的排骨面,是因为那碗面是她为了越前龙雅去尝试的,试问这样的越前龙雅,又怎么可能会像优那样,放任自己喜欢的人回到她前男友的身边呢?
何况,她不是美嘉,忍足也不可能是弘树,电影终究只是电影,生活依然在继续。
“所以,你的意思是,比起电影里的优,你更欣赏不简单的越前龙雅咯?”她的话,让他的眸光闪了闪,忍不住半坐起来,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这什么鬼问题?
她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略显尴尬地别过头去,实在不想回答他这么无聊的问题。
可是,他不放过她,缠着、闹着,非要她给个肯定答复。
她被他闹得没辙,只好无奈地道:“对啦对啦,比起优那样的男二,我更欣赏越前龙雅这样‘不简单’的男二!不会允许女主吃回头草的男二!”真是好无聊的问答,唉!
“奈奈老婆,你真是越来越可爱了!”他满意地笑了,趁她来不及反应,低头含住她的唇瓣,甚至,还将调皮的舌头伸进了她的嘴里。
她措手不及,大脑轰地一声,一片空白。
不给她避开的机会,他伸手托住她的后脑,湿热的舌头得寸进尺地撬开她的牙齿,闯进她的口腔,肆意地翻搅,执意找到她的,与之纠缠、共舞……
她的鼻间,全是属于他的气息,她的瞳孔猛地一缩,在短暂的愕然后,她缓缓地闭上眼,尝试着去回应。
他受了鼓励,忍不住加深了这个吻,辗转、反侧,直到她被他吻得喘不过气时,他才松开她。
额顶着额,鼻顶着鼻,零距离的贴近,让他可以清楚地看见她绯红的脸颊。
两个人的呼吸,都有些急促,周围的温度,很高。
不知过了多久,身体的灼热稍稍恢复,他恋恋不舍地啄了一下她被他吻得红润的唇瓣,没头没脑地对她说:
“奈奈班长,暑假里,我们去旅游吧?就我们……两个人!”
61、歌词
旅游?就他们两个人?
她怔住,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是豪华游轮的免费招待券,为期半个月,畅游地中海,我们可以在下周一出发,先坐飞机飞往英国,在汉普敦港口登船……你什么都不用准备,只要带上护照、收拾几件换洗的衣服就行!至于牙膏、牙刷、毛巾、泳衣什么的,我会负责替你搞定!”他用脸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脸,哄劝着,要她答应。
其实这两张豪华游轮的招待券,是英国某位爱好网球运动的公爵寄给龙雅的。
那位公爵姓格雷特,很喜欢网球,前阵子刚成立了一个网球俱乐部——因为之前有看过龙雅在澳网上的比赛视频,所以格雷特公爵曾多次邀请龙雅加入他的俱乐部,可惜,龙雅随心所欲惯了,遂当时很干脆地拒绝了格雷特,不过,格雷特并未因此而对龙雅死心。
这次借着要为自己新成立的网球俱乐部打响知名度、以在游轮上举办几场表演赛为由,格雷特特意寄了两张免费招待券给龙雅,想请龙雅带着他的弟弟——去年在美网上大出风头,如今和龙雅一起被国际网坛誉为网球界最具潜力的新武士越前龙马一起来参观——格雷特的想法其实很简单,他希望通过游轮上的表演赛,向越前两兄弟展示他俱乐部拥有的实力,好让越前龙雅他们知道,只要他们愿意加入他的俱乐部,那他们的未来一定大有发展,只是,格雷特可能做梦都没有想到,龙雅压根就没有想过要加入他的俱乐部,更不可能把招待券交给他的弟弟越前龙马!
毕竟,招待券上没有写名字,格雷特当初在和龙雅通电话的时候,为了说服龙雅过来,也不可能指名道姓地非要龙雅带上越前龙马——格雷特只是很含蓄地和龙雅提了那么一句:如果他愿意,可以带他的亲人一起。
亲人?老婆也算亲人!他的奈奈班长就是他目前最想亲近的人!
与其和小不点一起,倒不如让他借着这个机会,同他的奈奈班长过过二人世界。
反正是免费送上门来的招待券,不要白不要,要了也白要,怎么算,他都不会亏!
格雷特公爵在英国的上流社会中很有名望,加上为人正直,待人亲和,深受英国人民的推崇,而在龙雅决定接受邀请,打算带林奈一起去格雷特的游轮上长长见识、培养培养感情前,龙雅有曾费心地了解过格雷特的资料和过往,直到确定格雷特公爵绝对不会是另一个樱吹雪彦麻吕、这次半个月的豪华游轮之行不会存在任何潜藏的危险及威胁后,他才终于开口,向林奈说起了他的“计划”。
暑假,他想和她一起,就他们两个人!
“可是……”林奈有些犹豫,他们交往的时间不长,就两人单独出游,还是出国去英国那么远的地方,进展……会不会太快?
“你不想和我在一起么?”见她想要拒绝,他嘟起嘴,委屈了、难过了,眼巴巴地瞅着她,那模样……很像一只快被主人抛弃的小狗狗?
“上个月你都没陪我过生日,这次就当补偿我,好不好?”他蹭过来,可怜兮兮地拉了拉她的衣袖,企图勾起她的愧疚感。
“如果没记错,刚刚我不是补偿过你了?要知道,在中国,吃了排骨面就算过生日了!”她白他一眼,不买他的帐。
“可是你也说了那是在中国,我是日本人,没这个习俗!”见“柔情”攻势没有效果,龙雅使出杀手锏,开始耍无赖,蛮不讲理起来,“我不管!这两个月的暑假我一定要和你一起过,要是你不答应陪我去旅游,那我天天去你家门口站岗,抱着把吉他在你家楼下唱‘kiss me’!”
他脸皮厚,二选一,无论哪个选项他都可以很ok!
“相信我,如果你真这么做,到时一定会被我爸妈当成变态!”她瞪了他一眼,警告他别动这个念头!要是现在换了别人和林奈说这句话,林奈也许会觉得那人是在开玩笑,但换成越前龙雅……汗,林奈还真无法想象有什么事会是他干不出来的!
不过,该不该庆幸?还好越前龙雅不懂中文,不然,他绝对会抱着吉他,跑到林奈家门前,对着她唱《今天你要嫁给我》!
“奈奈班长,如果我说‘为了你,就算被当成变态也值得’,会不会太肉麻?让你的鸡皮疙瘩掉一地?”他不以为然,坐直身子,挨近她的肩膀,随口问道。
“你说呢?”她面无表情地瞟了他一眼,表情阴测测的。
可惜,他不痛不痒,而且——
“所以咯!奈奈班长,如果你还想保护你的鸡皮疙瘩,不让它们全部掉光的话,那么就陪我去旅游吧!不然,我可不保证,在未来的两个月里我是不是还会在你耳边多说些比这句还要肉麻上百倍的话哦!”唇边的弧度加深,他挑挑眉毛,笑看着她,痞痞的、坏坏的,狡诈地像只狐狸。
她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第一次知道这世上居然还有这种威胁方式!
这个臭小子!他要不要这么无聊啊!
她有些哭笑不得,同时,她也看得很清楚,一旦越前龙雅下定决心去做某件事时,他绝对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有的是用让人无语的办法缠她、闹她,逼她妥协!
偏偏,他还真点中了她的死穴,每次都把她吃得死死的!现在回想起来,有够窝囊的!
要是让老三她们知道,还不笑掉她们的大牙?
林奈叹息在心底,很是头疼地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
罢了罢了,两个人就两个人吧!比起和他单独出去旅游,林奈真的更怕他一时脑抽,真抱把吉他跑来她家楼下唱歌——要知道,柳生夫人的心脏不好,实在受不了太大刺激!
唉!
……
周一,暑假开始第一天,冰帝网球部的训练照常,忍足背着网球袋,早早离开家门,来到冰帝。
自从柳生铃奈辞去冰帝网球部代理经理一职后,这阵子的冰帝网球部明显就比以前松懈了很多,原本在大家的印象中,一直非常干净整洁的社团办公室,居然出现了脏乱现象,室外网球场那边,不是今天少了多少网球、就是场地内的球网没有挂好——完全没有柳生铃奈在时那种井然有序、大家只要专心练球的积极氛围。
虽然,在柳生铃奈正式退出网球部的第二天,以山口幼子为首的那帮女生有自告奋勇地跑来网球部帮忙,他现任的女朋友小仓千代也在她好朋友安部川奈绪的怂恿下,惴惴不安地向神监督递交了入部申请,顶上了柳生铃奈的位置,成了网球部的代理经理。
可惜……小仓千代到底不是柳生铃奈,而山口幼子她们那几个女生更不可能像芳井秋实她们对柳生铃奈那样,全心全意、没有半点私心地帮忙小仓千代打理好网球部的事——同样都是女生,同样都有朋友,忍足不明白,为什么小仓千代身边的这些朋友,和柳生铃奈身边的那几个相差了这么多?
小仓千代身边的朋友,以山口幼子为首的姑且不论,平日里一直和小仓千代腻在一起,帮她出谋划策的安部川奈绪等人,在小仓千代顺利接任网球部代理经理一职后,除了最初那几天有来网球部帮忙小仓千代打扫过社办外,接下来的日子,她们都是看完训练后直接就走人,就算小仓千代曾多次鼓起勇气向她们求助、希望她们能留下来帮忙她一起打扫社办,安部川奈绪她们也只会用各种各样的理由来拒绝;反观以前一直在林奈手下做事的芳井她们,自林奈退出网球部后,在网球场外的加油团里,忍足便再也没有见过芳井她们几个的身影——似乎,当林奈决定退部,曾经那些来场外加油的后援会女生也在同一时间决定集体销声匿迹!
当然,这些女生可没有真的消失,她们不过是想用这个方式,为林奈抱不平罢了。毕竟,林奈是后援会的副会长,之前在她担任网球部代理经理的那段日子,她对网球部的付出、对网球部的尽心尽责,女孩们都有明明白白地看在眼里,如今,网球部里的那些部员非但不感激林奈,甚至,还因为安部川奈绪她们的几句挑唆,就这样否定林奈、怎能不让这些在林奈手下做事、对林奈的性格了解甚深的女孩们心寒、失望?
冰帝哪来的王子?哪来的人气网球部?不过都是被大家的热情拥护建立起来的光环罢了!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后援会的这些女生虽然还爱做梦、还有天真,可她们却有了一定的是非观,就算是盲目崇拜,也会有其坚守捍卫的底线——而那天在网球场,网球部的那些部员对林奈莫名其妙的炮轰和质疑,便是最好的例子。
“既然你们质疑我们的副会长是立海大派来冰帝网球部的内奸,那么我们这些在她底下做事的人,不也被贴上了“内奸”的标签?何况,现在你们能把输球的责任推到我们副会长身上,那么难保以后你们不会说,是我们后援会的加油声,影响了你们的发挥,害你们输了比赛!所以,为了让你们好好训练、赢得全国大赛,从今天开始,冰帝男网没有后援会!但是,我们依然会为了网球部中那些值得的人加油,至于部里那些不值得的……抱歉,我们不想浪费口水!”
这是那天,林奈和比吕士他们一起离开后,闻讯赶来的芳井和早乙女,代表全体后援会女生当众对网球部发表的宣言——后来的她们,也真的有在履行这个承诺!
这阵子去到网球部,以前总被女生们围堵得水泄不通的网球场外围,一下子变得空空荡荡,只有三三两两的几个人,少了那些嘈杂的加油呐喊,只剩下球场上球拍回击网球的声音、运动鞋来回奔跑的声音,不得不说,冰帝网球部的一些部员还真挺不习惯的——当然,除了不习惯一下子安静很多的网球场外,很多部员也相当不习惯他们新上任的那位代理经理——那位没有任何经验、任何网球基础,遇到难题只会红着眼睛道歉的兔子经理!
私底下,很多部员都在猜,猜神监督为什么会允许这样一个女生暂代经理一职?
猜测来猜测去,最终大家得出结论:神监督只是想多个人帮忙他们打扫社办而已!
“像小仓千代这样的女生,也只适合帮我们洗洗衣服、打扫打扫社办了!”
每每在更衣室里,听到那些部员用半无奈半讽刺的语气这样评价小仓千代的时候,忍足的心里,总觉得不舒服,偏偏,那些人说的又都是事实,即便他有心为千代说话,却不知能说些什么,因此,渐渐地,这样的他每当看到小仓千代因经验不足被部员们质疑、被山口幼子挑刺,继而委屈地流下眼泪,求助似地望向他、希望他过去为她解围的眼神时,说实话,他真的感觉自己越来越力不从心了。
神思恍惚中,熟悉的网球场近在咫尺,甚至,在网球场外的那棵树下,还有个他熟悉的身影,正低垂着头,肩膀一颤一颤地,无声落泪。
脚步,一顿,忍足镜片后的眸光,复杂无奈。
小仓千代……最近这些日子,他几乎每天都会看到她像现在这样,躲在树下流泪——部员不配合她做基础训练,她会哭;经理的工作没做好,被部员们嫌弃,她委屈,总之,她就好像是一朵生活在温室里的花,一点点的质疑、一点点的重话,都会让她红了眼眶。
做错了,她除了鞠躬道歉,还是鞠躬道歉,流着眼泪,表情委屈,让人有再大的火也不好意思发,于是,身为她男朋友的忍足,便成了顺理成章的“代罪羔羊”——
“侑士,拜托你管好你的女朋友,不要再让她碰我的球拍、帮我缠吸汗带了好不好?”这是皱着眉,实在忍无可忍的向日。
“那个忍足学长……能不能请你替我和小仓同学说一下,不要再替我准备便当了?我、我……不是她做的菜不好,实在是我、我不太习惯吃太咸、太油腻的东西……真的很抱歉!”这是一脸尴尬的凤。
“忍足侑士,麻烦你警告你的女人,我已经有自己的训练菜单,用不着她来插一脚!明明就不懂网球,还要装懂,切,真是逊毙了!”这是板着脸,好像被谁抢了几百万的`户。
也许慈郎、日吉、泷他们几个没有像向日他们那样跑来找过忍足,但是忍足知道,他们对小仓千代这个代理经理也是有些微词的,至于迹部……
“虽然她是被神教练批准入部的人,可是本大爷并不承认她是网球部的经理,所以,忍足,拴好你这只不华丽的宠物,要是被本大爷发现她再做些不自量力的事,到时别怪本大爷不给你留面子!”
可以说,网球部的众人,多数都不看好小仓千代这个经理,就连身为她男友的忍足,也是如此。
其实,忍足有劝过千代,要她不要勉强自己,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平时看起来像只兔子那般唯唯诺诺的女孩,对于担任网球部代理经理的这件事竟是意外坚持,无论他劝说她什么,她都只是沉默,不说话也不回应,放任他一个人唱独角戏,于是,独角戏唱不下去的他,烦躁地加重语气,对她说了些不太好听的话,在成功激起怯弱的女孩有所回应后,也逼红了她的眼眶,让她流着泪,不断不断地和他鞠躬道歉,要他不要生她的气——看着这样卑微到尘土里的千代,他很多话都再也继续不下去,只能无力地在心底叹口气,心情是难以名状的疲倦——那一刻,他忽然发现自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和千代沟通了。
但是,即使如此,他还是无法放任小仓千代不管,只因,那是他的责任,也是……他的包袱。
想到这儿,忍足烦躁地爬了爬自己的头发,深深地吸了口气,举厌倦却又不得不地重新举步向不远处还在默默垂泪的小仓千代走过去。
一边走,忍足的脑海不自觉地又想起了那个不该想起的人,心底没来由地生出这样一个想法:
如果……千代能有铃奈一点点的坚强和独立,该有多好?
……
同一时间,国际航班上,第一次坐飞机的林奈,觉得耳朵嗡嗡嗡地响,实在是很不舒服。
龙雅伸手把她拉进他的怀里,用自己的手捂住她的耳朵,可惜,效果不大。
“还要多久才能到达目的地?”她皱着眉,把头埋进他的胸膛,感觉还是很难受。
“快了,你闭上眼睡一觉,听听音乐,一会儿就到了。”他亲亲她的发顶,哄骗。
其实,飞机才刚起飞,离目的地还早着呢!
“可是我不想听音乐……”她咕哝,刚刚她有试过,结果是越听越头疼,她不想自找苦吃。
“那我唱歌给你听?”他笑,摸摸她的脸,像对待孩子似的。
“……你会唱歌?”那能听么?
她挣扎着从他怀里抬起头,用很怀疑的眼神看着他。
“当然!”他趁机刮了刮她的鼻子,表情拽拽的,“你以为我是谁?我可是越前龙雅啊!”
林奈无语。
……
机窗外,白云缭绕,飞机内,温度适中。
林奈闭着眼,靠在龙雅的肩膀上,任由他在她耳边,轻轻地唱。
龙雅的声音,并不是很有磁性,可是却很有味道。
林奈听着听着,感觉自己的耳朵,好像没有之前那么痛了。
龙雅唱的是一首英文歌,歌词其实很简单,但是碍于第一次坐飞机产生的种种不适,所以林奈并没有仔细去听里面的意思,唯一认真听到的一句是:
“you takehands andfeels like home(你牵着我的手,感觉很有家的味道).”
然后,歌曲进入尾声,随着最后一个音落地,龙雅冷不防地低头,在林奈的耳边悄声说了一句话。
很轻很轻的声音,可是,已经不再有耳鸣症状的林奈还是能清楚地听到——
听到他对她说的是:“you are the queenmy heart.”
你不需要太过坚强,只因,你早已是我心中唯一的女王!
62、谢谢
英国和日本之间有9个小时的时差,林奈他们抵达伦敦的时候,刚好是正午。
因为之前的晕机加上时差调整不过来,林奈的脸色看起来相当不好,龙雅心疼地摸摸她的脸,打车带她前往他事先预定好的酒店,打算先让林奈好好休息一晚,再赶去汉普顿港口。
出租车上,林奈浑身无力地靠在龙雅的肩上,龙雅吻吻她的头发,环在她腰上的手,收得很紧。
突然,林奈微微皱了下眉头,状似不经意地把手放在了自己的腹部上。
她的动作幅度不大,可是,一直留意着她的龙雅,还是注意到了。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他不免有些紧张,开始后悔自己硬要带她来英国旅游的决定是不是错误。
她微微睁开眼,呼吸急促,表情也有些扭曲——好像,在极力忍受某种痛苦的样子。
“……我没事。”她对他笑笑,习惯性地冒出这样一句话。
“眉毛都快皱成一团了,怎么可能会没事?”他用食指点了点她纠结在一起的眉头,没好气地道:“你当我是瞎子还是三岁孩子啊?”他有那么好骗么?
她的表情有些尴尬,不自在地避开他的目光,无意识地按紧自己的腹部。
“肚子痛?”她无意识的动作,依然没有逃过他的眼。
她咬唇,迟疑着点了点头。
“那个来了?”他猜测,他不是无知少年,在美国流浪的那些年,他该懂的、不该懂的,他差不多都知道,所以,在问起这个的时候,他的语气相当自然。
可是,林奈却不自然地红了脸,真不想回答这么敏感的问题。
龙雅自小生长在美国,对□□方面看得很开,而林奈则在比较保守的中国长大,就算真的是生理痛,她也不可能面不改色地和一个男生提及——即便,那个人,目前算是她名义上的男朋友。
不过,龙雅可不管这些。
“包里有那个么?”他继续问。
她更尴尬了,想了想,还是迟疑着点了点头,告诉他说:“在后座的行李箱里,但……”那些东西被她搁在了最底层,上面还有私密的内衣内裤压着,要把它翻出来……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实在不可能。
其实,她的“大姨妈”一直很准时,但是这次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提早了一个星期,刚感觉到的时候,着实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最糟糕的是,她今天穿的还是浅色的裤子!
很多话不需要她明说,龙雅已然从她的表情里,看出端倪。
他沉吟了一下,然后果断地开口要前座的司机,把车开到最近的超级市场。
“你先把这个放到下面垫着!”他把自己的长袖外套脱下来交给她,毕竟是别人、别的国家的车,弄脏了总是不好。
“我去去就来!很快!”车停了,他揉揉她的头发,安抚性地吻吻她的脸颊,接着,毫不犹豫地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去?去到哪里?该不会是想去超级市场帮她买那个东西吧?
思及这个可能,林奈直觉地想要开口唤住他,但她还是慢了一步。
透过面前的车窗,林奈看见只着了一件无袖t恤的龙雅头也不回地走进街对面的那家超级市场。
她愣愣地目送着龙雅的背影,感觉心情,五味杂陈。
这家伙,就不担心被人当成变态么?记忆里,正常的男生对那些女生用的私密东西,不是能避则避、有多远躲多远的么?他……难道真的一点都不介意?
……
日本东京,晚上八点,忍足和千代一前一后地走在霓虹灯闪烁的街市。
他们刚刚从医院里出来,忍足手上绑着绷带,千代跟在他的身后,无声地啜泣。
今天早上,又因为社办脏乱的事,千代第n次被几个爱找她碴的部员炮轰,于是,她只能委屈地跑到树下去掉眼泪,即便后来忍足有上前安慰,可是她的情绪依然低落,因此,在这种魂不守舍的状态下,她频频出错,不是督促部员做基础练习的时候走神,就是在某个部员要水的时候,错拿了别人的给他。
看着小仓千代频繁出错,不断向别人弯腰鞠躬,赔礼道歉,忍足的心里真是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毕竟,小仓千代现在是他的女朋友——是他的女朋友,却隔三差五地和他的队友低声下气地说对不起,时不时地被他们指责讽刺,这让身为她男朋友的他,颜面何存?
回忆这些日子来发生过的种种,忍足烦躁地吐出一口气,不自觉地停下脚步。
见他停,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千代也跟着停了下来,睁着一双雾蒙蒙的眼睛,惴惴不安地望着他。
“网球部经理这个职位,真的不适合你。”他叹着气,转身面向千代,老调重弹。
人的五指各有长短,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和不擅长的领域,千代实在没有必要勉强自己在不适合她的地方浪费时间。
闻言,千代的面色顿时一白,可是她却咬着唇,垂着眸,不吭声。
相处了这些日子,忍足自然明白她这个表情所代表的意思——她拒绝,还是拒绝他的劝说,坚持留在网球部里。
“你根本就不懂网球,每天除了打扫打扫社办,你还能为网球部做什么?”他真的不想对她说重话,然而千代的态度,实在让他不得不硬下语气。
自从千代接任网球部代理经理以后,前前后后,他这个男朋友为她收拾了多少烂摊子,她到底知不知道?她打扫不干净社办,是他帮忙善后;她去其他学校拍来的影片,是他帮她剪辑整理;她遗失了网球部的网球,是他花钱替她补上的缺口;就连今天下午,她的好朋友安部川奈绪被自己的男朋友劈腿、好朋友背叛,跑来网球场找大吼大叫,也是他帮千代上前劝的架,结果得到的结局竟是他右手骨折、十天半个月无法打网球?!
偏偏,在他的手臂受伤,急需就医的时候,跟在他身边、早已六神无主的千代却只是一个劲地哭!哭!哭!
小仓千代……她似乎连最简单的急救措施都不会做!一遇到问题,除了哭还是哭,那一刻,忍足不由得开始想象,如果同样是面临这样的情况,柳生铃奈她会怎么做?
答案几乎不用任何怀疑,铃奈她……一定会处理得很好!
柳生铃奈,她绝对不会让他受伤——就算他真的受伤了,她也会在第一时间,替他治疗。
那个时候,虽然嘴上他从来都不会承认,可是私心里,他知道,只要自己的身边有柳生铃奈在,那他就不用担心自己是不是会受伤、比赛是不是会输球——毕竟,那个样样都要力争最佳的女孩,是不会允许自己的男朋友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出事!
“人要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能做的又是什么,这样才不至于给自己、给自己身边的人带来麻烦!”他试着缓下语气,语重心长地劝,“我知道,你加入网球部是为了我,可是,网球部经理这个职位对你来说,真的是太勉强了,你没有经验,也没有任何的网球基础,要从零开始,对你来说,实在太辛苦!何况,与其你把时间浪费在网球部里,不如加入某个自己有兴趣、也擅长的社团发展,不是更有意义么?”不是他嫌弃她、不愿意替她处理麻烦,实在是她每次惹出的麻烦,已经严重干扰到网球部里其他部员的训练,身为部长的迹部虽然没有明说什么,可每次迹部望向他的眼神,总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仿佛在说:“啊恩,忍足侑士,这就是你看上的女人?你的眼光,还真是越来越不华丽了!”
男人,好面子的动物,特别还是忍足这个年纪的男生,骄傲又自尊心强,谁也不希望自己承认的女朋友被人这样挑剔吧?
千代自然也清楚忍足的想法,然而……
“我不适合做网球部的代理经理,那么你能不能告诉我,谁又真正适合呢?”她含泪看他,轻扯唇角,挤出一个凄凉的笑容,“忍足侑士,在你心里,是不是和那些人一样,觉得只有柳生铃奈才是最适合你们冰帝网球部的经理?”
……
龙雅说他去去就来,很快!
而他,真的有信守承诺,很快赶了回来——当然,他回来的时候,提着一个深色的环保袋,里面,装满了各式各样、各种大小的卫生巾。
“我不知道你习惯用什么牌子,也不知道你需要多少大小,菜菜子说,有些女生可能会对什么网层敏感,所以我专挑了棉的买……大的、小的,日用夜用,我随便拿了几个,你挑着看看,爱用哪个用哪个!”他一股脑地把装满那种东西的环保袋塞进她手里,状似自然地说着,然而,仔细看他的耳朵,林奈不难发现那里已经快红得滴出血来了。
虽然他知道女人那个来了需要用什么,可是他却从来都没有真正接触过,刚刚走进超市,望着那一整排眼花缭乱的卫生巾,他顿时傻眼,踌躇了半天,这才鼓足勇气给远在东京的菜菜子打了电话,支支吾吾地询问菜菜子这种东西到底该怎么挑。
他一边打电话,一边在日用品区那边徘徊了很久,n个外国大婶在他旁边盯着他窃窃私语,捂嘴偷笑,当时的场景……唉,不提也罢!
不过,就算他不说,林奈也可以想象,他在买这些东西的时候,他可能会有的处境。
“傻瓜!”她眼神复杂地看着他,张张嘴,却只能吐出这个词。
傻瓜笨蛋白痴!明明他们现在在车上,明明只要再忍几个小时,他们就能抵达他们即将入住的酒店,到时只要去到房间,翻出行李箱,什么都可以解决,他干嘛非要多此一举地跑去超市替她买这种东西?要知道,就算是女生,她们在买这种东西的时候,要是身旁没有母亲的陪同,也是会觉得尴尬、不好意思的。
闻言,龙雅先是一愣,随即无所谓地摸摸鼻子,很自然地道:“男人不傻,女人不爱嘛!”他脸皮厚,就算被人当变态,他也无所谓——只要,尴尬的那个人,不是她就好!
“……白痴!”林奈瞪着他,不想承认自己,有一点,心疼他。
“好了,我到底是傻瓜还是白痴,这个问题我们以后再说,现在……”他抽出还被她抱在怀里,并没有被她垫在身下的外套,细心地帮她系在腰上后,指指车窗外的某个方向,对她说:“沿着这条路一直下去,那里有家快餐店,里面应该有洗手间,你进去,什么都不要想,直冲洗手间,像我一样脸皮厚一点,反正这里是英国,没什么人认识你,要是觉得丢脸,随便扯两句韩文,装作自己是韩国人,这样就算觉得会丢脸,那丢的也是韩国的脸,这样想想,也不会觉得不自然了。”他分享自己的经验之谈。
她沉默,依旧一脸复杂地看着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该回应什么。
“乖,别害羞!去吧!”他摸摸她的头发,鼓励。
她一愣,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似乎很喜欢把她当一个孩子宠——这种对待,说实话,她很陌生。
以前,在那个世界,即便是她的父母,也未曾像他这样待她,更不用说她身边的那些朋友了。
因为她太理智、太强悍,所以久而久之,身边的人都忘记了,其实,她也不过是一个需要人宠、需要人关心的女孩罢了。
“怎么了?”见她只是盯着他,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龙雅不免觉得奇怪,伸手在她眼前晃了两下。
她回过神,不好意思地红了脸,拎起他给她的袋子,顺着他为她开启的车门,下了车。
“……谢谢!”一脚刚迈出去,像想起什么,她回过头来,认真地对他说了这么一句话。
他浅笑,弯起手指,直接敲向她的额头:“对我,永远都不要说谢谢!”
请记住,他可不是一句”谢谢“、一张好人卡就能被打发的男配!
……
“因为在你们心里,只有柳生铃奈才是你们冰帝网球部的经理,所以不管我做什么、有多努力,你们都不会认可,我的付出你们看不到,我的认真你们也看不到,不管我做什么、怎么做,在你们眼里,我还是一个不自量力的丑小鸭,连柳生铃奈的一根小指头都比不上!”可能真的是被压抑的太久了吧?此时此刻的千代,泪水决堤,失控地只想要发泄。
“是!我承认,我没有柳生铃奈漂亮,没有她聪明,没有她有能力、有经验!她会看网球,我不会;她能帮你们制定运动菜单,我不行;她做的菜,咸淡适中,营养丰富,你们都爱,而我用心做的便当,不是太咸就是太油腻!是是是!我什么都比不上她,什么都不如她,可是,我真的尽力了啊!为什么你们不愿正视我的努力,非要一次次地把我的付出和柳生铃奈的放在一杆秤上作比较?我没有经验,身后也没有在立海大当正选的哥哥,但是,我有在努力学啊!为什么……你们都不愿意给我一个机会?为什么你们就不能对我公平一点、宽容一点?”她激动地对着忍足吼,泪一颗接一颗滑落眼角,委屈、不甘、愤恨,各种各样的负面情绪,逼得她快要窒息。
她是人,不是没有感情的木偶,不可能会对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无动于衷!
她自认为在冰帝最好的朋友,安部川奈绪,不愿帮她打理网球部;之前面上对她还算友善的网球部部员,自她接任网球部代理经理一职后,对她的态度立刻就变了,而柳生铃奈……这个名字就好像是她的梦魇、她的魔障,无论她为网球部做什么,在那些人的眼里,她都比不上柳生铃奈!
她一个人打扫社办的艰难,他们看不到——他们看到的,永远都是她没有弄干净的一点灰尘;她早早起床为他们做饭团的辛苦,他们尝不到——他们尝到的,只有饭团不合适他们的那点口味;她费尽心机,偷拍到的其他学校训练的视频,他们不在意——他们在意的,是她为什么没有把录到的影片进行剪辑整理?
“柳生同学,以前都是把录像带剪辑好,整理出重点画面给我们参考的!”网球部的例会上,当她怀着满心期待,把自己好不容易弄好的视频放给大家看的时候,得到的,却是这样一句让人心寒的评价!
不管她做什么,怎么做,在他们心里,她永远都比不上柳生铃奈!
“如果是柳生同学,就不会这样……”“要是柳生同学还在,怎么可能会发生这种事?”“还是柳生同学有能力啊……”
几乎每一天,她都会在网球部里听到类似的话语,他们看不到她的努力,他们看到的,只有她不如柳生铃奈的一面一面!可是,即便如此,她还是不想放弃!
她不想被柳生铃奈比下去,她不想一直活在柳生铃奈的阴影下——只要给她时间,给她机会,他们一定会知道,她并不比柳生铃奈差!只是……为什么他们不肯给她机会?
现在,就连她最亲密的人,她的男朋友,都要劝她放弃?为什么?!
“千代……”没有料到她的反应会这么大,忍足明显就是一惊,无力地用没有受伤的左手按了按太阳穴,他试着去拉千代,安抚:“你别这样……”
千代不想理他,挥开他来拉她的手,蹲下身,将脸埋进膝盖,肩膀一颤一颤地,小声啜泣。
周围,有行人路过,投向忍足的眼,透着不赞同——那样的目光,让忍足觉得此时此刻的自己,就像一个欺负女朋友的负心汉,混蛋得可以!
心情,莫名地烦躁,那一刻,忍足忽然觉得自己好像陷入了一个死局——
无法向前,不能退后,举步维艰,进退两难!
为什么……他会把自己弄到如此田地?到底……哪一个环节出了错?
他……真的错了么?
63、机会
当天晚上,林奈忽然发起了高烧,迷迷糊糊间,她只知道有一个人,一直守在她的身边。
“喂,菜菜子,女孩子那个来了,很痛,怎么办?”
“你说的那个药好像对她没有什么效果啊!”
她听到他在她床边打电话,一个接一个地拨,很乐此不疲的样子。
其实,她很想告诉他,她没事,真的很好,可是,头晕加腹痛,让她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
恍惚中,有谁推门进来,好像是个外国女人——她隐约听到龙雅和那个女人在用英语交流,大致意思是龙雅希望那个女人能替躺在床上的她换身衣服,擦洗一下身体。
思绪,很混沌,半梦半醒中,她感觉自己染血的裤子被换下,满是汗水的衣服也被脱掉,有谁在帮她擦拭身体,替她换上了柔软的睡衣。
门开门又关,帮她擦身的女人离开后,她听到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又有谁来到她的身旁,将她小心翼翼地抱起来,让她靠着他的肩头,用体温计帮她测了□□温。
“39.5……”他在她耳边叹息,然后,轻轻地将她重新放回床上。
她听到他举步离开,不一会儿,又感觉到他再度来到床边,把她扶了起来。
那人摸摸她滚烫的脸颊,柔声在她耳边说:“奈奈班长,起来吃药了!”这种语气,就好像大人对待小孩子的口吻。
拜托,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她苦笑在心底,很想开口这样提醒他。
可是,她没有力气,整个人浑身乏力,真的很难受。
昏沉间,药粉混合着温水的小勺子凑到她的唇边,那人在她耳畔诱哄着,要她张嘴。
她被动地张嘴喝了一口,下一秒,不自觉地蹙起眉头,无意识地偏过头,任性地不想再喝第二口。
药粉和水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实在太难喝了!
从小她就不喜欢吃药,西药中药她都不喜欢,以前感冒发烧,她宁愿去医院打针吊点滴,也不想吞药片。
看着她孩子气的举动,龙雅摇摇头,揉揉她的头发,继续劝:“乖,张嘴,再喝几口!良药苦口,你不喝,病怎么会好呢?”语气,还是像在对待一个不听话的小朋友。
她不免觉得好笑,动了动唇,刚想反驳什么,又一勺苦苦的药粉水趁机塞进她的嘴里。
“咳咳!”她不小心被呛到,用力咳了起来,还没来得及吞下去的水,好像全洒在了他的衣服上。
“啧,真不听话!”他抱怨,但是声音依然温柔,没有半点的不耐。
“来,奈奈班长最勇敢了,乖,张嘴再喝几口!”他继续把她当孩子哄,可这一次,她不再上他的当。
她紧抿着嘴角,避开他送上的勺子,说什么都不肯再喝。
于是,他无奈,只好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含一口药粉水,低头,薄薄的嘴唇贴上她的,温热的舌尖钻到她的嘴里,将苦苦的药粉水全数灌进去。
她本能地想要挣扎,但他早已先一步固定她的后脑,不准她退缩,一来二次,直到她把药粉水喝得差不多了才肯放过她。
“咳咳!”最后一口水咽得太急,她又被呛到了,拼命咳了几声,面色潮红一片。
“乖,没事了!睡一觉就没事了!”他轻拍她的背,喃喃自语着,不知是要安慰她还是说服他自己。
喂她过药,他把她重新放回床上,转身,离开了一小会儿。
她的思绪,有些混沌,浑浑噩噩间,她感觉到他好像又坐回了她的床边,与此同时,她的腹部上还多出一个暖暖的热水袋。
接下来的这一个晚上,他一直守在她的床边,她腹部上的热水袋,冷了又热,从未失温。
原来……这就是被别人照顾的感觉么?
她失神地想,在意识沉入黑暗的那一刻,原本紧蹙的眉头,不自觉地松开。
再不需要独自坚强,再不需要继续逞强,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在海上漂泊了许久的小船,终于找到了可以放心停靠的港湾,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宁静祥和,似有暖流清晰拂过。
夏天,快到了,是么?
……
“如果你想哭,就继续留在这里哭吧!”那天晚上,看着在街上哭得旁若无人的千代,忍足疲倦地揉了揉了眉心,丢下这句话后,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没有再去看千代一眼。
第二天早上,忍足离开公寓,刚出公寓大门,一眼,他就看到了等在不远处那棵树下的小仓千代。
憔悴的面孔,红红的眼睛,明显的黑眼圈,几乎不用任何怀疑,他便知道,这个女孩,一定在他公寓楼下,守了一夜。
“侑士……”见到他,女孩怯怯地唤了他一声,很不安、很紧张的样子。
“你在这里做什么?”他无力地按了按太阳穴,已经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表情面对她。
昨天晚上,他实在受不了她在街上的哭泣,所以,忍无可忍的他,丢下她就走。
他知道,那样的自己很过分,也很没有风度,然而他没有办法,真的没有办法!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的烦躁,他只知道,现在的他,真的很怕小仓千代的眼泪,也开始有点无法忍受她动不动就哭的性子!
他以为,他有足够的耐心收容她的眼泪,他以为,他有足够的把握可以撑起她的天空,可惜,现实和想象永远都是两回事,他不是圣人,也没有自己所以为的伟大,他会心烦、会厌倦,此时此刻,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这样的自己,真的很混蛋!
他需要冷静,冷静下来,好好想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自己和小仓千代的未来又该怎么继续……很多很多的事,他都需要时间慢慢整理,偏偏小仓千代并不愿给他这样的机会。
“我……我……对不起,昨天我……我有些失态了!”她咬着牙,深深地向他鞠了一躬。
她向他道歉,道歉她昨天在街上的失态——其实,仔细算来,自千代和忍足开始交往到现在,除了昨天晚上以及在担任网球部经理的这件事上外,千代几乎从来都没有违背过忍足的意思。
千代不想和忍足吵架,是不愿也是不敢,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都在很努力地迎合忍足,按照他的喜好来改变自己——他们说,他喜欢长腿女孩,那好,她可以为了习惯穿短裙、高跟鞋,只要能吸引他的目光,留住他的视线,她愿意为了他变得不再像她自己。
她不想和他吵架,也很怕和他吵架,因为在他面前,她知道自己没有任性的权利——撒娇、任性,那是女朋友对男朋友的专利,但是,请不要忘记一个最重要的前提:那个男朋友的心里,真的有你!
这段感情,千代谈得很累也很卑微,即便心里有再多的委屈,她也不敢真的和他抱怨——她怕被他讨厌,怕他觉得她麻烦——至于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她只能说,绝对是例外!
昨天,她的好朋友安部川奈绪被男朋友劈腿——安部川奈绪的男朋友斋藤和安部川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两人从初二就开始谈恋爱,到现在已经有两年多了。
两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可是,这样的感情,却还是经不起时间的考验、第三者的插足!甚至,最讽刺的是,那个抢了安部川奈绪男朋友的女生,居然就是安部川奈绪的朋友内泽佳叶!
安部川奈绪的性格霸道,从小被家人宠坏了,以为全世界都要围着她转,怎么可能接受得了这样的背叛?!于是,情绪失控的安部川,昨天就那样跑来网球场大吵大闹,像泼妇骂街似地在网球场那边大骂斋藤——斋藤的脾气平日里还算不错,是部里除了凤长太郎外,第二个被大家认可的老好人,可就算是再温柔、再没有脾气的男生,一旦有了自己想要保护的对象,他就不可能继续温吞下去!
“你骂我、打我,都没有关系,毕竟,对不起你的人是我,最先变心的那个人也是我……是我主动追求的佳叶,是我死缠烂打地追着她,非要她接受我,你有什么火,冲着我来就好,不要迁怒佳叶!”犹记得,斋藤把内泽佳叶护在身后、一脸漠然地同安部川奈绪对持的那一幕。
看着那张冷酷、决绝的脸,千代曾在心里怀疑过,这个人,真的还是她知道的那个斋藤么?
昨天在网球场,安部川奈绪哭得很伤心也很绝望,然而对于安部川奈绪的眼泪,斋藤却没有任何的动容——那样的无情严重刺激到了自尊心强的安部川奈绪,于是,受了刺激的安部川奈绪不顾形象地冲上前,疯狂地对着斋藤拳打脚踢,最后竟抢过斋藤手上的网球拍,直接往斋藤的身上砸——而忍足侑士,就是在那个时候冲上去劝的架,一不小心,成了斋藤的替罪羔羊!
安部川他们的事给了千代不小冲击,只因,千代曾亲眼目睹过安部川奈绪腻在斋藤怀里的甜蜜,也曾听安部川奈绪自己一遍一遍地说着斋藤对她有多好——那个时候,千代真的很羡慕安部川和斋藤之间的感情,总想着,如果有一天忍足侑士也能像斋藤对安部川那样待她,该有多好!
可以说,安部川奈绪和斋藤之间的相处,就好比是千代对爱情的憧憬,如今,她的憧憬塌了,安部川和斋藤分手了,千代受到的打击,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并不比安部川奈绪小。
千代不敢相信在她看来感情很好的安部川奈绪和斋藤竟会以这种结局分手,更无法想象,原以为待安部川奈绪真心永不变的斋藤有一天,居然会变心?
如果……连被大家称为老好人的斋藤都能变心、毫不犹豫地结束自己和奈绪已经走过两年的感情,那么……才刚交往了两个月的她和忍足侑士又该何去何从?
心慌了、也乱了,对未来的迷茫、对自己的不自信、对忍足的没把握,让千代的情绪相当低落,因此,当听到忍足对她说,她不适合当网球部经理时,她的表现才会那么激动、那么反常!
这是她第一次和他闹脾气,她要的不多,只是……只是希望他能哄哄她、安慰她,如此而已!
可惜,他没有!他没有哄她、没有安慰她,他决绝地转身就走,连半秒的停顿都不曾!
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她的心,跌落谷底,泪流得更凶,如果她有骨气一点、如果她少在乎他一点,看到他这样,她该做的就是毅然决然地放手!
但是,她没有骨气,她喜欢他、在乎他——比起自己的不甘,她更怕的,还是他的厌倦和腻烦。
她不想和他吵架、不敢和他冷战,于是,在他真的离开后,她匆匆擦干眼泪,咬紧自己的嘴唇,厚着脸皮追在他的身后,跑来他公寓楼下,惴惴不安地守了一夜。
“侑士,你原谅我,不要再生我的气了,好不好?”她红了眼眶,乞求地盯着他,卑微到没有自尊可言。
她把自己的一切都给了他,他是她的天,为了他,她可以毫不犹豫地丢弃她自己——她真的不想、也不能失去他!
望着这样的千代,忍足无奈地在心底叹了口气,心情,是前所未有的沉重。
不是不知道千代对他的依赖,不是感受不到千代对他的感情,然而,很多时候,爱情不是同情——恋爱是两个人的事,是两个人相爱,才能圆满的事,这就好像是一个天平,只有两边的重量对等,天平才会平衡,而当一方付出的感情过重,重到另一方承受不起,那这样的感情,对另一方而言,只有压抑和窒息。
“我没有生你的气,千代。”他疲倦地揉了揉眉心,看着她,试着和她敞开心扉,“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我以为,我可以努力喜欢上你,可是,你的脚步太快,你对我的感情太深,我追不上你的速度,给不了你同等的回应……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解释这种感觉,这些日子发生了太多的事,我的心情很烦、很糟,网球部的事、想要重新当上正选的事,这么多事加起来,我实在没有余力去处理我和你之间的问题,所以,如果可以的话……”
他顿了顿,认真地看着面前一脸苍白的千代,不忍却不得不地开口继续对她说:
“我们暂时分开一段时间吧,千代!”这是他考虑了一个晚上,做出的决定。
脸上最后一丝血色褪去,千代震惊地愣在原地,久久,反应不过来。
……
酒店的洗手间里,飘着淡淡的清香剂,贴在墙上的几个钩子上,挂着早已被洗去血渍的外裤和……内裤——都是,属于她的裤子。
这里是酒店,就算有专业的保洁人员,他们也不可能专业到连客人的内裤都能帮忙洗了!
昨天她烧了一夜,连自己的裤子是什么时候被换下的都记不清楚,怎么可能还有力气爬起来自己替自己洗裤子?
那么,她染血的裤子,是谁帮她洗的?答案,昭然若揭。
她站在洗手间里,愣愣地望着挂在墙上的裤子,发呆。
越前龙雅……
她复杂地在心底念着这个名字,无意识地捂住自己的胸口,感觉那里,怦怦怦怦,跳得很快。
……
游轮招待券上写着的登船时间中旬,龙雅月初就带着林奈坐飞机抵达伦敦,其实是想利用登船前的这半个月,和林奈一起好好逛逛伦敦——可惜,因为林奈的经痛、加上水土不服而引发的高烧,彻底打乱了龙雅想要带她畅游伦敦的计划——等林奈好不容易恢复了元气,他们能在伦敦停留参观的时间,仅余7天。
对于这件事,林奈觉得很抱歉,毕竟,之前在飞机上,龙雅有兴致勃勃地给她看他列好的计划,第一天去哪里、第二天去哪里,密密麻麻,日程满档,看得出来,在来伦敦前,他做过不少功课。
现在,原本15天的行程因为她,硬生生地被砍掉了一半,林奈会觉得对不起龙雅,也是情理之中,不过……
“拜托,奈奈班长,只要你愿意,以后我们有的是时间再来英国!这次没有办法去参观的地方,我们寒假或者春假再来补上也可以啊!别想太多了,乖!”他摸摸她的刘海,笑着这样说。
他很贪心,要的可不止这短短的十五天!他要的……是她第二个、第三个……直至最后一个十五天!所以,她真的不需要介意太多!
“如果你真的觉得不好意思,那么就拿以后更多的十五天来补偿我好了!”他用食指点上她紧抿的嘴角,向上帮她拉出浅浅的弧度,开玩笑似地道。
而她,在半秒的沉默后,抬眸看向他,很认真地点了点头,说了一句:“好!”
甚至,除了这个“好”,他们在伦敦停留的这一个星期,无论他提议要去哪里,每次,她也都是一个好。
她不喜欢拍照,可是,如果是他的要求,那么就算觉得别扭,她也会二话不说地让他拍;她不喜欢看电影,可是如果发现他对哪部电影有兴趣,她会主动拉着他,走进电影院。
他们去伦敦的唐人街吃饭,手牵手,经过白金汉宫;他们去海德公园散步,他扮演大灰狼追着小松鼠跑的样子,总让她笑弯了腰;他们去看了大笨钟,他们在摩天轮上接过吻,十指紧扣,他们也曾踏遍圣保罗教堂,回味着戴安娜王妃和查尔斯王子的婚礼。
只要是他要的、想去的地方,她总会浅笑着,颔首说:“好。”
他知道,她在很努力地用自己的方式宠他,所以,在他们启程赶去汉普顿港口的那个晚上,他冷不防地从后环住正在打包行李的她,在她耳边,半真半假地叹:
“奈奈班长,知不知道,我是不能宠的?”
“……”
“因为……我会得寸进尺!”他咕哝,把脸埋进她的后背,不想让她看见他此刻的表情。
她没有动,也没有转身,许久的沉寂后,她笑了,缓缓地曲起胳膊,握住他环在她腰上的手。
她看着他们重叠到一起的手,轻轻地对他说:“没关系……”
没关系,她愿意多宠他一点,就算他真的得寸进尺,她也无所谓。
他一震,环住她的手,无意识地收紧,他就那样静静地抱着她,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
幸福来得太快,快得让人措手不及,分不清是真实还是梦境。
第一次,龙雅发现,原来自己也有无措的时候……想想,还真是窝囊,唉!
……
日本东京,早上8点,私人飞机已经在迹部家别墅的停机场上,准备就绪。
手里捏着不久前,格雷特公爵传真给他的登船游客名单,迹部的嘴角,颇觉兴味地弯了弯。
此刻,冰帝目前的几个正选早已在机枪内坐定,向日他们几个凑在一起,交头接耳地讨论着不久之后的豪华游轮之旅。
为了替自己新成立的网球俱乐部打响知名度,格雷特公爵有给日本几所网球名校一一送去了免费招待券,不过,碍于即将到来的青少年选拔、u-17合宿,收到邀请函的几所学校中,除了青学和冰帝外,都已经早早地打电话过去,婉拒了格雷特公爵的邀请。
最近这阵子的冰帝网球部,被几个不华丽的女生弄得乌烟瘴气,迹部正好可以利用这几张免费招待券,带众正选出国转换转换心情,不过……
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第八张算是多余出来的招待券,迹部的眸光在那张登船名单上稍稍停留了几秒钟后,熟练地打了一个响指,让人送上一部手机后,熟练地拨通了忍足的电话。
“喂?”电话被接通了,只是忍足的声音听起来很累、很压抑,好像好几天都没合眼的样子。
“啊恩,几天不见,你的声音还真是越来越不华丽了,忍足侑士!”迹部习惯性地轻点眼角下的泪痣,一开口,就是不客气的讽刺。
闻言,忍足苦笑一声,闭上眼,无力地捏了捏眉心。
因为他的那句“分开”,他现任的女朋友接受不了打击,跑去自杀了——虽然发现及时,被救回了一条命,可是她的情绪很不稳定,无奈,他只好留在医院里守着她,以防她再度想不开。
这件事,惊动了千代的父母,也惊动了他的家人,这几天,他留在医院里,除了要忍受千代父母的指责和不谅解外,他还要被自己的姐姐轰炸,在这样的精神疲劳下,他已经有好几天没好好睡过觉了,他还怎么指望自己的声音此刻听起来能有多华丽?
对于忍足的处境,迹部或多或少有知道一点,不过,他并不同情他。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出的选择付出代价,忍足自然也不例外,但……
“别说本大爷没有给你机会,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你现在赶过来,还来得及。”有一下没一下,迹部情扣着搁在桌上的那张印满各种人名的纸,意味深长地对那头的忍足说了这么一句话。
“呵,迹部,你觉得以我现在这种情况,我走得开么?”忍足不免有些好笑,豪华游轮的事,迹部之前有和他提过——也许他现在已经不是正选了,可网球部的一些活动,迹部他们并不会把他剔除在外。“就算走得开,我骨折的右手,也没有办法出席啊!”忍足再度苦笑,总觉得这些日子对他来说,就像一场噩梦。
“呵,这么说,你是不过来了?”迹部的嘴角,嘲弄地弯了弯。
“抱歉,我无能为力。”忍足长长地叹了口气,是真的心有余而力不足。
“既然如此,那么本大爷也不会勉强,不过,要是未来的某一天,你为今天的决定感到后悔了,可别怨本大爷没有提醒过你!”话落,再不等忍足的反应,迹部利落地挂断电话。
这时,负责这次飞行的乘务人员走了过来,询问迹部,是不是可以起飞了。
“啊恩,再等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后,再起飞!”迹部面无表情地这样吩咐——
这算是他为忍足那个不华丽的家伙,所能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64、错过
他说,奈奈班长,知不知道,我是不能宠的?
他说,他会得寸进尺。
而他,真的很“得寸进尺”。
他吻她,舌尖探入她的口腔,用一种很狂热的姿态,把她压进柔软的床铺。
柔软的大床对面,60英寸的液晶屏幕上,还在播放着一部很老的片子,只是,画面上到底还在播放着什么,却没有人愿意继续欣赏。
他的唇纠缠着她的唇,他吻她,很深很深,好像要把她的灵魂吸走。
她有被他吓到,即便这些日子的相处,她已经有点习惯了他时不时的亲昵,可是,像现在这种再没有顾忌、再不用压抑的热情,对她来说,真的很陌生。
心,有一点点慌乱,然而,在他密密的吻中,又渐渐地安定。
她知道,他不会伤害她,所以,她愿意把自己,毫不保留地交给他,于是,她闭上眼,生涩地回吻他。
她的舌尖,尝到他嘴里的味道,酸酸甜甜,藏着一丝浅浅的苦涩——那是橘肉和橘皮混合起来的滋味——先苦、后酸、再甜,真实的人生百态,苦尽甘来的隐喻。
她在心底幽幽地叹了口气,忍不住伸手环住他的脖子,贴近和他之间的距离。
其实,他们本来是打算坐在床上看一夜的电影,但是,可能是空调的冷气开得太大,她感觉有点冷,想要起身去把温度调高一点的时候,他伸手扣住她的手腕,微微一用力,就把她拉进怀里,缠着、闹着,要用自己的体温帮她取暖。
她被他闹得没辙,只好乖顺地依偎在他的怀里。
起初,他很老实地搂着她,静静地和她一起看电影,后来,可能是难得不再强势的她,靠在他怀里的样子太诱人,他忍不住低下头,爱怜地吻上她的唇。
她先是一愣,随即闭上眼,任他予取予求。
原本,他只是打算浅尝即止,然而,她的配合、她的柔顺,让他很难不心猿意马。
忍不住,他加深了这个吻,越吻越深、愈演愈烈,情不自禁到连他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
她被他吻得,有些喘不过气,他松开她,却没有来开和她之间的距离,只是转移阵地,一点一点,开始吻她的眼,她的鼻,她的颈,辗转缠绵,细细地用他的唇,描绘着属于她的面部轮廓。
她的眼睛,大海一样的蓝色,少了平日的冷静犀利,多了一层雾蒙蒙的迷茫,让他忍不住留恋。
他喜欢她的眼睛。
她的鼻子,高高挺挺,小巧细致。
他轻轻地咬上一口。
还有她的眉毛、嘴唇,她脸上的每一寸,他都没有放过,用他的知觉,将属于她的每一根线条,用心刻在脑海。
怎么会……这么在意一个人?怎么会……有这种强烈的喜欢?
如果没记错,他可是最善变的越前龙雅啊!
他无意识地露出苦笑,认了、栽了,就此结束流浪的生活,或许,真的没有什么不好。
他一边吻她,一边不自觉地用手探索她的身体。
她整个人,微微一颤。
很小很小的动作,但是,他还是注意到了。
他清醒过来,睁开深色的眸子,近在咫尺的距离,让她不难看到里面藏着的风暴。
他压在她的身上,零距离贴近的身体,让她不难感受到他有了明显变化的身体。
可是,喘了几口气后,他却急忙坐起来,懊恼地爬爬自己的头发,和她道歉:“抱歉,奈奈班长,我……”不是想好要一步一步慢慢来的么?为什么他现在的表现这么像色狼?他们的关系好不容易才有了些许升温,他不想吓跑她。
交往了这些日子,他看得出来,和从小长在美国、对□□开放的他不同,他的奈奈班长,骨子里是个很保守的女孩——正是因为知道这一层,所以前几天在她身体不舒服的时候,他才会跑到服务中心,找了一个女清洁员过来替她换衣服。
虽然,他们已经是情侣,但是,他尊重她的感觉,一切以她的感受为先。
她不愿意的事,他不会勉强——她对他的影响很大,有时候,只是不经意的一个动作,就能把他的欲望撩拨得很高,他想要她,很想要她,可比起身体与身体的结合,他更希望自己,能走进她的心里。
他不要短暂的肉体欢愉,他要的,是一辈子的灵魂伴侣。
他不敢看她的脸,匆忙下床,想要离开床铺,但——
“其实,没关系的。”她拉住他的手,从身后,环住了他的腰。
这些天的相处,她承认,她有被他感动到,和他在一起,她感觉很舒服、很温暖,可是,却独独缺少了构成爱情最重要的成分——悸动。
她想要努力喜欢上他,然而,如果爱情真的只要努力就能办到,那这个世界上,为什么还有我爱他、他爱她的纠结三角恋?
他们之间,缺少一种感觉,一种能让她彻底敞开心扉的契机。
她从来就不是个开放的女人,身体给了一个人,她就会毫无保留地努力去喜欢他,再没有任何动摇。
她想,很想好好地爱他,只要他、只有他,不会再有别人。
他的身体,又是一愣,讷讷地转过身来。
她无意识地松开他,慢慢坐起身,垂下眸,一颗一颗,解开自己睡衣的扣子。
他的喉结,上下浮动,赶紧按住她的手,粗喘了几口气后,才能勉强平复自己的骚动。
“别这样,奈奈班长……”他不希望她后悔,他们现在的感情,才刚刚开始发芽,实在经不得太多刺激。
她笑了,唇角一勾,抬眸迎上他满是□□的眸子,很轻很轻地问:“你不想要我么?”他的身体很诚实,要骗人,实在没有筹码。
“我……”他语塞,松开按住她的手,无力地爬了爬头发,叹息:“是!我是很想要你,不过……”他苦笑着看她,一字一句,很认真地对她说:“不是现在!”
“……”
“我不希望你后悔,就像之前我强调过的一样,我只当替补,不做替身,在你没有准备好完全接受我之前,我不想你因为一时冲动,做出无法挽回的事……女孩子的第一次……要留给自己真心喜欢的人,才有意义!”在他没有成为她真心喜欢的人之前,他不能要她!
“真心喜欢的人?”她喃喃地重复着他的话,不觉面露一丝苦笑。
这句话,那个晚上,他也对她说过,只是,现在和那夜不同的是,她面前看到的这个人、她想要把自己交给他的这个人,真的叫做越前龙雅!
不是替补,不是替身,是她很努力很努力,想要抓住的人。
“也许,你说得对,第一次,要留给真心喜欢的人才有意义,可是,为什么你没有自信,我真心喜欢的那个人,真的就是你呢?”她深深吸了口气,抬眼看着他,伸手,缠住他的五指。
十指紧扣,他的温度烫上她的,熟悉的心安,让她有勇气,继续未完的话。
“越前龙雅,我不知道该怎么向你解释我对你的感觉,是感激还是感动,我真的不知道。毕竟,我第一次遇到像你这样的人,第一次……有人把我当成一个孩子宠,我也许对你还没有那种感觉,但是我喜欢你给我的温暖,也留恋你给我的感动,然而喜欢这种事,并不是只有感激和感动就够了的!所以,我想加一把火,加一把能让我没有后顾之忧,好好喜欢你的火……”她想要努力喜欢他,可喜欢这回事,不是单靠努力和决心就能真的成功,她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能让她不再有退路的契机,逼自己义无反顾。
因为是他,因为知道他不会伤害,所以她愿意为了他,跨出这一步——不是冲动,只是想要伸手,去拥抱属于她的幸福,仅此而已。
他有被她的话震撼到,也成功受了她的蛊惑。
他不是圣人,在他付出的同时,他也想要收获同等的回报,只是……
“你真的决定了么?”他深深地看着她,愿意给她,反悔的时间。
“是的!”她认真地看着他,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他有在她的眼里,看到她的决心。
“那么……这一次,一旦开始,那么就算中途你突然喊停,我也不会真的停下来!”他低头,摸了摸她的脸,额头顶着她的额头,声音暗哑:“特别是像那晚丢脸的事迹,我不会再发生第二次!”如果她真的要把决定权交给他,那么,他再不会为了她,压抑他自己!
那种丢脸的失控,发生一次,够了!
闻言,她笑了,对他说:“那我会记得拭目以待的,三秒钟!”
……
医院里,忍足怔怔地盯着自己的手机,在发呆。
认识了这么多年,迹部是什么样性格的人,他最清楚不过——迹部他,绝对不可能无缘无故,对他说出这番话来。
沉吟中,忍足的手机又收到一条短信,点开一看,是迹部发来的,只有简单的一句话:
一个小时后,飞机起飞,过时不候!
看着这条信息,忍足心底的疑惑更甚,思绪游走间,一张清丽的脸,冷不防地闯进他的脑海。
柳生铃奈……他记得刚放假的那几天,他有在去网球部的路上遇到芳井和早乙女她们,那时候,他似乎有听到芳井她们说,柳生铃奈和越前龙雅去英国什么港口旅游的事。
英国、港口、旅游……
不等他把几个关键词组合起来重新拼凑,一个小护士神色慌张地从千代的病房里出来,看到不远处的他,眼前顿时一亮,赶紧跑过来对他说:“忍足少爷,小仓小姐醒来没有看到你,不肯吃药,只是一个劲地躲在被子里哭,以为你不要她了,你快点过去哄哄她吧!”小仓千代,她真的是一朵菟丝花,这几天,只要她醒过来没有看到他陪在她的身边,她就会把脸埋进被子里,默默地掉着眼泪,不说话也不吃药,消沉绝望的模样,让人看着胆战心惊,生怕她再次想不开。
“好,我知道了,谢谢你,我马上就过去。”忍足回过神来,重重地叹了口气,心情很压抑。
迹部给他的一个小时,到底,他还是要错过了——和挽回幸福的可能,一次又一次地擦身而过。
连申诉的资格……都被一并剥夺!
……
三秒钟?
龙雅的嘴角抽了抽,很明显,是被她的称呼刺激到了!
“我一定会向你证明,那晚发生的事,绝对是意外!”他扑倒她,重新压到她的身上,恶狠狠地这样说。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她被他的模样逗笑,笑得差点流出了眼泪,却不忘继续损他。
“柳、生、铃、奈!”被她损得,他咬牙切齿地叫着她的名字。
她还是咯咯地笑,最初的紧张褪色,现在,她除了想笑还是想笑。
这次,他没有说话,只是愣愣地看着她,幽邃的眼底,有一丝火苗,在烧。
笑起来的她,真的很美。
他看着她,有些失神,不再计较她挖苦的话语,不自觉地低下头,轻轻吻上她的唇瓣。
很小心、很温柔的一个吻,她感觉到了他对她的珍惜,胸口有一块地方,一点一滴,融化成水。
屏幕上,电影放到了尽头,甜蜜的大结局,舒缓的片尾曲,仿佛呼应着这一室的氛围,柔情蜜意,浓稠得化不开。
冷气停止运作,四周的温度,一截一截升高,不远处,深色的窗帘密密地拉起,像在做着一个噤声的手势,暗示着这里,上演了一个不能说的秘密。
窗外,夜,原来还很长。
……
其实,在遇到越前龙雅之前,林奈从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会毫无保留地相信一个有过不少“历史”、可以算得上花心的男孩,甚至,还会心甘情愿地把自己完整地交给他,为了他,一点一滴磨平棱角,学着柔软、学着反省。
或许,这便是在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人?
65、发现
阳光透过缝隙,丝丝缕缕地洒进室内,些许的光线,却还是刺痛了床上女孩紧闭的双眼。
细细的眉微微蹙起,女孩无意识地抬手挡了一下,丝被下滑,露出一条白皙的手臂。
意识,逐渐回归,空白的脑海,一点一滴回收昨晚的记忆,长长的睫毛微颤,她缓缓地睁开雾蒙蒙的眼睛。
望着头顶上方精致的天花板,她有半秒的愕然,眨眨眼,好半天才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如今到底身在何处。
昨天晚上,她和龙雅赶到汉普顿港口登船——得知龙雅来了后,身为这次主办方的格雷特公爵有亲自出来迎接,只是,当他看见和龙雅一起来的并不是他最初所想的越前龙马后,格雷特公爵的错愕,不言而喻,不过,这种错愕在龙雅向格雷特公爵郑重地介绍林奈是他的女朋友后立刻化为了一丝浓浓的兴味,好像是在好奇,林奈到底是个怎样的女生,居然会把龙雅这个不喜欢安定的浪子驯服得这么服帖。
原本,格雷特公爵为龙雅和龙马准备的是标准双人间,不过,现在龙马换成了林奈,格雷特在半秒的思量后,自作主张地给他们安排了情侣套房。
惹人遐思的古典大床,梦幻的桃心布置,刚踏进这个房间的时候,林奈有不自然地红了脸。
毕竟,一男一女同住这样一间房,很难不让人浮想联翩。
可是,因为尊重她的想法,龙雅说,他可以去睡沙发。
龙雅的身高已经超过180,房间的沙发不足一米五,就算林奈再怎么狠心,也不可能真的让他去睡沙发。
于是,两人商量过后,决定躺在床上,看一个晚上的电影,却不想,干柴碰上烈火,他们到底……还是有了那层亲密的关系。
明明才过了一个晚上而已,为什么她有种恍惚犹如隔世的错觉?
林奈眨眨眼,神情有点茫然。
“奈奈班长,昨天晚上可是我的‘第一次’,你千万不能赖帐,要记得对我负责呀!”忽然,脖颈边有热热的呼吸传来,灼灼的,带着点暧昧的味道。
她总算回过神来,哭笑不得地偏过脸,看向他。
拜托,他说的这句台词,一般不都是女生专用的么?越前龙雅……他要不要这么受啊!
“那次你嫖了我,留下一张字条和100日元,拍拍屁股就走了,把我一个人留在旅馆里自生自灭,你还记得么?”他张嘴,亲昵地咬了下她裸.露在外的肩膀,长臂一伸,占有性地圈住她的腰,在她耳边,很孩子气地抱怨。
闻言,她笑了,“当然记得!”那么让人印象深刻的“三秒钟”她怎么可能会忘记?
“所以,上次加上这次,你一共嫖了我两次,我完完全全是你的人了,你不可以对我始乱终弃!”他用脸蹭蹭她的脸,一定要她为他正名,给自己讨回“公道”!
“越前龙雅……”她无语,他有必要用这么哀怨的语气控诉她么?被他这么一说……真让她感觉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负心汉!唉!
“叫我龙雅!”他嘟起嘴,不满地在她唇上咬了一口。
“是是是,龙雅!龙雅!”她笑,拍拍他的头,有点受不了他,居然这么在意一个名字。
名字不过是一个代号而已,不是么?
“嗯,乖了!”他满意了,满意极了,大声在她脸上,重重地“啵”了一口。
他重新在她身边躺下,拉高彼此盖在身上的被子,遮住她暴.露在外的肌肤。
昨天晚上,为了向她证明之前的那个“三秒钟”是意外,他有很卖力地表现自己,只是,因为体贴她是第一次,怕她第二天醒来身体不舒服,他没有过多为难她,在发现她的身体慢慢转干后,他匆匆解决自己,抱起她去到浴室,替她清理完身体后,再重新将她抱回床上,搂着她,和她相拥而眠,再没有做多余的事。
那时候,她已经很累了,可是,意识还算清醒,他在浴室替她清理身体的时候,她其实有感觉到他身体明显的变化,可是,顾虑到她初次的痛楚,他很努力地压下自己的欲.望,没有勉强她分毫——后来,他们相拥在一起,他对她也没有做出过分的举动,她知道,他压抑得很辛苦,也感觉到他的身体绷得很难受,然而为了她,他却是生生地忍了下来。
他对她的珍视,她有明明白白地感受到,胸口的那块地方,被他填得很满。
她想,要喜欢上他,应该不会太难才对。
“怎么样?当我的女朋友不错吧?攻受皆宜,属性忠犬,你想怎么调.教,我都乐意配合,收了我,你不亏吧?”他继续向她推销自己,自吹自擂的样子,丝毫不懂得谦虚为何物。
林奈被他逗笑了,故意道:“我怎么没发现你有‘攻’的潜质,三秒钟?”
怎么又是三秒钟?!
龙雅的嘴角抽了抽,有被她的“三秒钟”气到脸都绿了!
“我说了,那是意外意外意外!”他狠狠地咬了一口她的脖子,一个翻身把她压在身下,缠着闹着:“奈奈班长,你不可以这样!只记得别人失控丢脸的一面,不记得别人昨晚‘威风’的一面!我昨天的表现明明很好,你不能选择性失忆!”对男人来说,“三秒钟”真的是个不小的耻辱,呜呜呜……他的一世英名,全毁了!
她不可以这么过分,一次次地在他伤口上撒盐啊?
“可是……只有你的三秒钟让我印象深刻怎么办?”她咯咯咯地笑,逗他、打击他,不知不觉,玩上了瘾。
第一次,她发现自己,也是有恶趣味的。
“柳、生、铃、奈!”他恶狠狠地叫着她的名字,表情阴测测的,真想掐她的脖子,来个毁尸灭迹。
呜呜呜呜……太过分了!简直太过分了!他受伤了他受伤了他真的受伤了!偏偏——
“好了,你放心,虽然你的三秒钟是不怎么能见人,但是碍于这是你的第一次,我会帮你保密的!我这个人的责任心很强,只要你乖乖的,我是不会抛弃你的,安啦!”她摸摸他的脸,看着他,很一本正经的样子。
他一头黑线,这一次,轮到他开始哭笑不得,不过……
“这可是你说的!不准反悔!”他再次躺回她的身侧,贴近她、抱紧她,怎样都不肯放。
“好!”她又笑了。或许,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从和他在一起,她真心微笑的次数特别多。
两人间的气氛,很温馨,暖暖的,亦如落在他们身上的阳光。
轻柔,却不灼人。
……
住了两周医院后,小仓千代的情绪总算趋于稳定,只是,离开医院的她,也变得更依赖忍足,总想时时刻刻和他黏在一起,掌控住他一天所有的时间。
她会跟着他一起去网球俱乐部;她会一通接一通地打他手机,只为确认他身在何处。
如果手机找不到他,她会二话不说地跑来他居住的公寓楼下,守株待兔,她对他的紧迫盯人,疯狂到让他窒息。
偏偏,他拒绝不了她,也不敢和她说重话——他试过和她沟通,可是,对于他的话,她除了沉默还是沉默,偶尔,他耐心告罄,语气忍不住加重,她又会抬起雾蒙蒙的眼睛,很哀伤地看着他,控诉的眼神,让他觉得自己根本就是个负心汉!
如果说,以前和林奈在一起,林奈的强势让他感到压力,那么,如今和千代在一起,他唯一的感觉就是折磨!
说不得、赶不走,不能吵架、无法冷战,女孩脆弱地不堪一击,让他没有办法,真的对她狠心。
累,绝望而又身心俱疲,可是,小仓千代却连让他独自冷静的空间都不愿施舍!
她就像一个牢笼,用自杀囚禁了他——他挣不开、甩不掉,只能一遍一遍地逼自己去习惯这漫长而又看不到尽头的无期徒刑。
想来,还真是窝囊!
他自嘲地笑笑,颇感无力地按了按太阳穴。
此刻,千代就走在他的身边,察觉到他脸上的表情,她不自觉地面露一丝不安。
“侑士……”她怯怯地唤他,想要引起他的注意。
“怎么了?”他回过神来,勉强对她笑笑。
看到他笑,她松了一口气,嘴角甜甜地弯起,她想了想,终是羞涩地鼓足勇气,伸手勾住了他的胳膊。
他的身体,微微一僵,可是,他无法推开她。
“我们去拍大头贴好不好?”她用下巴努努不远处有着大头贴机器的精品店,很是期待地看着他。
“……好!”他能说不好么?如果对于她的要求,他选择不,那么,他就要做好准备,承受她又一波泪水攻势。
以前,她的眼泪会让他心疼,可现在……他却只想知道,为什么一个女生的眼泪,可以这么多?
为什么同样是女生,林奈却从来不会在他面前掉一滴泪?而小仓千代……
柳生铃奈……最近这几天,他似乎常常会想起这个名字,想起自己和她发生过的种种。
其实,仔细想来,林奈从来不会勉强他做他不愿意做的事,除了在学习和网球上,她对他有所要求外,其他时候,他们的相处,她会以他的感受为优先。
她不爱看电影,但是,如果是他的要求,那么就算心底觉得再怎么无聊,她也会耐着性子,陪他去电影院——即便,她只是去电影院里补眠罢了。
她不会做便当,可是,为了他,她有报名烹饪社,也许每次她给他做的便当营养均衡,可仔细回想,不难发现,她做给他的便当里,每次都会有他爱吃的菜。
恍惚中,千代勾着他,走进店里。
这是一家精品店,推门进去,悦耳的风铃声响起,入眼的装修风格,属于温馨的可爱系。
感觉上……有点眼熟,仔细回忆,他后知后觉地想起,以前,他也曾和铃奈,来过这里。
那时候,冰帝在全国大赛上失利,他们再度输给了青学,连续两次的失败,让他的情绪一度相当低落。
林奈就陪在他的身边,没有只字的安慰,却会心血来潮地问他:要不要去拍大头贴?
那是他们第一次拍大头贴,曾经他和她提过很多次,可惜,都被她一口回绝了——因此,当那天听到她提议要不要和她去拍大头贴的时候,他委实愣住了。
……
千代坐在那边兴致勃勃地挑选大头贴的背景框架,他单手插着裤袋,在店里信步闲逛。
在拍大头贴的机器前,他不自觉地停下,思绪飘忽中,他想起某个女孩,曾在那里做着各种搞怪表情,只为了让他走出失败的阴影。
那个女孩,真的不习惯拍大头贴,然而,那天为了他,她放下矜持,对着镜头,绞尽脑汁地摆出各种古怪姿势,连自己辛苦维持的形象都不顾——那时候,他有成功被她娱乐到,阴霾了好几天的心情,也自此悄然放晴。
“其实,比赛就和拍大头贴是一样的,人有很多面,拍大头贴的姿势也有很多种,你不可能每一面都会漂亮,有时候,在别人做来漂亮的动作,你自己去做,拍出来的效果,往往都是差强人意,但是,当你习惯了,慢慢找到了适合自己的姿势,你会发现,原来你也有漂亮的一面……就像是打网球,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自己的球风,一次次失败,一次次摸索,总有一天,你会找到属于自己的风格,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就像这几张大头贴,前几张丑的吓人,可后面拍习惯了,会发现,当我找到适合自己的姿势后,我也可以把自己拍的很美……”犹记得,那天拿着拍好的大头贴时,那个女孩对他说过的一番话。
当时,他还笑过她是不是太自恋,如今重新回忆,他恍然,那时候的她,不过是在用自己的方式,给他鼓励。
她从不会对他说好听的话,但是,他每次都会被她不着痕迹地安慰到……
甩甩头,甩去自己的杂念,他告诉自己,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他不该……再在意!
思及此,他重重吐出一口气,正准备调转脚步去找千代的时候,不经意的一个移眸,那张贴在机器上的大头贴,生生地顿住了他的脚步。
那是一张放大的情侣合照,女孩柔顺地依偎在男孩怀里,笑得很浅、很淡,他们抱在一起,背景,是红色的心。
……
“这张拍的很好,我们把这张贴在机器上好不好?”
“不要!肉麻死了!太丢脸了!”
“听这里的店员说,在这里拍完大头贴、并把他们的合照贴在机器上的情侣,会得到丘比特的祝福,永远在一起哦!”
“忍足侑士,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难道你不想试一下?”
“不要,绝对不要!那么无聊的事,你想都不要想!”
……
修长的指尖,忍不住轻轻摸上那张贴在不起眼角落的大头贴,震惊、愕然、不敢置信。
明明,那天的她,拒绝了他的诱哄;明明那个女孩,理智到没有任何浪漫可言,为什么……
为什么这张照片……会出现在这里?还有……
他注意到照片上的字,那是他很熟悉的笔迹,用黑色水笔清清楚楚地在照片上写着:
“铃奈和侑士,forever!”
……
66、游轮
一见钟情的悸动叫错觉,细水流长的感动会习惯——我们可以用一夜淡化错觉,却需要花很长很长的时间,戒掉习惯。
x x
林奈和龙雅在游轮上的暑假,正式开始了。
白天,他们手牵手走遍游轮的每个角落,望望蓝天,看看大海,吹吹海风,偶尔,心血来潮,他们站在甲板上,他从后环住她的腰,嬉笑着怂恿她,要她陪他一起模仿泰坦尼克号的经典动作,感受男女主当时的心境;夜晚,吃过饭,他们拒绝喧闹的人群,在游轮上找一个偏僻的角落,一起欣赏海上的月色——他抱着她,她靠在他的怀里,有时候,就算不说话,不知不觉,他们也可以相拥着过上一夜。
游轮上有个很大的户外游泳池,龙雅最爱游泳,常常脱掉衣服,只着一条黑色泳裤就直接跳了下去,好像一条矫健的鱼,来来回回,不游到精疲力竭绝不上岸;林奈不会游泳,但是她愿意看着他游,在他游泳的时候,她会披着他罩在她身上的大毛巾,找个人少的位置,安静地等着他。
“奈奈班长,下来!”他游到她面前,在水里,向她招手。
“不要,我不会游泳。”她摇摇头,笑着婉拒。
“那要不要我教你?”他坏坏地笑,那模样怎么看都像一只不怀好意的狐狸。
其实,他只是很期待看她穿泳衣的模样。
她的泳衣,是他替她准备的比基尼,很少的布料,绝对是男人的最爱,然而,当她一脸了然地点头,很痛快地对他说:“好。”,接着,真的脱掉毛巾,穿着那套枚红色的比基尼小心翼翼地走下泳池时,他的眼睛猛地瞪大,下一秒,竟心急火燎地把她赶上岸,一把抓过毛巾,像裹粽子似地把她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后,长长地松了口气。
他为自己的行为找的理由是:“游泳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学会的,这里色狼太多,学游泳不安全,等以后人少一点了,我再教你。”
明明当初不怀好意,想看她穿比基尼的人是他,现在,后悔自己买了比基尼给她穿的人还是他,这……到底算什么?
“所以,奈奈班长,我觉得你现在还是继续坐在那里看我游比较好!”她是他的,全身上下都是他的——他从来就不是个大方的人,他的奈奈班长,他死也不要跟别人分享!
“可是……我现在就很想学游泳怎么办?”她似笑非笑地挑眉看他,有点故意地道。
“你别这样,奈奈班长……”他垮下了脸,可怜兮兮地晃晃她的胳膊,那万年小受的模样,林奈最没辙。
“越前龙雅,你还可以更受一点么?”她哭笑不得地看着他,语气,真的很无力。
……
她裹着宽大的毛巾坐在游泳池旁,露出一截小腿,泡在游泳池里。
他再度跳进了泳池里,一鼓作气,来来回回游了好几圈。
泳池很大,他们的距离隔得有些远,可是,不管有多远,她知道,他一定会回到她的身边。
不用担心自己的付出他是不是感受不到,不用害怕自己的强势会不会吓跑他,和他在一起,她可以想笑就笑,想挖苦他就挖苦他,他不会介意她是不是会说好听的话,也不会执着她是不是会对他说喜欢你。
每一夜的亲密接触,他们两个,心和心之间的距离,一天天贴近。
她喜欢他给她的温暖,感激他对她的呵护,如果可以,她愿意宠他一点,多宠他一点,就算他越来越得寸进尺,也没有关系。
……
昏暗的房间里,忍足坐在床角,抱着一条围巾,怔忡失神。
“呀?是你?照片上的那个男朋友啊?”
“呵呵,你这个女朋友真的很爱你哦!你可不要辜负她呀!”
“诶?你还不知道么?好像是几个月前发生的事吧?她说想要为自己喜欢的人织一条围巾,但是她从来就没有织过,所以那阵子,她晚上天天过来找我教她织,拆了织,织了拆,从最基础的开始学起,一直学到自己能织出完美花色为止。”
“她每次织围巾的时候,脸上总带着很淡的笑,看起来很幸福的样子,看得出来,你女朋友真的很爱你呢!”
“小伙子,有这么漂亮又爱你的女朋友,运气很好哟!”
记忆犹新,不久之前,在那家精品店里,那个女店长对他说过的话。
因为对林奈的印象太过深刻,所以,这个店长自然也记得当时和林奈一起进来拍大头贴的忍足。
店长并不知道林奈和忍足早已分手的事,她以为忍足的女朋友还是林奈,是以,才会在那里和忍足聊了很久,从别扭的女孩像做贼似地偷偷摸摸把大头贴贴到机器上开始、再到女孩每晚来店里找店长学习织围巾——精品店的店长和忍足说了很多很多,每一句、每一件,都是忍足不知道的秘密。
听着那些话,忍足当时的感觉,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形容当时的心情,他只知道,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冲出了店外,不顾千代在他身后着急的呼唤,直奔自己公寓的方向。
心急火燎地回到公寓,他开始翻箱倒柜,终于,在抽屉的最底层,找到了那条深色的围巾——那条,在女孩送给他时,还要别扭的误导他,那是她随手从店里买来的围巾。
捏着那条围巾,他的思绪一下子就空了,无意识地坐倒在床上,脸上的表情,复杂难言。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很久,他都没有接;公寓的门铃不停歇地吵,他也不想理。
曾经,被他遗忘的记忆、不想承认的细节,这一刻,零零碎碎地拼起,让他的心,狠狠地揪起。
那个会熬夜替他整理笔记的女孩,那个会在他发烧的时候,一遍一遍替他用毛巾冷敷的女孩;那个女孩,不会哭、不会依赖他,更不会对他甜言蜜语,但是,她会为了迎合他,陪他去电影院;她会为了他,加入网球部,担任吃力不讨好的网球部经理。
向日、慈郎他们生日的时候,他们总会收到他送的礼物——可是,只有他自己心里知道,那些礼物,根本就不是他准备的。
那个女孩不擅长处理太复杂的人际关系,然而,她却会帮他给他身边的人送人情。
她为他做过什么,她从来不会说,可是,如果他愿意静下心来仔细回忆,不难感受到身为女朋友的她,其实真的很尽力。
一旦付出,就是所有,就像她自己说的,她只会为了值得的人,全力以赴——
可惜……那个值得的人……已经不是他……
他自嘲地弯唇笑了笑,闭上眼,感觉胸口那块地方,闷闷地疼。
柳生铃奈……告诉我你心底的想法,真的……有那么难么?
为什么我们之间总是有那么多阴差阳错,为什么我们之间从没有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坦率沟通?明明你曾那么在意我,明明我也那样喜欢过你,可是……为什么我们之间的距离还是越来越远?
……
龙雅的身材很有看头,平时穿着衣服,瞧着高高瘦瘦,似乎没几两肉的样子,但是一脱掉衣服,只穿一条泳裤的他,肩宽腿长,手臂、胸部、腹部、臀部、腿部,每一寸肌肉都练得非常紧实、饱满,充满了力与美的结合。
他的皮肤,健康的小麦色,在泳池里游过几圈后上岸,墨绿色的头发湿漉漉的,率性地往后一甩,颗颗晶莹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几滴水珠顺着他的轮廓而下,滑过锁骨,流过胸膛,性感异常,常吸引很多穿着比基尼的辣妹频频侧目,更有几个胆子大一些的,还会直接上前和他搭讪,问他,愿不愿意和她们一起去喝一杯?
“抱歉,我有老婆了,我要为她守身如玉!”对于送上门来的“艳福”,每次,他都只是笑笑,开玩笑地用这句话来搪塞。
“老婆?”辣妹们傻眼了。这男人才几岁啊!就有老婆了?
“是啊,唯一的soulmate!”他冲她们闭上一只眼,留下这句话后,弯腰捡起之前搁在一旁的橘子,举步走向坐在不远处的林奈。
蓝白相间的遮阳大伞下,林奈裹着毛巾靠在白色的躺椅上小憩。
她一旁的圆桌上,冰凉的果汁已经喝掉一半,遮阳伞的阴影落在她的脸上,勾画出她精致的面部轮廓,柔美地好像童话故事中的睡美人。
有几个穿着泳裤的外国男人经过她身边,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轻佻地吹了声口哨,交头接耳的,不知在窃窃私语些什么。
龙雅似笑非笑地瞟了他们一眼,举步来到林奈身边,低头,毫不客气地吻上林奈的唇,然后,很得意地冲那几个还在偷窥他们这边的男人竖起了中指。
唇边尝到的熟悉味道,让本在闭目养神的林奈,缓缓地睁开眼。
一睁开眼,她看到的,就是龙雅对着某处在竖中指的样子——龙雅脸上的表情,拽拽,坏坏,很挑衅的样子。
林奈先是一愣,随即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也看到了那几个穿着泳裤的外国男人。
她微微蹙了蹙眉,记忆犹新,之前,就是那几个男人不理会她的冷脸,硬是要给她手机号——她不想和那些人过多纠缠,于是,她选择当着他们的面,不客气地把写着他们手机号的小纸条撕碎,扔进垃圾桶里。
她的拒绝态度很明显,加上本身的气场强大,所以在看到她把纸条扔了后,男人们摸摸鼻子,悻悻然地走开了。
“喂,小子!你不想活了,是么?!”可能是龙雅的动作太挑衅,男人们被惹恼了,竟举步围了上来。
只是,还没等他们真的靠近,斜刺里,冷不防地传来一道很耳熟的男声。
“啊恩,真是不华丽的场面呐,对吧,桦地?”非常经典的台词,同人小说里,快被写烂的句子。
“是!”同样,好几年都没有变过的应答。
林奈的嘴角抽了抽,龙雅的脸色沉了沉,顺着声源望去,果然,他们看到了那群只穿了件泳裤的冰帝众正选。
一群人一字排开,神色各异,看着……真是有够碍眼的!
龙雅撇了撇嘴,没好气地嘀咕在心里。
67、组队
林奈站在看台上,举目向下望去,在一片绿色的网球场上,她看到两个还算熟悉的面孔,正在进行一对一的单打。
林修和基斯,曾经克拉克的成员,没想到,再见面时,他们居然加入了格雷特公爵的网球俱乐部?
记得,那好像是国三那年全国大赛结束后发生的事了,那时候,青学、冰帝、立海大、四天宝寺等几所在全国大赛上表现活跃的学校,有接到邀请,前往英国温布尔登的中央网球场参加世界少年网球大赛,只是,在准备比赛的过程中,很多参赛选手都遭到了袭击,而袭击他们的人,最后被证实是一个名叫克拉克的街头网球团体,里面的成员都是一些被排除在正式网球比赛之外的选手——而当时把这些情报告诉他们的人,就是那个自称林修的少年。
林修原来也是克拉克的一员,由于无法再继续认同基斯他们的网球,所以决定脱离并击溃克拉克。
那时候,林奈已经是冰帝网球部的代理经理,不过,在迹部他们几个背着众人闷不吭声地出发去找和修一起离开的越前龙马时,她和忍足、幸村他们几个留守在医院里,照顾之前遭到克拉克袭击并不幸负伤的各校网球部部员,当然,最后忍足因为不放心迹部他们,有联系迹部家的保镖,并跟着保镖们一同前往克拉克的大本营——那座被取名为kingkingdom的城堡,迹部大爷以前留学英国时居住的地方。
当时,林奈和忍足虽然还没正式确定关系,可两人已是相当有默契,忍足要去找迹部他们,她自然也要尾随其后,只是,当他们来到城堡后,城堡里的比赛早已落幕——克拉克宣告瓦解,基斯不再执迷不悟,甚至,后来基斯他们还在各国选手队长的联名申请下,得到了参加邀请赛的资格,让那次各校的英国之行,总算有惊无险地完美落幕。
不得不说,以基斯为首的克拉克成员,他们的实力真的很强,而那次他们在温布尔登的比赛上取得的优异成绩,就是最好的证明。
温布尔登的网球赛落幕后,林奈他们回到了日本,基斯他们依旧留在英国,此后,林奈再也没听到过他们的消息。
因此,适才在格雷特公爵向大家介绍他俱乐部的成员,林奈看到这其中竟有林修、基斯、皮得时,着实吃了一惊。
如果……龙雅他们明天的对手是基斯他们……那……
“奈奈班长,在看什么?眉毛都纠结到一起了,很影响美观啊!”思忖中,有谁从后环住她的腰,在她耳边,暧昧地吹气。
她先是一愣,在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后,不自觉地放松戒备。
“我在想明天的比赛。”她幽幽地叹了口气,目光依旧停留在球场上的那两个人身上,没有回头。
不久之前,在户外游泳池那里,龙雅竖中指的举动成功惹怒了那几个外国男人,即便后来有以迹部为首的冰帝网球部一干正选出场,也还是没能浇熄那几个男人的怒气——甚至,在迹部大爷,左一句不华丽,右一句不华丽的火上浇油下,那几个听得懂日语的外国男人面子挂不住,冲动地就想上前和龙雅、迹部他们几个干一架。
气氛剑拔弩张间,一直在不远处观察他们的格雷特公爵适时出面打圆场——其实,那也不算打圆场,在林奈看来,格雷特公爵的出现,根本就是来添一把柴的!
外国男人们觉得龙雅和迹部侮辱了他们的人格,强烈要求迹部和龙雅他们道歉,而龙雅和迹部,并不觉得自己有错,要他们道歉,免谈!双方僵持不下中,胖胖的格雷特公爵提出了一个自以为折中的办法——那就是让龙雅和迹部他们自由组队,和他新成立的俱乐部成员比赛!
在格雷特公爵提议比赛的时候,林奈才后知后觉地知道,原来那几个硬要把手机号塞给她的外国男人,竟是格雷特公爵手下的网球俱乐部成员?
战书既然已经送到了面前,那么,龙雅和迹部,自然不可能拒绝,格雷特公爵见他们这么配合,考虑了一番后,为了不让这场比赛太过无趣,遂便制定了几项有趣的规则——例如,比赛的赛制,除了两场双打、三场单打外,另外添加了一项男女混双,甚至,还利用无线广播,通知了在船上的游客,明天将有比赛的事,有兴趣赌球的,还可以当场下注——有表演赛看,有钱赚,还能借此提高俱乐部的知名度,这种事,何乐而不为呢?
当然,为了公平起见,格雷特公爵有安排几场练习赛,好让有意下注的观众,能更清楚地看清两方球队的实力,以免有人下错注、站错队,得不偿失。
于是,此时此刻,便有了林修和基斯在球场上对决的这一幕。
“才短短的半年时间而已,林修和基斯的网球技术似乎更上一层楼了,如果你们的对手是他们……”也许龙雅很厉害是没错,可是,林修和基斯也不是省油的灯,龙雅曾在黑暗的角落窥视这个世界,基斯他们又何尝不是?基斯他们的网球,掺杂了街头网球诡异多变的风格,并不是冰帝那些正选可以相提并论的,也许,半年前那场在古堡中的比赛,林奈没有参与,可当时找到迹部他们时,迹部他们的表情和神态,不难让她知道,迹部他们是经过一番苦战的!
而且,在温布尔登的比赛上,林修和基斯的排名远在迹部他们这些王子之上,就算龙雅有把握能赢,冰帝的那些正选呢?除了林修和基斯之外的,俱乐部里其他成员的实力又如何呢?虽然这只是练习赛,俱乐部的成员们并没有发挥自己最大的实力——他们没有发挥自己的全部实力,林奈便有七分的把握,确定冰帝网球部的这些正选可能不是他们对手,要是他们发挥了全部的实力,估计像凤他们这样实力的人,只有等着被那些人秒杀的份!还有最后另加的一项混双……他们该上哪去找一个能跟上龙雅他们脚步的女生来出赛?
明天的那场比赛,可不是普通的练习赛,输了……丢的不仅仅是冰帝的脸,还有龙雅他们的自尊——格雷特公爵有言在先,如果一方输了,就要向另一方赔罪,还是当众道歉的那种——这让林奈怎能不替龙雅他们担心、忧虑呢?
敌强我弱,眼前的局势,真的很不容乐观!
“呵,奈奈班长,你太杞人忧天了!我承认他们是很厉害,可是要当我的对手……还差得远呢!”他不以为意地笑笑,把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亲昵地用脸蹭了蹭她的脸。
自两人有了那层亲密的关系后,他再不需要苦苦压抑自己,而林奈……也从最初的不自然,渐渐地习惯了他时不时的亲近。
“你以为我是谁?你老公我……可是越前龙雅啊!”这是属于他们男人的战场,输赢也是他们男人要去伤脑筋的事,他的奈奈班长,只要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着就好,不需要操心、不需要忧虑,她要做的……唯有相信他罢了——相信他,永远不会让她失望,仅此而已!
“越前龙雅……”她笑了,舒展了眉头,转过身,“是啊!我怎么会忘了,你是越前龙雅呢?”他是善变的双子座,时而像个孩子似地喜欢和她撒娇,时而又会像个大男人,不需要她为他费太多的心。
他不会常常对她说好听的话,也不会给她太多的承诺,但是,和他在一起,她知道自己,只要愿意牵住他的手,那么,他就不会再放开。
未来,有太多诱惑、太多变数,他们默契地不去描绘那个遥远的梦,珍惜现在,把握眼前,走到哪里、便是哪里。
“奈奈班长……”看见她的笑,他有些动情,忍不住低下头,深深吻上她的唇,只是,还不等他深入纠缠,耳畔,突兀地响起一道很煞风景的声音。
“铃奈姐姐?”那是一个很甜、很稚嫩的小女孩的声音。
“该死!”额头抵着额头,龙雅低咒了一声,呼吸有些不稳。
林奈微微红了红脸,下意识地推开他,稍稍和他拉开了一些距离。
好不容易平复完身体的骚动,林奈偏眸循着声源望去,就见一大一小两个熟悉的人影,由远及近地向他们走来。
是里香和手冢!
许久不见,里香好像长高了一点,扎着两条小辫,笑起来,还是那么甜美可人;至于手冢……今天的手冢穿了一件黑色衬衫配牛仔裤,打扮得很休闲,但是面无表情的脸上,依旧显得过于严肃,不太像是他这个年纪的男生,会有的沉稳。
“好久不见,里香,手冢君。”林奈弯起嘴角,愉悦地向里香他们招了招手,算是打招呼。
“啊,好久不见。”手冢推推鼻梁上的镜架,不咸不淡的语气,一如既往的缺少起伏。
倒是里香,确定自己看到的人真的是林奈后,立刻松开手冢的手,迈着小短腿,撒着欢地向林奈跑了过来,而且,跑到林奈身边后,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里香还用肥肥的小屁股用力顶开和林奈靠得很近的龙雅,完全无视于龙雅故作不满的表情,直接扑进林奈的怀里,拉着她,又蹦又跳,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铃奈姐姐,铃奈姐姐,真的是你啊!”上次学园祭结束后,里香再也没见过林奈,这些日子真的挺想她的——当然,除了想要铃奈陪她玩外,更重要的,里香还是希望铃奈姐姐能和她的国光哥哥多多相处,培养培养感情!
如果铃奈姐姐能当她国光哥哥的女朋友,那就最好不过了!
“喂喂,小公主,你可不能仗着自己是女孩子,就占奈奈班长便宜啊!”看着小女孩一个劲地往他家奈奈班长的怀里蹭,一旁的龙雅吃醋了、不爽了,出声抗议了。
“哼!”里香才不理会龙雅的抗议,把头扭到一边,摆明了要无视龙雅彻底。
她不喜欢这个坏哥哥,那次在冰帝学园祭的泥人摊位上,里香对龙雅就有了很明显的敌意,刚刚远远地看到龙雅和林奈这么亲密,更是让里香决定把这个坏哥哥列入头号敌人名单。
“铃奈姐姐,为什么你会和这个坏人在一起?”小里香鼓着包子脸,从林奈的怀里抬起头,很不赞同地出声询问。
坏人?
龙雅的嘴角抽了抽,“小公主,你可别人身攻击啊!”他长得很像坏人么?没见他笑起来很阳光吗?要说长得像坏人,小不点的这位部长才更像一点吧?
瞧那浓浓的青学总攻气场,他不去当黑手党,真是可惜了!
龙雅暗暗腹诽在心底,不想承认他只是无法接受自己竟还没有青学的那座冰山能讨小孩子欢心!
“坏人,坏人,你就是坏人!专门诱拐小孩子的怪蜀黍,咩~~”里香转过脸,很挑衅地对龙雅扮了个鬼脸。
“喂喂,小公主,你还越来越得寸进尺了,是吧?”龙雅简直哭笑不得。
“好了,越前龙雅,里香只是个孩子,你给我适可而止一点!”林奈好笑地看向龙雅,警告性地瞪了他一眼。
“奈奈班长,你重女轻男啊!”呜呜呜,太过分了!他的奈奈班长怎么可以有了新人忘旧人?
林奈无语地在心底翻了个白眼,懒得再去理会龙雅的耍宝。
她弯身,摸摸里香的脸,和里香说了几句后,直起腰板,面向手冢,笑着问他:“青学也收到免费招待券了,是吗?”
“啊!”
“那不二君他们……”
“大家要准备青少年选拔和u-17合宿的事,所以抽不出时间过来,这次代表青学的,只有我和里香。”可能真的是被上次的假富豪事件弄怕了,在龙崎教练给他们格雷特公爵寄来的免费游轮招待券时,不二、桃城他们第一反应就是拒绝——本来,手冢也不想来的,可是,招待券无意中被里香看到了,于是,小女孩吵着闹着,非要他陪她去坐游轮,他拗不过里香的软磨硬泡,遂只好独自带着里香,跑来英国。
“呵呵,那还真是遗憾啊。”林奈淡淡地笑了笑,心底,是真的觉得遗憾。
毕竟,如果不二他们也在这里的话,那明天的表演赛,龙雅他们或许又能多一支战力了!
格雷特公爵说,明天的表演赛,龙雅他们可以自由组队,只是,目前看来,他们这支队伍,勉强能和格雷特公爵的俱乐部成员抗衡的,似乎只有龙雅和迹部了……现在,虽然多了一个手冢,但……还有两组双打、一组混双又该怎么办?
冰帝的那些正选……他们的实力和基斯他们几个,明显不在一个档次啊!
思及此,林奈无声地在心底叹了口气,不经意地目光,注意到手冢询问的视线,她这才想起,自己好像还没有和手冢说过明天表演赛的事,然而,就在林奈张嘴,想要问问手冢,愿不愿意和迹部、龙雅临时组队时,斜刺里,又传来一道很耳熟的声音。
“呵呵,这里还真热闹啊,铃奈!”听到那个声音,林奈明显就是一震,讷讷地抬眸看去,就见距离他们几步之遥的看台,披着外套的幸村、似笑非笑的仁王、让人看不清喜怒的柳生、满脸莫名其妙的切原以及……她许久没有联系过的好朋友,音田来栖都在那里。
迹部、手冢、幸村、龙雅、仁王、柳生、切原……可以组队和格雷特公爵的网球俱乐部比赛的人选有了,但是……林奈知道,自己的麻烦,也要来了。
毕竟,当初答应和龙雅一起来英国旅游,她是撒了个小谎,称自己是和芳井他们一起,才勉强让她的母亲河哥哥同意她出来的。
现在……
林奈不自然地看了眼比吕士的方向,第一次觉得自己一个头,两个大。
果然,她真的不适合说谎,唉!
68、坦白
哥哥是个伪绅士,于是,说了谎的小孩,难免会心虚。
x x
天依然蓝得透明,阳光很好,可惜,林奈的心情,却不似最初的灿烂。
甲板上,林奈和比吕士相对而立,许是因为自知撒了谎的缘故,林奈一直垂着眸,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不敢去看比吕士此刻的表情。
有很长一段时间,两兄妹都没有说话,不知过了多久,比吕士无意识地伸手推了推眼镜,面无表情地动了动唇。
他对林奈说:“如果我的记忆没有错,你的好朋友芳井,应该是个女生。”
闻言,林奈先是一愣,随即略显尴尬地点了点头,硬着头皮回答:“……是!”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芳井变性了?”这句话,比吕士问的很轻,斯文的脸上,还是没有过多情绪波动。
“呃……”林奈被他的话雷到了,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你说,你要和芳井她们去福冈县旅游散散心,在今天之前,我一直以为福冈县位于日本,现在……到底是这位格雷特公爵有钱到能把福冈县搬到他的游轮上来了,还是除了在日本的福冈县之外,英国这边也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多了一个?”比吕士没有放过林奈,声音仍旧淡淡的,让人探不出喜怒。
林奈被他这几句话问得头皮发麻,紧抿着唇,无言以对。
虽然此时此刻,比吕士的脸上并没有太多表情,可是,和他相处了这么久,林奈不难察觉出他现在的真实心情。
“对不起……”自知理亏地,她和比吕士道歉。
“……”比吕士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她,等她自己说下去。
“我不知道该怎么向你解释这一切……”身侧的手,无意识地握成拳,深吸口气,林奈抬头看向比吕士,一字一句,认真地说:“总之,不管怎么样,请你相信,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她有足够的能力自己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她和越前龙雅的事,她有自信可以处理得很好,或许,等他们再成熟一点,感情再稳定一点,她可能才会去考虑告诉比吕士他们,龙雅的存在。
比吕士自然也明白这一点,但——
“你真的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吗?”镜片在阳光下一闪,清晰地倒映出底下一双幽邃的眼睛。
比吕士紧紧地盯着林奈,犀利的眸光,似要望进她的灵魂深处。
林奈沉默,无意识地将目光移向远处。
远处,海浪翻卷,几只海鸟拍着翅膀,在那边嬉戏。
“在来英国之前,或许,我并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可是……”她重新看向比吕士,认真的眼神,是褪去所有迷茫后的坚定,“现在,我很确定自己要的是什么,想要努力握住的,又是什么!”
……
日本,东京
深夜,他被一阵剧痛惊醒。
骨折的手又开始隐隐作痛,他蹙着眉,把自己蜷缩成一团,无意识地用另一只手揉捏着抽痛的地方,一下又一下。
恍惚中,他想起,那个曾在他拉琴拉累的时候,总是第一时间,替他按摩手臂的女孩。
那时候,他们两个同处一个音乐教室,他拉小提琴,她托着腮,坐在一旁,静静地听。
其实,她并不懂音乐,可是,他拉琴的时候,每次,她都听得很专注。
常常,他拉琴拉累了,胳膊开始泛酸,而她,总会在第一时间上前,轻柔地替他按摩。
她的手,带着微微的凉意,可是,他泛酸的胳膊,在她略显生涩的按摩下,还是会一点一点,变得舒坦。
“才拉了这么点时间,就开始偷懒,忍足侑士,你还可以更没用一点么?”她一边帮他按,一边没好气地损他。
当时,他无力地苦笑,实在不知道,该回答她什么。
对他,她从没有好听的话,除了挖苦就是揶揄,有时候,他被她打击得没辙了,会开玩笑地问她,夸奖他一句,会死么?
而当时,她很一本正经地回答他说:“骄傲使人自大,所以,适当的打击,还是很必要的。”她和他交往过的那些女生真的很不一样,她不会崇拜他,也不会依赖他,她只会在他得意的时候,泼一桶冷水,让他冷静;只会在他赢了一场比赛时,理智地告诉他,一场胜利,并不能代表、也不能证明什么。
但是,就是这样的她,会在他消沉低落的时候,带他去拍她不喜欢的大头贴,用各种搞怪的鬼脸,不着痕迹地安慰他的心情。
现在……重新拼凑之前和她相处的一幕幕,他后知后觉,那个叫柳生铃奈的女孩,真的是个很别扭的人啊!
就算是关心,也关心得这么硬邦邦的!不冷静下来细细琢磨,实在是很难发现!
思及此,他无意识地露出苦笑,闭着眼,感觉眼眶,微微泛热。
“滴滴~~滴滴~~”一旁的桌上,自下午开始就吵闹不停的手机,终于发出了电量不足的提醒,又一个电话打进来,没几声,手机选择了自动关机。
四周,又安静了,可这样的安静,并没有持续多久,沉寂了多时的门铃声,一遍一遍再度被按响。
他皱了皱眉,把脸埋进枕头里,疲倦地,不想去理会。
门铃声,继续不死心地漫天作响,可躺在卧室里的人,却是迟迟,没有半分回应。
渐渐地,门铃声终于停止,于是,整个世界,又归于一片窒息的寂静。
静,静得好像被时间遗弃的角落,唯有他一人,沉浸在过去的点滴中,独自煎熬。
……
英国,海上游轮。
火红的夕阳沉入大海,几许妖艳的颜色,透过密密拉起的窗帘缝隙,懒洋洋地打在床上的两人身上。
被单下,他的大手紧紧地环住她的腰,一只脚霸道地搁在她的腿上,牢牢的禁锢,似乎很怕她逃跑的样子。
她的肩膀,有些许□□在外面,星星点点的红色印记,不难看出,他们两个刚刚做了些什么事。
方才,他们两个人都有点情难自禁。
激情过后,他抱着她,享受片刻的温存。
他的下巴搁在她的头顶,她的脸,埋进他□□的胸膛,他们就这样静静地靠着彼此,谁也没有说话。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把玩着他锁骨处的项链,似乎,在好奇地研究着什么。
“在看什么?”他抓过她的手,放到唇边,轻轻一吻。
“没什么,只是有些好奇,这条项链,是不是有什么故事?”其实,她只是希望,能多了解他一点。
越前龙雅,网球王子剧场版里出现的人物,在那个世界,林奈虽然看过《两个人的武士》,但对于越前龙雅的资料,她知之甚少。
“呵呵,你想听?”一个翻身,他再度把她压在身下,近在咫尺的面面相对,她不难看清他亮如星辰的眸子。
有一点点,孩子气。
她弯唇笑了,“是啊,我想听,你呢?愿不愿意告诉我?”
“唔……”他做作地蹙起眉头,“愿意是愿意,但是,我想知道,我有什么好处没?”从来,他都不做亏本生意。
她不语,只是伸手环住他的脖子,贴近他,主动在他唇上,留下一个吻。
“其实这条链子的故事很简单,算是我第一次用打比赛赚来的钱,送给自己的奖赏。”他咬着她的耳朵,简单扼要地向她讲述项链的来历,接着,状似不经意地问了她一句:“你呢?”
她睁着雾蒙蒙的眸子,略显迷茫地看着他。
“刚刚你和你哥哥在甲板那儿聊了这么久,都说了些什么?”他问,语气自然,仿佛真的只是随口一问,并不是那么在意的样子。
听清楚他的问题,她的神智稍稍清醒,别过脸,她抿着嘴角,并不是很想回答这个问题。
“你没有和他提起过我的存在么?”他试探,话里隐隐约约,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委屈。
“现在还不是时候……”她红了红脸,推推他埋在她胸上的头,尴尬。
“那什么时候是时候?”他有些不满了,低头咬了一口她的脸颊。
要知道,他现在可是她的正牌男朋友!为什么他不能牵着她的手,大大方方地出现在她家人面前?他有这么见不得人吗?
“至少……等我们大学毕业……”她试着和他坦白自己的想法,他们现在还太年轻,见父母,真的还太早。
而且……说实话,她也不知道他们两个之间可以走多久,毕竟,现在的他们都不到20岁,人生才开始,甚至,连未来的方向都没有明确,太过轻狂的年纪,还不到足以承担婚姻、家庭这些现实的重量。
“那还要等多少年啊!”他不满了,不悦了,咬她的肩膀,咬她的耳垂,缠她、闹她,又要开始耍无赖。
是不安了吧?他喜欢她,在意她,所以,他怎么不可能不知道她心底的忧虑?怎么会不明白她的担心?他知道自己有很多不好的“前科”,也知道以他自己现在的能力,和她谈未来、谈家庭也太早,可……他不想再等了,他知道她有不安有迷茫,他何尝没有?
“如果你怕你哥哥不同意,那我就去和他打比赛,打到他同意我为止!”他希望自己能见光,能被她家里人认可。
未来有太多的不确定,甚至,还有各种各样的诱惑,人活一世,总会被各种各样的外界因素所左右,如果他能早早地得到她家里人的认可,有她家人对他的肯定,那么,就算未来真有那样的诱惑出现在她面前,只要她家人站在他这一边,那她就不会轻易被影响了吧?
好吧,他承认,在这段感情里,需要更多安全感和承诺的人,一直都是他。
“你别闹了……”她哭笑不得,“这种事,可不是几场比赛就能搞定的……”
“你没试过,又怎么知道不能?”他的语气,有些哀怨。
“总之……现在真的还不是时候,给我点时间,好不好?”她摸摸他的脸,哄劝。
他没有说话,表情闷闷的,毫不犹豫地吻上她的唇。
她知道,他在不安,可是,她却没有办法,安抚他的不安。
他们现在真的还太年轻……要说承诺、要定永远,真的还太早。
……
洗过澡,吃过饭,龙雅被前来叩门的向日叫走,林奈收到来栖的短信,来到餐厅外的船舷旁。
夕阳早已褪去多时,海上的夜,很美。
皎洁的月光洒在不断奔腾的海面,碎碎点点,好似破碎成万片的钻石点缀其上,璀璨而迷眩。
风,吹乱了两个女孩长长的头发,可是,她们之间,谁也没有开口先说一句话。
男生们在最上层的豪华套间商议明天表演赛的事,贪玩的里香举着手冢为她做的小风车,在不远处的甲板上来来回回地跑。
四周,很安静,安静到只有大海汹涌的声音,安静到……让人不知道该如何启齿打破沉默。
不知到底过了多久,林奈的嘴唇动了动,来栖听到她对她说了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之前,她骗了来栖——骗来栖说,迹部景吾和伊藤优快要订婚;对不起,那时候为了分开她和迹部,一次次,她告诉来栖,她和迹部之间,到底有多么不合适。
那时候的她,天真幼稚,自以为是,以为只要撮合来栖和幸村,尽到一个女配的职责,也许她就能回到她原本的世界,却忘记了去问,她的谎言、她的欺骗,对来栖来说,到底是真的好、还是自私自利到只顾自己,破坏了朋友拥抱幸福的勇气,不自知。
或许,没有她这个坏女配的插足,来栖和迹部之间,也不会走到如今相见不如怀念的地步。
“为什么要和我说对不起?”听到她的话,来栖先是一愣,不解地侧过头来,很迷茫地看着她。
她没有回应来栖的目光,深吸口气,她看向夜色下暗潮汹涌的海面,犹豫了一会儿,才缓缓地对来栖说:
“其实迹部景吾……并没有和伊藤优在一起。”
“……”
“还记不记得你上次来我家找我,问我我和龙雅那个晚上发生的事?”
“呃……嗯。”
“其实,那个晚上,迹部被他的母亲下了药,他的母亲希望他能和伊藤学姐在一起,可是,他不愿意,宁愿撞破玻璃,差点从那么高的楼跳下去,也不想和伊藤学姐发生关系……”
“……”
“大爷的意志力很强,但是,我知道,支撑他坚持下来的动力,应该就是你,来栖。”她转向来栖,一字一句,向来栖坦白她未曾告诉过她的事,“我在冰帝发生的事,你应该已经听说了吧?舞会领舞的票选,忍足当着众人的面,对那只兔子的高调示爱,如果当时不是迹部出面替我解围,可能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收场……也许迹部没有明说他帮我的理由,可我知道,他是为了你……因为知道我是你的朋友,因为知道,你和我关系匪浅,所以,他出面帮我……”对迹部,她是有亏欠的,毕竟,如果不是她一次次误导来栖迹部对她的不在意,如果不是她在迹部面前,故作无意地暗示迹部,来栖交了其他男朋友,或许,这两个别扭的人,也不会一次次的阴错阳差,一次次的擦肩而过。
这句对不起,是她很早很早,就该和来栖说的。
只是,对于林奈难得鼓起勇气的坦白,来栖的反应好像有那么点煞风景——
“所以……你的意思是想告诉我,你……其实喜欢大爷?”来栖愕然地瞪大了眼,一副吃惊不小的样子。
“……怎么可能!”林奈一头黑线,似对来栖的想象力,相当无语。
来栖也很冤枉,“既然你不喜欢迹部,那为什么要告诉我迹部和伊藤优订婚的事?而且,现在还暗示我说,大爷他还很在乎我……要知道,你这个样子,让我很难不把你和偶像剧里那些拼命想要拆掉男女主、自己上位的坏女配联系到一起啊!”林奈刚才的话,给她的感觉,就是这样!
因为林奈自己喜欢迹部,所以她才会千方百计地拆散她和迹部——呃,想想,还真不是一般的狗血啊!
“你……”林奈差点被来栖的比喻气到内伤,可随后想想,自己当初的所作所为,好像和那些女配并没有太大区别,遂她无奈地摸了摸鼻子,扑哧一声,忍不住笑了出来。
见她笑,来栖也跟着笑,笑过之后,来栖对林奈说:“其实,就算没有你当初对我说的那些话,我和大爷……也走不到一起。”
闻言,林奈脸上的笑敛去,侧过脸,她重新看向来栖,安静地等她说下去。
“你不需要和我说对不起,毕竟,除了你骗我说大爷和伊藤学姐快订婚了这件事是假的外,其他的话,你对我和对大爷性格的了解,对我们未来的分析,说得都对,都没错。”来栖没有回应林奈的视线,只是抬起头,望着天上的月亮,顿了顿,才犹豫着继续道:“记得以前,在我失恋的时候,你劝我的那些话吗?你对我说,‘姐妹如手足,男人似衣服’,衣服不合身了,再换一件合身的就好了,没必要强迫自己减肥或者增肥去适应那件衣服……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特有的风格,自然,也有适合、不适合自己的衣服。”
“大爷对我来说,就像一件很贵很华丽的裘皮大衣,第一次穿的时候,觉得很惊喜,因为这件衣服,是像我这种家庭出生的女孩,可能永远也买不起的昂贵,然而,时间长了,这件衣服穿在我的身上,对我来说就成了负担……我没有足够的气质去匹配这件衣服,这就好像是只没有变成天鹅的丑小鸭,即便强迫自己披上天鹅的翅膀,可一旦她站在真正的天鹅群里,除了格格不入还是格格不入,甚至,我还要担心,那双翅膀、那件裘皮大衣是不是会被我穿坏、弄脏,有时候,还要去纠结,要是我不小心把这么贵的衣服弄脏了,我又该怎么赔、怎么洗?就算我想当灰姑娘,没有水晶鞋,又该怎么去做梦?”说到这儿,来栖下意识地看向林奈,一字一句,认真地对林奈说:“所以,不要对我觉得抱歉,要知道,就算你没有骗我说大爷和伊藤优学姐快订婚了,我也明白,那个能和大爷订婚的对象,绝对不会是我。”她和大爷之间的距离,太大,即便曾经真的喜欢过,她也没有勇气走上那条很艰难的路。
在感情上,她从来就不是一个勇敢的女孩,比起轰轰烈烈的飞蛾扑火,她更愿意选择一段温馨平淡的恋情。
没有家世的压力,不需要担心自己够不够优秀、会不会给他丢脸——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她实在没有必要去追逐远在天边的太阳公公,而放弃近在咫尺,只要她伸出手,就能拥抱的老鼠先生。
呃……千万别误会,她只是打个比喻,可没有说她的美人部长是老鼠啊!咳,当然,就算是老鼠,她的美人部长也是一只最漂亮的老鼠,握拳!
当然,来栖心底的这些想法,林奈是不清楚的,此时此刻,林奈只是愣愣地看着来栖,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她该说……音田来栖,不愧是她家老三的亲闺女么?她这个坏女配欺骗她的事,这样……就算结了?
自从那天,林奈从凉越嘴里得知那几张塔罗牌的预言是假的后,她对来栖,就有一种说不清的愧疚感——因为愧疚,所以她不敢主动联系来栖,或者,换句话说,她是没有勇气面对来栖。
现在……当她终于找到机会、惴惴不安地向来栖坦白了一切,得到的,却是一句轻飘飘的:“你不需要介意?”
这个金手指……会不会开得太大了一点?还是说,女主角不愧是女主角,果然拥有女配难以理解的风度和圣母光环?
“好了,我和大爷的事,你既然已经解释清楚了,那么接下来,你是不是该和我说说,你和那只小白眼狼,越前龙雅之间的jq了?”不想再继续那个略显沉重的话题,来栖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后,暧昧地凑近林奈,笑得很贼很八卦,“柳生铃奈,你真的是很不够意思哦!如果今天没有在游轮上被我碰巧撞见,你还想把你们两个人的关系,隐瞒多久啊?”太过分了!她到底有没有把她当朋友啊!
“呵,你想太多了,我并不是故意想要瞒你……”林奈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她和越前龙雅的感情才刚刚起步,加上本身性格的别扭,让她主动通知自己的朋友,说她恋爱了,打死她她也做不到。
“哦?”来栖眯了眯眼睛,尾音拖得很长,摆明不相信她的样子。
林奈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话锋一转,直接把球抛到来栖身上:“那你和幸村呢?如果没记错,你和幸村交往的事,你也没和我报备过吧?”要她毫无保留地坦白从宽,来栖她……还嫩了点!
果不其然,这次尴尬的人,立刻就变成了来栖——说起来栖和她美人部长的开始……咳咳,现在就连来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好啦,不想说就不要说了!”来栖缴械投降,嘟着嘴,没好气地嘀咕了几句后,接着,像想起什么,又看向林奈,好奇地问她:“那么,你的秘密,那臭小子知道么?”来栖指的,是之前林奈告诉她,自己是从另一个时空穿越过来的事。
闻言,林奈沉默,许久,微微摇了摇头。
毕竟,穿越这种事,太让人匪夷所思,她不知道……该怎么对龙雅说。
“那怎么办?万一哪天你又回到那个世界了,那小子岂不是很可怜?”来栖不免有些急了,虽然越前龙雅很没良心又是只小白眼狼,可是,到底他们之间还算有点交情,来栖也不希望他以后的日子过得太惨。
“什么那个世界?婆娘,你唧唧歪歪地在和我老婆说什么悄悄话呢?”不等林奈回答,一道戏谑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
是开完作战会议,第一时间甩开众人,跑来这里找林奈的龙雅。
见到龙雅,来栖的脸色有点尴尬,林奈的表情也不太自然。
“好了,别缠着我老婆,说我坏话了,乖,你家男人正在找你呢,快回去吧!”习惯性地拍拍来栖的脑袋,龙雅像哄孩子似地骗着来栖。
一听自家的美人部长在找她,来栖还真立马就中招。
匆匆和林奈他们打过招呼后,来栖举步就跑了,当然,临走前,来栖并没有忘记带上里香这只小电灯泡。
来栖和里香离开后,这方天地,便只剩下林奈和龙雅两个人。
又一阵海风吹来,吹乱了林奈的长发,发丝打在了她的脸上,迷了她的眼睛。
“呵呵,这里的风很大啊!”龙雅笑了,很自然地伸出手,将吹到她脸上的头发,替她拨到了脑后。
林奈讷讷地看着他,原本忐忑的心情,在看着他唇边温柔的笑,忽然化为了一片柔软。
“嗯,不过风吹在脸上,很舒服。”她无意识地弯起嘴角,转过身,靠在栏杆上,轻轻地这样说。
龙雅从后环住她的腰,宽宽的手掌,将她的手从后密密地收起。
可能是吹多了海风的关系,她的手,有点凉,可是,有他的温暖包裹着,她感觉不到寒。
“刚刚……你和婆娘在聊什么?”他闭上眼,满足地嗅了嗅她头发的味道,故作不经意地出声问道。
刚刚,他想给她一个惊喜,想着等靠近了,吓她一跳,却不想,他听到了她和来栖的对话,提到了什么那个世界。
那个世界,是什么世界?为什么婆娘会说,他的奈奈班长会回到“那个世界”?奈奈班长……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么?
这会不会太扯了?
他的话,让林奈的身子,明显就是一僵。
他感觉到了她的情绪波动,于是,心底的那丝难以名状的疑惑和忧虑,更甚。
忍不住,他收拢自己的手臂,将她牢牢地困在他的怀里,不愿也不想放手。
他承认,他在不安,不止是因为下午她不肯松口把他介绍给她的哥哥,如今还要加上她和来栖适才的那两句对话。
也许,他从不曾开口承诺她未来,但是,他一直有在努力,创造和她的未来。
适才开会结束,他有主动找到她的哥哥,柳生比吕士。
“我对奈奈班长,是认真的。”他这样对比吕士说,不是请求,只是……宣告。
虽然,她说现在还不是时候,可是……他却觉得,现在正是时候。
他不想要遗憾,不想要错过,他不当韩剧里的万年男配,一旦认定了,他就会主动出击,瞻前顾后、畏首畏尾,从不是他越前龙雅的行事风格。
“不管你相不相信,她的幸福,只有我能给!”其实,他并不喜欢承诺,可是,如果对象是奈奈班长,他愿意。
他想和她走的路很长,他想拉着她的手,和她一起白发苍苍,等到他们都老了,他还是愿意背着她,走完剩下的路。
所以,不管有什么阻碍,他都不会轻易放开她的手——现实不是距离,年纪不是差距,她顾虑的一切对他来说,根本不是什么问题。
只要他想做,就没有他做不到的事,同样,一旦他承诺,他就会全力以赴去实践。
从他的眼神里,比吕士看见了他的认真,遂比吕士只对他说了一句:“我会记得拭目以待。”后,没有再多为难他。
他和她的未来,他和她的家,他有在暗处,努力经营,他想给她一个很大的surprise,想着等他把一切都准备完全后,再大声承诺她一个只有幸福和安定的未来——不喜欢安定的双子座,开始盼望着安定,然而,现在不安定的因素,变成她了,是么?
恍惚中,他感觉到他怀里的她,微微动了动唇。
他回过神,屏息去听她说的话,听到她像是下定某种决心般,开口问他:
“越前龙雅,你相不相信在这个世界上,有时空穿越、灵魂转换?”
69、正视
日本,东京
痛,像火烧一般,从骨折的右手开始,一点一点,蔓延全身。
额头,冷汗涔涔,他痛苦地蜷缩在床上,忍受着一波接着一波的煎熬。
半梦半醒间,他的耳畔,又响起扰人的门铃声,可是,他没有心情、也没有余力去搭理。
他闭着眼,汗水濡湿了他长及肩膀的蓝色发丝,他的左手,死死地按着他之前骨折过的右臂,痛得有种整个身体都快被分筋错骨的错觉。
不知过了多久,半梦半醒间,他感觉到有谁,推开他卧室的门,举步来到他的床边。
“oh,my god!才几天没见你,你怎么就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耳畔,响起一道略带惊讶的女声。
很耳熟、很干练的一个声音,在看清他此刻的模样后,话底,隐隐还透着一丝显而易见的无奈。
谁……是谁呢?
“真是的!还想当大男人呢!这么不会照顾自己,你还怎么当大男人?怎么让我依靠啊?”梦境交错,依稀间,他的脑海,浮现起曾经的曾经,那个在他发烧时,守在他床边一夜的女孩。
“你以为在雨里打比赛,是一件很酷的事情么?现在好了,直接高烧到39.8度,呵!起来啊!继续去淋雨啊!继续淋着雨打比赛啊!”她没好气地骂他,像个老妈子似地,在他耳边喋喋不休。
他苦笑在心里,想要反驳,可是,晕沉沉的脑袋,让他无力开口。
记忆飘忽间,冰冰凉凉的手盖在他的额头,在缓解了他如火烧的痛苦的同时,也将他的思绪一并拉回现实。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朦朦胧胧的视线里,影影绰绰,他仿佛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铃奈……”他无意识地张嘴唤她,破碎的语句,沙哑的声音,呢喃好似梦语。
……
“越前龙雅,你相不相信在这个世界上,有时空穿越、灵魂转换?”
“时空穿越、灵魂转换?”
“就是……”
同一时间的英国夜空下,在游轮的船舷旁,林奈将自己的来历、真实名字,毫无保留地全部告诉了龙雅。
从她室友写文征集女配、到她闯红灯发生车祸、醒来变成柳生铃奈、按照同人文的套路接近幸村、最终被幸村拒绝后,头脑一热地信了塔罗牌的预言、转学冰帝、追求忍足,一件一件,她把自己的秘密摊开在他面前,无论是挑拨来栖和迹部之间的关系,还是自己当时和忍□□往时的别有目的,她都完完整整地告诉了龙雅——好的她、坏的她、自私的她、幼稚的她,可以启齿的、难以启齿的,她都不再有隐瞒,她希望给他看到一个最真实的她,让他知道自己,到底喜欢上了一个怎样的人。
龙雅静静地听着她的故事,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震惊、不敢置信,到后来的平静、讳莫如深。
他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搂着她,和她十指相扣,怎样都不肯松。
“你说,我是不是很像偶像剧里的坏女配?”故事说到最后,她自嘲地笑笑,以此作为结句。
他把脸埋进她的脖颈,许久之后,才低哑地开口问她:“为什么……一定要做别人故事里的女配?”
“……”
“照你的逻辑,既然婆娘已经和她的美人部长差不多修成正果了,那么你这个所谓的‘女配’也就没有了用武之地?”
“……”
“既然如此,那从现在开始,你就不要大意地跳槽来我的‘故事’里,安心当我一个人的女主好了!”他不管她到底来自哪里,也不想知道过去的她,为了别的男配做过多少事,此时此刻,她只要明白,她会是他越前龙雅唯一认定的最佳女主,仅此而已!
“我的故事,并不复杂,我不需要女配,只要一个女主,当然,我这个人很好商量,对女主的要求并不高……你不需要每件事都力争最佳,但是,你必须很努力地让自己喜欢上我,不可以让别的女生接近我、调戏我,等你什么时候做到这一点了,我再颁个最佳女主的奖状送给你!”他亲亲她的脸颊,在她耳边,半似玩笑半似认真地这样说。
闻言,她先是一愣,下一秒,无意识地弯起嘴角。
“如果这样就能当你的最佳女主,我只能说,你对‘最佳’的定义还真低!”她不客气地吐糟他,可唇边的笑,却带着甜。
“这说明我这个人很随和嘛!”他不以为意地笑笑,抱紧她,零距离的贴近,让她可以清晰地感觉到他怦怦怦怦的心跳。
起风了,扑鼻而来的,是海水特有的咸味。
然而,有他的体温贴在她的身上,她感觉不到半分的凉意。
这一刻,她或许并不知道,爱情除了一瞬间的悸动外,还有一种细水流长的温馨,在不知不觉中,钻入心房,攻城掠地。
喜欢,有时候,真的不需要,大声说出来。
……
铃奈……铃奈……真的是你么?
在她的手,即将抽离他额头的那一刻,他条件反射地伸手拉住——头,很晕,混沌的脑海,没有办法思考,他只能借着本能,顺应自己的心,去做他一直想做,却又无法放下骄傲去做的事。
意识昏沉间,他做了一个梦,梦里,他看到两个性格截然不同的女孩。
“侑士,我喜欢你,真的真的好喜欢,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这是那天,在他得知小仓千代自杀后,赶去医院探望时,千代哭着扑进他的怀里,歇斯底里地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她说,她喜欢他,她说,她不能没有他,她哭着告诉他,没有他,她会死,真的会死。
那时候,看着这样的千代,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曾经,他以为自己有足够的耐心收容千代的眼泪,以为自己有足够的能力,撑起她的天空,然而,当他发现自己真的成为她所有的信仰——甚至,她竟连自己的生命都毫不犹豫地拴在他肩上时,他唯一的感觉,是窒息。
那一刻,他恍然,原来,他并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伟大,也并没有自己所认为地那么喜欢当大男人。
怔忡中,眼前的空间转换,千代的脸,不知何时,变成了另一张他所熟悉的面孔。
柳生铃奈。
她的眼睛,总是透着冷静犀利,脸上的表情,就算是笑,也难掩天生的倔强和执拗——即便是开口要他当她男朋友时,这个女孩也不会对他说一句喜欢。
“你没有女朋友,我也没有男朋友,大家试着交往看看,很自然的事,不是?”
好像,在她眼里,喜欢这个词,只是动词,用做的就好,没必要用嘴去说。
“铃奈和侑士,forever!”
回忆那张大头贴上的字迹,如果不是情况不允许,他真的很想吐糟她:柳生铃奈,你有必要这么闷骚吗?和我说一句,你喜欢我,有那么难么?
“白痴,你文艺电影都白看了,是不是?整天高调地嚷着我爱你你爱我的情侣,最后哪对不是被炮灰的?你不觉得喜欢一个人,一直用嘴说出来,是一件很假的事情么?”无意识地梦语中,有谁,在他耳边,没好气地吐糟。
假?呵,说得也是呢!一天到晚甜言蜜语,似乎……真的很假的样子……
可是……如果喜欢一个人,只放在心里,那对方又怎么知道呢?
“你是傻瓜吗?你没听过要用心去感受吗?”
用心?
“你个白痴!你之前那么多次恋爱都白谈了,对吧?如果一个女生真的不在意你,她干嘛加入网球部当吃力不讨好的经理?学生会的事,后援会的事,她有那么多事要做,如果不是为了你,她用得着那么逼自己么?何况,像柳生铃奈那种性格的女生,你觉得她像是那种会对不在意的男生上心的人么?你自己好好想想,如果她对你没有一点感情,那次,在你感冒发烧的时候,她有必要不眠不休地守在你床边一夜么?要是她一点都不在乎你,她为什么千方百计地向我打听你的习惯喜好、请我教她做你爱吃的菜?忍足侑士,你还可以更无聊更幼稚更无理取闹一点吗?”那个声音,有点气愤,像是在为那个女孩打抱不平。
他一噎,被那个声音呛得,辩驳不出一个字。
是啊!如果她不在意他,为什么会接受他的邀请,向迹部提交入部申请?她是冰帝的实行委员长,也是后援会的副会长,平日里,她要处理的工作已经够多,可是,在他半似玩笑半似认真地问她要不要加入网球部的时候,她还是二话不说地点头答应!甚至,还用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对网球部尽心尽责。
如果没有如今小仓千代这个代理经理扔给他的烂摊子作对比,或许,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网球部的代理经理,究竟要做些什么事。
以前,那一张张针对每个部员的情况,用心制定的运动菜单;例会上,那一段段经过精心剪辑的比赛视频,每一天,打扫干净的社办、室外网球场,一切的一切,都再在说明了,曾经那个女孩,对网球部到底付出了多少心血。
只是,她从来都不说,于是,渐渐地,网球部的大家开始习以为常——其实,岂止是网球部的大家?他……也是如此!
一直以来,因为她不会对他说喜欢你,不会依赖他,所以习惯了在恋爱上占有绝对主导权的他,才会想尽办法地意图试探她对他的心意,他以为,自己要的很简单,却没有想过,以她这样的性格,根本就不会轻易对他说他想听的话。
一个不会说,一个非要逼她说——现在想想,那样的他,真的很像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而她,心知肚明他的心思,遂才会一次又一次用那么无奈地语气对他说:“忍足侑士,你给我留点面子,行不行?”
在她面前,他不是个大男人,他不想承认,自己反感她强势的真正原因是:他发现自己,不知道该怎么成为值得她依赖的肩膀。
他想为她撑起一片天,他想成为她值得她依靠的人,可是,除了一味地要求她学着柔软外,他忘记了从自己的身上寻找原因。
他说她自以为是……他自己,又何尝不是?
自以为是地认定自己已经是个大男人,自以为是地认为,她无法在他面前柔软,是她不在意的表现,是人类的劣根性么?第一眼看到的,往往都是别人身上的缺点,把他们的缺点放大放大再放大,于是,便理所当然地忽视了自身的不足,觉得自己,没有半分过错。
谈恋爱……呵,是啊!他那么多次恋爱,都谈到哪里去了?
他不自觉地露出苦笑,无聊、幼稚、无理取闹……呵呵!这几个形容词,还真是该死的贴切!
……
敞开心扉,把自己的秘密,毫无保留地告诉龙雅后,林奈感觉自己整个人,轻松了很多。
两个人相拥着,在甲板上静静地吹了一会儿海风,龙雅忽然心血来潮,问林奈,要不要去船上的酒吧参观参观?
去酒吧参观?说实话,林奈并不是很感兴趣,但是回眸,对上龙雅兴致勃勃的脸,拒绝的话在唇边溜了一圈,最终化为一抹浅浅的笑靥。
“好!”她颔首,她愿意在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上,多宠他一些。
于是,两个人手牵着手,十指紧扣,来到了位于下层的酒吧。
酒吧里,正放着一首曾在欧陆舞曲榜问鼎过冠军的歌曲《goda girl》。
舞台上,一个打扮性感的金发辣妹,正抱着把吉他,坐在立式麦克风前,懒洋洋地唱着,舞台下,一对对衣着光鲜的男女,步入舞池,随着音乐相拥而舞。
龙雅牵着林奈,带着她,在吧台前落座。
帅气的一个响指,龙雅熟练地向调酒师要了两杯酒。
没多久,一杯“蓝□□惑”出现在她面前。
蓝色,大海一样的颜色,也是属于,她眼睛的颜色。
这是一杯适合女孩喝的酒——尤其,适合她。
她犹豫着伸手接过,在龙雅含笑的目光下,端起来,张嘴,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
蓝甘酒的甜味混入了柠檬汁的酸,酸酸甜甜,味道,还不错。
忍不住,她又喝了一口,虽然这杯酒的度数并不高,但是,不一会儿,林奈白皙的脸上,还是浮起了淡淡的红晕——一看便知,她真的不会喝酒。
“奈奈班长,你喝慢一点,就算这杯酒的浓度很低,喝多了,还是会醉的。”在她上瘾似地要喝第二口的时候,龙雅有适时地出声提醒她。虽然他很想看她酒醉后的娇俏模样,可是想到不会喝酒的她,万一喝多了,那第二天起床肯定会头痛,所以,他还是希望她能少喝一点。
“没关系,不是有你在么?”她不以为意地笑笑,很理所当然地脱口而出。
话一出口,不只是龙雅,就连她自己,都愣住了。
这样毫无保留地相信着一个人,愿意把自己交给一个人的心情……说实话,她真的很陌生。
然而——
“呵呵,这样看来,我今天晚上的责任重大啊!”唇边的笑意加深,他的眸光,亮如星辰。
感觉得到,此时此刻,他的心情,真的很好。
她微微红了红脸,不自在地别过头,不敢对上他的眸子。
这时,舞池中的音乐换成了一首适合跳华尔兹的慢歌,于是,没有多想,龙雅放下手里的酒杯,起身,有模有样地向林奈欠了一个礼,很绅士地问她,愿不愿意和他跳一支舞?
林奈自然没有理由拒绝。
他们滑入舞池,她搭着他的肩膀,他搂着她的腰,随着音乐踩着默契的舞步,四目相对的那一眼,他们在彼此的眸中,看得到自己的影子。
你进我退,他们的配合,天衣无缝,直到一曲结束,他望着她在灯光下格外柔美的脸,不免有些动情地低下头,吻上她的唇。
然而,不等他加深这个吻,冷不防地,她用力推开他。
他被她的反应弄得有些措手不及,好不容易稳住自己的身体,他一头雾水地看向她。
她的表情,有些尴尬,讷讷地看着不远处的某一点,神情显得很不自然。
他一愣,下意识地循着她的目光望去,于是,他看到了不知何时站在酒吧门口,正面无表情地望着他们这边的柳生比吕士——当然,柳生比吕士的搭档,仁王雅治也懒洋洋地斜靠在一旁。
见林奈他们看过来,比吕士习惯性地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架,而仁王则是一脸的似笑非笑,颇有种幸灾乐祸的看戏味道在里面。
……
日本,东京
不知道昏睡了多久,忍足从一片暗色中幽幽转醒。
头,很晕,四肢乏力,特别是他还没有完全康复的右手,依旧如针刺般地疼。
用完好的左手,无力地按了按太阳穴,他挣扎着自床上坐起来。
赤脚套上拖鞋,他脚下虚软地离开卧室。
来到餐厅,在开放式的厨房内,一眼,他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那是他的姐姐,忍足惠里奈。
小仓千代为他自杀的事被千代的父母闹得很大,惠里奈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就从大阪赶了过来。
在病房,看到面色苍白的千代,听着千代的父母,把他和千代的事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惠里奈这才后知后觉地知道,自己的弟弟和那个叫柳生铃奈的女孩,很早就分手了。
对于忍足侑士三天两头换女朋友的事,惠里奈早已心知肚明,不过,除了林奈外,惠里奈并没有见过忍足侑士的其他女朋友——换句话说,在忍足侑士目前所交往过的女生里,惠里奈只对林奈一人印象深刻。
“呵,你醒了?”不经意地偏眸,注意到刚从卧室里出来的忍足侑士,惠里奈挑高眉毛,意思意思地和忍足打了一声招呼。
“你怎么来了?”忍足侑士缓步向她走过去,许是刚睡醒加上还在发低烧的缘故,此刻忍足的声音听起来特别低沉沙哑。
“我怎么来了?呵,这句话问得可真好!”惠里奈冷笑,暂时停下手里的动作,似笑非笑地看向忍足,道:“还不是你那位‘菟丝花’女朋友!说什么打你手机你不接,按你公寓门铃你没反应,怕你出什么事,哭着来向我求助呢!”说到“哭着来向我求助”这句话时,惠里奈的语气不无讽刺。
忍足侑士的表情明显就是一僵,随即无力地在心底叹了口气,拉开椅子,在餐桌前坐下。
昨天,他在精品店那里,二话不说地扔下千代就走,没有只字片语的解释,她打他电话他不接、按他公寓门铃他不开,她会着急担心,想找他的姐姐联系他,也是情理之中。
自从上次惠里奈赶到医院,顶不住千代父母的咄咄逼人,有留下手机号,承诺千代,如果她和忍足再遇到什么问题,可以找她这个姐姐来解决后,千代几乎天天都会和她通电话,询问她,有关忍足侑士小时候的一些事——一次两次倒还好,次数多了,纵使自认耐心不错如惠里奈,也实在是受不了了,偏偏,她却没有办法对那朵“菟丝花”说不!
最近,惠里奈他们的父亲正在竞选国会议员,一点点的风吹草动都会引起媒体的关注,所以对于小仓千代,惠里奈就算心里有再多不满,也绝对不会表现出来——当然,惠里奈必须勉强自己隐忍小仓千代,却不代表,她不能拿忍足侑士出气!
“忍足侑士,你的猎艳手段还真是越来越不同凡响了啊!居然有本事让这么一个要性格没性格、要脸蛋没脸蛋、要长相没长相、要气场没气场的女孩对你这般‘要死要活’,你果然不愧是冰帝公认的‘天才’啊!”一连好几天被人骚扰的郁结,加上之前在医院从小仓千代父母那儿受来的气,让惠里奈不客气地直接对忍足开炮。
“而且,你的‘爱情观’也很另类啊!不会说喜欢,就代表她不在乎你,为了争那么口气,就沾上那么朵甩不掉的菟丝花,你可真能耐!”如果可以,惠里奈真想拿把手术刀,剖开忍足侑士这家伙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闻言,忍足侑士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相当难看,很显然,惠里奈的话,戳中了他心底最不想承认也不愿正视的那部分。
“呵,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微微垂着眸,几缕发丝垂下,遮住了他眸底所有的情绪。
“不知道?你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吗?”惠里奈嘲弄地勾着嘴角,“如果你不知道,那么你能不能告诉我,昨天晚上,是哪位在发烧的家伙,紧紧拽着我的手,一遍一遍叫着我‘铃奈’的?”他当自己是在演偶像剧么?
忍足侑士整个人又是一僵,可是,他却只是紧抿着嘴角,沉默。
“既然那么喜欢她,当初为什么又要放手?还找了那么朵‘菟丝花’在身边,你想干什么?想刺激谁?”惠里奈对忍足侑士当真是恨铁不成钢,“忍足侑士,你几岁了?还玩这么幼稚的把戏!就算你要找人刺激铃奈,你倒是给我找个能上得了台面的啊!找这么朵只会哭的菟丝花在身边,什么破眼光!如果你让母亲知道了,到时可不是闹着玩的!”惠里奈的母亲很强势,是业界出了名的女强人,当然,忍足夫人并不十分讲究门当户对,毕竟,比起家世背景,她更看重的还是对方的潜力和能力。
在忍足侑士离开大阪,独自一人上东京的时候,忍足夫人曾派人暗中调查过忍足侑士的一举一动,自然也明白忍足侑士在冰帝发生的那些事,不过——
“有件事你可能还不知道吧?你的前女友,就是柳生铃奈,之前有被母亲请去喝过一杯咖啡……”这件事,惠里奈本来不打算说的——侑士和母亲的关系不是很好,可以说,忍足侑士相当反感忍足夫人的强势和对他的掌控欲——在得知忍足侑士和柳生铃奈开始交往的时候,忍足夫人有调查过柳生铃奈的资料,还特地找了个时间,和她单独聊了聊。
忍足侑士对这件事并不知情,如今乍听惠里奈提起的时候,猛地抬起头来,难掩错愕。
“她们两个人聊了什么,达成什么共识我并不知道,我只清楚,自那天以后,母亲原本安排在你身边的那些‘眼线’几乎全部都被撤走了,这也就是为什么,你和那朵菟丝花在一起的事,到现在都没传到母亲耳里的原因……”如果忍足夫人知道忍足侑士竟和小仓千代这样的女生在一起,估计他们还没开始交往几天,那朵菟丝花就该被忍足夫人直接“辣手摧花”了!
不是惠里奈不看好千代,实在是像小仓千代这种弱不禁风的女孩,要面对行事一向雷厉风行的忍足夫人……呵!不是够呛不够呛的问题,而是能不能不被吓死的问题了!
“当然,你想怀疑你那个女朋友代替那些眼线帮母亲监视你也可以!只是,在此之前,我只有一句话想要告诉你:在你想要当大男人、要女生依赖你之前,必须先想想,你自己到底有没有这个能耐让她依靠!一味地把责任推到女孩子身上的做法,是最不男人的做法!”最后这句话,惠里奈说得很重。
而忍足,虽然他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如常,可是,他放在桌上,无意识紧握的拳,还是泄露了他此刻真正的想法。
看到别人的缺点很容易,要正视自己……真的很难!
70、别扭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宠爱的都有恃无恐。
x x
她抱歉地看他一眼,低语叮嘱他不要跟上来后,丢下他,匆匆跑向她哥哥的方向。
他蹙眉,直觉地想追上去,但是,有谁冷不防地从后拉住了他的手腕。
他不耐地回头望去,对上一张热情微笑的脸。
金发碧眼,很性感、很妩媚的一个外国女人,感觉上……有点眼熟?
仔细回想,下一秒,他松了眉头,总算想起自己之前到底是在哪里见过这个女人了。
如果没记错,这个女人名叫塔蒂,之前在神奈川的街头网球场,他和她打过一场比赛。
“呵,真巧啊!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看到你!”他莞尔,是真的觉得很意外。
自那晚在一个十字路口仓促分别后,他就再没见过塔蒂,一直以为,她应该是又飞到国外某个角落,继续找人挑战去了。
“可是,对于能在这里见到你,我并不觉得是‘巧合’!”塔蒂俏皮地冲他眨了眨眼,语气,是别有深意。
“哦?”他挑眉,颇感兴趣的样子。
“格雷特公爵寄邀请函给我的时候,我有问过他,你会不会来?”越前龙雅,他是第一个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破了她发球局的人。
是不甘心还是不服输?那晚以后,塔蒂一直停留在日本,想要再和龙雅比赛一次。
当然,在日本停留期间,塔蒂有从网上搜集到龙雅之前在澳网上的比赛视频,而在看完那些视频后,更激起了塔蒂想和龙雅再交手一次的念头——因此,当她收到格雷特公爵寄给她的免费游轮招待券,得知格雷特公爵有广发招待券邀请之前在澳网上表现活跃的各国选手前去参观他的游轮后,她当机立断地给格雷特公爵打了电话,在确定格雷特公爵也给越前龙雅发了邀请函后,这才动身前往英国。
可以说,塔蒂是为了龙雅才上的游轮,他们此刻在游轮上的相遇,并不能算单纯意义上的巧遇。
“怎么样?要不要现在再和我比一场?”她看着龙雅,碧色的眼睛里,满是浓浓的好战光芒。要知道,她等这一天,已经等很久了。
见状,龙雅哑然失笑,这家伙……还真是斗志高昂啊!不过——
“我很乐意接受你的挑战,可惜,不是现在。”
“为什么?”塔蒂有点不死心。
龙雅没有回答她的为什么,只是下意识地将目光移向林奈那边。
此刻,林奈似乎正在和比吕士争辩着什么,没有注意到龙雅这里发生的事。
比吕士沉着脸,面无表情地听着林奈的话,至于仁王雅治……他闲闲地站在一边,看看林奈,再望望龙雅,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透着玩味。
顺着龙雅的目光,塔蒂也看到了林奈。
“她就是你的女朋友么?长得不错嘛!”其实,刚刚在龙雅和林奈进入舞池跳舞的时候,一直独自坐在角落里喝酒、打发无趣时光的塔蒂就已经注意到了他们的存在。
不得不说,越前龙雅和他那位女朋友,无论是从外形还是跳舞时的默契上来看,真的挺配的!
塔蒂承认,自那晚的比赛过后,她对越前龙雅其实很有好感,但是……她并没有兴趣当第三者。
执着一个已经有女朋友的男人,实在是最愚蠢的自虐法,她是个聪明的女人,可不想自讨苦吃。
“那个人是她哥哥?不过,既然她哥哥刚刚已经看到你们在一起了,为什么她还是不肯大方地让你和她哥哥正式见个面?”看着还在那边和比吕士说话的林奈,塔蒂皱皱鼻子,不解地转向此刻面色有些复杂的龙雅。
是美国人和日本人的想法不同么?在塔蒂看来,既然如今女孩的哥哥已经看到了她和越前龙雅在一起,那么按照常理,女孩应该做的,就是大大方方地把龙雅介绍给她哥哥认识,不是么?可是,女孩非但没有要把越前龙雅引见给她哥哥的意思,甚至还把越前龙雅一个人留在舞池里,不准他跟上去……这种做法,实在令人费解!
“看你女朋友的样子……她是不是压根就没想过要让自己的家人,知道你的存在?”这句话,塔蒂问得无心,却恰恰戳中了龙雅心里最在意的一点。
于是,在片刻的沉默后,龙雅随意地和塔蒂打过一声招呼,便举步走向林奈他们那边。
塔蒂目送着龙雅走向林奈的背影,无趣地耸了耸肩膀,调转脚步,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继续喝她的酒。
毕竟,这是别人的家务事,她一个外人,实在没有立场也没有兴趣,插手太多。
……
“瞒着家里,跑出来和其他男人出国旅游,共住一间情侣套房,这就是你说的‘你很确定自己要的是什么,想要努力握住的,又是什么’吗?”这是刚刚林奈走到比吕士面前时,比吕士开口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虽然在日本,像林奈和龙雅这种年纪的情侣,一起去旅馆开房,并不是什么很稀罕的事,可到底……还是有些不负责任加轻佻了。
之前,在泳池旁撞见林奈和龙雅的时候,比吕士并没有想过林奈居然会和龙雅同住一间情侣套房!说实话,当仁王雅治状似不经意地和他提起这个发现的时候,他真的是很吃惊!
在比吕士的印象里,他的妹妹一直都是个有点保守和传统的女孩,和时下一些对□□开放的日本女生不同,他的妹妹很理智也很现实,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她不会出去放纵、也不可能出去糜烂——换言之,比吕士自信,他的妹妹绝对不会在婚前,做出任何出轨的放荡行为!
但是现在……
看着林奈脸上薄薄的红晕,浑身上下,散发着独属于小女人的妩媚,出身医生世家的比吕士不难察觉到,林奈和越前龙雅之间,在他不知道的这些天里,到底已经发生过什么。
是生气还是失望?他从没想过,他一向自尊自爱的妹妹,有一天,也会对自己如此草率!
柳生铃奈……她和越前龙雅才刚开始交往多久?一个月还是两个月?她可是个女孩子啊!这么轻易就把自己交给一个交往不过两个月的男生,她难道就不怕吃亏么?她到底有没有一点自我保护意识?她和越前龙雅之前的感情,真的值得她不顾一切地交出自己?
后面的话,比吕士虽然没有明说,但是从他看她时不赞同的表情,林奈不难猜到他心里的想法。
可是,即便如此,她并不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
“我知道,无论现在我和你解释什么,你都不会听,所以,我能告诉你的,只有请你相信——相信我在做每个决定前,我都很清醒……”身侧的手,无意识地捏成拳,林奈深吸一口气,抬眼,看着比吕士,认真地对他说:“你问我,‘瞒着家里,跑出来和其他男人出国旅游,共住一间情侣套房,就是我所谓的很确定自己要的是什么,想要努力握住的,又是什么吗?’我的回答是,是的,我很确定自己要的是什么,也明白自己想要握住的是什么!”
“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解释这种感觉,但是如果你有真正了解过我,那么你就会明白,我有足够的自信也有足够的能力对自己的任何行为负责,同样,也有足够的把握去处理在下定这个决心之后所产生的任何结果!”
“我知道,对于我和越前龙雅之间的事,你并不看好!只因,我们交往时间不长是事实,但是,这并不能作为你不看好我们在一起的理由,反对我想要为这段感情全力以赴的借口……”从来她都不是一个冲动的女孩,在决定接受越前龙雅的时候,在决心把自己完全交给越前龙雅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做好了所有准备,下定决心要紧紧抓住他的手,和他一起走接下去很长很长的路。
她是个固执的人,认定了,就是一辈子,就算周围的人都告诉她,这个决定是错的,她也会不顾一切地错到底——只要,她认定那个人,真的有值得她全力以赴的价值!
然而,想是这么想,可到底,现在的他们,真的太年轻,有冲动、有决心,却没有足够让人信服的筹码。
现实横在面前,他们需要面对的阻碍,还有很多很多。
越前龙雅的孤儿背景,他曾经在美国流浪的经历,打假赛的前科,一切一切的,对于一向保守传统的柳生夫妇来说,根本无从接受。
在没有任何的铺垫之前,在没有任何的把握之前,她不会考虑,让柳生夫妇知道他的存在。
一向,她都不是喜欢用嘴说的女孩,也不可能躲在男人的背后,将所有的问题交给他自己去处理——她有她的骄傲和自尊,她有足够的能力可以自己为自己撑起一片天,同样的,她也有同样的自信,可以为自己认定的人,扫平前方一切障碍。
谈恋爱,是两个人的事,在一起,也是需要两个人一起努力,才能做到的事。
越前龙雅,他已经为她做了很多,她不想再在见她父母的这种事上,让他受到任何委屈——在没有把握,说服她父母接受越前龙雅之前;在不确定,带越前龙雅去见她父母,她父母不会为难他时,她不会考虑让龙雅以她男朋友的身份和她父母见面。
至于比吕士……她只能说,命运弄人,不过,该不该庆幸?最先撞见她和越前龙雅在一起的人是比吕士,是和她年龄相近的哥哥——他们之间没有太大的代沟,要沟通起来,并不困难。
“喜欢一个人,是我自己的事,和谁在一起、怎么在一起,也是我自己需要去伤脑筋的问题,我不会为自己的决定后悔,也不会去做任何会让自己后悔的事,就像我之前在冰帝网球场上说过的,我只为自己认为值得的人全力以赴,而现在,在我看来……越前龙雅就是那个值得我全力以赴的人!”一字一句,她把话说得铿锵有力,清清楚楚地向比吕士传达了她的决心,到底有多么强烈。
她是个执拗的人,一旦付出就是全部,一旦开始,就没有保留,无论周围的人说什么,怎么说,她都不会轻易动摇——这一点,身为她哥哥的比吕士,这阵子以来,看得比谁都清楚。
气氛,有片刻的僵持,不知过了多久,比吕士最先发出一阵无奈的叹息。
认输,投降,比吕士承认自己,在口才上,不是林奈的对手。
原本准备了一肚子的话语,还没开始,就已经被她的话全数驳回,果然,这就是他的妹妹……总是独立得让人哑口无言的柳生女王!
她说她不会为自己的决定后悔,她说她有足够的能力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她说越前龙雅就是值得她全力以赴的人,她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他这个当哥哥的……还能说些什么?继续学习某些家庭伦理剧里的恶俗桥段,强硬地对他妹妹说:“如果你要和这个男人在一起,那我就把你们的事告诉爸妈,让爸妈出面解决?”还是固执地逼他妹妹和越前龙雅分手,不分手,他就以不承认有她这个妹妹为威胁?呵,如果真要这么发展的话,这个剧情……未免也太狗血一点了!
何况,他的妹妹一向强势,只要认定了,就是寸步不让,要她妥协?恐怕……并不容易!再说,他们家的柳生女王从来都不是那种会让自己吃亏的主——很多事,要么不做,要做她就一定会做到最好!他这个做哥哥的,应该相信她的眼光才是!只是……
只是什么呢?只是……还是有点不甘心啊?好像,就是从那天晚上,他给了她一本《人与人相处的艺术》开始,他有明显感觉到,他这个妹妹有一点一滴打开她的心房——虽然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报喜不报忧,可她会开始学着依赖、学着听他这个哥哥的话,询问他有关人际关系方面的处理问题,甚至,她还会开始告诉他,她身体不舒服——当然,她后来有和他解释,她的不舒服,只是一个不想去参加幸村雅美生日的借口,但这也足够能说明她已经不再排斥他这个哥哥的关心、愿意接受他的意见了,不是么?而且,前阵子在冰帝发生的事,她和忍足之间的种种,在她宣布离开冰帝网球部的那天,他们一前一后离开冰帝网球场,回到家里时,她有毫无保留地和他坦白从宽。
那个晚上,他们两兄妹促膝长谈了一夜,最终他有成功劝服她,下学期转学来立海大。
感觉上,她已经开始会听他这个哥哥的话,而他,也终于不需要再偷偷摸摸地关心她的一切,只是,在他们两兄妹之间的关系,好不容易才往前走了一步时,她的身边就已经出现了另一个能守护她的人了吗?
他还没有当够做哥哥的瘾,就要把自己的妹妹,拱手交给别人去守护?怎么想,都有些不甘心呵!
越前龙雅……他真的是那个值得她全力以赴的人么?
他真不想……这么简单就承认这个家伙是他妹妹的男朋友,把他这个才刚开始学着柔软的妹妹,放心地交到他手里!
这样想着,比吕士藏在镜片后的眸光一闪,下一秒,就听他对林奈说:“好吧!既然你清楚自己在做什么,那么对于这阵子在游轮上发生的事,我会当做什么都没有看到,父亲母亲那里,我也会替你保密,毕竟,每个人都有年少轻狂的时候……”话说着,比吕士的眸光,别有深意地移向正由远及近向他们走来的某个身影,顿了顿,继续道:“只要别太过火,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小小的叛逆一下,我相信父亲他们,应该会理解的。”语毕,比吕士深深地看了林奈最后一眼,留下一句“好自为之”后,便叫上仁王,和他一起离开了。
离开酒吧前,仁王有在林奈面前停下脚步,满含兴味地对着她“噗哩”一声后,才懒洋洋地举步追上比吕士。
林奈没有理会仁王莫名其妙的行径,她的全部注意力,都在比吕士刚刚离去前,最后对她说的那番话上。
“奈奈班长!”恍惚间,她的耳畔响起龙雅的声音,讷讷地回头看去,她对上龙雅笑意未达眼睛的脸。
恍然,了悟,她想,她似乎明白了比吕士的那番话,到底是什么用意。
……
和来酒吧时的情况不同,离开酒吧,往情侣套房走的那一路,他们两个人,没有再牵手。
他紧抿着嘴角,脸上没有任何的笑意,她蹙着眉,想象着比吕士说那番话的动机,也不会主动开口。
他们回到套房,一关上门,他就突兀地扣住她纤细的手腕,强硬地把她拉进怀里。
她还来不及反应,一个野蛮的吻,不容拒绝地压了下来。
有点失控、有点粗鲁,不似平日里的温柔耐心,多了一丝发泄的成分。
“看你女朋友的样子……她是不是压根就没想过要让自己的家人,知道你的存在?”
“每个人都有年少轻狂的时候,只要别太过火,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小小的叛逆一下,我相信父亲他们,应该会理解的。”
想起塔蒂对他说的话,再回忆他适才走近她时,正巧从她哥哥嘴里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他的心情,说不清的郁闷。
特别,还是当他问她,她和她哥哥说了些什么,她的沉默,更是他的胸口,有一把无名火在烧。
为什么直到现在她还是什么都不肯和他说?明明他和她哥哥都已经打过照面了,为什么她还是一副不想她哥哥知道他存在的样子?他有那么见不得人吗?
越想越觉得愤怒,他抱起她,不管不顾地把她压向柔软的大床。
“越……”她一愣,本能地想要和他说话,但他完全不肯给她开口的机会,张嘴咬上她的唇瓣,肆意□□。
唇,被他咬得很痛,她皱眉,直觉地想要推开他,可他的力气,大得吓人,她根本撼动不了他分毫。
他的手,开始撕扯她的衣裙,她睁大眼睛,最初的愕然过后,剩下的,只有漠然。
漠然地,她睁着眼,看着隐隐散发着怒气,如一头野兽一般,压在她身上为所欲为的他。
上半身的衣服半褪,她白皙的肩膀暴露在他眼前,只是,当他不经意的目光注意到她漠然如一潭死水的眼睛,失控的理智,在最后关头,终于归位。
手里的动作,全部顿住,他就那样压在她的身上,闭着眼,剧烈地喘息。
好不容易,等体内的骚动平复,他闷不吭声地起身离开床铺。
“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和我走一辈子?”他背过身,逼自己不要去看她的表情,沙哑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压抑。
她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木然地盯着头顶上方的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气氛,很压抑,压抑得,让人快要窒息。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遂他没有再等她的答案,沉着脸,提步走了出去。
“砰”门被重重合上,一时间,整个房间里,只剩下林奈独自一人。
她静静地望着头顶上方的天花板,许久之后,唇角边,缓缓勾出一抹自嘲的笑。
……
“砰”“砰”“砰”
无人的室外网球场,龙雅一个人,对着一面墙,拼命在练习。
“砰”地一声,又一颗网球承受不了他的怒气,再度破碎。
他喘着气,停了下来,走到一旁的休息椅上,抓过搁在上面的毛巾,随意擦了把脸。
越前龙雅,你不可以这么没耐性!
他在长椅上坐下,随手拿起搁在一边的橘子,一下一下,朝空抛玩,企图借此冷静自己的情绪。
奈奈班长不肯让家人知道你的存在,是因为你做得还不够好!是你自己,还没有足够的能力让她依靠,所以她才没有办法把自己完完全全地交给你!
以前,你在美国流浪,玩过一夜情,打过假赛,像你这样的人,该用什么去给她安全感?
奈奈班长……她已经很努力地在宠你、在迁就你,你不可以那么贪心,不可以继续得寸进尺!
他在心底,一遍一遍对自己喊话,接着,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他起身,匆忙赶回套房。
房间里,她已经整理好自己,换了身衣服,坐在书桌前,对着一台笔记本电脑,不知在研究些什么。
他把球拍和橘子搁到一边,很自然地走上前,从后环住她的腰。
她的身子,明显就是一僵,可是下一秒,又不自觉地软化了下来,因为她听到,他在她耳边,很小声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刚刚是他不好,对不起,他不该小心眼,对着她乱发脾气、无理取闹。
“其实,并不是女孩子才有一个月一次,男人有时候,也会提早进入更年期,奈奈班长,你原谅我,好不好?”其实,她不肯把他介绍给她哥哥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她愿意留在他身边,只要她愿意和他在一起,就够了,不是么?
他喜欢的人是她,他想要过一辈子的人,也是她,她的家人知不知道他的存在,又如何?他们还年轻,要谈婚论嫁,真的还太早——当然,只要她愿意,要他明天就和她进礼堂,他也会很ok!
她听着他小媳妇状的道歉,原本紧抿的嘴角,在他没有看到的地方,一点一点,变得松弛。
只是,她还是不说话,面无表情的模样,好像完全没在听他对她的道歉。
“奈奈班长……”她的毫无反应,让他的心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我真的知道错了……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他抱着她,硬着头皮,开始撒娇,“我发誓,刚才的事,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如果你觉得不爽,可以按照你的喜好,随便□□我,但是,拜托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拜托,他的声音……要不要这么受啊!
林奈有些受不了地在心底翻了个白眼,其实,刚刚在他回到套房,从后抱住她,在她耳边,闷声说了那句对不起时,她心底对他的那丝愤懑,便在瞬间烟消云散。
刚刚在他离开的那段时间,她冷静下来,自己也反省了很多。
她明白,如果她能早点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和他开诚布公地好好谈一谈,或许,他们之间的误会,就不会存在。
说穿了,在刚刚的那件事上,他们两个人,都有责任,她实在没有理由将错全部推到他的身上。
然而,别扭的性格使然,要她像他这样撒娇着道歉,说实话,她真的做不到,所以——
“你真的知道错了么?”她板着脸,面无表情地瞟了他一眼,顺着他给的台阶,装模作样地往下爬。
“嗯嗯!”见她终于愿意搭理他,他忙不迭地点头,非常狗腿的样子。
按捺住想笑的冲动,面上,她依然不动声色。
“这是明天比赛的下注情况……”她面无表情地侧开身子,让他清楚地看见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显示的数据,“经过今天下午的表演赛,很多人都很看好格雷特公爵的俱乐部,以目前的下注情况来看,你和迹部他们的赔率平均下来每个人是1:25倍,每一注800英镑,我把我目前所有的存款都投了下去,明天比赛过后,我是大赚一笔,还是变成零存款的穷光蛋,就看你的表现了!”她挑眉看向他,顿了顿,见他一头雾水地看过来,才慢吞吞地继续道:“所以,如果明天你赢了,刚才的事,我们就一笔勾销,如果你输了,害得我血本无归,那么就别怪我把你卖去同志酒吧,让那些男人,好好把你□□成真正的‘攻受皆宜’!”
一个句话,两个字,强悍!
龙雅忍不住倒抽一口气,他的奈奈班长——
够狠!
71、电话
没有谁,有义务留在原地,一直等着谁。
x x
日本,东京
经过一夜的沉淀,忍足侑士的心情,恢复了很多,同时,被高烧烧得有些混沌的大脑,也找回了昔日的清明,整理了很多很多事。
惠里奈告诉他:“在你想要当大男人、要女生依赖你之前,必须先想想,你自己到底有没有这个能耐让她依靠!”
他承认,这句话,惠里奈说得一点都没有错,而他和柳生铃奈之间存在的那些问题,现在想想,不难发现,那从来就不是柳生铃奈一个人的责任。
毕竟,早在他和柳生铃奈开始之前,他就已经知道那是一个怎样的女生——强势、咄咄逼人,性格硬邦邦,学不会服软,在男生堆里的评价,并不是很高。
柳生铃奈,她是一朵带刺的玫瑰花,远看觉得很漂亮,走近了,便发现,她身上带着的刺,会扎人。
她不会说好听的话,也不爱看浪漫的爱情小说,在答应做她的男朋友时,他就已经心知肚明,明白这个叫柳生铃奈的女孩,和他之前交往过的那些女生完全不一样——她理智、现实,和他的母亲,算是一种类型。
只是,他和他母亲的关系并不好,从很小的时候开始,他就很反感母亲对他的掌控欲,因此,小学升国中的那会儿,他才会舍近求远地从大阪跑来东京,选择冰帝就读。
在冰帝,他换女朋友的速度很快,一般只要腿长、模样还过得去的女孩,他都来者不拒——是叛逆的心理作祟么?
他母亲越反感怎样的女生,他就越喜欢和那种类型的女生交往,不过,柳生铃奈,绝对是个例外。
柳生铃奈和他母亲一样,是个说一不二、性格高傲的女王,但是,很意外,他并不反感这样的她,甚至,真正和她相处之后,他发现自己很喜欢和她在一起的感觉,遂后来,当她和他提出交往时,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欣然同意。
他想,那个时候,他是喜欢她的,或者,换句话说,那个时候的他,很乐意承认自己,喜欢她。
只是,那样的喜欢,那样的心情,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悄悄变质了呢?
是从他开始介意在他和别的女生说话时,她不会吃醋开始,还是从他对她说了几次喜欢你后,她只有不自在的那句“嗯”?
其实,在感情的世界里,患得患失,并不是女人的专利,男人有时候,也会斤斤计较。
特别,是当一个男人自以为自己付出了很多、陷得很深时,他就会开始变得计较——计较自己喜欢的那个人为什么不会对他说甜言蜜语;计较那个自己在意的人,在他面前,为什么总学不会妥协和柔软,为他有所改变?
可能真的是文艺片看得太多了吧?他将电影中的情节带到了现实,总期望他的女主角,能多信任他一点、多依赖他一点,而不是什么事都由她自己独自去面对、一个人去解决。
他想和她并肩作战,想要替她处理,她遇到的所有困难,只是,她太过独立、也太有能力,他在她面前,没有用武之地——甚至,很多时候,在她面前,他就像个孩子,渐渐地,看着那样的她,他常常会错觉,她是不是他那位高高在上的母亲,喜欢打着为他好为名,逼着他去做他不想做的事。
他反感他母亲的强势,自然,他也不可能勉强自己去习惯一直被自己女朋友照顾着、抢不到主导权的感觉。
因为自尊、因为骄傲、因为大男子主义,慢慢地,他开始觉得疲惫,尤其是在他一次次试探、一次次刺激,都没有办法收获到他想要的结局后,他开始偏激地认为,那个女孩……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他。
他否定了她曾为他做过的一切一切,否定了她为他付出的动机,为了找回当大男人的虚荣,为了不再不喜欢自己的女孩身上浪费感情,冲动的他,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小仓千代。
他想借着小仓千代,转移自己对柳生铃奈的在意,告诉所有人,他不喜欢柳生铃奈,一点都不喜欢!更有甚者,为了让自己对那个女孩彻底死心,为了报复那个女孩对他的“不在意”,他一次次地想要撕裂她的骄傲,直至最后,得到一场两败俱伤。
他以为自己是喜欢当大男人的,他以为自己是希望被人依赖的,可是,当他真的换了个会依赖他的女朋友时,他才恍然发现,自己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心甘情愿。
每次,看到小仓千代哭着对他说对不起,每次,他帮着小仓千代收拾她惹出的烂摊子后,他的感觉,除了疲惫外,只剩厌倦。
他怜惜小仓千代的眼泪,却不会因为她的眼泪而心疼;他可以替小仓千代解决麻烦,但那只是责任。
之前,他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现在,他后知后觉,那不过是喜欢不喜欢、爱与不爱的区别。
他的心里,没有小仓千代,所以,他没有办法出自真心地收容她的眼泪、心甘情愿地让她依靠。
虽然,他并不想承认,然而事实面前,他无法否认,他喜欢的人、在意的人,一直以来,只有一个柳生铃奈。
只有柳生铃奈,才会让他一次次失去冷静、失去他引以为傲的判断力。
因为太过在意,所以才无法忍受她的不在意,逃避、抗拒、伤害,他所做的一切一切,细细想来,就像一个想要引起注意的幼稚孩子,极力地希望那个他放在心里的女孩,能放下骄傲,好好地看他一眼。
可惜,他用错了方法,愚蠢地把“你在我心里留下了一道伤,我痛七分你也要受三”的报复当成了证明自己在她心里存在过的工具,结果,竟是将彼此的距离越来越远,直至如今,形同陌路。
惠里奈说,“一味地把责任推到女孩子身上的做法,是最不男人的做法!”
呵!骂得真对呢!自他们的感情出现问题起,他似乎一直都没有好好地反省过自己,固执地认定是她不在乎他、不喜欢他,才不肯依赖他、在他面前学着柔软,忘了去自省,她不肯依靠他的理由,为什么不是他自己的肩膀不够宽?
明明,他是在意她的;明明,他是喜欢她的,为什么那个时候的他,选择去伤害?还一时冲动地和小仓千代有了那种关系?
把她推向越前龙雅,把自己困在小仓千代的牢笼里,这……就是他执着的结局么?
思及此,他自嘲地笑笑,闭上眼睛,仰面靠在沙发上。
惠里奈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眼前这一幕。
蓝色的发丝披散在肩膀,一手吊在胸前,一手扶住身后的沙发,少年就那样静静地靠在沙发上,嘴角边的笑,透着讥讽,隐约带着绝望。
唉!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惠里奈无声地在心底叹了口气,摇摇头,换上室内拖鞋后,直接就将手里的袋子拎去厨房,连和忍足侑士打招呼的步骤都省了。
……
中午吃饭的时候,餐桌上的氛围,很沉闷,最终,还是惠里奈先受不了,开口打破沉默。
“喂,我说,你昨天晚上有给铃奈打过电话么?”把手里的碗重重往桌上一搁,惠里奈像想起什么,抬眸看向忍足。
握着筷子的左手一顿,忍足侑士紧抿着嘴角,并不说话。
感情不是游戏,在他们之间的关系闹得那么僵后,他不认为,自己还有资格,拨通她的电话——或者,他只是没有理由、没有借口,去打她的电话。
从他的表情上,惠里奈自然也看出了他的想法,只是……
“今天早上我出门的时候,母亲还要我带话给你,说这个周末,希望你能带铃奈一起回大阪的本家吃顿饭!她还不知道那朵菟丝花的事,我也没好意思开口和她提……别怪我没有提醒你,母亲的手段你是知道的,要是让她知道,你背着她做了这些莫名其妙的荒唐事,沾上小仓千代那么朵会自杀的菟丝花,那后果,可不是闹着玩的!”从之前和母亲的一些谈话中,惠里奈知道,忍足夫人很欣赏柳生铃奈,也一直很看好柳生铃奈和忍足侑士在一起,所以……
“你还是快点打个电话给铃奈,和她好好认个错,趁着女王没有发现之前,早点把铃奈追回来,当然,在此之前,你必须先和那朵菟丝花断个干净!千万不能等到母亲出手!”忍足夫人一出手,那绝对是快刀斩乱麻,一点情面都不留!惠里奈虽然不怎么喜欢小仓千代,可也不希望看到那女孩和她母亲对上,毕竟,那个女孩只是太喜欢侑士,而喜欢一个人,并没有错。
闻言,忍足侑士无意识地勾了勾嘴角,还是不做任何回应。
见他这样,惠里奈不免动了气,“忍足侑士,你到底听没听到我跟你说的话?”她都快为他急死了!他怎么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手中的动作,又是一顿,忍足侑士缓缓地抬起头来,看着惠里奈,很平静地问她:“可能么?”
“什么?”惠里奈一时没跟上他的思维。
“就算我和小仓千代断了,就算我打了电话,柳生铃奈她……真的就会回来么?”如果一通电话,就能抹去过去的种种,重新开始,那么,此时此刻,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可惜……如果终究只是如果!
柳生铃奈……她从来就不是那种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女孩,她有她的骄傲和自尊,一旦选择结束、选择放手,那么,她就不会再回头!他和她之间……早在他和千代发生关系的那晚,就已经……没有任何挽回的可能了!
想到这儿,他唇边的笑带上一抹苦涩,垂下眸,任由反光的镜片,遮掉他眸底所有的情绪。
可是,惠里奈却并不这么想。
“电话还没有打了,该说的对不起你还没有说了,你怎么知道她不会回来?要知道,你们之间那半年的感情可不是假的!亏你还谈了那么多次恋爱呢!到头来,根本就不懂女孩子!你难道没听过那首叫‘他还是不懂’的英语歌么?歌词里说了,很多男生都还不懂,不懂一个拥抱就能代替所有,很多事,你连试都没试一下,就这样放弃,实在太没种了!以后出门,你可别说你姓忍足!”惠里奈不赞同地瞪着忍足侑士,愤愤不平地这样道,话落,也不等忍足反应,踩着拖鞋,蹬蹬地跑去忍足的卧室,拔掉充电器,把忍足侑士才刚冲电冲到一半的手机拿了出来。
当惠里奈重新回到餐厅的时候,忍足侑士早已放下手中的筷子,愣愣地坐在那里,出神。
“喏!”惠里奈把手机开机后,板着脸,将它递到忍足侑士面前,说:“就算你拉不下脸和她说对不起,这么久没见了,打个电话问候一下,总可以吧?很多人,一旦错过那个时间点,就是一辈子……既然前天晚上你发着烧,能那样一遍一遍拉着我的手,叫我铃奈,为什么没有勇气,面对本尊?你不是冰帝的天才么?还被那些女生形容成狼,既然是狼,那就拿出你狼的气魄来!要知道,狼可是生物链上层的掠夺者,对于自己看中的猎物,他会做的是毫不犹豫地主动出击,绝对不是逃避和退让!你——可别太丢脸啊!”
闻言,忍足侑士放在桌上的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
心,怦怦怦怦,一下又一下,缓慢地跳动——那是久违的鼓噪!
真的……还可以么?真的……还有挽回的余地么?
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可是,他却愿意,试一次。
于是,几秒的犹豫后,他紧抿着唇,终是压下心底所有复杂的情绪,抬起自己没有受伤的左手,沉默着接过惠里奈递给他的手机——
……
同一时间段的地中海上空,夜,已深。
今天,其实是游轮格雷特号航行的最后一天,明天清晨,游轮就会抵达原出发的港口。
偌大的情侣套房内,地上,散了一地的衣物,几个用过的避孕套,床头的灯光,散发着暖色调的光芒。
空气中,弥漫的味道,充满了欢爱过后的暧昧,灼热而烫人。
可能是知道明天就要回日本了,今天晚上,龙雅和林奈两个人都有些失控。
早上,格雷特公爵的俱乐部和越前龙雅他们的比赛,毫无疑问,龙雅他们大获全胜。
虽然一开始,`户和凤的双打输得有点惨,比吕士和塔蒂的混双,最后也因双方都精疲力尽而判定为无效,但是,有仁王和迹部这对曾在u-17合宿里震惊全场的双打,再加上手冢、幸村、龙雅这三个实力极强的单打,要在后面几场中反败为胜,根本就不是件很难的事。
比赛结束,之前和龙雅他们有过过节的俱乐部成员,输得心服口服,遵守约定,当众同龙雅他们道歉,双方握手言和,勉勉强强,算是冰释前嫌。
为了庆祝表演赛圆满落幕,晚餐时分,格雷特公爵有在大厅举办舞会,林奈他们都有出席。
只是,在林奈和来栖带着里香进入舞池跳舞的时候,格雷特公爵有把龙雅叫到角落,和他单独聊了一会儿。
林奈不知道格雷特公爵和龙雅到底说了什么,只感觉到,舞会结束,和她手牵手,一起回到情侣套房的龙雅,心里似乎藏了点事。
也许,龙雅还是像平时一样,漫不经心地笑着,喜欢不正经地搂着她,亲亲她的脸、吻吻她的唇,瞅准机会就要占占她的便宜,但,只要有心,林奈还是能敏感地察觉到,龙雅的真实心情,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轻松。
他在不安,她能清晰地捕捉到,然而,不善言辞的她,却不知道该怎样安抚他的情绪。
她目前的能力有限,给不起他太多的承诺,于是,别扭的她,只能用最笨、也最原始的方式,向他传递她的心意。
回到情侣套房,她伸手抱住他,主动向他求欢。
干柴碰上烈火,两个人,都有点放纵。
龙雅裸着身体,懒洋洋地躺在凌乱的大床上,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唇角愉悦地弯着。
三次,他们刚刚一共做了三次。
说起来,还真让人有些脸红心跳,许是为了奖励他今天赢得比赛,让她赚得荷包满满,又或者是为了回报这阵子来,他对她的温柔,适才,他们做完两次后,她竟然跪在他的双腿间,替他……
这并不是第一次有女人替他那样,甚至,在那些为他那样过的女人中,她的技巧实在太生涩,可是,就是这样生涩的她,轻而易举地挑起了他又一波的热情,让他释放了两次后,已经软息下来的男性重新硬了起来,最后,还无法自已地在她唇内,失控地发泄了自己。
当时的感觉……想想实在是销魂!
忍不住,他把脸埋进枕头里,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原本在和格雷特公爵交谈过后的郁闷心情,早已在不知不觉中烟消云散。
他的奈奈班长呵!知不知道,她要是再这样宠他,他……可是会越来越过分的哦!特别,是刚刚看到她吃力地吞咽着他的男性,明明难受却极力忍耐着,泪光闪闪,楚楚可怜,再没有平时的冷静强势时,他的欲望,一下子被撩拨得很高很高,险些爆到极点。
恍惚中,他听到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是他的奈奈班长在洗澡。
最后一次做完后,他的奈奈班长,就像火烧屁股似地躲进了浴室里,似乎……是害羞了呢!
怎么办?明天就要回日本了,回到日本后,她的那个哥哥一定会把她看得很牢很牢,他们要再像在游轮上这样,□□做的事,恐怕机会不多,何况,到现在为止,他的奈奈班长都没有要为他“正名”、让她家人知道他存在的意思——当然,以他们现在的年纪,要见家长、谈婚论嫁真的还太早,可是……可是他就是想早点把她定下来,一辈子缠着她、闹着她,不和任何人分享。
所以,他要不要把握机会,多表现表现?唔……他会很温柔很温柔的,让她知道,他除了是“受”以外,只要她有需要,他也可以变得很“攻”很“攻”的!
不过,在此之前,他想先洗个澡,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了,才好继续办事,不是?
不知道,奈奈班长一个人在浴室里洗澡,会不会寂寞?既然他们都已经这么亲密了,干脆就一起洗个鸳鸯浴好了!虽然他没有帮别人搓过背,但是他无师自通,技术一定会很好很好的……
脑海里,刚生出这样一个邪恶的念头,下一秒,他就一骨碌地从床上坐起。
然而,还未等他光着身子走下床,床头,传来一阵震动。
是他奈奈班长的手机在响!
这个时间……是谁啊?不知道打扰人家恩爱,会被雷劈的吗?
他不满地咕哝,翻过身,在床上打了个滚,不甘不愿地伸手抓过林奈放在床头的那部翻盖手机。
打开,漫不经心地扫一眼,屏幕上,是一组来自日本的手机号码,那号码……
龙雅的眸光,顿时一凝,下一秒,就见他的唇边,勾出一抹深沉的笑,依稀好似撒旦。
随意拉过一旁的薄毯盖住自己□□的身体,他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翘起二郎腿,悠闲地靠在床背上,接起了电话。
电话接通了,可是,他和手机那头的人,都没有立刻说话。
他的呼吸平稳,而对方的呼吸,有些急促,很像在极力克制着什么的样子。
良久,就在他考虑要不要捏起嗓子,说一句“嗨”的时候,他听到对方,略带沙哑地开了口。
“好久不见……最近,过得还好么?”挺醇厚,挺好听的关西嗓音,果然,还真是小白兔的那个王子!
之前看到那组号码的时候,他只是有所怀疑,现在……很好!
“呵,原来是小白兔的王子啊!真是久违了,没想到,你居然还留着奈奈班长的电话?实在让人意外!”他一开口,就是一顿不客气的冷嘲热讽。
听到他的声音,手机那头的忍足,明显就是一愣,下一秒,呼吸开始不稳,但是,忍足还是有僵着声音,试探性地问道:“越前龙雅?”
“难得,你还记得我!”龙雅笑,吊儿郎当的,语气依然悠闲。
忍足没有再说话,只是深吸口气,极力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后,才淡淡地开口:“铃奈呢?”声音听起来,比刚才稳定了不少。毕竟,很多事,没有亲耳确认,并不一定就是事实。
可惜……
“你找奈奈班长啊?她正在浴室里洗澡呢!现在不方便接电话,你有什么事,和我说,也是一样的。”龙雅在“和我说,也是一样的”这句话上,加了强调。
那头,忍足沉默,没多久,卡擦一声,很干脆地挂上了电话,看起来,似乎一句话都不想和龙雅说。
对于忍足的反应,龙雅一点都不觉得意外,甚至,他唇角边那一丝如恶魔般的笑,扬得更高了。
随意找了条毛巾,围住自己的下半身,龙雅赤脚,踏上地板,拿着手机,一边走向浴室,一边按下了回拨键。
“奈奈班长,我身上黏黏的,好不舒服,明天就要回日本了,我们抓紧时间,一起洗鸳鸯浴好不好?”他敲了敲浴室的门,瞟一眼手里的手机,故意提高音量,这样说。
手机屏幕显示,他刚拨出去的电话,已经被接通了。
浴室里的水声,停了,紧接着,就听见林奈咬牙切齿的声音。
“越前龙雅,我警告你不要得寸进尺!”
当然,她的声音听起来虽然很恶狠狠,但是如果此刻龙雅推门进去,会发现她的脸,很红,是那种小女儿的娇态。
“喂喂,奈奈班长,你耍赖啊!之前明明就是你说,就算得寸进尺也没有关系的!你都嫖了我那么多次了,你说好要对我负责的!”他靠在浴室门口,把玩着手里的手机,闲闲地道。
“越前龙雅!”很明显,林奈有些恼羞成怒了。
“好了好了,我不闹你了!当我没说!你慢慢洗,我不打扰你了!”舍不得过多为难她,龙雅见好就收,没有再继续。
举步,重新走回卧室,他在床边落座,慢条斯理地重新把手机贴近耳畔。
耳畔,听到的是一片沉默,但仔细留意,不难发现断断续续的急促喘息。
“你听到了?奈奈班长她真的在洗澡,我可没有骗你哦!”两相对比,龙雅的语气,绝对是轻松愉悦的存在。
“……你想证明什么?”久久的无言后,龙雅听到手机那头的忍足,略带压抑的声音。
龙雅的行为太过刻意,忍足不是笨蛋,自然猜得到他的动机,只是……只是什么呢?只是他的心底,仍旧傻傻地存着那样一个希望,希望刚刚听到的那一切……不过是一场狗血的阴谋!
“证明?”龙雅失笑,“小白兔的王子,你觉得……我想证明什么呢?”
“……”
“既然当初,是你先放的手,选择了小白兔,那此时此刻,奈奈班长和谁在一起,也轮不到你来过问吧?如果你打这通电话的目的,只是单纯地想要和奈奈班长叙叙旧,问问她过得好不好,那么我可以很负责地告诉你,和我在一起后,她每一天都过得很好!”
“……”
“小白兔的王子,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哦!大家都是男人,要是你还有那么一点身为男人的担当,那么就搂着你的小白兔好好过吧!奈奈班长好不好,幸不幸福,是我要伤脑筋的事,不劳你费心,谢谢!”一鼓作气地说完,龙雅也不等忍足反应,直接挂断了电话,与此同时,还非常干净利落地把林奈手机里有关那通电话的记录删除干净。
做完这些事后,龙雅重新躺回床上,双手枕在脑后,闭上眼,低低地笑出声,模样,很像一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
毕竟,他越前龙雅……可不是一张好人卡,就能被打发的男配!
……
日本,东京
捏着手机的手,不自觉地越收越紧,镜片后的眸光,也在手机被挂断的那一瞬间,迸发出如狼一般凌厉的光芒。
闷不吭声地,忍足侑士把挂断了的手机,搁在桌上,脸上的表情,苍白得骇人。
“怎么了?”端着一碗汤,从厨房回来的惠里奈,看到忍足的表情,不觉面露奇怪。
忍足侑士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闭上眼,呼吸有些急促,感觉上,像是在极力压抑着某种痛苦的样子。
惠里奈不免有些担心,把汤搁在桌上,刚想张嘴问些什么,下一秒,就惊见忍足起身,竟情绪失控地将桌上的饭菜连同一旁的手机一起,狠狠地扫落在地上。
“乒乒乓乓”是碗碟破碎的声音,五颜六色的酱汁,铺满一地。
惠里奈倒抽一口气,蹙眉瞪着忍足侑士,没好气地问他,到底在发什么神经!
忍足侑士没有回答她的话,他只是缓缓地睁开眼,苦涩地笑笑,揉了揉太阳穴,道:
“你说得没有错,很多人,一旦错过那个时间点,就是一辈子……”喃喃的声音,不知道是要告诉惠里奈,还是说服他自己。
果然,在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谁,会义务地留在原地,一直等着谁!
错过了、放手了……注定,只能被其他人,趁虚而入!
想到这儿,他忍不住低低笑了起来,那笑声,很像负伤时的野兽……
看着这样的忍足侑士,惠里奈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再度无声地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两个人……真的没有机会了,是么?
72、短信
浴室里,林奈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还是很红。
镜子里的她,头发凌乱,即便用宽大的浴巾遮住了红裸的身体,却还是难掩她白皙肌肤上,那青青紫紫的暧昧痕迹。
脑海,不自觉地浮起刚才火辣的情景,那个跪在龙雅腿间,努力吞咽着他的自己,感觉……真的很像日本那种片子中的□□啊!
以前,在那个世界,出于好奇,她有和室友一起看过一些日本的那种电影,当时,在看到片中的女子跪在男人腿间帮男人那个的时候,她唯一的反应是恶心,总觉得,那样的女人、那样会跪在男人腿间的女人,太卑微、太没尊严,而对于她的想法,室友中私生活最为开放的老二却不以为然,直说,这种事,在情侣之间,很正常。
“当一个女人真的很爱很爱一个男人的时候,就算平时她再保守,做的时候,她也会心甘情愿地用这种方式去取悦男人……其实,这无关自尊和骄傲,只是单纯地爱与不爱而已。”犹记得,那时的老二,是这样和她说的。
老二告诉她,只有当一个女人真的对一个男人上了心,那么,即便是这种尺度的亲昵,女人也不会觉得恶心。
因为有爱,所以甘愿,而林奈……她承认自己对越前龙雅真的有了好感,可是,她并不觉得那样的好感,就等于爱情。
她只是……只是很想宠宠他,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他快乐。
那种感觉,若要按个比喻,应该和母亲疼自己的孩子,类似吧?
她无意识地弯起嘴角,伸手,拿起涂满白色膏状的牙刷,对着镜子,默默地开始刷牙。
明天就要回国了,回国,要面对什么,她心里比谁都清楚。
因为已经撞破她和龙雅关系的比吕士,这几天曾不止一次地问过她这样一个问题:越前龙雅……真的是你要牵手一辈子的人么?
一辈子,真的很长,沿路的阻碍,真的有很多,她真的认定越前龙雅了吗?她真的做好准备……要和他走一辈子了吗?
对于这个问题,每次,她都信誓旦旦地回答,是——或许,现在的她,并没有十足的自信确定自己和越前龙雅的未来到底是什么样子,但是她愿意赌一把,只要越前龙雅不放开她的手,那么她也会紧紧地回握住他,努力把他当成她生命里的唯一,认定了,不再动摇。
“有没有发现,你现在用的是努力,而不是爱!一词之差,云泥之别,这样,你还能继续面不改色地告诉我,你真的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吗?”不久前的舞会上,在龙雅被格雷特公爵拉着说话的时候,她也被她的哥哥带到角落“谈心”。
虽然,她已经向比吕士明确透露过自己的决心,可对于比吕士来说,他还是希望她能好好考虑一下。
可能真的是每个做哥哥都会有的心理吧?总觉得自家的妹子是最好、最优秀的,比吕士觉得,以他妹子这么好的条件,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兴许,在未来,还有一个比越前龙雅更优秀、更体贴的男生在等林奈也不一定!
他们现在还年轻,没必要这么快就定下一辈子,而且,比吕士也相信,如果回国,一旦柳生夫人知道越前龙雅的存在,她的想法也一定和他一样。
他们柳生家的公主,值得条件更好的王子,而非一个曾经居无定所、放荡不羁的浪子!
之前从柳那里探听到的情报,对于越前龙雅过去的一些经历,说实话,比吕士真的很介意!
“爱情不是还债,如果你仅仅是因为想要回报他对你的付出,才决定义无反顾地和他走下去,说实话,我不赞同。”当两个人之间的相处,变成了等价互换,因为你对我好,所以我也要对你好,这样的感情,并不算真正的爱情,比吕士不希望林奈出于一时感动,就把自己的一辈子,都投了进去。
“你们现在还年轻,未来的路还有很长,凭你的条件,以后要找一个比越前龙雅更好的男生,根本就不是件难事。”比吕士推推眼镜,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当然,在年轻的时候,谈几场短时间的恋爱,我并不反对,可是,要是你动念想和他走得更长,我希望你还是能慎重考虑一下,就丈夫人选,那个越前龙雅……真的不是最佳人选。”
丈夫?一辈子?听起来,真的好遥远,也许,对于比吕士的话,面上,她还是自信满满,说自己有信心和越前龙雅走下去,然而私心里……她并不如她表现出来的那么有把握。
越前龙雅现在喜欢她,她感觉得到,那么……以后呢?一年后、五年后、甚至十年后呢?
喜欢,是最经不起时间推敲的东西,曾经,她和忍足,也信誓旦旦地认定彼此,觉得两个人可以手牵手,走上一辈子,结果……那个曾认真地要她依靠他、相信他的少年,最后还不是受不了她别扭的性格,决绝地否定了她为他做过的一切,选择和她形同陌路?
在恋爱上,她从来都是一个生手,她不懂得表达自己,经过和忍足侑士的那段感情后,她看清了自己的不足,却也愈发开始茫然,不懂得怎样的好,才是对方想要的好,但是,同样的,她又是一个会记恩的女孩,别人对她的一点温暖、一点付出,她都会一笔一笔地记在心上,决定接受了,她就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回应,可惜,很多时候,她发现自己,不懂得该如何入手,遂只能用最笨的方法,纵容对方、宠着对方,没有想过去问自己,那到底算不算爱情!
还债……她和越前龙雅之间,算是还债么?因为他对她好,因为他对她温柔,所以她也要对他好,尽可能地满足他的得寸进尺,之前,她不觉得这样的相处有什么不对,但,被比吕士这么一点穿,那些被她刻意忽略的现实问题,一股脑地全部暴露在眼前。
对于自己和越前龙雅的未来……有那么一瞬间,她发现自己,不再自信。
恍惚中,她刷好牙,深吸口气,犹豫着,迈出浴室。
来到卧室,一眼,她便看到了那个靠在床上闭眼假寐的少年。
此刻,少年的唇边,挂着一丝孩子气的笑容,看得出来,他的心情好像不错。
她不自觉地停下脚步,站在门边,静静地看着他。
他对她真的很好,缠绵的时候,总是以她的感受为优先,激情结束,很多次,也是他小心翼翼地将她抱去浴室,替她清理身体,他为她做了很多,却从不曾对她有所要求,有时候,她只是一个笑容、一次主动的拥抱,他就会像个孩子似地心满意足,在她面前,他没有脾气,即便是昨天的冷战,明明她也有错,自以为是的认定,造成了那样一个误会,可最后,却是他最先妥协,努力哄她。
和他在一起,她是被偏爱的一方,他迁就她、喜欢她,从不会故意对她发脾气,更不会为了试探她心里有没有他,就故意和别的女孩状似亲昵。
今天的表演赛,他在球场上的表现很出色,游轮上很多女游客对他都很有好感,不久前的舞会上,也有很多大胆的女游客上前和他搭讪,请他跳舞,但是,都被他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地拒绝,她告别比吕士,过来找他的时候,有正巧听到他对那些女游客说:“抱歉,我有老婆了,我要对她守身如玉。”实在是……很让人哭笑不得的借口。
可是,那一刻,她知道,自己的心,很暖。
仔细回忆,对她,他从来不会刻意去说太多的甜言蜜语,高潮的时候,他也只会抱着她,在她耳边,一遍一遍,喊着她的名字,林奈——是林奈,不是铃奈,自从她把自己的秘密告诉他后,他有缠着闹着,问她要来她真实的名字。
他的中文发音,并不是很好听,但是,她很爱听。
从一些小事上,他常常会让她感动,她不知道那到底算不算爱情,她只知道,不管对他们的未来,她有多不安,多迷茫,此时此刻,对于越前龙雅这个人,她不想放手也……舍不得放手。
她明白自己,已经是有点喜欢他的,只是,这种喜欢,并没有那么浓烈——不算悸动,却格外温馨。
如果就这样,平平静静地和他走上一辈子,应该也不错,不是么?
想到这儿,她情不自禁地弯起嘴角,举步,向他走过去。
“我洗好了。”她在他身侧坐下,出声对他说。
听到她的声音,他睁开眼睛,打了个呵欠,坐起身,“好慢哦!我等得都快睡着了。”说着,他想蹭过来,不过,被她避开了。
“别!我好不容易才洗好,你别靠过来,害我再洗一遍!”她推他的脑袋,掌心里,是他柔软的墨绿色头发,摸起来,还挺舒服。
“喂喂,不是吧?奈奈班长,你嫌弃我?”他委屈了,用一种很哀怨的眼神瞅着她。
“是是是,我嫌弃你了,所以,乖,快去浴室把自己弄干净了!不然,我更嫌弃你!”她拍拍他的脸,笑了。
他的表情,更哀怨了,又和她缠闹了一会儿,这才不情不愿地起身,跑去浴室。
许是他的动作幅度太大,起身的时候,他原本围在身上的毛巾不小心掉了下来,但是,他却像个没事人那般,神情自若地把捡起的毛巾甩到肩上,就那样光着屁股,大大咧咧地走向浴室。
龙雅的身材,真的很好,宽肩窄腰,精壮有力,是标准的倒三角,每一寸肌肉、每一根线条,都充满了力与美的结合,看起来,性感而又极具诱惑,尤其是今天表演赛时,他穿了一件v领的黑色t恤,露出精致的锁骨,微微敞露出一小半部分胸膛,让周围很多大胆的女观众看了,尖叫连连,很有恨不得扒光他的冲动。
但是,这其中并不包括林奈。
尽管两人已经如此亲密,可对于他如此毫不避讳,保守的林奈还是有些接受不能,尴尬地偏过头去,根本做不到他那么自然。
偏偏——
“奈奈班长,你真的不和我一起洗鸳鸯浴?我搓背的技术,真的很好的!”像想起什么,他在卧室门口停下,回过头来,暧昧地冲林奈闭上一只眼,调戏。
“越前龙雅!”碍于他此刻的□□,林奈不敢回头,只能红着脸,面红耳赤地叫着他的名字,暗示他适可而止。
“嗨嗨,我在这里!我在这里!”他抠了抠耳朵,“不过,奈奈班长,比起越前龙雅,我还是喜欢听你叫我‘龙雅’啊!”特别是高潮的时候,她无意识地攀着他的肩膀,一遍一遍叫着他“龙雅、龙雅”,红红的脸颊,似水的眸光,真是……美呆了!
“滚!”林奈直接抄起一旁的枕头,胡乱向龙雅的方向砸了过去,换来一阵张狂的笑声。
很明显,她是被某个坏心眼的家伙戏弄了!
不过……
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林奈摇摇头,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心情,还算轻松。
因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所以林奈并没有注意到枕头下的那部手机,更加不可能听到那部早已被人设置成静音的手机,一遍一遍,提示着一通来自日本的未接来电。
手机屏幕,提醒着电量不足,终于在最后一条短信进来的时候,悄无声息地自动关机。
于是,那条从惠里奈手机里发出的一条短信,并没有被主人,第一时间点开:
【铃奈,我母亲说后天周六,要去你家拜访,她还不知道你和侑士分手的事,收到速回!】
73、回国
飞机抵达东京羽田国际机场的时候,刚好是中午。
林奈拖着行李箱,闷不吭声地跟在比吕士身后,默默地留心着他和柳生夫人的通话:
“是的,很凑巧,在游轮上,碰到了铃奈,嗯,她和芳井她们在一起……呵呵,我们玩得很开心……”
“不用了,不用特意开车来接我们,机场有车可以直接到,幸村他们也和我们在一起……”
“没,午餐还没吃,飞机上的盒饭不是很好……我的话,当然很怀念母亲做的凉粉,铃奈的话……”比吕士顿了顿,抽空看了眼林奈,“您自己问她吧!”说着,直接就把手里的手机递给了林奈。
林奈无力地回望了比吕士一眼,在心底叹了口气,认命地接过手机。
“喂?妈妈,我是铃奈。”
“铃奈么?听你哥哥说,你们两个人在格雷特公爵的游轮上遇到了?”柳生夫人的声音,听起来还算愉悦。
“嗯……是的。”迟疑着,林奈点头。
“啊咧,之前你不是说要和芳井她们去福冈吗?怎么会……”
“呃……是临时决定的,在福冈旅游的时候,芳井抽奖,抽到了两张免费游轮招待券,所以我们就……”不自在地把手机换到另一边,林奈心虚地扯谎。
比吕士面无表情地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架,对她的谎言,不发表任何看法。
“呵呵,原来是这样啊!芳井那丫头的运气还真是好呢!”柳生夫人笑了,接着,像想起什么,对林奈说:“啊!对了,早上我路过超市的时候,那边也有抽奖活动,我看了看,头奖是象印新款的煮蛋器,感觉很不错呢!既然芳井手气这么好,你问问她今天要不要来我们家吃饭,吃完也好陪我一起去那边逛逛,说不定拖她的福,我们能把煮蛋器赢回来!这样晚上,就可以煮你最喜欢吃的温泉蛋了!”芳井和林奈关系很好,平时周末,经常会来林奈家做客,所以柳生夫人对她并不陌生。
“妈……”林奈简直哭笑不得,“我们才刚下飞机,您还是放过芳井吧!”柳生夫人什么都好,就是偶尔有些脱线,说风就是雨,常常想到什么,就不管不顾地要去做什么,生怕错过机会,失不再来——这点,可能和她之前从事的证券交易工作有一定联系。
“呃……好吧!瞧我!光顾着煮蛋器,忘记了你们才刚回国……路上很累吧?你让芳井回家后好好休息,泡个澡,会舒服很多!”柳生夫人有些惭愧,不过,很快又恢复了精神,“对了,铃奈,中午回来你想吃什么?你哥说,飞机上的盒饭不怎么好吃,他说想吃凉粉,你呢?想吃点什么?”
“呵呵,不用特意准备什么,唔……就和哥哥一样吧?我也吃凉粉。”
“嗯,好哦!那我就做好凉粉,等你们两兄妹回来。”柳生夫人握着听筒,在电话那头笑眯了眼。
真好呢!他们两兄妹越来越有默契了!呵呵!
果然,一家人就是要这样才有爱嘛!哥哥保护妹妹,妹妹依赖哥哥,这才是一个家该有的样子!很高兴,他们家铃奈终于开窍了,愿意打开心房,融入这个家——即便,这或许是铃奈为了逃避现实,衍生出来的另一个人格,也没关系。
对于柳生铃奈以前和现在表现出来的截然不同的两种性格,最初,柳生夫人也曾担心、害怕过,可是,随着铃奈越来越自信、越来越独立,她和比吕士的父亲渐渐开始觉得,这样的铃奈,并没有什么不好,只是,偶尔也会心疼,她是不是太过坚强、太不会依赖他们了。
现在……虽然这阵子比吕士和铃奈什么也没有告诉过她,但从平日生活中的一些细节里,柳生夫人发现,铃奈已经在开始学着柔软,学着敞开心扉,努力走进这个家,遂刚刚乍听比吕士提起,他在游轮上碰到铃奈,这几天,一直和铃奈在一起,两兄妹玩得很开心时,柳生夫人的欣慰远远大于她对铃奈为什么会出现在游轮上的好奇。
因此,不疑有他,柳生夫人轻易便接受了铃奈胡编的那套说辞,认定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在牵引,血缘的牵绊真的是这个世界最不可思议的东西。
挂断和铃奈他们的通话,柳生夫人的心情很愉悦,一边哼着不成调的老歌,一边把屋子简单地整理好后,带上钱包和钥匙,准备出门去超市。
比吕士说他想吃凉粉,嗯,做凉粉需要的琼脂粉需要去采购,紫菜的话,冰箱里还有……对了,顺便再做点水羊羹吧?记得第一次做的时候,铃奈一个人就吃了很多呢!
唉!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不喜欢麻烦别人,连自己的亲生母亲也是!如果可以,她真想和她说,铃奈啊!妈妈真的希望你能多麻烦妈妈一点啊!妈妈一个人在家当全职太太很无聊,如果你再不找点事情麻烦妈妈,妈妈会得忧郁症的啦!
胡思乱想着,柳生夫人已经在玄关处换好鞋子,起身,离开家门。
柳生家的房子是独门独栋,附带一个小小的花园,从主屋到铁门那里,有约莫二十几步的路程,出门向左步行五分钟,有个地下停车场,一般,柳生家的私家车都会停在那里。
此刻,柳生宅的雕花铁门外,不知何时,停着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被擦得光亮的车身,在阳光下反射着相当刺眼的光芒。
呃……这是怎么回事?
看到那辆车,柳生夫人不免面露好奇,毕竟,车就停在他们家门口,只是,在柳生夫人的记忆里,她和她丈夫柳生英佑熟识的亲朋好友中,没多少人会用这种车代步。
疑惑中,柳生夫人迟疑着打开雕花铁门,与此同时,那辆劳斯莱斯前座的一个车门忽然开启,一双铮亮的黑色皮鞋踩上地面,紧接着,一名西装笔挺的年轻男子从车上走了下来。
男人礼貌地向柳生夫人颔首示意后,绕到后座,熟练地打开车门,低头、弯腰、静等,毕恭毕敬,礼数周全。
一身剪裁简单的优雅套装,配上lv夏季最新款的漆皮手袋公事包,随后从车上走下来的中年女人,浑身上下,贵气逼人。
女人大概四十几岁的年纪,戴着金边眼镜,遮住了那双犀利的眼睛,蓝色长发干练地向后盘起,举手投足间,霸气顿现,不过,当她看到站在门边,正愣愣盯着她看的柳生夫人时,平时总是不苟言笑的嘴角,难得弯出了亲切的弧度:
“柳生太太是么?我是忍足侑士的母亲,忍足和美,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
机场外,送走载着手冢和里香的出租车后,比吕士和幸村他们几个立海大的男生,帮忙把林奈他们几个的行李搬到不远处停着的立海大校车上。
游轮的招待券,是格雷特公爵通过校方提供给幸村他们的,本来,碍于青少年选拔、随之而来的全国大赛,幸村有第一时间打电话请校方代为回绝,但是后来,在通话中,学校高层得知格雷特公爵有意赞助立海大高中部翻建新的网球场时,学校给网球部做了思想工作,幸村和真田在商议过后,便选出了几名正选代为出席,音田来栖是幸村精市的女朋友,加上她没有坐过游轮,遂幸村便很自然地邀请她一起——这也就是为什么,林奈和龙雅会在游轮上撞见幸村他们几个的原因。
“你呢?打算直接回公寓么?”趁着比吕士和仁王他们几个在搬运行李,林奈走到龙雅面前,柔声问道。
之前在下船的时候,由于比吕士的冷脸和坚持,林奈并没有和龙雅一起,后来大家排队登机,比吕士更是自作主张地把林奈的机票和仁王雅治的做了交换,完全不给林奈和龙雅任何的交流机会。
很明显,就算林奈曾多次和比吕士表明决心、龙雅也对比吕士放过话,比吕士依然不希望他们两人过于亲昵。
在游轮上,因为房间是格雷特公爵亲自安排的,比吕士即便心存不满,也不好意思说什么,可现在……既然在游轮上的时间已经结束,那么他也该履行做哥哥的职责,不让自己的妹妹继续被人占便宜。
可以说,自离开游轮后,比吕士的妹控倾向,越来越严重,在仁王雅治接过林奈的机票时,仁王还开玩笑地对比吕士说了这么一句话:“搭档,知不知道现在的你,已经和童话故事里,见不得王子和公主幸福美满的坏巫婆没区别了?”
可想而知,换来的,是比吕士面无表情的一眼。
对于比吕士反对她和越前龙雅在一起的理由,林奈心知肚明,可是,该说的、能说的,她差不多都已经和比吕士说完了,偏偏,比吕士还是坚持己见,这点,让林奈很是头疼。
但是,因为他是她的哥哥,因为他的出发点是为她好,所以林奈除了无力外,并没有任何不满的情绪——可能是在那个世界,缺乏亲情的缘故吧?对于在这个世界得到的家人、得到的温暖,林奈非常珍惜,只是,她顾及了她哥哥的心情,却没有办法兼顾越前龙雅,因此,现在在面对龙雅的时候,她是有些愧疚的。
在这个世界,如今除了她的家人外,她最不想伤害、最不希望他不快乐的人,就是越前龙雅了。
“呵,是啊!从这里打车过去,很快就到了。”龙雅笑,漫不经心的。
“抱歉,我哥哥他……”林奈有些歉疚,刚刚比吕士想要隔开她和龙雅的做法,实在太明显。
“没事!他是你哥哥嘛!好妹妹是要听哥哥的话,这样才不会吃亏!他也是为你好。”他摸摸她的脸,安抚。
明明他是被她哥哥排挤的那方,明明她哥哥对他做了很过分的事,可是,他非但没有任何的不满,甚至,还反过来替她哥哥说话?
他告诉她,“在这个世界,并不是所有人都值得依靠,但是,你的家人,绝对是最值得信赖的避风港!毕竟,他们可是这个世界,最会为你打算的人!”
“奈奈班长,你有这样的哥哥,很幸福呢!”他冲她闭上一只眼,半似玩笑半似认真地道。
林奈怔怔地看着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远处,比吕士他们已经把行李都搬到了校车上。
“看来你哥哥他们已经搞定了,去吧!他们在等你!到家了,给我打个电话!”他将她落在额前的一簇长发拨到脑后,随意地弯着嘴角,提醒。
“那你……”
“我到公寓了,也会给你打个电话,坐了一晚上的飞机,身体都要散架了,估计一到家,我就躺床上了!”他夸张地打了个呵欠,接着,伸手握住她的肩膀,帮她转过身去,将她往她哥哥的方向推了推,“去吧!再不走,估计你哥又要不高兴了!”
被他推着,林奈被动地往前走了两步,然而,走了两步后,鬼使神差地,她回过头来,讷讷地看向龙雅。
见她回头,龙雅朝她露出痞痞的笑容,调戏道:“怎么了,奈奈班长?舍不得我啊?还是说,你想来个goodbye kiss?”
闻言,林奈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懒得回应他的不正经,转身,继续自己的路。
一步两步,她来到比吕士的身边,比吕士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说了一句:“走吧,该上车了。”率先上了车。
林奈尾随其后,只是,在她一只脚准备踩上台阶的时候,她又不自觉地停了下来,忍不住,回头去找龙雅。
在看到她和比吕士汇合后,龙雅已然默默地背过身,向着和校车相反的另一边走去。
一边走,他一边习惯性地朝空抛玩着橘子,嘴角边的笑,还是那么吊儿郎当。
然而,林奈看着他边走边扔橘子的背影,不知为何,忽然觉得一阵心酸。
恍惚中,她想起在出发前往英国的那天,飞机上,他对她唱过的那首歌的歌词:
you takehands andfeels like home(你牵着我的手,感觉很有家的味道).
家……他的家……又在哪里呢?
“奈奈班长,知不知道,有你在的地方……真的……很有家的温暖呢!”那是昨晚,他们洗完澡,又缠绵了两次后,他在她耳边呢喃过的一句话。
当时,她闭着眼,倦极地倒在他的怀里,他以为她睡着了,其实,她只是懒得睁眼,意识,仍然清醒。
那个傻瓜!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抬起的脚果断地调转方向,当林奈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冲动地向着龙雅的方向跑过去。
那一刻,她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不想放他一个人,舍不得让他一个人……
……
透过透明的车窗,将林奈向龙雅追去的那一幕看在眼里,仁王好心情地“噗哩”一声,转向坐在他身旁,正面无表情盯着那一幕的柳生比吕士,揶揄地打趣道:“妹大不中留啊!搭档,你这个坏巫婆,是时候该退场了吧?”
一如既往,比吕士回应他的,还是冷冷淡淡的一瞥。
习惯性地推推鼻梁上的镜架,比吕士无声地在心里叹口气,收回目光,靠向椅背,一脸若有所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见状,仁王“噗哩”一声,凑过来,开玩笑地问柳生,要不要他试着用用“铃奈幻影”,安抚一下他这个妹控?
这句话,终于让柳生有了反应,不过——
“铃奈她……不是平胸。”柳生面无表情地看着仁王,很平静地这样道。
闻言,仁王的嘴角抽了抽,而就在这时,早早坐在他们身后,将刚才一切都看在眼里的幸村,适时伸出手,很是体贴地把两个橘子递给仁王,微笑着道:“雅治,凑合着用吧!”
“不过,美人部长,这两个橘子会不会太大了,我记得铃奈好像刚刚才到b啊!”和幸村坐一起的来栖,看到幸村手里的橘子,像想起什么,忙出声提醒。
“呵呵,不用,雅治是专业的诈欺师,你要相信他绝对有能力把c变成b……”幸村笑得很温柔,看着满头黑线的仁王,道:“对吧,雅治?”
敏感地察觉到幸村这句话背后的威胁,于是,本来只是开玩笑、抓住机会调戏调戏搭档的仁王童鞋,这一次,是真的笑不出来了。
“铃奈幻影”——
噗哩!这算不算是自作孽不可活?
74、重逢
他承认,他真的是个很恶劣很恶劣的男人。
x x
她在卧室里帮他整理衣服,他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用围在脖子上的毛巾胡乱地擦着湿漉漉的头发。
将最后一件衣服挂进衣柜,她回过头来,正巧就看到他擦头发的样子,扑哧一声,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家伙……他是把自己的头发当稻草揉了吗?
笑着笑着,她无奈地在心底叹了口气,想了想,还是举步向他走了过去。
“我来吧!”她问他要来他手里的毛巾,拉着他,让他在床边坐下。
简单地用干毛巾帮他弄干头发上滴落的水珠后,她拿起一旁早就准备好的吹风机,插上电源,替他吹头发。
“呜——”吹风机的声音划破空际,强劲的暖风拂过,她的手指,在他墨绿色的发丝上,穿插而过。
他很乖地坐在床上,安静地看着站在他面前,正在帮他吹头发的她,恍惚中,想起了那个他在她面前,第一次丢脸失控的夜晚,无意识地弯起嘴角。
时间过得真快呢!从他开始追她、到他们正式开始交往、有了亲密关系,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将近四个月,只是,如今再回忆四个月前发生的那些事,依稀好似隔世。
想起,刚刚在机场,他对她说的那些话,其实,每一句,都是故意的。
因为清楚她的性格,熟知她的脾性,所以他才会故作大度地告诉她,她有一个好哥哥,哄劝着要她听她哥哥的话。
可是,真正的他,他知道,自己根本就没那么大方——会说那些话,不过是以退为进而已。
他是不是很恶劣、很虚伪?在她面前,一直一直在装可怜、扮弱受,目的,只希望勾起她的愧疚感,好让她心甘情愿地多疼他一些。
他的奈奈班长……真是个傻女孩呢!连他在扮猪吃老虎都不知道——或者,不是不知道,而是真的把他当成了一个孩子,尽可能地宠?
他说过,他不当一张好人卡就能被打发的男配,所以,对她,他真的会不择手段。
不择手段地耍无赖,不择手段地去撒娇,只因,他的奈奈班长爱当大女人,于是,他摸摸鼻子,乐得为她做小男人。
从没想过,一向漫不经心的自己,有一天,会这么喜欢一个人,可惜,他却不知道,到底该不该自私地把她留在他的身边。
昨天的舞会,格雷特公爵有问他,有没有想过,他要怎样才能给自己的女朋友安全感?
他是善变的双子座,对很多事,他只有三分钟热度,以前他习惯了漂泊、习惯了流浪,就算他有心为了她在日本久居,但时间长了,他知道自己,不可能真的受得了。
老头告诉他,网球是能看到巨大梦想的东西,为了这个梦想,当时年纪还小的他,毅然选择离开越前家,提着网球拍,一个人去流浪——他喜欢挑战、酷爱刺激,这样的他,和习惯了脚踏实地、只求平稳过一生的林奈,实在有太多不同。
“年轻人,看你女朋友的样子,应该是个乖乖女吧?好的高中、好的大学,毕业后再找一份稳定的工作,是她人生的大致走向……呵,真想不到,你会喜欢这种类型的女生呢!”当时,看着在舞池里,和来栖、里香玩得高兴的林奈,格雷特公爵在龙雅耳畔,笑着说了这么一番话。
格雷特公爵对龙雅说,“从你过去的那些经历中,我一直以为,你应该会选择像塔蒂那样的女孩当你的soulmate,毕竟,你和塔蒂有共同的话题,相似的生活环境,从不是那种会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的人,你们的体内,藏着不安定的血液,一成不变的生活模式,只会一点一滴磨灭你的斗志,或许你现在觉得没什么,但是一年后呢?五年后呢?甚至是十年后呢?”
“当你白发苍苍,重新回忆年轻时候的自己,是否会因为没有去更多的地方闯荡而有所遗憾?这样的你……又该怎么给那个女生安全感?年轻人,喜欢一个人,可不是用嘴说的,很多现实问题,都要仔细考虑清楚……”
“不要再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也不要认为自己现在还年轻,以后的事以后再打算,如果你真的想和那个女孩走一辈子,是时候,该为自己的未来规划规划了……”
“我看过你的比赛视频,只要稍加磨练,你绝对有足够的实力挑战这个世界,可惜,日本那块小小的岛国,真的不适合你……”
也许,他很不想承认格雷特公爵对他说的话,但是,他却找不到任何话语,出声反驳。
梦想和现实,选择和决定,很多他不想去考虑的问题,□□裸地摊开在他面前,该怎么选该怎么做,对他来说,真的是个难题。
恍惚中,她关掉了吹风机,把吹风机收起来后,在他身边坐下。
“在想什么?”她出声问他,伸手,按了按他不自觉皱起来的眉头,笑了:“像两条毛毛虫似的,丑死了。”
闻言,他无意识地笑笑,没有说话,更没有再像平时那样,装可怜地缠闹她。
他心里有事,她知道。
“有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她在心底叹口气,想了想,还是出声问他。
他沉默,许久,才抬起头来,冲她弯起嘴角,道:“我肚子好饿!”
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好一会儿,才淡淡地接过他的话茬,问他:“那你想吃什么?”
“面!”果不其然,他说了这个词。
“冰箱里只有泡面。”
“加两个蛋。”
“嗯。”
她闷不吭声地起身,准备去厨房帮他煮面,但是,她才刚走过他的身边,冷不防地,他伸手,从后抱住她。
“奈奈班长,你生气了?”他也站起来,热热的呼吸喷在她的发上,苦笑一声,开口。
她没有回答,确切地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生气?也许吧!只是,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
“不是肚子饿了么?”她垂眸看着他环在她腰上的手,“如果还想吃面的话,就放开我,不然,饿死你,我可不负责。”
最后这句话让他闷闷地笑了,微微一用力,他把她拉向床铺。
没有料到他会来这一招,猝不及防的她,仰面倒进柔软的大床,只是,不等她起身,他整个人已经压了过来。
他压在她的身上,他们两个人的距离靠得很近,鼻尖对着鼻尖,她能清楚地闻到从他发上传来的洗发水味。
“还说没有生气?”他弯着唇角,张嘴,咬了一口她的下唇。
她微微红了脸,别扭地想要挣开他,可惜,未果。
他的力气大得出奇,如果不是他自愿离开,她根本撼动不了他分毫。
“让开!”有些恼羞成怒地,她对着他闷闷地吼。
“不让不让!奈奈班长,我现在肚子好饿,你行行好,先让我解解馋吧?”他又开始耍无赖,甚至,还开始动手,无耻地脱她衣服。
“越前龙雅!”她又急又羞,下意识地挣扎,却是轻易地挣开了他的禁锢。
她一愣,扣上自己刚被他解开几颗的衬衫钮扣,坐起身。
他跟着蹭过来,从后环住她的身体,习惯性地把下巴搁在她的肩膀。
她的耳畔,听得到他的呼吸,隐隐,有些急促。
这样的他……真的很反常!
“有心事?”她软下语气,伸出手,像对待孩子似地,轻拍他搁在她肩上的脑袋。
他没有立刻说话,沉默了许久,才状似无意地开口问她:“奈奈班长,你有没有想过……你想要的生活,是什么样子?”
想要的生活?
她微微一愣,不解地扭头看他,但是,他垂着眸,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遮住了他眼睛的刘海,在他脸上投下的那层阴影。
“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只是突然有些好奇。”他漫不经心地勾起一边的嘴角,抬起头来。
那么近的距离里,她看清了他的眼睛,很幽邃。
她不语,偏过头,垂眸,再度看着他环在他腰上的手,许久,才道:“我不知道……”
“……”
“以前,只是因为那是父母的希望,只是不想让别人看笑话,所以,我逼自己努力去念书,告诉自己,做什么事,都要做到最好、力争最佳……”
“念优秀的小学,读重点高中,考名牌大学,然后,完成一份漂亮的档案,进一家效益很好的公司,赚很多很多的钱,让朋友羡慕,让敌人嫉妒,让父母骄傲,这些,就是我一直以来,都在努力去做的事……”
“可能是从小受的教育所致吧?我的人生,我的目标,每一个阶段,都被定格在方格里,一步一个脚印,慢慢地往上爬,想要爬到最高点,却没有去想过,最高的那个地方,到底是什么样子……”她的人生,和许许多多的人一样,很像是一个固定模式,照着已定的剧本,全力以赴地演。
“还记得以前我找你回教室上英语课,在天台和你说过的话么?”她没有看他,只是一个劲地盯着他的手,一字一句,慢慢地说:“当时的我,告诉你,假若你没有能力改变这个世界,那么唯有先勉强自己适应这个世界的游戏规则,这就好像,生存和生活,只有当一个人可以在这个世界生存了,他才有余力去享受生活,而现在的我……还在生存和生活之间挣扎,没有任何的筹码,去想象我想要的生活是什么样子,所以,你问我的这个问题,很抱歉,此时此刻,我真的没有办法给你任何的答案。”从来,她都不是一个爱做梦的女生,她的脑海里,考虑到的,都是很实际、很现实的问题。
“我承认,我这个人真的很无趣,对于一般女生来说,觉得浪漫的烛光晚餐、漂亮的首饰、高档的礼物,在我看来,不过是浪费。我会想,既然你有钱准备烛光晚餐,既然你有钱买漂亮的首饰、高档的礼物给我,为什么就不能把这些钱都存起来呢?现在物价飞涨,东京的房价很高,或许,我们可以把钱存起来,买保险、买基金,花在更多有利益回报的投资上,不是更好吗?”这些问题,都是曾经,她和忍足之间的矛盾,当时,别扭的她,并没有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忍足,只是皱着眉,埋怨他太奢侈、太浪费,让忍足觉得自己不过是剃头担子一头热,两人之间的矛盾,或许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一点点累积起来的。
现在,她不想重蹈覆辙,于是,她愿意和龙雅坦白,不愿再让这段感情再因自己的别扭而错过。
很多时候,误会总是由彼此的不坦诚引起,这点,那天在游轮上,从她和龙雅之间那次小小的不愉快,她就已经看出来了。
她承认,她很骄傲,一直认为,女人不需要为了男人去改变自己,可是,那天,当龙雅从后抱住她,在她耳边,最先说出那句“对不起”时,她忽然发现,自己的那些坚持,真的挺可笑。
既然他可以为了她,一次次委屈自己,为什么她就不能为了他,改变自己?
她不想吓跑他,不想他的耐性在为了她一遍遍妥协后,消磨殆尽。
恋爱,不是单向付出,唯有两个人一起努力,才有可能真的圆满——之前,和忍足,她已经错了一次,如今,她不想再错第二次。
她的这些改变,这些日子来,龙雅有全部看在眼里,情不自禁,他环在她腰上的手,不自觉地收得更紧。
“你问我,为什么到现在,还不肯让你和我的家人见面,现在我可以回答你,是时机问题。”她把自己的手,缓缓地盖在他的手上,紧紧握住,“所以,龙雅,给我一点时间,好吗?”深吸口气,她再度转过脸来,认真地看着他,恳求。
她把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他……还能说什么?
“抱歉!”他抱紧她,将脸埋进她的脖颈,闷闷地,这样道。
是他,把一切想得太简单了。
现实,很多时候,不是靠几场网球比赛就能解决,而格雷特那个老头子,也说的很对,现在的他,还给不起她想要的安全感!
喜欢一个人,不能单靠嘴说,他想,他真的是时候,彻底改改自己漫不经心的性格,为自己和她的未来好好规划一下了。
把心底的话说出来,林奈感觉自己一下子轻松了很多,拍拍龙雅的手,她问:“呐!现在可以放开我了么?”她记得,他刚刚还嚷着肚子饿呢!要知道,饿过头,对胃可不好。
“不放!”他拒绝,这辈子,他都不放!
“你不放手,那我们中午吃什么?”林奈简直哭笑不得。
“……那我们一起去超市买点食材,你想吃什么,我下厨做给你,好不好?”他用自己的脸,亲昵地蹭了蹭她的,忽然想起,当初他在向她推销自己的时候,有告诉她,他会做菜,所以,他要抓住机会,好好表现表现,让她知道,选择他,真的没错。
“下厨?就你?”林奈斜睨着他,非常不信任的表情。
“是啊!不要忘了,你老公我,可是越前龙雅啊!”他松开她,稍稍拉开和她的距离,冲她闭上一只眼。
看着他的样子,“扑哧”一声,林奈不自觉又笑了出来。
果然,和他在一起,她的心情,真的会很好!
……
“侑士,要不要买点牛奶?惠里奈姐姐说,你这两天睡眠不太好,睡觉前,喝杯牛奶,应该是有助睡眠的吧?”东京的某家超市里,千代从货架上取下一盒牛奶,询问地看向单手推车的忍足。
自那天在精品店,看到那张大头贴后,她就一直没有见过忍足——按他公寓门铃他不开,打他手机他不接,于是,走投无路的她只好向他的姐姐求助。
惠里奈告诉她,侑士是因为忍足夫人的关系,回了大阪本家,这才迟迟没有和她联系。
借口!那根本不可能!
“千代,如果你真的在乎侑士,那么就请你给他一点独立思考的空间,可以么?”知道瞒不过她,电话那头的惠里奈,只好用很无奈很疲倦的声音,这样对她说。
她想抗议,想说不好,但是,她不想给惠里奈留下不懂事的印象,所以,她只能虚伪地说好,这两天,也一直强忍着,没有去公寓找他。
他的手机关机,可是,她还是锲而不舍地打他电话,是皇天不负苦心人么?昨晚,他的手机开机,她终于打通了他的电话。
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她忍不住红了眼眶,只是,她还来不及和他说什么,就听电话那头的他,低低地开口问她:“千代,明天有空么?”
有空?她当然有空啊!
“那么……明天中午,在我们以前经常见面的餐厅,我……有事和你说。”他的语气,很慎重,似乎,是考虑了许久,才开得口。
她的心,一瞬间跌到了谷底,因为她记得,之前他和她说分手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的口气。
很痛苦,很纠结,却还是下定决心,想要摊牌。
他们在一起那么久,她……又怎么可能不懂?
但是,她能做的,却是懂装不懂。
“好啊!那……不见不散。”话落,她直接挂了电话,然后,经过一夜无眠,第二天的她,早早地来到他公寓门前。
“我觉得那个餐厅的消费有点贵,如果不介意,侑士,我们一起去超市买点食材,我们还是像以前一样,我亲自下厨做给你吃吧?”在他开门的那刻,她堆起笑脸,这样和他说。
而他,在半秒的愕然后,像是明白了什么,颔首,默认了她的提议。
因此,此时此刻,他们才会一起,出现在超市。
很多次,他想开口和她说话,可总被她先一步抢过话题。
他明白,她知道他想对她说什么,可惜,她不想听也没有勇气听。
于是,他只能一直保持沉默。
现在,她拿着牛奶,询问地看向他,然而,和前几次一样,不等他开口,她便僵着笑,自顾自地继续:“不过,惠里奈姐姐说过,你好像只喝固定牌子的牛奶,呐!我去那边看看!马上就回来!”说着,匆匆就想跑开。
“千代!”终于,无法再继续默不作声,他伸手拉住她。
很多事,不是选择逃避,就真的会不存在。
他已经错了很多,不能一错再错,他和千代两个人……是时候,面对现实了。
“嗯?什么?你不想喝牛奶是吗?呵呵,也是呢!惠里奈姐姐说,你小时候不怎么喜欢喝牛奶的!那我们去那边看看好不好?我最近从电视上新学了一道甜点,练习好久了,我做给你吃啊!”她不敢回头看他,僵硬地笑着,拼命地掰着他的手指。
拜托!不要说!不要说!她不想听,真的不想听!
泪,一颗接一颗落下,看着这样的千代,忍足侑士忽然觉得,自己真的很混蛋。
扪心自问,这些日子来,他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故意和铃奈发脾气,利用了小仓千代,一次次,像个胡闹的孩子似地,伤害自己最重要的人,把自己,一点点推向死局,万劫不复,申诉无门,这就是他……想要的结局吗?
那天,从手机里,听到越前龙雅的声音,听到越前龙雅和那个女孩的对话,他的心,嫉妒得快要发狂。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当时的心情,他只知道,他真的不希望她和越前龙雅在一起!
只是……他没有资格,没有立场,直到昨晚,他接到惠里奈的电话,得知他那位母亲打算去铃奈家拜访的时候,他明白自己,再不能逃避!
此时此刻,他唯一能做的,是尽自己最大的可能,别再一错再错。
所以,他才会接起千代的电话,想要约她,好好谈一谈,把未来可能会有的伤害,降到最低——毕竟,他的母亲,真的不是个好惹的角色,他已经伤害了千代很多,不能再因为他,让她再被他那个母亲伤害了!
然而,今早在公寓门前看到千代的那一刻,他明白,即便电话里说了好,千代她……也不想真的和他谈。
他对千代有愧疚,所以,在力所能及的范围里,他愿意纵容她,让她有充足的时间,做好思想准备。
恍惚中,千代挣开了他的手,像逃难似地向前跑去,他还来不及提醒她小心,只听“砰”地一声,千代已然和谁迎面撞上。
“千代!”没有多想,他将推车移到一边,快步向千代跑去,把不小心摔倒在地的千代,小心地扶起来。
“怎么样?有没有哪里受伤?”他问,而就是这样一句简单的关心,让千代不自觉地再度红了眼眶,脸上的泪,流得更凶。
他无力地在心底叹了口气,刚想开口说什么,身后响起的声音,让他整个人恍如被雷劈中般,僵立当场!
“奈奈班长,你没事吧?”
“嗯,还好,没事!”
这个声音……这两个声音……
行动不受控制地,他讷讷地回过头去,镜片后的眸光,在落到那对熟悉男女身上时,顿时一凝。
那一刻,这方天地,万籁俱寂。
75、摊牌
其实,在那天结束和越前龙雅的通话后,他便在脑海里幻想过很多次自己和那两个人再见面的场景,只是,他却没有想过,这一刻,竟会来得这么快,这么让他……措手不及。
x x
人来人往的快餐店里,他们四个人,相对而坐。
他和千代坐在这里,她和越前龙雅……坐在他们对面。
很像,记忆里,很遥远的一个曾经,可惜,不同的是,曾经的她,会亲昵地唤他侑士,会因不满他身边有别的女孩,而咄咄逼人。
现在……
她只是沉默,沉默着,坐在那里,用吸管搅拌着可乐杯里的冰块,微微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仔细回忆,自她向迹部正式递交了退部申请开始,他已经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没有见过她了。
她胖了,曾经足以媲美钻子的下巴,圆润了些许,原本消瘦的身形也丰腴了很多,她的气色很好,整个人看起来容光焕发,之前总是高高在上、不苟言笑的面部线条,也因此刻她低头沉思的安静神态柔化了很多,甚至,举手投足间,她的身上少了一些唯我独尊的霸气,多了一分小女儿的娇态,变得很有女人味。
她变了,刚刚在超市乍见她的第一眼,他便知道。
呵,看来……她和越前龙雅处得不错呢!至少……比他和千代两个人好太多了!
他自嘲地弯起嘴角,低头,任由反光的镜片遮去他眸底所有的情绪。
这边,他和他对面的林奈都是沉默,那头,越前龙雅和小仓千代,似乎聊得很投机。
“哦?是吗?这半个多月,你和柳生同学一直在英国旅游?”对于林奈和龙雅的英国之行,坐在他身边的千代,表现得相当感兴趣。
听着千代的声音,他想起不久前,在超市发生的那一幕——
短暂的时间凝滞后,是越前龙雅,率先出声打破了沉默。
“哟!小白兔和小白兔的王子,真是巧啊!怎么?你们也来逛超市么?”他搂着林奈的肩膀,用空出的另一只手,意思意思地向他和千代打招呼。
他身侧的手,无意识地捏成拳,镜片后的眸光,也在瞥见龙雅伸手搂住林奈的那一刻,瞬间冰冻。
可是,同样的,还是无奈的现实——没有资格、没有立场,他没有办法表达他的在意。
不甘却不得不,他强迫自己挂起虚伪的笑,一派从容地抬眸,迎上越前龙雅眸底那丝隐隐闪烁的挑衅。
“啊,真的是很巧!看来,我们真的是很有缘分。”他的语气,是意味深长,特别是说到“缘分”这个词的时候,他有故作不经意地瞟了眼林奈的方向。
林奈正巧也在看他,四目相对,他胸口的某块地方,被狠狠一撞,而她……却是淡淡地偏过头,脸上的表情没有多余的波动、
仿佛,他在她眼里,只是偶然遇见的陌生人,无足轻重。
心,一点一点,沉落谷底,无奈,苦笑,忍足侑士……你到底还在期待什么呢?
你到底希望从她脸上,看到什么呢?她的身边有了越前龙雅,而他的肩上,也有小仓千代这个包袱,他们……早已无法回头了!
“既然这么巧,那干脆我们去附近找个地方一起吃一顿,怎么样?看你们的样子,应该和我们一样,都没来得及吃午餐吧?”注意到他们不远处的推车,龙雅笑笑,忽然这样提议道。
“反正大家都是旧识,再说下个学期我和奈奈班长可能会转学离开冰帝,难得有这个机会,大家撞在一起,好好聚一聚,就当吃顿散伙饭?”没有理会在场几人的表情,龙雅继续语不惊人死不休地向他扔炸弹。
转学?离开冰帝?!他们……
“哦?是么?那可真是遗憾呢!”即便心情早被搅得天翻地覆,可面上,他还是能从容自若地推推鼻梁上的镜架,平静地做出回应。
“之前只知道你退出网球部,没有想到,你还打算离开冰帝,呵,不知道迹部和伊藤是不是真的愿意放人呢!”故作自然地,他转向林奈,半似玩笑的语气下,藏着的,是就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心慌意乱,“要知道,你是冰帝学生会的实行委员长和后援会的副会长,这两个职位……短时间内,可不是谁都能轻易上手的。”是不舍么?那样的感觉?原来比起目睹她和越前龙雅的甜蜜,他更怕以后真的再也没有机会看看她——看着她的笑容,听着她在会议桌上和迹部争锋相对,偶尔放学路过实行委员会预留的教室,还能看到她专心工作的侧脸,安慰自己,她从来都没有离开,他们还可以呼吸同一片空气,一遍一遍,再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其实,她一直都没有走远——虽然,此时此刻,那个能近距离陪在她身边的人,再不是他,也无所谓……
呵,是不是很自虐呢?这个想法?他在心底,苦笑着吐糟自己。
“其实,一个人只要有心,没有什么事是做不好的。”对于他的话,林奈只是无所谓地笑笑,淡淡地回答。
“是吗?”那么,是真的了?她要离开冰帝的这件事?
他苦涩地弯着嘴角,无意识地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架,不想让人看穿他此刻的心情。
刚刚有那么几秒钟,他真的很期望她能开口否认,否认越前龙雅的话,否认要转学离开的事,然而——
现实……就是现实,不会因为你的期望而改变,文艺电影中的桥段,果然,只适合电影。
“那、那就一起吧!”一直站在他身边,将他的感情都看在眼里的千代,忽然鼓足勇气,开口插进了他们中间。
一起?为什么要一起?他不记得他们四个人的关系有自然到能一起吃顿饭的地步。
他面无表情地偏头看向千代,千代牵强地对他笑笑,深吸口气,解释说:“之前我和柳生同学之间一直都有些误会,再加上我现在接替了她的位置,担任网球部的代理经理,很想找个机会向她请教一些经验,难得今天这么巧能遇上,我想、我想我们可以坐下来聊一聊……”话落,千代顿了顿,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脸色,不安地问,“侑士,你……你不愿意么?”模样,很像一个局促不安却又满含期待的孩子。
“不会。”他深深地看了千代一眼,再度看向林奈他们那边,“如果铃奈没意见,我很乐意。”他唤她铃奈,低沉的关西腔,极富磁性的嗓音,好像他和她之间,什么都没发生。
一声铃奈,被叫的人,毫无反应,倒是他目前的女朋友,白了脸色,而龙雅,则是似笑非笑,唇边的弧度,夹杂着嘲弄。
于是,在这样诡异的气氛下,他们这四个关系诡异的组合,便默契地放下彼此购物车里挑好的东西,一前一后,离开超市。
因为龙雅的提议,他们进了超市附近的一家快餐店,直到找了一张靠窗的座位,双方沉默地坐下,忍足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这家快餐店、他们所在的座位,竟和他记忆里的某个场景,重合到了一起。
那天,也是这家店,这个座位,甚至,就连他们四个人坐的位置,都没有丝毫改变。
如果说巧合,未免……也太巧了。
他沉了脸,漠然地看了眼坐在他斜对面的龙雅,搁在桌上的手,无意识地紧捏成拳。
龙雅没有理会他的视线,他只是懒洋洋地弯着嘴角,和小仓千代,聊得欢。
“奈奈班长说,她把所有的钱都投了进去,所以那场比赛,我只能赢,不能输!”龙雅和千代在聊游轮表演赛上的事,“但是俱乐部的那个老头却和我说,你太在意胜负,没有好好享受网球,所以就算比赛赢了,你实际上还是输了!”他用手撑开自己的眼皮,模仿格雷特公爵当时的表情,逗得千代忍俊不禁。
听着他们的互动,一直垂眸盯着杯内冰块看的林奈,漠然地偏了偏头,注意到龙雅脸上的笑,对着千代的笑,莫名地,心里一阵不舒服。
“我去一下洗手间。”她起身,淡淡地这样道,话落,也不等在座的人反应,举步离开了座位。
她走后,没过多久,忍足的手机传来震动,于是,借着这个机会,他也起身离席。
见林奈和忍足一前一后,走得如此默契,原本被龙雅的话挑起些许好心情的千代,立刻就慌了神,匆忙和龙雅打过招呼后,也借口跑去厕所。
看着千代慌张离开的背影,龙雅无趣地摇了摇头,伸手,拿起之前林奈喝了一半的可乐,直接喝了起来。
……
千代走进厕所的时候,林奈刚好在洗脸。
脚步,迟疑地顿在原地,看到林奈背影的那一刻,千代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从面前的镜子里,林奈也看到了千代,只是,千代不出声,她也不会主动和她打招呼。
自随身的口袋里抽出几张纸巾擦干净脸,林奈习惯性地挺直脊背,目不斜视地准备离开。
只是,当她和千代擦肩而过的时候,她有听到千代,像是鼓足所有勇气一般,嗫嚅着出声对她说了一句话:
“那个……越前龙雅对你……真的很好呢……柳生同学,希望你……好好珍惜……”言下之意就是,拜托你,不要再来纠缠侑士了!
回应她的,是林奈似笑非笑的一眼。
“我是说真的!你、你和越前龙雅真的……真的挺配的!你们在一起,一定会幸福的!”硬着头皮,千代又补充了两句。
“呵,那我就先谢谢你的祝福了。”林奈回过头来,挑眉看向千代,说完,也不等她反应,直接开门走了出去。
……
另一方面,接了一个打错号电话的忍足,重新回到座位上时,他们这桌,便只剩下他和越前龙雅两个人。
龙雅悠闲地喝着林奈杯中的可乐,忍足微微蹙了蹙眉,紧抿着嘴角,没有说话。
忍足不说话,龙雅淡淡地,开了口。
“呐,小白兔的王子,还记得这里么?如果我的记忆没错,这里,应该就是你和小白兔恋情开始的地方吧?”他轻晃着杯中混着冰块的可乐,表情有些漫不经心。
忍足没有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龙雅,静等他自己说下去。
“不觉得很有纪念意义么?毕竟,那一天,就是在这里,你为了小白兔,很不客气地指责过奈奈班长对小白兔太过分,说她的性格不好,然后,很有骑士精神地追着小白兔而去了呢!”龙雅放下手中的杯子,单手托腮,懒洋洋地斜睨着忍足,“我想,你决定和小白兔开始交往,应该……也是从那天开始的吧?当然,我会开始注意奈奈班长,也是从那天开始的!”
……
“很意外么?但是,这就是事实啊!”
“在这个世界,只有两种女人,一种女人,她的眼泪会让所有人看到,而另一种……她的哭泣,只会在心里!”
“记得冰帝学园祭舞会的那通电话么?虽然当时我不知道你和奈奈班长说了什么,可是,从她的表情上,我能猜到一二。”
“那天,我在旅馆找到她和迹部的时候,她喝了很多酒……”
“她把我当成了你,抱着我,哭着一遍一遍对着说,她喜欢我,可惜,我知道,那时候,她想说喜欢的对象,并不是我……”
“呵,告诉你这些,可不代表我嫉妒你,我只是在履行一个soulmate的义务罢了……”
“你们误会她是内奸的那天,她在海边问我,为什么自己的付出,别人看不到时,我告诉她,那是因为她的好,给错了对象……”
“很多话,她不用明说,我就能知道她的想法,我看得到她心里的眼泪,猜得到她的心情,我不会要求她为我改变,却会在潜移默化中,帮着她改变,和我在一起,她不需要有压力,不需要担心自己的男朋友会不会因为心疼其他女生的眼泪而遗忘她深埋心底的脆弱,更不会在她一遍一遍说着喜欢我的时候,狠狠地将她推开……”
“我会站在她这边,一直一直站在她这边,而你……只会站在自己的立场,自己的角度,去要求她更多更多,甚至,别的女生的一滴眼泪,就会让你心软,口不择言地打击她的骄傲,而我……只会在意她一个人的笑容,其他人的眼泪,对我而言,连垃圾都不如……”
“这样的你,和这样的我,你觉得……是一条起跑线么?或者……你还能厚颜无耻地认为,自己还有资格,和我竞争奈奈班长么?”
“小白兔的王子,还是那句话,既然是男人,就该好好对待自己的女人,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可不是什么好作风哦!”
“我想,今天过后,你应该明白,自己到底该怎么做吧?”
回去的路上,忍足回忆着适才在餐厅里,龙雅对他说过的话,一字一句,正中靶心。
是啊……这样的他,和这样的他,还能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么?他……还有资格奢望,自己能从越前龙雅的手里,挽回她么?
越前龙雅……这个男人,真够狠的!一刀一刀,毫不留情。
如果他没有告诉他那些事,如果他没有告诉他他曾经错了多少,或许,此时此刻,他还能抱着一线希望,告诉自己,只要有心,他和她之间……或许还有可能!
“侑士?侑士?!”恍惚中,他听到走在他身边的千代,唤他的声音。
适才她和柳生铃奈从厕所出来,一前一后回到座位的时候,她有明显感觉到,侑士和越前龙雅这两个男人的氛围不对。
越前龙雅还是一脸玩世不恭的笑,而侑士……他的脸色,却是苍白得可怕。
千代记得,之前学园祭的舞会上,在那个柳生铃奈和迹部景吾一起离开的夜晚,忍足侑士他……也是这样的表情。
惨白的脸,紧握的手,死死咬住的嘴唇,很压抑、很痛苦的样子,特别是后来,他看柳生铃奈时的眼神,愧疚、抱歉、复杂,让她的心,一瞬间揪得很紧,于是,再不想给他们独处的机会,她借口自己身体不舒服,硬拉着他,和她一起离开。
只是,在离开的这一路,他一言不发,她受不了这种会让人窒息的沉默,眼见他居住的公寓楼近在咫尺,忍不住她试着打破沉默。
听到她的声音,他回过神,下意识地停下脚步,看向她。
“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她看着他,关心地询问。
他不语,许久才低声回了一句:“没有。”语气,有点疲倦。
千代不死心,“是不是越前龙雅他和你说了什么?和柳生铃奈有关,对吗?”她不是笨蛋,很多事,她只是不说,不代表她不懂。
特别,还是和他有关的事。
“不是,和柳生铃奈没有关系。”忍足无力地捏了捏眉心,不想和她解释,举步想走,却被千代拉着,强迫着留在原地。
他无力地回头看向千代,现在他的心情很乱也很糟,实在没有心情再顾忌到她的感受。
因为两人的注意力都在彼此的对话上,所以,他们谁也没注意到,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缓缓从他们身后驶过。
“怎么和她没有关系?每次遇到她的事,你都会这样!为什么?她都已经和越前龙雅在一起了,你为什么还是放不下她?”千代的情绪有些激动,“她都能和越前龙雅单独出国旅游,她已经不在乎你了,你为什么还是放不下她?为什么?!”她为他付出了这么多,把自己毫无保留地全给了他,为什么他还是不在乎她?
“我到底有哪点比不上她?为什么你总是看不到我?为什么你就不能喜欢我?”他们在一起都快三个月了,为什么他还是可以无动于衷?她可以为了他自杀,她可以把命交给他,为什么他还是不愿放弃柳生铃奈用心看她一次?
嫉妒、愤懑,各种各样的负面情绪逼得千代快要失控,无奈,忍足只好握住她的肩膀,大声地要她冷静下来。
好不容易,千代恢复了冷静,只是,却还是止不住满面的眼泪。
看到她的泪水,看到她眸底的控诉,他觉得自己真的很像个畜生!
他到底……把自己逼进怎样的局?
“你听我说,千代,我努力过,我以为我可以试着喜欢上你,可是,很抱歉,我没有办法!”他知道,自己的话对千代来说,或许很残忍,甚至……在说出来的时候,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很渣很混蛋,但……他没有办法再自欺欺人,尤其是在刚才听完越前龙雅的一番话后,他更没有办法继续和千代在一起。
他不想……不想再继续错下去……
“当初和你在一起,我只是……只是幼稚地想要试探柳生铃奈,我……”他有些说不下去了,毕竟,那样的自己,难以启齿。
然而,听着他的话,千代幽幽地笑了,因为他想告诉她的这些,她很早很早之前,就知道了呢!
知道装作不知道,傻傻地存着希望,他或许会在彼此的交往中,看到她的好,像偶像剧的结局,一点一滴,喜欢上她。
可惜……现实真的不是童话!你的付出,有时候,真的没有回报!但是……怎么办?她喜欢他,真的真的好喜欢他,没有他……她真的会死……真的……
所以——
清澈的眸光,染上一层晦暗,身侧的手,无意识地捏着自己的裙摆。
下一秒,她抬起头,流着泪,勉强挤出笑,对他说:“我知道,侑士,我都知道!可是,我真的不能和你分手,因为我……怀孕了呢!”就算是说谎,就算是不择手段,只要有一线机会,她都要把握。
她已经把自己所有的筹码都投了进去,即便前方万劫不复,她也认了!
她的话,是一道雷,忍足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僵立在原地,久久无法反应。
就在这时,“啪”地一声,那辆不知何时停在他们身后的劳斯莱斯,缓缓地降下了后座的一扇车窗。
与此同时,一道威严的女声,从车里,冷冷地飘了出来。
“你刚才说,你怀了谁的孩子?”
76、巧合
林奈从厕所回来的时候,正巧,有听到龙雅对忍足说的那些话。
只是,让她印象最深刻的,唯有那句:
“她开不了口的事,我会替她说;她不愿意做的事,我来帮她做,说她想说却不会说的话,做她想做却没勇气做的事……”
想说却不会说的话?是啊,曾经,她喜欢过忍足,很喜欢很喜欢,可惜,别扭的性格使然,她不想承认也不会承认这一点;想做却没勇气做的事?呵,今天如果换成她独自面对忍足侑士和小仓千代他们,或许,她会做的,是像陌生人那般和他们擦肩而过,而非鼓起勇气,神情自若地邀请他们一起吃饭。
之前,在龙雅开口邀请忍足他们一起吃午餐的时候,她有不解过他的动机,可现在,听着他对忍足说的话,她茅塞顿开,依稀开始明白,他这么做的目的。
真正的放下,从来都不是相见犹如陌路的逃避,只有当你可以坦然地面对,大方地承认那些自己未曾开口的过去,才代表,对于那段感情,你是真的放下了。
没有结果的恋情,是一道难以启齿的伤,就好像一个灰色的秘密,鸵鸟地把它藏在心底的最深处,永远不要提及。
什么时候,当伤口愈合,你能坦然地将那个疤痕摊开在阳光下,笑着向人提及,在年少无知的某段岁月里,你曾那样喜欢过一个人,曾为了他,做过这样那样的傻事,却因自己付出的方式不对,而不被人理解,这时候,才能代表,对于那个人、那段过去,你原来已经是真的不在意。
所以,她明白越前龙雅对忍足说那些话的用意。
然而,原以为,在听到越前龙雅告诉忍足,曾经她有多么喜欢忍足时,她会尴尬、会懊恼、会不自然,意外,她并没有。
是被治愈了吗?当那个家伙,肉麻兮兮地对忍足说:“在这个世界,我只会在意奈奈班长一个人的心情,其他人的眼泪,对我而言,连垃圾都不如……”时,有一股淡淡的暖流取代了曾经的心事被人随便吐露的羞愤,只因,那一刻,她有清楚地看到,在说这些话时,那个少年脸上难得露出的认真。
嘴角,情不自禁地弯起,本来,因为偶遇忍足他们而起的阴郁心情,也在那一瞬间,悄然放晴。
于是,当她再回到座位上时,她的脸上,恢复了一贯的自信强势,面对忍足时,她也能自然地扯出微笑,回应忍足看她的复杂眸光。
和忍足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她神情自若,而忍足的表情……却带着明显的怔忡失神,见状,坐在忍足身边的千代,受不了地出声,借口身体不适,硬拉起还在失神中的忍足,匆匆和他们告别。
忍足他们离开后,她和龙雅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
短暂的沉默,她想了想,终于开口,轻轻地对龙雅,说了一句谢谢。
谢谢,他替她说了她曾经想说却不会说的话;谢谢,他用了最果断的方式,帮她结束了她的曾经。
以她对忍足的了解,今天过后,她知道,他们不会再有交集——因为忍足的骄傲和自尊,不会允许。
这样的结局,很和平。
至少,她和忍足两个人,即使遗憾,却不会彼此怨恨,上演最熟悉的陌生人。
她的谢谢,让龙雅挑了挑眉毛,似笑非笑地靠近她,他道:“喂,奈奈班长,记不记得我和你说过,对我,永远也不要说谢谢?”话里,隐约透着一丝不满。
她但笑不语,直接伸手勾下他的脖子,也不管这里是不是公共场合,很霸气地在他唇上,重重啵了一口。
“以吻为证,这是最后一次对你说谢谢,以后,再也不会了!”就算以后他求着她对他说谢谢,她也不会说了!
闻言,龙雅满意地勾起嘴角,猝不及防地抱住她,脸贴着她的脸,鼻顶着她的鼻,零距离的接近,让她能清楚地看清他晶亮的眸子中,盛着的满满笑意。
“那么,我也以吻为证……”他吻吻她的唇,“刚刚是最后一次主动对其他女生笑,以后,再也不会了!”
会让她感觉不舒服的事,以后,他再也不会做。
他冷不防的一句话,让林奈微微一愣。
原来……他有注意到……
“我说过,在这个世界,我只会在意你一个人的心情,这句话,是认真的……”他凑近她,轻轻地咬着她的耳朵。
这句话,很肉麻!可是,她唇边的弧度,还是无意识地加深,听在耳里,甜在心底,并没有自己所以为的那么无所适从。
这样的感觉,才是真正的恋爱,对吗?
……
窗外,午后的阳光正好,可是,在东京某医院的vip病房里,四周的气压,却很低。
千代红着眼睛,像个受惊的兔子一般,瑟缩着躲在忍足的身后,她的手,紧紧地拉着忍足的衣角,掌心里全是濡湿的汗水。
忍足夫人就坐在正对他们的那张高级沙发上,紧抿的嘴角,凌厉的眼神,吓得千代连大气都不敢出。
忍足侑士的姐姐,忍足惠里奈则沉默地站在忍足夫人的旁边,脸上的表情,是难掩的无奈和疲倦。
刚刚惠里奈和忍足夫人一直坐在后座,所以,对于小仓千代对忍足侑士说的话,她都有听在耳里。
当听到小仓千代爆出那句狗血言情剧里的台词,说自己怀孕了的时候,惠里奈真是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前几天,惠里奈瞒着忍足夫人,赶去东京帮忍足侑士救场,费了一番唇舌,安抚完小仓千代后,她回到大阪,在忍足夫人问起她怎么会去东京时,硬着头皮,扯了一个谎,说是林奈和忍足闹了矛盾,她接到忍足侑士的求救电话,赶去东京帮忙。
“哦?侑士到底做了什么,让铃奈生了这么大气?”对于惠里奈的说辞,当时忍足夫人只是优雅地端起杯子,轻啜了一口黑咖啡,问得漫不经心。
“呵、呵呵,不就是小情侣之间的小打小闹么?呵呵!”惠里奈一脸讪讪,圆谎圆得很辛苦。
“铃奈也会对侑士小打小闹?”将手里的杯子搁上茶几,忍足夫人淡淡地抬眸看了惠里奈一眼——就是那一眼,有那么一瞬间,让惠里奈错觉,侑士的那些事,母亲大人是不是很早就心知肚明了?
不过,好在,下一秒,忍足夫人缓了神色,低眸,用指腹轻轻摩挲着腕间戴着的翡翠镯,话锋一转,不咸不淡地道:“如果是小打小闹,那么由你出面解决,应该已经没事了吧?”
“呵、呵呵,当然!”惠里奈偷偷松了口气,只是,她气才松了一半,忍足夫人的下一句话,让她整颗心又悬了起来——
“那好,既然已经没事了,那么这周你就让侑士带铃奈回本家吃顿饭……我有好久没见过铃奈了,怪想她的。”这句话,不是商量,而是命令句,而且,语气还是绝对的不容置喙。
惠里奈不由得开始头皮发麻,本想让侑士把铃奈找回来救救场,偏偏,当忍足侑士挂掉和铃奈的通话,情绪失控地掀翻了那桌子菜时,惠里奈知道,要侑士带铃奈回本家,估计是没戏了。
无奈之下,她只好继续硬着头皮,对忍足夫人撒谎,说忍足侑士定了机票,要带铃奈出去旅游,可能没有办法回家,结果——
“这样啊……那这个周末,你就陪我上铃奈的家走一趟!她和侑士都交往半年多了,两个人,也该定下了,毕竟,侑士快高三了,是时候和柳生家商量一下,送这两个孩子一起出国留学的事了。”几句话而已,就把惠里奈惊得瞠目结舌,急忙出声想要制止,换来的,是忍足夫人犀利的一眼。
怕再反对下去,会引起自家母亲的怀疑,遂对于忍足夫人要上柳生家拜访的事,惠里奈不好强硬阻止。
于是,六神无主的惠里奈便给铃奈打了电话,发了消息,希望铃奈看在自己和侑士交往半年的情分上,帮忙演出戏,可惜,事与愿违,她始终联系不上铃奈,无奈,她只好打电话给忍足侑士,和他商量对策,但,电话那头的忍足侑士,除了沉默还是沉默,害得惠里奈只能一个劲地干着急。
万般不愿,惠里奈却还是熬到了忍足夫人上门拜访柳生家的这天,本来,刚进柳生家时,见铃奈他们不在,聊了几句后,见柳生夫人又对铃奈在学校的事一无所知的样子,惠里奈稍稍安了心,不遗余力地开始扯谎误导柳生夫人,说铃奈不是和芳井他们出门旅游,而是不好意思和家里人说,自己和男朋友忍足侑士一起。
对于惠里奈的话,柳生夫人在最初的惊讶后,倒也没有多加怀疑,忍足夫人适时开口,和柳生夫人商量两个孩子的事。
见忍足夫人态度诚恳,言辞谦逊,柳生夫人很快便对她有了好感,不一会儿,两位母亲便找到了共同话题,在那边相谈甚欢。
看着两个越聊越投机的妈妈,惠里奈悄悄抹了把汗,正暗暗庆幸着这关居然这么简单就能过时,不想,柳生铃奈的哥哥柳生比吕士回来了。
因为几个小时前有通过电话,得知林奈这阵子一直和柳生比吕士在一起旅游,所以,很自然地,在比吕士到家后,柳生夫人就问起了忍足侑士的事,还在看到比吕士身后没有林奈时,柳生夫人暧昧地对比吕士笑笑,开玩笑地询问比吕士,铃奈是不是要和男朋友继续约会,才没和他一起回来?甚至,柳生夫人要比吕士别再帮妹妹保密,说自己这个妈妈其实很开明,对于女儿交了男朋友,不会说什么的。
听着柳生妈妈和比吕士的对话,惠里奈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也顾不得什么,在一旁,拼命向比吕士使眼色,希望他能帮一下忙。
以前,忍足侑士和铃奈在交往的时候,惠里奈曾去过立海大几次,对铃奈的哥哥比吕士并不陌生。
然而,不知道是比吕士没有看懂惠里奈的眼神,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比吕士很平静地推了下眼镜,对他母亲说:“确实,这些天,铃奈的男朋友也在游轮上,不过,我记得现在她男朋友的名字,并不叫忍足侑士。”说着,像想起什么,比吕士看向惠里奈,道,“如果没记错,惠里奈桑,铃奈和你弟弟很早就分手了,上次我去冰帝探望铃奈的时候,有看到忍足君和另一个女孩子在一起,向周围冰帝的学生打听过才知道他们的关系……难道短短几个月,忍足君又和那个女孩分手了吗?如果是这样,那还真是遗憾……毕竟,当初忍足君为了这个女孩,可是和铃奈闹得很不愉快,这件事,全校皆知呢!”故作惋惜的一句话,是一枚炸弹,引爆之后,威力惊人。
惠里奈绝望地抚额呻吟,实在不敢去看自家母亲的表情。
因此,忍足夫人拜访柳生家的最后结局,可想而知——
听懂比吕士暗示的柳生夫人,当场变了脸,很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把惠里奈和她母亲狼狈地赶了出去。
忍足夫人是第一次遭受到这种待遇,惠里奈就算不去看她的脸色,也想象得到那一定相当难看。
重新坐回车上,惠里奈再不敢去看身边的母亲,缩着肩膀,像个小媳妇似的,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
“现在,可以把你知道的事全说出来了吧?”深吸口气,用最快的速度冷静下来,忍足夫人用足以冻死人的声音,幽幽地开了口。
在这样的气场压迫下,惠里奈自知忍足侑士的事再也瞒不下去,遂只好老老实实地把她知道的事,全部交代了一遍——当然,其中也包括了小仓千代的自杀,对忍足侑士的穷追不舍。
惠里奈每说一句话,就发现自己母亲的脸色沉了一分,等她口干舌燥地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完后,忍足夫人的表情已经沉得比锅底还要黑。
接着,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忍足夫人命令司机以最快的速度赶去东京,然后,尽责的司机,还真好死不死地选了个最狗血的时机,抵达了目的地,在公寓楼前,让忍足夫人听到了忍足侑士和小仓千代的那番对话。
“你刚才说,你怀了谁的孩子?”
闻言,忍足侑士和小仓千代明显就是一震,久久做不出反应。
见状,忍足夫人的耐心告罄,也懒得等他们回话,直接就向前座的保镖使了眼色,下一秒,完全不给忍足侑士和小仓千代拒绝的机会,硬把他们押上这辆加长型的劳斯莱斯,飞一般地直奔最近的忍足家医院。
忍足侑士好像还没有从一连串的打击中回过神,一路上,只是蹙眉,不知在想些什么,至于小仓千代……她一直紧紧地拉着忍足侑士的衣服,害怕地躲在他身后,不敢对上忍足夫人的眼睛。
一路上令人窒息的沉默,车子抵达医院。
一进医院,就有一堆医生护士迎上前,强迫着把小仓千代从忍足侑士身边拉开,要带她去做全身检查。
千代的家境只能算小康,哪里见过这样的大场面?胆小的她,立刻就被这阵势吓得哭了出来,尖叫着要忍足侑士救她。
忍足侑士不忍心,刚想上前帮忙,但被忍足夫人的一句话,硬生生地定格在了原地。
“做个全身检查对她没有坏处,就算你想帮别人养儿子,也要先问问我到底乐不乐意替别人带孙子!”话落,冷哼一声,忍足夫人踩着高跟鞋,也不理忍足侑士的反应,在院长主任的簇拥下,犹如众星拱月一般地直奔她专属的vip病房。
身侧的手,松了又紧,最终,忍足侑士在惠里奈的劝说下,不想却又不得不地跟着惠里奈一起尾随忍足夫人之后。
在vip病房里,经过漫长的等待后,小仓千代终于做完所有检查被保镖带了上来,一进门,她就委屈地扑进忍足侑士的怀里,哭得梨花带雨,然而,在忍足夫人不屑的一哼下,千代下意识地收住声音,无声地躲在忍足侑士的身后,默默啜泣。
不一会儿,病房的门又被推开了,一身黑衣黑裤的保镖,拿着千代的诊断书,疾步走了进来。
看到那个诊断书,千代的心咯噔一跳,无意识地抓紧忍足的衣服,呼吸有些急促。
“千代,你真的怀孕了么?”注意到千代的身子自刚才起就在不停颤抖,已经冷静下来的忍足,以只有他们两个人才听得到的声音,低低地开口询问千代。
他和千代两个人,只有学园祭舞会的那一夜,那夜,虽然他喝了很多酒,但是,该做的避孕措施他一个没有漏。
甚至,第二天起床,他还让千代吃了避孕药,如果那样都能中奖,他只能说,他的运气还真是该死的好!
刚刚,因为越前龙雅的话,他乱了心智,所以当千代告诉他,她怀孕了的时候,他才反应不过来,现在,理智回归,静下来分析,他不能拆穿千代的谎言以及她……撒谎的动机。
闻言,千代整个人就是一僵,迟迟说不出一个字。
她不说话,忍足侑士也能知道答案。
无奈地在心底叹口气,忍足侑士无力地揉了揉太阳穴,思忖着眼前的情况,到底该怎么处理。
然而,未等忍足侑士想出解决办法,面前,已经仔细看完诊断书的忍足夫人,面无表情地抬起头来,冷冷地询问小仓千代:“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真的怀孕了么?”精明的眸子,强大的气场,掷地有声的话语,让千代吓得腿软,“噗通”一声,就这样跪倒在地上。
“对、对不起……”千代颤着声音,眼泪啪嗒啪嗒地掉落在干净的地板上。
气氛,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许久,“啪”地一声,忍足夫人毫无预警地将手里的诊断书扔在千代的身上,一时间,白色的纸张四散,最后一张飘到忍足脚边的时候,忍足侑士和千代都有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于是,他们看到了由权威医生诊断出的结果——没有怀孕。
刹那间,千代脸上最后一丝血色尽数褪去,她试着想要为自己解释,但——
“既然你这么喜欢撒谎,那么,我就让你撒个够!惠里奈,把手机给我,我倒要问问看你们冰帝的校长,他是怎么管理冰帝这所学校的,居然会培养出这么没有廉耻的学生!”
不!不要!如果被校长知道,她会被开除,她一定会被开除!不!不可以!
千代恐惧地瞪大眼,想要求饶、想要说话,可是,她的身体僵在原地,动弹不了分毫。
眼前一黑,最终,千代再也承受不住地昏了过去,意识消失前的最后记忆,停留在忍足夫人接过手机的那一幕……
感觉,很绝望。
……
同样的东京,不同的是,在某处的高层公寓里,气氛,很温馨。
午后,暖暖的阳光落进室内,在龙雅和林奈赤裸的肌肤上,调皮轻吻。
刚刚,他们又做了两次,而且,很激烈。
她倦极地倒在他的怀里,从被单下微露的肩膀,布满点点的痕迹。
他半撑起自己的身体,侧身看向她,丝被下滑,露出他光滑的背部。
他的背上,也有好几条明显的抓痕,适才在激情的时候,是她留下的印记。
支着肘,他静静地看着她的睡脸,一根一根,开始无聊地替她数睫毛。
她的睫毛真的好长,忍不住,他伸手碰了碰,睡梦中,她蹙了眉,不耐烦地拍了下他的手。
他不死心,魔爪继续伸向她的脸,想要帮她做个猪鼻子,偏偏,就在这时,“卡擦”一声,卧室的房门被轻轻一扭,一名眉目清秀,气质温婉的女人提了一把扫把,很自然地推开了门。
只是,当女人抬起头,不经意的目光扫过散落了一地的衣物时,明显就是一愣。
下一秒,她的视线移到床上,和正一脸愕然的龙雅,面面相觑。
糟糕!是伦子阿姨!
龙雅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前几天晚上,他和菜菜子通过电话,告诉菜菜子,他的备用钥匙藏在门口的盆栽里,希望菜菜子有空的话,能帮他打扫一下房间,没想到——
四目相对,龙雅一脸尴尬,而越前伦子……则在几秒的呆愣后,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砰地一声,马上合上了门。
这种场面,真是……
伦子实在是哭笑不得,而在客厅里打扫的菜菜子,在听到关门动静时,手中的动作顿了顿。
“婶婶?发生什么事了?”菜菜子好奇地出声询问,毕竟,刚刚那声关门声,真的很响。
“哦!没事,没事!”伦子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和菜菜子解释。
关门的声音,不仅引起了菜菜子的注意,也把门内的林奈,吵醒了。
“怎么了?”林奈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含糊不清地问了一句。
龙雅回过神来,苦笑一声,看着林奈,叹息道:“奈奈班长,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不管你有没有做好准备,这次,你都必须要面对你的公婆了!”
听清楚他的话,林奈忍不住瞪大了眼,终于,彻底清醒了。
开、开玩笑的吧?
77、家人
如果此刻她的面前有个地洞,她发誓,她绝对会二话不说地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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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戴整齐后,龙雅牵着林奈的手,带着她,离开卧室。
“介绍一下,伦子阿姨,菜菜子,这是我女朋友,柳生铃奈。”来到客厅,龙雅神态自若地替在场的三个女人作介绍。
“伯母,菜菜子桑,你们好。”林奈不自然地微笑,硬着头皮,主动打招呼,感觉有点尴尬。
虽然早上在和龙雅坦白自己的想法时,她也曾预想过,有一天,和龙雅家人碰面的场景——她假设过很多种可能,却没有一种,是现在这样的状况。
被他的家人捉奸在床……上帝,你来一道雷劈死她吧!活到现在,她从来都没有这么丢脸过!真是……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啊,呵、呵呵,你、你好!”看到她,伦子也显得很紧张。
眼前的女孩,长得很漂亮,五官精致,身材高挑,特别是那双如海水般的眼睛,看起来相当迷人。
可能是因为羞涩的关系,此刻,女孩白皙的脸上有着淡淡的红晕,似乎有些局促不安的样子。
见状,龙雅无意识地握紧她的手,两个人十指交缠,让一旁的菜菜子看了,忍不住笑眯了眼。
因为之前龙雅有向菜菜子透露过自己要去追一个女孩子,加上前阵子他和林奈在英国的时候,他也打电话询问过菜菜子,女孩子那个来了很痛该怎么办,所以,对于龙雅已经有了女朋友的事,菜菜子很早就心知肚明,一直很想找个机会见见龙雅这个神秘的女朋友,暗暗好奇着到底是怎样的女孩,能把他们家的这个浪子,栓得这么紧。
龙雅8岁的时候,被菜菜子的叔叔越前南次郎领回越前家,期间,菜菜子有和龙雅相处过一阵子,后来,菜菜子回了日本,而龙雅也不知道为什么,竟一声不吭地离开了越前家,提着网球拍,独自一人出去流浪,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和越前家有过联系。
如果不是前两年,那场在游轮上的表演赛,让龙雅碰到了龙马,或许直到现在,菜菜子他们都不会知道龙雅的行踪。
越前龙雅,他就像一阵风,自由来去,率性而为,从来都不会为任何人停留。
对于他这种不安定的性格,说实话,越前伦子很忧虑,毕竟,就算没有血缘关系,越前龙雅到底也是她的孩子,伦子对他的关心,绝对不会比对龙马的少多少。
原以为,以龙雅的脾气,应该不会太早交上固定女朋友——就算交了女朋友,多数也只是抱着玩玩的心态而已,却不想,今天竟让伦子有了不一样的发现。
虽然龙雅平日里给人的感觉放荡不羁,吊儿郎当,可是,他却是一个很重视隐私的人,如果不是关系亲密、或者是被自己认定的人,他是不会允许对方踏进他的住处——这点在龙雅不肯把自己真实的住处告诉那些在打假赛中认识的朋友时,伦子隐约就能猜出一二了。
对于龙雅现在居住的这栋公寓,伦子和菜菜子并不是第一次踏入,龙雅刚买下这个房子的时候,他有邀请伦子他们来做客,只是,当时,走进这栋房子的时候,伦子第一印象,是空——每个地方,都是空荡荡,没有丝毫“家”的温暖。
公寓很大,装修也豪华,可惜,给伦子的感觉,竟和暂供旅客停留的酒店住房,没有多少差别。
甚至,那次,伦子抽空来帮忙龙雅整理屋子的时候,还在龙雅的卧室里,看到他打包好的行李箱。
那时,伦子还问过龙雅,要不要替他把箱子里的衣服整理出来塞进衣橱里,当时,龙雅是这样回答的:
“不用,反正也不会在日本停留很久,就这样吧!”非常无所谓的语气,好像,根本没有要在日本常住的意思。
然而,今天和菜菜子再度踏进这栋公寓的时候,伦子有敏感地发现,这栋屋子的氛围,和之前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感觉上……多了很多人气,让人觉得,这个房子,是真的有人在居住的。
也许刚刚推开卧室门、和龙雅四目相对的时候,伦子也很尴尬,不过,她还是有注意到,在靠近衣柜的地方,之前一直被龙雅扔在那里的行李箱,已经不见踪影。
而且,衣橱的门半开,依稀露出挂得满满的衣服,浴室里、客厅里、阳台上,也多了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让整间屋子看起来,越来越有一个家的味道了。
想来,这些改变,要归功于面前这个女孩子吧?果然呢!一个房子里,多出一个女主人,就是不一样!
伦子不觉露出欣慰的笑意,连带地,投向林奈的眼神,也变得愈发柔软。
“那个……你们中饭吃了吗?我烤了点饼干,要不要尝尝?”伦子热心地招呼林奈来餐桌前坐下,打开桌上装着饼干的食盒,急忙推到林奈面前,很期待地看着她。
“谢谢。”林奈温婉地对伦子笑笑,接过饼干,轻声说了一句我要开动了,一小口一小口地吃了起来。
她的举止很优雅,笑容也很柔美,一看,就是那种很有教养的女孩子。
伦子看着林奈,越看越满意,无意识地笑弯了眼睛,对林奈的印象非常好。
真没想到,他们家里一直有些玩世不恭的龙雅,有一天,居然会交到气质这么好的女朋友,真是……呵呵!看来龙雅这个孩子,运气不错啊!
“对了,伦子阿姨,晚上我和铃奈想去看电影,最近有没有什么好点片子,可以推荐推荐?”怕林奈一直被伦子这样盯着看会感觉不自在,龙雅适时出声,转移伦子的注意力。
“暑期上映的电影我还没来得及关注,不过4月出的《杀戮都市》网上评价不错,只是,你们小情侣要看的话,还是去看看由矢泽爱的漫画《paradise kiss》改编的电影《天堂之吻》吧?听说,故事情节不错,很多女孩子可是期待很久了呢!”由于不清楚林奈的性格喜好,所以伦子只能想当然地按照一般女孩的兴趣,向他们推荐。
“矢泽爱?就是那个画了《nana》的作者?”无聊的时候,龙雅也会翻看一些漫画打发时间,对矢泽爱这个名字,多少也知道一些。
“是啊,就是她!”伦子点头。
“不过,电影版的结局和漫画不太一样,因此,网上很多人对这部电影的评价并不高。”像想起什么,菜菜子适时地插嘴补充。
“哦?”龙雅挑了挑眉毛,似乎对那个不一样的结局,很有兴趣。
这家伙……也喜欢看少女漫画吗?
一口一口,林奈安静地吃着桌上的饼干,听着龙雅他们的对话,并不作声。
虽然她对少女漫画、文艺电影没什么兴趣,但是,如果他想看的话,她也乐意奉陪。
“啊,要是你们要去看电影的话,我这里正好有两张电影票,是网上预订的,截止日期就在这两天,可惜,我的论文还没有写完,估计是没什么时间去电影院了,就送给你们吧,不要浪费了!”说着,菜菜子从钱包里摸出两张电影票,递给龙雅。
因为电影票是网上预订的,没有场次限制,当然,更不可能会事先告诉他们,去到电影院时,将会有什么电影上映。
不过,龙雅对这些并不是很介意。
“那我就不客气咯!”他弹了弹手里的电影票,毕竟,有便宜不占,是傻瓜!
……
碍于龙雅说过,晚点要和林奈去看电影的缘故,因此,伦子和菜菜子也不好意思在公寓里久待。
离开公寓前,伦子已经亲切地叫了林奈的名字,叮嘱她,有时间的话,要记得和龙雅一起来越前家吃饭。
林奈笑着,说好。
送走伦子和菜菜子,林奈想起自己之前追着龙雅离开机场时,有打电话给比吕士,答应他,自己会回家吃晚饭。
眼看时间不早,林奈要赶着回家,好在,电影票的截止日期是后天,所以,今天不去看的话,还有明天和后天。
龙雅送林奈去车站,车来了,他执意要和她一起上去。
“没有看到你平安走进家门,我不放心。”他把她额前垂落的发丝拨到耳后,笑着,这样说。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下意识地握紧他的手。
他们坐在双人座上,从东京到神奈川的一路,她像个猫儿一般,乖顺地靠在他的怀里。
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但是,紧扣的十指,暗示着心照不宣的亲昵。
无声的两个小时后,车子抵达目的地。
他们一起下了车,手牵手,信步而行。
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她的影子叠着他的,他的黑影压着她的,渐渐重合到一起,再也分不清谁是谁。
很多话,不需要说得太明白,很多感情,也不需要挑得太直白。
你相信我,我相信你,手指纠缠着手指,心贴着心,静静地等待一个最合适的时机。
她的家离车站,只有短短的十几分钟,然而,他们不约而同放慢了脚步,以至于,走了半个小时,才终于来到她家门前的路口。
拐角处,他们默契地停下脚步。
“到家了,给我打个电话。”他转过身,习惯性地摸摸她的头,交代。
不是不想把她送到家门口,可……还是算了,她今天碰到的意外,够多了,没必要在她没有任何的准备之前,再让她的父母撞见他。
“嗯,你也是。”她看着他,犹豫着,迟迟没有主动松开他的手。
很奇怪,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他的人还在她面前,明明他还没有走远,她……就已经开始想他了。
是舍不得吗?这种感觉?
“好!”他笑了,弯弯的眉眼,有点孩子气。
“回去的时候,记得叫外卖,别偷偷吃泡面!”她叮嘱他,像个老妈子。
“好!”唇边的弧度,又深了很多。
“如果明天没有事,我们就去看电影。”她会找个合理的借口,不让她的母亲怀疑。
“好!”
“晚上回去早点睡觉,坐了一天的飞机,要好好休息,不许背着我去网球俱乐部练球。”这个家伙,练起网球来就像不要命似的,如果没有她在旁边看着,他绝对是不把自己累挂不罢休的主!
“好!”
“还有,记得要把衣服整理好,放进衣柜里,不许堆着等我收拾!”她不想他再漫不经心地生活,也不想他把行李箱扔在一边,好像随时随地都会离开一样。
“好!”除了出发去英国前的那几天,他已经有很久都没有打包过自己的行李了。
只因,现在,他的家,在这里。
无论她交代什么,他都是很乖地一个好,看着他这样,她忽然有些说不下去。
唇,紧抿,下一秒,像是鼓足所有勇气,她伸手抱住他,扑进了他的怀里。
他一愣,可是,并不意外。
薄薄的嘴角,在她没有看见的地方,上扬再上扬。
“给我一点时间,好吗?”她抱紧他,在他怀里,轻轻地道。
“好!”他反手搂住她,依然,一个好。
“你是复读机吗?”他一个劲的好,让她不免有些郁闷了,从他怀里,抬起头来。
“不说好,那你希望我说什么?”他收起自己刚才的笑,很无辜地看着她,故作不解。
林奈无语,因为她发现自己,好像有点无理取闹了。
“我回去了,你自己路上小心。”她推开他,垂着眸,闷闷地说。
虽然,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在郁闷。
“好!”果然,他还是一个好。
她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再不想理他,举步就走。
只是,才刚走了几步,她不自觉地又停了下来,忍不住,回头看去。
他站在夕阳下的街角,默默地目送着她离开的方向,见她看过来,他笑着,冲她挥了挥手后,比了个打电话的动作。
她愣愣地停在原地,恍惚中,想起不久之前,他在他的家人面前,说的话。
“这是我女朋友,柳生铃奈。”很自然,很愉悦的介绍,仿佛真的很高兴,她能和他的家人正式见面。
那么,她呢?反观她,又对他做了什么?
一次次觉得,现在不是时候,就算是在被比吕士撞破他们的关系后,她也没有大大方方地把他拉到比吕士面前,告诉比吕士,“这是越前龙雅,我的男朋友。”
这样的她……对他,真的很不公平!
恋爱,是两个人的事,是两个人一起努力、一起面对,才能圆满的事。
“柳生同学,你真的和越前龙雅在一起了吗?”
“呵呵,如果是真的,那真是太好了!你……一定会幸福的吧?”
“虽然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柳生同学给我的感觉,和其他女生真的是很不同呢!”
“很坚强,很独立,好像从来不会依赖男朋友的样子,也许这是你的特色,但……却会很辛苦!”
“我没有谈过恋爱,也不怎么擅长处理太复杂的男女关系,可是,我一直觉得,情侣之间,是相互扶持、并肩作战的关系……”
“所以,柳生同学,如果可以的话,试着依赖一下你的男朋友吧?别让自己……再孤军奋战了,好吗?”
想起,表演赛结束,在游轮上举办舞会的那一晚,凤长太郎和她在角落边闲聊时,说过的话。
情侣之间,是相互扶持、并肩作战的关系,对么?
那现在她该做的,是相信自己的眼光,和他一起面对,对么?
身侧的手,无意识地捏成拳,她看着不远处的龙雅,渐渐地,蓝色眸光,染上一抹坚定。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她转身,快步向他跑了过去,轻喘了几口气,抬起头,在他疑惑的目光中,开口对他说:
“我想了想,越想越觉得你刚刚的那些好,不过是敷衍我!为了防止你背着我偷偷吃泡面,所以,我命令你现在、立刻、马上,和我一起去我家吃晚饭!”
闻言,龙雅整个人就是一愕,下一秒,扑哧一声,低低地笑出了来。
听到他的笑声,林奈一阵茫然,刚想开口问什么,却见他伸出手,把她拉进了怀里。
“奈奈班长……”他在她的头顶叹息,可眸子里,满是笑意,“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其实,你……真的很不聪明?”
他不当一张好人卡就能被打发的男配,因此,不用指望他的付出,不求任何回报。
刚刚,他对她说的话,很乖地那些“好”,根本就是别有目的。
她的七寸在哪里,在很早很早之前,他便了然于胸。
林奈傻傻地靠在他的怀里,听着他的话,好半天,才总算反应过来,他话底的意思。
但是,很奇怪,她却一点都不生气。
“用我的不聪明体现你的聪明,不好么?”她从他的怀里抬起头来,挑了挑眉毛,“毕竟,没有女孩子希望,自己的男朋友,真的一直都是个‘受’吧?”言下之意就是,嗯哼~她愿意给他那么几次机会,翻身当个“攻”。
原来,很多事,她不是不知道,只是习惯了,多宠他一点。
两个在一起,你让让我,我迁就你,很公平,不是?
他哑然失笑,抱着她的手,收得更紧。
……
就这样,他们的恋情,正式浮出水面。
那个晚上,林奈把龙雅带回了柳生家。
“爸,妈,这是我男朋友,越前龙雅!”她牵着他的手,即便心情很忐忑,却还是坚定地向自己的父母做介绍。
见状,一旁的比吕士,习惯性地推推鼻梁上的镜架,似乎对于眼前发生的这一幕,并不意外。
越前龙雅是林奈的劫,这一点,在机场,看到林奈追着龙雅而去的时候,比吕士就已经心知肚明。
因为有忍足夫人上门拜访的插曲,所以,在林奈决定带龙雅回家之前,身为哥哥的比吕士,早已先一步给自己的父母打了预防针。
从忍足侑士当着全校的面给了林奈难堪,到越前龙雅和他组成双打,教训那几个编排林奈是非的部员——对于林奈在冰帝发生的事,比吕士有添油加醋地同柳生夫妇说了一遍——当然,那些事,有些是比吕士以前从冰帝学生那边打听到的,还有一部分,是比吕士斟酌过后,根据实际需要有意识地杜撰出来的。
贬低忍足侑士,抬高越前龙雅,为了帮妹妹扫平障碍,比吕士在柳生夫妇面前,说了龙雅不少好话。
因此,当林奈把龙雅介绍给柳生夫妇认识的时候,早被比吕士洗过脑的柳生夫妇,很容易就接受了这个被比吕士形容成骑士的少年。
有了比吕士的帮衬,再加上龙雅圆滑的性格,龙雅要讨柳生夫妇的欢心,根本就不是件很难的事。
尤其是几分钟前,在决定和林奈一起去柳生家吃饭的时候,龙雅还拉着林奈,特意去了趟超市,按照柳生夫妇的喜好,买了点礼物上门,做足了见丈母娘的准备。
于是,可想而知,龙雅和林奈家人的第一次见面,大体还算圆满。
不过,许是不想揭开林奈以前的伤疤,柳生家的人默契地没有把忍足夫人上门的事告诉林奈,等林奈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要把关机了好几天的手机冲完电再开机时,已经是好几天以后的事情了。
……
带龙雅见过父母后,林奈再不需要拿芳井作为借口,偷偷摸摸地和龙雅约会。
对于自己的身世,龙雅没有任何的隐瞒,何况,他很会装可怜,扮弱受,轻而易举地就勾起了柳生夫人的同情心,让心软的柳生夫人母爱泛滥。
柳生爸爸是个医生,模样和比吕士一样斯文,但是,他很喜欢网球和高尔夫,站上球场,就像变了一个人。
龙雅很懂得打蛇打七寸的道理,因此,在和柳生爸爸打过几局后,柳生爸爸的好胜心被完全勾起,现在一看到龙雅,就摩拳擦掌地要和他打上几局,常常,两个男人只要一拿起球拍,不打到精疲力尽绝不罢休。
至于柳生比吕士……他对龙雅的态度还是不冷不热,可是,林奈从他的表情上,感觉得到,对越前龙雅,比吕士勉强算是认可的。
看着龙雅和自己的家人,相处得越来越融洽,林奈偷偷松了口气,同时,也不由得开始暗笑之前那个一直认为时机不对,不想让龙雅和她家人见面的自己,真的是非常杞人忧天。
果然,很多事,不能单靠想象,必须尝试着跨出第一步,才知道,那到底是可以还是不可以。
缩手缩脚,畏首畏尾,或许,只会让原本可能的事,变得不可能。
好在,她醒悟得不算晚,也很庆幸,自己真的跨出了那一步。
……
又一个周末,林奈决定和龙雅一起上越前家拜访。
“你说,要买点什么比较好?”虽然林奈已经见过菜菜子和伦子,但到底今天是她第一次正式上门,一些小不安,在所难免。
加上,那次她和伦子她们的第一次见面,有点尴尬,总想找个机会,好好表现表现。
“无所谓,反正不管你买什么,伦子阿姨和菜菜子都会喜欢的!”龙雅安慰她,不希望她那么紧张,“何况,你还亲自做了糕点带给她们,真的不需要再准备其他东西了!”伦子阿姨和菜菜子,很好打发的!
“可是,就算伦子阿姨和菜菜子喜欢吃糕点,那剩下的南次郎大叔和你弟弟龙马呢?他们喜欢什么?”超市里,林奈蹙着眉,从货架上取下一瓶价格不菲的红酒,在那边苦恼着。
以前看动画的时候,她只知道越前南次郎是个……呃,有点猥琐的大叔,而龙雅的弟弟,那个小王子,则是个拽到不行的小p孩!要讨好他们,似乎不是很容易啊?
早知道,有一天她会穿来这里,她应该多看看有关他们的资料,了解了解他们的喜好,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束手无策。
“喂喂,奈奈班长,你会不会太认真了?”龙雅快被她打败了,可是,他的心情,却很好。
举步,上前,龙雅习惯性地从后抱住她,下巴搁在她的肩膀,在她耳边孩子气地道:“其实,你只要知道我喜欢什么就可以了,至于老头子和小不点,你管他们那么多!”嗯哼,她又不和他们过日子,了解他们那么多做什么!
“话不是这么说……”林奈有些哭笑不得,“他们到底是你的家人啊!”
“哦?所以你现在才要讨好他们?”龙雅故作恍然大悟。
闻言,林奈臊红了一张脸,不自然地挣开他的怀抱,不想和他说话。
“喂喂,奈奈班长,你坏啊!还没有进门了,就开始计划收服公婆、小叔,太有心计了!”龙雅摇头晃脑地跟在她后面,揶揄她。
“越前龙雅!”她的脸更红了,把红酒放回原位,恼羞成怒地瞪了他一眼,警告他别太过分。
可恶的家伙!正经主意没几个,就知道不正经地开她玩笑,如果这里不是公众场合,她真想踹死他!
“好了好了,我错了,你别瞪我,再瞪,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这样可不美了!”他向她求饶,不过,非常没有诚意就是了。
说说笑笑着,两人来到宠物用品区,龙雅随意挑了个宠物玩具,递给林奈。
“如果是小不点的话,与其考虑他会喜欢什么,不如想想他那只肥猫卡尔宾喜欢什么会比较好!”小不点比较拽,要讨好不容易,但是那只被他当宝贝疼的猫就不一样了。
龙雅的话,让林奈的眸光顿时一亮,不需要龙雅再解释什么,她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挑了几个适合猫咪玩的玩具放进购物车,他们并肩继续往前走,在放杂志的货架前,龙雅随手又拿了两本杂志过来。
林奈不经意地扫了一眼,一本是网球杂志,而另一本……林奈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别开了目光。
“我觉得这女人的身材,没你好!”见状,龙雅凑过来,以只有他们两个人才听得到的音量,暧昧地这样说。
林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抽过他手里的网球杂志,不客气地就往他头上砸了过去:“滚!”这个色狼!
换来的,是龙雅一阵不客气的哈哈大笑。
很明显,她又被某个无良的家伙调戏了!
这个混蛋!是不是她最近对他太好了,他才那么得寸进尺?
林奈愤愤地咬着牙齿,不满归不满,可她的心情,还是极好。
……
好不容易买完东西,他们一起离开超市。
龙雅一手提着购物袋,一手很自然地揽着林奈的肩膀,一路说说笑笑,带着她往越前家的方向走。
两人亲密无间的模样,让外人一看就知道,他们是一对正在热恋的情侣。
超市的对面,一辆黑色劳斯莱斯,安静地停靠在路边。
后座的车窗半降,忍足夫人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对刚从超市里出来,举止亲昵的年轻男女。
白皙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间的翡翠镯,她默然地自窗外收回目光,视线,再度回到面前的笔记本电脑上。
14寸的液晶屏幕上,此刻,显示的是忍足夫人不久前刚从手下的情报网那收集到的资料。
资料里有好几张少年打球时的照片,照片上的少年,有着一头墨绿色的短发,懒懒上挑的嘴角,眉宇间,难掩自负和狂妄。
“越前龙雅……是吗?”喃喃的低语,从薄薄的红唇中溢出,女人浏览着少年打球时的几张照片,嘴角,不屑地弯了弯。
车窗外,原本万里无云的天空,不知何时,黯然失色。
黑压压的乌云,慢慢地聚拢到一起,看来,有一场风雨,就要到了!
78、风雨
龙雅说得没错,越前家的人,真的都很好相处。
x x
晚上,她洗完澡,一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打开台灯,在书桌前坐下。
桌上,摊开着一张照片,照片上,是小时候的龙雅。
这是今天她去越前家拜访的时候,伦子阿姨送给她的礼物——
“我记得南次郎第一次把龙雅带回来的时候,龙雅才8岁,不过,当时的他,却已经是个很早熟、很懂事的孩子了。”吃过午饭,龙雅、龙马和南次郎三个男人在宅子后方的小型网球场打网球,林奈则跟着菜菜子她们一起,坐在和室里看照片。
卡尔宾安静地趴在伦子的脚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长长的尾巴,眨巴着眼睛,好奇地张望着铺了一地的照片,偶尔还会伸出猫爪,试探性地抓上那么两下。
照片上的龙雅,还很稚嫩,黑黑的皮肤,土得掉渣的花衬衫,笑起来的时候,坏坏的,一看就是那种很顽皮的小子。
倒是站在龙雅旁边的小龙马,四、五岁的年纪,穿着背带裤,斜戴一顶白色的棒球帽,大大的猫眼,看起来超萌的样子。
“那时候,我们住在美国,屋子靠海,后面还有片橘子林,夏天的时候,龙雅总喜欢往那边跑,摘点橘子,练练网球,出了一身汗,直接脱掉衣服跳下海,连洗澡都省了。”想起龙雅小时候的事,伦子的表情很温柔,“龙雅很有打网球的天赋,南次郎才教了他几天,他便能轻松上手,一个星期下来,就能把网球打得有模有样,连南次郎都暗暗吃惊过他的进步神速。”
“龙雅很聪明,很多事,一学就会,只要他肯用心,几乎没有什么事能难得住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林奈听得出来,伦子很骄傲。
确实,之前在替龙雅补课的时候,林奈也发现了,一旦龙雅用了心,真的没有什么问题,能够困得住他。
想到这儿,林奈不自觉地露出笑意,那种感觉,应该算是与有荣焉吧?
“可能是之前在孤儿院住过一阵子的缘故,龙雅这孩子从小就很体贴,吃过饭,会帮着我一起收拾桌子,周末的时候,大扫除的工作,也一直是他在做。”才8岁的孩子而已,就明白地知道,想得到则必须先付出的道理,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逼自己用最快的速度,去适应、去融入。
“南次郎告诉他,网球是能看到巨大梦想的东西,似乎正是因为这句话,这孩子就开始琢磨着离家出走了。”话说到这儿,伦子顿了顿,无奈地摇了摇头,面露苦笑,“龙雅走的时候,就带了几片面包和一把球拍,他在枕头上留下一张字条,说自己要去追寻那个巨大的梦想……当时,看到那张字条,我以为这孩子是在开玩笑,却不想……他这一走,就是好几年,期间连半点音讯都没有!”
“那你们当时没有想过要去找他吗?”林奈忍不住出声询问,毕竟,那么小的孩子失踪了,当家长的,都会第一时间去找他才对!
“去了,也去警察局报了案,可是,还是没有任何的消息!直到前两年,龙马在游轮上遇到了他,我们才知道,原来当年,他是跟着那个叫樱吹雪彦麻吕的假富豪走了,化名‘wing’,去各个地方打假赛。”那个孩子,就像一阵风,和年轻时候的越前南次郎一样不羁,为了追寻那个所谓的巨大梦想,提着网球拍,走到哪里,便算哪里,任意妄为得可以。
好在——
“他现在遇到了你,也愿意为了你留在日本,我看得出来,这次,他是真的下定决心,准备安定下来了。”伦子笑看着林奈,眸光很温柔,似乎很欣慰,有一个女孩,能牵住龙雅的心。
“虽然龙雅的模样看起来有些漫不经心,可是他和叔叔一样,是那种一旦用心就会很专心的人。”菜菜子也适时出声帮龙雅说好话。
林奈不好意思地红了脸,一时不知道该回应什么。
恍惚中,她放在桌上的新手机响了。
那是一款情侣手机,算是之前在游轮上,龙雅赢了表演赛的奖品。
她的是粉色,龙雅的那款是蓝色,那天,她追着龙雅离开机场时,他们还为这款情侣手机,配了情侣号。
13和14的尾数,代表着一生一世的承诺,当时她觉得肉麻,可是,却还是别扭地真的开始使用。
因为用了这部新手机和新号码,所以,她之前的那部手机,她到现在,都没想起来要去充电。
她的新手机里,除了她哥哥的号码外,剩下的,就是越前龙雅。
她现在在家里,她哥哥就住在她隔壁的房间,这个时间,是谁打电话来,根本就不需要任何的怀疑——特别,还有那属于龙雅的专用铃声。
听着那熟悉的声音喊着“龙雅老公打电话来了!”,她忍不住失笑,无奈地摇了摇头,接起了电话。
“奈奈班长,洗完澡了吗?”他的声音,自电话那头传了过来,瞬间暖了她的心。
“嗯,洗完了,你呢?”她看着摊在桌上的照片,眸光很柔。
“我也洗好了,正光着脚丫子,躺在床上看天花板。”
“呵,那你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一个你!”那头的他,一手握着手机,一手拿着他之前从学园祭上买回来的“奈奈班长”。
“奈奈班长”傻兮兮地笑着,连带的,他的心情,也很好。
“你呢?你在干什么?”唉!明明几个小时前才刚见过,现在,他又开始想她了,这可真不是什么好现象啊!
“在看你小时候的照片,越前龙雅,你小时候长得真的很丑诶!”她挖苦他,不能一直被他牵着鼻子走,不是?
“嗯哼,男大十八变嘛!现在长得帅,就可以了!”他不以为然,脸皮厚的程度,令人发指。
“我觉得,你真的应该去音田家问问,你到底是不是他们家失散多年的儿子!”她受不了地抚额轻叹,刚刚发现,越前龙雅的厚颜程度,和她的朋友音田来栖真的有一拼。
“呵呵,好啊!改天,我们去婆娘家问问,她爸妈以前,是不是还生过一个儿子。”他嘴里的婆娘,指的就是来栖。
她朝天翻了个白眼,不想理他。
这个家伙,还越说越来劲了,是吧?
好在,他很识趣地换了个话题,“怎么办,奈奈班长,这几天我一直在失眠!”
“嗯?怎么会?”她不免开始紧张,以为他身体不舒服,谁知——
“没有你在身边,我睡不着!”他说的,是实话。
“不正经!”她耳根子发烫,骂他。
“我是说真的,没有你在身边……”感觉,真冷清呢!
“什么?”后面半句,她没有听清楚。
“我说,奈奈班长,你相信女人是男人的肋骨,这句话么?”
“……”
“以前,我不相信,但是,遇到你以后,我愿意相信……唉,好遗憾,为什么我没有早点找到你呢?”这样,他就能早点把她拐到身边了!
“……”
“老头说,网球是能看到巨大梦想的东西,我想,我的梦想,现在……已经找到了!”其实,他最想说的是,知不知道,奈奈班长,你就是我一直在找的梦想?
“……”
“所以,以后不管发生什么,答应我,我们一起面对,嗯?”虽然他的肩膀不是很宽,但要撑起他和她两个人的世界,绰绰有余。
她累了,可以依靠他的肩膀,他困了,可以搂着她入睡,他不需要做她的天,他只愿在她想休息的时候,给她依靠。
她听得懂他的意思,所以她红着脸,不自在地点头,轻轻地“嗯!”
话落,手机那头,一阵诡异的沉默,许久,她才又听到他哭笑不得的声音。
“喂喂,不是吧?奈奈班长,我说了这么多,你就只给我一个‘嗯’?”太打击人了!难得他鼓起勇气,一本正经地和她告白啊!
“那你要我说什么?”她不让自己笑出声,很明显,就是在报复他前几天那些一连串的“好”。
两个人,又东拉西扯地闲聊了几句后,才意犹未尽地结束了通话。
放下手机,不经意间,她的注意力,落在照片旁的一张信封上。
那个信封是今天去越前家时,南次郎交给她的——来自美网举办方的邀请函。
当时——
“少女,你真的决定,要和少年在一起了吗?”打完球回来,龙雅和龙马进了浴室洗澡,南次郎肚子饿了,盘腿坐在后院,偷偷地烤鱼。
卡尔宾就守在南次郎身边,巴巴地瞅着南次郎手里的鱼,喵喵地叫着。
她路过后院的时候,南次郎有出声叫住她,把她喊到身边,问了她这么一句话。
那一刻,南次郎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的玩世不恭,有那么几秒钟,让林奈开始怀疑,面前这个人,和之前她刚走进越前家,用那种热切的眼光盯着她、说她辛苦了的猥琐大叔,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
“网球是能看到巨大梦想的东西,如果只停留在一个地方,视野就会变得局限,有再好的天赋,也会一点一滴被磨灭。”他拿起烤得半熟的鱼,凑近了,闻了闻,卡尔宾喵喵地叫着,伸出爪子,想要夺食,“不行不行,这是我的下午茶!”南次郎对卡尔宾挥了挥手,这次说什么也要誓死保护自己烤好的鱼。
抽空,看一眼怔忡中的林奈,他顿了顿,继续道:“在一起,很多时候,可不是用一张嘴说说就可以,想要得到多少,势必就会失去多少,你们……有做好失去的准备么?”说着,南次郎从怀里摸出一张白色的信封,示意林奈接过,“我想,这个东西,应该让你交给他比较好!唉!儿大不中留啊!这就是青春啊青春!”话落,哈哈大笑了起来,又恢复了那副不正经的表情。
可是,就是这短短几分钟的对话,在林奈的心里,掀起了不小涟漪。
现在……
想着刚刚和龙雅的通话,再看到面前这张邀请函时,林奈想,她已经明白,自己该怎么做了。
只是,还没等她付诸行动,第二天,在她离开家门的时候,那辆停在街角的黑色劳斯莱斯,打破了她所有的计划。
……
装修雅致的咖啡屋里,只有她和忍足夫人两个人,相对而坐。
黑衣黑裤又戴着黑墨镜的保镖,如两尊门神那般,站在咖啡厅的大门前,阻止着外人的进入。
很明显的一个事实,这家咖啡屋,已经被人包了场。
一人一杯,她和忍足夫人面前,都有一杯冒着热气的黑咖啡。
“喝了那么多家店的咖啡,还是这家店的黑咖啡,最能入口。”伸手,端起面前的杯子,忍足夫人笑着,开口打破沉默。
“是啊,这家店的老板,手艺不错。”林奈弯起嘴角,也是一派从容自若。
“好久都没看到你了,最近和侑士处得不错吧?”轻轻吹着杯上冒着的白雾,忍足夫人故作不经意地这样问。
闻言,林奈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
“抱歉,一直没有机会和您说,我和忍足侑士……已经分手了。”垂眸,看着杯子里浑浊的液体,林奈轻轻地回答。
她并不觉得,她和忍足侑士之间发生的事,忍足夫人会一点都不知情。
“哦?就为了那个叫小仓千代的女生?”果然,忍足夫人的脸上,没有露出任何意外的神色。
“不是,和其他人无关,分手,只是我和忍足侑士两个人的事。”林奈的语气,不过单纯陈述事实的口吻。
手中的动作一顿,忍足夫人抬起头来,深深地看着林奈,许久,才问她:“理由?”
“性格不合。”她习惯性地挺直脊背,迎视忍足夫人的眸光,不畏不惧。
忍足夫人静静地注视了她很久,半晌,缓了表情,哑然失笑道:“傻丫头,性格不合,可以慢慢磨合,就为了争一时之气提出分手,实在不像你啊!”话里,满是哄小孩子的口吻,仿佛林奈和忍足侑士的分手,在她眼里,只是小孩子闹矛盾罢了。
“您说得对,为了争一口气提出分手,不像我会做的事,所以……”林奈笑了,看着忍足夫人,一字一句,缓慢却坚定地说,“所以,我和忍足侑士之间的分手,是认真不是赌气!”
话落,林奈有敏感地发现,对面的忍足夫人,沉了脸色。
但是,她没有任何畏惧,继续自己该说的话:“之前,我很感激您给我这个机会,和忍足侑士在一起,也很谢谢您,愿意卖我一个面子,不再监视他的一举一动,我以为,我也许能和他走下去,可惜,现实始终不是想象,两个人相处,并不是努力磨合了,就真的能合得来,勉强让两个合不来的人继续在一起,最终的结局,不过是彼此折磨。”
“既然是折磨,那么,就不该一错再错,果断地放手,才能给彼此,寻找真正幸福的机会。”她说的,是心里话。
忍足夫人沉默,端起手里的杯子,幽幽地抿上一口,一脸的若有所思,并不说话。
她不出声,林奈也不会开口,拿起勺子,继续搅拌着面前的咖啡,林奈的表情,平静无痕。
不知过了多久,忍足夫人轻轻地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的杯子,抬眸重新看向林奈。
“既然你这么坦白,那么,我也不再拐弯抹角了。”忍足夫人决定开门见山,“铃奈,你很聪明,虽然我们只见过几次面,但是,每次和你说话,我总会看到年轻时候的我,特别是那天,当你咄咄逼人地质问我,把儿子当成犯人一样看管就是我所谓的母爱时,说实话,我欣赏你的勇气……”
“我活到现在,敢像你这样和我叫板的人,不多,不过,你最让我喜欢的,还是当时,你对侑士的维护,好像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会坚定不移地站在他身边,相信着他、帮助着他!”
“侑士和我的关系并不好,他的自尊心很强,不喜欢被人牵着鼻子走,而我,习惯了掌控,认定他只有跟着我为他铺好的道路走,才能真正的成功,逼着他做了很多他不愿做的事,虽然我并不觉得自己有错,但是,我们之间越来越恶劣的关系,让我不得不开始反省自己的方式是不是真的错了……”说到这里,忍足夫人不觉面露苦笑,“可惜,就算意识到自己好像真的错了,我也拉不下这个脸,主动和他修好……直到你的出现……”
“那天,你对我说的话,我到现在还记忆犹新,你说得对,侑士他不是我养的宠物,他有自己的思想和判断力,我不该把他当成一个囚犯那样监控,所以,在你承诺,你会陪在他身边,帮助他的时候,我二话不说地撤了对他的所有监视……”
“在和你的对话中,我看得出来,你很在乎侑士,后来,从尾田他们那边了解到的情报,得知你在冰帝为侑士做的那些事,更是让我相信,你是真的有能力,代替我照顾好侑士,侑士不是个完美的孩子,他现在的年纪,还需要成长,你知道他需要什么,也有足够的能力帮他得到他想要的东西,所以,把侑士交给这样的你,我很放心。”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彻底放手,没有再派人在暗处继续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希望能给林奈和侑士足够的空间和自由,发展出最自然的爱情,可惜——
“很抱歉,我可能要让您失望了。”林奈苦笑着,打断忍足夫人的话,“我没有您想象得那么伟大,也没有您所以为的那么坚强,我不完美,我和忍足侑士一样,也需要成长,我的性格里,缺少和他互补的东西,我没有耐心,和他一起成长,我和他一样……需要的,是一个能包容我、理解我的人,带着我,慢慢成熟。”而这个人,就是龙雅。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不会再给侑士机会了,是么?”忍足夫人紧紧地盯着她,不愿放过她脸上任何的变化。
“是!”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林奈斩钉截铁地回答。现实不是偶像剧,很多人,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破镜重圆,永远,只能是童话!
林奈把话说得很绝,忍足夫人定定地看了她许久,最终,还是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时,咖啡屋的门口处,传来一阵骚动,两个女孩在门口叫嚣着,想要闯进来,但是被两个保镖死死地拦在门外。
“你去看看,外面发生什么事了?”眉头微蹙,忍足夫人不悦地命令守在不远处的另一个保镖。
“是!”接到指示,男人迅速退下,不一会儿,又赶了回来,俯身在忍足夫人耳畔,轻声汇报着什么。
林奈漫不经心地端起变凉的咖啡,有一口没一口地喝了起来,暗暗思忖着自己什么时候可以起身告辞,并没有多余的心情,去理会无关紧要的事。
刚刚,她是在出门去赴龙雅约会的时候,被忍足夫人半路劫到了这里,虽然她有及时发短信给龙雅,说自己临时有事不能出门,却难保那个不好骗的家伙,是不是真的会相信她的说辞。
因为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所以林奈没有注意到在听完保镖汇报后,眸光微微一亮的忍足夫人。
因此,当满脸泪痕的小仓千代和一脸愤愤的安部川奈绪被保镖“不小心”放进来时,林奈着实愣了一下。
小仓千代一直低着头,默默地垂着眼泪,而安部川奈绪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忍足夫人身上,两个人进来后,谁也没注意到侧对着她们的林奈。
“忍足夫人,我尊敬你是政治界的名人,可是,你无缘无故污蔑我父亲泄露了病人的病例,吊销了他的医生执照,让他无法在医院里立足,甚至,你还在我们校长面前泼我脏水,说什么我行为不端,硬要把我赶出冰帝,到底是什么意思?!”一看到忍足夫人,安部川奈绪就直接对她开火,连敬语都省了,看得出来,安部川奈绪的情绪相当激动。
不过,这也怪不得安部川奈绪,先是被自己青梅竹马的男朋友以及好朋友背叛,接着,她父亲又莫名其妙失业,昨天,她居然又收到了学校要开除她的通知!这一连串的事情加起来,压得她快要喘不过气,本想今天去学校,问校长要一个公道,却不想,在校长室外,她听到了小仓千代苦苦哀求校长的声音,以及校长被缠得无奈时,松口而出的那些真相——
“小仓同学,你求我真的没有用!与其你跪在这里求我不要开除你,不如你好好和忍足夫人认个错,求她放过你!就算我是校长,但是……很多事,我也是身不由己,你也体谅我一下吧!”听到这句话,安部川砰地一声推开校长室的门,在校长和千代的错愕下,皮笑肉不笑地询问校长,她被开除的事,是不是也和忍足夫人有关?
校长虽然没有回答什么,但是他脸上的表情足以说明一切,于是,安部川奈绪二话不说地拉起小仓千代,决定去找忍足夫人要个公道。
在准备坐地铁去大阪的那一路,千代有在一个路口看到那辆熟悉的劳斯莱斯,安部川见她表情不对,询问之下才知道那原来是忍足夫人的车,遂当机立断,拦车跟在那辆劳斯劳斯后面,这才一路追到了这家咖啡店。
一路上,安部川想了很多,越想越觉得自己父亲失业,也和忍足夫人脱不了干系,毕竟,她父亲任职的医院,是忍足家旗下的产业。
“忍足夫人,我不记得我有哪里得罪过你,你为什么要这么整我?”她没有心情拐弯抹角,奋力在两个保镖的钳制下挣扎着,大声叫嚣,只想为自己讨一个公道。
“忍足夫人,忍足夫人,求求你放过我,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千代也呜呜地哭泣,被一名保镖抓着胳膊,苦苦哀求。
听到安部川奈绪和小仓千代的声音,林奈端着咖啡的手,明显一顿,但是她没有回头,也不会出声,眼观鼻鼻观心,安安静静地当一个听众,看一出闹剧。
忍足夫人没有理会安部川奈绪和小仓千代的质问,只是不耐地冲保镖挥了挥手,暗示他们把她们赶出去,一句话也懒得回。
安部川奈绪不死心,努力叫嚣着,千代也流着泪,呜呜地哀求,两个人的模样,真的不是一句狼狈可以形容。
待耳畔重新恢复了安静,忍足夫人拿起一旁的手帕,优雅地擦了擦嘴,看向对面的林奈,问她:“没有什么需要问我的么?”
“……没有。”林奈垂着眸,习惯性地搅拌着杯子里的咖啡,表情依旧很淡。
很明显,对于刚刚那段插曲,她是真的兴趣缺缺。
忍足夫人不觉面露失望,想了想,还是决定开口:“小仓千代的家里,开着一家海鲜店,但是,最近被突击检查,查出来食品质量和卫生环境不过关,我和有关部门打过招呼,不会让小仓家的店轻易过关;山口幼子的父亲虽然是迹部集团的高层,但是我手里有她父亲挪用公款的证据,相信以迹部家那小子的手段,要把这颗毒瘤拔掉,不会是什么难事;至于刚刚那个叫安部川奈绪的父亲……我发现他居然背着医院,偷偷把病人的资料泄露出去,所以,前几天,我已经吊销了他的医生执照,直接让他回家吃自己,相信这十年内,不可能会有医院和诊所收留他……”
“至于小仓千代本人,她谎称自己怀孕试图污蔑侑士,安部川奈绪的行为也不检点,在网球部发生暴力事件,害得侑士受伤,而山口幼子……听说她和她底下的那些跟班是酒吧和夜店的常客,要弄到几张照片,不是难事……我已经给你们冰帝的校长施了压,相信开学后,你应该不会再在学校见到她们三个了。”话落,忍足夫人顿了顿,放下手里的咖啡,双手交叠撑着桌面,淡淡地看着林奈,顿了顿,继续道:“之前,在学校里给过你难堪的那些女生,我都有一一调查处理过,我知道,你和侑士之间会走到这个地步,都是侑士的错,我不求你现在就原谅他,但是,男人么,特别是像他这样年纪的男人,总会有犯错的时候,只要他诚心改过,你就宽容一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去吧!”
“铃奈,你的性格很像年轻时候的我,说一不二,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我很欣赏,但是同样的,这样的性格很容易吃亏!毕竟,人心都是善变的,只要你能笑到最后,当中的这些过程,又能算得了什么呢?男人都是花心的动物,总会受不了外界的诱惑,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经历得多了,你就会知道,如果你做不了他心里的唯一,那么你就只能做他身边的唯一!女人何苦为难女人,但是,当你没有办法掌控男人的时候,你就只能对他身边的女人下手,不是么?”
“不,我和您的想法不一样!在我看来,当我没有自信成为他心里唯一的时候,我会做的,是潇洒放手,找个值得让我全心付出的人,当他的唯一。”林奈蹙眉,不赞同地看着忍足夫人。她不是传统的日本女人,她要的爱情,必须纯粹,一旦有了污点,她绝对不会要。
“看来,我们是达不到共识了?”忍足夫人冷了脸,语气开始变得严肃,为林奈的不识好歹。
“抱歉,我很感激您对我的厚爱,但是现在,我已经有了值得我不顾一切的人,所以,没有办法替您继续照顾忍足君,我很遗憾。”说完,林奈起身,认真地向忍足夫人鞠了一躬后,道:“谢谢您今天的招待,以后如果有机会,希望还能和您一起喝咖啡。”话落,再次鞠躬,她转身,挺直脊背,得体地退场。
忍足夫人面无表情地目送着她的背影,习惯性地用指腹摩挲着腕间的镯子,许久,才不咸不淡地在林奈背后出声道:
“那个能让你全力以赴的人,是叫越前龙雅吧?”
听到这个名字,林奈脚步一顿,隐约,有股不祥的预感。
“如果……我把他以前打假赛的那些资料,给网际网坛的组委会以及一些知名比赛的组委会一一寄去一份,然后,再请侑士的父亲,新上任的议员,出面发表几场演讲,严肃网球比赛的风纪,严惩那些曾在正式比赛中,有过不干净前科的人,你觉得,越前龙雅他……还有资格继续打球、参加那些正式比赛么?”
不需要怀疑,这些话,是□□裸的威胁。
“一个能在比赛中作假的人,相信他的人品一定不会好,以后他出了社会,这就是他洗不掉的污点!你的母亲,会允许你和这样一个可能没有未来的男人继续在一起吗?”话落,忍足夫人顿了顿,下意识地软了语气,苦口婆心:“铃奈,我可以帮你毁了那些破坏过你和侑士感情的女生,同样的,要捏死一个像越前龙雅这样的男人,对我来说,也不是难事!我相信你是个聪明的孩子,知道自己需要的是什么样的未来……这个周末,是我的生日,我会在本家举办一场生日宴,我给你一个礼拜的时间考虑,希望到时,你的答案不会再像今天这样让我失望。”话听起来好像是商量,但里面的不容置喙,显而易见。
忍足夫人的行事一向雷厉风行,说到做到,之前,林奈欣赏过她处理事情的手段,可现在——
身侧的手,无意识地握成了拳,她最害怕的事,到底,还是发生了。
窗外,随着一声雷鸣乍响,暴雨,突兀而至。
看来,这场雨,真的……逃不掉了!
79、天晴
既然逃不掉,那么,她就不会逃!
x x
“不需要考虑了,就算您再给我一年的时间,我的答案,还是现在这一个,不会变!”
“忍足夫人,我尊敬您是长辈,但是,那并不代表,您可以随意干涉我的人生。”
“我的男人,我会自己□□,不需要您费心地插一脚!”
“虽然我现在的能力、人脉、手段,远远及不上您,但是,请您相信,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那天在咖啡屋,她漠然地留下这些话后,再不看忍足夫人的表情,转身,高傲地挺直脊背,头也不回地举步就走。
保镖们挡在门口,不肯放行。
她抿着唇,冷冷地瞪着面前的几个男人,身侧的拳头,咯吱咯吱地响。
双方僵持了几秒钟,最终,保镖们在接到忍足夫人的暗示后,沉默着让开了一条路。
“希望你不会为今天的决定后悔!”忍足夫人看着她的背影,幽幽地,这样说。
她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头,只是习惯性地抬高下巴,决绝地走了出去。
忍足夫人静看着她离开的方向,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间的镯子,表情讳莫如深。
……
后悔是吗?可惜,林奈并不需要。
忍足议员可以发表演讲,整顿网球比赛的风纪,扬言要禁止曾经在正式比赛时,有过不良前科的选手出赛,那么,她也可以东奔西走,寻求各个网球学校的正选支持,再由曾经在网坛上有“武士”之称的南次郎出面,向组委会求情,以不能埋没人才为由,给所有真正有实力、并热爱网球的选手多一次机会,不让他们一念之差的错误过去,毁掉他们的未来。
高高在上的人,有高高在上的手段,小人物也有小人物应对的方法,这是一个没有绝对的世界,只有敢不敢和能不能而已。
她从不受人威胁,宁愿争个鱼死网破,也不会任由别人对她只手遮天!
“奈奈班长,我越来越有一种自己正在被你包养的感觉了!”忍足夫人生日宴的前一晚,她和龙雅坐在客厅里看电视,换台的时候,看到电视上,又在重播南次郎当着媒体的面,站出来直接反驳忍足议员的那些话,龙雅偏过头来,开玩笑似地对林奈这样说。
那天,在咖啡屋发生的事,林奈并没有告诉龙雅,但是,第二天,当忍足夫人背着林奈亲自找上龙雅时,龙雅明白了林奈会失约的真正原因。
公寓里,忍足夫人坐在沙发上,将一张填着天文数字的支票,推到龙雅的面前。
“我很喜欢铃奈,也很看好她和侑士在一起,昨天我已经找铃奈谈过了,我知道她心里还有侑士,但是碍于你的存在,她没有办法下定决心和侑士重新开始……如果你愿意主动分手,这张支票就是你的,当然,要是你觉得不够,我还可以再加!甚至,我还可以赞助你去德国,进入顶级俱乐部,打职业网球……提着网球拍,转战世界,不是你的梦想么?要是你愿意放开铃奈,我会帮你实现你的梦想。”没有拐弯抹角,忍足夫人很直接地表明自己的来意。
看着这样的她,龙雅无力地捏了捏额角,一副快被打败的样子。
“这位太太,我想,你还可以更搞笑一点!”
“什么意思?”忍足夫人蹙了眉,对龙雅的态度,非常不满。
“你不觉得你现在在做的事,换成奈奈班长或者是奈奈班长的妈妈来做,会更有说服力么?”龙雅看着忍足夫人,一脸的似笑非笑,“而且,你用的理由,实在烂得可以!如果奈奈班长,真的想和你们家那个谁重新开始,现在,出现在我面前的,就不会是你这位妈妈级的人了!”这种挑拨离间的手段……啧啧,真的太次!还是回去好好练练,再来吧!
闻言,忍足夫人沉了脸,可龙雅不畏不惧,不客气地将桌上的支票,推还给忍足夫人,“奈奈班长是人,不是货物!要是你真的像你嘴上说的那么欣赏她,那么……就别再用这种方式侮辱她!”说这话的时候,龙雅的脸上虽然还挂着懒洋洋的笑,但是仔细看他的眸子,会发现,里面冰冷一片。
忍足夫人沉默,习惯性地用指腹摩挲着腕间的镯子,并不说话。
她不说话,龙雅像想到什么,闲闲地开口道:“虽然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我真的不及你有钱有能力,但是,光脚不怕穿鞋的,你要毁了我,呵,恐怕没有那么容易!不信的话,你可以试试看!”在美国流浪的那些年,他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要威胁他?免了吧!
“是么?那么,我们就走着瞧吧!”忍足夫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留下这句话后,再不说什么,起身就走。
龙雅目送着忍足夫人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自以为是的人,还真可怕!
因为有忍足夫人的这段插曲,所以,就算林奈什么也没有和他说,他也明白,这些日子,促使她眉头不展的真正原因。
只是,她不想说,他也不会问——他是男人,他的事,他会自己解决,实在没有必要,让她烦恼,但……
“越前前辈,我希望您能出面,帮帮龙雅……拜托!”
“也许很多时候,龙雅看起来对什么都无所谓,但是,我知道,对于网球,他一直都很执着,表面上,他或许一直很吊儿郎当,可我知道,他的自尊心很强,从不是个会轻易向人低头的人,就算是自己的亲人,遇到麻烦了,他也不会回家求助……既然他没有办法放下骄傲,那么这个情就由我代替他求!”
“他说过,他会替我说我想说却说不出口的话,做我想做却没有勇气做的事,所以现在,该是轮到我,帮他去做他不想做的事了。”
前几天在越前家,偶然路过某间和室时,他有看到她跪坐在榻榻米上,诚心恳求南次郎出面。
他不知道,那一刻,在听到这些话时,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他只知道,有那么一瞬间,他胸口的那块地方,真的很暖。
他熟知她的性格,而她,也了解他的脾性。
她想保护他,用自己的方式,替他们的未来,扫平障碍。
爱一个人,她用的是行动,很傻很别扭的方式,可是,他却能清晰地接收到。
所以,他很乖地装作什么都不知情,直到南次郎上了电视后,她支支吾吾着,终于愿意把一切和他坦白。
“我不需要你很优秀,因为我会很努力地力争最佳,替你……撑起一片天!”她这样和他说,当时的模样,有一点点局促。
毕竟,没有一个正常男人,会喜欢听到一个女人对他说,她要为了他撑起一片天!
不过,这个正常男人里,并不包括越前龙雅!
“你的意思是,你要包养我么?”他抛玩着手里的橘子,故作漫不经心地问她。
“有何不可?”她不以为然。
“你不是说你攻受皆宜,想要找一个有着紫色头发、蓝色眼睛,刚刚辞了冰帝网球部经理一职,家住神奈川,有个哥哥在立海大念书的女孩□□你吗?正巧,你说的那些条件我都符合,那么,由我来包养你、□□你,应该是再适合不过了吧?”她抬高下巴,理直气壮地用他以前说过的话,回敬他。
他哑然失笑,完全对她甘拜下风。
也许,她从没有和他说过甜言蜜语,也没有告诉过他,她喜欢他,可是,她的心意,他懂。
如果,她喜欢当大女人,那么他会很乐意躲进她的羽翼下,做个小男人。
思绪回到现实,听到他的声音,一直埋头在绣十字绣的她,下意识地抬了抬眸子。
“怎么?你不乐意?”她挑了挑眉,淡淡地瞟了他一眼。
“怎么会?我乐意,相当乐意!”他讨好地蹭过来,他老婆愿意包养他,他怎么可能不乐意?
她翻翻白眼,懒得理他。
“你在绣什么?”他环住她的身子,靠在她的肩上,好奇地看着她手里的东西。
“在绣手机吊坠……”她把注意力,再度放回手里的十字绣上,“前几天,你不是说自己的手机缺个挂饰么?正巧来栖昨天约我出去逛街,想为她的美人部长绣个十字绣,我看着觉得好像蛮有意思的,就想试着绣绣看……不过,事先声明,这是我第一次绣十字绣,要是绣得不好,你也不能嫌弃!”是吃一堑长一智了吗?现在的她,在龙雅的潜移默化下,已经开始懂得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说出来,不再别扭地躲躲藏藏,遮遮掩掩。
“呵呵!我的压力好大啊!”他故作头疼的样子,但是,唇边上扬的弧度,泄露了他真实的心情。
她不语,专心手里的十字绣,不想再分心。
见状,他下意识地抱紧她,在她耳畔,开玩笑似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奈奈班长,有没有发现,你真的是越来越贤惠了!”
也越来越有女人味了!
……
忍足夫人生日宴的那天,基于礼貌,她有坐上那辆来接她的黑色劳斯莱斯,前去赴宴。
在生日宴开始前的一个小时里,她在管家的引领下,来到别墅二楼的一间房间,看到了许久不见的忍足侑士。
一阵子不见,忍足侑士瘦了很多,脸色也不太好,感觉上,好像大病过一场。
林奈推门进去的时候,忍足侑士正站在落地窗前,安静地拉着小提琴。
林奈不懂小提琴,所以,不知道他拉的是什么曲子。
她没有出声干扰他,只是无声地找了一个位置,安静地站着。
曲子很好听,节奏很慢,舒缓而空灵,让人听着听着,不知不觉,想起了很多很多往事。
想起初见时,那个在她尴尬的时候,会出面带她离开网球场的少年;想起在她被后援会欺负时,会抱着一身湿淋淋的她,去医务室的少年……
那个时候,其实他对她,真的很好很好,可惜,不纯的动机,别扭的性格,自以为是的认定,让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那段感情,细细想来,错的人,从来就不是他,所以,当一切沉淀,冷静下来重新回顾,她发现自己,并不恨他。
不恨,也无怨,如果真的能有重新开始的机会,她想,她愿意和他,成为朋友。
恍惚中,一曲结束,他放下了小提琴,转过身,看到了她。
四目相对,他的眸光微动,但是,在最初的涟漪后,一点点,归于平静。
他穿着干净的白衬衫,整个人看起来,有点单薄。
“好久不见!”他开口,笑着,和她打招呼。
“好久不见。”她弯起嘴角,心情,意外地轻松。
自从她向迹部递交完退部申请,这还是他们第一次有机会,面对面。
那天在超市,她的身边有龙雅,他的身旁有千代,他们能单独交流的机会,不多。
她走过去,礼貌性地问他,最近过得好么?
他把小提琴放回琴盒里,苦笑:“呵!怎么会不好呢?有吃有喝有床睡,门口还有人保护,笼子里的金丝雀,都没有我过得好,不是么?”话里,隐约带着一丝自嘲意味。
她不觉面露一丝尴尬,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刚刚在走进这栋房间的时候,门外是守了好几个保镖,感觉上,就像在看押犯人一样。
“喂喂,你不要露出这种表情,本来我并不觉得有什么,但是如果你要再用这种眼神看我的话,我会觉得自己很可怜。”放好小提琴,他回过头来,看到她的表情,开玩笑地出声道。
“你看错了,我的眼神叫羡慕,不叫同情!”她顺着他给的台阶,转移了话题。
他莞尔,举步来到饮水器前,倒了两杯水,递给她一杯。
最初的不自然过后,他们两个人,像老朋友一般,聊得很轻松。
他没有问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她,也不会向他提起,忍足夫人对她和龙雅做的事。
他们回忆往事,聊聊以前看过的电影,教过他们的老师,聊着聊着,她像想起什么,开玩笑地问他:“忍足侑士,你觉不觉得我们两个人现在这样很奇怪?”
“嗯?你才发现么?”他很平静地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架,“虽然,我也很想像文艺电影里演的那样,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真正面对你的时候,之前准备的话,一句都说不出来。”
“哦?”她挑了挑眉,颇感兴趣地看向他,“你准备了什么话?”
“让我想想。”他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后,继续:“之前,和千代逛街的时候,路过精品店,看见那张被你偷偷贴上去的大头贴,第一感觉是,柳生铃奈,你会不会太闷骚了?然后,生病躺在床上,想起你曾经照顾我的画面,忽然觉得,虽然你个性要强了一点,但是关键时候,还是挺有用的,再后来,在医院,我们家女王揭穿了千代怀孕的谎言,又把你的好朋友芳井她们找了过来,对我说了一些话,让我了解到你之前是真的喜欢过我,于是,后悔、痛苦、矛盾、挣扎,各种各样矫情的情绪,逼得我喘不过气,开始后悔,终于意识到,那个想撕裂你骄傲的我,好像真的很渣很混蛋……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好不容易整理完心情,结果,竟莫名其妙地发了几天高烧,退烧后,不知道为什么,开始觉得那个一直在懊悔的自己,挺白痴的。”是放下了,还是不想让彼此尴尬?他用了最简单扼要的方式,轻描淡写地带过了自己最痛不欲生的那几天。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他……也不意外。
“我想,我应该欠你一句对不起,不过,这句对不起,却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有用的东西。”他偏头看她,上扬的嘴角,透着一丝苦涩,“所以,我不会对你说对不起,可是,我会承诺你一个未来……”他将目光移向窗外。
窗外,落日西沉,大片的红色,铺满天际,妖艳好似鲜血。
“放心吧!女王那边的事,我会替你解决!你应该也清楚她的性格,她只是想要利用你逼我妥协,并不是真心要逼你和我重新开始!”许久的沉默,他叹口气,重新回过头来看她,还是那种开玩笑的口吻:“何况,就算你真的答应和我重新开始,我也不敢真的去牵你的手!毕竟,把一个心里没有你的聪明女人留在身边,最后得到的,很有可能是人财两空的下场,我不想冒这个险!”不是不想冒这个险,而是他……已经没有了资格。
惠里奈说得没有错,很多人,一旦错过那个点,就是一辈子。
他不想回顾,芳井对他说的话,也不想再去想,他们回国当天,迹部在电话里,幸灾乐祸的语气。
“啊恩,本大爷对你已经仁至义尽了,是你错过了机会,怪不得任何人!”想起,那天在他们回国后,迹部打电话来,凉凉地告诉他,自己在游轮上碰到林奈时的语气,当时,他真的很想冲到迹部面前,狠狠地和迹部打一场。
“呵,彼此彼此,有华丽的你给我做垫背,我发现自己,并不是最惨的那个!”他口不择言地回敬迹部——他和迹部两个人,不过都是半斤八两,谁也不比谁华丽。
“哼!”迹部在那头冷哼,“至少本大爷绝对有能力,不让自己的母亲在我旁边自作聪明地指手画脚!”话落,直接就挂上了电话。
而就是那样一句话,让他开始明白,他的母亲背着他,又做了什么事。
“我突然发现,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是你那位朋友虚构出来的,那么我现在好像明白了,你为什么会找我当男配的原因!”曾经,在他听来,是最无法接受的可笑动机,现在,居然成了他能心安理得面对她的掩饰,“主角用来讲故事,配角帮忙推情节,男主可以和女主幸福地活到老,而男配的责任……却是帮忙维护女主的幸福……就这点上,我想,我这个男配,应该也可以去试着力争最佳吧?”他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保护她认定的幸福,就算是用自己未来的自由去交换,他想,他也会乐意——呵,在这点上,越前龙雅他……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这样想想,他似乎还不是那么一无是处,至少,在成全这个字眼上,他胜过了越前龙雅!
他在心底,这样安慰自己,有一点点,苦中作乐——现在的他,也只剩下苦中作乐了,不然,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她。
她静静地看着他,听着他对她说的话,许久,才轻轻地,对他说了一句:谢谢。
很多事,不需要说的太明白,她不是笨蛋,所以,对于忍足夫人真正的想法,在很早很早之前,她就已经心知肚明。
因此,此时此刻,她才会出现在这里,和忍足侑士,心平气和地交谈。
“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你永远也不要对我说这个词!”他无力地苦笑,话,说得半真半假。
……
保镖推门进来,提醒忍足侑士,该换衣服了。
她起身和他告别,转身离开卧室时,没有注意到,忍足侑士看着她背影的眼神,以及无声的那句:记得要幸福。
我喜欢你,可是,再也没有资格,站在你的身边。
所以,我愿意当你故事里的男配,看着你,一步一步地走向he。
“尾田,去告诉夫人,待会儿的生日宴,我愿意和伊藤家的小女儿,订婚。”穿上西装,打上领带,他看着镜子里好像换了一个人的自己,面无表情地对身边的保镖,这样说。
打蛇打七寸,他家的女王,用了一个他无法拒绝的筹码,终于让他心甘情愿地妥协了一次。
不需要梦想,不需要自由,未来的十年,他的人生,再不是他做主,呵,想想,还真是恐怖!
不过……
他无意识地勾了勾嘴角。
无所谓了!反正,情况再怎么坏也不可能比现在,更悲惨了!
……
忍足夫人的生日宴,最后,林奈并没有真的出席。
在离开忍足侑士卧室的时候,在一个转角处,她遇到了站在那边的忍足夫人。
看到忍足夫人,她并不意外,上前,送上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她笑着,对忍足夫人说了一句:生日快乐。
忍足夫人回过头来,看见她,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真的很喜欢你,铃奈。”接过她的礼物,忍足夫人拉着她的手,还是很舍不得就这样放她走。
“呵,如果夫人不要再帮着我□□我的男人,我也会很喜欢夫人的。”林奈回握住忍足夫人的手,开玩笑似的语气。
“你的男人……”忍足夫人哭笑不得地看了她一眼,“他靠得住么?”语气,酸溜溜的。
“靠不靠得住,夫人最清楚了,不是吗?”林奈不以为意。
原本,她也只是猜测,但是,那天她去医院探望得了胃炎的芳井,碰巧遇上了在那边住院的小仓千代时,她才恍然明白了一些事情。
“知道么,柳生铃奈,当初,在天台,我被山口幼子围攻的时候,越前龙雅有跑上来问我,要不要他帮我打老虎?”
“后来在医务室,也是他拿出手机里的照片,替我指正你……他……”在林奈似笑非笑的眼神下,千代很多话,都说不下去。
“所以,你的意思是,越前龙雅他……喜欢你,是不是?因为喜欢你,所以他才会来追求我,好让你和忍足侑士在一起,对么?”千代说不下去,林奈帮着她,把话补全。
千代的面色,一阵尴尬。
林奈没有再理会她,绕过她,就想走,但——
“求求你,柳生同学!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知道,我以前做了很多误会你的事,但是请你相信,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求求你……你帮帮我好不好?我不能被学校开除,求求你,和忍足夫人求求情,好不好?她很喜欢你,她一直很想你和侑士在一起,她说如果你能和侑士重新开始,她就会放过我,放过我父亲,我和你保证,我以后不会再缠着侑士了,不会再破坏你和侑士的感情了,求求你……求求你和忍足夫人求求情,好不好?”千代拉着她的胳膊,流着泪,苦苦哀求。
虽然小仓千代的这些话,有点没头没脑,可是,林奈还是听懂了她的意思。
后来,在和龙雅开玩笑似地提起这件事的时候,龙雅脱口而出的那句:“那个巫婆,怎么还没有死心啊!”让林奈后知后觉地知道,原来忍足夫人,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也找过了龙雅。
然而,细细算起来,除了让忍足侑士的父亲上台发表演讲,暗示要严肃网球比赛的风纪,不让曾在正式比赛里有过不良前科的选手乱了比赛规则外,忍足夫人她……并没有真的对龙雅做出实质性的打压。
没有指名道姓,也没有真的把龙雅的资料寄给组委会,这和忍足夫人一向雷厉风行、不给人留下退路的手段,并不相同。
所以,静下心来慢慢琢磨,林奈渐渐地反应了过来,忍足夫人背后真正的动机是什么。
强扭的瓜不甜,忍足夫人是个聪明人,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她会以龙雅威胁她,给自己和忍足侑士一个能重新开始的机会,除了想要利用她让忍足侑士心甘情愿地听话外,最重要的……还是想替她考验她和龙雅之间的感情吧?
对于林奈意有所指的暗示,忍足夫人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拍拍她的手,转开了话题:“待会儿的生日宴,你不打算参加了,是吗?”
“嗯,不参加了,龙雅还在家里等我!”她笑,唇边的弧度,很甜。
忍足夫人定定地看了她许久,才又轻轻叹了口气,说:“看来,你们是真的已经做好要在一起的准备了。”话里,说不清是遗憾还是感慨。
林奈不知道该回答什么,但笑不语。
……
离开忍足家,顺利坐上一辆出租车的时候,林奈给龙雅打了一个电话。
“嗯,都解决了,你呢?你在做什么?”她靠在后座上,报出一个地址后,没有再理会前座那个戴着帽子和墨镜的古怪司机。
“在听广播,什么广播?”她不免有些疑惑,而仿佛是在回答她的问题那般,车厢内,立刻就响起了清晰的广播声。
那是日本一个还算比较有名气的点播台,常常,很多男生女生都会打电话过去,给自己的另一半点首祝福歌,算作生日礼物或交往多久的纪念礼物。
此刻,声音甜美的主持人在电台里笑着道:“刚刚我们接到一个听众的点播电话,他说,今天是他和她女朋友交往三个月的日子,只是呢,他比较害羞,两个人都交往这么久了,他都没有正经地和她告过白,所以想通过我们的电台,和他女朋友说,亲爱的奈奈班长,知不知道,我真的很喜欢你?呵呵,下面这首‘最佳女主角’就是送给这位奈奈班长,奈奈班长,你有没有在听呢?如果在听的话,要好好听听里面的歌词哦?要知道,你的男朋友越前龙雅一直很想告诉你的是……”
主持人在电台里说了什么,她并没有听清楚,只因,在她的耳畔,龙雅已经在手机里,认真地对她说道:
“奈奈班长,你不需要再辛苦地力争第一,因为,你早已是我心里,唯一的最佳女主角!”
话落,在一个路边,车子停了下来。
然后,林奈看见,坐在前座的司机,缓缓地转过头来,摘掉帽子、拿掉眼镜,露出一张她再熟悉不过的脸。
少年戴着耳机,透过靠近嘴边的耳麦,望着她的眼睛,笑着对她说:“奈奈班长,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真的很爱你?”
话落,他顿了顿,冲她闭上一只眼睛,嬉皮笑脸:“越前龙雅,你的最佳男主,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她愣愣地看着他,久久,都反应不过来。
于是,整间车厢里,那首最佳女主角的歌词,在安静的氛围中,听起来,格外清晰。
……
你不需要太过优秀
不需要样样最佳
我爱你
只因为
你是我唯一的最佳女主角
……
同一时间,不同空间的上海,某私立医院的单人病房。
因为车祸而在病床上躺了将近一个月的女孩,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挣扎着,女孩从床上坐起,只是,待她看清周围的摆设以及床头那本她看不懂的中文书时,忍不住面露茫然:
“ここは……どこ?”
她喃喃自语着,无意识地偏头,看向窗外。
树叶青翠,阳光正好,很显然,此时此刻,雨过,天已晴。
80、番外 忍足篇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其实,只要你试着戴上虚伪的面具,就会发现——
原来……你也可以在人前,出色地扮演一个你完全不认识的自己。
x x
得体的微笑,优雅的举止,在旁人送上祝福的时候,完美地回应。
接过戒指,从容地替面前的女孩戴上,然后,挂上最温和的笑容,握住那只陌生的手,和她一起,扮演一对甜蜜的恋人,共同切开那层漂亮的订婚蛋糕。
周围的人都说,他和那个女孩,是郎才女貌,他们认为,他们是金童玉女。
可惜,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这些,不过是表象。
这是一场戏,一次交易,而他,是剧里的主演,演戏给外人看。
今天,是他母亲的生日宴,同时,也是他的订婚宴。
不过,有点讽刺的是,直到订婚宴开始,司仪宣布要交换戒指,他才终于看清楚他的未婚妻到底长得什么模样。
可以说,今晚,是他和他的未婚妻,第一次见面。
第一次见面,连礼貌寒暄都没来得及,两个人就被送上舞台,在闪光灯的见证下,定下一生的契约。
他的人生……呵,还真是可笑!
然而,再怎么可笑,这出戏,总要尽责地演下去。
在双方的长辈们面前,他自然地揽住那个陌生女孩的肩膀,郑重地向女孩的父母承诺,他会照顾她,一生一世。
一生有多长?谁也不知道,聪明的人都该听出来,这不过是一句谎言。
当男人向女人承诺一生的时候,通常,他们的结局,不会圆满。
一生太长,沿路的诱惑太多,没有男人,会甘愿在一棵树上吊死——就算他愿意吊死,那棵树……也不见得欢迎他停留。
得不到的,永远忘不了,太容易到手的,很快就会腻,这是人的劣根性,不单单,就他而已。
虽然很讽刺,台词也很狗血,但是,这是剧本,他是演员,今晚的这出戏,他必须演完美。
好在,观众们的要求不高——他看见他未来岳父岳母脸上的欣慰,当然,他也感觉得到,身旁未婚妻,娇羞的脸。
不经意地偏眸,他看向他的母亲,难得,她对他的表现,给出了满意的神色。
好像过关了呐?
他微微垂下眸,嘲弄地笑在心里,习惯性地推推眼镜,任由反光的镜片,遮掉他眼底所有的情绪。
……
曲终,人散,他回到自己的卧室,呈大字型地躺在熟悉的床上,仰面看着头顶上方的天花板,发呆。
脑海,一片混沌,好像想了很多,认真回忆,却好像什么都抓不到。
浑浑噩噩,离行尸走肉,就差那么几步的距离。
无意识地,他伸手,从口袋里摸出一只皮夹,翻开,里面,贴了一张大头贴。
女孩靠在他的身上,对着镜头,矜持地微笑,用红玫瑰组成的爱心,把他们圈在一起,定格了那曾有的一瞬间。
这张照片,是他从那家精品店里的大头贴机器上抠下来的,边角有些磨损,但是中间的相片,还算完好。
他不自觉地抬起手指,轻轻地触碰着照片上女孩清丽的脸庞,镜片后的眸光,透着些许幽邃。
细细想来,他和铃奈在一起半年,两人拍过的照片,屈指可数。
偶尔的几次,也是她被他烦得没辙了,同意让他拍,可惜,在他决心和她分手时,他把电脑里,有关她存在的痕迹,全部删除。
直到幡然醒悟,直到开始后悔,想要重新找回,才发现,自己已经亲手,毁掉了任何可以重新来过的可能。
是不是很讽刺?
人总要在失去后,才会开始明白,自己错过了什么,总要在放手之后,才会开始反省,自己为何要放手。
呵!这样……真像个傻瓜!
他自嘲地弯唇笑笑,缓缓地闭上眼睛。
……
伊藤影,他的未婚妻,同时,也是伊藤优的妹妹。
起初,他母亲中意的对象是伊藤优,不过,伊藤优对迹部景吾太过执着,无奈,他母亲只能退而求其次,选中了伊藤影。
这场婚姻,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一场利益交换,在订婚仪式结束后,他有和伊藤影谈过,双方达成共识,默契地明白,这个婚约只是权宜。
答应订婚后,他也答应他的母亲,在暑假结束,和伊藤影一起出国留学。
原本,他母亲定了最近一周的机票,可是,因为他的坚持,他母亲同意推到全国大赛之后——只是,他的母亲有个条件,在他继续停留日本的这段时间,要努力和他未婚妻,拉近关系。
于是,他和他那位不算熟悉的未婚妻,开始有了第一次、第二次……的约会。
说是约会,也不过是让那个女孩,看他打网球而已。
伊藤影,人如其名,是个安静到像个影子一样的女生。
他打球,她拿着素描本,坐在一旁,默默地画画。
他们说话的次数不多,或许,只是因为彼此之间,无话可说。
网球俱乐部里,对着一面墙,他拼命地练习击球。
他要用最快的速度,重新夺回正选的位置,他要在全国大赛开始前,重新回到冰帝正选的队伍。
他想和越前龙雅交手,他想和越前龙雅……再在她的面前,堂堂正正地比一次!
没有为什么,只是……有那样一个念头,那样一个目标,支撑着他,往下走而已。
可惜,现实和理想,总是存在那么一些差距。
虽然当他放下自尊,拿出自己全部的诚意和实力,在离开前的最后那个月,重新成为了冰帝的正选,可惜……他还是没有和越前龙雅交手。
越前龙雅去美国参加美网,决赛那天,越前龙雅正好也有比赛……林奈她也飞去那里,替龙雅加油。
全国大赛的决赛,冰帝对立海大的比赛,有点遗憾,他没有找到他的对手,也没有看到他想看到的人……
握着球拍,站上球场,看着柳生比吕士那张漠然的脸,那一刻,他忽然觉得自己那一阵子来的努力,没有任何价值。
或许,不是没有价值,而是……没有她的球场,再提不起他的热情。
练习赛的时候,岳人说,他封闭了自己的心,心?呵呵,现在的他,还有那个东西么?
所有的悔恨、懊恼、愧疚、痛苦,全部全部,他都藏在了心里,面上,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微笑,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他要离开冰帝去美国留学的事,他没有告诉任何人,除了迹部和伊藤优外,冰帝没有多少人知情。
至于小仓千代、山口幼子、安部川奈绪……因为他母亲的坚持,她们再不会出现在冰帝的校园。
小仓千代……自从那天从芳井口中知道一些他从未知道的事后,对千代,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该是怎样的情绪。
其实,那个女孩,真的没有错,如果不是他先去招惹了她,如果不是他主动给了她希望,也不会让她……变成现在这样。
对千代,他有愧疚,只是,他能补偿她的,很少很少——不让他母亲在千代的档案上乱写,让千代能带着干净的档案,离开东京,去其他地方的其他学校念书,已经是目前的他,能为她做的极限。
山口幼子和安部川奈绪……他没有任何感觉。
不相信柳生铃奈的人,是他;被人几句话左右,怀疑柳生铃奈的,也是他。
错过,从来都是他一个人的错,完全没有必要,把责任推到任何人身上。
惠里奈说得对,所有的选择,都是他一个人在做,错了,要怪,也只能怪自己。
他和柳生比吕士的比赛,他没有赢,最后一击镭射光束,在他的刻意而为下,袭上了他的膝盖。
膝盖遭到重击,他闷哼一声,支撑不住地单膝跪下,血一滴一滴,染红绿色的地面。
这样……是不是可以弥补曾经的过错?这样……下次再见她时,他是否还可以再自然一点?
他无意识地笑了起来,而对面的比吕士,则是面无表情地扶了扶镜架,什么话也不说,转身就走。
……
冰帝vs立海大的比赛,冰帝败北。
他因为脚伤,在医院休养了一个星期。
他母亲来看过他,只是叹着气,什么话也没说。
迹部和伊藤优也来探望过他,当然,看到他的那一眼,迹部不屑地撇了撇嘴,出口的,还是那句“不华丽!”
伊藤优出去洗水果的时候,他和迹部共处一室。
他看着窗外的天空,苦笑着对迹部说:“现在,我终于明白,玫瑰和仙人掌的相似点,到底是什么了!”
可惜,为时已晚。
迹部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对于他的话,不以为意地哼了一声,不作任何评价。
只因,这个答案,对此时此刻的忍足来说,早已没有任何意义。
……
立海大海原祭的那天,也是他和伊藤影,要飞往美国的那天。
飞机起飞的时间在夜晚,于是,他还有一整天的时间,可以去到立海大。
伊藤优有给他几张优惠券,告诉他,那是铃奈送来的,伊藤优希望,他和伊藤影在离开日本前,能好好玩一玩。
他笑,接过优惠券,点头应允。
在冰帝,对于他闪电订婚的事,除了迹部和伊藤优外,岳人和慈郎他们几个正选,到现在还是一头雾水。
毕竟,在岳人他们从英国回来前,他的女朋友还是小仓千代——他在他母亲生日宴上和伊藤优的妹妹订婚,说实话,大家都很吃惊。
然而,对于岳人他们的吃惊,他无意解释太多,而他和小仓千代的分手……他也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性格不合。
“柳生铃奈太强势,小仓千代又太懦弱,说实话,侑士,我现在已经不知道你到底会和哪种女孩合得来了!”对于他的解释,岳人无语地抚额轻叹。
他不置可否地耸肩笑笑,呵,是啊!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和哪种女孩合得来了!
……
因为他的身边有跟着伊藤影,所以岳人他们几个不好意思当电灯泡,进到立海大后,他们几人便开始分头行动。
一路走来,不得不说,立海大的海原祭策划得不错,他知道,那个女孩在背后,一定出了不少力。
虽然,她离开了冰帝,但是,对于她的事,该知道的,他都知道。
例如,她和越前龙雅已经见过了双方的父母,例如,她和越前龙雅约定,只要他赢得大满贯,她就和他办婚礼——
当然,再例如,当越前龙雅决定加入格雷特公爵的俱乐部,在美网结束,转战英国,她也决心在高中毕业后,去英国留学……
有很多很多的例如,有关于,那个他并不熟悉的柳生铃奈。
她的改变是为了谁,他想,他不需要再有任何的怀疑。
他心不在焉地和伊藤影在立海大的校园里漫无目的地走着,走累了,两个人在一处长椅上坐下,休息了一会儿,他起身,去帮伊藤影买饮料。
只是,在自动售货机前,远远地,他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正向着他的方向走来。
是柳生铃奈。
怦怦!怦怦!
他听见自己的心跳,有些加快,久违的悸动,久违的鼓噪,呵!真的……不是一个好现象!
……
好久不见,你也来逛海原祭?
呵,是啊!收到邀请,不敢不来。
和未婚妻一起么?
嗯!
几句对话后,一时间,他们谁也没有再开口。
气氛,有点僵硬,半晌,还是她,主动打破了沉默。
“听忍足夫人说,你和那位伊藤小姐,要一起去美国留学了,是么?”
“看来,我们家的女王对你真的没有任何隐瞒啊!”他笑笑,纯粹开玩笑的口吻。
“那只能证明我比较会讨长辈关心,不是?”她不以为意,也是同样轻松的语调。
看着这样的她,他哑然失笑。她真的……变了!
不再咄咄逼人,也不再高高在上,现在的她……气场柔和了很多。
那是她曾和他在一起时,鲜少有的模样。
他无意识地弯了弯嘴角,把苦涩,吞回了心里。
“上次你说,你欠我一句对不起,其实,对你,我也有一句抱歉。”短暂的沉默,她抬头看向他,表情,很认真。
她说,她欠他一句抱歉,因为当初,她接近他的动机不纯,是事实。
“那个时候的我,也太过自以为是,可能是一些水瓶座女孩子有的通病吧?有点自以为是,觉得这样对你比较好,那样对你比较好,要求了很多,却忘记了去问,我所付出的好,到底是不是你要的好!明明在感情上,什么都不懂,却装作很了解,没有静下心来,好好地听你说过话,没有真正地为你着想,即便付出了,也不敢承认,即便知道只要一句喜欢你,只要一个拥抱,或许你就会心软,偏偏固执地不肯去主动,总以为,只要时间长了,你就会理解,只要给你空间,你就会明白,是我对自己太自信,对你太有把握,忽略了很多很多,忘记了情侣之间,是相互依赖、共同面对的关系,把自己定在很高的位置,以为我可以帮你撑起一片天,犯了和你母亲一样的女王病,你说累了、会受不了,也是常情,毕竟,那样的我,现在想来,真的挺恐怖!”这些话,她很早很早就想对他说,可是,一直以来,都找不到机会,那次见面,她的脑海,全是希望请他帮忙处理忍足夫人的意图,没有心情,和他好好聊一聊。
如今,他就要离开,未来的日子,他们可能有很长很长的时间无法再见面,她知道,是时候,该给彼此曾有的这段感情,画下一个没有遗憾的句号。
他安静地听她说着,这些话,如果在以前,他知道,她永远也出不了口。
是真的放下了吧?只有真的放下,她才会在提起这段过去的时候,用如此云淡风轻的口吻。
其实,他很想告诉她,不!并不是这样!如果他能再细心一点,如果他不要像个小男人那样斤斤计较,或许,他们之间就不是这样。
只是……此时此刻,再说这些话,又有什么用呢?
他苦笑在心里,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她说,谢谢你忍受了我这么久,她说,在未来,你一定会遇到一个更合适你的女生,和她幸福到老。
他听着她的祝福,忍不住开口,开玩笑地问她:“如果我说,再没有那个女孩了呢?如果我说,我的幸福是你呢?如果我说,我可以为了你改变,你愿不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和我重新开始?”破镜重圆如果是童话,那么,我们再去找一面镜子,重新开始,可以么?
他的话,问得半真半假,但是他紧绷的心弦,却没有任何的作假。
对于他的如果,她沉默,许久,才回答他:“抱歉,那不可能。因为我的幸福,不是你!我不会为了你的幸福,去舍弃我的幸福!你知道,我从来都不是那么伟大的人,所以,我不会为了谁去委屈我自己!”同样的,一旦决定放手,她就不会再回头。
看着她的眼神,他无力地弯起嘴角,是啊!柳生铃奈……她就是这样一个人!
会心软,却可以比任何人,都决绝。
“呵,开个玩笑而已,你的表情不要这么严肃!不过你的回答,还真是让人心寒啊!”他习惯性地推推眼镜,不想让她看穿他心里的狼狈。
她不说话,只是静静看了他许久后,重新露出了笑容。
“很多玩笑,不可以乱开,就像很多不实际的假设,永远不要去想,才会比较幸福。”她的话,有些一语双关。
他莞尔,“说得也是!”那些假设,除了让胸口的那块地方更加郁闷外,真的……没有任何作为。
不甘,却无奈,他一手促成的结局,他没有资格,申诉。
……
他站在原地,目送着她离开的背影,恍惚中,想起了很久很久之前,那个会在音乐教室,从后环住他的女孩,在放下所有骄傲时,对他说的话:
“不要再和我闹别扭了,好不好?”
如果那时,他有握住她的手,如果那时,他有点头说好,是不是……他们的结局就会不一样?
呵,想什么呢!真是个傻瓜啊!如果终究只是如果!虚无缥缈,抓不住踪迹……
他再度推推鼻梁上的眼镜,握紧手中的饮料,深深地看了她最后一眼后,向着和她相反的方向,一步一步,沉重地走着。
两个人,背道而驰,渐行渐远,谁也没有再做停留。
好像两根交叉的线,在短暂的交集过后,再没有任何重聚的理由。
她有她的幸福,而他……也有他该走的路。
那条路上,有他该牵手的女孩,有他作为一个男人,该承担起的责任。
柳生铃奈……
他不知道自己要用多少的时间才能像她一样,如此简单地抹去他们的曾经,也不知道要用多少的时间,才能真正抚平胸口的悸动,在另一个人身上,找到属于他遗落在她身上的心动。
或许,一天?或许,一年?又或许,需要好多个十年?
只是,不管是不是真的会有那个女孩,他知道,她在他心里的位置,早已无法替代。
得到了,却失去,想追回,却没勇气,不是不爱,只是不够爱,错误的时间,遇上了对的人,伤害、误会、自以为是,于是,造就了一场惆怅。
会为了她痛而痛,会为了她失去所有的冷静和理智,只有在她面前,他变成了一个没有自信、手足无措的孩子,偏激地以为,我痛十分你也要受三,才是她对自己在意的证明,在未来的日子,能给他这种感觉的人,也许,永远都不可能再有!
这是成长的代价,也是……擦肩而过的遗憾,以后,他会把她藏在心里,努力地,不要再去忆及——或许,等到他的心被打磨到纯粹,或许,等到他蜕变成能独当一面的最佳男人,他会鼓足勇气,再度出现在她面前,认真地问她一句:铃奈,我现在有资格,给你幸福吗?
即便她的答案还是否定,他想,他也会大度地伸出手,对她说:那么,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的最佳男配,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他……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81、番外 吃醋①
自从忍足夫人的生日宴过后,她越来越可以确定,自己真的开始了恋爱。
那种感觉,有一点点陌生,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只知道,有时候才一天没有见面,就会很想很想那个人——想象,她不在他身边的时候,他会做些什么,晚饭在哪里解决?还是吃一碗泡面就好?
一个人呆在家里做作业、翻译伊藤优给她的资料,她会时不时地留意搁在一旁的手机,生怕错过任何一条他发来的消息,偶尔,手机响起来,一听不是他的声音,就会变得很失望,胡思乱想着,这个时间,他会在哪里。
常常,他们也会去网球俱乐部约会,她喜欢静静地坐在一旁看他努力打球的样子,不需要很多言语,只是那样默默地看着他,心,就会被填得很满很满。
和他在一起,她习惯了很多很多,她原以为,自己永远也不会习惯的事。
例如,曾经的她,不爱“老婆”这种轻浮的称呼,可是,却在他一遍一遍地训练下,变得习以为常;例如,以前的她,不擅长和他太过亲密,可是现在,却习惯了他时不时地从后抱住她,像个孩子似地用脸蹭她的温度……
习惯了两人去图书馆复习时,那个会把书竖起,偷懒躲在书后睡觉的他;习惯了那个在思考问题时,喜欢朝空抛玩橘子的他——在一天天的相处中,她接受了很多很多她从未尝试过的习惯,而那些习惯,以前在和忍□□往的时候,她从不曾认为自己,真的能接受。
不再高高在上,不再咄咄逼人,学着撒娇、学着依赖、学着为了他,让自己变得有些女人味。
以前,那个会一脸笃定地回答老三,自己绝不会为了一个人男人改变的林奈,离她,已经好远好远。
真正的强大,从来都不是自以为是地错到底,现在的她,反省了很多、醒悟了很多,也看清了很多。
两个人在一起,不是谁比谁强悍,谁必须要听谁的话,而是适度的退让、适时的包容,你让让我,我宠宠你,偶尔,开开玩笑,闹闹别扭,却懂得适可而止,拿捏分寸,才是情侣之间,相处的艺术。
所以,为了这个艺术,他们也会去看电影,两个人靠在一起,十指紧扣,就算片子再无聊,也不会觉得是在消耗生命;
她不是个喜欢乱花钱的女生,比起浪漫的餐厅、昂贵的精品店,她更喜欢窝在他的公寓,替他整理房间。
他们的分工很明确,常常,她做饭、他洗碗;她洗衣、他晾衣;她扫地、他拖地,默契十足,一起经营一个家。
他买了电脑,按了座机,装了网线,有了电脑后,他们不再去电影院,两个人坐在沙发上,听听歌、看看碟。
她靠在他身上,他搂她在怀里,零距离的贴近,结局,往往都是擦枪走火。
他迷恋她的身体,她贪恋他的体温,亲吻、抚摸、纠缠,每每高潮来临,她总会紧紧抓着他的肩膀,听他在耳边,一遍一遍,好似复读机那般地唤着她:林奈、林奈……
她喜欢他的声音,喜欢他的味道,喜欢他的温度,喜欢他……所有的所有。
她不习惯对他说喜欢,但是,她主动的一次拥抱,主动的一次亲吻,都会让他感觉到,她心底真实的心意。
甜言蜜语,不需要太多,因为语言,远远没有行动,更具说服力。
在没有和他交往之前,她一直以为,自己可以冷静地面对任何事,也一直觉得,自己并不是个喜欢吃醋的人,然而——
那天,是开学前的最后一个周末,来栖提议,要不要林奈和龙雅同她和幸村,来一次四人约会?
虽然在游轮上,来栖他们有撞破林奈和龙雅之间的关系,可惜,因为林奈的别扭,来栖对林奈和龙雅交往的事,一直都是一知半解,加上之前,两人又是冰帝、立海大两校相隔,也没有多少机会,聊聊彼此的近况。
如今,林奈下学期决定转校到立海大,加上林奈认识幸村、来栖也熟悉龙雅,四个人凑一起,来一次双约会,想来应该也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于是,对于来栖的提议,林奈和龙雅自然不会有异议。
约会的地点,定在游乐园,来栖这种年纪的女孩,最喜欢的约会地点。
游乐园里,来栖兴奋地像个孩子,看到什么,都想上去试一试。
而林奈,她对游乐园,并不是很感兴趣,只是因为那是来栖的提议,龙雅也有兴趣,所以,也就没有反对。
在曾经那个世界,林奈是个典型的乖乖女,她的童年,除了学习还是学习,像游乐园这种地方,除了学校里举办的春游、秋游外,她一般都不会去涉足。
就算进到游乐园,怕热怕高也怕出汗的她,对那些设施,敬谢不敏,可以说,从小到大,她在游乐园里玩过的,只有一个旋转木马。
也许,现在她这具身体才16岁,可她的心理年龄,早已超过20,要她再去玩旋转木马?饶了她吧!
于是,可想而知,他们四个人,进到游乐园的情况。
来栖性格外向,有点天然呆,天不怕地不怕,和人熟起来,绝对是个人来疯,不懂矜持为何物。
在游乐园里,来栖就像回到水中的鱼,活泼、好动,这个要去、那个要玩,比孩子还像孩子。
至于幸村……也许他外表给人的感觉文文弱弱,但是,对于那些刺激的游乐设施,他并不像林奈表现出来的那么排斥。
而龙雅……说起来,龙雅的性格,在某一方面和来栖真的很相似,同样喜欢冒险,同样喜欢刺激的事物,不过,为了不让林奈一个人,他没有办法像来栖那样随心所欲,在来栖和幸村去玩的时候,只是凉凉地站在一旁,各种提醒各种诅咒,完全就是一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的心理。
“喂,婆娘,你真要去玩海盗船?你心脏受得了么?360度旋转,到时可别把鞋子甩出去了!”咬一口橘子,龙雅看着来栖,一脸似笑非笑。
“放心,我今天穿的可是运动鞋,鞋带系得牢牢的,不用你担心!倒是你,越前龙雅,几个月不见,你胆子怎么变得这么小了?我看啊,你八成是不敢玩海盗船,故意拿铃奈当借口的吧!”来栖不屑地斜着龙雅,不客气地反唇相讥。
“哟!故意激我呢?抱歉,最近我可是新好男人,要留在这里陪我老婆!”龙雅挑了挑眉毛,开玩笑的语气。
“呸!什么新好男人?全世界男人都死光了,也轮不到你当新好男人!”来栖嘲弄,完全不给龙雅面子。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你嘲过来,我讽过去,虽然没有一句好话,但是,外人一看就知道,他们之间的感情,其实很好。
就说是亲密,也不为过。
忍不住,林奈扭头去看身边的龙雅,注意到他脸上的笑容,很轻松、很愉悦,看得出来,他的心情,不错。
那样全然的放松、没有任何后顾之忧的斗嘴,是他,从不曾在她面前流露过的样子。
在她面前,他即便也有轻松的时候——有时会像个孩子似地对她撒娇,有时,会恶劣地开她玩笑,缠她、闹她,看她脸红,但是,他心里都会有把秤,点到即止,无伤大雅。
他喜欢她,总是以她的感受为先,她感觉得到他的体贴和温柔,也感觉得到,他不经意间的小心翼翼。
很多时候,其实,她并不是很了解他,至少,他不想说的事,如果他刻意隐瞒,她真的不会看出端倪——之前,忍足夫人背着她找过他的事,就是最好的例子。
如果不是她先一步对他坦白,再把小仓千代想要挑拨他们之间的事,像说笑话似地说给他听,或许,他也不会露出蛛丝马迹。
后来,见她那么坚持地想知道,他也不再藏着掖着,把忍足夫人用支票收买他的狗血情节,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
当得知忍足夫人在找过她第二天就找上龙雅后,说实话,她真的很吃惊,因为,那阵子,龙雅把那件事掩饰得滴水不漏,让她完全看不出任何的不对劲——正是从那一刻起,她后知后觉地明白,对越前龙雅,她的了解,真的不多。
常常,在她以为,她已经看到真实的他时,他说出的话、做出的事,又会让她觉得,他深不可测;而当她想要挖掘,更深一层的他时,又会发现,他其实简单地像个孩子,一点点的温暖,就会让他心满意足。
她自信,自己的眼力不差,但,面对龙雅,她却没有把握说自己,真的看透了他。
现在,看到他对来栖露出的笑容,看着他和来栖抬杠时,全然自在的模样,她胸口有块地方,闷闷的,说不清的复杂。
胡思乱想间,来栖和幸村准备排队去买票,她和龙雅一起,在不远处的长椅上坐下。
“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什么?那边有烤香肠,要不要我去买?”他询问地看她,幽邃的眸光,暖暖的,让她的心,稍安。
“还好,不是很饿。”她勉强对他笑笑,不想让他看出她心底的涟漪。
他和来栖只是朋友,她这样告诉自己。
“那饮料呢?今天气温很高,要多喝点水,补充水分,不然很容易中暑。”他用手擦了擦她额头上的汗珠。
“嗯……我想喝橙汁。”唇边的弧度加深,因为在他的眼眸里,她看得到自己的影子。
“那我去买,你乖乖地坐在这里等我,别乱跑!”他莞尔,亲亲她的额头,对待小孩子的口吻。
“嗯!”她不自然地红了红脸,别过眼,不敢看他的眼睛,心,怦怦怦怦跳得很快。
他不再说话,起身走向不远处的小卖部。
她目送着他离开的背影,眼神,很柔。
好像就从那天,在出租车上,听到他告白的那刻起,她对他……越来越没有抵抗力。
有时候,两个人缠绵完,她先醒来,看着他的睡脸,不自觉地会看呆。
他吻过她身体的每一寸,她也熟悉他身体的每一部分,越接近,越贪恋,想要宠他一点,多宠他一点,很怕自己……做得不够好。
这样的她,就连她自己都觉得陌生,他的一举一动,在不知不觉里,已经影响到了她的心情,嘴上,她总是别扭地什么都不肯说,可是,她的身体,总会情不自禁地寻找他的怀抱,和他近一点、再近一点,才能真的安心。
这样……真的不是个好现象啊!越在乎,就会越要求,在自己努力付出的同时,也奢望着他对她能好一点,再好一点,这样……真的不好!她不可以变得……这么贪心!
她闭上眼,用力甩了甩头,想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从脑海里甩出去。
那种可笑的不安和依赖,不像她,真的一点都不像她!
恍惚中,脸颊突兀地传来一阵冰凉,她吓了一跳,可转念想起刚去买饮料的龙雅,又安了心。
伸手,接过刚贴过她脸颊的冰橙汁,她正想故作凶狠地瞪人,却在抬头看清来人的那一瞬间,僵住。
不是龙雅,是幸村。
“呵呵,来栖想去玩云霄飞车,我对那种东西不是很在行,所以就拜托越前君,替我陪一下来栖。”无视于林奈脸上的愕然,幸村笑着,很自然地在林奈身边落座,“看得出来,越前君和来栖很合拍,相信有他陪来栖,来栖她应该会玩得更尽兴。”
“……是吗?”林奈不自然地弯了弯嘴角,握着饮料,垂着眸,有些沉默。
“真想不到,你会和越前君在一起,你们这样的组合,真让人意外。”对于她的沉默,幸村并不是很介意,举目看向不远处的云霄飞车,神情还算轻松。
“你和来栖……也挺让我意外。”林奈心不在焉地应着,脑海里想的,还是龙雅居然为了来栖,抛下她的事。
“是吗?”幸村莞尔,“其实,直到现在,就连我自己,都觉得意外。”很多时候,他也会想,为什么是这个女孩?想了很久,都没有答案。
“或许,这就是缘分吧?”林奈稍稍克制住自己的心绪,抬起头,顺着幸村的眸光,看过去。
那里,人头攒动,尖叫声,喧闹声,此起彼伏。
“虽然我并不是很相信命中注定,但是很奇怪,我却愿意相信缘分,第一眼的眼缘,在相互接触时的气场,有时候,好感不等于喜欢,喜欢可能也不会成为深爱……”她陷入了回忆,想起了以前,自己第一眼见到幸村时的感觉。
“记得以前,在你拒绝我的时候,我有一阵子常常会想,这到底是为什么?明明我们之间有过好感,为什么真的要进一步时,却没有成功?是我表白的时机不对,还是我会错了意?想来想去,最后得出一个可笑的结论,或许,你剧本里的女主角,并不是我!所以,我转学离开立海大,想要在冰帝,开始属于我自己的故事……”她试着和幸村坦白,在说话的时候,依稀有种在说上一辈子的错觉。
那个时候,她刚穿来这里,幸村精市,是第一个给了她心跳加速的人。
于是,有意识地接近,按照曾经看过的同人,制造各种各样会让幸村感兴趣的话题,渐渐地,和他走近。
可惜,最后的结果,不如人意,当时,她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错,浑浑噩噩中,走进了凉越的占卜屋,头脑一热,相信了塔罗牌的预言,在接近忍足的时候,存了游戏的心态,直到在不知不觉中,假戏真做,才恍然明白,人生如戏,戏如人生这个道理。
不管她愿不愿意,她是柳生铃奈,已经是事实。
不是看客,不是女配,而是真正地在扮演,一个叫做柳生铃奈的女主角。
想通之后,她开始努力生活,不再以旁观者的角度,而是真的努力把自己,融入柳生铃奈的生命。
可惜,错误的开始,混乱的过程,自以为是的认定,不意外,让她和忍足之间的结局,遗憾收场。
好在,上天待她不薄,在她最茫然无措的时候,她遇到了龙雅,反省了自己的不足,也找到了自己,真正要抓住的幸福。
如今,重新回顾这一路走来的自己,她除了想笑还是想笑,但是,却也终于明白,当你想要得到的时候,首先,要学会付出。
人生不是游戏,这个世界的人物,也不是会按照剧本,照本宣科的木偶。
他们有自己的感觉,自己的判断,如果她不想失去,只能以心换心。
“剧本里的女主角……是么?”幸村玩味地咀嚼着这个词,“听起来,好像很有趣!”但是,却是最能解释,他们之间的理由。
因为缺了缘分,因为他故事里的女主角不是柳生铃奈,所以,在铃奈和他告白的时候,他才会下意识地拒绝。
至于来栖……却是在一时冲动下,提出的交往,如果不是命中注定,又是什么呢?
“精市,你真的……喜欢来栖么?”短暂的沉默,像是想起什么,她偏头看向幸村,出声询问。
“呵,应该是喜欢的吧?”对感情,他很认真,不会随随便便,和没有感觉的女孩在一起。
“那么,你不会吃醋么?让另一个和来栖关系不错的男生去陪她?”问这句话的时候,林奈并没有发现,自己的语气,有点酸。
虽然,她并不想承认,但是,她不能否认,在听到龙雅那么亲昵地叫来栖“婆娘”,当看到龙雅在来栖面前露出那样轻松自在的表情,甚至,现在还会为了陪来栖而抛下她的时候,她介意,真的真的很介意!
因此,她才会忍不住开口问幸村,为什么要让龙雅和来栖独处!
幸村自然也明白她的想法,可惜,他无意向她坦白自己的动机……毕竟,林奈在他眼里,一直都是冷静理智的,难得看她也有这么失控的一面,想想……呵,真的挺有趣!
果然,恋爱真的会改变一个人吧?
“这是她的自由,不是吗?她有选择朋友的自由,想和谁在一起,和谁在一起,都是她自己的选择,我能做的,只有尊重!”幸村把话,说得很漂亮,并不想承认,自己不过想“借把刀”。
来栖和越前龙雅的关系不错,这点,他承认,只是,他到底是男人,不能太小气,所以,才会安排这一切——越前龙雅,他毕竟是铃奈的男朋友,看好自己的男朋友,是每个女朋友的义务,而他,不过是在旁边,帮忙推波助澜而已。
何况,这真的是他第一次看到会吃醋的柳生铃奈,感觉,真的很新鲜。
林奈并不知道幸村的这些想法,她只是沉默着垂下眸,紧抿着嘴角,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幸村笑看了她一眼,“啪”地一声打开另一只手里的饮料,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也不再说话。
一时间,他们这方天地,似乎只剩下游乐园的嘈杂声,久久不散。
82、番外 吃醋②
因为爱了,所以小气;因为小气,所以介意;因为介意,于是,才会吃醋——无关自私与否,不过每个恋爱中的人,都会有的占有欲,不仅仅,只有她而已。
x x
“喂,婆娘,你也太没用了吧?才这种程度就尖叫成那样,你胆子会不会太小了?”从云霄飞车上下来,往长椅那边走的一路,龙雅不忘开口取笑走在自己身旁的来栖。
“切!你还有脸说我!别以为我没听见,刚刚你也叫了好不好!”来栖不满地瞪着龙雅,才不想承认自己胆子小。
“我那不是叫,是笑!啧啧,连笑和叫都听不清楚,婆娘,你有必要去看看耳科了!”龙雅闲闲地抠了抠耳朵,似笑非笑地看向来栖,那模样在来栖看来,真是怎么看怎么欠扁!
既然欠扁,那就一定要扁!于是,来栖抬脚,不客气地就想往龙雅身上踹!
“喂喂,你干嘛?你干嘛?想杀人灭口啊!”龙雅动作敏捷地躲开来栖的攻击,“你家美人部长是怎么□□你的?都是有男人的人了,还这么暴力,真想不通那位立海大部长到底是什么眼光!”
“彼此彼此!我才要怀疑,铃奈是怎么看上你这么只忘恩负义、没心没肺的小白眼狼!说,你是不是用了什么见不得光的手段欺骗了我们家铃奈一颗纯纯的少女心?”咯吱咯吱,来栖活动着拳头,眯着眼睛,表情阴测测地瞪着龙雅。
“你这话说得……真是好浓的酸味哦!怎么?吃醋了?哦,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暗恋我家奈奈班长很久了,对吧?可惜啊可惜,现在就算你再怎么羡慕嫉妒恨,奈奈班长是我老婆已经是不可逆转的事实!所以,婆娘,你是没机会了!还是专心抱着你家美人部长好好过吧,别再打我家奈奈班长的主意了!”轻轻松松地制止住来栖想往他身上挥的拳头后,龙雅长臂一挥,仗着身高优势,像对待哥们似地圈住来栖的脖子,不让她乱动,就这样压着她,继续往前走。
“臭小子,你干嘛?知不知道你很重啊!”来栖挣扎,原本柔顺的长发,也在奋力扭动间,乱成了一团,看起来和疯婆子没啥区别。
见状,龙雅哈哈大笑,趁机把她的头发揉得更乱后,才肯稍稍松手放过她。
“我靠!越前龙雅,你想死是不是!”顶着一头比鸡窝还乱的长发,来栖火大,随便拨了两下,拨开挡住眼睛的头发后,她追着龙雅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喂,婆娘,你矜持点!女孩子力气那么大,当心嫁不出去!”一不小心被来栖踹了好多脚的龙雅,忍不住倒抽一口气,心疼地看着自己黑色运动裤上,那一块一块明显的鞋印,气得跳脚。
这条裤子是前几天他在和林奈逛街的时候,林奈买给他的,他今天才第一天穿!
音天来栖这个疯婆娘!太狠了!
“我嫁不嫁得出去不劳你费心,你还是好好管管你自己吧!臭小子!”来栖满不在乎地耸耸肩膀,非常没心没肺的样子。
打打闹闹间,两个人来到长椅旁,不过,此刻坐在长椅上的,只有幸村精市一个人。
“呵,你们回来了?”握着饮料,幸村用空出的那只手,笑着对来栖他们挥了挥,算是打招呼。
“我老婆呢?”走近了,没有看到林奈,龙雅询问地看向幸村。
刚刚在买饮料的时候,幸村精市过来找他,说自己不擅长玩云霄飞车,但是,又不想扫来栖的兴,才想找龙雅陪来栖一次。
当时,龙雅还取笑过幸村到底是不是男人,连云霄飞车都不敢玩,幸村不以为意地笑笑,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人的五指各有所长。
龙雅虽然心动,但是,想起还在长椅上等他买饮料回去的林奈,并没有立刻答应,看出他的顾虑,幸村不由得加了一把火,说今天是来栖的生日,他不想让来栖失望,甚至,幸村还信誓旦旦地向龙雅保证,林奈那边他会帮他解释。
那时,考虑到林奈和来栖是好朋友,自己和来栖的关系又不错,所以,最终龙雅还是被幸村说服,同意代替幸村去陪来栖玩云霄飞车——不过,在把饮料交给幸村前,龙雅有不放心地再三叮嘱幸村,一定要幸村帮他和林奈好好解释解释。
幸村笑着说好,安慰龙雅,别想太多,铃奈她并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来栖是铃奈最好的朋友,而你又是受了我的拜托,替我去陪的来栖,相信铃奈是不会介意这么多的!而且,铃奈的性格,怎么看也不像那种会乱吃醋的女生!”幸村莞尔,一脸笃定。
听着幸村左一句铃奈,右一句铃奈,一副和林奈关系很好的模样,龙雅忍不住皱了皱眉,可转念想起,幸村看来栖的眼神,又稍稍宽了心,暗暗提醒自己,不可以乱吃飞醋。
幸村和林奈没什么,即便之前他的奈奈班长好像和这位美人部长有过一段耐人寻味的曾经,可在游轮上的那一晚,他的奈奈班长已经向他坦白过,说她对幸村,不过是年少无知时的错觉一场,因此,此时此刻,他实在没有必要计较太多。
何况,这位美人部长说得也没错,他的奈奈班长,冷静又理智,喜欢重女轻男,对朋友和对女生,总比对他这个男朋友好,相信幸村精市和她解释过前因后果,她应该不会在意那么多——当然,如果可以,他还是比较期望她能在意一点,可惜,按照他对林奈的了解,这个可能性,似乎不高。
想到这儿,龙雅松了眉头,这才答应了幸村的请求,陪来栖去坐了云霄飞车。
只是,那时候的龙雅忽略了一点是,在这个世界上,计划远远赶不上变化——特别,还是最难捉摸的人心。
“你是问铃奈吗?”将自己准备好的饮料递给满头大汗的来栖,幸村这才转向龙雅,回答道:“刚刚我和铃奈坐在这里等你们的时候,碰巧遇上了带自己的妹妹来这里游玩的手冢君……呵呵,说起来,手冢君的那个妹妹似乎很喜欢铃奈呢!缠着闹着,非要铃奈和他们一起,铃奈拗不过小女孩的恳求,就和手冢君他们一起离开了……”
“你说什么?!”龙雅愕然,看着幸村的表情,透着不敢置信。
“啊,对了,走之前,铃奈还要我告诉你,祝你和来栖玩得愉快,她和手冢君他们一起,也会玩得很尽兴的。”幸村笑看着龙雅,脸不红气不喘地睁眼说瞎话——不过,那也不算瞎话,林奈和手冢他们离开时,什么话也没说,幸村自认,自己不过是按照他对林奈的了解,帮她说了她最想说的话而已。
闻言,龙雅明显就是一愣,而来栖……她听得一头雾水,满脸茫然地开口问幸村,铃奈到底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祝她和龙雅玩得愉快?他们不是说好四人约会的吗?奇怪!铃奈这话说得也太奇怪了!
“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我猜,铃奈她可能是觉得自己和手冢君他们在一起,会比和我们在一起,更合得来吧?”幸村这样和来栖解释,眼角的余光,不意外地注意到龙雅当机立断、转身就跑的背影。
“喂,臭小子,你去哪里啊?”见龙雅闷不吭声地说走就走,有些迟钝的来栖觉得更加莫名其妙。
她刚想追上去,但是——
“追回自己的女朋友,是每个人男朋友的义务,我们还是不要打扰他了……”幸村拉住来栖的手,笑眯眯的。
“可是……”不是说好今天是四人约会吗?现在是什么情况?为什么突然之间,就只剩下她和美人部长两个人了?
“情侣之间也是需要一点独处空间的……”幸村把话说得很体贴:“所以,我们还是不要去打扰他们了!”
“呃……那好吧!”来栖难掩失望的垮下了肩膀,毕竟,她真的挺期待今天的四人约会的。
“呵呵,乖,别这么沮丧,接下来,你要去玩什么,我陪你好了!”幸村摸摸来栖的头,像哄小孩子的口吻。
谈恋爱,是两个人的事,人太多,真的没必要。
……
摩天轮上,透过面前的玻璃窗,林奈看着外面缓缓上升的景物,发呆。
手冢就坐在她的对面,面无表情的脸上,没有太多喜怒。
“抱歉,里香她有点失礼了。”许久的沉默后,还是手冢率先打破沉默。
适才,她和幸村一起坐在长椅上等着龙雅和来栖他们的时候,碰巧遇到了带着里香来游乐园的手冢。
看到她,里香显得相当兴奋,挣开手冢的手,跑过来,扑到她怀里撒娇。
手冢跟在里香的身后,礼貌地同她打了一声招呼后,看向坐在她身侧的幸村,眸光,微动。
因为是球场上的竞争对手,加上之前在游轮上又一起组队打过表演赛,所以手冢对幸村并不陌生,简单的寒暄过后,两个人就着和网球有关的话题,在那边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里香窝在林奈的怀里,好奇地问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铃奈姐姐,你是不是和那个坏哥哥分手了啊?”趴在林奈的怀里,偷瞅着一旁正在和手冢聊天的幸村,里香睁着圆溜溜的眼睛,人小鬼大地问了这么个问题。
里香很喜欢林奈,也一直很想林奈能和她的国光哥哥有所发展,不过,上次在游轮上的时候,里香有撞见和林奈一起的龙雅,后来追问起林奈为什么会和龙雅在一起的时候,林奈告诉里香,自己正在和龙雅交往。
也许里香年纪还小,但已经很早熟,对交往这个词,并不会很懵懂。
当时,听到林奈承认了自己的男朋友是龙雅后,里香为此还郁闷了好久,暗暗埋怨自己的国光哥哥太闷,白白被那个坏哥哥捷足先登,抢走了她的铃奈姐姐。
“为什么这么问?”对于里香的话,林奈哭笑不得。
“如果没有分手,那为什么你会和美人哥哥在一起?还有,来栖姐姐呢?”在游轮上第一眼见到幸村的时候,里香红了脸,之后,在和幸村说了几句话后,里香对幸村很有好感,直接就称呼他为美人哥哥,而来栖是幸村的女朋友,所以,里香对来栖也不会太陌生。
“他们去玩云霄飞车了!”提到龙雅和来栖,林奈脸上的笑,淡了几分。
虽然她极力克制着自己,什么都不要表现出来,但是,她在不开心,敏感的里香还是能清晰地感觉得到。
里香虽是孩子,可却很懂事,她拉拉林奈的手,成功转移了林奈的注意力后,缠着、闹着,要林奈同她和手冢一起去玩摩天轮。
林奈本不想答应,但拗不过里香的坚持,再加上——
“排队想玩云霄飞车的人有很多,来栖和越前君他们可能没这么早回来,既然里香希望你陪她坐摩天轮,那么你就陪她去坐一次吧?我会留在这里继续等来栖他们,不要担心。”幸村帮里香说话,语气温和,句句体贴,可听在林奈耳里,并不会觉得舒服。
想起龙雅一句解释没有,就扔下她,陪来栖去玩云霄飞车,林奈又是一阵莫名的胸闷。
是报复的念头使然吗?最后,她有点头答应里香的哀求,牵着里香的手,和手冢一起,往摩天轮那边走。
不过,就在排队要登上摩天轮的时候,里香忽然借口要上厕所,把她和手冢两个人骗上摩天轮后,自己一溜烟地跑得不见踪影。
里香要给林奈和手冢制造独处机会的目的太明显,林奈和手冢就算再迟钝,也能看出端倪。
因此,此时此刻,手冢才会开口,替里香冒失的行为,向林奈道歉。
听到他的声音,林奈先是一愣,回过头来看他,淡淡地弯了弯嘴角:“不会,里香她……很可爱!看得出来,她很在乎你呢!”
“啊!”手冢无意识地推推鼻梁上滑落的镜架,镜片后的眸光,在想到里香时,有了些许温度。
林奈感觉得到,手冢他是真的很在意里香这个小表妹。
看着这样的手冢,再想起一直想要把她和手冢凑成一对的里香,林奈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出声问道:“那手冢君现在……有在意的女孩子么?”
“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手冢漠然地看着林奈,并不觉得自己和她之间,有熟悉到可以无所顾忌地谈论这种事。
虽然他知道自己的妹妹里香很喜欢眼前这个女孩,但是,他对这个女孩的了解并不多,两人说过的话,也是屈指可数,认真算起来,他们不过是陌生人,仅此而已。
“抱歉,问了唐突的问题,只是觉得如果手冢君已经有了在意的女孩,或许,可以考虑让里香知道一下比较好!”这样里香也就不会人小鬼大地乱点鸳鸯谱,非要把她和手冢凑一对了。
最后这句话,林奈虽然没有说出口,但手冢还是能明白她想表达的意思,不过——
“我并不觉得以里香现在的年纪,适合和我谈论这种问题,她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学习,其他事都不需要在意。”手冢的表情,有些严肃。
望着那张认真的脸,林奈先是一愣,随即哑然失笑。
“说得也是呢!”其实,她也很难想象,手冢主动和小里香谈论自己喜欢人的样子。
不想让气氛变得沉闷,林奈聪明地换了个话题,问起了手冢手臂的伤势。
国三毕业那年,手冢去了德国打职业网球,然而,这条路,并不是那么好走,有次在正式比赛前的一天,手冢被自己的比赛对手围堵,被人弄伤了胳膊,最终只能无奈地放弃比赛。
因为家里人的坚持,手冢在德国治疗了一段时间后,回到日本继续养伤——这就是为什么,之前关东大赛上,手冢没有出赛的原因。
好在,现在手冢的伤势已经没有大碍,那次在游轮上的表演赛,就是最好的证明。
“啊,已经没有大碍了。”
“那接下去的全国大赛,手冢君也会出席了?”
“嗯!”
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中,他们所在的座舱已然升到了最高点,玻璃窗外的阳光,依稀有些刺目。
……
摩天轮下,里香抬手遮挡了一下刺目的阳光,望着已经升到最高的那个座舱,满意地弯着嘴角。
龙雅站在里香的身边,和她一起看着不远处的摩天轮,表情不是很好。
刚刚他告别幸村他们,给林奈打了电话,想问她在哪里的时候,林奈冷冷的那句:“和你无关!”让他知道,事情大条了。
虽然林奈语气里的酸味让他欣喜,可是,她不给他解释的机会,直接挂掉电话的举动,还是让他很头疼。
特别,是当他知道,她正和小不点的那个部长在一起时,愈发开始后悔自己刚才怎么会一时鬼迷心窍,扔下林奈,去陪来栖坐云霄飞车?
就在他在偌大的游乐园里,四处寻找林奈他们的身影时,不经意间,有在离摩天轮不远处的树荫下,发现了正盯着摩天轮看的里香。
里香站在树下举目看着缓缓上升的摩天轮,她的身边,没有小不点的部长也没有他的奈奈班长——他小不点的部长和奈奈班长此刻身在何处,仔细想想,他不难猜到大概,特别还是——
“坏人坏人,你死心吧!铃奈姐姐和国光哥哥才是一对,国光哥哥才能给铃奈姐姐安全感!”放下手,看向身旁的龙雅,里香得意地笑着,非常得意地对龙雅叫嚣着。
“小公主,看来你真的很喜欢自作多情啊!”什么才是一对?什么国光哥哥才能给铃奈姐姐安全感?这小女孩未免也太一厢情愿了!
“奈奈班长是我老婆,不管你承不承认,这都是事实,改不掉了!”龙雅冲着里香摇了摇食指,举止相当幼稚。
“哼!”里香偏过头去,懒得理会龙雅的话。
见状,龙雅的眸光闪了闪,下一秒,话锋一转,对里香道:“不过,小公主,我真的很同情你!这样不遗余力地为他人做嫁衣,你真的是很伟大哦!”
“什么意思?”龙雅的话,让里香一头雾水,不解地望过来。
“意思就是……你真的以为,只要你的铃奈姐姐和你的国光哥哥在一起,他们两个人就都可以陪在你身边,和你一起玩了吗?”龙雅弯下身,平视着里香,笑得别有深意:“小公主,有没有听过这样一句话?‘恋爱中的人,都是自私的’?”
……
那天,在摩天轮下,龙雅和里香说了什么,林奈并不是很清楚,她只知道,当她和手冢从摩天轮上下来的时候,里香的表情,很怪。
甚至,里香再不像平时那样,扑进她的怀里,对她撒娇,她只是紧紧地拉着手冢的手,说自己不舒服,缠着闹着,要手冢带她回家,走之前,里香一反常态地没有和林奈说再见,更没有以前,那种依依不舍地态度,而且,在手冢和她告别的时候,里香还会瞪着眼睛,一脸戒备地看着她,好像……把她当成敌人了一样。
待里香他们走后,林奈板着脸,看向龙雅,质问他,到底和里香说了什么。
龙雅摸摸鼻子,开玩笑地道,“我什么都没说,不过是告诉小公主,如果她的铃奈姐姐谈恋爱了,就会变成童话故事里的坏继母,对于出现在自己男朋友身边的女生,会像虐待灰姑娘一样地虐待她……”
龙雅的话还没说完,林奈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二话不说地转身就走。
“喂,奈奈班长,别这样!我是开玩笑的!”他跟上来,讨好地笑着。
“那你继续去笑啊!跟着我做什么!”她看也不看他一眼,脚步加快,不想理他。
“你是我老婆,不跟着你我跟着谁啊!”他笑,心情不错的样子。
“什么老婆?你不是还有婆娘吗?”婆娘的意思不就等于老婆吗?既然他都已经有婆娘了,还缠着她做什么!
林奈一脸愤愤,而龙雅,则是无力地捏了捏额角,哭笑不得地解释道:“那个‘婆娘’是疯婆娘的意思,她怎么能和我老婆比?”
闻言,林奈的脸色缓了缓,可还是不想理他。
龙雅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表情虽然无奈,可心情却很欢。
……
那一天,他费了很大很大的劲去哄她,那一天,她第一次知道,自己原来可以这么小气。
会吃醋、会计较、会介意,可是,只要他愿意追上来,阴霾的心情,又会偷偷放晴。
原来,她并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大方,原来,她也和普通女孩子一样,会小打、会小闹。
同时,她也终于意识到,一个女人最幸福的时候,就是找到对了的人,他宠着你,愿意纵容你的坏脾气。
越前龙雅,他不是她第一个动心的人,却是她第一个,很想很想嫁的人。
曾经,在微博上,她看到过这样一句话:一生只谈三次恋爱最好,一次懵懂,一次刻骨,一次一生。
幸村给了她懵懂,忍足让她刻骨,而龙雅……承诺了她一生。
……
龙雅去美国的时候,她没有去机场送行,她只是坐在他的公寓里,看着搁在床头的q版龙雅,发呆。
这个q版龙雅,是龙雅自己亲手捏的,昨晚,在她替他整理行李时,他从后抱住她,把这个q版娃娃,塞进了她的掌心。
他把自己捏的娃娃给了她,带走了之前在学园祭上,拜托工部帮他捏的“奈奈班长”。
告别的话,他们没有说太多,只因,他们彼此都知道,如今短暂的分离,只是为了剩下的永远。
只是,即便如此,昨天晚上,他们还是有些失控,亲吻、抚摸、纠缠、啃咬,好像没有明天那般,一次又一次地结合。
激情结束,她靠在他的怀里,听着他的心跳,闻着他的味道,忽然发现自己,真的很不舍。
可是,她不想束缚他的翅膀,所以,她愿意放手,鼓励他,继续去寻找那个巨大的梦想。
然而……清晨醒来,听到他起床的声音,听到他提着行李,准备离开的动静,忍不住,她还是流下了眼泪。
他察觉到了,顿住了动作,在她身边坐下,低头,心疼地吻去她的泪。
她没有睁眼,也不敢睁眼,他叹息一声,将一个冰冰凉凉的链子,挂到了她的脖子上。
“等我,奈奈班长!”他在她耳边,轻轻地这样说。
她想说好,但,最后还是没有开口。
她怕,怕一出声,会舍不得,真的放他走。
很想,潇洒地对他微笑;很想,无所谓地告诉他,她没事。
可惜,当离别真正来临时,她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自己所以为的洒脱。
思绪,回到现实,她无意识地抬起手,摸着脖子间带着的那枚戒指。
用一根红线串起的婚戒,他一个,她一个。
走之前,他说,如果他是风筝,那么,现在他已经把唯一那根能牵住他的线交到了她手里,因此,无论他飞得多远,只要她伸手一拉,他就一定会回来——不管,那有多难,需要放弃的,又是什么。
赢得四大满贯,是她为他定下的目标,而他,承诺了,就不会让她失望。
只是……
在他真的离开后的现在,她忽然觉得,他们约定的这个目标,有没有实现,其实并不重要。
思及此,不自觉地,她握紧胸前的戒指,暗暗下定决心,如果待会儿抵达美国的他有打电话回来报平安,那她一定要勇敢地告诉他:
越前龙雅,知不知道,现在的你……也早已经是我的最佳男主?
原来,当你真正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会发现,曾经自己所谓的坚持、幻想另一半时,给他定下的条件,根本就没有那么重要。
我爱你,只是因为你是你,你不需要样样第一,不需要力争最佳,我爱你,只是因为,你是你——我今生唯一的……最佳男主角!
(接续番外请看作者有话)